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好像眨眼的工夫,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变成一捧粉末,他的父母一夜苍老。
时间也过得很慢,足够叶锦书把自己和吴业阳从相识到此刻发生的事情回忆上百遍,但都无一例外得出相同的答案——是组织辜负了他,是自己害了他,一时的颓废总会过去,大不了送医院上手段,他总能熬过来,熬过来就能有新的生活,远离危险,做个快乐的普通人,过完平凡但幸福的一生,是自己自以为是,又把他推进了泥潭里。
叶锦书送吴业阳的父母回家,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袁满开车跟在后面,可能是受夏思勉所托,也可能是吴业阳早有安排,总之,这两个跟屁虫短时间内应该是会跟在自己后面了。
叶锦书送两位长辈到门口,叮嘱他们不要胡思乱想,洗个澡好好休息,也婉言谢绝了进去喝口水的邀请。
两位老人握着他的手,声泪俱下,道感谢,道遗憾,但哪道得尽?
叶锦书紧紧握着两位长辈的手,说老吴的爸妈就是我的爸妈,以后你们遇到任何在当下想到“他还在就好了”的事情,都不要犹豫,把电话打给我,把想要对他说的话都说给我,我会像他那样,为你们做任何事,不要怕麻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直到最后一刻,叶锦书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来。
*
叶锦书坐电梯到车库,径直走到袁家兄弟的车旁,驾驶座的车窗玻璃落了下来。
叶锦书把手肘撑在车窗框上,对里面两人说:“你俩要这么闲,就陪我去旧唱片,把吴业阳藏的酒全喝了。”
袁君叹了一口气,没有拒绝,只是担心叶锦书:“你还好吗,要不上车来?”
“不用了,旧唱片见。”叶锦书说完转身朝着自己的玛莎拉蒂走了过去。
*
虽然吴业阳不在,但这两天旧唱片酒吧的营业却没有受到影响。
这个世界从不因为少了某一个人而停止运转。
叶锦书把在做营业前准备的服务生们都打发回去休息,还叮嘱负责线上平台的运营把营业状态改成暂停营业,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木牌。
这群服务生不是普通的服务生,他们被吴业阳招揽,不再终日无所事事,他们通晓圈子里的大小情报,也知道他们的老板在公安的任务中牺牲了,但毕竟旧唱片真正的大老板是叶锦书,大老板的吩咐,他们自然是一一照做,纷纷放下手上的活儿,向叶锦书和袁家兄弟道别,离开了旧唱片。
待众人离开,叶锦书走到留声机旁,选了张黑胶唱片放了上去。
熟悉的有质感的蓝调音乐响起,叶锦书深吸了一口气,是旧唱片的味道。感觉总算对了。
“来吧,喝!”叶锦书的情绪突然高涨起来,转身绕进吧台,一眼就看到酒柜里那瓶路易十三,毫不犹豫地取了下来。
又取了三个杯子,打开冰柜,里面全是冻好的大冰块,随便抱了一块出来,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冰凿,眼看这人要发起火来,袁君熟门熟路找到了冰凿,侧身一撞,把叶锦书撞开,故作嫌弃:“你去外边儿坐着,让我来。”
叶锦书没有和袁君争,他本来也不是多有服务意识的人。
袁君分好冰块,倒好酒,把两杯酒放在叶锦书和袁满面前,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便抿了一口,上万的白兰地,今天喝起来竟也不顺滑了。
叶锦书一口就干了,把杯子递回来要续杯。
袁君没有劝他喝慢点,倒不如说,早点把这个祖宗灌醉更安全省事。
酒又满上了,叶锦书才开口:“之后,旧唱片,你们两个来打理,老吴这些年经营下来的情报网,也只有你接得住。”
袁君默默点了点头。
“他有让你们做什么吗?”叶锦书问。
袁君实话实说:“他让我们继续帮你调查荆棘玫瑰。”
叶锦书心中一酸,仰头把酒喝了下去,仿佛喝的是白开水。
*
叶锦书费了点力气才灌醉了袁家兄弟,端着杯子里剩下的酒,摇摇晃晃地起身进了酒窖。
一脚跨进门,里面的灯依次亮起,满眼都是那周扒皮的宝贝。
叶锦书知道吴业阳给自己的东西在哪里,他看过旧唱片的装修图纸,酒窖里有个暗门,那大小,应该是嵌了个保险箱进去。
叶锦书凭着记忆找到了那面酒柜,但要怎么打开,叶锦书也没有头绪。
酒柜上的酒排列得整整齐齐,叶锦书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自己当年送给吴业阳的生日礼物——一瓶产自吴业阳出生年份的,白马酒庄的红葡萄酒。
酒是叶锦书从叶家的酒窖里薅来的,那时候的小警察还不是臭奸商,自然不知道这瓶酒的价值,差点在生日聚会上开了给大家伙儿助兴,是沈确劝下来的,说这酒意义非凡,现在开可惜了,等他升吴局那天,再邀大家来喝也不迟。
还不如那天就开来喝了。
叶锦书自言自语一般,小声骂道:“短命鬼……还没一瓶酒活得长。”
叶锦书气不过,伸手去拿那瓶酒,酒瓶刚离开底座,就听见“咔哒”一声,叶锦书往后退了两步,只见酒柜匀速往旁边滑动,后面的暗门渐渐显露出来,里面果然嵌了一个保险柜。
看着保险柜上的密码锁,叶锦书又一次犯了难,这人也没有给自己说过保险柜的密码啊。
但既然是留给自己的,那一定是个自己知道的数字。
线索是什么?
吴业阳的生日,从公大毕业的日子,进入警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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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第一次立功的日子?
鬼知道啊!
本来喝了酒,叶锦书的脑子就不太清醒,竟然让他来猜密码,他有点气恼,仰头喝完杯子的酒,顺手把空杯子放在旁边酒柜上,另一只手还拿着什么,他低头一看,是刚才取下来的这瓶红酒。
叶锦书恍然大悟,或许,是自己送这瓶酒给吴业阳的日期。
是哪一年来着?
叶锦书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吴业阳小自己一届,那是他进入警队的第二年,还是第三年?
叶锦书随手试了一个日期,又是“咔哒”一声。
果然从机关设置到密码都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这个吴业阳,还真会省事。
拉开保险柜,里面是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叶锦书取出纸袋就地坐了下来,手里小心翼翼放下了酒瓶。
牛皮纸袋很厚,里面的内容还挺多,叶锦书突然紧张起来,吴业阳到底背着自己收集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情报,怎么死了之后才敢给自己?
叶锦书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纸袋,却从里面取出一沓捐赠证书,捐赠人全是自己的名字。
爱心午餐,流浪动物,图书馆,涉毒家庭留守儿童,孤独症患者。
叶锦书会意过来,这些全是那臭奸商从自己那里讹来的“情报费”。
他从来没觉得是自己给了吴业阳新生,也从来不求吴业阳感谢自己,收集情报并不容易,虽然吴业阳是他的线人,但他希望自己和吴业阳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他出钱向吴业阳买情报,吴业阳就应该摆出奸商该有的样子,吴业阳讹得越多,他越安心,无论他嘴上如何骂骂咧咧,但每一笔钱他都给得心甘情愿。
但叶锦书心中一直维持着的平衡就在知道真相的这一刻被打破了。
过去他心安理得得到并使用的情报,都是吴业阳冒着危险得到的,吴业阳和自己完成了“交易”之后,却又以自己的名义把钱一分不少地捐了出去,把福报留给了自己。
啪嗒。
叶锦书来不及像这几天每一个他想要落泪的瞬间那样提醒自己不准哭,眼前就已经被泪水模糊了。
好厚一叠捐赠证书,这些明明是该积在那个人身上的福报,要是留下的是他的名字,是不是这一次,他就能活下来了?
叶锦书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一张接着一张,那捐赠证书却怎么也翻不完。
不该是这样的,吴业阳不是有东西留给自己吗?
他不该对自己说点什么吗?
他一点交代也没有吗?
留下一堆写着自己名字的捐赠证书算什么?
叶锦书手上一滑,证书全散落在地上。
终于在那堆证书里,叶锦书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