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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薄雾

作者:鱼总在摸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幕低垂,幽冥花在魔族捏出的虚幻月光下浮光流转,香气更浓,却带了几分清冷。


    许令禾从平央宫回去换身衣裳,待找到齐毓时,他正独自站在花田边缘,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他望着魔渊永恒昏沉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师兄。”许令禾轻声走近。


    齐毓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首,表示他在听。


    许令禾在他身旁站定,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一同望着这片异域却莫名让人心安的天空。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声音很轻,怕惊扰了什么。


    “那枚玉简……你其实,很害怕打开它,对吗?”


    齐毓的身形几不可查地微僵,他习惯了掩饰,习惯了背负,习惯了做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大师兄。


    可许令禾的话,却轻轻松松刺破了他紧绷的伪装。


    他沉默着,下颌线绷得很紧。


    许令禾没有看他,自顾自说了下去:“害怕里面记录的,比想象的更不堪。害怕看到……奉前辈最后经历的细节。害怕证实了那些最坏的猜想,就连一丝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的目光落在齐毓撑在身侧,总是不自控地颤抖的右手,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也害怕……自己不够强大,不足以承担这份真相的重量,不足以完成她未竟的事。”


    齐毓平稳的呼吸骤然重了几分,他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许令禾终于侧过头,看向他隐在阴影里的侧脸:“师兄,你不是一个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无论面对的是什么,仇恨不该是你一个人的包袱,它是我……”


    “我们所有人的武器。”


    “我。”齐毓的嗓音喑哑得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我只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宁愿她不是英雄,只是一个……平安活着的母亲。”


    这是大师兄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和迷茫。


    许令禾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紧攥的拳头,感受到他指节的冰凉和微颤。


    “奉前辈首先是她自己。”许令禾的声音坚定而温暖,“是一个敢背负真相、为这世间留下希望和真相的勇者,然后才是一个母亲。我相信她最大的愿望,绝不是让你被仇恨吞噬,而是希望你活着,清醒地、好好地活着。”


    “我们能赢的,师兄。”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不是因为有了玉简,而是因为我们在一起。”许令禾垂眸说着,苍白瘦削的小脸上写满坚定。


    “有你在,有无咎,有韦师姐,有宗门,现在……甚至还有了魔渊这个不算靠谱但很强的盟友。”提起魔渊,许令禾不免想起她离开平央宫时被魔尊留下的无咎,她着急找大师兄,假装没接收到他求助的眼神。


    眼下更是无暇他顾,大兄弟自求多福吧。


    齐毓不回头,只反手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他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肩膀却微微松弛了下来。空气中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焦虑感,似乎被少女坚定的话语和掌心的温度稍稍驱散了一些。


    良久,他低声道:“多谢。”


    谢谢你的理解,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看穿我的恐惧,却依然选择站在我身边。


    许令禾笑了笑,抽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明快:“谢什么?师兄妹之间,不说这个。赶紧回去调息,要是因为你状态不好拖了后腿,我可不客气!”


    她故作轻松的语气冲淡了沉重的氛围。


    齐毓终于侧首,深邃的眸子望进她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杏眼,心底那片冰冷的荒芜之地,仿佛照进了片缕暖光。


    他轻轻颔首,眼底的血丝未退,但那深藏的恐惧已被压入心底,转化为更沉静的力量。


    “好。”


    平央宫内殿


    许令禾二人离去后,大殿重归死寂。


    魔渊最尊贵的这对母子,一个怔立原地、神思恍惚,另一个则垂眸敛息,连开口问母亲为何独留自己的念头都压得死死的,唯有沉默在二人之间漫延。


    几息过去,魔尊的脚步像坠了铅般沉重,缓缓走到宝座前坐下,原本孤高、鹤立的身形此刻垮着,眼底的倦怠与无力,藏都藏不住。


    无咎不曾再掩饰的破妄红瞳终于抬起,凝视宝座上的那道孤影,“娘。”他低声唤道。


    凰轻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双和无咎极其相似的冰冷的红瞳中情绪复杂。


    “你要跟着走。”这句话并非疑问,而是料定了无咎会这样做。


    “嗯。”无咎点点头,他有很多话想问,关于父亲,关于过去,关于……她为什么现在才拿出玉简。


    凰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她也不阻止儿子的离去,尽管这是再挖一个失而复得的母亲的心。她面上未曾表露一分,只是用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扶手。


    “你可是在怨我?”她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怨我明知真相,却隐忍不发,让你流落在外,让你师尊……殒命。”


    无咎猛地抬头:“……”怨么?他也不知道,或许吧。


    如果不被封印在吞日洲,他或许就不会被师尊捡到,就不用背负这样的命运。


    他有时真的宁愿不曾苏醒,无咎暗暗在心中念道,只是这一切对上他母亲的目光,都成了难以言表。


    “以为我冷血无情,只在乎魔尊的威仪和魔族的利益,抛弃你。甚至利用天域,隐瞒真相?”凰轻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像一把刀子,剖开了最残酷的可能性。


    无咎脸色白了白,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不知怎的终究还是垭口默认。


    凰轻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听不见任何怒气,只有深刻的无奈和悲凉。


    “你出生在仙魔大战后期,魔族节节败退,最后只能退守魔渊。我身为魔皇,始终在前线带兵,就算撤离,也理应留下断后。你刚落地时,连魔息都不会藏,我又在围剿中受了重伤……我不是不想带你走。”


    “是我带不走。”凰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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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向无咎,素来平静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眼前的少年骤然与记忆里那个连襁褓都没有的婴孩重合。


    他那么小,软乎乎的一团,还没她半臂长,哭声却中气十足,性子瞧着就跟她年少时一样烈。她怎么会不疼?!


    可他魔息太深,仙界追兵本就靠魔气、魔息追踪,魔气尚能遮掩,这般纯粹的魔息,根本没法藏。


    那时她重伤濒死,连自保都难,更别提护着孩子。多亏当时的右将军郇长老,耗光最后一丝生机唤醒封魔大阵,把孩子原地封存。要是没这一遭……他们母子,怕是早就在那场战乱里烟消云散。


    凰轻抬手轻拢鬓边碎发,广袖垂落的阴影里,指腹极轻地拭去眼角那丝晶莹,动作细微得几乎与拢发的姿态融在一起。


    话锋一转,凰轻又提起奉楚英,“我找到那枚玉简时,奉楚英只剩最后一口气。我承诺她,会交给该交的人。”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但不久后,我便感知到你的存在……也感知到你被人用极强的封印隐匿了气息踪迹。”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我倾尽全力搜寻,所有的线索却都诡异地指向仙盟深处。我以为……你落入了念离真之手。我若轻举妄动,拿出玉简,第一个死的便会是你。”


    无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一切都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范围,他一直无法面对自己的母亲,三年来踌躇不前的满腹疑问,终于得到解答。


    “魔族……早已不是万年前的魔族。”凰轻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退守魔渊,资源匮乏,魔气日益稀薄,新生的力量远不及先祖。仙盟却借大战整合资源,日益壮大。硬拼,不过是拉着全族为你陪葬。”


    她看向无咎,眼神锐利如刀:“隐忍,等待,积蓄力量,寻找时机。这是我唯一的选择,直到你们三人意外闯入海蜃秘境……直到我确认你安然无恙。”


    她走到无咎面前,抬起手,似乎想碰碰他的脸,但最终只是停在空中。


    “你的师尊,明流玉……我很抱歉。他的死,是我未能预料到的变数。这份债,我们会向仙盟讨回来。”


    无咎看着母亲眼中清晰可见的痛楚和歉疚,心中所有的不解和隔阂,在瞬间土崩瓦解。


    那层横亘在母子之间的浓雾,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开始消散。


    “娘……”无咎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我知道了。”


    凰轻温和一笑,深深地将少年的模样刻进心底,这是她的孩子。


    只不过须臾,魔尊陛下收回手,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去吧。去做你们该做的事。魔渊,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但路,需要你们自己闯。”


    无咎茫然不解地望着后退几步的母亲,脑中思绪万千,恍惚间好似走回到师尊令他巡阵时的场景。


    相似的话语,只是物是人非。


    无咎抿唇,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脚步比来时坚定了许多。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凰轻才允许自己流露出丝毫脆弱,她缓缓闭上眼,低声自语,仿佛在对那个早已逝去的凤凰诉说:“我们的孩子……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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