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大亮,长公主府上的人早早就在宫门外候着。
元熹一如往日般的勤政早起,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这位年轻帝王虽然登基不久,身上有先帝的余威,处起朝中大事时狠辣果决。
就是这样一位君主在听到长公主病了一夜的消息时,执朱笔的手一抖,污了整页的奏折。
福顺匆匆低头,余光瞥见元熹身旁的太监欲上前整理却被帝王拂袖甩到了地上。
一时间,殿内的宫女太监齐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元熹的嗓音还夹杂着几分少年的稚气,但满天下无人敢真的将他视作少年。
他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一声不发的众人,怒火中烧。
“这么大的事怎么才传到朕的耳中”
帝王之怒,浮尸千里。
哪怕是跪在殿内的最角落处,福顺都感受得到那道冰冷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一掠而过。
心头一跳,他的手颤颤巍巍摸向腰侧的浅紫色荷包。
寿阳长公主缠绵病榻,孝明帝怒己不知,罢朝三日为长姐侍疾。
第二日,孝明帝下旨太师府长媳徐氏在府中禁足半年。
缕缕香烟飘飘而升,消散在昏暗的屋内。
金丝攒牡丹被微微隆起,隐隐约约能看出被子下面的轮廓。
短短几日的光景,寿阳竟是瘦了整整一大圈。看的元熹心疼不已,接连几日都吃不下一碗饭,慢慢的竟也跟着瘦了下来。
身边的人是劝也劝不动,盼望着长公主能够早日康复。
寿阳是在第三日的傍晚才恢复了意识的。
天色已经全安暗了下来,屋内仅燃了几盏烛灯,安静的过分。
一连躺了三日,寿阳现在只觉得浑身一阵酸痛。
想要撑起手臂直起身子,却发现丝毫动弹不得。视线顺着手臂侧头望过去,却看见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个本该在朝堂上处理家国大事的帝王。
想到这里,寿阳眉间蹙起,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阿熹刚刚登上那个位置还未坐稳,怎可这般的胡闹。
若不是现在生着病没有力气,她定是要将人叫起来说教一番的。
明明病还没有好全,一想到朝中的内忧外患,寿阳只觉得头又疼了起来。
只能转移注意力,只好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许久未见的弟弟身上。
烛灯忽明忽暗的,照亮了伏在床头少年的一张侧脸。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个担心阿姊的弟弟。
大概是真的许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看着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跑着的阿弟了,少年恍然比记忆中的样貌长大了不少,眉眼间更像那个人。
这种感觉让寿阳熟悉又陌生。
仅仅是一瞬间的分神,寿阳很快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若有旁人在场,定能看到她眼中浓浓的怜惜之情。
元熹是她看着长大的,从一个小小孩童到如今长成一个能够肩负一国命运的帝王。
弟弟的变划寿阳都看在眼里,她并非不心疼,只是若想长成一个合格的帝王,这是必经的事情。
而她能做的只是在暗中默默的支持,为弟弟扫清一切的障碍。
“阿姐?”
被元熹的一声呼唤唤醒,寿阳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抚上了弟弟的额间。
不自然的收回手,再抬头寿阳已然换上了一副温婉的笑容,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你终于醒了,阿姐。”
元熹一身玄色长袍,站起来后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寿阳半倚着,看着元熹屋里屋外奔跑着为她叫太医。
心里一股暖流流过,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嘴角微微扬起,脸上的欣慰毫不作假。
太医早早就在门外候着,听到声音后拎着手边的箱子争抢着冲了进去。
其中以专治腿疾的张太医手脚最为利索,在其他人还没有听清楚时,他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站在张太医旁边的王太医慢了一步不说,还被某人因过于激动甩出的箱子狠狠地重锤了一下。
王太医:......
明面上不好说什么,心中王太医早将张珩骂了个狗血喷头,大家都在太医院当值别以为他不知道张珩是什么心思,惯是会马屁逢迎,我呸。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寿阳昏睡的这三日众太医左看右看都说是寒症,可偏没一个人能医好,都说等。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元熹气急又无可奈何,命太医院最有才干的太医都要在长公主府候着,什么时候长公主醒了才可以走。
所以在听到长公主苏醒的消息后,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松了一口气,互相看看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虽然长公主府吃住不愁,但孝明帝的火气一天比一天大,谁知道会不会哪天一声令下要了他们的脑袋。
太医自古就是高危职业,他们比谁都希望长公主早日康复,不过像张珩那种反应迅速冲过去的还在少数。
“陛下,长公主的寒症已无大碍,只需在府中静养几日就好。”
张珩弓着身子,诊脉的手也是轻轻地放上用帕子隔绝开来,仪态规矩又谄媚。
在太医进来之前,锦书、锦竹便将床榻两侧的纱帘放了下来。
哪怕有一层纱帘隔着,张珩的腰又弯的极低,寿阳还是一眼认出了此人。
她十五岁之前生活在皇宫,以她活泼的性格及先帝对她的宠爱,整个皇城小小的寿阳早就走了个遍。
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这个张太医...好像专治骨科吧。
寿阳抬头看向密切关注这边的元熹,后者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
元熹想说些什么,但见着张珩的一脸谄媚,责怪的话又收了回去。
实现扫过门口处刚挤进来的另外几位太医。
元熹:......
太医王牧源在此时看准时间站了出来,“陛下,臣专攻寒症,想为长公主把脉一试。”
元熹没有第一时间应下,而是打量着眼前的人,王牧源此人在太医院中实在是没什么名气。
被帝王直直的凝视着王牧源也不慌,静静地站着,在一众跪地的大臣中格格不入,早退在一侧的张珩都为他捏了把汗。
在不知哪个角落里翻出了有关此人的一些印象,元熹这才点了点头,同意他上前为长公主诊脉。
离长公主床榻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王牧源走稳稳的,右侧的手臂还痛着。
屏气凝神了一会,王牧源起身向屋内的两位主子行礼。
“回陛下,回长公主,寒症已无大碍,只需在府中静养几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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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闲杂人等退了下去,元熹重新坐回塌边。
寿阳现在的模样实在算不上好看,脸庞和唇色发白,眉眼间尽是虚弱。
元熹垂眸端详了许久,如今的寿阳没有了半分长公主的威仪和气势,瘦弱的让人情不自禁的升起保护欲。
寿阳刚用了一碗粥,感觉浑身的力气恢复了些。她见元熹不说话,怕他多想伸手抚上他的肩。
“不用担心,太医刚刚不是诊断过了,我的身体已经转好了。”
元熹还是不说话,只是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朕只下令让那徐氏禁足,阿姐可会怪我?”
抬起的手一顿,慢慢垂下。
皇帝会知道此事一点都不意外,寿阳仍是笑着,扯着苍白的嘴角。
“怎会?”
“阿姐知道你定是做了最好的决定。”
将满府的太医放回家后,长公主府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夜更深了,睡得太久寿阳此时一点困意都没有。
宋老太师在朝中颇有威望,就连皇祖父也曾受过他的教导,朝中众多大臣隐隐以宋老太师为尊。
这也是当年寿阳义无反顾坚持要嫁进宋府的原因,哪怕她的未来夫君宋璟是个病秧子...
冗长的宫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天气说变就变,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变大,倾斜而下。
小太监撑着伞小跑着几步才能跟上主子的步伐,雨滴打湿了他的衣裳,他非但不能躲还要将手中的伞再伸的高些,再探的远些,心里泛着苦。
今夜也不知怎的,皇帝竟不愿乘坐步辇,愣是要从宫门口处走了回来,太监们只能远远地在后面跟着。
大明殿仍灯火通明,孝明帝深夜办公已是常态。
褪去外层沾染了水汽的外裳,元熹轻揉着眉心缓步进了内室。
忽的,脚步一顿。
元熹扶在额间的手缓缓放下,转身关上了内室的门,面上神色如旧。
颀长的身影隐在了门后,元熹冷着脸转过身。
“再让朕知道你不经允许进来,我就削了你的爵位。”
原本笑吟吟的人闻言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笑也不见了。
他俯身行礼,“是臣的错,愿陛下恕罪。”
在皇宫中,单单大明殿一个被用来临时休息的寝殿同样修的奢华大气,更不用说在确定孝明帝意在此地办公后,工部还特地将此处修的更加精致了些。
元熹迈着步子走到了桌旁,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
润了润嗓子,他才悠悠的开口,语调轻飘意味十足。
“多大事情还要劳烦你大半夜的入宫一趟?”
一袭黑衣的男子单膝跪在了地上,“启禀陛下,微臣查到了关于北疆的一些事。”
那两个字被刻意放慢了些,黑衣男抬着头,眼眸中流转着莫名的情绪。
“啪。”
是茶盏被放回白玉石桌面的声音。
元熹:“你细细说来。”
一个时辰后,黑衣隐于黑夜,飞快离去,让人看不清踪影。
马车候在了皇宫东南方向一处角门外。
上了马车,又驶出去了几百米远的距离,男人才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
一双细狭的眼中满是狠厉之色,嘴角还是笑着的。
“不愧为长公主,还真是福大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