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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章

作者:白玉将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谭霏玉洗了个澡,喝完粥,把碗洗了送回前台,前台没人,老板在门前的小院子里和一条边牧玩接球游戏。


    在房间里透过窗子往外看还是一片惨黄,出来才发现天已经晴了,原来只是窗上一层薄沙还未清理,给世界染上暗淡的颜色。


    老板见有人来,把手上的球远远一扔让狗自己玩儿去,拍了拍手进门,坐回前台:“东西放着就行……啊,其实碗你不用洗也行。”


    谭霏玉连声道谢,之后就这么干站着。平时不管去哪住酒店民宿,和前台的交集几乎都只是办个入住和退房,一般不会有多余的寒暄。但这次不同,自己给人添了麻烦,人家老板还好心给送了解酒的粥,高低得说上几句。


    谭霏玉尬聊:“刚才真不好意思,没想到那个黄河王啤酒这么上头。”


    老板对此酒到底上不上头不做评价,只说:“没事,我也是怕出命案。”


    谭霏玉:“……”


    “误会误会,”谭霏玉双手合十抵在唇边,满脸真诚道,“那到时候我补点清洁费吧……还有粥的钱。”


    老板:“不用,顺手的事。”


    谭霏玉:“不好吧。”


    老板:“说不用就不用了。”


    谭霏玉越发尴尬,正酝酿着告辞,老板主动开口:“早上出去遇到沙尘暴了?”


    “嗯?……嗯!”是个能往下说的话题,谭霏玉接着道,“早上本来想去鸣沙山看日出,结果因为沙尘暴闭园了。”


    “刚看了一下公众号,好像重新开放了,你再休息会儿晚点去也行,能看日落,”老板说,“我们这边天气是这样的,有时候刮一会儿沙尘暴很快就晴了。”


    谭霏玉说:“蛮神奇的,我在南方没碰见过。”


    “不过你早上喝了酒,要是还难受的话别勉强自己。”


    谭霏玉赶紧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由于早上对人家练得很好的身材又戳又盯的,这会儿谭霏玉为了洗清流氓罪名,视线不敢再往老板脖子以下一点,只能望着他的脸。


    昨晚办入住和今早都没仔细看老板的脸,只大概知道是个帅哥,现在目光停在人家脸上,才发现这张脸也是颇具姿色,如果他在抖音刷到这种长相的擦边男会忍不住点进主页从头把每个视频品到尾的程度……更何况老板比他随手关注的那些空有大扔子却只会扭来扭去一脸惨白的擦边男都好看,还不油腻。


    也许是因为常被西北的风打磨,这人俊朗的五官带着一点粗糙的野性,肤色也深,令谭霏玉联想到这边路上随处可见野蛮生长却挺拔的白杨。


    “我脸上有东西?”


    直到老板又出一声,谭霏玉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从盯着人家胸看变成盯着脸看,流氓的形象似乎没有洗脱还更坐实了。


    “没,没。”谭霏玉到处张望,也不知道看什么好,总之先让视线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吧。


    老板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说:“人生也一样,不会一直刮沙尘暴的。”


    谭霏玉一愣。


    老实说这句话挺土的,而且十分突兀,不过谭霏玉很快明白过来,大概是老板看他早上喝酒哭得像傻逼,因此说几句鸡汤安慰他。


    “……谢谢。”谭霏玉说。


    是有点感动,这老板人还怪好的,但也实在丢人,除了反复说“谢谢”,谭霏玉真无话可说。


    天再次聊死之前,在院子里撒欢的边牧叼着球进来了,果然狗是狗边牧是边牧,此犬进屋前还知道拿爪子在地垫上蹭一蹭,进来以后绕着谭霏玉转了一圈,边转边嗅,最后把球吐到地上,仰着脑袋摇着尾巴看着他。


    谭霏玉看了看边牧又看了看老板,问:“我能摸摸吗?”


    “摸吧,”老板同意了,“它想跟你玩。”


    谭霏玉刚一弯腰,边牧就把脑袋拱到他手心里蹭来蹭去,皮毛油光水滑,手感很好。


    “它是你养的吗?”谭霏玉问,“叫什么名字呀。”


    “嗯,”老板说,“叫黑白狗。”


    谭霏玉以为自己听错:“啊?”


    老板:“黑白狗,过来。”


    边牧噔噔噔跑过去了。


    谭霏玉:“……”当然,确实,这狗是黑白配色,叫黑白狗也没什么问题,但这跟生了个小孩给他起名“黄种人”有什么区别……


    谭霏玉直起身来,问:“老板你贵姓啊。”


    “免贵姓石,石头的石,”老板撸着狗头,“怎么了?”


    谭霏玉赶紧摆手:“没事。”


    还好不是姓黄,不然孩子真叫黄种人怎么办?


    又沉默一阵,谭霏玉想,好了,尬聊到这里应该可以结束了,一句“那我先回屋了”即将到嘴边时,石老板再次开口,说了些爬鸣沙山的小贴士,比如什么买鞋套的话在景区外面买更便宜之类。


    谭霏玉一边听一边点头,想到了点什么,又问,“不是听说还能看什么沙漠星空……”


    “啊,到晚上天气还晴的话确实可以看到,但我个人不太建议。这个季节看星星最好的时间段是晚上九点多十点,我们这边昼夜温差大,会很冷,加上淡季景区黑灯瞎火,也没几个人,到时候要从山上下来比较危险。”


    “这样啊。”


    大概是看见谭霏玉脸上露出了些失望,迟疑了一会儿,石老板竟然提议道:“要不然你看完日落吃个饭以后回来,看看天气情况……我拉你去别的地方看星空,冷了就回车上,也不怕不安全。”


    “真的吗?”谭霏玉语气都雀跃起来,不过很快又意识到这太麻烦别人了,又改口道,“哈哈也不用啦,这个东西就随缘好了。”


    老板说:“嗯,随你,想去的话喊我就行。”


    正好有其他住客过来和老板要什么东西,谭霏玉趁机说了拜拜,终于回了房间。


    回房之前他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一块牌子,上面贴着民宿负责人照片和写着负责人名字和联系方式,原来老板的名字叫石含章。


    ……


    谭霏玉又睡了一觉,六点多,卡着景区即将停止入园检票的时间出了门。如果说清早顶着风准备上沙山时还有些隐隐的兴奋,这么一整天折腾下来只剩下“来都来了总该去看看吧”的心情。


    然而这种疲怠在真正站到鸣沙山山脚时,瞬间荡然无存。


    千万年来的风是大漠上的精卫,衔来一粒又一粒沙,堆成这片绵延的沙山,堆出它如刃般锋利的山脊,堆出它金黄且圆融的沙面。


    每一粒沙子都是异乡客,停在这里之后不再远走,每日每夜同风和鸣,安定地立在广阔天地间,等待源源不绝的、新的异乡客奔赴它的山脚。


    谭霏玉看着这沙山,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是一种本能反应,是久被圈养在格子间里的人,回到灵魂之乡时的本能反应。


    他仿佛回到某个还是原始人时的前世,在这个瞬间,他脑袋一下空了,没有梦想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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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力,也忘了自己来之前在烦些什么,只想和这沙山再亲近些,在它宽阔的怀抱里撒开了欢跑。


    ……当然他毕竟没有真的回到他的前世,作为一个四体不勤的弱鸡现代人,他撒不了一点欢。刚才为了感受爬最原汁原味的沙山,他对架设在一旁的木梯不屑一顾,踩进细软的沙里,陷进去时有一点下意识的惊慌,不知道踩到哪里是底,总不会整个人都被吞噬了吧?不过仅仅是虚惊一场,踩下去一段后,人就能稳稳站在沙里。


    想迈步时发现脚竟如千钧重,每往上攀一步都耗费不少体力,谭霏玉爬了几分钟开始气喘吁吁,回头望,只爬了一咪咪。


    谭霏玉:“……”


    他抬头,峰顶似乎也不算太远,有些游客已经上去游览完往下走,谭霏玉觉得别人都能爬那他肯定也能爬,于是咬咬牙,手脚并用地又悄悄挪到木梯那一侧,人不要当犟种,为了到达目的地走点合理的捷径不丢人。


    在梯子上爬依然累,“峰顶不算远”是最大错觉,明明爬了许久却好像怎么也到不了头……现代人谭霏玉在爬山过程中已经完全接管了原始人谭霏玉,很悲凉地想到自己做书也这样,每做一本书都觉得这本肯定叫好又叫座,每次书上市他又发觉离目标还差好大一截。


    但是……爬吧!


    淡季人少,即便在梯子上爬也不用担心中途停下来会造成“堵车”,谭霏玉后头压根没几个人,因此他边爬边休息,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踩上峰顶,再无路可继续向上。


    谭霏玉喘着气,转过身,后知后觉自己爬了那么长的一段路,他的视野变得开阔,儿时课本里神奇的月牙泉就在底下,在沙山的环抱中清澈地卧着。


    远处骆驼队慢悠悠晃着,千年前的行商穿越无垠的大漠时,望见这汪泉水,也真会觉得像天上月一般珍贵吧。


    谭霏玉席沙而坐,迎面而来是比早上和煦许多的微风,他开始放空,莫名想到来之前看的书,说敦煌研究院最开始那任院长以前还在月牙泉里养鱼,抓了鱼招待客人……


    在这看似寸草不生的地方,其实有各种人类想象不到的生灵栖息着。


    ……嗯,想吃鱼了。


    在上面又坐了一会儿,到了八点左右,落日也如约来了,比平日看到的似乎要大几圈,橘红色的夕阳悬在空中像颗溏心蛋黄,缓缓下落时,光芒便像迸射的汁液那般,流得整片沙山熠熠生辉。


    很快太阳完全落下去了,只剩一些余晖让天幕维持着最后的光亮,谭霏玉不无遗憾地想,可惜这个星球太大了,他不能搬着椅子追赶太阳,在一天内看几十次日落。


    他只能看这一次,看完就下山了。


    ……


    回来感觉有点累了,加上谭霏玉还是不太好意思给石老板增加额外的工作量,要是老板收他钱还好说,不收钱的话他到时候也不能心安理得。于是路过前台的时候特意跟老板说了一声要不今晚先不去看星星了。


    下午石含章说的是“随你”,这会儿语气却不像能随谭霏玉的便,像说定了似的:“那明晚去。”


    说完才问:“明晚你有别的安排么?”


    那倒是没有,谭霏玉摇头。


    保洁阿姨路过,和石含章搭话,口音很重,谭霏玉勉强听懂了,阿姨说:“不是说今晚看星星去么?一下午都在那背什么星图知识,怎么不去了?”


    石含章看了一眼谭霏玉,又把视线收回来,保持面无表情:“没有,阿姨,别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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