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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百鸟贺寿1

作者:一簇卷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永琛十二年,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南京城夫子庙泮池中几艘龙舟蓄势待发。


    秦淮河两岸,横跨秦淮的文德桥上人山人海,观者如蚁。


    四处可听见助威呐喊声,人们投掷银钱,放鹅、鸭下河,让舟上人相互争抢,谓之“夺标”。


    同样热闹的,是距夫子庙不远的门琵琶街。


    这里都是青砖瓦房,是南京城里富商巨贾云集的地方。


    喧哗声是从琵琶街最东头那户传出来的。


    今日是南京城纸行行首,商界耆宿周世昌的六十大寿,这间宅院便是周府。


    只不过喧闹的不仅有人声,更有鸟鸣声。


    江南富户有豢养百鸟祝寿的习俗,此刻不仅正院里每张圆桌后都有一张雕花屏风,雕的是百鸟朝凤。


    还有檐下所悬禽笼中,画眉、八哥、红腹锦等上百只鸟儿无不是名贵品种,看的人眼花缭乱。


    “周老甲子重开,福寿绵长,不愧为我金陵城的商界砥柱!今日这‘百鸟朝凤’的排场,怕是连京师的阁老们也未曾见过。”


    “可不是,瞧瞧这红腹锦鸡,羽毛色泽相互衬托,赤橙黄绿青蓝紫俱全,光彩夺目,好兆头,周记纸张定然还能兴盛百年,不,是千年。”


    一声声的恭维声中,周世昌得意的哈哈大笑,他摊开手:“诸位抬爱,老夫不过守着祖业,略尽绵力,今儿是端午佳节,适逢老夫六十贱寿,承蒙诸位赏脸,实在蓬荜生辉,虚话不多说,”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开席。”


    南京人爱吃鸭子是出了名了,周家特意请了秦淮河畔最火的食肆秦淮炊烟做了全鸭宴。


    秦淮炊烟盛名,不仅因为好吃,更因为有个美艳无双的老板娘。


    年纪看着不过双十,重开秦淮炊烟也才两三年。


    受周老所托,老板娘崔拂雪此刻正帮着招呼客人。


    宾客里有与崔拂雪相熟的,冲着她喊道:“不愧是崔娘子,这烤鸭皮酥肉嫩,肥而不腻,论烤鸭,还得是咱们金陵。”


    自打平乐帝迁都北平,大周便有了两个都城,北平改名北京为正都,应天改名南京为留都。


    南京从正都成了留都,正统的朝廷班子成了京师官员的养老地,本地人心里多少觉得不舒坦,依旧习惯自称“金陵”,什么都要与京师比个高低。


    崔拂雪眼尾一颗泪痣,笑的勾魂摄魄:“段爷,光嘴上说可不成,您可有日子没来秦淮炊烟了,再不来,我都要找上段府的大门了。”


    一阵哄笑,谁都知道这位段爷家中有个河东狮,崔拂雪这是拿他打趣儿。


    临近午时,日头愈发毒辣,佐着热腾腾的鸭血汤,一碗下肚,有人热得一抹额头的细汗。


    周世昌的长孙周懿阳一拍手,上来一溜婢女,每张屏风旁立着一个。


    众人正面面相觑,但听周懿阳喊了声:“开。”


    也不知婢女触碰了什么机关,屏风表面忽地收起,露出里面被水流带动的轮扇。


    扇叶随着水流转动,徐徐微风吹来,燥热顿时消散,宾客无不称奇。


    周懿阳起身,冲着主桌方向一拜:“孙儿的寿礼来的晚了,还望祖父莫怪,愿祖父如南山之寿,福寿绵长。”


    宾客纷纷称赞。


    周世昌觉得脸上有光,满意地点点头。


    “早听说周家大公子为了周老的寿诞提前半年便开始准备。”


    “何止,你瞧那檐廊屋梁,听说全是大公子亲自重新刷了漆,周老,有福啊!”


    有福啊!


    福啊!


    啊——


    …………


    江不系指望来南京混段时间,等他爹消了气便能回京师继续享福,哪知上任的第一日便被拉进了凶案现场。


    他打着哈欠,俨然一副午觉没睡醒的模样:“什么奇案竟需要我奇案房亲自出马?”


    江不系是武昭侯嫡次子,京师里有名的纨绔,正经差事没有,招猫逗狗,眠花宿柳无不擅长。


    武昭侯世子去世后,老侯爷膝下就剩了他这么一个儿子,老侯爷恼他不上进,为给他教训,迟迟不肯给他请封世子。


    眼看自己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世子请封是迟早的事,皇上都亲问过两回,这次老侯爷狠下心将他送到南京历练。


    当初迁都,南京也留下了一套朝廷班子,与北京朝廷的区别就是前缀“南京”二字,譬如“南京刑部”,统管南直隶十四府和四州,可惜权利有限,渐渐变成了京师官员被下放的养老地。


    南京接到消息后头疼不已,这位小侯爷与那些不被待见被贬到南京的京官不同,不能随意对待。


    思来想去,有人听说江不系痴迷《天工开物》,最喜欢探究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左右刑部卷宗库里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未结案,想了个主意,不如在应天府新立个“奇案房”,让他主事,慢慢琢磨那些个奇案旧案,既合了老侯爷历练儿子的意,也能投了江不系的好,一举两得。


    哪知,他刚到南京便出了大案。


    商界耆宿周世昌,死于六十大寿的寿宴,同时死亡的,还有主桌上的另外七人,其中有五位是南京城数得上号的巨商,还有两位是南京工部的官吏。


    若是单纯的命案也就犯不上江不系出马了,奇就奇在,寿宴过半,正院檐下所悬珍禽笼中,画眉、八哥、红腹锦鸡等同时抽搐而亡,且喙边渗出白沫。


    正当宾客恐慌之时,主桌上的周世昌及其余七人突然狂笑不止,顷刻间便口吐白沫倒地气绝,十指如鹰爪弯曲,与笼中的鸟无异。


    怪异之极。


    江不系赶到周府时,应天府尹王知权已经到了,正在同死者周世昌的长孙周懿阳说话。


    周府被衙役团团围起,不仅是周家的家丁仆人,连同前来祝寿的宾客都被扣下,聚在前院的厢房中。


    王知权看到江不系愣了一瞬,随即朝他招手:“小侯爷,这边。”


    江不系四处扫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踱过去,与周遭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有不知情的嘀咕:“这人谁啊,命案现场,毫无敬畏之意,如此做派府台大人竟也容得。”


    王知权瞪了那人一眼,介绍道:“这位是京师来的武昭侯府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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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爷,最是见微知著,应天府新立奇案房,专查各种奇案,小侯爷乃主事,此案古怪,自然由奇案房主办,本府协办。”


    莫名其妙地成了主办,江不系先是一挑眉,后又随意地摆摆手,不知道从哪儿弄了跟狗尾巴草的茎叼在嘴里:“好说,案子在哪儿,带我去瞧瞧。”


    周懿阳有些犹豫:“府,府台大人……”


    王知权眼睛一棱:“还愣着干什么,带路。”


    喜事变丧事,周府张灯结彩的挂的红绸,“寿”字还没来得及撤下。


    正院颇大,主桌正对正厅,其余桌子,分置左右两边,一字排开,每张桌子后面各有一张屏风,都捧着主桌。


    好像众星捧月,好意头。


    八具尸体都已被衙役抬到了厅中,此刻,应天府衙的仵作正在验尸。


    江不系进入院中,一眼看见屏风上的水动轮扇,此时已关了水流,他眼睛一亮:“这是何物?”


    周懿阳满脸悲伤,并无心多做解释:“那是水动轮扇,午宴时怕客人热,特意准备的。”


    江不系目光黏在屏风上,心不在焉:“继续说案子。”


    周懿阳:“那会已经过了正午时分,有轮扇吹着倒也算不上热,酒过三巡正热闹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扑腾声,四下一寻才发现,竟是笼中的鸟在抽搐。”


    江不系好容易将目光从轮扇上挪开,顺着周懿阳手指的方向,笼子中还挂在檐下,鸟直挺挺地躺着,双目圆睁,爪子卷曲,死不瞑目的样子。


    “这些鸟从何而来?”


    周懿阳:“金陵有豢养百鸟贺寿的习俗,这些鸟都是为了替祖父贺寿半年前便从全国各地搜罗而来,为了这些鸟,家里还专门请了雀仆,谁知……谁知……”


    江不系一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旁的话不必多说,只说案子。”


    周懿阳愣了愣:“是,想来在场所有人都与我一样正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候,祖父突然大叫了一声,随即主桌上连同祖父在内的八人开始狂笑,那笑绝不是发自内心的笑,笑声瘆人,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哪知顷刻间还在大笑的几人便口吐白沫倒地气绝身亡,十指如鹰爪弯曲,那模样就……就和笼中的鸟儿一模一样。”


    青天白日,周懿阳将自己说的一个激灵,莫名出了一声冷汗,他越说越害怕:“府台大人,小侯爷,莫不是……莫不是中邪了?”


    突然狂笑,确实有中邪的迹象,王知权有些犹豫,目光询问地看向江不系:“小侯爷,这……”


    江不系不屑地“嗤”出声:“中邪?这邪物够硬的,正午时分也敢出来害人,人中邪,难不成连鸟儿也中邪了不成?”


    他看向主桌上未吃完的菜肴:“先是大笑,继而口吐白沫,依我看,更像中毒,这菜……”


    周懿阳忙道:“是,是秦淮炊烟的厨子做的。”


    “秦淮炊烟?”


    王知权解释道:“秦淮河畔最有名的食肆,老板娘崔娘子和厨子如今正被扣在前院的厢房中。”


    江不系手一抬:“府台大人,与我一同会一会这位秦淮炊烟的崔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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