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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传胪

作者:十九同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金殿传胪、进士唱名从来都是京城的盛会,传胪当日,御街两侧早已是彩棚连绵、人山人海,街畔酒楼茶肆彩绸漫天,贩夫争相穿行人群贩卖状元饼、金花纸。


    热闹一道漫延,到了宫门前方才稍稍静了。


    吴昶与几位礼部的官员一并出现在宫门前,众人立刻噤声,列好队随他们一道进了宫门,来到了庆和殿前。


    辰时一至,殿内便传来钟磬雅乐,乐音中,内侍开始了传呼,“陛下临轩,拜。”


    钟令站在人群中间,跟着前面的人开始了拜见。


    三拜九叩之后,便正式开始了唱名。


    因钟令站的这位置不好,脚底下正是几道走兽的凸纹,叩首时直压得她膝盖疼,因诸贡士皆着绿袍,她也不显眼,便轻轻揉了揉膝盖。


    “第一甲第一名,沧州钟令。”


    沧州学宫的学生们先一步做出了反应,钟令!钟令得了状元!


    第二声传胪响起,“第一甲第一名,沧州钟令。”


    第一声时她就已经听见了,只是忽然抬不动步子,脑子里想的不是中状元后的辉煌场景,而是七岁那年,亲人遇害时,是祖母将她捡回去说让她做儿子,是她趴在族塾的墙上偷学时,是在书阁离替别人写文章时,还有无数个夜里读邸报……


    站在她右后方两排的解宣看她迟迟未动,眼前就要三声传胪了,担心她殿前失仪,急着低声提醒道:“钟令,钟令。”


    她耳朵灵,一下子就被惊回神来,轻轻挪了挪步子,能动了。于是轻掀袍角,大步迈出了队伍。


    侍卫将其领到了殿下,她压抑住激动的情绪,抬起头,终于将殿试那日的百兽真容收入了眼中。


    詹栄一看竟是殿试当日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少年,目光落在她身上,先就生出几分欣赏来,看她抬头,不觉也好奇跟着去看。


    殿中御座之上,天子侧了侧身子,问内侍道:“他们看什么呢?”


    内侍也是满头雾水,“奴才去问问。”


    “不必了,等一甲进殿,我亲自过问。”


    对此钟令全不知,镇定自若地站在廊下,对上了詹栄欣赏的目光,她微微颔首,回以微笑。


    一甲唱罢,又到了二甲,钟令关心同窗们的名次,竖起耳朵去听,听到崔友诤二甲第十六名、薛度二甲第三十九名、解宣二甲第四十二名,等到二甲唱到八十五名,还有两位沧州学宫的学生没有念到,竟落入三甲了。


    幸好钟令素知那二位学兄的情形,并不为他们担忧,若是不科举,他二人在学宫也只能等到九年业满之后最多授个县尉之类的低品小官,如今三甲出身,还可成称一声同进士,前途也比只在学宫等业满要好些。


    唱名结束,天子亲自策问一甲,一甲三人由内侍领入殿中时,正中间的钟令自然成了焦点。


    三人都有几分忐忑,不知天子要如何策问,忽见他看过来,开口问道:“钟令,你在殿外仰头,是查看何物?”


    詹栄也有些好奇,凝神去听。


    钟令没想到天子开口竟然问的是这个,不是该问民生大事、政见文理吗?


    自然是不能老实说的,她想了想,回道:“回陛下,臣察今时天色,便想起了四月沧州多雨,臣来前曾种下半亩麦子,再有些时日,便该成熟了,臣担心连日阴雨,坏了麦子。”


    榜眼庄别宴与探花王复禛都悚然一惊,心中一震,兄台,你已经是状元郎啦!给我们留点余地罢!


    天子因这话,忽也情绪波动,追思道:“如今熟的,可是冬麦?”


    “正是。”


    詹栄及殿中几位礼部的官员看向钟令的眼神都多了一层情绪,此子,恐怕大有前程了。


    天子朗声一笑,“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今时今日,此句未枉也。民以食为天,钟卿忧心麦子,倒是不枉你文章中那句‘哀民弱而矜之’了,朕且问你,间接故杀,何以明刑法?”


    这是开始正式的策问了,对于自己的文章,钟令心中早就烂熟,自然能够流利应答,“臣谨对:间接故杀,状有二,一曰心术险,二曰无心而纵杀心……”


    殿上策问,若非天子临时起意,绝不会为难了新科进士,遂今日也只是从三人的文章中摘了些字句提问,三人都应答得十分流畅。


    天子满意点头,命内侍赐冠冕、袍裳。


    状元赐金花银叶幞头、青色公服、金银腰带、白笏既六合靴,榜眼赐银叶交脚幞头、绿袍、素银带,探花则是黑腰带。


    三人拜别天子后,内侍便领着他们到偏殿更衣,更衣之后便是进士游街。


    金花压鬓,玉骢迎风,钟令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可谓白马青衫,意气飞扬。


    “父亲,状元!令之中了状元!”钟家的二老爷匆匆忙忙从宫门口往酒楼上赶,呼声惊动满楼,回廊上、窗户里,到处探出了脑袋,要看是谁家的麒麟儿。


    阁子里坐着的钟家一干人等也听到了消息,钟信欣喜若狂,“去做匾,送回信阳!”


    当初他以同进士出身,没等为家族博来一块进士出身的牌匾,至今抱憾,今时今日,这块状元及第的牌匾就要落入定河钟氏了。


    其余一众人也是喜极而泣,钟家的几位小娘子都抱在一起欢呼。


    钟韫被她们拉着手,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真的做到了,还做得这样好。


    “韫姐姐,走,我们去看十五哥。”


    若说这阁中还有谁不够高兴,便数十二郎了。


    他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跟着钟令押,那可是十偿一的偿率啊!


    钟家的娘子郎君们已经来到窗前,进士游街的队伍还遥遥在望,街道两侧的人群便已经开始沸腾了,他们纷纷呼唤十二郎,“十二哥,快过来沾沾十五哥的才气。”


    阁中其余人哈哈大笑,钟信也难得地没有训斥他,笑道:“快去快去,你与令之或许还未见过面,你们年岁相仿,往后好好向他请教学问。”


    十二郎强撑起笑脸,在心里算了算,他将所有钱一分为二,一半押了钟令中探花,一半押了王复禛中状元,真是血本无归。


    “十五哥来了,状元来了,十五哥,我们在这里!”一个郎君拉着他的衣袖惊呼起来。


    十二郎一看到钟令,比他喊得还大声,“钟令之,你怎么就中了状元!”


    这一声竟然有些凄苦,钟信来到窗前猛给他脑袋一下,笑骂道:“怎么说话的!”


    “状元郎叫什么?令之?”


    “令之是字,金榜上贴了的,是叫钟令,好俊俏呢!”


    “快到楼下了,拿鲜花来!”


    “给我香囊,快些快些。”


    欢呼声中,一甲前三人所在之处又最为热闹,鲜花源源不断地朝他们掷去,又以钟令那处跟随的人最多,扔完花还不算,还又朝她递来手帕、花笺要她提字的,她朝两侧虚虚拱手,又赢得许多呼声。


    行至一处酒楼,忽听连声呼喊,“十五哥,十五哥。”


    她仰头去看,见到钟家的娘子郎君们,也见到钟韫忍着眼泪站在楼上对她招手,于是伸开手,看他们要扔些什么东西。


    其余楼阁上还有许多注视着她的人,看到这一幕,反应不一。


    江玉徵与婢女立在窗前,见到对面楼上那青灰布衣的女子扔下一只锦囊,本已扔偏了,没想到那状元郎竟从马上一跃而起将那锦囊收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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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中,身姿飘逸,丰神潇洒。


    她绞了绞帕子,伤神道:“那一位莫不就是黎州那娘子?”


    坐在阁中的江伯瞻夫妇一听,都笑了起来,江伯瞻抚须笑道:“这状元郎也未必就这样好,你等队伍过去些,那段胤也是二甲第二十六名,人才相貌都极佳,比那状元郎不知好看多少。”


    江玉徵怄气地甩了甩帕子,“谁也比不上他!”


    说罢就伏在婢女肩上低泣起来,将江夫人心疼坏了,她嗔怨着看向丈夫,小声道:“先前那钟令的画像传出来,叫她见了便不能忘,我便说今日不要叫她来,这见了真人,更不要那段胤了。”


    江伯瞻便不信了,那钟令的画像他是没见过,但是段胤本人他是亲自见过了的,年少俊雅,书香门第,还比不过那沧州的农家子?


    他起身来到窗前,江夫人也随之而来,等见到钟令真人了,江夫人也是惋惜万分,又怕女儿伤心,也不能表露,只好贬低道:“如此轻浮作态,定不是良配。”


    未听到丈夫表态,她用帕子掷向丈夫,便见他目光久久凝在那状元郎身上,戏谑道:“比你那段胤如何?”


    他收回心神,多年仕宦生涯,他已经很少生出这样的情绪了,惊讶赞赏之余,他不敢承认,但又实实在在的,他似乎对那少年生出了嫉妒。


    二十一岁的状元郎啊!他二十一的时候,甚至还在太监面前摇尾乞怜。


    “夫君?”江夫人轻唤一声。


    他忽然打定了主意,对妻子笑道:“潘安貌、子健才,如此儿郎,怎能与与农妇配对。”


    说罢便招手唤来亲信,低声吩咐了几句。


    江玉徵一听便扬起头来,脸上挂着泪珠,惊喜道:“父亲是说要选他做女婿了?”


    江夫人不赞同道:“那是裴夫人保的媒,这钟令,对裴夫人、清源郡王妃可都有搭救之恩,若强逼他,岂不得罪了裴家与郡王妃。”


    江伯瞻笑道:“夫人不必担忧,后日家里办宴,将这钟令请来就是了,人往高处走,他一夕春风得意,见识了京师繁华,还会要他那黎州农女吗?裴夫人与郡王妃若为他好,也该递给台阶给他,免得耽误了他的前程。”


    江玉徵扑进了父亲怀里,对着母亲刮了刮鼻子,“就是就是,父亲说话在理呢,要为了他好,怎么能娶一个农女为妻。”


    钟令还不知此间有她的仇人将她视为了囊中之物,只笑着拆开了钟韫给的锦囊,发现里面是一支绢花和一张纸条。


    “伯祖母于你阁中捡得一支绢花,托我带来京中。”


    她含笑将绢花举着,对着钟韫轻轻挥了挥,随后便戴在了鬓边。


    同行的榜眼与探花相视一笑,笑她风流,揶揄道:“为贤弟簪花的可是未婚妻?”


    她开怀道:“非也,那是我家妹子。”


    她刚说完话,便有其余小娘子将花纷纷砸向她,要她也戴上,她侧身一躲,便叫庄别宴与王复禛被砸中,两人都已成婚,毫不客气地对着周围拱手致谢,也将氛围烘托得更热闹了。


    进士队伍要一路去向琼林宴,出了御街,更有歌楼酒肆、瓦舍妓馆临街掷花,玉笙台在御街出口搭了彩棚,进士游街一出来,便有乐声奏响,欢歌曼舞齐贺新贵。


    钟令对着台上的夏渔舟颔首,夏渔舟嫣然一笑,旋身起舞,博得满街喝彩。


    喧声中,子书从视线收回来,向阁中人笑道:“郎君,您说清源郡王看到他今日这风光,是会气得睡不着,还是高兴得睡不着啊,您便过来看一眼,夏渔舟亲自为他献舞呢。”


    阁中人抬起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手指搭在茶杯上,浅笑着摇了摇头,“他很警觉,不要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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