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往一旁挪了挪,好让端木茵看得清楚。
端木茵探头。
“嗯,有看到几株香樟。”她又凑近了些,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窗上,“楼下草坪上有张玻璃纸,可能是辣条的包装纸……”她还想看得仔细点,却被梁淮拉了回来。
“好了,不用看那么仔细,只要告诉我站在窗前,你能看到什么?”
端木茵整了整上衣,回答:“不是说了么,几株香樟。”
梁淮点头:“还看到什么?”
“树上有知了。”
“你确定没看到别的了?”
“梁淮,你到底想要我看到什么?”端木茵有些生气,说话声音自然而然就大了起来。
这男人有神经病吧,说手机信号不好跑出去打了个电话,一出去又半天不回来,总算回来了又把她拉到这来看风景。
他是不是太闲了?
“没什么。我们上楼吧。”梁淮拾阶而上,心情似乎没有因为端木茵发脾气而受影响。
端木茵在原地没动,叫住他:“梁淮,你有话就说清楚,我最讨厌你把话搁心里。难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
梁淮止住脚步,转身,走下两格阶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提离婚吧?”
端木茵微愣,即刻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狠狠瞪他:“梁淮,你别扯不相干的。”
梁淮低头轻笑:“阿茵。”他唤她,声音温柔,“原来是这样吗?”
要命!他干吗这样跟她说话。她最受不了他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叫她“阿茵”,还有那弧度恰到好处的笑容。
当年在派出所,梁淮也是微微弯着嘴角,用温柔的声音问她有没有受伤。
端木茵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剧烈了几分。
真是奇怪,她不是死了么,死了心怎么还会跳得那么快。
“不是说要上楼么,还不快点。”她推开梁淮,蹭蹭蹭上了楼,不让他有追问她的机会。
到五楼和六楼间的转角平台,梁淮叫住她。
“又怎么了?”端木茵还气着,语气就不怎么好。
“阿茵,从这里看出去,你现在看到了什么?”梁淮一手插在裤兜里,走上最后一个台阶。
“梁淮,你到底在玩什么?”
他语气笃定:“你看了就知道。”
端木茵走到窗前,嘴里碎碎念:“还是香樟啊。咦……”她把身子往外探了些,马路对面,公交车没有经过时,能清楚地看到对面沿街的店铺——一家药店、一家烧烤店,还有一家便利店。
梁淮走过来,站在她身旁,问:“看到什么了?”
端木茵翻了白眼:“你不是自己也看到了么?”
他又笑了。
这该死的笑容,她真的好吃他的颜,微翘的唇角弧度、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哪哪都长她审美点上。
她别过头去,不想被这个妖孽迷惑住。
“你看,阿茵,你说的是对的。即使老吴说没人穿黑色衣服,但这并不推翻你的推论。”
端木茵也笑了。
原来要她看窗外是为了这个。
她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语气也跟着友善了些许:“窗外的风景证明了小祝是很受外界影响的人。她的证词可能有漏洞,但不完全是胡乱编出来的。”
梁淮点头:“确实。你说你闻到了白兰花香味,她却说闻到了孜然的味道。两种完全不搭界的香味为什么会被提到?
“我知道你说你闻到了白兰花的香味,那就是闻到了白兰花的香味。那么祝小姐呢?她是不是真的闻到了孜然的香味?
“我就在想你的话。你说她是个很受外界影响的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说她闻到孜然的香味其实也是受外界影响而造成的。”
“然后你来了这里?”端木茵转身,倚靠在墙上,直面梁淮的目光。
他也转过身,跟她一起靠在墙上:“对,我来了这里,一层层走上来。我想知道,是什么让她以为自己闻到了孜然的香味。楼下的香樟长得很茂盛,从底楼到到四楼和五楼间的转角平台,透过窗户只能看到一片高大的香樟。但从五楼和六楼以及更楼上的转角平台看出去,由于没了香樟的遮掩,视角广阔了。”
端木茵闷闷地笑了:“药店、烧烤店和便利店。药店和便利店不提,那家烧烤店我知道,肉烤得滋滋作响,撒上孜然粉,特别特别香。
“当然,香味飘不到那么远,但小祝守在六楼和七楼间的平台时,也许偶尔瞥了一眼,当时天已经乌黑,对面的霓虹灯招牌亮起,很容易就看到烧烤店三个字,然后这三个字就烙在她脑里了。当你问她是否有闻到什么味道的时候,她想,你这么问肯定是有缘故的,于是,她绞尽脑汁回忆,然后第一想到的是对面招牌上显眼的‘烧烤店’三个字。”
端木茵叹了口气,接着说,“她没刻意说谎,但真的好误导人啊。”
“我们得甄别哪些证词是客观证词,哪些是主观证词,除去主观证词,从她的客观证词来缩短你遇害时间。
“我们之前已知道你遇害的时间是在20点25分前。现在根据她的证词,可以推断20点22分的时候你已经遇害了。你们社长于森是20点16分出现在一楼大厅,除去走楼梯的时间,大概2分钟左右,我们就算他20点14分推开六楼的防火门,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遇害,反之,我就要疑惑他为什么没有报警了。”
端木茵淡淡地说:“如果他是凶手就不会报警了。”
“如果他是凶手,20点27分点赞的人是谁?”
“不知道。”
梁淮:“先别去想了。下午还要去接咱妈出院。”
端木茵纠正他:“是我妈。”
“有区别?”
端木茵咕哝了句什么,率先下楼了。
坐进车里,吹着冷气,她才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好热啊,搞不懂这么热的天怎么还会有人待在户外搞直播?”
梁淮关上车门,调整了下后视镜,问:“什么直播?”
端木茵来了兴致,她侧靠在副驾座上,膝盖曲起,高跟鞋被她脱掉了,露出白白的脚指头:“就是刚才我在咖啡店等你,我看那几个小姑娘在看直播,也跟着看了点。”
“你坐好点。”
端木茵随口“嗯”了声,却一点没改变坐姿:“是有关那个新闻里说的倒吊的尸体的直播。”
梁淮将车启动,一边与她搭话:“这是吃了太饱撑着了?”
他面无表情却说着吐槽的话,惹得端木茵咯咯咯直笑:“引流吧,反正你别管。横沟正史的《八墓村》你看过吗?”
“没有。”梁淮依旧面无表情。端木茵说话很跳跃,经常想到什么说什么,有时候他都不怎么跟得上她的思维节奏。
端木茵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那是本推理小说,故事的开头的部分介绍了一个叫八墓村的村庄。有一天,这个村里的一棵孪生杉树被雷劈成了两半,然后村里的人开始一个一个死去。”
“这和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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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关系?”
“就是那个倒吊的尸体被发现的地点也有一棵古树被雷劈成了两半。”
“挺会瞎扯的。”梁淮看了端木茵一眼,她兴致勃勃地说着一些古古怪怪的话,还不停地比划着。
她总有说不完的话,说话的时候语调略有些快,但不妨碍她声音清脆好听,眼里还闪着亮光。
有时候他甚至会冒出阿茵没有死的念头。
“梁淮,你知道么,那个望槐桥我好像见过。”
端木茵的声音把梁淮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什么望槐桥?”
“我说了半天,你都不认真听的吗?”端木茵有点生气,她调整了坐姿,不再对着梁淮。
“抱歉,刚刚有点走神。”
端木茵嘀咕了两句,耐不住实在想和人说说她见过望槐桥的事。她撇了撇嘴,妥协道:“那个望槐桥,我好像见过。”
“网上见的?”
“好像不是。我记不起来是哪里见过。望槐桥在郊区,我没事也不会特意往郊区跑,是吧?啊,等等……”她眉头微拧,似乎记起什么了。
梁淮:“记起来了?”
“梁淮,我出事前去郊区做了个口译的项目,你还记得吗?”才说完,端木茵就尴尬地用手遮住侧脸。
去郊区做口译项目是在她跟梁淮提离婚后发生的。那个时候车出故障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心一慌就拨了个电话给梁淮。
电话接通,梁淮说“喂”的时候她其实挺后悔的,都分居了,遇到点事干吗还麻烦准前夫哥?
不过电话打也打了,他接也接了,再挂掉反而显得她矫情,不如直接开口。
梁淮很快赶来了。
回市区的路上谁也没说话。下车的时候,她道了谢,梁淮只是淡淡地“嗯”了声,然后把车开走了。
之后两个人没再联系过,再相遇,是在她的葬礼上。
“是你去城西的一家医药公司做口译,车故障那天吗?”趁着前方换红灯,梁淮扭头看着端木茵问。
端木茵轻轻点头。
“嗯,就那天。”
等梁淮的时候,她觉得口渴,便下了车。附近一片荒凉,她顶着毒日走了两条半街才看到一家小卖部。
买了瓶矿泉水,她当场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柜台后,阳光都照不进的狭小空间里坐着一位老人,老人嘴瘪瘪的,问:“妹妹,还要瓶水伐?”
端木茵摇头又点头:“再来一瓶吧。”
一会儿梁淮来了,她总不能让人这么大热天跑一趟,连口水也没得喝。
端木茵对自己的好心很满意。
老人转过身,又拿了瓶水递给端木茵。
扫码支付的时候,端木茵随意问了句:“生意还好吧?”
老人摇头:“没啥人嘞,下午就来过一个人,就半个小时前,年纪轻轻的,还想趁我不注意偷烟哩。被我发现了,还骂我臭老太婆。”
老人有唠叨下去的趋势,端木茵并不喜欢听人抱怨,便打断她,指了指远处:“那片是要拆迁了吗?”
“在拆了,要造地铁呢。”老人牙齿没几颗了,说话的时候漏风得厉害。
端木茵心想,还挺可惜的。青石板铺的道路、灰墙黑瓦的老房子、雕刻着纹样的木窗户,还有河畔那座有点岁月的古桥,很快就要变成废墟了。
走回去的路上,她又看了眼那片老房子。
有个人靠在窄巷深处的斑驳砖墙上,端木茵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觉得那侧影寂寥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