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余秋栀随意应道。
说着，她身子两边晃动转了转脚踝。
沈睿音注意到：“你的脚不舒服？”
“啊？”余秋栀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对上沈睿音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这人在跟自己说话。“哦，没事，跟有点高，踩久了。”
沈睿音：“那你去沙发歇会儿，这边有我和白老师就好。”
余秋栀：“？”
大老远坐个电梯过来被人一句话支到沙发上就已经非常让人气愤了，一想到说这句话的人还是沈睿音，余秋栀就更生气了。
她转头看向白浔鹤：“白总监找我就是过来坐沙发的？”
“不是。”白浔鹤言简意赅，“能站吗，不能就自己拖个凳子过来，找你有点事想聊一下。”
余秋栀委婉拒绝了白浔鹤的提议，跟在他身后走到办公桌前，与白浔鹤相对而立。
白浔鹤：“下个月有一场秀，你想去吗？”
余秋栀正要开口说话，被沈睿音拦下：“老师，这不太合适。”
余秋栀看过去，白浔鹤也跟着看过去。
沈睿音正色：“余秋栀资历太浅，贸然跟过去恐怕公司的其他人会有意见。”
余秋栀在一边嗤笑：“你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沈睿音不明所以：“怎么？”
余秋栀：“场场比赛走后门的沈总监，你和白总监的绯闻还在社交软件上挂着，热度还没下去，对你有意见的人多了去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白浔鹤在一边轻咳一声：“余秋栀。”
余秋栀忌惮地看了白浔鹤一眼，收回目光，看着足尖，刚刚还咄咄逼人的锋芒尽数收敛，但没道歉。
白浔鹤看着余秋栀那副不服气的样子，叹了口气：“你确实有天赋，但沈睿音的设计不管是从细节处理还是整体框架来说都要你比出彩一些。”
“你没必要这么……”白浔鹤斟酌着，“看不惯她。”
说白了就是嫉妒，不管是哪个人见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都会觉得彼此之间有过节。
两人之间没什么过多的交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设计师，白浔鹤理所应当把两人之间的情绪来源归结于设计攀比。
“我没有。”
余秋栀听出了白浔鹤的意思，睁大眼睛为自己辩解：“我怎么会看不惯沈总监。”
“可是你对她意见很大。”
“我……”余秋栀语塞，总感觉白浔鹤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维护沈睿音。
白浔鹤维护就算了，她与沈睿音的每一次交锋对方都摆出一副正宫的大度模样，只是轻飘飘的一眼，连话也不说，自有人为她辩驳。
也自有人站在她身前维护她。
可这一份特殊在之前本属于她。
余秋栀盯着白浔鹤，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委屈得眼睛都红了，说话也不过脑子，语无伦次：“我就是讨厌她不行吗？”
白浔鹤是个没情商的：“我很想说可以，喜欢或者讨厌是你的个人自由，但是沈总监还在这，表面工作你还是做一下。”
余秋栀偏头，拒绝回答。
沈睿音在一边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和对话，长睫轻颤，目光微垂。
白浔鹤这样说话的语气神态不算特殊，以前白浔鹤也这么跟她说过话，但也仅限于设计上的交流，更何况，就她所知，余秋栀只是一个设计师，刚进M&L没几天的设计师。
与白浔鹤相识没几天。
沈睿音：“老师对余秋栀还真是纵容啊，我都要吃醋了。”
她语带笑意，好像只是一句戏言。
白浔鹤闻言，头痛扶额，不知道自己今天是犯了什么水逆：“你们两个。”
余秋栀刚要张开的嘴巴被白浔鹤堵回去，她无力地低头：“我错了。”
沈睿音：“开个玩笑。”
白浔鹤从手边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余秋栀：“这是下个月的秀，你看看。”
余秋栀接过，低头仔细浏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白浔鹤问她：“你想去吗？”
余秋栀：“展品都安排好了，我去干嘛？”
白浔鹤言简意赅：“学习。”
学习？余秋栀想起自己的设计稿，觉得学来学去都是差不多的样子。
但白浔鹤都提出要求了，她怎么可能拒绝，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沈总监去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白浔鹤说，但还是回答，“沈睿音也是策展人之一，要去的。”
余秋栀把纸递回去：“那还是算了，我就不去了。”
白浔鹤没伸手，反问：“就只因为沈睿音？”
话题的主人公站在一边旁观，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两个人之间的谈论也不是她能一嘴插进去的。
余秋栀捏纸的手抖了一下，纸张上下纷飞如同不平的心绪，她把纸拿稳，往白浔鹤身前推：“就像你之前说的，我喜欢或者讨厌是我个人意愿，我去或是不去也是我的个人意愿。”
白浔鹤低头，看了片刻，抽回纸张：“不去的话就算了。”
“行，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余秋栀点头。
“有。”白浔鹤把余秋栀拦下，“你之前说的绯闻……”
余秋栀盯着白浔鹤，思考这人在有图有证据的铁证之下能说出什么话来。
白浔鹤：“网上的风言风语都是没影的，你不要当真，也不要在公司乱传。”
余秋栀耸肩，公司里的谣言也不是我传的，本人也算是流言的受害者之一。
白浔鹤见余秋栀一脸不信的样子：“到现在还没澄清是打算过段时间为秀场造势，到时候再澄清，刚好秀场的热度也会上来。“
余秋栀：“您的秀，应该也不用造势吧。”
白浔鹤：“白给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哦。”余秋栀点头。
白浔鹤也没看出这人是信了还是没信，但是该说的话都说了，剩下的也不是他能管的事。
“行了，有事再来找我，画设计稿的时候不要摸鱼。”
余秋栀想起了自己命途多舛的稿子，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想法。
什么白浔鹤，什么沈睿音，什么大秀，什么绯闻，什么看不顺眼，在设计稿画出来之前，这些东西都是白瞎。
DDL没弄完，谁会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面包是最重要的。
余秋栀拖着疲惫的身体往自己的工位上走。
白浔鹤从门口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沈睿音和陈意霖：“你们两还在这儿干嘛？”
沈睿音：“……？”
沈睿音笑得勉强：“你叫我过来什么事还没说呢。”
白浔鹤：“网上的舆论，刚刚说了，我打算大秀开场之前再澄清，余秋栀不明白，你心里应该是明白的。”
沈睿音沉默。
白浔鹤：“我也只管这一次，再有下次，你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
沈睿音：“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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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白浔鹤还要叮嘱些什么，一口气提在嘴里半路又咽下去：“算了，你知道就行。”
见白浔鹤没什么要说的，沈睿音给了陈意霖一个眼神，两人正要离开，在门口的时候又被白浔鹤叫住。
“等等。”
沈睿音闭眼：“还有什么事？”请一次性说完，之前赶人，结果该交代的都没交代。
更何况要交代的事情在网上随便一提也能通知到位。
白浔鹤：“今年让你过来，澄清是一方面，主要是想让你关照一下余秋栀，她年纪小不懂事。”
“但是……”白浔鹤顿了顿，“她刚刚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好像不是很喜欢你，就……还望你多担待。”
沈睿音看着他，一双眼睛落在五官上本就醒目，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人看，像锋利的针尖一样，意图捅破人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白浔鹤偏头回避沈睿音的注视。
沈睿音似是没有觉察白浔鹤的回避：“这算是你的关照还是我的关照？”
白浔鹤：“我的。”
沈睿音：“我以后还用喊你老师吗？”
“不用。”白浔鹤接着道，“老师这个称呼本身也是当时你执意要喊的。”
沈睿音闻言想起当年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知名设计师一时兴起当了个善人，把她这个没名气没实力的毕业生一步一步带上了国际舞台，然后她没有自知之明地心动了。
这也不怪她，是个人遇上白浔鹤都会无法自拔地沦陷。
沈睿音沉默了一下，笑道：“那也算是还清当年白老师的人情了。”
“说了很多次了，没必要。”白浔鹤说，“你怎么知道我当年不是在还别人的人情。”
沈睿音：“别人是别人，我是我，白总监在我这里算是入门的恩师。”
白浔鹤懒得继续这个话题，在相识的这么些年，这样的对话发生过无数次，再次提起也不过是旧事重提，反复之前无数次的对话。
他伸出手往门口比了个手势：“如果一定要继续这个话题的话，你还是回去接着画设计稿。”
“说实话，你的设计稿跟余秋栀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白浔鹤一脸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不近人情。
沈睿音点头，跟白浔鹤打了个招呼，带着陈意霖离开了。
两人沿着长廊往前走，窗外的光落在身后，她脚下高跟鞋与地板碰撞发出的音调沉默，就像她本人一样，阴暗无趣。
跟那个年轻的实习生不一样，细跟与地板碰撞的声音是清脆的，急促的，富有朝气的。
她是粗跟。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话。
一直到站定在电梯口，等待电梯上行的时候，沉默已久的陈意霖开口问道：“您对余秋栀好像也不算友善。”
“你看出来了？”
“为什么？”
沈睿音跟着电梯门中陈意霖的目光相接：“她喜欢白浔鹤。”
“啊……”陈意霖拉长了声音，语调轻微，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
沈睿音接着道：“我也喜欢白浔鹤。”
“她算是我的情敌。”
说着，沈睿音自嘲一笑：“貌似还是一个即将转正的情敌。”
陈意霖看见电梯门倒影中的沈睿音垂下眼帘，微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两天的裤缝。
整个人都消沉下来，连带着今天早上睡翘的呆毛都变得软塌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