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对上玄灵宗早已不是新鲜事,但近期让望墟界议论不绝的却是韩家西岭矿山的丑闻。
东洲,怀瓶镇
夕阳西斜,几个身着锦衣的少年蹲在书院后巷昏暗的角落里,正啃着从西街覃寡妇的饼铺买的芙蓉饼,凑在一起看着地上最新的《望墟日日闻》。
几个红墨大字格外显眼,其中一人不自觉用粗嘎的嗓音念出,“西岭邪矿吞…人魂,韩家声望不存。”念到人魂二字,少年还疑心自己看错了,语气稍顿。
“韩家?人魂?”同伴不解挠头,还未彻底形成自己的价值观的小脑袋瓜似懂非懂,“不是,人魂和韩家这两个词是怎么扯到一块儿的。”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去看为首的红衣少年,少年身着天丝法袍,俨然是几人中家世最好的,其余几人都隐隐以他为先,“芠期……“
韩芠期出身韩家旁支,感受到左右两边投来的视线忍不住蹙眉,“笨死了!这不是说了嘛,西岭矿出问题了呗!”
“是、是出问题了,可这…”
“怎么?你想说什么?跟小爷能有什么关系?!”韩芠期一把揪住那人衣领,拳头高高扬起,满目狠厉。方才出声的小少年当即腿抖如筛,期期艾艾地认了错。
另外几人赶紧上前又是哄又是拉扯劝阻,这才止住一场血案。
“跟小爷半个子关系没有,听明白了么?”主家风光之时,怀瓶韩家可没分到什么好处,如今出事了也别想牵连他们。
其他人闻言不管心中怎么想,当下俱是点头以表赞成。
少年心气稍缓,顺着简报的文章看下去,视线在“逃奴”二字短暂停驻,又不着痕迹地将画风一转,一幅不耐烦的模样,“行了行了!这些事情跟我们无关,还不快快说说,午后去醉轻楼还是角坊?”
果不其然,身旁几个伙伴还未及深思,注意力便被吸引。
“角坊罢!近日我新得了一只蛐蛐,勇猛无比!”
“嗤,就你那破虫。”
“不如还是醉轻楼,我同红栾姑娘约好了,这两日要去看她……”
“哎哟哟~”几个半大少年挤眉弄眼,揶揄当中那个整张脸爆红的同伴,你推我搡地朝镇上最为繁华的街道走去。
群山早已吞没斜阳,黑夜降临,小镇四处都在逐渐挂起盏盏红灯笼。在众人看不到的位置,韩芠期面上表情不变,唯有背在身后的手暗中极快地掐决,不知向何处传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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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开门!”深夜,镇西头的韩宅早已紧闭门户,门房正睡得沉,就被突如其来的叫门声惊醒。
“快些给小爷开门!!”砸门声还在持续,门房一听声音便知是自家三少爷,早已习以为常,脚下疾走不敢耽误半分。
刚将门推开半人宽,满身酒气的韩芠期便猛地将门撞开,看都没看门房一眼,径直快步往里走,只留空中残留的浓重酒气。可怜那门房区区凡人,被筑基后期的韩芠期这么来一着,直接重重倒地,差点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韩芠期醉醺醺的,脚步虚浮地回到自己的院子,拂开迎上来的婢女的手,怒吼道:“滚!别扰了小爷睡觉!”旋即,用力将房门一摔,扎进锦被中陷入梦乡。
院中,三个身姿婀娜、面容清秀的婢女对视几眼,其中一人探身贴近窗旁,凝神听了一会,听见房内有规律的呼吸声后,向另外两人颔首示意,这才退下。
良久,整个院子里只剩虫鸣之声。
原本趴在床上的人却蓦地睁眼,方才还满是醉意的眼中一片清明。韩芠期轻巧地翻身坐起,凝神感知四周,确定没有眼线在附近了,这才换上夜行衣,小心躲过府内侍卫,泥鳅一般钻进花园假山一处不起眼的、看似根本无法通人的缝隙中。
穿过狭窄的甬道,韩芠期在一面墙壁之前站定。轻诵口诀,嶙峋的墙壁竟是一道障眼法。韩芠期走了进去,却又在几步后忽然回头,从密道出来,谨慎地确认没有尾巴,这才放心进入密道。
昏暗地牢中,一个妖人少女虚弱地蜷缩在地,双目紧闭,伤痕遍布的脚腕上是厚重的铜锁。
韩芠期细细将少女的样子看了又看,表情阴沉,为了将这个少女从西岭带出,他费了不少功夫,但愿钱灵越不要让他失望。
“将她送到西州,告诉你主子,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暗夜中,韩芠期粗哑的嗓音响起,少女的耳朵轻微颤动,却还是未能醒来。
虚空之中,没有任何回应。
韩芠期的眼前一花,不过一息之间,原本躺在地上的少女便没了踪影。
要不是地上还残留丝丝妖气,他甚至会怀疑这只是他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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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谷北境,堕星崖。
此地魔气稀薄,反而弥漫着一种空间被强行撕扯后的紊乱气息。
黑色的嶙峋怪石犬牙交错,一道扭曲的、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悬浮在崖壁之上,如同苍天一道未曾愈合的伤疤,内里是光怪陆离、令人心悸的虚空乱流。
凰轻负手而立,墨紫色的袍角在风中飘摇。她并未多看那通道一眼,目光落在整装待发的三人身上。
“此隙仅能维持十息。”她的声音清冷,压过了风声,“彼端出口在西洲,但具体会落在某处,全凭运气。记住,你们踏出第一步起,便是孤军。”
许令禾深吸一口气,将发带紧了紧,非一剑负在身后,体内化神期的灵力缓缓流转,已调整至最佳状态。
她侧头看向齐毓。
齐毓面色沉静,唯有眸底深处一丝血未散的暗红,昭示着这几日他经历了怎样的内心煎熬。但他握剑的手很稳,九州剑沉寂如古井,所有波澜皆被压下,化作许令禾熟悉的坚定。
他冲许令禾微微颔首,嘴角勾出若有似无的笑,好像在安抚许令禾。
最紧张的是无咎。他几乎是忍不住地去凝视母亲冷峻的侧影,喉结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为一句:“……娘,我会回来的。”
凰轻的身形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她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仿佛只是风声的错觉。
“走!”她蓦然抬手,一道精纯的魔力打入裂缝,那通道瞬间稳定、亮起!
无需多言,齐毓第一个踏入,身影瞬间被流光吞没。许令禾紧随其后。无咎最后看了一眼那片透着孤寂的背影,牙关一咬,猛地扎了进去。
失重、扭曲、空间挤压的痛苦瞬间袭来,远比通过海蜃秘境时更猛烈。但不过一瞬,脚下一实,灼热干燥的风裹挟着沙粒劈头盖脸地砸来。
他们出来了。
眼前是一片无垠的金色沙海,烈日当空,烤得空气都在扭曲。身后,那通道在他们出来的瞬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其上最后一点微光彻底湮灭。
三人站在滚烫的沙地上,有片刻的死寂。从魔渊的幽暗阴冷到西洲沙漠的酷烈灼热,环境的巨变带来强烈的不真实感。
“咳……”无咎被灌了一嘴沙子,忍不住咳嗽起来,打破了寂静。
许令禾极目远眺,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开,迅速判断着方位。“东南方三百里,有绿洲和微弱的妖气痕迹,应是惊风妖王的势力范围。”她话音微顿,“但约百里外,有灵力波动。”
“好在是惊风妖王的地盘。”齐毓蹲下身,指尖划过沙地,感受着其中残留的灵力,“十省宗的厚土诀,看来封锁比我们预想的更严密。”
回到望墟的第一步就遇到了麻烦,直接飞过去目标太大,必然会被发现。
无咎忽然吸了吸鼻子,红色的重瞳眯起,指向另一个方向:“那边……有很淡的血腥味。”
“你这什么鼻子?”许令禾奇道,难道魔族还真有这种功能?眼见无咎摆出一副极其无语的臭脸,许令禾嘿嘿一笑,旋即又与齐毓对视一眼。
仙盟巡逻队、血腥味……这绝非好事,“去看看吧。”许令禾道。
齐毓沉声道,“嗯,小心隐匿。”
三道身影如鬼魅般低空掠沙而行,元婴化神期的修为让他们足以避开低阶修士的探查。越靠近无咎所指的方向,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就越发浓重。
绕过一座巨大的沙丘,惨状映入眼帘。
一支约莫十人的妖族商队全军覆没。货物散落一地,被沙半掩。几具现出原形的妖尸倒在血泊中,伤口焦黑,显然是死于仙术。还有几具穿着仙盟服饰的尸体,但死状更奇——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撕碎,或被某种腐蚀性极强的毒液融化。
“啧。”齐毓神情讥讽,手下动作干净利落地检查着痕迹,“看起来倒像是妖族商队试图冲破封锁,与仙盟巡逻队发生了冲突……双方同归于尽。”
许令禾在一具高大的熊妖尸体旁蹲下,发现他宽大的掌中紧紧攥着怀里的一块玉牌。
掰开许他掌心的许令禾心中不忍,默念着“得罪”。她轻轻掰开他的手,取下玉牌便发现熟悉的,属于章狞妖王的图腾。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破空之声急袭而来。
“快!这边!动静那么大,人肯定还没走远!”一声厉喝伴随着数道强大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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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飞速逼近!
是另一支仙盟巡逻队,被刚才的战斗吸引而来!
“走!”齐毓低喝。
可是已经晚了,七八道穿着仙盟服饰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沙丘顶端,为首的是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修士,金丹大圆满修为,一双鹰眸如电,瞬间锁定了沙谷中的三人!
“什么人?!”他厉声质问,话到一半,目光扫过许令禾异于常人的模样和脸上未消的雷纹,又看到齐毓手中那柄不凡的重剑,最后落在无咎那双绝非人族的红瞳上。
他的脸色剧变,声音因极度震惊和狂喜而尖利扭曲:“是你们?!玄灵宗的通缉犯!还有个魔!快发信号!通知执事长老!我们找到了——”
“噤声。”一道冰冷且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打断了他。
是齐毓。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那修士,只是并指如剑,向前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只有一道细微到极致的空间涟漪掠过。
那还在狂吼的金丹修士声音戛然而止,他的额头正中出现一点红痕,眼中的神采瞬间熄灭,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激起一片沙尘。
秒杀!
干净利落到令人窒息。
剩下的仙盟修士骇得魂飞魄散,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许令禾和非一剑同时动了。身影如烟,剑光如电,伴随着无咎低吼一声,魔气爆发凝成实质的黑与狄梵棍合为一体,毒蛇一般将人缠住。
战斗在瞬息之间开始,又在瞬息之间结束。沙地上又多了几具仙盟修士的尸体。整个过程,可以说快得几乎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许令禾甩落剑尖的血珠,脸色凝重:“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信号可能已经发出去了!”
齐毓闻言点头,目光扫过地上的妖尸和仙盟尸体,忽然福至心灵道:“换上他们的衣服。无咎,收敛魔气,伪装成受伤的妖修。”
许令禾和无咎双眸一亮,几人之间的默契让他们当即就懂了齐毓的意思,这确实是目前最快混过盘查的方法。
三人动作极快,迅速扒下仙盟修士的制服套在外面,又将血污抹在脸上身上制造狼狈假象。
无咎忍着不适,将魔气死死内敛,甚至故意用沙子弄乱头发,遮住异瞳,吞下衍形丹伪装成一只受伤萎靡的豹妖。
刚伪装完毕,几人试探着往东南方走。右侧天际便传来数道元婴气息,肆意外放着磅礴的威压。
一名元婴初期修士带着更多人马赶到了!
他们落在沙谷中,看着满地的狼藉和穿着仙盟制服的许令禾三人,上下打量着他们,眉头紧锁道:“怎么回事?!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许令禾压下心跳,模仿着刚才那金丹修士的倨傲语气,抢先一步,指着地上妖族的尸体,恶人先告状:“回禀执事!是一伙妖族余孽试图冲击封锁线,已被我等就地格杀!方才还有几个漏网之鱼向西北逃窜,属下正准备追击!”
那元婴执事目光狐疑地扫过现场,最终落在“受伤”的无咎和看起来修为最高的齐毓身上。
齐毓适时地咳嗽了一声,嘴角甚至逼出一丝血线,这精湛的操作就连许令禾和无咎都看呆了。
他声音沙哑虚弱道:“执事大人,那妖孽中有硬茬子,折损了我们几位弟兄。”
“幸得这位师弟机敏……”他指向许令禾。
元婴执事的疑虑消了大半,仙盟内部倾轧、抢功诿过是常事,他只当是这群人想独吞功劳。
当即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死了就死了!西北方向是死路,他们跑不了!你们几个,跟我去追!你们三个……”他沉思片刻,指了指许令禾他们,随意打发,“受伤了就滚回第三哨所报道!别在这里碍事!”
“是!”许令禾三人低头应声。
那元婴执事不再看这几人,带着手下,化作流光急匆匆地向西北追去。
直到那气息彻底消失在天边,三人才缓缓直起身。
许令禾长长吁出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而齐毓看着仙盟的人离去的方向,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恢复冰冷。
他们成功混过了第一关,但这也意味着,西洲的局势,比魔尊窥视到的还要严峻,仙盟的封锁已经严密到随时可能爆发遭遇战的程度。
许令禾握紧了手中那枚从熊妖身上取下的章狞部落玉牌。
“走,”她声音低沉,“去东南绿洲。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恣祁前辈。”
沙漠的风卷起血腥味,吹动着三人伪装的衣袍。
前途未卜,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