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季被叶锦书带着进了电梯，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
在这个密闭空间里，两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头顶的换气扇在呼呼作响。
这是冉季每天都乘坐的电梯，他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转过头，才发现镜中的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右手被叶锦书牵着，冉季没有挣脱，而是抬起左手，掩耳盗铃想要悄悄用手背擦掉眼泪，可眼泪却像是开了闸，怎么擦也擦不干。
今天真是自己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冉季心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一切正常，他们一家三口和往常一样，在餐桌前吃了早饭，其乐融融，出门前，季雨薇和冉鸣川依旧和平时一样，提醒自己工作的时候注意安全，让自己早点回家。
那样的季雨薇，怎么可能会在两个小时后制造这起爆炸案？
可季雨薇现在究竟在哪里？
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他，他们，真的和爆炸有关吗？
冉季想不明白，他有太多问题，却不知道该向谁寻求答案。
电梯门再度打开，叶锦书头也不回，牵着冉季走出电梯。
冉季跟在叶锦书的身后，他没有挣脱叶锦书，他甚至害怕叶锦书回过神来会松开自己，叶锦书就是此刻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提心吊胆，亦步亦趋跟在叶锦书身后，不敢有任何大动作。
好在叶锦书一直没有松手，紧紧握着冉季的手腕，大拇指还轻轻摩挲着，这并不是无意识的动作，他知道他正牵着冉季，而这是他的安慰方式。
意识到叶锦书不会丢下自己不管，冉季控制情绪的闸口也相继失守，不仅眼泪止不住，喉咙也抑制不住地痉挛起来，越想掩饰抽噎，抽泣声反倒越大了，视线被泪水模糊，连叶锦书近在咫尺的背影看上去都显得虚无缥缈。
“别哭，”叶锦书小声说，“至少，我们忍到上车。”
听了叶锦书这话，冉季抹了把眼泪，咬紧了牙关，憋着那口气，硬生生把抽泣堵在了喉咙里。
*
车门关上，在安静的车厢里，冉季终于爆发出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双手掩面，边哭边问叶锦书：“叶队，我要怎么办？我妈现在到底在哪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他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我妈怎么可能会为了他搞出这样的爆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妈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国安要这么监视我们？”
冉季把脑海中的疑问都一股脑抛了出来，可惜叶锦书也答不上来，他只是探过身子抱住了冉季，冉季浑身一紧，捂着脸埋在叶锦书肩膀上，哭得更大声了。
叶锦书纵容着冉季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他知道冉季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小孩儿而言，实在是太重了。
“小季，别害怕，阿姨不会有事的，只要找到她，一切误会都会解开，虽然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但是，这二十多年，和阿姨在一起的人是你，你了解她，你认识的她是怎样的，她就是怎样的人，人不可能数十年如一日地违背自己的本心，伪装成好人，所以，如果你认识的阿姨是好人，那她一定是个好人，其他人不相信没有关系，但你一定要相信，你也要相信，在阿姨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她不会为了一个过去二十多年缺席你们母子人生的男人抛下你。就算那个男人十恶不赦，但那和你，和阿姨都没有关系，你不要把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你们都没错。”
“叶队……叶队……”冉季说不出话，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叶锦书，叶锦书的手抚摸着他的头，每一下都很轻很慢，逐渐抚平他的不安。
“沈确他们，一定会找到阿姨的……”叶锦书说着，脑海中闪过夏语冰躺在血泊中的模样，心头一动，又补充了一句，“阿姨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嗯……我相信……”然后像是后知后觉自己此刻的失态，冉季往后让了一下，叶锦书接收到了这个信号，懂事地放开了手，看冉季退了回去，双手胡乱地擦着自己脸上的眼泪。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冉季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听上去十足可怜，叶锦书都不忍心逗他了，抽了纸巾递给冉季，安慰他：“哪算添麻烦，你太见外了。”
冉季刚接过纸巾，就看到叶锦书飞快抽回手，冉季正要多心，就看叶锦书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张淞栩”。
“松鼠，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叶锦书接通电话，打开了免提。
扬声器里就传来了张淞栩的声音：“消防和特警还在楼里搜寻，现场获救人员互相检查，目前没有报上来失踪人员，噢，还有！刚才我们确认过了，小季的妈妈协助旁边事务所砸开了玻璃门，大楼做消防演习的时候，旁边的事务所对应的安全通道是另一边的，所以，小季的妈妈很可能走的另一条安全通道，那边的安全通道没有被堵住，他们更早就撤离出来了，只是他们从安全通道下楼的时候，发生了第二次和第三次爆炸，现场的情况很混乱，大家都急着逃命，所以也没有注意小季的妈妈，但是大概率是跟他们一起逃出来了，我们这边也在想办法联系小季的妈妈，电话也打不通，估计落在现场了……”
听到这话，叶锦书抬眼看向冉季，冉季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涌，哽咽着对张淞栩说：“谢谢张哥……”
张淞栩一愣，似乎是听出了冉季声音里的哭腔，连说话的声音都放柔了：“小季，别担心，我们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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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找到你妈妈的……你们那边还好吗？”
冉季鼻尖一酸，把刚在家里受的委屈都咽进肚子里，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那就好，我们这边有任何发现，第一时间联络你们……老大，接下来怎么安排？你回来了，小季怎么办？”
“谁告诉你我要回来的？”叶锦书理直气壮。
“啊？你不回来，我们怎么办？”
“沈确不还在么？现场听沈确安排。”叶锦书不耐烦。
“那你们呢？”张淞栩又问，那语气并不是在查岗，而是在关心他们。
“黄杏街派出所里，不是有个人还等着我们回去么？”叶锦书慢悠悠地开口，发动了汽车。
张淞栩这才想起来确有此事：“卧槽，我都把他给忘了！”
“我们这边，小季就顶替你的位置，陪我先去趟派出所，然后去广惠科技确认赵树军到底有没有自制|手枪。”
“嗯……这样也好……噢！萌萌有话跟你说……”张淞栩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就被苏萌萌抢过去了，手机刚连上车载蓝牙，苏萌萌的声音也音响里传了出来：“老大，刚才我们出来得急，万光先和赵树军的资料都还在我的电脑上，你需要的话，只能回局里一趟，或者找个人去咱们办公室整理一下发给你？”
“好，我知道了。”叶锦书答应完，苏萌萌没有要结束通话的意思，叶锦书也没有催她，苏萌萌突然试探着问：“小季也在吗？”
“唔，我在……”冉季忙不迭答应。
苏萌萌立刻摆出知心大姐姐的姿态：“小季，你安心和老大一起去完成派出所那边的任务，我们这边一定会找到阿姨的。”
“嗯，谢谢萌萌姐，还有大家，谢谢……”
“笨，这有什么好谢的！那没事了，我就先挂啦！老大，现在整个滨海、白港、临江新区的警力都在晴海城，挪不出警力支援你们，所以，你，不许冲动，不许带着小季乱来，知道吗？一定要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冉季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叶锦书。
叶锦书好笑：“没大没小的，还敢把电话挂了，我领导还是她领导啊？”说话间也扭头过来看冉季，见冉季还是一张大花脸，便抬起手，自然地擦掉冉季眼尾的眼泪。
“还能工作吗？”叶锦书柔声问他。
叶锦书的手好暖，冉季有一瞬的恍神，但很快回过神，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嗯！”
“好——这里回局里也不远，我先点个外卖送回局里，”叶锦书滑开手机屏幕点开外卖软件，“我都快饿死了，我们边吃边看萌萌收集的资料，顺便我给你说下情况。”
冉季乖巧地点了点头，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