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仪认出沈玉棠,不仅是因为她面颊上的泪痣,那太不科学了。
而是系统弹出了她熟悉的金色大箭头。
沈玉棠脑袋上盯着的金色名片在深夜里是多么闪亮,宇宙爆炸也没有比它更明亮,崔令仪差点为此流下眼泪。
总算是找到了。
要知道,崔令仪唯一能够肯定沈玉棠还活着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还有系统任务。系统再狗,也不至于让一个死人来当她的任务目标,这样没有意义。
所以死的应当不是沈玉棠。
而沈玉棠曾经给崔令仪递过信,她想见崔令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见她。所以她见到崔令仪,是不该意外的。
沈玉棠当年究竟是被投毒,还是假死。如果是被投毒,是谁下毒害她?如果是假死,她又为何要假死?
这些问题如今都有人给她解答了。
沈玉棠镇定下来,请崔令仪进屋详谈。
室内布置简洁,墙上挂着一幅淡雅的山水画,窗边摆放着一盆兰花。
“崔小姐,你为何会认定我就是沈玉棠?”
崔令仪自然不能将系统的事情告诉她,只道:“我自有我的办法。倒是你,沈玉棠,你给我下帖,邀我来到此处,你又为的是什么?”
“崔小姐的义绝七问,名满上京,我自然也是慕名而来。”沈玉棠道。
“前几日赵王妃案又是崔小姐倾力为王妃洗脱冤屈,还她清白。也因此,我相信只有崔小姐能帮我了。”
沈玉棠盈盈一拜,灯火之下,她那颗泪痣如同面颊上的一滴血。
“我是江南茶商沈昌峰之女沈玉棠。”
“从小到大,我一直被父母兄弟爱重,尤其是父亲的掌上明珠。直到我十八岁出嫁后,我才得知,我竟然还有一个孪生妹妹。”
“我的孪生妹妹名叫沈玉蓉,我们相貌相仿,唯一区别只有脸上一颗泪痣不同。出嫁那日,我第一次见到沈玉蓉,连我乍一看,也只以为是自己在照镜子。我那样欢喜见到她,却没想到,她来其实,另有目的。”
“她将我迷晕,而后换上了我的嫁衣。”
“我再醒来时,已经身在郑王府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年我的母亲生了我们姊妹两个,但是老家有规矩,双女生之不吉。父母将我留下,又舍不得杀死妹妹,于是将她送去乡下庄子中抚养。父母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为我选了如意郎君新科进士周明远,大好前程在我眼前铺陈。可是我们谁都没想到,郑王巡幸江南,他看上了我。”
“都怪这颗该死的泪痣。”
沈玉棠咒骂道。
“郑王看中我后,登门索要。父亲舍不得我,于是将玉蓉送到郑王府上做妾。郑王那年已经五十余岁,玉蓉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谁知郑王见到她,没看见她脸上的泪痣,便明白我父亲糊弄于他。郑王震怒,却并未惊动他人。”
“他选择在新婚当日,让玉蓉替我出嫁。”
“我醒以后不堪受辱,多次寻死。可是都被郑王拦下,最终成为他府中的禁脔。”
“我在郑王府中整整五年,直到两年前,郑王去世,我趁乱逃了出来,幸而被吴大收留,嫁到了他家。”
“只是去年吴大也死了,我就只剩下这宅子了。可怜我半生富贵,半生飘零,至今也是孑然一身。”
崔令仪问:“那你找我来干什么?”
沈玉棠道:“我要你代我将我父亲和沈玉蓉告上官府,告他们妄冒为婚、害我至此。当年他们欺瞒郑王,将沈玉蓉送入王府,又害得我在郑王府中受尽屈辱。如今他们竟还堂而皇之地占着沈家的财产,享着荣华富贵,我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根据《周律》,女家替嫁,判为徒一年,男家替婚,更是罪加一等。替嫁本质是身份欺诈,无论主动替嫁或被迫代嫁,均需承担刑事责任。
但是,崔令仪道:“两年前,郑王已经死了。两年前京城中还有一件大事,难道你不知道?”
沈玉棠果然问:“什么事?”
“新科进士周明远的妻子,沈玉棠,过身了。”
沈玉棠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崔令仪,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她死了?她怎么可能死了?”
崔令仪道:“我诳你做什么?如果你妹妹确实是周明远的夫人,那她确实是死了。是被氢氰酸——也许是砒霜,也许是鹤顶红,她死了太久已经无法考证了,但她确实是被人毒死的。”
“谁会毒死她?”
沈玉棠怔在原处,其怅然哀伤,不似作伪。
崔令仪道:“我现在还不得而知。”
崔令仪现在陷入了新的僵局。
她找到了沈玉棠,但是沈玉棠不是周明远的妻子,她跟周明远毫无关系,而真正跟她有关系的人,比如郑王,比如吴大,他们都已死了。
沈玉棠如今,已经不需要和离了。
那系统为什么会颁布这样的任务呢?系统一定不会说谎,那么说谎的一定是人。
崔令仪微微阖上眼,回忆起她那日见假沈玉棠时的场景,似有所感。
沈玉棠说,沈玉蓉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实际上她们的容貌好像并没有那样相似,至少现在在崔令仪的回想中,除了泪痣,仍有一些微小的差别。
另外在周明远的描述中,他的妻子沈玉棠脸上是有泪痣的。
一个没有泪痣的人是不可能无时无刻都装作自己有泪痣的,夫妻两个一起生活,他们感情又要好,难道没有一起沐浴、一起擦脸、一同入睡的时候?现在这个时代又没有防水的口脂,也并非是纹身,因为她那日见到的假沈玉棠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做戏要做全套,假如那日见她的真是假沈玉棠,那她常年点痣,为何偏偏那日不点了?
为什么呢?
又过去一日了。
崔令仪睡不着觉,若是她最终没有完成任务,过不了几天她就能永远地睡着了。夜色深深,她又回去了沈宅。
沈宅已经人去楼空。
那日的管家、仆人、嬷嬷,甚至夫人,仿佛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沈府庭院深深,在惨白月色下显得愈发冷寂凄清,风吹动树桠,仿佛是鬼影在墙壁之上游动。
假沈玉棠的住所空无一人,只剩那日的茶盏还遗留在桌上。崔令仪手持一盏油灯,走到桌前,拿起那茶盏,轻轻嗅闻,闻见的仍是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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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问到过的苦杏仁味。
崔令仪收起茶盏,正要退出房间,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有人来了。
崔令仪连忙吹灭油灯,躲在屏风之后。她屏住呼吸,只听见那人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人正沿着走廊向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脚步声在房门口停下,接着是一阵轻微的交谈声。崔令仪竖起耳朵,努力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无奈声音太小,只能隐约听见几个模糊的词汇。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束月光透了进来。崔令仪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生怕被发现。然而,进来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屏风后有人,只是在屋内四处查看了一番。
难道是假沈玉棠回来了?如果就这么见到她,捉住她和真沈玉棠以及周明远对峙,那么一切谎言就可不攻自破。这是她仅剩不多的机会了。
崔令仪站在屏风后,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等那人影接近,崔令仪猛地推开了屏风。
那人在油灯的照映下无所遁形,但却也不是她想见到的人。
是谢珩。
谢珩身着玄色衣衫,五指拢起,微微遮住油灯所发射出刺眼的光线,看见崔令仪,他似乎也并不意外。
“你怎会在这里?”崔令仪问。
谢珩反问道:“那你呢?这么晚了,崔小姐为何会在此处?”
“我是为了查案的。”崔令仪道。
“那本官便也是。”谢珩道。
崔令仪蹙眉看他半晌,随后道:“那大人可查到什么线索么?”
“本官尚且没有什么线索,但想必崔小姐今夜一定收获颇多。”谢珩道,“不知崔小姐有没有什么线索能与本官共享?”
崔令仪冷哼一声:“大人好精明,自己查获的线索,不置一词,却拼命想在我这里骗取线索,难道仅凭大人一个,就能破得了这案子,那敢情好,我仅需要坐享其成了。”
谢珩却道:“我是来找你的。”
“这地方空置太久,不安全,夜这么深,你一个人来此,我不能放心。”
崔令仪不想他会这么回答,竟还怔了怔。
谢珩又问:“我这段时间一直想问你,你身为讼师,实际也并没有人给你结一分官司钱。你一不图名,二不为利,三也不求真相,那你何至为此不眠不休呢?”
总不能告诉你和我的性命有关吧?
想了半晌,崔令仪回答他:“这和我要做的事情有关。”
“我要做一件很大很大的事情。而且如果这个案子破了,我可能就能做到了。”
“到时候,大人,连你也会觉得惊讶。为什么一夜之间,世界变了?为什么一夜之间,世界竟然变成这样了?”
“想必那时候,大人你也会觉得惊喜。”
谢珩嘴唇动了动,半晌却没问得出声,只是笑了笑。
见他如此,崔令仪一拍大腿,突然想到:“大人不说我差点忘了,请大人迅速提审家住广阳门外的一位协律郎,并搜查他家,或许会有线索。”
“是什么样的线索?”谢珩问。
崔令仪道:“是假沈玉棠的线索,或许,还能找到沈玉棠那时究竟是如何假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