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江不系带着人直奔李记木工坊。
李青山指着角落:“按公子要求,一台上了漆一台没上,都在那儿。”
江不系满意地点头,“啪”地一声展开扇子,朗声道:“带走。”
身着便衣的衙役呼啦啦涌进来四五人,李青山见势不妙便想跳窗。
江不系眼疾手快,收扇、箭步一气呵成,一把抓住李青山的后衣领。
李青山还想挣扎,被冲上来的衙役直接按在了地上。
他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好歹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两台轮扇而已,竟动手抢,这两台轮扇算我送你的成了吧。”
江不系噙着笑蹲下,用扇子一敲李青山的头:“送我?怎么,本公子还缺你那仨瓜俩枣的?带走。”
李青山扯着嗓子喊:“还……咳咳,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凭什么抓我……”
江不系懒得跟他啰嗦,在屋子里随便找了快破布塞进李青山的嘴里。
被扔进牢房时李青山才知道江不系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李青山拒不认罪,坚称不知道什么鬼笔鹅膏菌:“我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何物,咳咳,别说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江不系压根没指望他老实交代,吩咐人将他往牢房里一关,顺手放了周懿阳。
周懿阳不可思议地看着与自己错身而过的李青山:“李……李木匠?”
“周大公子,别看了,你就不怕他再给你撒一把毒菌?赶紧出来。”江不系倚在牢房大门冲里喊。
周懿阳已然觉得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他,他如何做到?”
江不系:“我且问你,你定水动轮扇当做周世昌的寿礼是谁的主意?”
周懿阳略一想:“当时为了准备寿礼,我跑遍了金陵城,木工坊那条街来来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始终没寻到合意的,因着那条街上聚集了不少工坊,我不死心,便又去,正好瞧见李记外面摆了台水动轮扇,那时候天还冷,从面前走过时一阵凉风,吹得我直哆嗦。”
周懿阳边回忆边说:“我一下想到祖父苦夏,每每到了夏日总是吃不下睡不好,偏金陵城的夏日长,闷热难耐,若是有此物,定好过许多,便询问了店主。”
江不系插嘴问:“你在这间铺子里只见过李青山?”
周懿阳点头:“李木匠说这是家里传下来的手艺,如今只剩他一人守着铺子。”
江不系抿抿唇:“继续。”
周懿阳在不见天日的牢笼里被关了一天一夜,这会有些晕眩。
江不系指了张椅子给他做,又让人倒了水。
周懿阳:“多谢小侯爷,其实轮扇这东西家中也有,但需要人力,祖父睡觉不喜人近身,何况也不能让人彻夜摇扇,我见稀奇便进了木工坊问,李青山向我说了原理,我也不太能听得懂,总之就是一旦开动可彻夜不休,这样好的东西,我当即便定了一台,后来想着家里人多,就又多订了几台。”
江不系问:“在寿宴上亮相是谁的主意?”
“是我,也不完全算我,我说想给祖父一个惊喜,也有些私心,希望自己能出风头,李木匠便帮我出了个主意,先将轮扇藏在屏风中,时机成熟时再打开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江不系冷笑,这个蠢笨的周懿阳一直被李青山牵着鼻子走还不自知。
安抚了一番,将周懿阳放回家,崔拂雪从外面进来。
昨晚,她将阿芦打听来有关莲花村的消息捏造出个在秦淮炊烟听人说过讲与了江不系。
“李青山不认罪,还有周府里那个里应外合的人还没揪出来,小侯爷打算怎么办?”
江不系一下泄了气,方才还端坐的姿势变成了半躺在圈椅里。
午后,不死心的江不系又去了趟李记木工坊,回来的时候表情绷着。
崔拂雪不想自讨没趣,到了晚市的点便回了秦淮炊烟。
李青山被抓,周府做了全面的清扫,周家人又搬了回去。
周世昌是死了,但周家的人还得继续过日子,看着正院里的八台屏风,二爷顿了顿:“放着也是放着,左右夏日难熬,各房都拿一台回去用,爹若还在世,定然也是如此安排。”
还是周懿阳孝顺,让人做了纸轮扇,给地底下的祖父也烧了一台。
第二日,李青山照例喊冤,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江不系也不为难他,只说好吧,临走前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周大公子还是让我谢谢你,那些水动轮扇到底还是用上了,只不过,原本作为寿礼送给周老的那台主家没人敢用,赏给了下人们,想来也只有几个主子的贴身下人有这么好的福气能用上,你也算做了好事。”
李青山闻言突然抬起头,目光狠的仿佛能吃人,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说什么?下人?咳咳,赏给了哪个下人?不能用,不能用……”
江不系轻飘飘地问:“为何不能用?那样好的东西,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不……不,你不懂,咳咳,那上面……上面……”
他化未落音,外面小跑来一衙役,在江不系耳边说了什么。
江不系似乎有些惊讶:“什么萝?死了?确定吗?”
那衙役肯定地点头:“死状一模一样。”
李青山“啊”的惨叫了一声,本还心存侥幸的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嘴里喃喃:“不能用,只靠擦是擦不干净的,咳咳咳,擦不干净……”
江不系冲衙役使了个眼色:“拖出去,审。”
“大人,”李青山跪不住,半歪在地上,仿佛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我认。”
正好看见崔拂雪来了,江不系一展折扇:“拂雪,来,一起听。”
李青山无力地咳了一会才道:“大人可知,我的咳嗽有多少年了?”
江不系扬眉:“十年?”
李青山倏地张开了眼看他:“你如何知道?”
江不系笑嘻嘻:“猜的。”
李青山又垂下眼眸:“没错,正是十年,我逃过一死,却落下了一辈子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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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全拜周世昌他们八人所赐。”
“我们莲花村,人口不多,也就一百来人,除了耕种,因为周家在村子有一处造纸坊,每家都有一人可以进工坊做活,村子里的人过得还算不错,我们不是白眼儿狼,我们打心眼里是感激周家的,可原来,周世昌从没那我们当人看过,我们只不过是他们用来赚钱的机器……”
他突然吼道:“他明明已经那么有钱,纸行行首,金陵城里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他?偏偏人心不足,从没人想过那纸浆里会有毒,我们赖以生存的河就那么被毒水污染,鸡、鸭、庄稼,还有那么多人……”
他说着掩面,眼泪从指缝中流出:“这么多年,那晚,村子里的惨叫声,我到现在都忘不掉,午夜梦回,村子里的血染红了那条河,我娘肚子里还怀着弟弟,还有一个月就要出生,隔壁林嫂子刚生了孩子,孩子还不会说话,我们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一定要致我们于死地?”
“那天,小妹去了隔壁村的大姨家玩,住在那儿没回来,我在城里做活,回去的晚,才吃了几口饭,没喝过水,我饭还没吃完,爹突然喷了一口鲜血,全喷在了我碗里,娘疼得在地上边滚边叫,下面的血流了一地……”
崔拂雪听得不忍,脸偏向一边。
“一晚上,村子里大半的人都死了,即便活下来的,也与死人无异,大人,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咳嗽了吧,我也中了毒,只是毒中的浅,死不了,也不敢死,我还有妹妹,她那会才八岁,我要是死了,她怎么活?”
李青山说着开始癫狂地笑:“一村子人的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压下来了,是,他们有钱,你们官商勾结沆瀣一气,草菅人命,怎么,他们能杀人我就不能杀了?”
“我妹妹死了,又是周家,又是周家,莲花村的人到底上辈子欠了周家什么,要用这么多人命来偿还?周懿阳,我要你以命偿命……”
“哥哥……”
李青山的癫狂突然被一声细微的“哥哥”叫停。
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眼前是活生生的人。
“哥哥,是我,青萝。”
“青……青萝,青萝,真的是你?你……你……”
江不系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谁告诉你青萝死了?”
李青山猛地转回头:“适才在狱中你分明说什么萝死了,死状……你诈我?”
江不系歪歪嘴:“兵不厌诈,你没我聪明那也是事实。”
李青山红了眼:“狗官,我杀了你……”
他边吼着边就要站起来往江不系冲,江不系吓得躲在崔拂雪身后:“拂雪救我。”
崔拂雪翻了个白眼,衙役在李青山还没站稳时,便已将他拿下。
江不系拍着心口:“想不到,当个奇案房的主事竟有性命之忧,我得赶紧跟我爹说,让他接我回去。”
李青山挣了挣,发现挣脱不掉,硬是仰起头来:“你是怎么知道我与青萝的关系?”
江不系从袖袋里掏出个帕子,一展:“认得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