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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乡人傩10

作者:寞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鞋尖扒拉着那具缓缓僵硬的尸首,谢行尘等了片刻,也未曾见着有什么反应,遂而轻轻“啧”了声,收回了脚来。


    刚自一场打斗中缓下来,紧绷的身子松了些,被反噬后的疼痛便霎时反了上来,他轻咳了几声,又咳出点血沫来。


    鼻尖被丝丝缕缕的腥气笼住,他这才寻思起脸上的假面来,紧抬手将假面取下,拿衣袖胡乱擦了擦嘴上和下颌的血迹。


    原处黑乎乎一片的街边隐隐传来了些许混乱的声音。


    福神庙一整个塌了个干净,估摸着全城的人都要惊动了,正闹哄哄往此处赶。


    此地不宜久留。


    麻黑一团的远街之上隐约亮起芝麻粒打的灯火,谢行尘扫了一眼,心中暗道。


    而后他先俯下身,在主持那具干瘪的尸首上迅速搜刮了一番,准备找找有没有什么法器或者钱财。


    他想得美,觉得少说也能捞点宝贝,没成想这主持全身上下竟只有一串佛珠,已然散落一地,唯一的法器就是一福一祸两个珠子了,现下也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


    僧衣轻薄,藏不下东西,谢行尘却还是不信邪的又摸索了一遍——


    不但没有法器,连半粒银钱都没有。


    可谓是一穷二白。


    谢行尘:“……”


    这秃驴是半夜没睡醒么?连法器都没来得及拿??


    扒拉着那具干巴巴的尸首,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


    远处吵闹之声愈发明显,芝麻粒大的火光也多了几簇,再想去这残垣断壁里翻法器宝贝和那功德箱是肯定不可能了。


    谢行尘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便来到了褚大人的尸首身侧。


    于姓楚那人的尸首上简单一搜,谢行尘登时便换回了一副喜色。


    该说不说,不愧是财神一派的术士,身上的零碎比那位浑身上下就一条命……哦,现在连命也没有的秃驴多多了。


    不过片刻功夫,他便翻出了两枚铜钱和一只金元宝,两枚铜钱上隐隐裹了些深褐的污渍,似是什么东西的血迹,紧紧扒在铜皮之上,一看便年岁不短,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涂抹上的。


    那只金元宝瞧着喜人,足有巴掌大小,分量不轻,可惜一看便是个法器,其上刻满了繁杂的符文。


    不是一派,谢行尘认不出是为何意,亦未曾得见褚大人用过,便草草同那铜钱一道,囫囵收进了乾坤袋中。


    而再向下搜去,指尖攸地碰到了一块寒凉硬物,垂眼扫去,赫然是那方银腰牌,滚在残肢与尘土之中,沾了满身的杂污。


    谢行尘也不客气,腕上用力,一把将那腰牌拽了下来。


    这腰牌脏兮兮看不清全貌,他便以袖口轻轻擦了下,拂去其上灰土,还顺嘴吹了口气。


    片刻功夫,腰牌已然干净不少,只见其上下边缘雕着辟邪麒麟,高额隆鼻,面做凶相,甚是威严。两麒麟图腾只见,端端正正竖刻着“无相司”三个大字,而再向下瞧,却见还有两个横着的小字——


    “判官……”


    谢行尘轻轻念了出来。


    不必多说,想来这便是无相司内的一个官职了。可惜他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自然也不晓得这判官在无相司中算个什么,便不甚在意的将腰牌翻转过来。


    腰牌的背面以阴雕刻了两个字:褚执。


    看着这两个字,谢行尘才恍然大悟,原来此“褚”非彼“楚”。不过现下此人都该一脚跨进阴曹地府了,姓甚名谁已然不太重要。


    这地方现下最不缺的便是无名的尸骸,同打生桩做法为自己续命的主持,还有那高高在上的无相司大人一道,尽躺在这一方碎瓦颓垣之中。


    不知名姓,无人敛骨。


    死亡大约是此世间最平等之事。


    手上把玩着那方腰牌,谢行尘扫了一圈,而后没心没肺地轻轻笑了声,将那腰牌收入怀中,继续于褚大人身上细细搜刮起来。


    对待已死之人,他自谈不上客气,对褚大人有些复杂的袍子一拉一扯之间,“喀喀”两声脆响,两团已经破碎的东西掉了出来,碎块自衣襟裹挟中滚落在地,同四散的碎石粒与土屑混杂在一起。


    四下仅有高天一轮薄月相照,灰蒙蒙的,谢行尘忙兜手接住碎裂的残块,也来不及多做挑练,伸手在地上一划拉,把那些碎片都拢到一处,而后又自怀中摸了张空白的黄符纸,三两下将他们裹了起来。


    收拾完了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他复又于褚大人身上细细搜了番,除去一块挂着钥匙的木牌,想来便是客栈房间钥匙,已然无甚东西。


    谢行尘不由得啧了声。


    这两个人莫不是喝露水长大的,全身上下半点银钱都没有,尤其是这个姓褚的,好歹是财神的信徒,除去几个法器,可谓是一穷二白。


    对得起财神爷吗?嗯?!


    只可惜现在已无甚时间容他多做耽搁,收好地上凉透那二人身上的东西,谢行尘于心中打抱不平一翻,便转身去寻那两个珠子。


    写着“祸”字的珠子倒是好寻,滚落于主持身边不远处,被一块碎裂的木条挡住了去路,便裹着一身灰尘静静躺在了地上。


    谢行尘俯下身,伸手便将它捞了起来,那珠子个头变小,分量也不重,若不是其上黑字,同寻常的佛珠别无二致。


    另一枚珠子掉得远了些,不那么好找,谢行尘半跪在地上摩挲了好久,好悬没把倾塌的大殿一并掀了,才于几片碎瓦之间寻到。


    简单拂去珠子之上的灰尘,将其扣于掌间盘了一下,珠子一动不动,全然没有任何作妖的迹象。


    想来法器也断不可能叫他随随便便就用了,故而谢行尘手里握着那两个温润的珠子,第一个念头是:要是能去卖钱就好了。


    耳畔隐隐而来的喧哗声越发清晰,他甩了甩脑袋,把杂七杂八的念头都驱出去,而后径直走向了遍地碎尸残骸之间,仍旧而后径直走向了碎石与残骸之间,那依然高高挺立、毫发无伤的福神像边。


    福神像好似睥睨着世间的一切,眉眼含着慈悲,只是视线落在这一片狼藉之上,无端透出几分诡异。


    谢行尘掀起眼皮看了它一眼,丝毫没有敬畏之意,而是翻手一张符箓,口中念诵咒文,直接重重向神像半身之处拍去。


    “轰!”


    符箓触及神像的瞬间猝然炸响。


    巨大的力道猛然将神像推出,伴随着一阵烟尘腾空而起,神像嘭然砸落在地,顷刻间粉身碎骨。


    已然猜到七窍玲珑心就在这神像之中,谢行尘甚是简单粗暴的将神像摔个粉碎,倒依旧神色淡淡,毫不心疼。


    毕竟好歹是无相司专程来取的法器,一张符能给拍碎可真成天大的笑话了。


    果不出他所料,白蒙蒙一阵石粉散去,满地碎石之中,赫然露出了一块红琉璃般的东西。


    寒凉月光映照,那物被几条脏旧的符箓缠着,自边缘隐隐透出些玉翠般的流光。


    谢行尘俯下身细细瞧了瞧它,未曾直接伸手去拿,却见它当真同个心脏一般,清透的外壳恍若包了层血液,正躺在地上微微鼓动着,符箓之下,隐约得见些许水液般的东西,于夜里瞧见,显得有些黯淡。


    七窍玲珑心……


    看着地上鼓动的琉璃心脏,谢行尘微微挑了下眉梢,眉目舒展,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这便是引得此番相争的法器七窍玲珑心了。


    尚不清楚七窍玲珑心究竟有何作用,这位前不久好悬没搁道明县翻个大的仁兄总算学乖了,没直接上手拆其上的符,也未曾伸手去捡,而是于乾坤袋中一探,一股脑抓了一大把黄符来。


    这些黄符有的以血画就,已然褪得褐红,有些则是朱砂为墨,红得灼目。


    他就这么囫囵抄着一把符箓,也不心疼,口中咒文念个不停,手上毫不吝惜,噼里啪啦往七窍玲珑心上糊了一大层。


    直至整颗琉璃心脏裹过分里三层外三层,他终于肯才收了手,将腰间那乾坤袋取下,单手掐诀,另一只手将乾坤袋猛地一送,袋口正朝向七窍玲珑心的方向,只见得细碎金光一闪,七窍玲珑心倏然飞起,转瞬间便被吸入了乾坤袋中。


    做完这一切,远处的火光已然越发明显,恍若连片的火海贴于天地相接之处,摇摇晃晃翻着浪向他涌来。


    谢行尘侧目望去一眼,并未多做停留,俯身抄起方才被他扔在一旁的假面,踏着遍地的乱石碎瓦,身影腾挪几下,便匿于了寂寂黑暗之中。


    此夜恍若只是个荒诞不经的梦,群魔乱舞,大厦倾颓,好似待那天光复起,一切便要归于平静。


    只是待来年再看,大约又是一座福神庙辉辉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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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夜血流成河。


    百福骈真,横祸亘野。


    “……”


    待谢行尘翻过碎瓦断梁来到街上,碌碌人群早已于福神庙前聚拢,街巷悬着的灯仍笼在纸皮下发着光,只是冷清得很,打眼看去只能瞧见零星几个朝福神庙奔去。


    这倒大大方便了谢行尘,他脚步飞快地自福神庙中跑出,随便拐到了条街上,冷冷清清,一个人影都没有。


    左右转着扫了翻,见四下无人,谢行尘便止了脚步,立在一条窄巷同长街交界之处,半身隐于阴影之中,长街之上高悬华灯切开层光亮,斜斜照入巷中。


    伸手探入乾坤袋中一摸,他指尖勾了块小小的木牌出来,正是自姓褚那人身上搜刮来的客栈钥匙。


    借着灯光,他终于瞧清了那块木牌,见木皮已然泛黄,其上刻着“同福客栈”四个小字,背面还刻着房间号,瞧着年岁不短了,字迹略有些模糊,好在还能分辨出来。


    同福客栈谢行尘倒是有印象,是平南城里数一数二的客栈了,名字起得也喜人,门面甚是阔气,同他所在的客栈不过一街之隔。


    大约定了定方向,谢行尘鞋尖点地,拖着道黑影猝然窜出,三两下翻至不远处一栋小楼之上,裹着风飞快地向同福客栈赶了过去。


    福神庙距客栈有些距离,好在他脚程颇快,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便飞身跃至了客栈屋檐之上。


    脚下踏着青砖,细碎的碰撞声传入耳畔。这客栈是个悬山顶,谢行尘自檐脊向下滑了滑,溜到两侧垂脊框出的面上,而后蹲下身,身体力行展示了翻什么叫上房揭瓦。


    他颇为不客气的伸手扒住块瓦片,臂上使个巧劲,“喀”一声脆响,便轻轻揭了片会瓦下来。而后他于那方巴掌大的空隙中丢了张符进去。


    极轻一道咒文飘散于晚风之中,下一瞬,一道高瘦黑影已然于客栈内的廊中站定。


    现下已过三更,平南城中的人死的死、凑热闹的凑热闹,还余下些老老实实睡觉的,整个客栈静得瘆人,每间房门边皆悬着盏小灯照明,供客人寻得自己的房间。


    也供某位不速之客找到了去处。


    只可惜这位上房揭瓦的不速之客毫无自知之明,大有种反客为主之势,依照门牌寻得房间后,还甚是贴心地轻敲了敲门,未曾听见其他声响后,才不紧不慢地开了锁推门而入。


    这位无相司的大人也深谙不能苦了自己的道理,整个房间甚是气派,雕花屏风立于床侧几步之遥,正巧将毛圊挡个正着,颇为讲究。不知是不是有小二收拾过,屋内整洁得好似没住过人般,泛起股冷气来。


    谢行尘缓缓掩上门,而后大摇大摆进了房间,浑似到了自己家般,溜溜达达行至床边的莲纹顶箱柜旁,直接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不出半盏茶功夫,他便将这房间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好悬没给床底都掀开,可惜这屋子浑不似住过人的样,一点姓褚那人的东西都未曾留下。


    这倒也不意外,毕竟无相司之人绝不会大手大脚扔些法器在个落脚客栈里,故而谢行尘也不觉可惜,搜索无果,便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床榻之上,将床边小柜上的一盏油灯点亮,身子歪歪斜斜靠在床头紧贴的墙面上,接着火光将先前自褚大人身上掉落的碎块翻了出来。


    囫囵翻开被空黄纸包着的碎块,谢行尘终于瞧清了它们的全貌。


    先前走得急,他胡乱划拉了一手,抓了不少石子浮土进来,碎块也跟着滚了一身灰,好在还能瞧出个形来。


    谢行尘轻捧着黄纸,将它们放到了矮柜之上,伸手弹去几块碎石,发现黄纸之上躺了个足有鸡蛋大的东西,依稀能瞧出藏青底绘着金纹,前有喙而背负双翼,似是个圆滚滚的鸟雀形状。


    只是这鸟雀现下已被开膛破肚,腹底同炸裂的青瓷般碎出来了个大窟窿,白花花一团“肠子”就这么毫无遮拦的淌到了浮土之上。


    这鸟雀形状的东西里,竟塞了几团白麻纸。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谢行尘半边眉梢一挑,伸手自那鸟雀腹中将白麻纸拖了出来。


    那纸团依稀能瞧出原本整齐的折痕,只是经此一遭,被窝得皱皱巴巴,上头还落了层灰。


    一口气吹去纸团上的浮土,谢行尘三两下便将其展开,一打眼便看到其上三个大字——


    “隐丰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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