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比之前还要轻。
兰斯特走进快要崩塌的屋舍内,打横抱起已经半昏迷的洛温,脑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
他抱着人从火海中走出,四周的温度让所有人身上都出了一层热汗,兰斯特却手心发冷。
怀里的她呼吸实在太急促,半睁着的眼睛无法聚焦,喉咙就像一个年久失修的风箱,发出嘶哑无力的呼吸声。
四周士兵们的武器还在手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响里,众人屏住了呼吸,却无法呼喊出一句劝阻。
兰斯特抱着近乎昏迷的洛温,就这么一步一步穿过寂静无声的人群。
他的脚步在人群的寂静中几乎荡出回响。
声音十足艰涩:
“卡里,继续搜查周边是否还有存活下来的人。”
卡里答应下来,想问他要去哪,又止住了嘴。
兰斯特长官看上去并不能很好回答他的问题,他直直走向村子外——他们的马匹安置的地方。
众人所站立的地方,满地的尸骨还没有完全脆化。
唯一的活物就在渐行渐远的兰斯特的怀里。
卡里压低眉,目光仔细扫视着这片尸体横陈的村落。
无论如何,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查明这里发生的一切——
至少得证明,洛温仍保留人类的神志,没有彻底陷入到无边的杀戮之中。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理由给她带上枷锁而非将她杀死。
兰斯特一人独自走着,向着村子外的方向,从一片火海的照耀下走进黑色的夜中。
他们的马无法进入村子,一早就因为火势受到惊吓,只能等在村子外。
“我们多久没有见过面了,洛温……”
他喃喃自语。
低下头,在黑暗中,洛温的脸颊因过度呼吸而变得绯红一片。
夜色中他的泪水轻易落下,滴落在洛温的脸上。
怀中人被这滴泪惊得睫毛轻颤,缓缓恢复了一点光芒,再次聚焦,暴动的情绪也在水迹中渐渐平息。
她抬头看向上方的夜空,而后看向兰斯特那双比夜空更沉的眸子。
“兰斯特,你为什么……在哭泣?”
她强撑着力气想要伸手,抚摸他的眼角。
兰斯特错愕的表情没来得及收起,心跳猛然剧烈跳动,看着她沾着鲜血的手指靠近,脸微微往下,想要接住她颤抖着的指尖。
只是下一刻,她的手失去了力气,垂落下去。
兰斯特的呼吸一瞬间慌乱起来,他的双手无法放开她,因此只能用手将她的脑袋再抬起,贴近耳朵去听她的呼吸。
十分平稳。
她脸上病态的红晕也褪去,兰斯特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残留的眼泪却不听话地重新积蓄起,滴滴答答和她身上的鲜血汇聚到一起,落了满地。
*
洛温睁开眼睛,头顶是一片在夜色中摇曳的树木。
土地还保留着刚下过雨的湿润,一阵风吹过,居然让她闻出了几分属于大海的咸腥。
“啊……”
她试着起身,但稍微一动,脑袋传来一阵剧痛,仿佛遭受过什么重创一般。
是的,是了。
她的确遭遇重创,下班路上被货车撞飞怎么不算。
但为什么她还活着?
低下头,她看到自己一身奇怪的复古衣裙,垂落下的长发是深栗色,就连双手也十分陌生。
太稚嫩,太苍白,太瘦削。
她花了好一段时间确定——自己穿越了。
穿越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未知世界的森林之中,而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一个身体虚弱的小女孩。
具体年龄不得而知。
长叹一口气,洛温还是扶着自己发疼的脑袋,一路走着。
这里实在荒无人烟,但她可不能待在这里,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节,但夜晚呆在一片没有火光的森林,将会十分危险。
她得到一个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
树上?
不,她已经快要没力气了……
夜晚的森林实在是太黑了,她几乎是撑着一口气在行走。
“呼、呼……”
她的呼吸声实在太大,她无法听到其他声音了,只剩脚步固执地向前移动。
终于被一块石头阻挠,她“碰”地摔倒在地。
得起来,不能在这里睡着……
但是身体实在太沉重了,洛温尝试借助上肢的力量将自己支起来,但双臂的力量所剩无几,只能再次摔落在地。
洛温躺在地上,一双眼睛不甘闭上,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天色微白,熬了一整夜。
清晨又传来鸟鸣,洛温感到自己的体温正在流逝。
这时,混沌中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孩子……你是哪户的孩子?”
洛温近乎失去光泽的眼睛微动,抬起头,在晨曦中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已经因为清洗的次数过多而泛黄。
“没办法起来了吗……”
老人弯腰,毫不费力地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是一个十分标准的姿势,他似乎对如何与孩子打交道十分在行。
“我没有见过你,小家伙。”
洛温艰涩的呼吸着,靠在老人的胸膛里,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抓住他长长的胡子,力气并不大,只是不愿放开。
要是被这人抛弃了,她真的就得一转眼又死在这里了。
老人见状也并不恼,任由孩子抓住自己的胡子,声音里带上一点笑意:
“看来,得把你带回去才行了……”
——
等洛温再次睁眼时,已经在一间看起来十分温暖干燥的房间内,身下的床铺十分柔软。
那个救了她的老人推门进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洛温瞪着一双眼睛等待什么降临一般。
过了好几秒,无事发生。
完,天崩了。
她上学时最讨厌的就是英语,如今依旧讨厌重新学一门语言。
不过对面的老人似乎误解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来,走近,他手里的盘子上有一块面包。
他不给,洛温便不敢伸手。
那双眼睛都快要黏在那块干瘪的面包上了,老人叹了一口气,将面包亲手拿起,放到洛温手边,低声说了一句短促的话音。
洛温猜想那一句是“吃吧。”。
她伸手接下,大口吃了起来。
这具身体似乎饿了很久,这块面包很快就被她吃下大半。
老人看着她这幅吃得仿佛花猫一般的神情,乐呵呵地笑出了声,引得洛温警惕地停下动作,一双翠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老人,似乎害怕他会对此感到不快。
老人低声又说了一句什么,粗糙的手抚摸她的头顶,于是洛温稍微放下心来,继续啃着那块干涩的面包。
等吃过早餐后,老人进了一件堆满杂物的屋子,从一堆灰尘中翻找,一阵咳嗽声后,终于找到了他所需要的。
洛温扒在门框边,老人手里举起一本本书对她微笑,让她心生不详的预感。
经过一番努力后,洛温还是不甘不愿地坐在了桌子前。
“尤利西斯……这是我的名字。”
“……名字。”
洛温拙劣地开了口,对那段拗口的名字直接略过,但尤利西斯却十分高兴。
“对,‘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呢?让我想想……”
这句话洛温出乎意料地听懂了,不知为何她不想随意更改名字,按照自己名字的读音,她头一次试图将之转化为这种古怪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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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发出了声:
“洛……温。”
尤利西斯愣住了,不确定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将她的“洛温”重复了一遍,得到小女孩坚定的目光。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你的名字叫做洛温,那么姓氏呢?”
洛温听不大懂,对这句话没了反应,只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尤利西斯挑眉,只好道:“好吧,那你的姓氏就沿用帝国孤儿的姓氏——阿卡索吧。”
“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叫做,洛温·阿卡索了。”
洛温只听见“洛温”两个字,对着尤利西斯愣愣点头。
——
在这里生活了两个月后,洛温逐渐意识到她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座教堂,教堂坐落在一个名叫弗洛格的小镇。
作为这间破败的小教堂唯一的神职,尤利西斯每天都很忙。
很为神职,他得主持礼拜、传授圣典,镇子上的大小活动与事件他都得参与,空闲时间还得应对告戒室里愁容满面的人们。
洛温坐在教堂大厅的长椅上,晃荡着双腿,四周空无一人。
这里的教堂实在是太小,长椅也只有稀疏的几条,而这里的人们对神明的信仰也十分薄弱,每周会来做礼拜的人少之又少。
于是像这样宁静的下午,一般却很少有人会在这里,洛温早已习惯了这样孤独又静谧的时光,也好让她一个人思考一些问题。
比如——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
一道轻缓的脚步声却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忍不住回头看去。
在教堂光线明亮的正门口,一个奇怪的小男孩正缓缓靠近。
奇怪是因为,他全身雪白的颜色,头发、睫毛,甚至瞳孔都是灰白的颜色。而那双眼睛似乎看不清东西,让他只能摸索着前进,脚步一顿一顿地追寻着两侧摆放整齐的长椅。
眼看人近了,那孩子也没有多大反应,洛温头一次生出主动开口的念头:
“你好?”
刚说完她就后悔不已,自己的音调依旧十分古怪。
面前的小男孩却被下了一大跳,似乎没料到这里居然有人在,整个人僵在原地,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
“你好。”
等待小男孩走近,他试探着坐到长椅上,却和洛温隔了好远。
他灰白的眼睛抬起,看向教堂中心的天窗,似乎对那个方向投来的光线十分敏感。
“我从来没有听过你的声音……你就是那个被尤利西斯神职从青木林里带回来的孩子吗?”
洛温点头,随即意识到他不能看到,于是道:“是的。”
“我叫做班宁,班宁·乌莲卡,从小在镇子上生活……你的名字是?”
“洛温,洛温·阿卡索。”
两人间又恢复寂静,而班宁似乎感到一点放松,他不动声色地坐近了一些。
“我的母亲正在告解室里接受神职的告解……她让我在这里等她,说哪里都别去。”
他的声音带上一点沉闷。
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都十分贪玩。
而班宁的母亲要求他这样乖乖的呆着,他能乖乖呆着才是少见的事。
不过,他的眼睛……
洛温凑近了一点,观察男孩那双缓缓眨动的眼睛。
他完全不能察觉自己的靠近一般,毫无动作。
洛温的心里生出一点恻隐之心,道:
“只在附近活动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班宁愣了一愣,点头。
于是下一刻,他的手被洛温牵起。
“我们去外面,晒晒太阳吧!”
那双手很温暖。
照顾着他看不清路,手的主人缓慢地向前挪着,班宁的每一步都很踏实地落在地上。
屋外阳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