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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可奈何(六)

作者:江楼夕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雪或隐和胥九欲还没来得及将这黑衣人的身份看清,又是一阵头昏脑涨,眼前一黑,面前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整个幻境全都化为碎片,在两人面前瓷器般阵阵碎裂。


    雪或隐两人一直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攻击,但直到幻境破碎,他们都未受到来自幻境主人的袭击。


    在视线陷入黑暗之前,雪或隐忍不住疑惑:这幻境的主人,似乎并不打算杀他们,反倒给他们看了一场戏。


    ——但,为何要给他们看这场戏?


    *


    雪或隐这次还未睁眼,就听见一阵阵嘈杂的吵闹声,叽叽喳喳地,恍若进了盘丝洞。


    “少夫人不会真的要不行了吧,都看了这么多大夫,连仙人都请了,还不见好——”


    “哎,谁说不是呢,为这事儿,少爷都变得神思恍惚。好好一个俊俏儿郎,生生变成那副憔悴模样,真是天公不作美。你说,少夫人才嫁给张家多久啊,三年而已——”


    “我可听说,上次请的那个仙人还特地问了阴间官差,唉——都说少夫人这遭是躲不过了,阳寿尽了,就算大罗金仙来了,恐怕也无力回天……”


    “你们可小声点,让少爷听到了,少不了一顿骂!少夫人如何可是我们能议论的,吩咐给你们的活都干完了吗,都在这里躲闲!——”


    “喂,那谁,赵小青!你怎还敢在这里睡觉!赶紧起来,小心我罚了你的俸禄!”


    这是个大嗓门,声音一落,雪或隐就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咣当一声正中脑门。


    雪或隐睁开了眼,就看到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女子手指着她,正对着她严厉指责。


    雪或隐低头一看,脚边一个竹编球球,圆滚滚地躺在地上。这人口中所说的“赵小青”显然就是她,雪或隐愣了一下,而后直起身,环顾周围。


    这是丫鬟们躲闲的房间,她方才正躺在一个竹椅上休息。


    她这是又到了另一个幻境中,这次又是什么故事?


    那妇女一看雪或隐被砸了还是一脸懵的表情,忍不住赶了过来,撸了下袖子,直接上手将雪或隐揪了起来,道:


    “就你爱睡觉,夜里睡觉,白天睡觉,就这么困?!你是睡神转世?快起来,时辰到了,你要去给少夫人喂药!要是迟了少爷大发雷霆谁也救不了你!被赶出府了,你老爹把你卖到怡红院我看你怎么办!”


    雪或隐跟着站了起来,从这人口中知道她如今是这家的丫鬟,这家的少夫人是京城贵胄,因为其相公的偏好来到这个地方躲闲。


    少夫人这几年怪病缠身,请遍了大夫却不见好转,如今正在焦头烂额,是这赵府中最大的事儿。


    雪或隐联想:这故事听起来耳熟,生病的夫人会不会就是那个荣语冰?同样是京城贵胄,同样来到别的州域躲闲。


    雪或隐跟在那婆婆后面,去了厨房拿了药,而后跟着一群人后边去了少夫人的院中,在路上,雪或隐一直在探查胥九欲,但这府中却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


    边走边听两边丫鬟仆役们的闲话,这才确定了她如今所在的地点就是荣语冰生前的那个赵府。——看这样子,应是荣语冰得重病还没有死亡的那段时间。


    荣语冰的丈夫赵纯正为她的病情而四处奔波,渴求能够找到治疗之法。只不过,结果不尽人意,荣语冰的身体还是一日日衰落下去。


    不知道胥九欲去了哪里,在路上没有看到他。


    这地方比上一次幻境真实了许多,这里面的人都有了具体的面容,一个个活灵活现的,表情动作都不僵硬,很是灵活。


    “好了,在进去之前我要再提醒你们一遍,在少夫人面前一定不要和她说她的情况。若是少夫人问起,就说一切都好,听明白了吗……少爷在外面正在为我们少夫人奔走,我们受赵府的恩,一定不能不懂得感恩,不能让少夫人情绪起伏太大。……少说多做,再说些不靠谱的闲话,小心出来我罚你们俸禄!”


    这老婆子不知是谆谆劝导还是狠心威胁,总之这话出来之后,雪或隐所在的这群各拿着汤药的人都缩了脖子,齐声回答“知道了”。


    雪或隐在队伍中央,她跟着进了屋中,还未进去就能闻到屋中的药味儿刺鼻,甚至比雪或隐手中拿着这盘汤药的味道都要浓重。像是整个屋子都是用中药泡成的,都浸透了,露着苦味儿。


    雪或隐闻到这味道,一时不知道该是可怜还是佩服。


    进了屋中,里面传来孱弱却温柔的声音,雪或隐听见,是在问那个赵纯的。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她几乎无法将这声音和记忆中那个活泼跳脱的任檀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音色相同,她甚至以为这是两个人。语调的不同竟会造成这么大的差距。


    雪或隐看到了荣语冰,她并没有注意到雪或隐,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似乎没有成为三尸后的记忆。至少雪或隐从她那张虽苍白仍旧国色天香的面庞中看不出奇怪的地方。


    他们这帮人端来的汤药很多,但荣语冰还是面不改色地将全部的药都吞了进去,熟练的模样让人相信这绝非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习惯。


    待药尽了,荣语冰这才开口:


    “这次的汤药比前几天浓了。”荣语冰将药盏放下,拿起一边的手绢擦了擦唇角,又道:“到了溽暑,这几日的大雨尤其地聒噪,哗啦啦响个不停,天气还潮湿闷热,这药味也就越发明显了,我喝起来都有些反胃。晚上再送,记得给我拿上几颗麦芽糖来。”


    “是,夫人。”


    荣语冰一顿,又道:“你们这群人,真是不多说一句,看你们戒备的样子我都淡了说话的心思,我是生病,却还没死。……罢了,这药我也喝完了,能不能活也听天由命,你们走吧,我一个人休息会儿,等到纯爷回来了,你们再来叫我。”


    “夫人!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老婆子正要说些安慰的话的,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荣语冰伸手制止了,她没看这个老婆子,手指向门外捣了空气几下,显然是不想多听让他们走。


    老婆子又劝了几句,荣语冰还是一副淡淡样子只让她走,老婆子无法,只带着雪或隐几人离开。


    正要离开,荣语冰突然又发话了。


    “等会儿,赵小青,你留下陪我说说话,其他人就先走吧。”就当雪或隐准备跟人走的时候,就被荣语冰喊住了,让她留下。


    雪或隐一顿,转过头偷看荣语冰,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和这赵小青之前是认识吗。


    老婆子并没有惊讶,乖乖让雪或隐留下了,走之前偷偷拍了拍雪或隐的胳膊,显然是一种无声的提醒。至于提醒什么,自然是方才说的话,不让雪或隐多说。


    雪或隐上前跨上几步,行了个礼,道:“少夫人……”她对她这个新身份适应习惯,这说出来的话也十分颤巍巍,胆怯的模样学的八分像。


    荣语冰笑了,她对雪或隐招招手,让雪或隐坐下了,道:“行了,被我留下就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荣语冰顿了一下,道:“你是我买回来的,伺候我这段日子,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实诚的,你的话我能信几分,……小青,你可知我留你下来做什么?”


    雪或隐摇头:“奴婢不知。”


    荣语冰笑了:“不知?……不知便罢了。我就同你直说,——你且告诉我,赵纯去了哪里?”


    雪或隐一顿,又摇头,“……奴婢真的不知,少爷去哪里奴婢也不敢问,少爷也没说。”


    她是真的不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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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来,怎么知道这赵纯去了哪里?方才旁听到的消息,只说这赵家少爷去为荣语冰求药去了,至于去哪里求,她实在没听到,那些丫鬟们也没说。


    荣语冰手支着额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雪或隐。雪或隐没有抬头去看荣语冰,却能感受到荣语冰投在她身上的眼神,淡淡的,透露着某种空洞与茫然。


    像是迷失在大雾中不知何处去的游人。


    “罢了罢了,我为难你做什么,你才刚来没多久,我也不能强迫你说不知道的话。”


    说着说着,她又呐呐,像是自言自语:


    “他执念太深,你说,他会不会做出什么错事来,……他已经离开有一个月了……”


    *


    胥九欲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一直在走,跟在一个人身后走。


    面前这人步伐匆忙,像是在与时间赛跑,透露着时间不等人的焦急。


    胥九欲步伐不停,注意到自己的打扮,是一个普通仆役,腰间挂上有一把剑,像是个护卫。


    身前那急着赶路的男子,虽然浑身被一张黑色披风盖的严严实实,但是从走路间露出来的布料可以看出,这人身份不凡。


    至少和周围这地址荒芜、残垣遍地的环境格格不入。


    前面这人走得很快,不知走了多久,这人进了一个小巷子里,而后七拐八拐走到了一个木门面前,动作谨慎地看了一圈周围,对胥九欲道:“革青,你去看看周围,是否有闲人存在,不要让人发现我们。”


    这下胥九欲知道这个身份名字是“革青”。


    他没有犹豫,乖乖应了是,而后一个飞身就从原地跳到了一旁的屋顶上。他在确认自己的能力在副身体上能够使用多少,结果表明,只是普通剑客水平,就是个普通护卫。


    他没有感受到雪或隐的气息,她如今在哪里?


    他如今又是什么身份,跟着的这个人又是什么身份?


    跳回原地,胥九欲道:“周围没有人,我们很安全。”


    男人没有细究为何原本叫他少爷的人这次却什么都没有喊,只是点点头,神情焦急却充满担心地推开了面前这道木门,率先进去了。


    胥九欲跟在身后,随手将门关闭。


    院中长满了杂草,结满了蜘蛛网,墙角摆满了没用的木器,织机或是破旧的桌椅。就连屋子的窗户上都结满了蜘蛛网,薄薄的窗纸被风稍微一吹就能吹破,一点都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


    那人进屋去了,留胥九欲在外面看门。


    里面传来男子的声音:


    “仙人,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已经试过许多许多的办法了。大夫也找了,旁的仙人也找了,人间的药试过,仙人给的丹药也试过了……但是……但是,内子的身体还是每况日下……我实在是没办法,不然也不会来找您。


    “您知道那么多法术,仙界的很多珍品我也是从您这里得来的,您看看您手中,您看看……是否存在一种可以延年益寿的仙器,能够让内子在这世上活下去!


    “我什么的都愿意做,全部身家,您看需要多少,即便是以命换命我也愿意啊!……”


    溽暑的空气很燥热,这栋院子里也没有一棵足以遮挡阳光的大树,胥九欲站在阳光之下,被刺得双眼眯起。


    他站在门口,抱着胳膊静静听着里面的谈话,眼中并无情绪,心中却泛起了波澜,轻轻地急速地跳动了一下。


    这波澜不是为猜出了里面是荣语冰的丈夫,而是他那句“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


    这词胥九欲熟悉,却是禁术。会使用这禁术的人极少,因为代价很大。


    ——胥九欲不才,他刚好就会。


    不过从没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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