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系刚要抬腿往外走,王知权招手喊来一名下属:“去,把崔娘子叫来。”
他扭头看了看,奇案房新立,他连个可以使唤的人都没有,轻咳一声,收回刚准备迈出去的腿。
崔拂雪与官府中人相熟,来的路上便得知自己遭了怀疑,进门看见王知权便喊了声“冤”:“府台大人,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下毒这种事岂能是我秦淮炊烟所为。”
王知权我见犹怜地:“本府自然相信崔娘子……”他忽地想起江不系还在,清了清嗓子,“这位是从京师来的武昭侯府小侯爷,应天府奇案房主事,此案由小侯爷主办,小侯爷问话,你务必知无不言。”
崔拂雪似乎这才看到一旁的江不系。
秦淮炊烟达官贵人云集,她一早便听说从京师来了位小侯爷,说是小侯爷,实际就是还没封世子,大家给面子叫一声小侯爷。
说到底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纨绔,这种人崔拂雪见多了。
不过,人傻钱多,秦淮炊烟最喜欢这种人。
心里鄙夷,面上却半分都不显,崔拂雪盈盈福身:“见过小侯爷。”
江不系一副见了美人目光炯炯的模样:“崔……崔……”
“妾崔拂雪!”
“啊,对,崔娘子,”江不系指着桌上的菜,“周府的寿宴是崔娘子准备的?”
出事时崔拂雪不在正院中,当她从厨房出来听见喧哗赶过来时,周世昌和主桌另七人已经咽气。
同时这么多人丧命,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吃食出了岔子。
赶紧回到厨房检查一遍,细细回忆了所有食材的采买过程,又将带来的两个厨子一番盘问,她心里有了底,绝不是自己这边的问题。
所有食材包括调料都是她一手采办,两个厨子是母亲留下的老人,当初秦淮炊烟关门,两人便在家候着,谁请也不出山,只等着崔拂雪回来寻他们。
做食肆,都是吃进嘴的东西,最怕出问题,她向来谨慎,周府厨房里的一应物品都没有用,提前一天过来收拾了一番,连锅具都是从秦淮炊烟带过来的。
想明白了,崔拂雪也不再害怕,安心等着官府询问。
果然,第一个便冲她来了。
她笑答:“正是妾经营的秦淮炊烟做的,蒙周家大公子厚爱,将周老的寿宴交给妾,自是不敢马虎,从准备菜式开始,与大公子商量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定了全鸭宴,又因着端午,额外加了烤鸭粽子,和‘五黄’。”
“五黄?”
崔拂雪抿唇笑:“小侯爷久居京师有所不知,这是咱们金陵人的习俗,端午吃五黄,正午时分吃五黄,可以辟邪祛毒,五黄分别是黄鳝、黄鱼、鸭蛋黄、黄瓜和雄黄酒。”
江不系往桌上看,崔拂雪又忙着解释:“黄鳝和黄鱼还在厨房没上桌。”
江不系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谁:“寿宴是周大公子安排的?”
周懿阳上前一步:“是,是小人置办,祖父大寿,无不尽心,不敢大意。”
江不系一挑眉:“周家其他人现在何处?”
“都在前院,两位叔父,一位姑姑,六位弟弟还有四位妹妹,如今都在前院安置,小,小侯爷可要一见?”
“不忙,”江不系背着手在院中踱步,“我刚接手奇案房,南京这边尚未配备人手,倒要向府台大人借人用了。”
“好说,好说,”王知权拱了拱手,“小侯爷吩咐。”
王知权是个滑头,这案子死的若都是些商贾,他必不会将主办权让给江不系,偏死的人里面有两个官吏。
还不是应天府的官吏,是南京工部的提举。
南京朝廷的人,不论是不是从京师贬来的,都难说没有重起之日,案子里死了这些人,稍有不慎便可能为自己招来麻烦。
他为应天府尹,正三品大员,偏在无品无级的江不系面前将姿态放的极低,为了便是哄骗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将案子接过去。
江不系果然上了当。
他指了几个看起来得用的人去前院审问周家上下所有人和前来祝寿的宾客。
江不系十分满意自己的安排:“崔娘子,带本公子去厨房瞧瞧。”
厨房里正如崔拂雪所说,一角堆放着周府原有的食材和用具,台子上摆着十多盘红烧黄鱼和黄鳝,锅里还有蒸了一半的烤鸭包。
江不系将调料挨个闻了一遍,甚至用筷子蘸着菜卤尝了尝。
王知权惊得去拦他:“哎哟,小侯爷,吃不得,万一……万一……”
“不碍事,这些菜还没上桌,即便他们是中毒而亡,也与这些菜无关,何况是不是中毒还尚未可知,那些鸟儿总不能也是吃了菜暴毙。”
众人这才想起来,死的不仅是人,还有上百只鸟。
今日周府来的人虽多,活动地也只限于正院及厨房,江不系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来来回回转了许多遍,眼看太阳快要落山。
跟前跟后的王知权一擦额头的汗珠:“小,小侯爷……”
江不系手一挥:“今儿便到此为止,正院与厨房封锁,着人看守,无关人等不得随意进出,府中所有人登记在册,皆不许私自离开南京,违者以凶手论处,明儿接着问,府台大人,一起回府衙。”
崔拂雪一路装笑脸,回了秦淮炊烟才收了笑容。
她忿忿地将帕子摔在桌上,倒了冷茶一口喝尽:“这叫什么事,今儿一天算是白费了,为了周家的寿宴连秦淮炊烟都没开张,原以为是单大生意,这下倒好,出了人命,后面的银子还怎么收。”
周家给的定银堪堪够买食材,便是她带去的那些个调料都是自己出的,忙活一天不仅一分没赚,倒贴不说,还险些成了命案的嫌疑人。
一向只进不出的崔拂雪悔得肠子都青了。
丫头蓝田绞了帕子过来给她擦脸:“小姐,我听说死了好多人,那些人死的时候都跟鸟似的,当真这么怪异?”
崔拂雪擦完将帕子还给蓝田,点头道:“确实怪异,”她伸手比划,“那手跟鸟爪子似的,就像……就像被那些死了的鸟附身……”
“小姐你快别说了,”蓝田一缩脖子,“眼看天就要黑了,我晚上会不敢睡觉的。”
“怕什么,”崔拂雪不甚在意,“世上哪有什么神啊鬼的,都是人吓人,那什么小侯爷,别的不知道,但他认为此案是中毒,我倒觉得没错。”
“小姐,你……不害怕?”
崔拂雪勾了勾嘴角:“你若是在义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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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过一年,也会什么都不怕。”
崔拂雪不大爱提过去的事,蓝田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问。
“小姐,那咱们明儿……”
“那小侯爷查了半日,也没从我的食材中查出端倪,官府又未查封我秦淮炊烟,明儿照常开张,总不能不做生意,否则,咱们这么多人喝西北风去不成。”
次日巳时半,秦淮炊烟准时开门,可已然过了午时,厅中也只坐了聊聊几桌。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江不系怀疑周府寿宴上的菜有毒,还是传了出去。
虽最后没查出什么,但到底影响了秦淮炊烟的生意。
崔拂雪心里暗骂,该死的江不系,本姑娘的损失定要从你身上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人就是不经念叨,她这边正想着,那头江不系摇着扇子进了门。
江不系没体会过江南的夏天,又闷又热,清爽着出门,这会儿身上已经黏腻的厉害。
进门便喊了声“上冷茶”。
崔拂雪一见来人,暗喜,这不就来了。
她忙招呼:“田儿,快给小侯爷上一碗冰镇酸梅汤,小侯爷怕是不习惯咱们这儿的气候,再过一个月还要热,可不比京师……小侯爷这会儿来是用膳还是为了案子?”
江不系接了蓝田端来的酸梅汤,在崔拂雪一声声“慢些”的提醒下,一仰头喝完。
放下碗,他喊了声“爽快”,这才回道:“为吃饭,也为案子,”他一指旁边的空位,示意崔拂雪坐下,“崔娘子可了解周家?”
“这……”崔拂雪还真知道一二,不过别人家的事,不知该不该说。
江不系随意叫了几样菜:“但说无妨。”
崔拂雪抿了抿唇:“小侯爷,我的嫌疑可是已解?”
“?”江不系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何时怀疑崔娘子了?”
崔拂雪:“……可小侯爷不是查了菜,又查了厨房?”
江不系“嗳”了声:“崔娘子这可是错怪我了,我哪里是怀疑崔娘子,我只是怀疑中毒,厨房敞着,谁都能进去做点子手脚,崔娘子擎等着,很快便能出结果。”
“放在周府厨房里那些器具,可否容我取回?”
“再等等,查明之后定原数奉还。”
江不系这般自信,皆因今儿一早得了个人。
此人名唤贺文章,已过不惑之年,原南京刑部司狱。
贺文章为人正直,不屑官场上的虚与委蛇,十九岁入刑部为照磨所正八品照磨,如今品级不升反降成了从九品司狱司司狱。
正适江不系要人,刑部便将个不受人待见的贺文章派给了他。
哪知歪打正着,这个贺文章不但精通仵作术会验尸,也略知毒理,正解了江不系的燃眉之急。
菜上桌,崔拂雪殷勤布菜,江不系安心享受。
没吃两口,外面进来一人,年纪看着四十上下,国字脸,腰板挺直。
江不系一见他冲他招手:“老贺,过来一起吃点,这金陵菜真不错。”
贺文章三两步走到跟前一拱手:“小侯爷,属下已查明,死者皆为中毒而亡,可……宴席上的饭菜中并未验出毒物。”
江不系倏地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