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云姜,明日来同你告别。”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明日不必来,如何?好好做你的新郎官。”
“不,云姜,我偏要来同你告别,看看你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毕竟自我们相遇,一刻也没有分离过,我不放心你。”
“说得这样煽情,真是教人受用。”
“当真受用?云姜,都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莫非你又开始哄骗我,开始玩弄你的小伎俩?”
“聪明过头的人会折寿,独孤无忧,我已经折寿了,不同你玩这样的小伎俩。”
是么?云姜,然而兵不厌诈,胜负无常。
但他没有多说,反而干脆利落地告了别,出来时,台阶下的水迹已经蒸干得只有一道虚幻的影。
天上云霞烧得通红,比方才还要艳丽,一切似乎都是盛极必衰,也没人可以只赢不输。不过,他目光一凝,看向自己的手,难道他会输?他会不会输?蛰伏数载,他不再是任人鱼肉的孩子,也不再是……他离开父母羽翼已久了,不是么?哪里是他的归处,不是长欢,不是云姜。
他想成为他们的归处,做他能做得到的事情。
云姜,我做得到,真的做得到。
他握起拳头,看手指一根一根收紧,用力到青筋迸裂,爆发出惊人力量,这样的血脉偾张让他觉得快乐。
他垂着眼睫,慢慢抿起嘴角。
手陡然一松。
他负起手,淡淡地想着,得到力量并不难,一收一放,才算掌握。衣摆渐晃,这一袭白袍如一阵清风卷过庭院,就像从未来过那样。
秀朝边境,诸城。
旷野寂静,星子低垂,近到触手可及。
城墙上,痕迹斑驳,刀剑厮杀的光影还留在石刻上。诸城守军正在来回走动,涛涛流水声在静谧夜里伴着虫鸣,似有一丝危险窥视潜藏在枝叶间。
检视巡夜的沈知世抛着石子,指尖一弹,石子顿时打在值夜的军士头盔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犯瞌睡的军士马上站稳,周围的人亦被惊醒,提起十二分精神。
他继续抛着石子,一路巡视过去,走到城楼时,忽然目光如炬,定在一丛漆黑之中。
凝神细听,夜里虫鸣与水声如旧,平静得近乎诡异。
“报!急报!速开城门,速开城门!”
一匹快马突然从夜色里奔出,来人声嘶力竭,直直地往城门大道冲来。他一手高举令牌,一边大吼:“陵渡急报,求见叶大将军!”
城墙火把霎时犹如灯龙游走,追着快步下城的沈知世。
厚重城门打开的瞬间,来人迅速下马,跪倒在地:“沈小将军,请将急信速速交予叶大将军,快递春京。”
“信。”
护了一路的急信被汗水打得湿软,沈知世径直拆开火漆,一读其中内容,骤然惊愕。
火把簌簌燃烧,照着白纸黑字,令人惶恐。
——我朝使团不日将抵长陵,请秀朝使团于五月十八日前来迎亲,以表两朝亲好。
真是可笑,结亲文书才递送不久,奉朝竟然就迫不及待将人送来了,不,不对,这日程全对不上!
沈知世强按着怒火,厉声问道:“这信怎么来的?”
“是长陵守将亲自过江递来的,说沣京使团已经南下,要世子速速接亲。”
故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知世攥紧信,眸光薄怒,朗声骂道:“可恨,真是可恨,奉朝皇帝根本毫无结亲之意!”
约莫一刻后,三匹快马分别朝陵渡同京内方向奔去。
潜藏在枝叶间的暗影瞧着重新关闭的城门,压低声音:“诸城出消息了,速去禀告公子,其余人继续监视陵渡与长陵。”
——春京,临湖林府。
湖上掠来的水风吹动兰草,半开的窗下落了一地月光。
珠帘微微晃动的声响惊醒了床帏里的人,她猛地坐起,冷汗直冒,一股寒颤爬满了后背。
“小沁,你在不在?”
撩起床帏的一刹那,酒香若有若无,顺着微晃的珠帘望去,她才发觉桌旁坐着人,正冷冷地盯着这头。
珠帘疏落,月光跌在他的衣摆底下,再照不进去半步。
这人盈润指尖拈着一只酒杯,摇摇晃荡。
她紧张不安的心绪就像那一只被拈着摇晃的酒杯,被他拉扯着,掌控在手里。
林星若一手撑着脸,一手将酒杯抵到唇畔,目光钉死在她骇得苍白的脸上,骤然一仰头,饮尽。
阿姣抓紧了胸前的锦被,不敢下去,也不敢不下去。她眉上纠结,心上亦挣扎了一会儿,终究穿鞋走到他的面前,低声说:“哥哥怎么来了?”
“来看你睡得好不好,是不是梦到意中人。”
林星若自顾自地拎起酒壶,近乎刻薄地讽刺着她傍晚时的情形。
阿姣垂下头,无措地拉着自己的袖子,低声辩解:“没有做梦,也没有意中人。”
哦,好事,她没有意中人。
这比那一声“哥哥”还要教人发火。
林星若勾起唇角,斟满一杯酒,举在指间,轻轻喟叹:“你自知道不是我的妹妹,所以不肯对我说实话。”他含着笑,审视她的神情,“林家已经不够做高枝,所以要攀到清缘王府去。”
阿姣脸色愈发苍白,圆睁杏眼,哑声说:“我就是林家人……我只是丢了信物,你知道我就是林家人,我娘亲口告诉我的,爹也承认了我的身份。”她极畏惧他的眼神,又放低了声音,“世子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只是仰慕世子英武尊贵,不敢肖想。”
林星若眸光幽暗,将那一杯酒缓缓递去,声色诡魅:“你比我更清楚你是不是我的妹妹,冒认林氏女又何妨,我不在乎。只是一旦进了林府的门,就不由你说了算,你的世子殿下英武尊贵又如何?攀高枝?想也白想,我不准你去。”
那一杯酒水一半波光清明,一半湮灭夜色里。
阿姣咬著嘴唇,手慢慢抬起,却始终接不下那一杯酒。
林星若眸子微微眯起,从唇齿间冷冷碾出一句:“动了真心不成?”
“我不想喝酒。”
她小心翼翼地望向他,打着商量,既不想喝……也不想在这里,更不想面对这个人。
然而,在他目光的逼迫里,她狠了狠心,接过那杯酒,忍着辛辣咽了下去。稍一呛咳,脸色涨红不已,那一只递酒的手顺理成章地将她揽抱入怀里去,轻轻抚拍。
他的衣裳上,酒香冽冽,伴着一点风荷香灌入鼻息。
阿姣坐在他的膝上,紧张得抓住了裙,浑身僵硬。
那只手顺完气,又自然地搭到她的腰上,往自己这边一搂,她几乎跌入他的胸膛里。
一股毛骨悚然爬满背,阴寒的感觉教她目光发直,不敢挣扎,也不敢说不。
这个人再倒了一杯酒,淅淅沥沥的声响凌迟她的听觉,清晰得折磨。
他觉得好玩那样,又递到她的唇畔,饶有兴致地审视她的反应。
冰冷的酒杯挤在柔软的唇上。
她极力克制着,张了张嘴,却抿不下去。
“阿姣,你不肯喝。”
似说笑一样的语调,尾音泛着狠戾。
她望著地上的惨白月光,扯出一个难堪的笑,低头抿了一丝酒水。林星若爱看她服软,也爱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
就这样逼迫,竟然叫人无端快乐,他漠漠地转动酒杯,冷冷地想着,这或许就是人渣……真可怜,阿姣,遇上了他这样的渣滓——亏她想做个乖巧讨喜的妹妹,却不问问他要不要做人敬爱的兄长,他为什么要做她的兄长?他同她本来就没有一丝关系。
他一面讥诮忖度,一面在她额角轻轻落了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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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斜的酒杯,空了。
冰凉酒水尽数浇在她的身上,浸得她一缩。
蜿蜒的水迹顺着领口一路往下,在肌肤上画出战栗,酒杯随即跌落在地,闷闷的,被地毯裹住了声音。
她不安地咽了一下,同样被裹住了声息。
那一道水迹印在了他的唇上。
林星若抬起头,恶毒微笑,故意抹去唇上水迹。
她咬著嘴唇,眼中浮起氤氲雾气,拉拢了领口不肯松手,耳尖更是悲愤得通红:“行了吗?”
“你这样生气,为谁守身如玉?回回演给我看。”
轻蔑得歹毒的语气教她猛地站起,却低着头不敢反驳,一味地抿紧嘴唇。过了好一阵,她才目光清苦地凝向他,透着一股子哀求的意味,哑声说:“别戏弄我了,我们已相安无事许久,近来更像兄妹了不是么?为什么突然这样?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妹妹就极尽恶毒地待我,既然知道我是假冒的,为什么不直接将我赶出去?”
为什么这样?问他,真是好问题。
他以为是以退为进,待她宽松温柔些,会叫她念着他的好处,然而这两个月她常常魂不守舍……自从那日无忧世子来府邸才知道,原来她记挂的竟然是这个人,难怪他怎么也查不出来,怎么也撬不开底细。
“好胆量,妹妹。”
面前陡然一拢酒气,阿姣下意识退后半步,只见林星若起身,盯着她苍白的脸,轻声说:“偏要惹人不高兴。”
阿姣咬得嘴唇发白,同她脸色那般,没有一丝血色。
“你要做兄长的说出些好听的来才肯认清自己的处境?”携了酒气的手搭在她的肩头,暧昧摩挲。
她霎时抖得厉害,一个激灵,拂开了他的手。
林星若偏头看着自己被打掉的手,微微一笑,语调凛冽如霜:“有主意了,阿姣,原来爱人还能叫你勇气倍增,他要是知道你这样子,会不会因为你的爱意欢欣鼓舞?”
“你在胡说什么?”
阿姣捂着那一方肩头,慢慢退却。
“胡说?你会不会装成楚楚可怜的样子再去诱他?”
林星若噙着那一抹笑意,眸若悬星般熠熠,语气反而透出一点残忍:“当初你为了救你的小丫头投怀送抱,现在又来怪我管教太宽,哦,原来我只是这种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
“你说这种话,明明是你骗我害我,我……我已知道就是你打伤了小沁,她偷听到你们说话,你其实——”
阿姣撞到珠帘上,被清脆声响击得清醒,她陡然捂住嘴,不敢再说。
林星若挑眉,笑意吟吟:“怎么不继续说?我打伤了她,又设计叫你不得不来求我救命,如何?”他一掌将她捞过来,低头冷笑,“哦,真可怜,知道为兄是这种烂人了?白白被我睡了大半年,怎么现在才知道,我以为你该更聪明一些,阿姣。”
“无耻!”
阿姣脸色涨红,狠狠将他推开。
“做梦。”
珠帘重重地撞在一处,绞在他的肩头,随着气息凌乱慢慢滑落下去。
颈后指掌滚烫灼热,同他的唇一般,蛮横地压着她。
阿姣撑着他的胸膛,怎么也推不开,扯拽中抓到他的颈上,然而,他不怕痛那样,一掌裹握住她的手指,眸光暗红地盯着她的眼睛。
凶狠,强硬,充满侵略的狂野情欲。
阿姣浑身一僵,呼吸一窒,肌肤起了战栗。
他眸光更暗,放肆地抵开唇齿,气息粗重地扑打在她的脸上,连带着裹握的指掌亦一重,攥得她吃痛。
阿姣紧紧地闭上眼睛,唇瓣知觉近乎麻木,说不好是惊骇还是畏惧,她下意识咬了他一下,浓烈血腥迅速蔓延开来。
林星若在吃痛里冷笑一声,与她对视一阵后,突然甩开帘子,一手挥落了床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