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的雨下得绵长而安静，像是这座城市最后的仁慈。
杰森站在新坟前，廉价的黑皮鞋陷在泥里。
“杰森…….”
罗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手里攥着一束被雨打蔫的白菊。
“我说过想一个人。”杰森没有回头。
罗宾把花放在碑前，塑料包装纸发出刺耳的窸窣声，
“蝙蝠侠在查那伙人.....”
罗宾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搭上杰森的肩膀，最终只是垂在身侧：“如果你需要一个拥抱......”
“谢谢”杰森打断了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但今晚请让我一个人。”
“好吧，需要我的话，我随时在。”
罗宾后退时踩断了枯枝。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杰森才跪下来，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石碑上。
“盖斯博。”
白色巨鸟从雨幕中浮现，羽翼上的水珠像碎钻般闪烁。它落在墓碑顶端，翅膀投下的光晕笼罩着杰森湿透的头发。
“她最后.....”杰森的声音突然卡住，喉结滚动了几下，“疼吗？”
护士说子弹穿透了凯瑟琳的左肺。
“她很好。”
盖斯博沉默良久，最终说，
“她现在很好。”
“天堂是什么样的？”杰森的声音十分疲惫。
“每个人的天堂都不一样，杰森，凯瑟琳的天堂我去看过，很漂亮。”盖斯博说，“她准备好了你的房间，有满满一柜子书，巨大的窗户，漂亮的盆栽，但她不希望你来的太早。”
杰森已经哭过一回了。
【为什么你没有救她！你不是我的守护天使吗？！】
【杰森声嘶力竭地质问着盖斯博。】
【……我很抱歉，杰森。】
【盖斯博沉默了，它没有为自己辩解。】
【滚……】
【杰森哭了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给我滚……】
“盖斯博，我要复仇。”
杰森忽然出声，他的声音还透着哭腔，但怒火已然浸透了灵魂。
“你知道是谁做的，对吧？”
“我知道。”
盖斯博抖了抖羽毛。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怎么，你会离我而去吗？”杰森嗤笑一声，“因为我不再是你纯洁的小孩？”
“死亡也无法分开我们，杰森，你死后是我负责接引。”
盖斯博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我是你的守护天使，即使你想去找死，我也会陪着你。”
“马库斯·莱恩。”盖斯博说，他翅膀上的光斑组成一张人脸，“他今晚十点会在老码头验收一批新货。”
“盖斯博。”
“huh？”
“有你真好。”
“谢谢夸奖。”盖斯博听起来非常愉悦，“不过，为了防止你在复仇过程里当场暴毙，我们还是制定一下计划吧？”
“一般你这么说的时候差不多都有了计划，说吧，我们要做什么？”
“很简单，”盖斯博抖抖羽毛，“看到那个罗宾没？想办法把他放倒，我们需要他的装备。”
“交给我。”杰森起身，“我来搞定他。”
对不起，罗宾。
杰森在心里给罗宾即将遭遇的一切道歉。
我即将伤害你。
哥谭的夜雨仍在坠落，将整座城市浸泡在潮湿的阴影里。
杰森摸向腰间，罗宾的钩爪枪硌着他的肋骨。他往递给罗宾的热可可里加了安眠药——足够让他一觉睡到天明。这让他胃部绞痛，但凯瑟琳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很快淹没了那点愧疚。
码头比墓园更冷，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柴油味，生锈的集装箱堆叠在夜色中。杰森蹲在起重机操控室的阴影里，看着马库斯·莱恩清点毒品，独自一人。
杰森喉咙发紧。他想起盖斯博教过的所有致命技巧，这些知识曾让他夜不能寐，现在却成了唯一的慰藉。
“离炸弹爆炸还有三十秒。”盖斯博的羽毛拂过杰森颤抖的指尖，“你能做到的，杰森。”
当爆炸声撕裂夜空，杰森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黑暗是他的盟友，雨水是他的掩护。马库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记膝击狠狠撞倒在积水里。
“记得凯瑟琳·陶德吗？”杰森的声音比火焰更愤怒，他膝盖用力压住马库斯的胸腔，感受着肋骨在压力下哀鸣，“你打了一弹匣！！你他妈打了整整一弹匣！！！”
马库斯的瞳孔骤然收缩。杰森能看到他眼球上的血丝，闻到他呼吸里的威士忌味，甚至数清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等等！我可以——”
指节撞击喉结的闷响打断了求饶。马库斯像上岸的鱼一样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杰森举起枪，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稳得可怕。
“看着我！”
杰森扣动扳机的前一秒，一枚蝙蝠镖刺破夜空，击飞了杰森手上的枪支。
“住手！”
蝙蝠侠的披风从集装箱顶垂落。
本该昏迷的罗宾从阴影中走出，他的制服是湿的，那杯加料的热可可确实起了作用——只是没持续到预期的时间。
雨水顺着杰森的下巴滴落在马库斯惨白的脸上，杰森从怀里抽出第二把枪抵在马库斯头上，马库斯两眼一翻，竟是吓昏了过去。
“他杀了我妈妈！”杰森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还能怎么办？！看着这些渣滓继续逍遥法外？”
蝙蝠侠的披风在暴雨中翻涌，阴影笼罩着地上的两人。当他开口时，低沉的嗓音穿透雨幕：“你现在可以杀了这一个。”
一只覆着装甲的手握住杰森持枪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骨头生疼。蝙蝠侠俯下身，惨白的护目镜在近距离显得异常明亮。
“然后呢？”他继续道，每个单词都像锤子敲在杰森心上，“□□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在面包店打工的玛莎阿姨，总给你多塞一个面包卷的杂货店凯斯爷爷.....”蝙蝠侠的声音放轻。
“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任何一个和你有交集的人吗？”蝙蝠侠松开杰森的手腕。
杰森的手开始发抖。他看见玛莎阿姨的面包店被火焰吞噬，看见老山姆的杂货店橱窗被子弹击碎，枪管第一次变得如此沉重。
“你想帮助他们吗？”蝙蝠侠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稳，“那些即将失去亲人的人？那些和你一样跪在墓碑前的孩子？”
雨水流进杰森的眼睛，模糊了视线，他看见凯瑟琳对他微笑。
“我可以给你另一种选择。”蝙蝠侠站起身，黑色披风在风中展开，“我可以给你真正改变这座城市的机会。”
他伸出手，皮革手套上的雨水闪着微光：
“成为这座城市的守护者。”
杰森的呼吸停滞了，枪从指间滑落，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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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他身后，罗宾悄悄松了口气。
“为什么......”杰森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要选我？”
蝙蝠侠的手依然悬在空中，
“理由有很多，最重要的是，你比任何人都明白失去至亲的痛苦。”
远处传来警笛声。马库斯在杰森脚下依旧像具尸体一样。杰森看着这个杀死母亲的男人，心中的怒火仍旧在燃烧着。
“如果我答应，”杰森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颧骨滑落，“你能保证让我亲手把这座城市里所有像他一样的渣滓送进监狱吗？”
“不。”
在杰森变脸前，蝙蝠侠继续说道，
“但我会教你怎么确保他们永远不能再伤害任何人。”
警笛声越来越近。杰森看着蝙蝠侠伸出的手，又回头看了眼迪克。年轻的罗宾对他眨了眨眼，做了个“答应他”的夸张口型。
“我有一个请求，”杰森的声音异常冷静。
“如果我跟你走，”杰森继续说，眼神锐利，“我要马库斯和他的同伙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我要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不现在就崩了他的理由！”
“看着我，孩子。”
“我向你保证，”蝙蝠侠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低沉而坚定，“马库斯·莱恩会在黑门监狱度过余生，不会有保释，是真正的无期徒刑。”
“你怎么能保证？”杰森的声音在发抖。
“因为我会亲自确保这一点。”蝙蝠侠说，“就像我确保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在地狱里腐烂一样。”
这句话像闪电击中了杰森。他突然意识到站在面前的不只是一个蒙面义警，而是一个同样失去过一切的灵魂。
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蝙蝠侠再次伸出手：“现在决定吧，杰森……”他瞥了眼昏迷的马库斯，“是否成为阻止他们的人。”
杰森闭上眼睛，他想起凯瑟琳曾经的嘱托——
“做个好人，我的小杰森。”
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不再有犹豫，他握住蝙蝠侠的手，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回握。
蝙蝠侠用力把杰森拉了起来。
杰森感到一种奇怪的温暖从相触的掌心传来，仿佛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塔。
警车的蓝光已经照亮了码头入口。蝙蝠侠迅速给昏迷的马库斯戴上手铐，同时按下腰带上的某个按钮。
“蝙蝠翼30秒后到达，”他简短地说，“罗宾，准备从东侧撤离。”
在蝙蝠翼的轰鸣声中，杰森·陶德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奇怪的平静。复仇的欲望没有消失，但它变成了某种更强大、更持久的东西——一种能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的决心。
蝙蝠翼的舱门关闭时，杰森最后看了一眼雨中的码头。马库斯正被警察拖上警车，而远处的哥谭天际线在雨中若隐若现。
“准备好了吗，杰森？”罗宾撞了撞他的肩膀。
杰森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
蝙蝠侠在前座发出一声介于叹息和轻笑之间的声音。引擎轰鸣，黑色的飞行器冲进雨夜，载着一个新的成员，驶向韦恩庄园的方向。
而盖斯博，这只白色的巨鸟，在哥谭的雨幕中跟上了载有马库斯的警车。
“好吧，好吧，就当我是在给他出气好了。”
它喃喃自语。
“糟糕透了，这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