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没有安生待多久,赵康一通电话打来,江寒烬就急匆匆地要往外走,面色是难得的严肃。
她抬眼:“出什么事了?”
“赵叔说,爷爷刚刚气血上涌,昏过去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倏地响在她的脑海,手中的文件也被她的焦虑折磨。如果可以,她倒宁愿再也别去那个地方。
她对上他的目光,抿抿唇:“我跟你一起去。”
他原本想拒绝,但她的语气异常坚定,也没推辞,只让她跟上。两人快步下楼上车,还没到晚高峰期,一路上也不算堵。
医院的灯光永远都是白得让人心里发虚。
两人到的时候,医院门口正停着江家的车。赵康坐在走廊长椅上,眉头紧锁,低声和一个身影说着话。那人发型微微凌乱,衣服也不平整,是江寒汀。
刚刚一路上,江寒烬也跟赵康打了好几通电话,只知道是江寒汀去跟江敬知坦白了一些事情,就闹了这一出。
赵康的言语也没有责怪,只有无奈:“寒汀,你真是太糊涂了!”
江寒汀蹙着眉,也没解释,低垂着脑袋仿佛极致自责。是他高估了江敬知的接受能力,一股脑地把所有事情都坦白告知,但他忘了江敬知最重情谊,跟庄家有关的事情,他肆意玩弄,江敬知怎么能平心静气地接受呢。
赵康也没再说话,只是揉了揉太阳穴,仿佛也不知道如何劝他。
踏进医院的那一刻,她的脚步却迟疑了一瞬——
医院的味道无疑是熟悉的。消毒水、酒精、淡淡的药味……所有这些味道交缠在一起,像是某种陈年的恐惧。
这个瞬间,她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庄昶戚病房的那扇门前。
她倏地愣了一会儿,眼睛也不知道看着什么出神,但渐渐地隐现出爷爷病重时坐在床边喘气的样子,夜深人静时握着她的手,说不出口的那些话。
那时候她年纪小,心里却像装了千斤石,让她恐惧,压得她窒息。
现在一脚踏入医院,一切记忆就毫无预兆地苏醒了。
江寒烬察觉到身侧的人步子明显慢了,脚步也缓了下来。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压抑住的锋利。
她今天依然穿着一贯爱穿的那几个颜色,不鲜艳,甚至死气沉沉,就像刚来江家的时候一样。
他这个人出格,越刺激,才觉得越有冲击感,所以见到她的第一面,不可谓喜欢,却又忍不住将目光贴在她身上,想看看这个人到底还能穿出什么更衰的风格。
他哪里会记得江敬知讲过哪位朋友哪位朋友去世了。那天见她穿了件纯黑的长裙,腕上戴着一朵花,活像个奔丧的,所以在江敬知对她夸口不停的时候,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向她学习?学她天天奔丧的打扮?”
语调轻蔑,气坏了江敬知。
他觉得愧疚,可在家或是在学校那种公开场合,他说不出口那句憋了很久的道歉,无意发现她中午会偷偷离开校园的时候,心里一边觉得她经常也会做这么出格的事情,一边脚步就不自觉跟了上去。
赵康的话语打断了他的回忆:“寒烬,你们来了,已经进去半小时了,可能还有得等。”
“嗯。”他应着,看了看江寒汀一脸颓废,可想起他今天喝咖啡时那副喜悦的样子,安慰的话没说出口。
她全程没说话,神情淡淡,像是在强撑。他看着她唇色发白、手指微颤,忽然叹了口气。下一秒,手掌就稳稳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合拢。
她低头看了一眼,不挣开,但神色像是在问“你干嘛”。
“怕胆小鬼被吓破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调侃,却带着一点点隐藏的力道。
不断有热量从掌心传来,她才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平稳了一些,也渐渐适应了那令人心悸的气味。
要跟来的时候,她一路做心理建设,但实际到了医院还是会让那些不坚固的建设崩塌,可作为隐匿的祸首,她不忍心不来。
倏地,一颗糖塞到了她手里:“吃点甜的,缓缓。”
她抬眼,没说话,但他读出了这沉默的意思:“江寒枝给的,说现在的小学生超级喜欢。”
“……”言下之意,是当她也是小学生。
她捏了捏糖纸,想退回去,下意识看的那一眼却让她愣了好一会儿。
橙子味的。
没想到他还记得。
他的语气仍旧轻描淡写:“怎么了?发现自己真的喜欢,又不想还了?”
庄家的老宅后院,有一大片橙子林,是庄昶戚在她抓周抓到旁边果盘里橙子后的种下的,他说,希望她以后哪怕只是种橙子,也要安宁健康,一辈子无忧无虑。
在庄昶戚出殡那天——她早已学会在人前冷静、撑场面,可最后支撑不住在殡仪馆后台躲起来,一边剥着橙子一边发抖。
“替我谢谢寒枝,下次我还给她。”她喉咙发涩,不敢拆开糖果,只紧紧攥在掌心。
江寒烬没再说话,只是站在她身侧,掌心始终覆在她手背上。
灯暗下,几人下意识凑近,医生道:“病人受了情绪刺激太大了,但还好没有基础病,目前只是心率有些不稳定,没有别的问题,待会儿转去普通病房,你们就可以探望了。”
赵康也长舒一口气:“寒汀,待会儿你别再讲些不好听的话了。”
“不是不好听,是实话。”江寒汀声音微哑,低着头。
赵康心悸:“那你也别说了!哪有那么多话要解释那么清楚?”
庄宥宁猜到他兴许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只是站在一旁,像块无声的石头,手指却越收越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那里就是记忆的深渊——无论你站在多光亮的地方,都会被吸进去。
她咽下一口干涩的空气,压住了情绪的波动。
“待会儿我去处理。”江寒烬语气平静,却像冰面下压抑的洪水,冷静中带着不容置喙。
毕竟爷爷要是醒来,身边至少也要有人在。
江寒汀苦笑了一下,却没反驳。他已经无力辩解。
自始至终,江寒烬都没松开她的手,静静陪她度过这层难捱的、名叫“过去”的薄冰。
*
走廊灯光亮白、冰冷。江寒烬进病房后,她就往楼梯间走去。
夜间的楼梯间安静,对比起走廊,简直是两个世界,光线昏暗,还时不时会熄灭。
她靠在窗边,手背紧贴着冰冷的玻璃,借着外面路灯微弱的光线,将那颗橙子味的糖果剥开糖衣,仍由它在舌尖慢慢化开。那股熟悉的甜,带着点果酸,像是过去的幻觉重新上演。
不是什么惊艳的味道,只是果味浓郁,加上漂亮的糖衣,不难猜出为什么会受到小学生的喜欢。
她缓了一口气,却在抬眼间,看到江寒汀正从转角处走过来。
他仍穿着那件西装外套,衬衫领扣没扣,头发有些乱,看见她后脚步一顿,竟是露出一丝歉疚的笑:“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没回应,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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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淡淡地问:“今天你跟江爷爷都说清楚了?”
江寒汀揉了揉眉心,低声说:“嗯,实话太难接受,才有今天这一出,不过他迟早要知道,只是我高估了他的接受能力。”
她听出了言语里的意思:“后悔了?”
“有点。”
她抿抿唇,没说话。
江寒汀:“怕我后悔迁怒你?”
她摇摇头:“不是的,是第一次在你口中听到这个词。”
他突然自嘲一笑,这个词在他口中可不少见,至少对着舒雨,他就说过不下十遍。
江寒汀喉结动了动,像是有些愧疚:“不过知道了也好,省得我们还为这件事伤神。以后你就可以没有顾虑地去江宅见他老人家了。”
庄宥宁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不算了解江寒汀,但也明白那种无能为力的执拗。只是,哪怕她可以默许一场假订婚,但家人能不能承受这个真相,始终是另一回事。
“对了,”他迈步准备离开时,突然出声,“你和寒烬……”
她轻声接住话题:“我可以解决。”
江寒汀点了点头:“好。”
他离开时,步子迈得大,仿佛心烦意乱不想多待。
庄宥宁目送他走远,刚要转身,却在身后一阵风似的动静中,被猛地抓住手臂。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逼着退入转角处的墙边。他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罩住,掌心按在她的肩膀,近得几乎能嗅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香气,混着医院淡淡的消毒水味,刺鼻又暧昧。
她不知道江寒烬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动不动就将人摁住:“江寒烬!”
“就这么忍不住?”江寒烬的声音忽然炸进她耳中。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她的声音冷下来:“你真是疯了!”
他低头死死盯着她:“疯?这就算疯?”
这个字眼像是打开枷锁的钥匙,他倏地笑了一下:“行,你最好记住我疯的样子。”
他忽然俯身,狠狠地吻了上去。没有任何征兆,也算不上温柔。唇.齿交.缠,他几乎是惩罚般地咬住她的唇。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他压得更紧,连后背都撞上了墙。
昏暗中,所有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交换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急促,她的拳落在他身上,没用什么力气,却还是被他的手下意识扣住。
直到他尝到她唇齿间残留的那一抹甜——熟悉的橙子味。他才缓慢退开一寸,低声开口,语气带着克制不住的怒意和讥讽:“嘴里吃着我给的糖,却背着我去见别的男人?”
庄宥宁气得发颤:“你有病?”
“庄宥宁,”他呼出声,“你有没有点新奇的骂人方式?”
说完,还要模仿她的语气说“你疯了”“你有病”。
庄宥宁:“……”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像是要从她眼睛里撬出点什么,情绪也好,悔意也罢。
可她的眼神太淡了,像是根本没有被这个吻扰乱分毫。
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见到她和江寒汀的,也不知道他听见了什么。
“……江寒汀是你哥。”她咬牙提醒。
“我知道。”他忽然笑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要贴在她耳边,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咽下一口愤怒,缓缓补了一句,“就算是我哥,也不可以。”
她呼吸一窒。
“还是——两次。”
这口咽不下去的妒火被这句“两次”撑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