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佘灵姑再次闭眼怪异声响起:“来了来了”时,翠枝猛然坐直身子,双眼通红脸色一片惨白,嘴唇剧烈抖动。
郑氏推了她一把表示可以问了,可她哪里说得出话来,郑氏只得亲自上场。一开始肯定不会直奔主题,得先试探一番,看是否请对了人。
“你说说看,你有几个儿子?”
怪异声音道:“一个。”
郑氏皱眉:“一个?”
停顿了一会,“两个。”声音含糊不清,只有相似的音,细听又不像。
郑氏再次确认:“你只有两个儿子?”
“三个,三个儿子。”这次倒是清晰了很多,像是含着舌头学说话的黄口小儿。
郑氏长舒一口气,转头对翠枝道:“看来找对人了,六太爷可不是有三个儿子,等我再问问他有几个姑娘。”
杏娘微一皱眉旋即松开,不动声色垂下眼睛看脚下的泥巴地,不再用余光打量佘灵姑。
她一直想弄清楚那道奇异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佘灵姑的嘴巴没动,只有轻微颤动。
像是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又像是胸腔的震动,十分模糊,粗听只是些绵长的腔调,并没有清晰的字词,全靠来人的猜测,反复确认。
经过一番查询探问,最终确定“他”有三个儿子,两个姑娘,是六太爷无疑。
郑氏又推了翠枝一把,她已经打了头,剩下的要由翠枝来问,否则岂不是白来一趟。
“爹!”话一出口,翠枝已是泪如雨下,沙哑地哭喊,“爹爹,爹爹……”
佘灵姑:“聒聒,聒聒……”
听不清他喊的什么,翠枝只是一味的哭喊,郑氏急得又推她,“翠枝,你爹在喊你,你得跟他说话啊?”
“翠枝,翠枝!”怪异的声调变得清晰,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翠枝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我的爹爹啊,我好想你……你怎么不来看我,你是不是怨我了,我想得心好疼啊!爹爹,你来看我啊,你还疼不疼……”
她的哭声如此悲切,宛如利刃刮过骨头,痛入骨髓。听得人心里猛然一颤,似乎触动了魂灵深处,不由自主酸了鼻子红了眼眶。
杏娘不忍地侧过头,眼角湿润,拍了拍她的手,耳边“六太爷”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响起,郑氏在一旁“插正”。
“他”说也很想女儿,她昨天去他坟头祭拜,点了香烛烧纸钱,还把坟头上长的野草割了,他都看见了……
又说他没有脸见她,他要是早知道生的病治不好,他就不买药吃了,白白浪费了她这么多银子……翠枝每次回娘家他都见着了,就在门前的那颗大树下。
他一直站在那里看她们,所以就没有入她的梦,怕把她吓着。日后翠枝要是想他了就回娘家看看,他就站在那颗树底下……
翠枝哭得不能自已,涕泪纵横,浑身颤抖,嘴里喃喃自语:“爹爹,我不怪你,我只恨银子太少治不了你的病,你现在应该不疼了吧?不疼了就好,往后我经常回来看你,跟你说话……”
“六太爷”嘱咐她不要胡思乱想,照顾好她娘,他的阳寿到了,这都是命。
他在底下过得很好,银子多得用不完,让她们不用担心,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最后说着去了去了,我要回去了,便没有了动静。
隔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翠枝捂住嘴巴压抑地哭声,郑氏抹一把脸上的泪水,安慰她。
“好了好了,你这个傻妮子现下可安心了,你爹好着呢,手里金山银山花不完,又有祖宗庇护,再不用挨饿受穷,多好的事。
你不要再胡思乱想糟践身子,你若是过得不好,你爹在地底下都不得安宁,再不能犯傻了。”
鼻涕、眼泪糊了翠枝一脸,她哽咽地连连点头,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余两人也是心有戚戚,满面泪痕,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总是伴随着痛苦和折磨,即便不是当事人,也能感同身受,痛在己身。
随后丛丽的请灵也如同之前的那翻对话,她家大儿子倒没有甚不可释怀。
只不过惦记爹娘的身子骨,加之他女儿一日日长大,嘱托他娘多加看顾。这一世已是没办法报答,下辈子做牛做马偿还她老人家的恩情……
丛丽亦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要他的报答,叫他不要挂念,好生投胎做人去吧。她定会照顾好孙女,待长大了给她择一户好人家等语。
今儿的这一趟路算是没有白走,郁气难消的两人打开心结,酣畅淋漓的一场痛哭后,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神色肉眼可见的轻松。
郑氏稍许遗憾,转眼忘个干净,她本就是顺带问一嘴,能请来自然好,请不来也无所谓。
左右这十几年已经过来了,纵是铁杵也磨成了针,再没有什么不能释怀,耿耿于心的旧事。
因着她的请灵不算成功,为了面上好看,仍是给了五个铜板酬谢佘灵姑。翠枝掏的最多,足有一百文,丛丽居中,杏娘算是作陪,不用付筹资。
佘灵姑神色自若收了,给多给少并不在意,安然送她们出门。
回去路途颇为顺畅,毕竟走过一趟,多多少少有点印象,便是问路也方便了许多。此时太阳已挂在斜上空,再不用逮着老人家费口舌,免了不少冤枉路。
请灵的两人都有些萎靡,大哭最是伤神,好在心病已除,修养两日就能恢复。
刘春生更是高兴,不枉今天走这一遭,媳妇能敞开心胸,放下旧事,比吃什么仙丹妙药都管用。
郑氏率先开口:“咱们离得远,没听过这个佘灵姑的名头,不成想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在身的。虽说有讲错的,不过大部分是对的,这就很难得了。”
“是了。”翠枝眼下对佘灵姑佩服地五体投地,再不会说一句恶语。
“照着您的吩咐,咱们可没有露出过只言片语,她竟然全都说对了。最奇的昨天跟我娘给去给我爹祭拜,我爹坟头的草快有人高,我看不过眼割了半天。
我娘劝我别忙活,等小子们过来一把火烧了了事,我不依,硬是割得干干净净。这件事谁都不知道,也犯不着到处去说,七嫂,我没跟你说过吧?
她竟然说得真真儿的,就跟站在旁边一样,可见我爹见着我了,怕吓着我才不肯托梦。”
杏娘笑了笑不说话,既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静静听她们言语。
……
之后的几天关于佘灵姑的传言在垄上传扬了好一阵子,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仿若亲见。
对此杏娘从不参与,有人问到她头上也只是说她没有请灵,具体如何还是问当事人比较好。
当菜园子里的桃花挂满枝头,开得热闹芬芳时,杏娘家门口的屋檐下飞来了一对燕子夫妇。
灵巧的剪影每日里忙忙碌碌,衔着湿泥、草茎飞来飞去筑造家园,忙得不可开交。
等到桃花败落长出新芽,燕子的窝也搭好了,半圆形碗口大小牢牢地贴在屋檐下,异常精致。
丛家门前由此多了轻柔婉约的“啾啾”呢喃,杏娘望着探出小脑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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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乐得眉开眼笑。“燕子不落愁人家”,她家要增福气了,多么的难能可贵。
为此对家里的孩子三申五令,尤其是两个臭小子,“谁要是敢捣燕子窝,我把他手给打折,听清楚了吗?”
两个小的懵懵点头,燕子又不能吃,他们捉它干甚?
燕子们忙完轮到杏娘,她张罗起养猪大事。
到了春天,云娘家也是要买小猪仔的,她家没有下崽老母猪,每年年底卖肥猪,开春捉猪仔。
卖猪仔的人家跟泮水村隔着两个村子,他家祖传的伺候怀孕老母猪的手艺。平常人家即便有母猪下崽,因照料不当,没几天就死得七零八落。
他家则不然,一窝小猪仔平安长大的几率占了八、九成,且不易生病。
故而周边几个村子的妇人都爱去他家抱小猪仔,虽说价钱比别家的贵了几许,可猪仔健壮省去多少事,比起年底的收益又算不得什么了。
杏娘跟云娘两口子结伴去他家挑选,云娘是养猪老手,一看猪仔身躯、四肢和面相,二听叫声,观察站立、行走姿态。
这些还不够,她们到的时候专门选的喂食当口,当下提来一桶猪食倒进石槽。
同一窝的猪仔差异也很明显,云娘抬手指点杏娘:“看那两头小猪猡,身体肥硕抢食猛,吃起来呼噜噜响,这般的才好养活。其它的差了一成,吃食都抢不到嘴里,别指望它们能养一身肥肉。”
杏娘连连点头,那两头确实如土匪下山,比她那些侄子当初抢食时的气势还凶猛。
猪鼻子冲在前面,半截身子踩进石槽占了大半个位,不管三七二十一埋头就是一顿哄抢。有些慢悠悠、体型瘦小的还在外圈打转,这两头已是吃得半饱。
经过仔细挑选,云娘大致圈下几头范围,再细细查看一番,选出最出挑的三头即可。
她家能做事的孩子多,打猪草半点不用发愁,到了年底养猪收益可观,是一个不错的收入来源。
杏娘也圈下了几头,想到她娘说娶她三嫂进门时的买猪看圈等语,又把几个猪圈查看一回,务必选出干净整洁、无异味的小猪猡。
知道的人说她在买猪仔,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选妃。
她的这番较真劲儿叫云娘看得发笑,“头一年是这样,恨不得把个小猪猡当儿子养得圆润肥硕。养两个年头就好了,怎么省事怎么来,养得越糙越抗造。”
杏娘不好意思一笑,细细对比后选了一头,她家干活的人口不多,打猪草也得费一番功夫。
看着她娘背篓里的小猪娃,青叶无声叹一口气,懒洋洋提不起兴致。
若是之前她没打过猪草,此刻说不定也同两个弟弟般兴高采烈,把小猪猡当了稀罕玩意,抱着不肯撒手。
可这玩意吃得多啊,比人多多了,长得越大吃得越多。想到往后暗无天日的打猪草生涯,青叶只觉得眼前一黑,她洒脱无忧的玩乐时光一去不复返咯!
除了青叶全家人都很高兴,丛三老爷兴冲冲把猪圈清理一遍,打扫得一尘不染。还额外在它睡觉的地方铺了一层蓬松的枯稻草,就怕它夜里睡在地上着了寒凉。
一头肥猪可是家里的重要财产,轻易疏忽不得,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若是喂养得好,到了年底卖猪的收益可抵消年节的花销,在农家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
退一万步说,纵是卖不上价也不要紧,大不了杀了自家吃,还能送亲戚走礼,体面得很。不论怎么算,这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事,可不得好好伺候这头猪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