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上巳节。
花外有青帘,陌上好青光。阳知州从瓜洲渡口下了船,这是他第四次来扬州。第一次来扬州时,他还只有四岁,父亲在泰州任上去世,母亲带着他扶灵回随州,路过扬州。第二次是二十二岁的冬天,岳父带他从水路上京师,途径扬州稍作停留。第三次是他被贬至夷陵,那年七月初三,船到扬州停留,他上岸游乐了好几天。
这次他是被官家从滁州调来扬州接替韩知州的位置,而韩知州则改任定州知州。
他的学生蔡宣季听说自家老师要来扬州,连夜从京师修书一封寄到滁州给阳知州。阳知州从老管家手上接过厚厚的信封时,还以为是蔡宣季做的什么文章之类的,却不成想打开一看是一份扬州旅游指南。
上面详细地记载了扬州城中各处好吃的食肆铺子、翠袖坊唱歌最好听的歌女以及赏花赏景的好去处。
气得阳知州愤愤地将那信笺甩在桌子上。
老管家问:“可要替您将这信丢了?”
阳知州又觑了一眼,“收好吧,到了扬州省得咱们自己去寻摸了。”
谁还不是个喜欢吃喝玩乐的三好青年呢?
蔡宣季信中还特意提及了位于瓜洲渡口卸盐巷尾的如意馆,他说是他一好友所开,味道比之燕来楼也没差,让老师也去捧捧场。
阳知州不屑地哼了一声,这小子竟说假话,还什么好友,他下船一打听,如意馆的掌柜的明明是个女子,怕是他的心上人。不过这小子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会哄娘子开心。
老管家在前头一路问,二人一路行,率先便来了如意馆。
正好坐了一路船,可以用些餐食好好歇歇。
如今渡口竣工,往来的商贾和小摊小贩不少,卸盐巷热闹非凡。阳知州和老管家费了好大劲才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脱身,到了如意馆门前却又见不少排队的食客。
阳知州随即抓取了一位热心市民问:“借问兄台,你们在这排队买什么东西呢?”
热心市民回:“听口音你们是从外地来的罢?大家都排队在买早饭呢。”
阳知州好奇:“为何大家不在家中吃早饭,倒跑到外头来吃?”
热心市民耐心道:“家里做多费时间呀,如意馆的胡饼才三文钱一个,有肉有菜,坐在里头吃还有免费的香饮喝。”
阳知州见状也命老管家跟在队伍后头排着买胡饼,自己则跟着客流往里头去。
他进店一看,如意馆中各个区域区分明确。左手边是点餐的柜台,台前站着一娘子正在拨算盘记账。右手边将半面墙凿开装上窗棂,制成一扇可以从里推开的大窗,外面延伸出去半张台面专门卖糕点。
正前方乃是食肆大堂,里头散摆着几张八仙桌。右前方是墙隔开的包厢,插屏挡住了视线瞧不清里面是什么样子,但看墙上的招牌大约有三间小包厢,分别是鹧鸪天、满庭芳与醉花阴。
中间挑空,二楼右侧用纱幔重帘围住,只能看见里面袅娜的几位佳人倩影,传来阵阵娘子们行酒令的娇声。
阳知州暗自点了点头。这如意馆是个大通铺,自己瞧见的分区多是店家人为分开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想必这位店主人也是个心中有丘壑之人。
沈度见一中年男子进来也不说要吃什么,只用一双眼把四处仔仔细细地探照了一番,以为又是哪家同行派来的商业间谍。
故而他问道:“这位客官要用些什么?”
阳知州见沈度上前问候,笑着说:“你们这有什么?”
沈度见状更加确信此人是临街食肆派来的商业间谍,先是偷学店面布局,现在还要来抄菜单,简直岂有此理!
阳知州见沈度脸青一阵红一阵的,满脸疑惑,又问:“不知老板娘在何处?”
沈度脸更黑了,这厮居然还要来抢掌柜的!
他将脖子上的汗巾子一把抽下缠在拳头上,“在下就是老板娘,您有何贵干?”
阳知州一脸震惊:“啊?”
他这学生许久未见,怎得发展出了龙阳之好不成?方才街边的百姓不是说如意馆的掌柜的是位美娇娘么,这位瞧着不美不娇也不娘啊!
玉梳见状连忙从柜台里头出来,用眼神示意沈度别抄家伙。本来如意馆不是黑店,被他这么一弄倒还真有些像黑店。
“你去替掌柜的炸胡饼,叫她过来瞧瞧罢。”玉梳说道。
她又对着阳知州道:“这位客官是坐散桌还是包厢?”
阳知州回说:“不知还有没有包厢可坐?我还有一老仆在外头买胡饼。”
玉梳朝里头一望,笑着说:“您来得巧,刚好剩下一间满庭芳,我这就叫人引您过去。”
她抬手唤来了燕环,只见燕环娇娆地扭身走了过来,柔声见过阳知州。
玉梳小声道:“跟你讲了多少次,咱们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不是在翠袖坊哩。”
“我省得了,一时半会难得改过来呀,”燕环又对阳知州道,“客官这边请。”
阳知州吓得一激灵,他这辈子洁身自好,还没怎么去过秦楼楚馆,鲜少见到燕环这种脂粉气重的女子。他感觉被自家倒霉学生骗了,这店真的是正经店吗?
燕环引着他到了满庭芳门口,将门一推,“客官您瞧,虽说这房间小了点么,可景致真真是好极了呀,外头就是江水,不要太有雅性了!”
阳知州点了点头,包厢名和外头的景色都尽展江南烟水柔情。
他又问:“借问娘子,翠袖坊朝何处去?听说如今扬州城里的红姑最善唱曲,在下也想去一饱耳福。”
燕环不屑道:“红姑么,原先我在的时候哪还轮得到她!嗓子条件也就一般般,没变声前粗声粗气的,还赶不上我三分。”
见梁照儿进来了,燕环又转身出去接待其他客人。
“奴便是这如意馆的掌柜,不知您所谓何事?”梁照儿笑着提了一壶茶替阳知州倒上。
阳知州观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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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虽不是一等一出挑的美人,但身上却自有一股姿态让人见之难忘。只见她眉宇间宜喜宜嗔,十分鲜活,身姿挺拔,更显精神。
他答道:“某听启旸所说,此处膳食鲜美,恰逢有机会来扬州,便想来试试。”
梁照儿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方才被沈度那么一说,害她也担心起此人莫不是有什么不安分的想法。如今见是蔡宣季熟识之人,心总算放下了半分。
她道:“您既与蔡郎君交往,想必也是人品贵重之人。请您稍候片刻,我去取册子来,尽管拣些爱吃的点上,厨房马上就给您送上来。”
阳知州见她处事妥帖得当,面上笑意更深三分,“劳烦掌柜的。”
梁照儿出去拿菜单时,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进来了,他说:“排了好一阵才买上,您快尝尝罢,冷了就不好吃了。”
老管家又想起在油锅前炸胡饼的那位冷面郎君,下筷那叫一个快准狠,背后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阳知州问:“你怎么了?”
老管家摇头,“没...没事。”
阳知州又说:“这里没旁人,你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坐下一起吃罢。”
老管家头摇得更厉害,“多谢主人,老奴站在边上就行。”
阳知州拗不过老管家,只得接过那胡饼大快朵颐起来。胡饼汁水充沛,外壳酥脆,双重滋味在口腔之中撞了个满怀,不愧是这么多老百姓排队也要买来吃的。
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接过梁照儿递过来的册子,心中更多了几分期待。
翻开那册子一看,里头的菜名通俗易懂,没起那些从名字上都看不出来是什么食材做的菜名。部分菜品前头画了一个叉,阳知州指着那叉问:“为何这道菜前头有一个叉?”
梁照儿瞧见那叉便来气,昨日她让沈度和李瘸子去将从渔船上订的几样河鲜拿回来,结果两个和尚抬水,水洒了一地,损失了大半食材。她又不想弄些残次品来糊弄食客,只得暂且先不提供用这几种食材做的菜。
“今日没寻摸到好的食材,若是您在扬州城里停留的日子多些,下次来保准让您吃到。”梁照儿赔笑说。
阳知州点了点头,不错,不以次充好,倒是个实心的店家。
他翻到后面,如意馆趁春日新推出了几道时令菜,上头写着三个大字,春日宴。
阳知州指了指这一页,“这一页的都上上来罢。”
梁照儿点了点头,伸手将那册子接过夹在腋下,“您且坐坐,稍后便来。”
她一出门便见沈度站在门口,梁照儿道:“倒不是同行,说是蔡郎君熟识的人。”
沈度仍是满脸怀疑:“认识蔡宣季的人可不少,各个来了都说认识,再一问都只是听说过。近些时候,这条街和后面那条街不少食肆都派了探子来打探,小心些总没错。”
梁照儿闻言也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没错,去告诉李瘸子被一桌春日宴上来,糕点便换成碧涧豆儿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