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腺体已经退化,但楚亦澜仍感觉后颈处灼灼发烫。
海风裹挟着细雨拍打在脸上,整个人冻得几乎没什么知觉全靠着本能继续往前跑。
楚亦澜看了眼抱着楚凌溢走在前面的男人,鼻尖酸涩,心里五味杂陈。
沈应霖肩膀还在流血,因为失血过多冷峻的脸颊格外苍白,但目光始终犀利锋锐,时刻警惕着周围情况。
想到方才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一丝内疚袭满心房,楚亦澜抿了抿唇说,“沈应霖,他们要抓的人是我们,你没必要搀合进来。”
以沈应霖的能力,只要放下他们,他就能脱离宴非昂的追踪安全离开这里。
声音冰冷凉薄的嘴唇微起,看向楚亦澜的眼神深邃到令人心悸,“沈家本就是因为蕤雪族而存在,守护你们本就是我的责任与使命,何况蕤雪族族长,是你。”
楚亦澜还没看到前面有人影,沈应霖已经旋身将他罩在身下,拽着他躲到了一处礁石后,他几乎只凭借敏锐的直觉对准前面的人开了一枪,楚亦澜便听到了那边传来的惨叫声。
火药味与血腥味混杂一起冲击着楚亦澜的嗅觉防线,他紧握着枪的手上全是冷汗,“隔着这么远,居然也能精准无误的打中?”
“要是现在有一把狙,我能把他们全部干翻。”沈应霖轻轻挑眉,眼波流转间透露着自信的锋芒,“你应该知道时亦琛和冷濯风的事,我跟冷濯风同一军校毕业,格斗、狙击各种成绩不比他差。”
“当年琛学长为了掩护我们离开,在桥上挡住了宴非昂的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楚亦澜眼睫垂落,语气担心不已。
他这些年断断续续的也听说不少时亦琛和冷濯风的事。
最后一次与时亦琛见面,便是七年前他们逃走的那个雪夜。
当楚亦澜带着剩余蕤雪族人抵达乾江第二十七号码头时,正巧看到了等在码头上的青年。
那是曾经资助过他的学长,也是曾经只凭一部电影封神、最年轻的影帝--时亦琛。
可他被人陷害经历三年牢狱,无数生死折磨后,影帝辉煌不再,唯剩下满身创伤,无限悲凉。
那夜的雪下的很大,几乎睁不开眼,整个大地银装素裹,夜风哀嚎如鬼凄厉。
时亦琛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削瘦精致的脸上满是冰冷决绝,为了护送他们离开,孤身一人挡住了宴非昂的追兵。
楚亦澜本想带时亦琛一起离开,可时亦琛却突然给他注射了一针麻药,等他醒来时已经在船上,而时亦琛也再无消息。
沈应霖目光沉沉,并不想隐瞒他,查看周围的情况确定暂时没人发现后,轻声说道,“在你走后发生了一些事,??(fo第二声)州军政内乱,所有政界、商界在冷濯风的带领下进行过一次大清洗大围剿,时亦琛也被牵连了进来,战争结束后,冷濯风在他们最后决战的那场废墟里找出了一具与时亦琛外形极其相似的尸体。”
楚亦澜心中一惊,眼角泛红,他用力的攥紧手枪,压下心底的酸涩,“你说,琛学长,死了?”
“只是与他相似的尸体罢了,还不足以断定那人就是时亦琛,也有军政里的人在爆炸当天发现时亦琛的朋友出现在战地废墟,所以我们更倾向于时亦琛是诈死离开,隐藏起来了,何况冷濯风也不相信时亦琛会死,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寻他的行踪。”
楚亦澜心底漾起一丝希望,“是,琛学长那么厉害,那么坚强,监狱里的三年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熬不过去的,他一定,一定还活着。”
看着楚亦澜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布满悲凉,沈应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痛,酸涩的感觉波涛汹涌般的冲到他的咽喉处,喉结微滚。
余光似是瞥到什么,沈应霖一把将人按入他的怀里同时转过身,还不忘在他唇角快速亲吻了一下,闷哼一声,才说,“你们都很厉害。”
不等楚亦澜推开他发火,就看见沈应霖后背中了一枪,血液霎时喷溅了他一脸,沈应霖的脖颈全是红的。
“沈应霖!”楚亦澜来不及伤感,直接抬手,向对面冲过来的人开了一枪,“这里不安全了,走吧。”
“枪法不错。”沈应霖望向楚亦澜的眼眸里尽是赞许,“这些年也没少练习吧?”
“自保罢了。”楚亦澜对他的赞许置若惘然,他甩开沈应霖的手,将楚凌溢护在身后,“你伤成这样还是先躲起来,等你的人过来救你吧,我先带凌凌离开。”
“你这是要丢下我了?”沈应霖嘴唇微微下瞥,脸上居然能出现一种要被抛弃的可怜样儿。
楚亦澜觉得可能是见了鬼,以往沈应霖绝不可能出现这种委屈巴巴的神情。
无视沈应霖盛满委屈的脸,楚亦澜别过头去心狠道,“你之前也丢下了我一次,如今我丢下你,不是很公平吗?”
游轮宴会那次,为了躲避宴非昂的追杀,沈应霖带着他跳了海,两人也曾一起流落海岛,与如今的情形差不多,可是后来沈应霖将他丢了下来自己一个人走了,他差点就落入了宴非昂手里,虽然最后沈应霖还是带人出现了,可这事儿也在楚亦澜心里埋下了一根拔不掉的刺。
沈应霖丢下他一次,他也丢下重伤的沈应霖,这不是很公平的事吗?
“你是在报复我以前对你做过的事吗?”沈应霖阖了阖眼,忍住酸涩感,声音轻带着沙哑的轻颤。
“你觉得是那便是吧。”楚亦澜冷漠的觑他一眼,“毕竟,是你教会了我什么叫心狠手辣,冷漠无情。”
“对此,我无话可说,即便你把我丢下,我也会跟上你,两颗子弹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况且……”沈应霖并没有动弹,而是靠在了礁石上,犀利的目光环视着守卫,“我们好像被包围了,你想丢下我,都没机会。”
楚亦澜怀疑沈应霖身上是不是装了什么探测仪,明明周围只有那两个被射杀的人,他居然说他们已经被包围?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楚凌溢,小孩儿眼里的恐惧从未消散,巴掌大的白皙脸蛋儿上布满了泥土灰尘,看着便让人觉得心疼。
“族长,我们还能逃回去吗?”楚凌溢眼底泪光涌动,他狠狠地抹了把眼睛,没敢让泪水掉下来。
“当然,我们一定能回去。”
不管如何,为了凌凌,为了蕤雪族,他还是要试一试。
楚亦澜不顾肩膀伤痛一把将楚凌溢抱起来准备离开,他警告自己不要再去管沈应霖的死活。
沈应霖身份特别,宴非昂在码头时气成那样都没敢对他动手,就算他们追过来也不敢杀他。
沈家不仅在商界有着只手遮天的能力,在军政界也占有一席之地,何况他与冷濯风自小一起长大,一起念的军校,关系这么好,谁敢动他?
要是他死在海岛,恐怕只眨眼功夫晏家就会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不见。
“沈应霖,你好自为之吧,如果能逃出去,别再来找我们。”
楚亦澜没再看他一眼,抱着孩子绕过礁石转身离开,但心脏处莫名传来一股酸涩,不是因为舍不得沈应霖更不是怕他死在这儿,沈应霖的生死与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只是对于放任一条生命在这儿等死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正如大雨天看到一只可怜的瘸腿小狗在车流量极大的大路上,明明只要有人下车将它抱走就能捡回一条命,可是没人去救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狗狗被车子撞飞丢了性命,这种袖手旁观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沈应霖望着楚亦澜坚决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受伤,肩膀一枪,后背一枪,鲜血如注,整个后背已经没什么知觉,直到楚亦澜的身影彻底从视线消失,他低头,冷冽的眼神注视着顺着指尖跌落在地上的红色液体。
男人身遭戾气暴涨,神色越发凉薄起来,血色与戾气交织,在眼中翻涌,他闭上眼睛重重的叹口气,“楚亦澜,你到底把我想的太仁慈了,你是忘了我原本是个怎样的人吗?你当真以为,我会让你这么逃离我?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呵笑一声,他迅速抹了把脸,准备去将人抓回来。
倏尔,一根胳膊粗的树枝被扔到他面前,沈应霖还以为是敌人,迅速抬手举枪,却见枪口对面站着的清冷男人一脸的不耐烦。
“你又要杀我吗?”楚亦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沈应霖,我已经记不清你有多少次想要我的性命了。”
“我不是……”沈应霖浑身戾气顿时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他目光惊愕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人,心里被暖意包满,眼底的冷意被柔和替代,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你,没走?”
果然,楚亦澜还是以前的楚亦澜,从未变过。
“你死在这儿,对我没好处,我不想身上白白沾上一条人命。”楚亦澜漆黑的眸子比寒潭还冷,“你可以死,但请你死的远一点。”
沈应霖只当他是口是心非说的假话,刚要说什么,抬头便看到已经靠近的异种雇佣兵,十几条凶狠的训练有素的搜查犬极速疾驰而来,他呵笑了一声,“你这一回来,说不定丢掉的是三条命。”
楚亦澜顺着沈应霖的视线望去,前面全是雇佣兵,还有那些凶狠的狗,衣摆被人攥紧,他没有回头,只是拍了拍楚凌溢的手安慰,“凌凌,别怕。”
“嗯,有族长在,我什么都不怕。”
小家伙嘴上说着不怕,眼泪已经哗啦啦的流下来了。
沈应霖缓和了口气,似是听到什么声音,嘴角勾起一抹深冷的笑,他站起身来手持着枪走到楚亦澜面前,将他和楚凌溢护在了身后。
“你伤成这样,还是……”
楚亦澜嘴巴闭上,他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这根本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所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脸色又恢复了那副冷冷的样子。
沈应霖倒是希望他能多说几个字,他应该没有发觉变声器掉了,他的声音又变成了以前那种清亮好听的声线,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了。
他不顾楚亦澜的意愿强行拉起他的手反扣住,冲着楚亦澜笑了笑,“无妨,他们不敢动我,更不敢动沈家的人。”
最后半句话说的很有深意,楚亦澜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看着四周不断逼近的人,楚亦澜察觉有点不太对劲,疑惑的道了句,“宴非昂居然不在?”
“宴非昂想抓你想疯了,他能舍弃这么重要的场合必定是被其他的事情绊住了手脚。”沈应霖也察觉周围的人行动缓慢,“这些雇佣兵不敢盲目上前,似乎只是想将我们先围困起来。”
“比抓我更让宴非昂感兴趣的……”楚亦澜脸色大变,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渔村,他一定带人去渔村了。”
渔村还有上千的蕤雪族人,若是宴非昂真的带人去了渔村,那他们一定凶多吉少。
不行,他必须要回一趟渔村,决不能让族人落入宴非昂手里,或许宴非昂会故技重施将所有蕤雪族人抓起来逼迫他就犯。
雇佣兵停在距离他们数十米的地方,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穿着墨绿色作战服的人,他将枪扛在肩上,满眼戏谑的看着被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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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一起的三人。
目光落在沈应霖身上时还带着几分畏惧,碍不住沈应霖如刀般冷冽的目光,他别扭的转移视线,又落在了楚亦澜身上,他用着蹩脚的中文说道:
“蕤雪族长,晏总已经带人去追击你的族人了,只要你乖乖跟我们回去,我们保证蕤雪族不会再有死伤。”
“大言不惭。”沈应霖脸上戾气重新聚拢,漆黑的眼底飞快闪过冷淡的杀意,“我的人,你们也敢惦记?”
“沈总,我知道你身份尊贵,我们确实不敢与你为敌,可我们抓捕一个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你应该没有阻拦的理由吧?”
沈应霖举起与楚亦澜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眉眼透露几分危险的气息,“楚亦澜是我沈应霖的妻子,沈家家主夫人,这就是我唯一的理由。”
楚亦澜闻言心情复杂的看他一眼,他很想将手收回来,很想反驳沈应霖的话,可现在沈应霖是为了救他们才这么说的,若是因为他的个人恩怨,一点小情绪拆穿了他的谎言,说不定三人真的会死在这里。
一时间,楚亦澜心里百感交集,非常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沈家,家主,夫人?”雇佣兵头子将这几个字来回咬着,应该是在脑海里搜索着沈应霖与楚亦澜之间的关系,可是想来想去,给到他的信息中好像没有这一条,“沈总,你可真会开玩笑。”
沈应霖捏了捏楚亦澜的手,转过头,深邃的眼底倒映着楚亦澜冷白的脸,“亦澜?”
楚亦澜明白他的意思,可若是将徽章戴上,是不是又逃不开沈应霖的摆布了呢?
他真的很不想跟沈应霖扯上关系,可眼下情形,他别无选择。
沈应霖一双乌沉的眸子压抑着一丝情愫,他目不转睛的望着楚亦澜,猜出他的顾虑,他继续温声道,“好了,别再生我气了,回去之后你想怎么打怎么骂我保证不还手,我们一起回家将父亲的事情调查清楚,宣瑜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还需要你悉心照顾,你不回家谁来照顾呢?楚明川,还有蕤雪族被害死的那些人,该报的仇,该了的怨,都等回家再解决,好不好?”
怀柔政策,沈应霖一口一个‘回家’整的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在闹别扭的夫妻。
后背被冷汗浸透,伤口传来针刺般的痛楚疼的楚亦澜回过神来,沈应霖这么说无非是逼着他在这种时候做选择了。
也是,在沈应霖面前,被迫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楚亦澜浓睫微垂,遮挡起眼底的疲惫与无奈,他将沈家族徽逆向六芒星后面的戒指带到左手无名指,又将逆向六芒星戴到胸口处,淡淡地应了句,“知道了,我不跟你闹别扭就是。”
“真乖!”沈应霖扣住楚亦澜的后颈,吻落在他冰白的额头上,“不用怕,他们不敢动手。”
雇佣兵怎么也没想到一夜之间蕤雪族长就成了沈家家主夫人,这跟他们得到的情报很不相符,他们压根就不敢对付实力这么庞大的沈家,跟他们为敌,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呀?
他点了点肩上的通讯仪,该死的玩意儿在这种时候没有信号,他无法联系到宴非昂,就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应该说这座岛上被人安置了什么信号屏蔽装置,从他们上岛的那一刻开始就无法与外界联系,能让这么一座荒岛瞬间被信号屏蔽装置覆盖,足以证明这人的实力有多雄厚,而目前唯一有这个能力的人就站在他们面前。
雇佣兵几乎是肯定的问道,“是你让人在这个岛上安排了信号屏蔽装置?”
沈应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枪口向上对着天空开了一枪,紧接着像是提前预谋好的一样,十几架军用直升机同时出现在头顶。
螺旋桨的风力几乎要将周围的树木连根拔起,而每一架直升机上都有军方的人,他们待在舱口架着机枪,枪口对准了那群雇佣兵,大有雇佣兵们敢上前一步就将他们射成筛子马蜂窝的趋势。
楚亦澜盯着沈应霖后颈衣服处闪烁着的红色光点,这才明白为何沈应霖能够在这生死关头还能保持这么云淡风轻的模样,为何这么笃定他们被雇佣兵们包围了,为什么他什么都不怕,总是自信在握,胸有成竹,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
或许他们前脚刚从海里抵达沙滩,沈应霖就已经联系上他的人,将岛屿上的信号全部屏蔽,假装这里很危险将他们带到山洞里,还能那么安然的度过一夜,而后又在这种紧要关头威逼利诱,恩威并施,假模假样的让他做选择。
沈应霖就是在等,等他答应戴上逆向六芒星,等他亲口承认自己已经是沈家家主夫人。
呵,闹了半天,这都是沈应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呀,到头来他还是被沈应霖给算计进去了。
按照他们所言,方才的那颗子弹也不是为了杀死他们而是警告他们待在原地不要乱动,沈应霖却故意用自己的身体去替他挡住这颗本就不会要命的子弹。
楚亦澜承认,在玩心机,比心狠这方面,他远远不是沈应霖的对手。
“亦澜,我们走。”
语音落下的同时沈应霖手中忽然一空,吹拂的海风让满是冷汗的手心有些冷,心口也空落落的。
耳边是楚亦澜咬牙切齿的冷漠声,“苦肉计,趁火打劫,连环计用的真是不错呀,不愧是军校里出来的优等军校生。”
沈应霖咬了咬牙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他对着天空比了个手势示意军用直升机下来接他们上去。
不管如何,先把人带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