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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魂归故里

作者:湘水泽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顾知节喉结剧滚,酸涩冲鼻,窒息般挤出:“挺…好……”


    “我不好!”永昼厉声截断,眼中平静瞬间被岩浆般恨意撕裂。


    她死死盯住顾知节茫然双眼,恨意几欲化为烈焰:“顾知节!我曾爱你如命!”话音未落,眼神已寒过牢底坚冰,“但我更恨你!恨你入骨!”


    玉扇坠地,碎玉溅开。


    永昼五指如铁钳,闪电般扼住顾知节脖颈,力道千钧,喉骨几碎。


    “若非你构陷污蔑,害死封伯玉将军!”她逼视顾知节涨红扭曲的脸,字字泣血,“我的公主殿下怎会悲恸惊惧,难产血崩?!怎会被昏聩先帝迁怒,赐下那杯穿肠毒酒?!怎会……尸骨无存,葬身火海?!顾知节!此皆你之罪孽!”


    “不是我!”顾知节闻听“公主殿下”四字,如遭滚油泼身,他爆发出惊人蛮力,拖着沉重镣铐疯狂挣扎,铁链哗啦撞壁。


    他双目赤红,嘶吼辩解:“我那么爱她!恨不得剜心掏肺!怎会害她?!害死她的是封伯玉!是他无能!是他护不住!是她瞎了眼!是她当初选错了人!若她肯选我……她怎会死?!是封伯玉!是他害死了她!!”


    “住口!”永昼悲愤炸裂,松手刹那,运足全力,啪啪两记狠戾耳光抽在顾知节脸上。力道之猛,打得他头颅猛偏,嘴角血丝蜿蜒。


    “呵!爱?!”永昼声音因极怒而颤,刻骨讽刺,“你这肮脏自私之‘爱’,便是毁她所有?!为得不得便要毁之,构陷其夫,欲杀其子!令她身败名裂,绝望惨死,尸骨成灰!顾知节,你不是爱她,你是她的劫!是噬她的魔!”


    她后退一步,居高临下睥睨这狼狈不堪却执迷不悟之人,眼中是焚尽八荒的恨意与冰冷审判:“你是罪人!滔天之罪!死后魂魄当永堕无间,连仰望她所在星辰的资格亦无!你——不配!”


    顾知节被打得偏过头去,血污滴落囚衣,如绽开的绝望之花。他不再挣扎嘶吼。铁链声息,牢中只剩他粗重破碎的喘息,如同濒死困兽最后的哀鸣。


    “呃……”他喉间溢出一声痛苦呜咽,缓缓转回脸。


    脸上红肿指印交错,血污狼藉。那双曾燃烧野心的锐眼,此刻只余空洞与被彻底摧毁的茫然。他怔怔望着永昼,望着她异域面容上刻骨恨意。


    “我没错!”顾知节忽地爆发出癫狂怒吼,目眦欲裂,“我没错!错的是昏聩老狗先帝!是那无能的封伯玉!是你们!是你们阻拦公主嫁我!是你们害死了她!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在死牢中回荡,凄厉如鬼哭。


    永昼眼中恨火未熄,反添一丝冰冷快意,大仇将报。


    她俯身,自宽大华袖中,缓缓取出一物。


    一只剔透琉璃瓶,幽光下,内盛半瓶暗红近黑、诡谲粘稠的液体。瓶口蜜蜡密封,刻着细小扭曲的符咒。


    “认得么?”永昼声音恢复死水般的平静,却更令人胆寒。


    她将琉璃瓶举至顾知节涣散眼前,轻轻一晃,暗红液体如凝固之血缓缓流动,“‘长相守’……当年鸩杀公主殿下的,便是此物。我费尽心力,也只寻得这半瓶残毒。”


    顾知节空洞眼神聚焦瓶上,身躯剧颤,似被那暗红灼伤。


    这是……鸩杀他毕生挚爱的毒鸠!是终结她如花生命的罪证!


    “殿下走时,”永昼声音冰冷如祷,字字如锤,敲打顾知节濒临崩溃的神魂,“念的是封将军与她孩儿的名字,怀的……是对你顾知节刻骨的恨!她——死不瞑目!”


    “不……别……说……”顾知节痛苦地蜷缩,欲掩耳,铁链锁住双臂,徒劳无功。


    “今日,我便以这‘长相守’,”永昼无视哀求,目光如刀,“成全你痴念一生的‘长相厮守’!让你带着这份清醒,去无间地狱,永生永世,向殿下忏悔你的罪孽!”


    话音落,她毫不犹豫拔开瓶塞。


    一股混合着苦杏仁与腐败曼陀罗花香的刺鼻恶臭瞬间弥漫狭小牢房。


    就在毒酒将灌入其口之际,顾知节猛地抬头。


    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竟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骇人光芒,非求生,乃扭曲而渴望解脱的疯狂。


    “给我!”他嘶吼一声,被锁双手竟爆发出惊人蛮力,挣脱永昼控制,一把死死攥住她持瓶的手腕。


    力道之大,令永昼都猝不及防地踉跄半步。


    “是我的!她的恨是我的!她的死也是我的!这酒……也该是我的!”顾知节状若疯癫,血丝满布的双目死死攫住毒酒,脸上痛苦与病态解脱交织。“让我去见她!让我去……赎罪!”


    他竟不再需逼迫,用尽残存之力,如同抢夺圣物,将那瓶“长相守”狠狠夺过。


    在永昼晦暗如深潭的目光注视下,他毫不犹豫仰头,将那半瓶暗红如血的鸩毒,对着大张的口,尽数倾灌而下。


    辛辣灼烧的剧痛自咽喉爆开,直贯脏腑。


    琉璃瓶自顾知节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嚓一声脆响,摔碎于冰冷石地,残余的几滴毒液渗入污秽,如泣血之泪。


    顾知节身躯剧烈抽搐,铁链被他垂死的巨力挣得哗然作响,火星四溅。他如断折的朽木,自石床滚落,蜷缩于冰冷湿滑的地上。


    毒发之痛令其面目扭曲狰狞,青筋暴突如虬龙,他却死死咬紧牙关,只余压抑而破碎的嗬嗬之声从喉间挤出。


    那渐次涣散的双眸,死死凝望着牢顶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干裂的嘴唇无声而急切地开合,反复呼唤着一个刻入骨髓的名字,最终,凝固成一个永恒的、混杂着极致痛苦与扭曲虔诚的期盼姿态。


    永昼静立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玉雕,漠然看着顾知节在这剧毒中翻滚、挣扎、抽搐、直至最后一丝生气彻底断绝,归于永恒的沉寂。


    牢中唯余鸩毒刺鼻的余味,与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她缓缓弯腰,拾起地上那柄沾染了尘埃的玉扇,指尖拂过扇骨,抹去污痕。


    最后瞥了一眼地上那具失去生息的躯壳,眼中再无波澜,只余复仇终了的冰冷与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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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茫的虚无。


    “公主殿下,”永昼对着虚无的黑暗,轻声呢喃,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完成了最后的血祭,“阿昼……为您,讨回了一点……血债的利钱。”


    语毕,她转身,华贵的裙裾拂过冰冷的地面与碎裂的琉璃毒瓶残片,悄无声息地融入天牢甬道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宛如一缕从未出现过的幽魂。


    远处,隐约传来狱卒沉闷拖沓的巡逻脚步声,和更深处某个不知名囚徒断续、微弱的呻吟,幽幽回荡,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挽歌。


    *


    这几日,封灵籁与戚玉嶂等人,终是等来了那迟了二十载的昭雪。


    消息如燎原野火,顷刻间烧遍了京畿巷陌。


    压在镇北军将士脊梁上二十载的“叛国”二字,终被这迟来的罡风狠狠刮去,露出了底下早已被血与尘浸透的忠魂。


    沉冤得雪,那重逾千钧、碾碎无数英魂的耻辱山峦,轰然崩碎。


    长街之上,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声压抑了太久的嘶吼猛地炸开,旋即汇成一片沉雷般的悲啸,直冲云霄。


    那是困兽挣脱樊笼的咆哮,是沉舟得见彼岸的呼号。


    围观的人群里,有白发翁媪以袖掩面,当年唾骂的言语犹在耳畔,此刻只化作无声的愧怍;亦有少年郎攥紧了拳头,眼底燃着对蒙尘传奇迟来的敬仰。


    封灵籁立于人群之外,手指冰凉,心头却滚烫。她侧目望去,只见戚玉嶂紧抿着唇,下颌绷成一道冷硬的线,那双惯常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最终沉淀为一片近乎悲怆的平静。


    他什么也没说,只将目光投向远方天际,那里,仿佛有无数沉默的英魂,正随着这昭雪的罡风,缓缓归于故里的青山。


    两人视线在空中轻轻一碰,千言万语,尽在这无言的苍茫之中。


    *


    勤王烽烟方熄,论功行赏的金殿上,一道御笔朱批,惊了满朝文武。


    皇帝萧歧高踞龙椅,目光如电,扫过阶下肃立的封灵籁。她一身红衣似火,眉宇间英气未褪,与这雕梁画栋的朝堂格格不入。


    “姑娘护驾有功,忠勇可嘉。”萧歧字字清晰,敲在玉阶上铮然有声,“司籍司掌天下典籍,关乎文脉传承,不可轻忽。即日起,便由无名执掌司籍司,为司籍主官。”


    话音甫落,殿中响起一片难以抑制的细微抽气声。


    司籍司主官!那可是正六品的清贵文职,向来由饱读诗书的翰林清流出任。


    一个刚从刀光血影中挣出的民间女子,纵有泼天功劳,骤然擢升至此,实乃本朝未有之破格。


    封灵籁自己也怔住了,这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抬眼望向至高处的帝王,只见萧歧眼底深邃如渊,辨不清是恩赏,还是试探。


    沉默一息,她深深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凉坚硬的金砖,“臣,无名,叩谢天恩。”


    尘埃落定。


    从此,司籍司掌印之尊,落定于封灵籁,正六品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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