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淞栩昨晚醉得不轻,加上近期身心俱疲,他难得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到了下午,下楼的时候听说他家张太正在茶室和其他富太喝茶聊基金,他可不想被拉住营业,就让阿姨不要声张,自己蹑手蹑脚换鞋出了门。
他昨天把车停在局里了,不过上次和冉季约好了之后要一起骑车,他特意让人上门检查了他的路王,顺带做了保养,今天刚好可以骑车出门检查一下保养成果。
天气很好,只是十月的风已经有些冷了,冷风一吹,酒精的后劲儿都吹没了,张淞栩的头脑异常清醒,就是肚子有点饿。
好在假日海滩旁停了很多餐车,热狗、咖啡、冰淇淋,张淞栩饿得能吞下一头牛,怒点两份热狗,又点了旁边餐车的手冲咖啡。
看着宽阔的滨海大道,想着反正今天冉季也休息,择日不如撞日,张淞栩便拨通了冉季的电话。
*
专案组的案情分析会在下午,在进报告厅前,叶锦书才接到袁君的电话,这人还记着昨天叶锦书虎口夺食的仇,态度奇差,得到叶锦书下次一定赔一瓶百乐廷给他的承诺,才肯松口。
案情分析会依旧是市局刑侦副队俞安雨主持,这案子办了这么多天,还横跨国庆假期,连省厅的大佬都肉眼可见的乏了,他却依旧精神饱满:“我就直接进入主题了啊!侦查有重大进展,告破在即,各位都辛苦了,咱们再加把劲儿!”
这话的确振奋人心,报告厅里一时有些躁动,就听俞安雨说:“先说第一个重大发现,就是咱们滨海分局的同事已经确认了龙脊山无名尸的身份!通过受害人一颗烤瓷牙上的编号,锁定了受害人的身份,经过核实,所有信息都能够匹配得上。通过烤瓷牙编号反溯源头,这个思路也值得我们大家学习!”
俞安雨说话间,王厚欢的资料投到了他身后的大屏上,照片中的王厚欢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笑容却十分真诚,他咧着嘴,露出两排牙齿,牙齿很黄,牙缝间还有黑色的污渍,于是其中的那颗相对白很多的烤瓷牙就显得格外明显。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也是个流浪汉。
俞安雨的面色沉了下来,严肃道:“受害人王厚欢,也是一名流浪汉,通过死者流浪汉的身份,以及死后小指被凶手切断的细节,现确定将王厚欢纳入‘8·8案’受害人名单,一起并案处理。”
报告厅里一片哗然,有人提出质疑:“他也是流浪汉,流浪汉名单中没有找到吗?”
这话一出口,台下讨论更盛。
叶锦书和沈确坐在人群里,并没有加入讨论,但仅凭传到耳朵里的只言片语也能够听出来,大家都在质疑滨海分局的办案能力。
但事实如此,那份名单上的确没有王厚欢。
倒不如说叶锦书比他们更想知道,为什么这个王厚欢长期在康泰口腔医院附近活动,连孟初都能采访到他,“爱送你回家”项目组的工作人员却没有将其收录入名单之中?
好在俞安雨也及时给出了答案:“是的,王厚欢确实没有收录在我们从凡心公益得到的流浪汉名单中,”他顿了一下,又纠正,“严格说来,‘爱送你回家’项目组曾经收录过王厚欢的信息,只是因为后续未能追踪到她,所以被剔除出了实时名单中。”
叶锦书一怔,转头看向沈确,沈确也皱起眉来。
“我们现在手里的这份‘爱送你回家’的流浪汉名单,严格说来应该被称作‘近两个月全市能够定位的流浪汉名单’,之前我们并不清楚收录逻辑,以至于我们的理解和事实有一定偏差,让大家误以为这份名单包括了项目组遇到的所有流浪汉,但大家之前也看过了项目组的架构,实际负责这个项目组的只有五个人,所以他们的回访机制是:次月回访无法追踪的流浪汉会标星号,连续两个月标星号则视作该流浪汉已经离开了这个区域,便会将流浪汉的信息剔除。”
“因为是公益项目,不具有强制性,不能强制要求流浪汉留在原地或者与项目组保持联系,而流浪汉群体的流动性本来就很大,涉及到寻亲,信息必须要及时更新,确保信息的准确性优先级较高,如无效信息太多,反倒会影响寻亲。”
众人听了俞安雨的解释,纷纷会意过来,法医初步尸检结果表明,龙脊山发现的无名尸死亡时间超过两个月,如果他真是流浪汉,因未能追踪,导致被名单除名也是正常的,也难怪滨海分局没有在凡心公益给过来的名单中找到失踪的流浪汉与受害人相匹配。
与此同时,众人意识到了另一件骇人的事实,俞安雨也摊开说了出来:“这也就意味着,受害人很可能不止我们已经发现的四名,在更早之前,或许还有更多的受害人,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受害人的遗体,所以我们并不知道。”
这个消息对警方而言无疑是个噩耗,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很可能还有更多受害者,这个案件受害者的身份特殊,他们是社会边缘群体,本身社会关系薄弱,他们的失踪,要想通过主动方式排查出来难于登天。
说到这里,俞安雨的视线扫过台下,找到了叶锦书,给叶锦书递了个眼神,询问道:“找到罗仕友了吗?”
叶锦书昨晚睡了个好觉,今天的状态很不错,也没有为难沈确,主动开口:“有关罗仕友,我们这边有一些发现,可以补充一下。”
众人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叶锦书不紧不慢道:“之前我们得到的情报是罗仕友有智力障碍,并且有盗窃前科,但经过我们深入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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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实,我们发现罗仕友之前的智力是正常的,他因为会一些盗窃的技巧,加入了一个有些涉黑性质的小团体,因为小团体里有人吸毒,他们也有渠道,会以贩养吸,所以罗仕友也会帮忙送货。”
“你的意思是……他是装的?难道参与抛尸,是他的自主行为……他是帮凶?”俞安雨说完,忽然一怔,没有再说下去。
叶锦书摇摇头,说出了他在进入报告厅之前才得到的天价情报:“我更倾向于,他因为外力打击,导致头部受到损伤,出现智力退化,失忆,等一些列的后遗症。”
报告厅里坐着的都是省厅和市里选出来的刑侦高手,自然猜到叶锦书这话不是空口说的,叶锦书掏出手机,把一份翻拍的病例照片发给了俞安雨。
很快汪月把病例投到了大屏上,患者姓名并不是罗仕友,时间也是在两年前,上面赫然写着:中度弥漫性轴索损伤,清醒后出现认知障碍,全面性记忆障碍。
这份病例上患者姓名和记录时间看似都和现在他们讨论的这个案件不沾边,但俞安雨的表情却在看到时间的那一刻发生了变化。
报告厅里其他人或许不知道这份病例意味着什么,但俞安雨却再清楚不过,病例的记录时间,正好是天源水郡发生“小偷盗窃钢筋失足跌入未干透地基”意外的那一天。
俞安雨看向坐在下面的他的智囊陆法医,得到对方点头回应,猜测得到印证,他才深吸一口气,看向叶锦书,神情严峻,明知故问:“叶队,这份病例有什么问题吗?”
“这份病例,就是罗仕友的。”叶锦书说完,报告厅的空气有刹那间的凝滞,继而众人又议论起来。
“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我没看错的话,上面的患者姓名并不是罗仕友吧?”
“当然不是,这只是随便起的一个名字,因为那个时候,他也并不知道罗仕友的真实姓名。”
“你说的‘他’是谁?”俞安雨直勾勾地盯着叶锦书。
叶锦书嘴唇轻启,吐出了三个字:“张清佑。”
*
汽车行驶在龙脊山的盘山公路上。
助理给张清佑汇报:“小张总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见张清佑没有反应,他又继续说,“明天的森林公园徒步,早上再出发也来得及……”
张清佑看向窗外,淡淡道:“没关系,反正迎鹤和秋秋都不在家,住哪里都一样……下午没有其他行程,你送我到别墅就不用跟着我了。”
助理一怔,忙说:“老板!还是让我跟着你吧,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
“不用了,”张清佑转头看向助理,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把我安排给你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