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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辩论

作者:晞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话音刚落,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桑语身上。起初众人都以为她不过是个寻常宫人,然而此刻看来,似乎大有来头。


    桑语同样不理解嬴政的用意,下意识地朝他瞥了一眼,嬴政竟冲她微微展颜,那笑容中似乎有很多意思。


    果不其然,但听得嬴政继续说道:“桑山主,今日你既在场,不妨直陈高见。”


    仿若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水池,瞬间激起千层浪,众人一片哗然。桑语顿时愣住了,只觉莫名其妙,脑海中一时空白,情绪全无。僵局之中,吕不韦打破沉默:“贵客临门,实乃我等荣幸,蓬荜生辉啊!看样子,我这《吕氏春秋》问世,倒是有了个绝佳的好兆头。”


    桑语嘴角扯出一抹略显尴尬的笑意,“贸然到访,多有叨扰,还望诸位见谅。”说着,她伸手接过嬴政递来的竹简,动作稍显用力,带着明显的不悦。


    她逐字逐句地浏览着,片刻后,由衷地赞叹道:“能得此书,实乃大秦之幸事。诸位倾尽心血之作,必当流芳千古,传颂万世。”


    一众门客听闻,皆拱手称谢。


    桑语环顾这满室堆积如山的竹简,又望向士子们脸上那交织着疲惫与喜悦的神情。她真想告诉他们,她说的不是愿景,而是陈述的事实。


    毕竟,身为来自两千多年后的穿越者,她仍然可以读到《吕氏春秋》。倘若条件允许,她恨不得将这些珍贵的原件统统带回现代,这些可都是无可估量的文化瑰宝啊!


    吕不韦问桑语:“山主觉得,此书,可还有能完善改进之处?”


    “并无。”桑语笑说道,“相邦许下的千金重赏,看来我是无缘得到了。”


    满屋里都笑了。


    嬴政不转瞬地看着她,桑语则是趁着众人不察,飞快地白了他一眼。


    “山主!”一位青袍士子突然越众而出,“在下有一问题想请教!”


    桑语在心中大喊救命,面上却笑得温柔大方,“先生言重了,请教不敢当,我们互相请教便是。”


    青袍士子向桑语拱手一揖,道:“群之可聚也,相与利之也。山主聚亡奴而非良民,如此行径,岂非违逆天时,有悖人和?”


    男子面容清癯,眉目间透着书卷气,言辞虽雅,却字字诛心。言下之意,直指桑语收容亡奴之举不仅违背圣贤之道,更暗藏谋逆之心。


    四周气氛骤然凝滞。嬴政眸光微沉,吕不韦亦敛去了笑意。


    桑语面不改色,不疾不徐地道:“所谓‘相与利之’,于玄女山而言,便是给予亡奴新生,解其桎梏,共寻自由,此乃顺应人性之举,何来逆天之说?”


    “哼!”另一位身着灰袍的士子冷哼一声,紧接着质问,“山主以自由为饵,诱使亡奴效忠,与奴隶主以鞭笞驱策有何分别?不过是换了副伪善面孔罢了!”他涨红了脸,言语如刀。


    桑语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先生谬矣。自由岂是诱饵?先生可知玄女山的规矩?新入山寨者,必展所长。善农耕者垦荒,通文墨者授业。那些亡奴子弟,此刻正在诵读圣贤典籍。”她顿了顿,声音清越,“我身为山主,与众人同甘共苦,并肩作战。他们追随于我,是因重获尊严,岂是受人驱策?奴隶主以铁链锁人,我以真心待人,岂可同日而语?”


    忽然一阵沉默,有一位身形魁梧的士子道,“听闻玄女山常劫掠过往商队,以不义之财豢养亡奴,此等行径,与寻常盗匪何异?”


    桑语神色骤冷,正声道:“这就是红口白牙污蔑人了!那是青龙山所为,与我玄女山何干?再说了,你们秦军常年驻扎在我玄女山山脚,我们如何劫掠过往商队?”


    那士子顿时语塞,面红耳赤地退了回去。


    灰袍士子又道:“山主聚集如此多反叛之徒,犹如堆积干柴,就不怕星火燎原,反噬自身?”


    桑语轻笑道:“诸位过虑了。星火虽有燎原之势,但若掌控得当,亦可照亮黑夜。这个道理,诸位士子既然站在这儿,应该比我更明白吧。”


    一语既出,满屋变色。


    这时,一位年龄稍长的士子缓缓踱步而出,轻抚胡须,道:“山主苦心经营,然高墙深垒,能挡几番风雨?终非长久之计。”


    桑语终于叹出一口气,“治国无法则乱,守法而弗变则悖,悖乱不可以持国。玄女山,从来都不是这些亡奴的归宿,我与他们,在一起等待着,这旧世枷锁被打破的那一天。”


    她说着,将目光投向了嬴政,后者却躲开了她的视线。


    最先发难的青袍士子,突然向桑语深深一揖:“我等受教了!”


    吕不韦始终沉默不语,这时才道:“让贵客一直伫立于此辩论,实非待客之道。老夫已命人备下薄宴,山主,君上,还请移步。”


    嬴政将手中竹简缓缓卷拢,轻置于木架之上。继而,他转身面向众人,忽地抬手,郑重一拜。


    众人惊愕,连忙还礼。


    嬴政朗朗而言:“寡人僻处宫城,久闻诸位盛名,心仪久矣。今日得读《吕氏春秋》,方知真正学问之深邃,文章之精妙。寡人心佩服,从今不敢擅谈文。为表敬意与谢忱,寡人定备厚礼以赠。”


    众人心中大喜,口称“惶恐”。


    待恭恭敬敬地将三人送走,一众门客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那位灰衣士子好奇地道:“这玄女山的山主,何时与君上有了如此交情?究竟……”


    他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可众人皆是心照不宣。究竟是真是假,除了秦王,根本无人知晓,毕竟就连那些大将军们,也未曾见过那位山主的真容。甚至,他们也是刚刚才晓得玄女山的山主姓“桑”。


    那青袍士人说道:“吾等虽无缘得瞻玄女山主的真容,然适才那番应对之辞,绝非寻常庸碌之人所能言。”


    年长士子正色道:“吾等既已入秦,便已是秦王之臣。此类议论,实无意义,还是专心于自身事务为是。”


    众人闻言纷纷颔首,其中一人笑道:“兄台所言极是。天已过午,不如且去寻个酒肆,把酒论盏,喝个痛快!”


    嬴政三人走出竹楼,踏上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小路由鹅卵石铺就,凹凸不平,走起来有些吃力。


    眼见鹅卵石小路将到尽头,突然,一阵喧哗声传入耳中。不远的前方,一名女子正上演着一场自缢的闹剧。


    吕不韦见状,面色瞬间变得铁青,怒不可遏地大声呵斥道:“你们这是在胡闹什么?梅雪、琥珀,赶快将她扶下来!丢人现眼!”


    婢女们虽然嘴上应着,实际上却迟疑不决,根本不敢上前拉扯。谁料,那女子闹得更欢了,作势要踢掉垫脚的石头,将树枝拽得愈发晃动。几片树叶也随之飘落,恰好落在了婢女们的头发上。


    婢女们一面继续以温言安抚,竭力平复她的情绪,一面却不得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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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她偶尔踢来的几脚。桑语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大声喊道:“啊呀,公子快看,那树上怎么有个蜂窝呀!”


    原本寻死觅活的女子顿时不折腾了。


    嬴政笑看了桑语一眼,慢悠悠地说道:“这蜂窝着实不小,估摸着里面是有蜂王。阿桑,你可知若是被蜂王蜇上一口,人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倒霉蛋呢!究竟会是怎样骇人的模样呀?”桑语的语调有些做作。


    嬴政继续道:“倘若真的被蜂王蜇上一口,那人的脸定会肿胀得如同猪头一般,还会变成乌眼青脖,更有甚者,恐怕会因此丧命呢。”


    婢女们个个面露忧色,急切地劝说道:“您还是快下来吧!小心被蜜蜂蜇伤!”


    女子神色间似有些动摇,但仍旧倔强地仰着头,反驳道:“休要骗我!我又不是三岁稚子!哪儿有什么蜜蜂,马蜂的?”


    “哦哟!”桑语夸张地捂住嘴,手指指向树叶丛,故作惊恐地喊道:“蜜蜂!飞出来了!呀,飞到你脑袋上了!”


    “啊!!”女子顿时信以为真,慌乱地伸手想要驱赶头顶上的蜜蜂。由于她双手松开了麻绳圈,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摇摇欲坠。幸好两名婢女反应敏捷,迅速上前扶住了她,这才避免了她一头栽倒在地的尴尬局面。


    “梅雪!琥珀!还不快将她扶回房!”


    “诺!”婢女们齐声应道,迅速行动,一左一右,将那女子稳稳地架起。在被扶起的过程中,女子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向吕不韦。然而,她只看到了吕不韦满脸的怒容,便不敢再继续胡闹,任由婢女们将她扶走。


    嬴政打趣道:“仲父这府上,真是好生热闹啊!”


    吕不韦无奈,“让君上、山主见笑了。”


    “人生在世,还是热闹些好!”桑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噙着掩不住的笑意。这样的吃瓜第一现场,她向来是很乐意见的。更何况,当事人还是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


    近水楼台先得月,或许以后她能探听到些关于秦始皇的八卦,比如扶苏公子的生母之谜,又或者是这位铁血君王究竟有没有刻骨铭心的红颜知己。想到这里,桑语暗自盘算:若真能挖到这些猛料,她倒可以考虑原谅他此次未经同意便曝光她身份的行为。


    等以后回到现代,这些宫廷秘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一手史料啊。


    桑语眯起眼睛,仿佛已经看到学术期刊上刊登着自己署名的重磅论文,甚至能想象到师姐震惊又艳羡的表情。


    嬴政当然能感觉到桑语目光中的不怀好意,带着笑问道:“桑山主这般瞧着寡人,莫不是在算计什么?”


    桑语心头突地一跳,连忙捂住肚子,杏眼微垂,委屈巴巴,“我饿了!”话音未落,便听得腹中适时地“咕噜”一声。


    桑语一愣,顿时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吕不韦朗声笑道:“摆宴之地,就在百步之内了。山主,请忍耐片刻。”


    “好嘞!”


    桑语眉眼一弯,紧跟在吕不韦身后。这繁复的曲裾束缚了脚步,她只能拎起裙摆,小跑着。阳光仿若偏爱她,穿透枝叶罅隙,将她飘动的发丝染得金黄。


    嬴政负手缓行在后,目光却不自觉追随着那道雀跃的身影。见她忽然脚下踉跄着似乎将要跌倒,他指尖微动,却又在看到她迅速地重新站稳时,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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