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微寒,天色比先前更阴郁了些,雨丝在灯笼晕光里时隐时现。
兰心给秋绪整理好衣装,系紧鹅毛镶边的杏色斗篷,才扶着她蹬上马车。
车轮子骨碌碌地碾过石板路,秋绪趴在窗户边看了许久,忽然叫停,让兰心去把街角老翁的糖葫芦草把子整个包圆买回来。
红艳艳的果子漂亮得很,但对此类甜食,顾玉初毫无兴趣,她便自己挑了一串个头最大的糖葫芦,剩下的都让侍从们分食了。
马车晃晃悠悠前行,秋绪咬一口山楂,糖壳子又脆又甜,果肉泛着酸,冰冰凉凉好吃极了。
一连吃了四颗,她一转眼看到顾玉初正撑着额角靠在窗边看渡口布防图,想到这糖葫芦还是他掏钱买的,顿时良心收到了一点点谴责。
“真不吃吗?”她晃晃签子,见顾玉初不理她,忽然恶向胆边生,试探性地将最后一颗糖葫芦递过去。
顾玉初正在思忖公务,冷不防被山楂球戳到唇边,下意识就张嘴叼住了,咀嚼过后囫囵吞下,然后端着架子点评道:“一般。”
“嘁!一~般~”秋绪心里阴阳怪气地学他说话,将签子收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狠狠龇了一下牙。
这一趟,他们去的是枕洲渡。
兵部已经将这一季的废弃军械从京城运出,走水路经过私盐场,夜里能抵达枕洲渡口,顾玉初带来的亲卫与水师皆已经控制此处,战船隐在芦苇丛中,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而他们则上了另一艘停在江面上的船坊,安安静静藏着却能纵观全局。
夜幕悄悄降临,天空又潇潇地下起雨来,时而有凉风窜进船舱,搅得炭盆火星四溅。
秋绪裹着鹅绒披风,缩在船舱角落,怀里抱着上船之前兰心给她塞的手炉取暖。
她想起仓库之事,皱皱鼻子对顾玉初说:“殿下,您待会儿如果又要让我演什么戏码,提前跟我交代行不行?总好过临时用眼神示意,万一我看不懂怎么办?”
顾玉初正挑起船坊帘子往外看,被漏进来的雨丝染湿眉眼,听她说这话,轻笑一声:“怎么,怕演岔了?孤看你聪明得很,那么会随机应变,还怕这个?”
“哎呀哎呀,我就是顺势而为,话本里都说,这叫灵机一动!”秋绪晃晃脑袋,带着披风银毛也跟着抖,“殿下要是提前跟我说,我就能提前动一动了。”
那得意洋洋的样子,鼻尖儿都红了。
顾玉初却忽然抬手止住她的话:“来了。”
秋绪闻言顿时精神了,三两步凑到他身边来,两人一同屏息往外看。
夜色将整个江面抹得浓黑,冷雨斜斜扎下来,远处模模糊糊地有一艘大船破雾而来,船首在浪里起起伏伏,挑着的风灯忽明忽暗。
确认旗船身份后,顾玉初发出信号,行动开始——霎时间,铜哨嘹亮的声音划破夜空,惊起岸边芦苇丛的飞鸟。
秋绪第一次看军事行动,下意识握紧了手炉,有些紧张地张望,看着不远处玄甲亲卫与水师立刻催动二十多条小船从四面掠出,未消多时便将兵部旗船围住截停。
雨幕太厚,喊话声碎在风里,就算她现在听力极佳,都不知那方发生了什么。
火把依次燃起,照出旗船甲板乱舞的人影。
两相僵持,他们最终还是打起来,一时间,流矢乱飞,整条江翻腾怒吼,巨浪滚滚。
在激战之中,秋绪抽空暗暗瞥了顾玉初一眼。
她敏锐地感觉到他的状态变了,他不再闲散自如,而是严肃的看着激战的方向,凤目凝冰,嘴唇抿成一条线,整个人紧绷得像是锁死猎物准备一扑而上的豹子。
好锋锐的气势,秋绪想,相比起在后方运筹帷幄,他好像更倾向于亲自上战场?
正在思虑间,战场上却发生意外。
他们突然发现,兵部旗船的铁锚坠入深水,导致船体突然侧倾,以瘆人的角度斜栽进江,木质龙骨发出撕裂的呜咽,砸向江面时激起的巨浪,将周围小船在瞬间拍成碎木。
顾玉初看得清楚,一挑眉:“他们竟然自发沉船了。”
秋绪没想到会看到大船在眼前崩塌,还有些心惊肉跳,但还是暗自腹诽道,兵部这有一点动静就沉船,显然有鬼,分明是要连人带着那些见不得光的货物,都一起让这黑色的江水吞没殆尽。
这该怎么办?
私盐入水,岂不是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秋绪忽然眯起眼睛。
她蓦然注意到,随着旗船的沉没,先是有幽蓝的光点从船骸缝隙涌出,宛如巨龙正在蜕下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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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一片片,一泼泼,江面漩涡骤然扩大,整片水域开始绽放一簇簇一蓬蓬的蓝色的荧光之花。
整条江面,好似银河倾泻,星光坠江。
如此壮观的盛景,秋绪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凝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荧光……你是在用荧光当做信标?离开盐场之前,你就吩咐下去了?”
见到蓝色荧光的时候,顾玉初就知大势已定,这才松快不少,此时喉间哼出一声笑,斜倚门框的姿势像豹子终于收回利爪:“怎么样,是不是很美?”
“嗯!”秋绪用力地点点头。
她的眼睫都被冷雨扑湿,却还是不舍得离开,只痴痴望着江面的星河流淌。
见她这模样,顾玉初唇角一弯,捻起她一缕散发绕在指尖,她竟然都毫无知觉。
他忽然起了逗猫的心思,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当然美了,你知道那荧光从哪儿来吗?是你嫁妆里头那一箱夜明珠,孤让人磨成了粉,掺进盐包里了。”
“什么?!”秋绪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被雷劈中一般,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见她反应竟然这么大,他动作一顿,笑容未收,眼神却冷下来——怎么,她果然不是真心要跟他站在统一战线,每一次的起誓,都是为了自保罢了。
这江水中若翻滚的是她的夜明珠,她必然脱不开干系,只怕是担心梁家要找她大麻烦。
他一敛眸,正想开口,却听见秋绪崩溃的声音:“你是说,我竟然有一箱子夜明珠?!”
这一嗓子直接把顾玉初的话堵回喉咙。
她痛心疾首地看向江面:“暴殄天物啊!那是荧光吗?那是我的银子!我的马车!我的宅子!”
越说越往船外探身,活像要跳江捞钱。
顾玉初只觉得好笑:“以往没见你这般勤俭持家?”
“以往也没见殿下你这么败家啊?”她猛地扯住他袖子,着急地一阵乱晃,“快快快,现在派人还能捞回多少粉?”
顾玉初腰间的冻玉海棠都被她晃得叮当乱响,方才冷凝的眼里也漫开笑意:“你当是说捞就能捞?刚才才说你聪明,现在这点事情,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寂静一瞬后,秋绪又是响当当的一嗓子,眼睛瞪得更大了:“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