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你是说……你在追求你哥?”
宋昭昭瞠目结舌,惊得下巴都没来得及收。
“哥什么哥!”陈蓓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纠正宋昭昭的说法,“我跟他之间是异父异母,重组家庭,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所以,你的主意就打到他身上了?”宋昭昭歪头,疑惑的目光落在陈蓓脸上。
其实她更想问,你喜欢他?
陈蓓不轻不重地“啧”了声,斜一眼宋昭昭,耐心同她解释道:“男女之间看对眼了,怎么能叫打他注意呢?”
宋昭昭:“他答应你了?”
“……没。”
宋昭昭挠头,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几天听陈蓓讲述她寒假的遭遇,桩桩件件都有点出乎意料。宋昭昭循规蹈矩十几年,简单规矩的生活,让她难以想象这段离经叛道的情感纠葛,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梁洲并没有答应陈蓓,甚至对她越界的行为表示不满。陈蓓依旧我行我素,乐此不彼,不见任何伤心难过的情绪。
宋昭昭百思不得其解,真诚发问:“他没答应你,你又想追求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会感到尴尬吗?”
“况且——”
陈蓓挑眉:“啥?”
“就算谈了恋爱,你考虑过以后能不能长久的问题吗?万一分了,岂不是……”
住在一间屋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闹僵了,岂不尴尬?
“没奔着长长久久的念头去。”
陈蓓打断她,语气颇有些不以为意:“我对他就是一时兴起,觉得他有意思,想谈。”
陈蓓这人直来直去,谈恋爱图一个快乐,谁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把她哄得开开心心,她就愿意和谁玩。
哪怕分手了,嚎啕大哭几天也能立马恢复元气。
她和几个初中前男友分手后也没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甚至高一开学那天,往宿舍搬行李这种累活,都是那几个男生争先恐后揽去的。
但梁洲毕竟不同。
他们之间有彼此的父母做牵绊,谈或不谈都是一个雷。
尤其最近几天,陈蓓对梁洲展现出来那个黏糊、死缠烂打的劲儿,与以往不同,宋昭昭隐隐担心。
陈蓓却比宋昭昭想得开。
她吹了个悠扬的口哨,勾过宋昭昭的肩膀,附在她耳边悄声说:“我爸被公司外派去非洲做项目,我妈担心我读高中没人照顾、管教,才接我去他家住。”
“高中毕业后,我妈犯不着再管我,我又得拎着大包小包滚回家。到那时候,什么有的没的情意,都会断。”
“其实,我和他根本不会有以后。”
陈蓓说得风轻云淡,末了拍拍宋昭昭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
宋昭昭拧了拧眉,她偏过头偷看了陈蓓一眼,后者神色坦然,似乎并没有任何杞人忧天的焦虑和难过。
叹息的同时,她由衷佩服。
她佩服陈蓓奋不顾身,佩服她一往无前。
她是如此怯懦。
一想到和陈历之间戳破窗户纸,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极可能飞速倒退,退回陌生人阶段,她便固执地停留在原地,不肯往前踏一步。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
四月初,陈历开始准备比赛的事情,教室、图书馆两头跑,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偏偏他那不争气又不负责任的爸,把从家里卷走的钱全部花光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董莲目前居住的地址,连续多天蹲守在居民楼堵人。
陈国平在工程失败后,没有选择扛起责任,护住这个风雨飘零的家,反而把烂摊子尽数丢给董莲和陈历时,已然失去了母子两人对他的信任。
董莲对这个枕边人失望至极,原来想着等工程后续所有事情解决完,两个人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可是陈国平的电话拨不通,短信不回复。
恍若人间蒸发般,消失得彻彻底底。
找不到陈国平的身影,离婚的事情不得不被搁置。
好在他的离开并没有使这个家瞬间崩塌,董莲用她瘦弱的肩膀顶住风雨,供陈历上学、读书。
她工资不算高,尽管不能回到先前衣食无忧的日子,但尚且能养家糊口。
陈历考上大学后,寒暑假兼职打工,又连续领了几年奖学金和比赛奖金,几乎涵盖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
陈历孝顺,自从有赚钱的能力后便不再让董莲出钱,她这才开始慢慢存钱,有了一点点积蓄。
生活似乎朝着美好的方向奔去。
直到……
四月下旬的某个傍晚。
董莲工作了一天,下班回风光路的路上,在一个车辆川流不息的路口,撞见了蹲在马路边抽烟的陈国平。
当时她的手里拎着超市打折的便宜蔬菜,嘴里小声地哼着曲,抬着脑袋任凭晚风吹拂,难得感受片刻的闲适与自在。
四月天,温度波动较大,下班高峰期,太阳已跃入山后,天空染上难得一见的墨蓝色,裹着薄外套的行人步履匆匆。
有风从东南方向吹过来,一阵一阵的。
当时的陈国平穿着粗制滥造的夹克衫,脚踩一双灰尘遍布、污渍斑斑的小皮鞋,长出来的头发盖住眼睛,被风吹得乱糟糟,嘴边冒出一茬青色的胡须。
看起来有些邋遢。
像是影视剧里有些派头的人物,但风头不比往日。
夫妻俩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尽管最近不曾见面联系,陈国平穿得略显潦草、不顾形象。
但董莲仍是一眼认出了他。
董莲看见他,第一反应竟是气恼。
恼他出走的这几年,对母子两人不闻不问,恼他卷走了家里大部分钱,却还将日子过得如此潦草。
恼他不懂照顾自己,短短几年,白发丛生,仿佛瞬间老了十来岁。
当初那样气派风雅的人物,饮茶抿酒,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足以令人倾倒,竟也落得街边踢石子、抽劣质烟的下场。
或许是今日的晚风过于凛冽,徐徐一吹,使人鼻尖发酸,眼眶中冻出晶莹的泪珠。
董莲这几年的委屈,在见到陈国平的刹那,仿佛洪水终于找到出口,即刻决堤而出。
总归是心软了。
然而这份心软,仅仅持续了两分钟。
董莲站在马路对面,静静地凝望着他。
随着那根烟抽到低,她柔和的脸上继而浮现出愤懑的情绪。
那些无依无靠、苟且偷生的日子里,是她咬紧牙关帮他收拾烂摊子。
陈国平从事发起便找地方躲了起来,电话关机,短信也不回复,还是那些债主找上门,董莲才知道工程出事了。
她对工程之事知之甚少,陈国平平日里不让她接触。结果到了最后关头,还得董莲对着账本核对款项、资金流水。
家里的房车、股票、基金、金银首饰,所有固定资产和投资,能变卖的全部都变卖了。然而那些账单就跟无底洞似的,拿到手的钱怎么也没法填满。
偏偏债主日日来催,夜夜来讨,更有甚者,提了两桶红漆往门口的墙上泼。他们提笔,写了大大的几个字——
欠债还钱!
不是她不想还,实在是有心无力。
望着长长一摞欠款名单,董莲焦头烂额,有一段时间心情低落,甚至想过爬上高楼一跃而下,死了一了百了。
可她不能。
她还有个儿子。
她的儿子,自小聪明、懂事、优秀,很少让她操心,照着原本的成长轨迹,他本该拥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如果她撒手而去,陈国平那个软蛋依旧躲在一旁,对儿子不管不顾,那陈历怎么办?
董莲赌不起。
从成为母亲那天起,孩子便成了她唯一的软肋。
董莲放心不下陈历,纵使崩溃压抑,仍然选择承担责任。她对着债主发誓,一个个下跪乞求,乞求他们宽限些时日。
他们先前在外承包的工程还有些钱没有及时收回,她已经打电话去催了,等汇款到账,她一定会优先偿还债务。
看在董莲态度诚恳的份上,那些债主总算放弃去陈历学校大门口堵人的想法。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董莲受尽白眼,吃尽苦头,总算将那些无底洞填得七七八八。
处理完陈国平留下的烂摊子,董莲带着陈历离开老家住进了风光路。
母子两人决心从零开始,一点点打拼、积攒,总算把日子越过越好。目前她工作稳定,陈历学习优异,一切都朝着幸福美满的方向奔去。
这次无论陈国平找上门来是忏悔,乞求他们原谅,抑或是向他们索要钱财,董莲都不会妥协。
风光路是她和儿子最后的退路,避风的港湾,她绝不能让陈国平再毁了它。
董莲瞪着他,眼睛里有一座即将溃堤的大坝,被她用身躯抵住了。
风沙迷人眼,异物感令人感到不适,董莲伸手揉搓了两下,最后看了陈国平一眼,下定决心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陈国平掀了一把挡住眼睛的刘海,神情懒散地朝外吐了一口烟,眼神无意识地左右转动,捕捉到隔了一条马路的人影。
眼神顿住,两秒后,他缓缓抬起头。
夫妻二人隔着来往的车辆、人群,沉默地对视了整整两分钟。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在他们对视的片刻,时间相对静止了。
或许随着眼前尘土扬起的,除了分开前的愤恨,也夹杂着一丝往日的甜蜜。
董莲眼中依旧有泪。
与之不同的,是陈国平那双墨黑的眼睛,沉寂、无光,有太多沮丧、不满。
偏偏这双终日黯淡的眼睛,在看见董莲的那刻,犹如恶犬扑食般,冒出亮晶晶的光芒。
“阿莲,是你吗阿莲?”
陈国平激动的情绪开始翻涌,手里头的烟燃尽了也未发觉,直到手指被烫得瑟缩了下,才撇开那支烟。
“是我啊,陈国平,你老公陈国平!”
陈国平扯着粗粝的嗓子喊她,“老公”二字成了刺破沉默氛围的尖针。董莲眉头紧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陈国平不欲多话,看准街道两侧暂时没车通行,二话不说追了过来。
董莲呼吸一滞,见状转身就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常言道“善恶看嘴眼,贫富看手脚”,从董莲见到陈国平的第一眼,就发现他始终耷拉着嘴角,蹲在马路边看来往行人,眼神躲躲闪闪。
他的面相,似乎有些改变。从温润儒雅变成刻薄不端。
董莲大致能猜到他这几年在外过得并不怎么样,或许是手里缺钱了,想要找他们要钱。
那更不能被他抓住了!
董莲一鼓作气,快走加慢跑,愣是憋着气绕过了三四条街。
风光路的小巷子多,甩开一个不熟悉地形的人简直轻而易举。
董莲拐了两三个弯,拼命地往前跑了一段路,耳边尽是呼啦啦的风声。
风里卷来昔日那些不堪入耳的讨债声,“哐哐哐”的猛砸门,门外是声泪俱下的控诉,也有无可奈何的乞求,更多的人叉腰破口大骂,那些污秽言语和警告威胁与她隔着一扇门,随着此起彼伏的撞门声,全都“咚咚咚”地落在了她的心里。
跑到最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董莲依旧不停提醒自己——
往前跑,不要停!不要停!
跑得足够远了,远到背后再听不见陈国平的呼喊,董莲回望身后,长长的、窄窄的巷子空无一人。
她终于慢下脚步。
年纪上来之后,稍有点剧烈运动都要喘个半天,她的身体素质一般,跑了几百米便开始喘粗气。
尽管看不见陈国平的人影了,董莲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她等心跳逐渐平稳,又往前走了百来米,最终停在一根电线杆面前,缓缓地蹲下身。
-
偶遇过后,董莲不敢掉以轻心。
当晚,她怕陈国平锲而不舍地等在风光路,索性绕道去了隔了两条街的面馆,点了一碗青菜鸡蛋面,坐在店里慢腾腾地吃。
到了晚上九点,她才小心翼翼回到风光路,楼下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接下来几天,董莲早出晚归,出门时东张西望,蹑手蹑脚,生怕陈国平就从哪个阴暗的角落里窜了出来。
恰好最近几天同事家中有事,请假后需要有人顶班,她表现得格外积极。老板夸她工作积极,董莲听得有些难为情。
她有自己的私心。
陈国平消失几年后突然冒了出来,绝不可能是良心发现,准备回归家庭。
董莲猜想极可能是他手里头的积蓄花个精光,来找母子俩要钱,又或者在外面闯了祸,需要寻个地方避避风头。
董莲留了个心眼,私底下给老家的亲戚拨过两个电话,问他们最近有没有陈国平的消息,答案一致——
没有。
陈国平没回过老家,又从何得知她目前的住处?
中间应该有人撒谎。
怕来者不善,董莲不得不选择低调。
期间想过打电话告知陈历,但想到陈历最近在忙比赛,实在辛苦,便想着暂时先不告诉他,毕竟也可能是她杞人忧天。
然而这回,她低估了陈国平的耐心。
一周后的某日清晨,董莲在家吃过早餐,在阳台往楼下张望了几分钟,没有见到可疑的身影,才挎包从家里出来。
她走得尤为谨慎小心,却在路过小卖部时撞见了从里面出来的陈国平。
他刚在小卖部买完一包烟,手里攥着店老板找回来的皱巴巴的纸币,叼着烟,踏出门,两个人迎面相撞。
这回,董莲没能顺利跑掉。
对视的那一眼,陈国平果断将零钱塞进裤兜,眼疾手快地捉住董莲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进一旁的巷子里。
此时此刻,董莲对他的惧怕如火焰“噌”地冒了出来。然而她的身后是一堵高墙,左右两侧都是房子,她被塞进长长的小巷里,逃无可逃。
董莲认命般呼出一口气,转回脑袋,面前的人影盖了过来。
陈国平见她防备,嗤笑后掏出打火机,不紧不慢地将嘴里含着的那支烟点燃了。
夫妻几年不见,两人明显生疏不少。陈国平本想寒暄几句再与她说正事,然而董莲对他怒目而视,心中的愤懑丝毫不减。
一副视死如归又嫉恶如仇的模样。
烟抽了半根,陈国平懒得与她再客套,索性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董莲避开他的视线,冷着脸一言不发。
“当初家里的房车都被你变卖了,钱现在都在你手里吧。”
他好意思提?董莲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
当初那些家产变卖之后便拿去帮他偿还债务,然而缺口太大,这些钱远远不够,催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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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每天上门哭喊,扰的日子不安宁。
董莲别无他法,随后将自己的首饰、藏品、包包……也全都出售变现。
“没钱。”董莲扭过脸,语气冰冷。
陈国平见她冷漠疏离地对待自己,也不恼,牵了牵嘴角后,直接上手从她口袋里掏钱。
董莲当然不可能顺从,卯足了力气反抗挣扎,奈何力气不敌,被他轻轻松松甩到身后的墙上,后背猛地挨了重重一击。
她疼得龇牙咧嘴,撑着墙壁勉强稳定自己的身形。
陈国平脸上不见任何怜惜的表情,直接夺了她的包,开始仔仔细细搜寻起来。
然而包被他翻个底朝天,也只搜出几张小额纸币,并没有更多的钱。
他不甘心,夺走董莲的手机,输入密码,错误。再次输入,仍错误。
陈国平烦躁地一拳砸在墙面,上手掐住董莲的脖子,向她索要密码。
董莲嘴角抽出一丝冷笑,啐了他一口:“说了没钱。”
陈国平恶狠狠瞪着她:“密码!”
掐住脖子的力道在收紧,董莲明显呼吸不过来,然而她不愿意求饶,偏过头,闭上眼。
上回偶遇,她居然心软,埋怨他没有照顾好自己,埋怨他把日子过得潦草。
多可笑。
今儿这天就该降一道雷,活活劈开他,好叫她看一看他的良心,是否被狗吃了。
两方僵持不下,陈国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上次看到我,跑什么?”
“我可是你老公啊,董莲,几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我再问你一遍,钱呢?钱都在哪里?”
他的手在一寸寸收紧,言语冷漠狠厉,全然没了当年的幽默风雅。
董莲眼皮轻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见董莲呼吸困难,额头两侧青筋暴起,她仍然不肯告知手机密码,陈国平怒火中烧,干脆利落地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
董莲手无缚鸡之力,近几年工作繁忙,陈历去读大学之后,她没日没夜地干活,加班、顶班,一切能多赚钱的活她都争先恐后,身子骨本就虚弱,陈国平这一巴掌用了全部力气,她被掀倒在地,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耳鸣声刺激着她的大脑,脸上浮起火辣辣的疼痛感,董莲差点儿要呕出血来。
难得被他蹲到人,不多拿点钱,陈国平自然不甘心就此离去。
他往地上不以为意地啐了一口,紧跟着蹲下身,粗粝的手掌拍了拍董莲的脸颊,舌尖抵了一圈牙关,轻描淡写地问:“儿子呢?”
陈历是董莲的软肋,陈国平心知肚明。
要想撬开董莲的嘴,只能从陈历身上下手。
果不其然,从听到“儿子”一词开始,董莲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
仿佛一潭死水开始咕噜冒泡,她“唰”的睁开了眼,恶狠狠瞪着陈国平,一字一句道:“你想干嘛?”
“还能干嘛?”陈国平双手无赖地往前一摊,“老子几年没见小子,想他了,想见一面都不行?”
“老子养他到这么大,见他天经地义。”
呸。
董莲翻了个白眼,因生气而咬牙切齿,情绪激动,胸口也跟着剧烈起伏着。
“你休想!”
她恨得牙痒痒,全身止不住颤抖,肩膀耸动的幅度最大。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因为委屈还是愤恨,眼眶变得红通通。
董莲胡乱抹了一把脸,朝陈国平厌恶地刮了一眼。
“当年你欠债,把家里的钱全部卷走,留下一屁股烂账给我们母子二人,要债的天天上门,甚至跑到阿历学校的大门口堵他,这些人将我们的日子搅和得鸡犬不宁,那时候作为父亲的你在哪里快活?”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还清债务,过了几天清静日子,你却又腆着一张脸凑过来,怎么,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陈国平,人不能什么好事都想占着。”
“我董莲今天把话放这儿,儿子你别想见!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吧。”
说罢,董莲手掌撑着身后的墙面,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摔得有些狠,膝盖和小腿处隐隐传来刺痛,因而双脚有些无力、发颤。
然而脸皮已经撕破,她没有退路。
陈国平听罢,冷冷地剃了她一眼,似乎并不将董莲的话放在眼里。他嗤笑道:“我陈家的子孙,轮不到你干涉。”
“我见不见他,什么时候见他,你休管。”
“董莲,你这几年都在干什么?”
“这笔钱,都不够我塞牙缝啊。”
他从董莲的包里抽走所有现金,眼角眉梢带有几分不屑,他随意地用食指弹了弹,纸币在空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继而把钱卷了卷,塞进上衣口袋。
拿完钱,陈国平转身即走。
他走了。
转身时毫不留恋,身上依旧罩着那件夹克外套,灰扑扑的,衣角褶皱得不成样子。
董莲仰头,闭上眼。
耳边回响起陈国平离开前的警告,他说一日不见到儿子,他就一日不离开。
命运的不公和不堪,在这一刻狠狠钳住她的肩膀,让她难以喘气。
明明今天是个明媚的艳阳天,她怎么有一种前路危险、未来渺茫的无力感?
命运,都是命运啊。
-
陈国平发现董莲的住处后,得寸进尺张罗着要住进来,然而董莲最近完全见不到人影,他只得继续蹲守。
蹲守的次数多、时间久,陈国平终于引来邻居的警惕。
有人胆子大,不怕他是亡命天涯、穷凶极恶的歹徒,上前同他搭过话,问他成天蹲守在居民楼下所为何事。
陈国平眼神不善,不多透露,反倒向邻居们打听起董莲的事情。
董莲前几年刚搬来风光路,人善、好相处,儿子又考了个重点大学,邻居们对他们母子两人高看一眼,照顾有加。
之前她刚搬来时就遭过歹徒抢劫,大家怕眼前的男子知道董莲目前一人独居,会上门行不轨之事,纷纷摇头说“不认识”。
大家私下里闲聊,都在传董莲大概是被这个中年男人缠上了,对方看她一个人生活,觉得她好欺负,所以……
这些话,最终都传到了陈历的耳朵里。
陈历住在风光路时,没少帮过邻居们的忙。
搬运东西搭把手、帮忙辅导孩子作业……他勤快能干又热心温和,颇受长辈们喜欢。
他去读大学前,拜托过邻居们帮忙照顾董莲,现在董莲身边出现了个陌生的男人,他们当然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陈历听到这些消息,率先给董莲拨了电话。
直接询问恐怕得不到有效信息,董莲总是怕他操心,有难也瞒着不说。于是他迂回婉转地说最近功课不忙,想回家一趟,尝尝董莲烧的菜。
如果平时,董莲肯定喜笑颜开,问他都想吃些什么,她好提前备菜。然而这次,董莲却一脸为难,支支吾吾不太想他回家。
陈历立马察觉到不对劲,问董莲是不是不方便。
董莲笑得有些僵硬:“怎么会不方便,你想吃妈妈做的菜了,妈妈高兴还来不及。”
她沉默地盯着屏幕里的陈历看了许久,还是将那些未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陈历看穿她的伪装,轻声安抚她:“没事的。”
“我马上就回家。”
“妈,你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