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教室窗外的天已经黑下来了,家长会在一曲欢快悠扬的《小星星变奏曲》的乐声里正式步入结束。
许多家长都还没走,三两成群地交谈说笑,聊咖啡、艺术、普拉提、沙龙会和下午茶、你老公做建筑地产的、我老公做外企高管的……低声絮语的谈笑,来往多是年轻富太太,举止笑容温柔婉约,手里牵着的儿子或女儿,一个赛一个的精致,堪称迷你版的她们自己。
这种场合鲜少有父亲的身影出现,更别提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身影。
于是有几个好奇的家长来搭话,问何湛程和戚时:“二位是哥哥来给妹妹开家长会吗?”
俩人点点头,说:“是。”
有人笑着八卦,半开玩笑道:“两位哥哥都是单身吗?”
何湛程笑着说:“不是。”
戚时比较严肃:“我有在追求的人了。”
何湛程也板起脸:“我也是。”
戚时瞥他一眼。
何湛程笑眼看他,捏手指给他比了一个小心,然后撅嘴一吹,那颗心轻飘飘地朝他飞了过去。
戚时别过脸,视而不见。
一众神经敏锐的吃瓜女群众嗅出几丝不对劲,含笑闭嘴,缓缓退场。
霜霜挺自豪地说,今天家长会的后黑板报是她画的,字也是她写的。
戚时点点头,夸了句“挺好”,然后给她收拾书包,准备结束走人。
何湛程说不着急,这画明天估计就得擦掉了,于是让霜霜戴上皇冠,站到黑板报那里,然后从挎包里拿出相机,蹲在后面帮霜霜拍美照。
“来,霜霜,喊‘茄——子——’!”
“我不想喊茄子,我要喊小程子!”
“行啊,那你喊小程子吧!”
“三——二——一!”
“小程子!”
戚时待在屋里嫌闷得慌,一个人走到教学楼外的雪地里透气。
夜空黑漆漆的,稀疏闪烁着几颗星,冷风飕飕刮过,世界万籁寂寥。
火光“噗呲”一声,他低头燃上一支烟,刚吸了两口,刘导卡点来电话,问戚时他们完事儿没,他今晚在好来福大酒楼正好有个饭局,让他们忙完了带霜霜过来一起吃个饭。
戚时吐了口烟,咳嗽两声,然后不留情面地吐槽对方:“你到挺会省事儿,人家何湛程大老远从美国跑一趟给你闺女开家长会,你不得单独请人家啊?”
刘导啧一声:“这不正好赶上了嘛!而且在场也都没外人,许辛许总、陈牧源陈总、刘洸刘局、赵景山赵老板,你认识,湛程也都认识!知道湛程今天回京,他们都嚷嚷着叫他一块儿来喝酒呢!赵景山说,他还是湛程拜过把子的亲哥哥呢!这眼下大家伙儿兴致正高,你可别挑拨离间啊!”
戚时不屑嗤一声:“少来,他们和他都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什么时候认识的?上哪儿认识的?梦里?”
刘导哈哈一笑,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跟你说啊,古语有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年初你撵我组里来的那位调皮捣蛋的祖宗爷,你猜他现在身价多少?”
戚时眯眼吸了口烟,问:“什么意思?”
刘导笑:“嗐,我也是刚听说,六月份的时候,他们燕大校友圈里横空出世一个财神爷,一开始,只是听说他跟佟校长关系匪浅,咱这圈里圈外,多少都给他三分薄面,但凡他感兴趣的人,他能结交的全结交了一个遍,后来,好家伙!这位更是大把撒钱、大手笔送礼,等到快上桌吃饭了,他才一脸含蓄地表明身份,请那一帮子前辈多担待提携点儿。”
“啧啧啧!这钱也给了、礼也送了、酒也喝了、面儿也给了,里里外外,做事儿那叫一个体面周全、滴水不漏!你看人家,年纪轻轻的,不靠爹不靠家里,出来创业,一个人在酒局上喝生喝死的,就为了混张入场券,这就叫:会、做、人!这种年轻人,谁见了不得鼓掌叫一声好啊?更别提,他还是何澜的儿子!”
“你猜,那一夜消息传遍全京城,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戚时眉头一皱,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他低头掸了下烟灰,沉默好一会儿,仍有些不太相信:“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这人是何湛程?”
刘导反问:“不然呢?”
刘导感慨道:“怎么说都是何澜养出来的儿子,你看他哥儿几个谁是脓包?老戚,我告诉你啊,你刘哥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看人这一点,放眼整个京城,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我其实早就看出这个何湛程绝非池中之物!他在我剧组的时候,我平时从他一些异于常人的行为上就能看出,这是一块儿未经雕琢的璞玉!有道是,他日一朝龙得水,必令长江水倒流!这不,人家短短小半年,这不就流回来了么?”
戚时:“……”
不知道刘导搁这儿吹什么牛逼。
俩人好着的时候,何湛程可找他告过状,说刘导私下嫌他纨绔子弟,怕他带坏霜霜,不让霜霜和他走得太近,这眼下,刘导这马屁拍的,又是几个意思啊?
“一门父子四个人,个儿个儿都是实干家!要么是大户人家出身呢,眼界就是高!”
刘导继续絮叨着:“你知道不?他在京注册了个风投机构,叫‘聚星资本’,也是人家有钱,眼光又毒,一下子就投了二十多家初创公司,都是科技企业,这小半年虽然时间短,但科技发展的速度快啊!你就看看吧,别说整个中国,就是放眼全世界,哪怕一夜之间,这AI在全球股市上都颠覆多少次了?”
“说起来也让人眼红,你瞧这小子才多大岁数?他就是赶上好时代了,轻轻一站,就站在了风口上,这下可算是赚麻了!”
“我刚听赵景山说,他上月回了趟老家,转身一走,就把公司分部开到硅谷去了,接下来要做什么量子计算模型预测加密比特币,啧,那肯定更有得赚了!”
“老戚,”刘导语气一转,突然长吁短叹起来:“哥实话告诉你吧,这小半年里,湛程行踪不定的,老是逮不着人,电话时接时不接,哥今晚这一桌子人聚到一块儿,不为别的,就为了硅谷一日游来的。
你刘哥其实还行,年纪大了,淡泊名利惯了,钱什么的,嗐,那都是浮云!但赵景山他们帮人可都眼馋得不行啊,人五人六的都想掺和一脚,我这帮都是打小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儿,这话到嘴边也不好推脱,正好你跟湛程关系好,你今晚上把人给我拉过来,嗯,湛程那边你就先瞒着点儿,甭管最后事儿能不能成,反正哥肯定不会让你白忙活一场,怎么样?”
戚时眯眼吸了口烟,冷风吹过,冻得他夹烟的手指发红,他笑了声,鼻腔里轻喷出淡青色的薄雾,转眼间又随风散去。
他一甩手,将炽红烟头扔在地上,踩着皮鞋两脚碾灭。
“老刘,”戚时烟嗓被熏得低沉发哑,“人家远渡重洋替你带闺女,你搁这儿背后算计人家,合适么?”
刘导忙打断:“诶,你这话可就太难听了啊!这在场的都是朋友,大家一块儿见个面咋啦!当初湛程费尽周折想跟老赵他们交朋友,头一天宿醉都喝吐了,第二天还请大伙儿打牌蒸桑拿呢,现在一帮哥哥们想约弟弟吃个饭,那咋啦?!”
戚时笑了笑,说:“没咋。”
“明明酒量不行还去混酒局,硬喝喝到吐的是他又不是我;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明明什么都不用干也能无忧无虑地过好一生,偏就要来蹚这一趟浑水的是他,不是我;明明一个二十出头的学生,吃饱了撑的非他妈要当什么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傻了吧唧的把自己送进医院的是他,又不是我,所以——”
“他怎么样,关我屁事?”
刘导一拍大腿,笑道:“那不得了!待会儿湛程来了,你也吃点儿,我给你备着碗筷呢!”
戚时淡笑:“嗯,多谢刘哥了。”
刘导:“行,就这么着吧,你几点能到?我这边先点菜,咱们回头边吃边聊。”
戚时轻啧一声:“不知道,且等呢,学校这边还没完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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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导不满皱眉:“这都几点了,还没完事儿?说好减压减负快乐教育呢?!那不成,你先领着他们过来吧,别误了正事儿。”
戚时:“嗯。”
刘导有点上火:“你嗯啥嗯,我说现在让你先带他们过来!你几点能到?!”
戚时笑:“不知道,你们先等着吧。”
刘导没法,问:“行,等多久?”
戚时继续笑:“没多久,你就等着就成了。”
然后冷着脸挂断电话。
一转头,深眸阴沉,正碰上楼口散会的家长群。
何湛程穿的冲锋衣外套,身上挂着LV装相机用的黑色斜挎包,一手拎着霜霜的小书包和暖水壶,臂弯里搭着戚时毛呢大衣,另一手牵着裹上臃肿羽绒服后、有点像粉紫色圆球的霜霜走出来。
下台阶时,何湛程一抬眼,见戚时正攥着手机站在楼前吹冷风,脚边落着几个新踩灭的烟头,一尊黑色石雕似的矗立在雪地里,脸色非常之臭。
何湛程轻轻一叹。
这活爹不知道又让哪个傻逼给气着了,好好一张俊丽邪魅的帅脸,怎么能臭成那样?
见人手和脸都冻红了,于是他喊他一声:“时哥,走了!”
戚时一动不动地瞪着那人,没吭声。
何湛程无奈,牵着霜霜走过去,给这尊臭脸石雕披上大衣,然后帮人抬起胳膊,一点点地穿袖子。
终于穿好大衣,他站到戚时面前,双手捧起对方冰凉的脸,捂在温热的掌心来回搓了搓。
戚时不悦地打掉他手,瞪他:“你干什么?”
何湛程笑:“追你呀。”
“哇——”霜霜有点震惊地吸吸鼻子,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双手抱着书包水壶站在一旁仰脸看着。
戚时冷哼一声,没理他。
他将手机揣回兜,迈着大步走去霜霜旁边,一把揪起她小熊羽绒服帽子上的耳朵,“牵”着人往校门口走,说:“走,先把这小妮子送家去,然后你跟我去见钟覃倪。”
霜霜依依不舍地扭头喊:“小程子!小程子!”
何湛程几个大步追上去,一把将霜霜从戚时手里抢过来,将她护在身后,冲戚时笑:“我跟她早就说好了,今天我送她回家,嗯,就我俩。”
戚时瞬时皱起眉:“不行,你明明——”
何湛程忙打断:“我知道,这不才六点么,她家离这儿又不远,我送完她再去找你也一样。”
戚时脸色不太好,正要张嘴说点什么,何湛程突然迎面扑过来,双手按在他肩头,倾身在他脸庞上“啵”了一大声。
“哇——!!”脚底发来某霜的惊叹。
戚时瞳孔倏地放大,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敢亲老子?”
何湛程笑眯眯的:“时哥,咱俩好歹好过一阵子呢,你还不信我么?”
戚时冷呵一声,抬手重重一抹脸,唾弃道:“不信。”
何湛程笑嘻嘻地又凑过来,闭眼撅嘴作势又要吻他:“没关系,不信那就再亲一口!”
戚时吓得忙后退两步,望着对方那副讨人喜的嬉皮笑脸,不禁愠怒起来:“何湛程,你有点自尊心行不行!”
何湛程牵起霜霜的手,一歪头,得胜般朝他举了一下,扬眉笑:“那,我带她先走了?”
戚时脸色臭烘烘的,不耐烦地挥手赶人:“走走走!记得八点前到餐厅,你今晚要是敢不出现,老子回头亲自去美国逮你!”
“哈哈,”那人已然走远,闻声回头笑:“那我可求之不得呢!”
戚时心烦意乱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讲什么屁话。
他已经有钟覃倪了啊!
戚时沉眸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突然喊:“何湛程!”
“干嘛?”
“最近刘导给你打电话,别接。”
“啊?刘导?为啥?”
“如果你还听我的话,别接。”
“不管你是谁,在哪儿,都别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