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魔荒原比蓝汐想象的更加荒凉。
三人跋涉了三天才走出黑岩山脉，眼前突然展开一片红褐色的平原，地面上遍布着像是被巨人抓挠过的沟壑。没有树木，没有灌木，甚至连杂草都稀少得可怜。热风卷着沙尘呼啸而过，让蓝汐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干燥"这个词的含义。
"这里...真不舒服。"蓝汐舔了舔嘴唇，感觉体内的水分在被热风不断抽走。她不得不频繁地从水袋中取水浇在手臂上，防止拟态失效。
艾德里安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他手臂和脖颈上的红色纹路在高温下变得更加显眼，像是有熔岩在皮肤下流动。每走一步都似乎给他带来痛苦，但他固执地拒绝休息。
只有格鲁克出人意料地适应良好。小地精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不时蹲下来检查地面的痕迹。
"巨魔的脚印！"他突然喊道，指向一道沟壑底部，"新鲜的！不超过一天！"
艾德里安谨慎地靠近查看："确实。看来我们找对方向了。"
蓝汐望向地平线："那里好像有什么建筑。"
在热浪蒸腾的远方，隐约可见几座高大的石柱矗立。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岩石，而是被粗糙雕琢过的巨石，排列成一个圆形。
"试炼场！"格鲁克既兴奋又恐惧地跳起来，"巨魔的力量之环！"
随着他们接近，石柱的细节逐渐清晰。每根石柱上都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有些已经风化得几乎看不清，但依然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原始力量。石柱围绕的区域中央是一个凹陷的圆形场地，地面由某种黑色材料铺成，上面布满了焦痕和裂纹。
"有人吗？"蓝汐喊道，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
起初只有风声回应。然后，毫无征兆地，地面开始震动。一根石柱后转出一个庞然大物——身高近三米的巨魔，皮肤如同干裂的泥土，呈现出深褐色。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的位置是一道狰狞的伤疤。
"人类，"巨魔的声音像是两块岩石相互摩擦，"地精，还有..."他的独眼盯着蓝汐，"伪装者。你们为何来到格鲁塔尔的力量之环？"
艾德里安上前一步："尊敬的巨魔战士，我们请求通过试炼，以获得穿越荒原的权利。"
巨魔的鼻孔扩张，喷出两股热气："试炼不是给弱者准备的。你们有什么资格？"
蓝汐感到一股怒意涌上。她上前与艾德里安并肩站立："我是深海王国的蓝汐公主，海洋女神艾琉娜的转世。这位是七塔学院的魔导师艾德里安·维尔特。我们不是弱者。"
巨魔的独眼睁大了："女神转世？"他突然仰头发出轰隆的笑声，"那就证明给我看！"
他转身走向石柱圈中央，示意他们跟上。蓝汐注意到巨魔走路时左腿有些跛，但这丝毫不减他的威势。
力量之环中央的温度更高了。黑色地面烫得吓人，格鲁克不得不一直跳来跳去避免脚底起泡。巨魔站在场地中央，用脚跺了三下地面。
"我是戈鲁克，巨魔长老之子，"他宣布，"如果你们能通过三项测试，就能获得巨魔的尊重和安全的通行权。"
地面再次震动，另外三个巨魔从不同方向的石柱后现身。他们比戈鲁克还要高大，皮肤颜色从深灰到红褐各不相同，但都带着同样的审视目光看着三位来访者。
"第一项测试，"戈鲁克指向地面，黑色材质突然分开，露出一个沸腾的岩浆池，"耐力。"
艾德里安皱眉："你要我们跳进去？那不可能——"
"不是跳，"最年长的灰色巨魔打断他，"是走。"他做了个手势，岩浆表面开始凝结，形成一系列仅够立足的小平台，彼此间隔不规则。"掉下去就失败。"
格鲁克惊恐地后退："地精放弃！地精可以在外面等！"
蓝汐观察着那些平台。它们看起来极不稳定，而且间隔距离对人类体型来说是个挑战。更糟的是，岩浆的热度让她的拟态开始不稳定——指尖又开始变得透明。
"我先来，"艾德里安突然说，"我的魔法或许能帮上忙。"
他走到岩浆池边缘，深吸一口气，踏上了第一块平台。平台立刻下沉了一些，但勉强承受住了他的重量。艾德里安的手臂纹路在高温下发光，他小心地保持平衡，迈向下一块。
蓝汐屏息注视。艾德里安的动作虽然谨慎但流畅，仿佛在计算每一步的最佳落点。他前进了约三分之一距离时，意外发生了——一块平台在他脚下突然碎裂。
千钧一发之际，艾德里安猛地挥手，一道红光从他掌心射出，在脚下形成暂时的能量平台。但这消耗显然很大——他脖颈上的纹路立刻向上蔓延，爬到了下巴。
"他在用深渊能量！"蓝汐突然意识到，"每用一次，侵蚀就加深一分！"
她不能再袖手旁观了。蓝汐跑到岩浆池另一侧，将双手浸入沸腾的岩浆中。巨魔们发出惊讶的吼叫，但下一刻更令他们震惊——岩浆以蓝汐的手为中心迅速冷却变黑，形成一条固态路径。
"艾德里安！现在！"蓝汐喊道。
魔导师没有犹豫，立刻踏上那条新形成的路径。同时，他双手前推，红色能量构筑成一道临时桥梁，连接那些难以跨越的间隔。两人就这样配合着——蓝汐冷却岩浆，艾德里安搭建桥梁——最终安全到达对岸。
巨魔们沉默了片刻，然后戈鲁克点点头："聪明的配合。第一项测试通过。"
蓝汐急忙跑到艾德里安身边。他的状况很糟，红色纹路已经覆盖了半边脸，紫罗兰色的眼睛布满血丝。
"你不能再这样使用魔法了，"蓝汐低声警告，"下一次可能会要你的命。"
艾德里安苦笑："别无选择。"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喝下里面的蓝色液体，纹路稍微退下去一些。"临时抑制剂，我离开学院前准备的。"
灰色巨魔走上前："第二项测试，力量。"他指向场边一块巨大的圆形石头，"举起它，坚持到沙漏流尽。"
那石头看起来至少有千斤重。格鲁克绝望地看着自己的细胳膊："这不公平！"
"测试可以团队完成，"戈鲁克说，"但每人只能用一只手。"
蓝汐和艾德里安对视一眼，点点头。他们走到巨石旁，各自伸出一只手放在石头底部。格鲁克犹豫了一下，也怯生生地加入进来。
"准备...举！"艾德里安下令。
三人同时用力。石头纹丝不动。蓝汐咬紧牙关，感觉自己的拟态手臂快要崩解。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艾德里安的手臂纹路又开始发光——但这次不是红色，而是带着一丝奇异的金色。
"等等..."她突然有了个想法，"艾德里安，试着像我之前那样接触我。"
魔导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照做了。当他的手指触碰到蓝汐的手背时，奇迹发生了——红色纹路中突然混入蓝汐的蓝色神力，形成一种前所未见的金银螺旋能量。这能量流到巨石上，让它突然变得轻盈如泡沫，三人轻松将其举过头顶。
巨魔们发出震惊的低吼。灰色长老甚至站了起来："这是...古老预言中的螺旋之力！"
他们举着石头直到沙漏流尽。当最终放下时，蓝汐和艾德里安都惊讶地看着彼此接触的手——那种金银交织的能量依然在皮肤表面微微闪烁。
"这是什么..."艾德里安轻声问。
蓝汐摇头："我不知道。但感觉...很自然，好像本该如此。"
戈鲁克清了清嗓子："第二项测试通过。最后一项，灵魂纯度。"
最年轻的红色巨魔走上前，手里捧着一个水晶头骨。头骨的眼窝中跳动着诡异的绿色火焰。
"看着火焰，"他命令道，"它会揭示你内心的黑暗。"
艾德里安明显紧张起来："这是某种读心术？"
"比那更糟，"蓝汐低声回答，"它能唤醒你最深的恐惧。"
格鲁克已经躲到了远处："地精不看！地精灵魂很纯洁！"
蓝汐深吸一口气，第一个直视火焰。绿色的火光在她眼中跳跃，突然，她看到了海底那道裂缝——但这次它已经扩大到可怕的程度，无数触须从中伸出，缠绕着挣扎的海洋生物。更可怕的是，裂缝中央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盯着她，充满扭曲的爱意。
"母亲..."无数声音从裂缝中传出，"你回来了..."
蓝汐猛地摇头，幻象消散。她浑身颤抖，不得不扶住艾德里安才没有跌倒。
"你看到了什么？"他小声问。
"提亚马特...它比我们想象的更接近苏醒。"蓝汐担忧地看着他，"轮到你了。小心，它很擅长找到你的弱点。"
艾德里安点点头，转向水晶头骨。当他直视火焰时，蓝汐看到他的瞳孔瞬间扩大。他的身体变得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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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红色纹路疯狂闪烁，像是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搏斗。
"不..."他喃喃道，"那不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会..."
突然，他手臂上的金银螺旋能量再次出现，如同护盾般包裹全身。绿色火焰发出嘶嘶声，退缩了。巨魔们惊讶地议论纷纷。
"他抵抗了头骨的侵蚀！"戈鲁克惊呼，"几百年来第一个！"
艾德里安踉跄后退，被蓝汐扶住。他满头大汗，但红色纹路已经部分退去，金银能量稳定地流动着。
灰色长老缓缓站起："测试完成。你们展现了勇气、力量和纯净的灵魂。"他走向蓝汐，递给她一个骨制项链，"这是通行证。任何巨魔看到它都会给予帮助。"
戈鲁克补充道："荒原上有我们的哨站，可以提供食物和水。直走两天就能到达精灵森林边境。"
蓝汐感激地接过项链："谢谢你们的慷慨。"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灰色长老悄悄拉住蓝汐："小心精灵。他们的树木正在死去，女王变得...不同了。森林上空的飞鸟已经全部消失。"
"消失？"蓝汐心头一紧，"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从黑岩城上空出现饥饿标记后。"长老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精灵森林与巨魔荒原看似敌对，实则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一方的变化必然影响另一方。"
蓝汐突然想起老祖母给的深渊珍珠。她取出小盒，惊讶地发现珍珠现在散发着微弱的脉动光芒，如同心跳。
"这是什么征兆？"她问长老。
巨魔凑近观察，突然敬畏地后退："深渊之心！地精们竟然把它给了你？"他压低声音，"传说中这是生命之树的种子。带着它去见精灵女王，但不要轻易展示。"
告别巨魔后，三人向荒原深处前进。夜幕降临时，他们在一个巨魔哨站休息。说是哨站，其实只是几块巨石围成的避风处，但里面有干净的水和某种根茎类食物。
格鲁克狼吞虎咽地吃着，很快就蜷缩在角落睡着了。艾德里安则坐在火堆旁，研究着自己手臂上稳定下来的金银纹路。
"这种能量..."他轻声说，"既不是纯粹的魔法，也不是纯粹的神力。像是某种...融合产物。"
蓝汐坐到他身边："当我们的力量接触时产生的。你觉得它意味着什么？"
艾德里安摇头："不清楚。但感觉很...对。就像找到了缺失的那块拼图。"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蓝汐会意，将自己的手覆在上面。金银能量立刻活跃起来，在他们相触的地方形成美丽的光纹。
"艾德里安，"蓝汐突然问，"在水晶头骨里，你看到了什么？"
魔导师的表情变得复杂："我看到我的实验室，那个失败的魔法实验...但这次我看到了更多细节。有什么东西...在引导我。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我耳边低语。"他抬头看向蓝汐，"我想老祖母是对的。我的实验不是意外，而是被操纵的。"
蓝汐握紧他的手："我们一起面对。明天就到精灵森林了，生命之树可能会有答案。"
夜深了，艾德里安也渐渐睡去。蓝汐独自守夜，望着星空。她取出深渊珍珠，放在掌心观察。珍珠现在几乎透明，内部能看到微型的漩涡状云团，和黑岩城上空的一模一样。
当她用手指轻触珍珠表面时，突然一阵眩晕——
她站在一片虚无中，面前是一棵巨大无比的树，树干银白，树叶呈现出各种蓝色调。树下站着一位美丽的女性，正将一滴发光的泪滴埋入土壤。
"以我的悲伤为养分，"女性——年轻的艾琉娜女神轻声说，"生长吧，生命之树。成为陆地与海洋的桥梁。"
景象变换。同一棵树，但现在周围已经形成了一片森林。有人从树根处挖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珍珠——
蓝汐猛地回到现实，珍珠从她手中滚落。她急促地喘息着，刚才的幻象如此真实。
"生命之树是女神眼泪所化..."她喃喃自语，"而深渊珍珠是从它的根部诞生的..."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浮现：如果生命之树正在死去，是否意味着女神的眼泪正在干涸？而那个从树根取出珍珠的...是否正是如今深渊中苏醒的怪物？
她看向熟睡的艾德里安，又看看远处的精灵森林方向。答案就在那里，在精灵女王和生命之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