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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玉环

作者:白玉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果然有趣。”


    郯珊噗嗤一声笑开了,她素来端庄持重,少有这般样子,笑得身上的环佩叮啷作响。


    怎么会呢?


    那些娥皇女英的传说不过是男人的臆想,女人的争夺象是粗布之上的锦花,能将再平凡不过的男人显得其货可诊来。


    柳轩垂下眼,却不经意地扫过淑女腰间的环佩。


    “这玉环...”轩娘盯着她身侧垂挂的玉环,感觉自己唇角被牵起,她听见自己开口,声音一如往常、无甚端倪,“...很是润泽。”


    “这是我与阿钰婚约立订之时,两家交换的信物。”郯珊将玉环解下放在桌上,好叫对面的人看清,“他也有一块,是刻着郯家的玄武家徽,而我的这一块是代表公叔家的玄鸟。”


    绛色的流苏配着润如膏脂的白玉,不知历经何种岁月,只一眼瞧过去便知绝非凡品。


    柳轩垂着眼睛,心中一瞬很寂静,像是冬日的雪,沉沉地隔绝了一切的生机。


    这个纹样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她一时间什么都想不到了,也说不出话来。


    “你见过?”见她这般反应郯珊觉出一丝不同来。


    柳轩指尖触到玄鸟的眼睛,又如被啄咬到一般收回,口中似是尝到了苦叶子,心口密密麻麻地泛起疼痛。


    淑女淡然地看着女子动作,就算柳轩将玉环捧在手心喜爱非常,郯珊也不会忧虑,毕竟她的东西柳轩还不配染指。


    柳轩恍惚地抬头看向对坐的女人,郯珊背着窗,看不清表情,但她说的很对,她与公叔钰一定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是。”


    柳轩忽而笑道。


    这纹样与她也很有渊源。


    所以在流浪的时候尽管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小黑也会将将那块玉珏护在胸前,最后又成为家人寻找的线索。


    “他被我救下的时候,就带着一块玄武玉佩,”轩娘的指尖忍不住抚上玉环带着光泽的流苏,“那时他浑身发热奄奄一息的,可那块玉却好好收在胸前。”


    是以行至半路,也会不计劳累回到她那个破落的小院子讨回的信物。


    公叔钰定然一直将郯姑娘放在心上罢?


    而眼前这玄鸟挥翅而飞的纹样,曾秀在新嫁娘的轿子外,纹在长长的红绸住上。


    “谈姑娘,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郯珊颔首。


    “六年前怀泽侯府是不是有一桩亲事?”柳轩的声音很轻。


    “公叔家大哥哥娶妻正是六年前。”郯珊蹙眉,不知道她为何要问这些。


    “如此...原是如此,”柳轩的手背掩住半张面,似是压着些抑不可自抑的细碎的声响。


    像是笑、亦是像在哭。


    “我...我知晓谈姑娘的来意了,不必忧心我,我真心祝愿你与公叔钰百年好合。”


    柳轩再无法在此处待下去,只觉得将要不能呼吸。起身告辞。


    郯珊挑了挑眉,对着一桌几乎未动的菜肴,她指尖勾着穗子,对着光瞧那玉环的纹理,对上窗外柳轩匆匆而行的背影。


    怎么回事?


    方才不是还颇为牙尖嘴利的么?难道是公叔家列祖列宗显灵了?不叫她这个准新妇受气?


    柳轩认出来了,这纹样的家族便是当年刘员外不敢招惹的贵人。


    这环佩的主人——,


    就是当年踏马踩她的少年。


    原来心中有恨,竟也是会笑的,这一切太过荒谬,叫柳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不该来堰都的,六年前她被马当街踏断了腿,叫大姐走投无路、自焚而死。


    而如今,她竟是与那罪魁祸首无媒苟合。


    怎么会这样呢?


    轩娘心中惶恐。


    东街的那一把火好像又燃了起来,要将她烧成灰烬。


    她忽然很想见公叔钰,仔细辨一辨他的眉眼,与当初那个少年有几分相似。


    又开始心怀侥幸地想或许不是他,是别的什么亲戚呢?


    公叔钰,有什么错呢?


    柳轩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恨他,好像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可公叔钰,你又对得起谁呢?


    说不出什么道理,但爱与恨总是纠缠在一起的。


    爱到浓时会贪婪不满足,要求着相等的爱意,少一分便会有隐恨。


    恨若是长久,会深刻怅惘到难以忘怀,若是仇人的名字被一同记入史书里,怕是比夫妻还要联系紧密。


    柳轩神思恍惚,不知道如何回到府上的,小院偏远,天色已然全暗了下来。


    只是一推门便觉察出不对来,一连搬了几次家,老黄狗害怕被丢弃,正对轩娘热情的紧,可今日却未有出来迎人。


    轩娘在院子里喊了几声,几个丫鬟婆子才缓缓而出。


    “大黄呢?”她一边问一边弯腰往竹林里望。


    “今朝一个不查叫狗儿跟着娘子的马车跑出去了,本想着出去玩一会儿便自己回来了...结果未想到娘子回了,它还未。”


    轩娘瞧了那婆子一眼,将灯笼一拿便要出门去寻。


    不只是担忧老全,她也急切地要寻些事情做。


    “哎,天色暗了,娘子可别出门了。”几个丫鬟忙过来扯她的袖子。


    “不打紧的。”轩娘继续朝门走去。


    早先应下公叔钰的不乱跑,她再不远听了。


    那个膘肥体壮的婆子贴在门上:“娘子别为难我们了,外边还有侍卫守着的,爷不准的。”


    轩娘盯着那个婆子半晌,忽而笑道:“好,我不出门,那你们去寻,公叔钰可没说过丫鬟婆子不准出门罢?”


    再说大黄也不是一般的狗,也是公叔钰的救命恩人才是。


    只是她在这府中说话不甚顶用,几个小丫鬟霎时跪成一团,脸上却并无多少惧色:“爷叫奴婢们只管看着娘子。”


    轩娘有一瞬的恍然,她哭了一路,眼前蒙蒙地有些看不清,一时忍不住扶住粗粝的墙。


    这一瞬她大抵明白了当时大夫人的气愤由何而来。


    身分高的仗势欺人,身分低的也作势被欺,只是次次输的都是无权无势的柳轩罢了。


    她被拘着,只压着心里的忧心,坐在屋内等着公叔钰,窗户开着,夜风透进来,抬头便能瞧见至高至远的月亮。


    轩娘只能等,等着那个人想起她来,等到月上中天,心底涌出一阵阵恨意。


    公叔钰最近很是忙碌,堰都城马上有大事发生,某些人蠢蠢欲动,从前被轩娘子养起来的肉都消耗在皇宫和小院奔波的路上了。


    可他还是每日想见到柳轩。


    一日里总要有那么几个时辰叫自己开心的罢。


    就算来的时候轩娘已睡着,能让小娘子无忧的陷入梦想,他竟是也有些骄傲在的。


    烛火燃着,蜡油不克制地顺着烛台而落,暖黄色的火被疯刮起的时候似是能到很高很远的地方,可不过一瞬,又回到原处。


    “怎么在等我?”公叔钰像寻常一样将轩娘抱了个满怀,声音亦是黏黏糊糊的:“有些累了。”


    他身上有驳杂的熏香,跳动的烛火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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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轩的脸上,明明灭灭的。


    轩娘未有换寝衣,只等公叔钰一来便提着灯笼出去寻狗,将男人的手从肩头拿下:“大黄不见了,我要去寻。”


    公叔钰下意识地拉住她:“如今堰都城内不太平,何必为了一条狗深夜出去。”


    “一条狗?”轩娘蓦地回首,不可置信地看他,“之前我一人在一水镇,夜里有贼,是大黄将我叫醒的。”


    若是没有这只狗,小黑许是早就病死在那个雨夜了。


    他们也...不会有纠缠。


    公叔钰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那次偷的三两金还藏在他书台的抽屉里。可如今他也不想放手,整个人又贴了上去:“狗儿都认路的,许是明天就回来了,夜里黑灯瞎火的你也看不清。”


    难道他这么大一个人还比不上一只小狗么?大黄聪明的都快成精了,再说也从来没有听过有刺客绑了小狗来要赎金的。


    更何况今日轩娘好不容易醒着,或许可以做些别的。


    柳轩盯着他忽地笑了:“若是今日走失的是我呢?你是不是也不愿去寻。”


    一只狗和一个妾在他们这种勋贵眼中有甚差别?


    “...说什么傻话。”公叔钰终于觉察到柳轩话里的冷意,只捉着她的手不放,另一只翻过茶杯,夜里奔马,灌了一肚子冷风,到底是有些口干舌燥,想饮些热茶。


    他力气大,被按住便像是被钉住一般,怎么也挣脱不得。


    轩娘开口:“我今日见了郯姑娘。”


    公叔钰倒茶的手一顿,轻轻“嗯”了一声。


    “她特意来答谢我的救命之恩,”轩娘看向他,忽地笑道:“她是个好姑娘。”


    是公叔钰不好。


    既然有了约定终身的女子,还要与别人家的姑娘纠缠不休。


    “你是不是从来不怕我知道?”轩娘歪头打量他,她还有些不死心,想听公叔钰如何说。


    他坦然:“你总要知道的。”


    郯家对公叔钰有恩,当初若不是与郯珊定亲,怕是他也不能进国子学读书,更别说结识司马兆了。


    郯珊不可辜负,柳轩实在可怜,不过是命运作弄,姻缘错会罢了。


    只是这些公叔钰一人知道够了,她们都是好姑娘,宁愿怨轩娘恨于他,也好过两个人都歉疚。


    可他没想到柳轩会这般说。


    “...阿钰,放我走吧。”


    是以看向女人的时候眼中锐意未减,公叔钰说起来是个一等一的武夫,手下统军,


    轩娘与他对视,丝毫不惧。


    在这个人身边她好像一无是处。


    一人的时候轩娘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可公叔钰的金银以百千而计,从不必为生活奔波筹谋,而作为一个女人与他身边的比较,柳轩又毫无优势可言。


    与其日日担心受怕,忧心色衰爱驰,受人摆布,不如与他说清楚。


    她不曾这样叫过公叔钰,在她心中这个人一直有她的小狗的影子,她再不愿承认她的小黑是公叔钰。


    他们分明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人。


    可是此时柳轩想叫他想起郯珊,想要他有几分愧疚、想要他成全。


    让她找到她的狗,然后一同回一水镇。


    她的家在那里。


    公叔钰定定地看着轩娘,她说这话的时候从容又坚定,却偏叫人血涌,涌出一些气愤不甘来,他面色平静,只眼底透出些疑惑:“你有什么地方可去?”


    柳轩的脸色渐渐转白。


    公叔钰怎么可以这么问?果然是越了解,越知道哪里戳人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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