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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朝夕相处

作者:蜡笔鲈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西汉十三年,也是顾妤及笄的第二年,中宫下旨为太子宋鹤卿赐婚,举国上下,无论官职大小,只要家中有十五岁至十八岁的女儿,便可以参加选秀。


    顾妤成了宋鹤卿的准太子妃,她不明白举国上下那么多未出阁的少女,宋鹤卿为何独独选了她?


    也是为了顾姝报复她吗?


    这让顾妤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场景,姐姐生性好动,入春后,必定要外出踏青,通常都是由顾妤和马奴陪同。


    唯独有一次,三人行中多了个醉酒的宋鹤卿,那日,姐姐心情极差,对宋鹤卿始终没个好脸色,可宋鹤卿全然不在意,边打着酒嗝边道:“顾姝,你就认命吧,你瞧,不论你如何厌恶我,你也避无可避,这不还是碰上了。”


    说罢,宋鹤卿将顾姝强行推上马车,一路上顾姝故意不同他讲话,当时,宋鹤卿故意拽起顾姝的一绺头发,笑得一脸荡漾,他看着她,调侃道:“顾姝,你怎变得这般丑陋,还有这身上的衣裳,啧啧啧……穿得如同个老妪一般……”


    顾姝怒极,怒瞪向宋鹤卿,而宋鹤卿仿若未觉,口中依旧说着惹人气恼的话


    “瞪我作做什么?你说,像你这般性子乖张的女子,有谁会喜欢?即便真有人喜欢,怕也只是那人眼瞎罢了。”


    顾姝被气笑了,高声喝道:“我性子是差,可耐不住喜欢我的人就是多啊,倒是某些人,空有一副好皮囊,性子却如恶狼,也未见有多少人喜欢你啊。”


    宋鹤卿反驳道:“那表明我要求高,眼光好啊,岂能与某些人相比,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跟个呆子似的,是个男人都觉得不错。”


    顾姝冷眼相待:“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受人喜欢。”


    宋鹤卿冷笑:“就这?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


    顾姝恼羞成怒,一边吵嚷着一边伸手去掐宋鹤卿的胳膊,宋鹤卿却笑得欢快,左躲右闪,嘴上也不闲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相貌到性格,再从家世到气质,能比的全都比了个遍。


    突然,马车猛地摇晃震动起来,颠簸得十分厉害,车上的四人都被晃得身形不稳。


    宋鹤卿和顾姝两人摔倒在一起,近在咫尺,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们四目相对,肢体交缠,紧接着宋鹤卿压在了顾姝的身上,眼眸微沉。


    然后,他低下头,亲吻了顾姝。


    这一幕,不仅顾妤看到了,当时身为马奴的宁靖远也看到了,顾妤依稀记得,当时宁靖远看到这个场景时,浑身颤抖,眼神游移不定,那时的她还以为马奴是害羞了,如今想来,原来有些事情早有端倪。


    至于,顾姝当时为什么没有躲开,也许是当时宋鹤卿的眼神太过慑人,仿佛能够勾人心魄,让人神魂颠倒,让人无法抗拒其魅力。


    又或许是,当时马车颠簸得太过厉害,天昏地转间根本不知身在何处,导致车内的氛围太过怪异,让她忘记了思考,亦压住了思绪……


    总之,顾姝没有躲开,而宋鹤卿吻到一半,忽然放开她,舔了舔嘴唇笑道:“味道比我想象中的甜,初吻啊……”


    顾姝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转成了苍白难堪,宋鹤卿目光灼灼的,眼神像是一把火,熊熊燃烧着,让人燥热难耐:“怎么?还没回过神来,想让我再亲……”


    他的话没能说完,便被打断了。


    因为顾姝,徒然跳下马车,而当时的马车还在急驰中。


    这一幕,让宋鹤卿和宁靖远同时大惊,两人几乎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顾姝,宁靖远到底没有宋鹤卿反应快,他落后一步。


    就这样,顾妤亲眼看着宁靖远停下动作,继而她又望向一同摔下马车的两人,他们沿着坡道翻滚,宋鹤卿用手小心翼翼护着顾姝的头,紧紧抱住,始终未曾松手。


    那场意外导致顾姝的手臂留下一道两寸长的疤痕,而宋鹤卿的一只胳膊则骨折了,足足休养了三个月才恢复。


    事后,顾父命顾姝去探望宋鹤卿,可顾姝执意不肯,或许是碍于面子,又或许是那日之事令她余怒未消,亦或是另有他因。


    总之,顾姝将自己锁在屋内,不肯出门,最终,提着东西上门道歉的却是顾妤,那是顾妤第二次见到宋鹤卿。


    彼时的他,正倚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右臂吊着白绷带,脸色虽苍白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清朗,见到顾妤进来,他微微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


    "顾二小姐怎么来了?"他声音清润,像是春日里融化的溪水。


    顾妤将手中的食盒放在石桌上:"父亲让小女来探望太子殿下……"


    宋鹤卿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了然一笑:"原来如此。"他目光越过顾妤,朝院门处望去,却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顾妤察觉到他的目光,轻声解释道:"姐姐她......身体不适,所以便让我代她前来。"


    宋鹤卿收回视线,唇角依旧挂着浅笑:"无妨,替我谢过顾太傅的关心。"他示意顾妤坐下,目光落在食盒上,"这是......"


    "是姐姐亲手做的点心。"顾妤犹豫片刻,还是撒了个谎,"她虽不能来,却特意嘱咐我带来这些。"


    宋鹤卿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假话,但他并未拆穿,只是轻轻颔首道:"替我谢谢她。"他伸手想要打开食盒,却因右臂不便而略显笨拙,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顾妤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是一愣。


    她慌忙收回手:"太子殿下,还是小女来吧。"


    宋鹤卿的目光在她慌乱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温和地点头:"有劳了。"


    食盒打开,精致的点心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顾妤小心地将点心取出摆好,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宝。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石桌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这是姐姐最拿手的桂花糕。"顾妤将糕点摆好,声音轻柔,"殿下尝尝看?"


    宋鹤卿用左手拈起一块,咬了一小口。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让他想起那年秋猎,他也是这样捧着一盒桂花糕,站在枫树下等顾姝。


    那时的顾姝眉眼如画,笑得比蜜还甜,甜到了他心里。


    "很好吃。"他放下糕点,忽然问道,"你姐姐…最近还好吗?"


    顾妤的手指微微一顿,低垂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姐姐她整日在房中看书习字,很少出门。"她斟酌着词句,生怕说错什么。


    宋鹤卿望着远处飘落的梧桐叶,轻声道:"她从小就这样,一生气就把自己关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怀念,又夹杂着难以察觉的失落。


    一阵风吹过,带来几片花瓣落在石桌上。


    其实,顾妤没有说的是,这份糕点其实是她亲手做的,像姐姐顾姝那样高傲的人,又怎么会亲自下厨。


    那日的阳光很好,顾妤站在院子里,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她刚满十岁,总盼着能得到父母的一个笑脸,再加上,她当时对亲情还有所期待,便想着能在母亲生辰前夕,做份糕点送给她,她偷偷跟着厨房的嬷嬷学了很久。


    时至今日,她依旧还能想起自己当初笨手笨脚的样子,面粉沾了满脸,手指被蒸笼烫出好几个水泡也顾不上疼,整整半个月,她每天天不亮就溜进厨房,终于在母亲生辰前学会了做桂花糕。


    可就在宴会当天,她捧着精心准备的食盒往正厅走,却在转角处遇见了顾姝,姐姐穿着鹅黄色的新衣裳,发间的金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美丽又耀眼,在她的衬托下显得自己像个小乞丐。


    "阿妤,"顾姝拦住她的去路,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你这是要去哪儿?"


    顾妤下意识将食盒往身后藏了藏,却听见顾姝轻叹一声:"不是姐姐说你,你明知道母亲不喜欢你,送过去也只会惹她不快,你何必去触这个霉头呢?"


    顾姝伸手想接过食盒,"不如这样,姐姐替你送过去吧。"


    顾妤还记得当时姐姐的眼神,怜悯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她最终还是没有将食盒交给对方,也没有将糕点送出去,而是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一个人坐在石阶上,将那些糕点一口一口吃完,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明明很甜,却让她喉头发苦。


    或许从那时起,她便清楚了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不期待,便不会伤心。


    大概是自己出神过久,待顾妤回过神来,却发现宋鹤卿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赶忙低下头,说道:“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小女就先告辞了。”


    事实上,宋鹤卿对顾妤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知道她是顾姝的妹妹,平日里话很少,也不爱强出头。


    就在这一刻,阳光为她勾勒出一层柔和的轮廓,他突然发觉,顾妤垂眸时睫毛轻颤的样子,竟有几分像极了顾姝年少时的神态。


    似乎是想起了他和顾姝之间的愉快往事,以至于那天顾妤离开时,宋鹤卿对她说话的语气都格外温柔。


    他说:“好,路上小心。”


    …


    思绪回转,顾妤不清楚宋鹤卿为何要选她,在顾姝去世的这一年里,顾妤什么都没有得到,唯二得到的两样东西,便是宁靖远无尽的报复,以及顾父顾母的肆意打骂。


    如今,难道连宋鹤卿也不愿放过她吗?


    旁人艳羡顾家恩宠,殊不知这道赐婚让顾妤受尽了伤害。


    她与宋鹤卿的婚期也定在了七月初七,顾妤只觉得荒唐,是为了让她膈应吗?离世一年之久的人,至今依旧被众人念念不忘,铭记在心,时刻提醒着她顾妤活得有多么可悲!可叹!可笑!


    大婚当晚,


    醉酒的宋鹤卿径直闯进婚房,一同进来的还有太子府的婢女阿楚,他全然不顾门外奴仆的阻拦,以及那尚未关上的房门,伸手便要去挑开顾妤的衣衫。


    他身着大红色婚袍,面如冠玉,一双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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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潋滟的桃花眼,如今却死气沉沉地盯着顾妤看,他手上虽做着有伤风化的动作,但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任何起伏。


    顾妤心中咯噔一声,虽有害怕,但还是故作高傲,假意带着几分调笑的口吻问道:殿下深夜造访,又做出这般动作,莫不是想与妾身共度春宵?”


    闻言,宋鹤卿那宽大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顾妤只觉他的手滚烫,那股热意从手上传至脸上,她微微挣扎,却被握得更紧。


    在这一瞬间,宋鹤卿像是透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而那个人是谁,大家心里皆如明镜。


    宋鹤卿醉意见醒,很快便反应了回来,他又恢复了往日那混世不羁的模样。


    只见他慵懒地一笑,缓缓开口道:“你是顾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春宵一刻值千金,孤自然要到访。”


    在这大婚之日,顾妤被宋鹤卿当着婢女阿楚的面,折腾得不轻,浑身酸痛,身上更是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阿楚在房间里听得面红耳赤,却始终不敢抬头看上一眼,毕竟,阿楚比较惜命,没有太子殿下的许可,她是绝对不敢抬头的。


    …


    婚后的生活,并不像顾妤最初想象的那样,会是在宋鹤卿无休止的折磨中度过,除了在床笫之事上他会肆无忌惮外,其余时候,宋鹤卿对她倒是不错。


    这种好,显得虚幻缥缈,像是一场梦,这也是顾妤内心的真实感受。


    就如同此刻。


    宋鹤卿的声音不带丝毫多余的情感,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顾妤走到他身旁,他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这里坐。”


    顾妤满心疑惑,但还是规矩地坐下,随后便听他问道:“可识字?”


    这个问题问得颇为勉强,对于自己刚娶的妻子是否识字都还不清楚,可见他对她的关心有多少,顾妤觉得有些可笑,点了点头。


    “会识字。”


    宋鹤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矛盾,太傅家的女儿,不管这个女儿如何?怎么可能会大字不识一个呢?


    之后,宋鹤卿便和她聊起了古今中外的名人和诗集,这些内容,对顾妤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毕竟,在太傅府时,那些人虽不喜欢她的存在,但在读书写字方面,倒也未曾亏待她,她无事可做,唯一能做的便是抱着书在看。


    那时,唯一对她好的祖母尚在人世,她老人家常常打趣她,说她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书呆子了。


    宋鹤卿发现顾妤读的书不少,对她也是夸赞不已:"你书读得多,读书能明理,孤很喜欢。"


    话音刚落,他的眼神忽然飘远,唇角笑意微敛,"不像她,素来对读书毫无兴趣,你这般便很好。"


    殿内烛火轻轻摇曳,将"她"这个字眼映照得格外清晰。


    顾妤垂眸盯着青砖上的光影,这是成婚以来,宋鹤卿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顾姝。


    说不清是何种心情,对于他的夸赞,顾妤并未上心,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权当耳旁风,毕竟她深知,宋鹤卿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大概他嘴里想夸的人,也不会真的是她,从他宋鹤卿嘴上说出来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谁又能看清呢?


    总之,顾妤是看不透的。


    可能是因为她的表情太过于无动于衷,宋鹤卿察觉出来了,他揽着顾妤的肩膀问道。


    “怎么?不开心吗?”


    宋鹤卿这话问的,让顾妤不知如何作答,她甚至想朝他翻个白眼,再回他一句,自己简直开心到极点,是不是还得放串鞭炮普天同庆一下?


    平心而论,顾妤是真的不太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若是能相安无事一辈子,也挺好的,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宋鹤卿不会是她顾妤的良配,奈何身份地位悬殊,顾妤只能好声好气的对他柔顺应道。


    “妾身没有不开心。”说实话,顾妤特别讨厌这个自称,可惜不得不喊,她没有顾姝在他心里的地位,可以不看身份,随意自称。


    她的回答,似乎并未让宋鹤卿满意,他的手捏住顾妤的下巴将其勾起,使她的脸正对着自己,二人的目光完全对视,他却突然笑了。


    “顾妤,孤发现你的嘴似乎也很硬,讨厌孤吗?你这人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倒是在床榻上的你,那时候的你,神情真是动人,与你这张清冷的面容着实相配。”


    很快,顾妤便被宋鹤卿抱进房内,她的身体犹如一叶扁舟,在浪潮中起伏沉沦。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顾妤,看着孤。”


    顾妤不肯,始终将头偏向一侧,宋鹤卿早已没有了耐心,他用力扯过顾妤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我说让你看着孤。”


    顾妤双眼迷离地望着他,她为何不愿看他?


    因为每当这个时候,他的眼神总是透过她看向别人,这让顾妤感到恶心。


    顾妤心里想着,这日头好长啊,何时才能完全黑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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