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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作者:粉红小白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8章 就算有一天年……


    几扇小轩窗厚绸凤帘隔绝室外天寒地冻, 静和堂规制从简从雅,仕瓶玉架照着崔雪朝未出嫁前在崔家喜腊院,防的是在博川目睹坤宁宫熟悉的风格, 以免引起皇后娘娘的厌烦。


    其实不必这样忌讳, 崔雪朝清楚自己介意的是什么,有些事情无法用对错来评判, 这般道理她能教授给汉王,自然心知肚明。


    诚如当年辜云生的抉择,诚如父亲当年在外埠的所言所行,诚如她当年, 亦有不得已之处。


    “如今, 你原谅我了吗?”


    崔雪朝背靠在身后人宽阔温暖的胸膛上, 没睁眼,“你不觉得自己有错, 又何必强求我的原谅。”


    袁望心里总也患得患失,过去四个月的两不相见, 其实有了成噩梦的效用。


    说来也好笑, 拿刀杀人,甚至亲手夺双亲的性命都不至于让他夜不能寐, 唯独与妻子分离之后, 即便处理政事到三更天, 躺下时依旧难眠。


    忆起去岁采选时对于选秀册封皇后的轻慢,深感岁月捉弄人真厉害,他也栽进女子柔肠无法自拔了。


    鬓边的白发在哪一个宿不能寐的夜晚生出,伺候梳洗的宫人要给他拔,他也看那白发不顺眼,提醒他的年岁愈深。转而一想, 又让宫人梳拢在鬓侧,有招她怜悯的小心机。


    或许今晚如愿睡在她枕侧,是源于她可怜他生了白发,此刻抚着她高耸的肚子,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细究起来,总觉得自己明儿一起,她收起心软,又要把他驱赶回京,好几月不肯召见一次。


    于是忐忑又不争气地追问:“那明日”


    “明日还让你住,不止明日,往后每一日只要你赶得及都能住下。”过了会儿,她又道:“还是不要日日都来。天寒地冻,冷风里骑马,我怕你病了。”


    短短两句话是灵丹妙药!


    怀里传来规律的呼吸声,知晓她睡着了,袁望轻手轻脚下了地,掖被角的动作都存着小意,绕至外间,先遣派守夜的宫人进里头照顾着。


    大半夜,他睡兴不丰,甚至有挣脱泥沼的狂喜,下令内监去望京传旨,大雪太盛,轮对改为三日一次。


    “不!改为五日一次。”


    又问:“山下的博川行宫建得如何?”


    童公公道:“已有雏形,小人方才问过工部的人,才上过金漆,再快也得散一月的风才好入住。”


    乾元帝明显不肯等上一月。


    落眼看下四周,皇后孕肚不宜车马颠簸,博川山小小的女学已然扩建成东西二苑,东苑占地三亩,绕曲折山路蜿蜒成势,一层层上去规矩森严。


    “将朕的东西从通政殿搬来,山下的行营继续建着,暂不住人,逢大朝会时只太极殿一用。”


    这便是要把博川当做小朝堂来用。


    童公公心里有数,又问:“陛下,那宫里的贤贵妃等人可否随驾一并住到博川?”


    说起这个,乾元帝直呼倒丧气。


    皇后初初搬来博川时,汉王很沮丧一阵,小孩子养圆的脸蛋肉眼可见地瘦了,第一次旬休,汉王来博川拜见皇后顺便小住,这一住,住了两月。期间还派人把皇子教养所的东西搬走,顺带把两位一文一武师傅和三位伴读打包送上博川。


    要不是前些时候朝堂上为了皇后开设女学议论得沸沸扬扬,乾元帝把汉王召回望京与满朝文武回禀女学所见,只怕汉王这小子早就长居此地。


    再说后宫的嫔妃。


    乾元帝自然不会趁皇后不在时,昏头昏脑招人来污自己的清白。


    平常还召董贵人来一块用膳,省得外臣们总进折子,让他当撒种的牛马。


    汉王住在博川山没几日,董贵人就耐不住了。


    此女巧言善变,说皇后远在博川,山景如何如画,时日久了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回宫。


    乾元帝深感不妙,董贵人说这时候就该有一个亲近之人出现在皇后娘娘的身边,隔三差五地说些望京的风貌,提点些宫里的趣事,如此好让皇后娘娘心里还存着京城人事的念头。


    如此,乾元帝便特批了董贵人一伍禁军和出宫腰牌,隔三差五,董贵人就往博川山跑,起初还收敛些,再后来发现没人参她,乾元帝也任由她进出,于是往博川山一住,竟是比汉王住得还长久!


    又一说那协理后宫的贤贵妃。


    贤贵妃得了皇后玉令,治理后宫严丝合缝地照着规矩来。


    什么?董贵人违制多用了两筐炭?


    贤贵妃:扣她两月的月例银子补给内廷司采买!


    什么?赵嫔偷偷把赏给她的宫中首饰摘了珠子让人偷偷送回家去?


    贤贵妃:照宫规罚她十个掌心板子,去御庙抄五十遍宫规!


    什么?某个答应竟然敢跟宫里的侍卫眉来眼去?


    贤贵妃:让陛下处置。


    乾元帝问都没问,吩咐人把那答应遣散回家。


    借此情由,刚放一批宫女出宫的后宫又一次放了一批未曾御幸的低等级妃嫔。


    皇后不在,礼部和御史台的人没法说是皇后善妒,只能一个劲儿劝陛下为江山社稷考量!


    乾元帝只当没听见,一甩袖子,又借着高家,惩办几家望京旧朝蠹虫门阀!


    查抄回的田地私产等,不等袁氏宗亲流着哈喇子来分,御笔一挥动,全数设定为博川女学的公产。


    全天下男子读书有前任高首辅设立的太学制度,为供养天下学子读书,各地成千上万的田地专用太学。


    女学设定,前期一应花销都是乾元帝掏自己的小金库,查抄后的田产正好供养女学。


    谁敢反对?


    头天上折子,隔天锦职司的伢子就不甚礼貌地敲门查你家祖产有没有违制,有没有贪腐问题。


    经得起查的有几个?


    就连腰板直的仲首辅也因为家中长子在外狎妓而挨了贬谪,京中谁人门中没点藏污纳垢的事情?


    女学推行顺遂,乾元帝一打听,博川山今年开山收弟子,前后闻名而去的有百十来人,欢喜之余,又有些担忧皇后太过操劳。


    召董贵人前来问话,董贵人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乾元帝听过很是后悔,就不该派这能闯山贼窝子的莽女去。


    吩咐董贵人下去吧,一招手,又把贤贵妃召来。


    董贵人自由出入宫闱,在贤贵妃看来,很不符宫规。


    不过有陛下的吩咐,无人当面置喙罢了。


    贤贵妃不屑董贵人轻浮之行。


    被乾元帝找去聊了没多久,贤贵妃也开始自由行走宫廷内外了。


    出入才一回,贤贵妃便清晰意识到从前她看不惯董贵人,完全是因为她没办法如董贵人般,像只自由自在的小鸟,她纯纯就是嫉妒!


    女学开山讲学,分清课与杂学。


    清课免了繁文缛节死板女训,琴棋书画等雅艺开办起来,须得有精通内里门道之人来镇着,贤贵妃顺理成章地得了这份差事。


    不仅是清课的满门师,贤贵妃长于儒家,自小受教于家学,开设一门女学书院,要设立什么规矩什么进学制,诸如管理方面很有经验。


    得皇后看重,贤贵妃坐上了博川女学副院的位置。


    如此,贤贵妃自然也要长居博川,隔十天博川旬休,她才回一次望京,与内廷司的领事对对账,也省得宫里人趁着主子不在偷瞒虚报!


    乾元帝腾开手往自己的后宫一走,初冬的风刮人脸疼,绕过御花园的一处假山,恰好听闻一道娇柔的歌喉,纵目一看,不远处亭台上,身上只披了一层薄纱的赵嫔抖得像只脱了毛的鸭,两翅赤臂起舞。


    很不雅观!


    但胜在有心,阖宫上下,走得差不多了,乾元帝挑挑拣拣,发觉也就这一个仅存的干人还惦记着争宠了。


    说来也是很心酸的。


    听说贤贵妃掌管宫闱很严苛,乾元帝收回目光,吩咐身边人:“赵嫔瘦得朕看不下去,给膳司局传个话,往后赵嫔那处多两道荤菜吧。”


    赵嫔捂着厚厚的被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算是看明白了,陛下不对劲,整个后宫都不对劲。


    她还以为顶在头上的主子们不再,属于自己独宠的隆恩就要降临了!结果瘦得两肋露出排骨,冷风中颤颤巍巍跳舞,最后换来什么?一盅鸡汤一碟子风干牛肉?


    赵嫔嚼着风干牛肉,第二天醒来,腮帮子肿老高,瞧着镜子里松鼠似的自己。


    瞧瞧上回给皇后娘娘献舞,不小心崴了脚踝,皇后娘娘做主,又是给她加菜又是送来上好的跌打损伤药膏,还送了两匹绫罗,十个金灿灿的元宝!


    陛下赏了什么?


    一盅鸡汤一碟子风干牛肉?


    赵嫔领悟过一个道理——讨好皇帝没用!得讨好皇后娘娘才对!


    逢董贵人罕见地回宫拿东西,苦候许久的赵嫔猛然在宫道上扑住似乎又壮了不少的董贵人的手臂,央求比自己位分底的贵人带她一块出宫吧。


    董贵人问:“你去博川能干什么?”


    赵嫔泪眼:“那你在博川做什么?”


    董贵人:“我能做的事情多了去。我如今在女学担着杂学武师的职缺,教一些力气大的姑娘们学花枪。”


    赵嫔不服:“我也能教姑娘们上课!我教她们跳舞!我打小就跳舞跳得很好!我的舞不比内庭百花苑的跳舞宫人们差!”


    董贵人一想,“那也行吧,我去跟陛下回个话,今儿走时一并带上你。你先回去收拾行李吧。”


    此时此刻


    童公公问陛下是否要让后宫嫔妃们也住到博川山时,乾元帝无可奈何,“她们几个比朕来得还早,搬不搬的,无非就是明面上一道圣旨罢了。”


    小朝堂要搬来,一应的随行公署自然也要来。


    崔雪朝醒来时,就见床畔站着万姑姑还有几个眼熟的坤宁宫宫人,慢慢起身,听着万姑姑回禀望京中的变动,深感那人有些大动干戈,但她大着肚子确实不宜出行。


    “辛劳你们了。”


    崔雪朝看眼阿屏:“我记着昨日送来不少山鸡,让后厨的管事料理好,各处分送一只附带些姜,炖了汤水给大家伙御寒。”


    阿屏道一声是,出门去传话了。


    看得出来,万姑姑等人一来,阿屏雀跃的脚步都稳重不少,崔雪朝看眼万姑姑:“日子越重,身边得力的人越要细致,你来了,我也安心。”


    万姑姑眼眶一酸,跪下给皇后请罪,“小人是坤宁宫的领事,万事该以娘娘为先,从前在宫里给陛下偷偷报过几次信,总想着是为娘娘和陛下好,眼下小人晓得是自己错了,往后一定忠心!”


    崔雪朝没说旁的,恰时外头院子里传来宫人请安的声音,让万姑姑起吧,“往后办好差事就行。”


    抬眸去看,见他今日纳罕穿了一身白绸袍,远山如黛衬托得很有江南书生的清绝,不过略显魁梧的身躯似乎与这份郎君气质不大相配,应是他也觉得,提着一个小巧的琵琶在手,站在门边换着鞋,脸冲着屋里,“吃过了吗?”


    崔雪朝点头,不自觉唇边露出笑意,“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小朝廷随驾,事务应该不少吧。”


    袁望说底下人差办,有急事再报上来。


    今年冬天的雪落得不早不晚,不大不小,农司的人回禀说很有大丰年的先兆,小旦年才过,朝堂上没什么大事,顶天不过是年底汇算户部以及来年的财政大会,且早着呢,不着急。


    “你看这玩意儿。”


    袁望隔着一道笼火举了举手里的琵琶件儿,等身子暖和了才坐到她身侧,膝头挨了膝头,很温存地拨拉下琵琶的弦线:“是我亲手做的,真鹿角搭的敷弦台。”


    崔雪朝往他手指的地方看,听他表功劳:“你看,游龙戏凤,我自己雕的。”


    长条虫的龙圆乎乎的,绕着一只引颈而歌的凤凰,模样憨巧可爱,崔雪朝确实很喜欢。


    寻常的琵琶是四弦,这一个却是五弦,上等紫檀木做的面板,髹饰着十三朵六瓣小团花,花瓣由珍贵的玳瑁镶嵌,花蕊部分用彩色的透明琥珀填充。


    琴头、琴颈、覆手等部分,镶嵌着鸟蝶、花草、云彩和宝相螺钿花纹,图案繁丽复杂、工艺精湛,有宫中巧匠的手法。


    合算下来,他的功劳并不大,但他是皇帝,丁点分寸都有撑天的伟大,崔雪朝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有些遗憾:“琵琶虽好,可惜我现在怀着身子,没法弹奏。”


    袁望说无碍,“我幼时六艺很好,琵琶虽不精通,也能弹奏一二。”


    哦哟,陛下要献艺,便不能简简单单地坐着听听。


    于是吩咐人焚上等的沉水炉香,花谢楼台太冷,厢房暖阁也很雅致,这当口汉王来了,包扎的手肉肉的一只没办法写字,寻来坐好没一会儿门帘子上悉悉索索,胖黄一扭一扭带着自己的肥肚子走进来,不用打招呼往桌台下一窝,开始打盹。


    袁望只当脚下的黄猫不在,自顾调着弦,时而弹个三五音,似乎是在寻找幼时的手感。


    暖阁的一丛幽兰绽得恣意,与沉香交缠,梅花小几上的端炉汩汩蒸腾着热气,一盏润燥的甜梨水刚入喉,门上呼啦又进来一行人。


    袁望脸上的笑意随着这一伙人进来,慢慢消散。


    贤贵妃等三人先给陛下皇后行礼,叫起后,很有分派地寻到位置坐下,位分最高的贤贵妃往长榻一坐,赵嫔次之,择了踏板边边的绣墩,董贵人很自在,先把大黄猫抱在怀里,也知道猫毛麻烦,往最远处的高椅上坐定。


    乾元帝:“”


    “听闻陛下要搬来博川山长住了?”


    董贵人大大咧咧地问了一嘴。


    乾元帝:“怎么?你有意见?”


    董贵人摇头。


    “今儿起才发现博川山多了好些禁军内监,上山下山好几重的门岗,嫔妾是担心后日女学上课,学生们上山给陛下添麻烦。”


    什么给陛下添麻烦,怕是觉得乾元帝来了博川山,给博川山添了不少繁琐。


    乾元帝气郁,目光往皇后一瞬拧起的眉峰看去,立时开嗓:“东苑是皇后居所,西苑才是女学所在,朕已经吩咐人去西苑墙另开一道山门了。”


    董贵人还欲张口,分明逃脱了层层围起来的宫闱,这会儿又画地为牢,心里很是不忿。


    可惜嘴一动,那边厢赵嫔抢话:“陛下是要给娘娘弹琵琶解闷吗?”


    乾元帝说是。


    赵嫔扭腰就站起,“您要弹哪一只曲子,嫔妾能一舞助兴!”


    乾元帝:“《阳春白雪》”


    赵嫔灿灿的眼眸看向皇后娘娘:“此曲旋律清新流畅,活泼轻快,是表现冬去春来的初春之态,嫔妾学过此曲的伴舞!”


    贤贵妃瞧不得她谄媚,冷哼一声,“此乃楚人乐,本该琵琶独奏的瑰宝,你起舞,不伦不类!”


    扭头跟伺候的宫人道:“去我屋里,把我的翘头筝取来。”看向皇后,“《阳春白雪》丝竹合奏、管弦齐鸣,乃是北地人衍生出的乐版,娘娘没听过吧?”


    崔雪朝果然好奇,“可有分别?”


    贤贵妃得意瞥瞥咬唇愤恨地瞪着自己的赵嫔:“娘娘只管听嫔妾奏过便知晓了。”


    “”


    乾元帝轻咳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赵嫔软着音儿往踏板上一坐,粉拳咚咚咚给皇后娘娘捶着小腿:“娘娘,嫔妾想跳舞给您解闷!”


    崔雪朝受不住她撒娇,赵嫔才十几,寻常在民间也不过是小姑娘的年纪,困在宫闱中实在可怜,她那点心思很简单,只是想寻个傍身的靠山,若是有机会得些赏赐接济给贫寒的家中。既不过分贪恋晋升,也不张狂得给家中父兄求官问爵,多单纯的一个人呐。


    “曲意头好,你跳舞自然也好看。前些时候不是还与百花局的舞宫一块编排大舞要在国宴上给外宾展示,正好今日陛下也在,让他瞧瞧你的功力也好。”


    赵嫔喜滋滋地说好,扭过身又给陛下蹲了身,只是很不走心,急急忙忙去抱厦后头换衣裳去了。


    董贵人见她一走,十分好奇:“难不成你走哪把舞服带到哪儿?”


    匆匆道:“娘娘陛下,嫔妾去帮帮赵嫔。”一溜烟人没了。


    乾元帝:“”


    怪道皇后在博川乐不思归宫,这等神仙日子,回宫做什么?


    庆幸自己来得不算晚,也庆幸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筹码,跟几个正值年轻貌美的嫔妃比起来,就算有一天年老色衰,乾元帝心想将来有两个孩子稳住了自己的地位,一时又得意极了。


    没多久,去取筝的回来了,换衣裳的也预备好了。


    幸好暖阁不小,当地腾出来给赵嫔施展的空间。


    叮叮鸣奏,贤贵妃率先拨了一个起调。


    筝是较为浑厚的,琵琶清脆尖亮,二者起初融合得并不太好。崔雪朝不自觉颦眉,下一瞬意图压下筝音的琵琶敛起锋芒,崔雪朝看向正东坐在圈椅上的男人,见他眉眼很是憋屈,指腹却从容地配着筝的大音部,瞬间失笑。


    一国之主,应是第一次屈服。


    地上的赵嫔衣裳旋起重重叠叠的花瓣,近看正是眼花缭乱,这类姿容实在该放在高台之上,仰望之,如有莲花绽放的美,只在堂下方寸之间,实在惋惜。


    一曲终了,贤贵妃神情平淡地摘下指套,从她傲然的眼角似乎品出赢了什么的负气。


    “赏。”


    重整衣袍的乾元帝舒淡道,“往日你们陪伴皇后甚是有功,一人赏银百两,珍宝局翡翠头面一套。”


    汉王在榻上睡得香甜。


    贤贵妃宠辱不惊。


    赵嫔喜笑颜开。


    董贵人:“陛下,嫔妾的头面能换成旁的吗?譬如您赠予皇后娘娘的那节软鞭,可还有富余?”


    乾元帝冷冷看她一眼:“不能换。”


    就是有富余也是给皇后留着赏玩的!


    晌午这三个堵眼的走了,袁望得以跟皇后两两独处。


    他陪着她在山苑散步,在宫人指点下给她高肿的脚和小腿揉捏,小食不能由着她多食,尤其是糖果点心。


    两个孩子会让她的腰吃不消,仰靠不多久,就得侧躺,暖和的寝居内皇后单穿一件轻衫还是觉得燥热,非要赤膊。袁望怕她不小心着风寒,语气强硬了些,燥热的皇后很不耐地摔了一盏茶。


    破碎的茶盏还没收拾,皇后又泪眼婆娑,哭得很伤心,说自己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袁望一边宽抚,一边不着痕迹地偏偏下身。


    不怪他动念,旷了很久的身子如狼似虎,皇后牡丹色的单衫轻薄得像是某种陷阱,很勾魂。且得忍耐。


    博川山好地方,乾元帝自京城迁居而来,一眨眼过去两月。


    百官渐渐也接受了五日车马去一次博川行营上朝轮对的规矩。


    可别说,在望京时,不拘是前朝投降来的旧臣,还是随着袁氏打下江山的新人,自皇后出走,高家倒台牵涉铁矿大案并科举舞弊,几番事故同出,朝臣们很是如履薄冰,不少人预感怕是走不到大乾的河对岸了。


    那阵子,就连跟陛下打江山的肱骨臂膀,都觉得自己跟陛下之间似乎出了问题。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清算到头。


    兴隆三年初,陛下终于决定放下屠刀,不再大刀阔斧地革除前朝留下的痼疾,开始改变政风,顺应仲首辅的良策,施行仁政。


    小小的博川镇渐渐兴隆起来,不少品级高的官员受不了冷冬车马,在博川镇上或买或租赁了房舍,商贸人口流通,天子脚下繁盛起来不过几月光景。


    也就在这一年的初春,以宸元皇后为大乾平安诞下龙凤双祥的大喜事为开端,长达三十载的兴隆年号的中兴之政拉开帷幕。【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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