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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炤炤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第21章从分开那一刻起,他就成……


    两个小时过去,裴姒带着检测结果出来,脸上携带笑意。


    “这是结果报告,恭喜,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孩子,以及飘零半生,总算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裴姒说。


    江母翻到报告最后一页,眼神落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吻合那里,几乎热泪盈眶,再也顾不上许多,几步跑到姜断面前,俯下身同他视线持平,温暖的手覆盖住他冰凉瘦弱的双手。


    “谢天谢地,我的孩子,妈妈终于找到你了。”江母说着,泪如雨下。


    江父推着江老爷子到姜断面前,古板的脸上也带着点动容。


    姜断看见江母眼中澎湃的情绪,被烫得瑟缩一下,手掌悄悄攥紧,下意识迷茫回应,“妈、妈妈?”


    “好孩子,有妈妈在,不会让你再受苦了。”江母嗓音颤抖,站起身就想给姜断一个拥抱。


    姜断怔住,头脑没有做出反应,身体已经下意识避开。


    “小断?”江母意识到他明显回避的动作,微微愣住。


    姜断垂眼,回避江母的视线,慢慢站起身,看向拿着报告的江父,“报告能给我看一下吗?”


    江父点点头,把手中的报告递过去。


    姜断打开翻看,视线落在最后刺目的结果上,神情恍惚伤痛。


    “报告没有问题,你的确是我江家的血脉。”江老爷子沉声说,“和我们回去,以前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我会给你改个名字,以后你就不再是姜断了。”


    “不!”姜断忽地后退一步,发出一声惊惧的气音。


    面对不明所以的江家众人,他僵硬地抬起头,眼眶中泛着猩红交错的血丝,语气冷静,“我不是江家的人,也不回江家,江家不是我的家。”


    “你说什么?!”江老爷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重重一拍轮椅扶手,“证据摆在面前,你怎么不是江家的人,这些年你父母为了找你,付出了多少心血。”


    “江家不是你的家,哪里是你的家?是姜谦国那个出租屋是你的家,还是海悦公馆是你的家。”


    “姜断,你既然是我的种,就赶紧收收你的心,就像你爷爷说的,属于姜断的前尘旧事都和你没有关系了,更名换姓之后,我们会给你择一门亲事,等你们有了孩子之后,你也算成熟了,现在公司是你姐管着,但高位贤者居之,以后不是不能交到你手上。”江父的语气称得上威逼利诱。


    “那些垃圾往事,有什么贪恋的必要,我们还能害你不成。”江老爷子冷哼,“我看你这个样子,也别说什么接受江氏集团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和沈柠划清界限。”


    “不行。”姜断不惧众人严厉的的神情,唯有对上江母受伤的神情时,手指微微蜷缩,有些不忍,却还是坚持说,“日后如果江家长辈需要赡养,姜断不会推辞,但我不回江家。”


    “反了你了!”江老爷子震怒,在江父的搀扶下缓缓起身,颤巍巍走过去,不由分说冲着姜断的脸落下一巴掌。


    巴掌声在偏僻的医院走廊格外响亮,连见多识广的裴姒也有些惊到,迟疑是否去劝架。


    “为什么不回江家,妈妈不会让你吃苦。”江母难过地说。


    “姜断,你给我想清楚了,没有江家,你什么都不是,好好的江家大少爷不当,非要去当下三滥的货色,那我江家也没有你这号人物。”江老爷子冷声说。


    江父一惊,“爸,孩子也需要一个适应的阶段,别说这么重的话。”


    江老爷子冷然说:“姜断,你想好了,离开这里,江家大少爷的人生和你再没有关系。”


    “小、小断,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好不好。”江母语气哀求,“妈妈知道你一时不习惯,你和爷爷说句软话好不好。”


    姜断生生挨了一巴掌,侧脸肉眼可见肿起,却没有表露什么负面情绪,只有在江母凑过来时抿起唇,深深望着她说,“……抱歉。”


    他可以冷然反抗说一不二的江老爷子和拿着打圆场的旗号,实则同样逼迫他的江父,却无法直面江母软弱却不加掩饰的愧疚与爱意。


    姜断害怕内心动摇,也害怕伤到江母,接连后退数步,逃也似的离开令他几欲窒息的走廊。


    医院走廊的拐角处,俞望披着毛毯,面无表情凝视姜断仓皇离去的背影,而后慢慢将视线转移到怒不可遏的江老爷子身上,神色冷然。


    他打开手机,在短信界面输入姜断的手机号,三两下发了条信息过去。


    【我知道你拒绝回到江家是想给自己留点念想,但凡事都应该适可而止,或者按照大家的意愿回到江家,或者体面的离开s市,配合一点对谁都好,我这里有五百万,你想拿着钱去哪里发展都可以,要不要见一面。】


    短信石沉大海,十分钟后仍旧无人回复。


    俞望自认足够了解这些心比天高的陪睡情人,于是又发了一句过去。


    ——【五百万是少了点,我也很乐意用一千万买大家一个太平,当然这也是沈柠的意思。】


    消息没发出去,取而代之的是被对方拉黑的提示。


    俞望的神色阴沉下来,皮笑肉不笑地掀起唇角,“敬酒不吃吃罚酒。”


    “喂,找到姜谦国了吗?”


    接电话的是俞望的助理小柳,他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令俞望眉眼一凛,露出不屑的神情。


    “姜谦国四处欠钱又如何,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我一会儿让人把姜断的位置发给你,别让小野花在外面流浪太久。”


    “但如果苍耀那边要是插手的话,就算姜谦国赖上姜断,我们也是做无用功啊。”柳助理挠了挠头,感到不解。


    “苍耀会护着姜断?”俞望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沈柠前天就出国去了,只要姜断别狗皮膏药一样粘上去,沈柠和他绝不会再有什么死灰复燃的可能。”


    “这,姜断是合约情人,既然合约解除了,应该不至于吧,姜断看着和以前那些小明星不太一样。”柳助理迟疑。


    “怎么不至于。”俞望拢着毛毯,面色阴沉,“他要是没念想,能无缘无故拒绝回江家吗,就算是江家的条件太欺负人,但我花钱让他走,他不是一样不愿意走。”


    “呵,他那点小心思我怎么可能猜不到,以为维持无家可归的状态,沈柠就会再度心软收留他,不自量力的东西。”


    柳助理听出俞望话语暗含的戾气,有些心惊,犹豫着提醒说:“姜断在剧组被曲焕推落水的事情让媒体知道了。”


    “曲焕好歹也是成名许久的流量明星,又是胡导剧组的男主演,为了保证顺利播出,剧组那边无论如何也会保曲焕,但网上言论却全部倒向姜断,背后会不会有人出手干预?”


    “……沈柠总是这样温柔,关系都断了,还要帮他最后出口气。”俞望缓缓攥紧手机,眼神阴郁,五官因为嫉妒变得狰狞。


    柳助理不敢刺激俞望,静了一会儿,委婉地说:“虽然只是契约情人,但沈总对他们一向负责,不只是姜断,以往那些阿猫阿狗也总能结束关系后,和沈柠保持往来,我们要不等等再出手,等风头过去了,沈总记不起姜断这号人物了再说,毕竟沈总不是也提醒过您,别对姜断出手吗?”


    “等?”俞望冷笑起来,“不立刻让那个赝品得到教训,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要是等着等着,让姜断勾着沈柠旧情复燃,我又如何自处。”


    “这应该不会吧,看情况沈总已经彻底放弃他了。”


    “要是沈柠真那么容易放弃,又何苦跑到国外躲清闲,逃避正说明她打心底没那么容易舍弃姓姜的。”俞望越说越恨,眼眶里尽是红血丝,“只有姜断彻底从沈柠的世界消失,她才能再次看见我。”


    “逼姜谦国加把力,沈柠回来之前,姜断必须永远离开s市。”


    /


    H岛的海滩世界闻名,湛蓝的海水漫过金黄的沙滩,海鸟偶尔落在遮阳伞旁,向仅有的几个旅客乞要面包。


    沈柠卧在躺椅上,墨镜遮住她大半张脸,不带什么表情凝视远处适应海水水温的沈女士。


    沈女士旁边站着她的新晋情人,一个一米九的顶级男模,白人混血,年轻、活力,沈女士最近很喜爱他,两人站在一块也很像神仙眷侣。


    沈柠看了半晌,慢慢皱起了眉头,分明是为了逃避后续麻烦跑到国外,现在和沈女士在一起,却更显得她形单影只。


    她烦躁地捏着眉心,算算时间,姜断应该已经回归江家了,不知道他能不能讨得江家老爷子的欢心,那个古板老贼精神矍铄,看着还能活不少年,如果江老爷子因为姜断做她情人的事情耿耿于怀,就算回了江家,日子也不会好过。


    但姜断的未来已经和她没什么关系了,从分开那一刻起,他就成为了她过往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不配得到她的费心。


    沈柠这样想着,打开手机,把苏特助叫了过来。


    “沈总,有什么事情吩咐吗?”苏特助问。


    “你回国的机票订好了吗?”


    这次出差的高级领导层原本只有两个特助,沈柠是临时加进来的,事情忙完就去沈女士名下的私人沙滩度假,她同时也给这次出差的员工包括两个特助批了七天假,但苏特助是个工作狂,不喜欢堆积工作,申请提前回国。


    “订好了,明天下午的。”苏特助说。


    “回去之后,帮我办件事。”沈柠说着,把腕上姜断送的手链摘了下来。


    手链上的铃兰挂坠是白贝母做的,白贝母精贵脆弱,这两天手链沾染海水,白贝母受海水侵蚀,不仅失去原有的光泽,表面还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沈柠意识到手链的状态不似最初,不等苏特助接过手链,自己先


    收了回来。


    “沈总?”


    面对苏特助不解的目光,沈柠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一枚卡片钥匙。


    “劳烦你去一趟我家里,衣帽间最上层抽屉里有一条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手链,你把它拿去还给姜断。”沈柠说着,随手把姜断送给她的那条手链塞入手提包的内兜。


    “好,我回国后立即办这件事。”苏特助应下。


    /


    夏季多雷雨,今年雨势蔓延全国,暴雨冲刷整个城市。


    姜断找时间去剧组补拍了落水的镜头,出了那么大的拍摄事故,胡导调整了尉迟晔身死的细节,不需要再和曲焕演对手戏,总算是顺利结束了。


    冒着大雨回到逼仄的出租屋,顾不上被雨水浸透的衣服,匆忙关上活页生锈的窗户,而后坐在板凳上,出神地望着窗边已经枯萎的重瓣铃兰。


    铃兰经历太多风雨磨难,已经步入不可逆的死亡进程。


    姜断轻轻抚摸枯黄凋零的枝叶,枝叶不堪重负,又落了一片下来,


    他沉默收回手,默默盯着失去生机的枯黄植物,眼眶干涩,又因为失眠多日形容憔悴。


    他救不活它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咚、咚、咚!


    有人在用力敲门。


    姜断垂目,不需要通过猫眼去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他没有躲藏的意图,冷静开门,门外赫然站着来势不善的姜谦国。


    姜断木然,从前还会视他为父亲,现在却只是冷静地询问:“你又来做什么,能给你的钱我都给你了,无论是法律还是血缘,我们都已经两清。”


    “两清?”姜谦国不屑冷笑,“我养你这么大,家里还没败落的时候,吃的用的,哪个不是按最好的给你,你说两清就两清?你拍戏穿得盆满钵满,到我这三万块钱,就想把我打发了,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卖身给沈柠时,沈柠让人转给你的三十万已经买断你我的父子关系,律师也公证过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去起诉。”姜断平静说。


    姜断几乎没有钱欲物欲,拍戏拿到的钱对他而言是一笔巨款,他拿着没什么用,但也不会平白给姜谦国这个混蛋,他这笔钱都是沈柠的,他还要还给沈柠。


    姜谦国脸色一青,眼中飞快划过一丝阴狠毒辣。


    “这可是你逼我的,别怪我不念父子情了。”姜谦国猝然扭头,大声说,“医生,这就是我儿子,你们快来。”


    姜断愣住。


    /


    第22章 第22章姜断现在在哪里?


    苏特助按照查到的地址步入老旧的小区,工作日的缘故,小区里没什么人,保安也开小差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特助爬上楼梯,找到姜断所在的出租屋,轻轻敲门,屋内无人应答。


    她英气的眉轻蹙,又翻出他的手机号拨打过去。


    无人接听。


    “人呢?”苏特助有些奇怪。


    恰好有个老太太买菜回来,从楼道经过,苏特助忙问说:“阿婆,这家的住户您最近有见过吗?”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眼门牌号,反应了半晌,慢吞吞说:“你是问新来的租户吧,是我儿子租给他的房子,这两天该交房租了,一直找不到人,不知道是怎么了。”


    苏特助心头猛地一跳,“我知道了,谢谢您。”


    “你是他什么人?找到了记得喊他交房租。”老太太说。


    “是,我记下了。”苏特助温声应下。


    告别老太太,苏特助的脸沉了下来,一边下楼,一边拨通手机某个置顶,“江小姐,很抱歉突然打扰您,请问江家最近一周和姜断有过接触吗?”


    江回那边正在开会,她拿着手机从会议室走出,疑惑地说:“爷爷和爸爸因为姜断拒绝回江家,一直憋着气,近期恐怕都不会联系姜断,打定主意让他吃点苦头,妈妈前两周每周日都会去姜断租的房子看他,但上周有个国际会议需要出席,没有去。”


    苏特助的心不断往下沉,准备用另一个手机打给警局。


    “苏特助?你突然问姜断,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姜断不见了?”江回接连发问,语气含着敏锐的不安。


    苏特助走出楼道,飞快跑出小区,正要把自己猜测告知江回,忽地目光一凝,心情微松。


    “不,没事,我看到姜断了,他没事,您别担心。”苏特助说着,匆匆挂掉电话,跨过街道,飞快走向对面的公园。


    姜断沉默地坐在大树下的木制长椅上,身形比之前见面消瘦许多,面容也跟着憔悴。


    苏特助庆幸自己穿了一双运动鞋出门,追人也不费什么功夫。


    “姜断,终于找到你了,房东说你很多天不回家,我差点以为你出事了。”苏特助说着,忽地注意到他身上宽大单薄的病服,以及手腕处隐约露出的紫红痕迹,瞳孔猛然一缩。


    “……是你?”姜断反应慢了半拍,认出是苏特助,脸上枯木逢春般染上期冀,“沈柠找我?”


    苏特助对上他的视线,冷硬的心难得有些不忍,沉默片刻说:“沈总还在国外没有回来,我听说你不回江家,宁愿一个人跑到外面租房子,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没有为什么,沈柠会不喜欢。”姜断侧头看向别处。


    “沈总希望你回江家,你现在这样赌气,才会惹沈总不满。”苏特助陈述,“不要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江家作为老牌世家,对新世界的包容度没那么高,惹了江老先生不悦,就算以后回江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姜断缓缓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本就乌青的眼窝打下一片阴翳,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生病了吗,为什么你身上穿着病服。”苏特助又问。


    姜断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无声息攥紧,苦涩在心中弥漫开来,有一瞬间,他想要向苏特助诉苦,他知道苏特助是个好心人,她大概会将事情原封不动讲给沈柠听。


    而沈柠很看重她身边的两个特助,她愿意用足够的耐心聆听他们的汇报。


    知道真相的沈柠或许会觉得他可怜,或许会动恻隐之心,或许会愿意再见见他,哪怕是一面也好。


    但有个声音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如蛆附骨。


    ——你怎么敢故技重施的,你分明有办法解决姜谦国的阴招,也已经从精神疗养院逃出来了,怎么敢继续麻烦沈柠,沈柠已经厌弃你了,你怎么还敢耍心思手段,非要她更加厌憎恶心你才满意吗。


    姜断几乎陷入梦魇,猛地站起身,瞳孔放大,苍白着面色拒绝苏特助的好意,“身体有点不舒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的事情不用您费心。”


    苏特助视线落在他的胸牌上,眸色微微暗沉,到底没说什么。


    她维持着和善的语气说:“我这次来,是沈总有件东西托我还给你。”


    她说着,举起手中的牛皮纸袋。


    姜断猜到是什么,身形微微晃动,哑声说:“送给她的,就是她的了,她不想要可以扔掉,就像扔掉我一样。”


    “……抱歉,我只负责将东西送还到你手上,职责所在,请不要为难。”苏特助说着,把随身携带的纸袋子塞入姜断怀里。


    姜断攥紧牛皮袋,手背上青筋凸起,垂着眼盯着纸袋子看了半晌,唇角扯起自嘲的笑,“她真是……半点念想也不愿意给我留。”


    他说完,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消失了,转身向着公园出口的方向走,步履很慢,没什么力气。


    苏特助目送姜断离去的背影,神情凝重,犹豫片刻打开手机,拨通号码。


    “我是苍耀苏琪,现在有时间吗,请帮我查一家精神疾病疗养院。”


    苏特助把姜断胸前铭牌上的院名报给对方,那边很快给出答复。


    “查一下最新入院


    的病人,这一两个星期的,名字是姜断,男性,我要详细细节,包括送他进医院的家属信息。”


    那边人明显停顿片刻,似笑非笑说:“苏特助,这些信息都是疗养院的保密信息,一般人怎么查得到,你该不会想让我黑入对方系统吧,这是另外的价钱。”


    “姜断是沈总在意的人,为沈总办事,你也有怨言?”苏特助不紧不慢。


    “……好吧,老板最大,半个小时。”


    “十五分钟。”苏特助语气不容置喙,“沈总在国外,晚了她就休息了。”


    那人沉默许久,班味很重的回复,“……明白。”


    一封文件很快被传到苏特助的手机上,苏特助点开大致扫过,神色霎时凝重起来。


    按理说沈柠的情人相当于一次性产品,可替代性强,每一任都可以被看作是无足轻重的存在,为了姜断的私事占用公司资源,事情可大可小,真要追究起来,为此丢了工作都是有可能的。


    但大约是女性独有的敏锐直觉作怪,苏特助总觉得姜断对沈柠来说有些特殊,沈柠也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在乎姜断。


    这样想着,苏特助把电话打给沈柠。


    “什么事?给姜断的东西送到了吗?”沈柠问。


    “是,我亲自交到姜先生手里了。”


    “那就好。”沈柠打开火机,点燃一根雪茄,神色漫不经心。


    “沈总,有件事我可能需要和您汇报一下。”苏特助语气有些不确定。


    “你说。”


    苏特助组织好措辞,轻声说:“姜断不知为何,拒绝回到江家,江家那边也冷着姜断,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柠沉默片刻,语气有些淡:“回与不回,相处好与不好都是姜断个人的私事,你大晚上打电话打扰我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抱歉沈总,主要是想说另一件事,也是关于姜断的,不是特别要紧,可能会打扰您的休息时间。”苏特助有些迟疑。


    “你说,我听着。”


    “姜断的养父,也就是姜谦国之前收了我们的钱,现在变卦反悔,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找到姜断,霸占姜断钱款不成,直接将人扭送去一家不合规的精神疗养院。”


    “我今天遇见姜断的时候,他应该是想办法从里面逃出来了,但根据那家疗养院的惯用手段,很可能会继续采用强制手段把姜断抓回去,这件事我们需要介入吗?”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苏特助心下有些忐忑,犹豫着问:“沈总,您在听吗?”


    噼哩哗啦。


    砰。


    电话那边响起数道瓷器落地的声音。


    隔着八千公里,半个地球之远,沈柠勃然震怒,“他们怎么敢。”


    沈柠的情绪向来稳定,做什么事情都因为胜券在握,行事风格不紧不慢,这是苏特助跟随沈柠以来,第二次见沈柠动怒,第一次是发现俞望背叛她的时候。


    砰!——


    又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姜断现在在哪里?”沈柠压着怒火咬牙问。


    “他刚才跑走了,是否要我现在带人去找。”苏特助立即说。


    沈柠气得缺氧,捂着胸腔在欧式软椅上坐下,对闻声而来的女佣摆手,示意她出去。


    “先去找人,我最早明天回国,后天到,这件事你确定是姜谦国干的?”沈柠问。


    “是,黑客进入了疗养院的系统,消息确认无误。”


    “姜谦国只是一个倾家荡产的赌鬼,这才过去几天,他凭什么能那么快找到姜断?”沈柠冷声发问。


    “会不会是姜断主动找的姜谦国。”苏特助思索。


    沈柠眉眼凛冽,否决了苏特助的想法,“他没有那么蠢。”


    “也可能是巧合,姜谦国前一阵子又欠了一大笔钱,他的小儿子害怕出事连夜跑路,姜谦国不敢回家,露宿街头,姜断运气不好正好撞上也有可能。”


    沈柠发出一声嗤笑,“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苏特助当然不信,s市地缘广袤,怎么可能说碰上就碰上,事实上她心中更偏向另一种可能,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言说,只能保持沉默。


    沈柠也有所猜想,她身边能当幕后操手的一共也就那么几个人,不由倦怠地捏了捏鼻梁,修长的手指遮住眼中的冷意。


    “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不想看到那家收治姜断的疗养院继续存在,另外,查清事情始末,看看把姜断关进疗养院是谁的注意,如果确认主谋是姜谦国,姜断怎么进去的,就用同样的手段把姜谦国关进去。”沈柠徐徐说着,语气生硬,怒意难消。


    苏特助思量片刻,试探性地问:“如果主谋不是姜谦国,又或者这件事还有旁人参与,我们怎么办。”


    沈柠发出一声冷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去探查的同时,找几个人把俞望盯住了,回国之后我会亲自跟他算账。”


    苏特助微惊,没想到沈柠就这样戳破了她的猜测,愿意因此事对俞望动手,心中悄悄把姜断的地位往上拉高许多,随即肃然说:“我明白了,不会让您失望。”


    苏特助说完,却没有挂断电话。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沈柠问


    苏特助凝眉思索,说出心里话:“姜断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太好,斗胆问您,找到姜断之后您打算如何处置他,我也好拿捏分寸,不至于刺激他,到时候还要对江家有个交代。”


    回答苏特助的是良久的沉默。


    沈柠放下手机,低垂着头默然许久,精心勾画的长眉蹙在一起,面色冷暗。


    “状态不好是指多不好?”她压着心中的情绪,装作漫不经心地模样。


    “……也许是他身上的病服影响了我,我认为他可能真的患上了某些精神疾病。”


    沈柠攥着手机的力道一紧,随后发出一声不屑的讥笑,“怎么可能有精神病?这才过去多久,你要是没有把握就别乱说。”


    沈柠没指望苏特助能回应什么,紧接着说:“无论如何,找到姜断,先把他安置到海悦公馆,我忙完余下事情再去见他。”


    第23章 第23章沈柠在s市有很多私人……


    沈柠在s市有很多私人房产,大部分是在还没有接手苍耀的时候买的,富二代多多少少都喜欢玩点投资或者创业证明自己,沈柠年轻时购入的房产后面赶上了好时候,苍耀最困难的那两年,那些价值不菲的房产也算解了她少许燃眉之急。


    后来苍耀水涨船高,沈柠家大业大,那几处当年没来得及卖出去的居民住宅也就空置了。


    在此之前,俞望没有想过其中一间别墅的地下室会变成他的幽禁之所。


    当然,也没有想过沈柠真的舍得用极端的手段对待他。


    蜷缩在狭窄屋子的一隅,眼睛上绑着黑布,时间在黑暗中一点点流逝。


    俞望的心逐渐生出委屈和惶恐,眼睛上覆盖着的黑布湿漉漉的,令他感到更加不适。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屋子响起沉稳的脚步声。


    紧接着,尘封的屋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呀’声响。


    有人走了进来,俞望很快就分辨出是沈柠来了。


    “阿柠,我以为你会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俞望轻声说。


    沈柠居高临下睨着他,神色冰冷,“俞望,你在这里还不到两天,姜断却因为你,被关在疗养院整整两个星期。”


    俞望轻轻抿唇,显然很反感从沈柠口中听见姜断的名字。


    他侧过头,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发丝凌乱垂落,划过被保镖打得青紫未退的脸颊,自顾自地说:“你之前从来不用这么黑的手段。”


    “不狠一点,当年就被你和俞家鲸吞蚕食了,不是吗。”沈柠单膝俯身,用俞望的护照抬起他的下颌,“别转移话题,你分明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


    俞望咬了咬唇,庆幸双眼被蒙着,不至于让沈柠看见他眼中近乎扭曲的嫉妒。


    “这是你第一次这样对我,


    就因为那个陪你睡了连半年都没有的男人。”俞望声音哽咽喑哑,“凭什么,凭什么……”


    “出差之前我就警告过你,别动姜断,是你没有听进去。”沈柠平静陈述,伸手解开绑在他脸上的黑布,毫不意外看见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


    “你是警告了我,但那又如何!”俞望咬牙,神色绝望,“沈柠,你敢否认当时不是随口一提吗,你分明不是真心为他筹谋,只是现在看他过得不好生出恻隐之心而已。”


    他说着,不顾被反绑的双手,虚弱地凑近她,像狗一样脸颊轻轻蹭着她过膝长裙下的小腿,往日笔挺的西装上已经满是褶皱压痕,“你和他才认识多久,我们从小长大,两小无猜,你不会因为他对我生气的是不是。”


    “以前我总是要强好胜,但眼高手低,什么都做不到,你为了哄我高兴,宁愿自掏腰包给我做项目,瞒着我提前去和合作方打招呼,是你一直护着我,惯着我,你分明料到我会对姜断出手,为什么现在又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俞望说着,眼中溢出泪来,“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是我不对,我也没想过姜谦国会疯魔至此……”


    沈柠无视他不顾尊严的讨好,后退一步站起身,半张脸隐于暗处,只露出抿成一条直线的唇。


    俞望是窥视人心的好手,他说对了大半。


    从她决定舍弃姜断开始,就已经把姜断视作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她明知道俞望会对她历任不安分的情人下手,也知道俞望把姜断视作眼中钉,也只是给他口头警告。


    在事情发生之前,沈柠不在乎姜断究竟会不会被俞望为难,随着时间推移,她会把姜断淡化忘记。


    但她是人,不是一台输入代码就会执行的机器,是拥有情感的血肉之躯。


    她在对姜断还有留恋的时候,偶然得知了姜断的凄惨遭遇,哪怕只是别人的转述,也足够生出些悔意和恻隐之心。


    沈柠知道俞望不是送姜断去精神疗养院的主谋,阴招都是姜谦国自己想出来的,俞望只能算是个幕后推手。


    她原本没必要用这种粗/暴的手段审俞望。一气之下将他绑来,是因为对俞望的愤怒里,藏着对自己内心不坚定的迁怒。


    就像俞望说的那样,她猜到俞望不会乖乖听她的话,猜到姜断会遭遇挫折,分明预料到结局,结果摆在眼前却无法接受。


    这太不像她了。


    “我已经决定除掉俞家,你名下的产业当然也逃不掉,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在北边F国的分公司给你安排了一个职位,那边正好缺个做杂活的。”沈柠神色冷冽,将俞望护照交给身后走进来的保镖。


    俞望愕然看向她,面无血色,“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舍得……”


    “那里生活安定,节俭花钱也能自给自足,以后你就好好在那里呆着,不必再回来了。”


    沈柠平静叙述,语气沉稳,没有留给俞望半点盼头,冷冷凝望他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不!沈柠,别这样对我!”


    “我错了,不要!!!回来——”


    屋门闭合,隔绝了俞望近乎歇斯底里的祈求。


    一直等候在屋外的苏特助迎了上来,“沈总,事情办妥了,我动用一些关系,把姜谦国送入一家和苍耀有往来的疗养机构,院长递话给您说,姜谦国的余生都会在他的疗养院度过,不会有任何差池。”


    沈柠捏了捏眉心,为处理姜断的后续事宜四处奔波,回国后她始终没有休息,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脸上带着浓浓的倦色。


    “姜断呢?”她轻声问。


    “前天晚上帮姜先生体检之后,我就把他带到海悦公馆了,您今天要见他吗,是否需要提前通知。”苏特助询问。


    “不用。”沈柠回绝,“他不是精神不好吗,让他先休息,等晚上再说。”


    苏特助偷偷观察沈柠的表情,心念微动,犹豫着问:“您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姜先生吗。”


    沈柠走路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反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姜断。”


    “姜先生看上去很想留在您身边。”苏特助旁敲侧击。


    “世上不如意的事情那么多,不是人人都能心想事成的。”沈柠习惯性点燃一根雪茄,“就算是以正式交往的名头留在我身边,江家也不会高兴,姜断在我身边得到一时快意,但以后怎么办,我无心和他长远,他必须考虑日后归宿。”


    “风风光光回江家做大少爷,的确是姜先生最好的选择。”苏特助思索着问,“您的意思是想让姜先生自己选?”


    沈柠不紧不慢吐了个烟圈,没有回答。


    两人沉默下来,一时间谁也没说话,直到郝特助拿着手机进来,“沈总,囚禁姜断的那家疗养院的负责人想和你通电话。”


    郝特助停顿一瞬,捂住手机的收音器,低声提醒,“对方想向您求饶。”


    “跟他说我现在有个会议,没时间接电话,顺便告诉他,苍耀不会收手,一切都按照规章办事,疗养院违规收人在先,滥用刑罚在后,神仙也救不了他们。”沈柠面无表情说。


    郝特助敛首低眉,“明白,我这就去回话。”


    “就这样,你们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我一个人走走,不用跟着。”沈柠掐灭雪茄,站起身走出别墅。


    /


    夏末热风阵阵,蝉鸣扰人,沈柠寻了一处长椅,独自坐了半晌。


    关于如何处置姜断,沈柠思索良久。


    没什么可否认的,她心态转变,动了继续留姜断在身边养着的念头,因为他漂亮无害,会做饭也会跳舞,并且看上去很爱她。


    姜断的小心思有些重,但没关系,她可以把他关起来,可以明令禁止他做出勾引的举动,让他做一个真正的金丝雀,每天等待她的临幸逗弄,却没有算计她的能力。


    这样的做法很阴暗,并且可能会毁了姜断的一生。


    虽然姜断现在不想回江家,但谁知道以后,江家和他是血缘至亲,沈柠很清楚江家那几个古板长辈的脾性,他们固步自封,自诩家风清正,风骨不折,做她的情人,以长子嫡孙的身份居于女人裙摆之下,如同当面打江家的脸,姜断很可能再也无法正名。


    到时候他可能会恨她。


    但她真的会在乎姜断的爱与恨吗?


    玩物永远是玩物,就算姜断恨她,也不过是养的猫儿哈气亮爪,他的人生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再者说,等到姜断反悔,不愿意恭顺温雅地哄着她时,估计她早就玩腻了。


    只是可能再也不被江家接纳而已,她可以在分开后给他大笔金钱,让他后半生衣食无忧。


    沈柠兀自思忖许久,心中敲定主意。


    正当这时,手机忽然震动,拿出一看发现是苏特助的电话,打到了她的私人号码上。


    “怎么了?”沈柠蹙眉问。


    “沈、沈总,”苏特助的声音难得慌乱,“姜断跑了。”


    “s市就这么大,他能跑去哪里,让保镖去追。”沈柠眸色微冷。


    “已经让了,刚刚出去追的人发来消息,说他一个小时前上了飞机,目的地是A国。”


    沈柠的脸色沉了下来,栗色卷发在微风的吹拂下扫过她的眉眼,显露几分冷郁戾气。


    “好端端的他跑去A国做什么,谁给他办的护照?”


    话音落,沈柠大脑灵光一闪,迅速打开朋友圈,一路下滑,最终停留在胡导一天前发的一条推送上。


    【大陆的工作就要告一段落了,新剧很快上映,届时大家务必支持,最近谈下个大制作电影,明日和团队新成员飞A国准备相关事宜[努力][努力]。】


    沈柠看了半晌,扯了扯唇角,神色晦暗不明。


    好一个姜断,这才过去几天,就另寻高枝了,她真是小瞧他了。


    “沈总,是否派人去A国抓,或者从A国的分公司调人,那样更快。”


    “……”


    沈柠收回手机,漠然说:“算了,不用再管他了。”


    苏特助微愣,不解地问:“是等姜断回来再处


    理吗?”


    “不。”沈柠否决,“我是说撤手,以后凡是关于姜断的一切,都不用再向我汇报。”


    桥归桥,路归路,既然他想走,她放他走。


    第24章 第24章摇曳的铃兰似是蒙上一层……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又是一年春末。


    苍耀总部雄踞s市中心最高的一座大厦,通过透明玻璃墙能看见里面形形色色的忙碌身影。


    郝特助手持一叠文件,匆匆穿过玻璃长廊,直奔董事长办公室。


    刚行至门口,未来得及敲门,苏特助率先从门内出来。


    “来送文件?”苏特助理了理身上的西装,简单客套说,“等会儿再进去,沈总在通电话。”


    “谢谢提醒,我等一会儿。”郝特助说。


    苏特助暼一眼他怀中的文件,眼尖地看见文件封面上的文字,挑眉说:“看来沈总又寻了新欢。”


    郝特助面无表情,一向对沈柠身边的情人没什么好感,“是。”


    自从和姜断分开后,沈柠换情人如换衣服,恨不得周抛,外界媒体戏称沈柠身边的男伴是一周情人。


    而沈柠行为转变导致郝特助的工作内容激增,加上郝特助对沈柠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身上肉眼可见溢出班味和怨气。


    苏特助了然地笑了笑,问:“你看娱乐新闻了没有,今日首榜第一。”


    “什么新闻?”郝特助皱眉,下意识说,“是沈总的前任情人惹事了吗?”


    “当然不是,公关部盯着呢。”苏特助耸肩,也没有卖关子,意味深长解释,“那位炙手可热的大影帝回国,顺道官宣了新的古装剧,你说他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想着回来了?”


    郝特助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脸色有点臭,“你说姜断,回来就回来,都快过去两年了,谁还把他当回事。”


    “你真无趣。”苏特助翻了个白眼,“跟你说不明白。”


    郝特助正要再说什么,董事长办公室厚重的木门推开,沈柠从里面走出,年岁增长,但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极盛的容貌,慵懒矜贵的姿态,以及那头栗色卷发,都没有丝毫改变。


    “小郝正好你在这里。”她拍了拍郝特助的肩膀,“阮苍想去威廉即将开拍的那个剧组,你操作一下,随便给他安排个角色,打杂的也无所谓。”


    阮苍是沈柠的新晋情人,以前只是个网红素人,对娱乐圈一直跃跃欲试,平日里对沈柠温柔似水,茶艺惊人,偶尔作起妖来,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沈柠被他缠得心烦,但又对他还保留一点兴趣,便敷衍着应下阮苍的要求。


    威廉是国外的知名导演,第一次到内陆拍戏,选人十分严格,苍耀在影视圈涉及不多,如果不大量注资,想要个角色给情人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而沈柠的意思显然是不注资。


    这就是情人更换频繁的带来的改变,因为随时可以换下一个,所以沈柠也没必要倾注大量资源培养。


    郝特助任务量加重,嘴角向下撇了几度,“我知道了,下午就去办。”


    恰是这个时候,沈柠的贴身秘书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张行程表。


    “沈总,盛启晚宴的地点订好了,离总部不远,十五分钟路程,我安排司机五点半在地下车库等,这是晚宴名单,您看是安排领导层出席,还是您亲自出马。”


    距离秘书最近的郝特助顺手接过名单,正要递给沈柠,眼角余光瞥见名单上某个名字,心中一跳,剑眉不着痕迹蹙了下。


    名单交到沈柠手上,郝特助见沈柠没有细看的意思,温声询问,“盛启是内娱的大公司,旗下有个短视频平台经营不善,苍耀最近有向短视频扩展的意图,是否按照老样子,安排公司高层出席,顺便谈一下收购事宜。”


    “不必。”沈柠摆手,只看了名单前几个重要投资方的名字,便将之塞还给秘书,“今晚我亲自去,你们去安排吧。”


    等沈柠离开,苏特助见郝特助直愣愣站在原地,剑眉紧皱,不由用胳膊戳了戳他,“想什么呢,该干活了。”


    “盛启虽然是老牌企业,但以它的规模,在苍耀面前完全不够看,沈总为什么忽然要亲自出马。”郝特助不解,心中不安,“莫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


    “没什么。”郝特助抿唇。


    苏特助提前看过秘书整理的人员名单,意味深长说:“盛启和胡导关系不错,这次是盛启想给新剧拉投资造势,胡导托人情请沈总去的,到目前为止,沈总不知道姜断也在名单上,并且是投资剧的主演,也不知道姜断回国,但过了今晚怎么也该知道了。”


    郝特助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像掉在地上的调色盘。


    “倒是不知道姜断哪里得罪你了,你对他那么敏感,我记得你们也没有冲突吧。”苏特助说。


    “是没什么冲突,”郝特助推了推眼镜,冷酷地说,“我只是平等的不喜欢每一个依靠身体上位且阴魂不散的人。”


    他说完,也不关心苏特助是什么反应,转身脚步带风地走了。


    苏特助凝视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破防哥。”


    /


    盛启做东请客,把宴请地点选在了一家米其林高星私厨,人均消费两千左右,看上去诚意十足,当然,资金其实没那么足,据说盛启在这家私厨的占股高达百分之五十,在这里请客相当于不花钱办大事。


    沈柠下午开会耽误了一些时间,是宾客中最后一个到达的,不算迟到。


    一众商业精英和陪酒人员中,沈柠的社会地位最高,话语权最重,就算她爽约不来,也无人敢真的说什么。


    盛启老板见沈柠如约到达,重重松了一口气,轻松地起身招手,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沈总,这里,还以为您今天有事不来了。”


    沈柠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习惯性扫视在场众人,视线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时,表情微变,瞳孔晃了晃。


    恰逢那人也抬眼看过来,四目相对,沈柠看见他干净优越的脸苍白如纸,紧锁眉头看去别处,似是在逃避,也像是避嫌。


    久别重逢,摇曳的铃兰似是蒙上一层霜雪,容色不减,却比之前更加孤寂单薄。


    沈柠微扬眉梢,并没有过多关注外貌出众的旧日情人,而是从容看向盛启老板。


    两人握手交谈,盛启老板盛情邀请,希望沈柠坐在主位,沈柠礼貌拒绝,坐在旁边的次位。


    苍耀看上了盛启老板手上摇摇欲坠的分公司,盛启老板则希望苍耀注资新剧,让盛启重回娱乐圈巅峰,算是各有所需,但今天这个场合人多眼杂,显然是不适合细谈,沈柠只打算见个面走个过场。


    苍耀的赫赫威名在场只陪酒的小明星们不懂,但投资方和导演显然心中有数的,他们想要同沈柠拉关系,又担心咖位差太多吃闭门羹,一时之间屋内气氛拘谨。


    坐在盛启老板另一边的投资方孙总是目前最有分量的投资人,他直接拿起盛满白酒的玻璃分酒器,暖场说:“早听沈总大名,今日初见,无论如何我也要敬您,往后还请您关照一二。”


    沈柠抬眼,微笑着拒绝侍应生手中白酒,礼貌说:“我脾胃不好,最近调养不喝酒,孙总应该不介意我喝橙汁吧。”


    坐在偏下首的姜断立时看过去,抿着唇,表情有些紧张。


    盛启老板则狠狠瞪了侍应生一眼,怨他没有眼力见,忙笑着说:“老孙怎么会介意,我就惦着您身体不好,特意让人准备了鲜榨橙汁,还不快端上来。”


    孙总也殷切地说:“沈总您随意,我先干为敬!”


    说着,分酒器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沈柠双腿交叠,没什么胃口,抬起装了橙汁的玻璃杯抿了一口。


    投资方轮流敬完沈柠,就轮到了陪酒的小明星们,他们显然都是新剧的主演,其中姜断坐的位置最靠前,以他如今的地位,不用想也知道是个一番的


    位置。


    盛启的老板似乎很看重姜断,时不时会向姜断递话,姜断则显得心不在焉,盛启老板也不在意,温和笑笑。


    她早该想到的,当初姜断是跟胡导走的,盛启和胡导关系匪浅,姜断既然回国,有好的资源自然会先想着姜断。


    若是早知道姜断会来,她不一定会出席这场饭局。


    倒不是逃避,只是觉得没什么再见的必要。


    沈柠倦怠地捏了捏眉心,菜没吃几口,先寻了个由头短暂离席。


    几个老板早就有了醉意,等反应过来时,沈柠都不知道出去多久了。


    姜断也被灌了不少酒,醉意明显,但他这些年也算练出来了,酒品不错,不仔细观察看不出他喝醉了。


    他不知道今日饭局沈柠会来,担心自己衣冠不整,也担心岁月匆匆,容貌改变,再入不了沈柠的眼,更害怕沈柠因为当年的事情嫌恶他自作主张,一场酒局下来如坐针毡。


    见沈柠离开,身体却先一步作出反应,起身便要跟出去。


    “小姜!”身后有人叫住他。


    回头发现是喝醉的孙总,他摇摇晃晃走过来,顶着红彤彤的脸,挺着啤酒肚,酒气冲天,“咱俩还没喝呢,早从胡导演口中听过你,说你年轻有为,连盛总也看重你呢。”


    这话不假,胡导和盛总对姜断寄予厚望,不仅是因为姜断年纪轻轻就是炙手可热的无冕之王,也因为姜断虽然表面和江家老死不相往来,但总和江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两人捧着姜断,也是看重姜断背后可能存在的资源。


    孙总不知其中内情,只是用近乎色迷迷的欣赏目光打量姜断优越的身材和建模。


    姜断潜意识不喜这些铜臭味很重的商人,沈柠除外。


    他后退一步,硬着头皮往肚子里灌了一杯酒,谎称去厕所离开包间。


    冗长的走廊上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壁灯发出暖黄色的金光,姜断不知道沈柠去了哪里,只能盲目地沿着走廊的某个方向走。


    他酒意朦胧,步伐很慢,时不时还要扶一下墙壁,接连拐过几个弯,仍然寻不到沈柠的踪迹,眼中露出茫然和无措。


    路过的侍应生注意到他,礼貌地询问:“先生是迷路了吗,请问是哪个房间的,我带您过去。”


    姜断微微睁大双眼,有些赧然,他出来的匆忙,不记得包间的门牌号。


    “抱歉,我不记得了。”他尴尬地说。


    侍应生蹙眉,不由再次打量姜断的穿着和容貌。


    饭店名流云集,时长有投机取巧者在走廊里晃荡,妄图攀附权贵一飞冲天。


    侍应生显然把姜断当成了此类人,但姜断生得优越,他又觉得容貌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没有定论。


    姜断如何不知道侍应生心里想什么,他抿唇,更感难堪,只能低头翻找手机通讯录,问问饭局中相识的人。


    “他和我一起的,我带他回去,你不用麻烦了。”


    声音从背后响起,懒洋洋的,从容矜贵。


    甚至不需要姜断回头去看,鼻尖就已经嗅到偏冷调的雪茄苦味。


    第25章 第25章“我不喜欢拍戏。”……


    侍应生回头去看,显然认得沈柠,神色恭敬许多,“原来是沈总的朋友,打扰了,那我就先离开了,有什么事情您随时吩咐就好。”


    侍应生不敢久留惹客人不悦,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给两人留出充足的时间。


    走廊安静下来,沈柠凝望背对着她的青年,缓步上前。


    两年不见,他的腰身消瘦许多,虽然仍是宽肩窄腰,但肩膀也单薄许多,饭局上隔着圆桌观望,那张令沈柠高度赞誉的容貌亦有些憔悴瘦削,全靠化妆技术撑着,才没有显露出来。


    这些年他似乎过得不算好。


    这个念头在沈柠脑海中转瞬即逝。


    “需要我带你回去吗?还是你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沈柠问他,语气客气疏离。


    姜断咬唇一瞬,木着脸慢慢转过身,眼帘低垂盯着脚下地毯。


    “谢谢你帮我解围。”姜断声线僵硬,像是强压抑着什么。


    他停顿片刻,沉声回答:“我不想回去。”


    沈柠不怎么在意他莫名别扭的语气,直截了当地说:“包间门牌号888,你找不到的话让侍应生给你带路就好。”


    她说着,转过身,一副打算离开的姿态。


    姜断面色瞬间白了,本就因为醉酒不稳的身形更是摇摇欲坠,下意识迈出了一步,张嘴想要叫住沈柠。


    等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后,姜断眼尾更是漫起绯红,如丧考妣,咬着牙极力忍耐才没有失态。


    沈柠没有注意姜断的情绪,她的手机响了,是私人号。


    随手摁下接听键,电话那边立时传来青年似是覆着糖霜一样甜蜜的声音。


    “沈柠~,谢谢你帮我争取机会,威廉导演刚刚给我打电话啦,我学着做了蛋糕感谢你,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呀。”


    阮苍作为很会来事的小网红,容貌出挑,表现得天真纯粹,是沈柠爱吃的那一款。


    留阮苍在身边的时日不长,沈柠还没真正把人搞到手,新鲜劲儿没过,加上现在心情不错,耐心格外多一点。


    她眼角流露少许笑意,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可能晚点,十一点左右我去找你。”


    “好!”阮苍一口应下,满含期待地问:“需要我准备一下吗,你今天想不想进来?”


    “……阮苍,我在外边,别说这些。”沈柠平静警告。


    耳力过人,不自觉听完两人对话的姜断表情一点点破碎,再见沈柠的欣喜荡然无存。


    他知道沈柠不会因他停留,也接受沈柠身边有莺莺燕燕的存在,但亲眼见到还是觉得天旋地转,窒息和绝望笼罩心头。


    为什么这么对他,他不是替身吗,他愿意继续做替身,只要沈柠分出给俞望十分之一的包容。


    他开始后悔刚才和沈柠讲话端着可笑的姿态,他分明渴望沈柠的拥抱和关怀渴望到了病态的地步,分明想要,为什么硬说不要。


    不知道是烈酒还是病理的作用,姜断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几欲作呕。


    他再也不想呆在原地自取其辱,只想快点离开,姜断抬脚越过沈柠,胳膊擦过她披在肩膀上的风衣,正要逃也似的远离伤心地。


    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腕被沈柠攥住。


    沈柠随手按断电话,拧眉说:“你去哪里,包间和卫生间都在反方向。”


    姜断避开沈柠视线,眼尾鲜红欲滴,如同盛极欲败的妖花。


    他心绪杂乱,控制不住脾气,又始终因为两年前的分别心中别扭惶恐,无法坦然面对沈柠。


    于是他想要摆出恶狠狠的模样,让沈柠不要管他,话还没出口,人已经先委屈得扶墙干呕起来。


    “呕!咳咳、咳……”


    沈柠没想到姜断忽然反应这么大,以为他是醉酒难受,蹙眉轻拍他的背部,帮他顺气。


    “姜断?你很难受吗,我叫人带你去休息室休息?”沈柠轻声问。


    姜断说不出话来,只一味捂着腹部干呕咳嗽,膝盖一软,脱力地向地上跪去。


    沈柠无法,不能真由着他往地上躺,只能长臂一揽,把他彻底拉入怀中,让他的脑袋搭在她的肩头,隔着衣物轻抚他瘦削的脊背。


    不知过了多久,姜断缓过劲儿来,呼吸平稳许多,沈柠正要说什么,忽然颈间一热,错愕地看去,发现姜断悄无声息地哭了,泪水决堤一样从他的眼眶中滚出。


    “还难受吗?”沈柠笑了下,拍着他的脊背安抚,“你酒量本来就不好,好歹都是影帝了,酒局没必要那么拼,不喝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她不用和煦的语气说话还好,一出口,姜断的泪更加止不住,偏偏他还一边哭一边咬紧牙关,像是要竭尽全力止住情绪。


    沈柠


    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只觉得姜断现在的样子脆弱又坚强倔强,恍惚间又想起了初见时姜断的模样。


    沈柠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柔软的拇指指腹抹去他眼尾的泪,“都不难受了,就别哭了,方才盛总不是说你明晚有个广告要拍吗,一直哭下去会影响明天的状态。”


    姜断始终垂着眼,睫毛上沾着泪珠,闻言睫羽轻颤,看上去乖顺极了。


    “沈柠。”他哑着嗓音开口,不等沈柠反应过来,猛地倾身,双臂拥紧她,头抵着她的颈肩,眼眶仍然是通红的模样。


    “我不喜欢拍戏。”


    我只喜欢你。


    /


    饭局接近尾声,沈柠和姜断一前一后回到座位,沈柠神色如常,接过盛启老板递来的雪茄,有一下没一下抽着。


    姜断仍旧心不在焉,低垂着眼,面无血色。


    他心绪恍惚,苦涩在胸腔蔓延,方才他鼓起勇气向沈柠诉苦,期待用卖痴讨巧得到沈柠的怜惜,然而他主意落空了。


    沈柠眼中的漠然和困惑刺痛了他。


    她平静地同他说:“路是自己选的,如果不喜欢,当年为什么要跑到国外。”


    他努力站在高处,强撑着分别的惶恐孤寂,让自己变得光鲜亮丽,不仅是为了彻底断绝回到江家的可能,更是期待沈柠再度垂青,卯足劲想要成为足以点缀她的盛世花。


    事实上却是他自欺欺人,一厢情愿,白费两年光景。


    她的眼中早就没有他了,从她逼他回江家开始,他就该知道她没那么容易再度垂怜。


    他想起了曲焕和俞望,一般无二的处境,似乎被扔掉便再也没有被回收的可能。


    姜断强忍心中酸涩,和控制不住的阴郁情绪,手下意识摸向西装口袋,想起今日似乎没有吃抑制情绪的药。


    他闭了闭眼睛,只能回忆着主治医生的叮嘱,不断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不知什么时候,席上众人的视线都移了过来,原来是孙总向他举杯。


    孙总向来千杯不醉,以能喝闻名,算是白手起家,听说年轻时企业拿到的项目都是他一个人喝出来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姜断下意识有些不喜这人,见他举着分酒器,他也只能拿起分酒器相陪,侍应生默不作声过来,往空掉的分酒器里倒满高度数白酒。


    姜断早就不胜酒力,看着满满一壶酒,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般的不适,但戏子在一屋子老总中地位显然是最低的,他不依靠江家,就必须忍下苦楚。


    姜断扯了扯唇角,说不出什么话来,长眉轻蹙,忍着恶心将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温和的液体划过食道,抵达不堪重负的胃部。


    没有想象中的刺痛恶心,这分明不是酒,而是白水。


    姜断睁大眼睛,错愕地看向倒酒的侍应生,侍应生低眉垂首,神色如常。


    姜断僵硬地坐下,目光触及沈柠时,她恰好也掀起眼皮看过来,神色从容平和,却让他枯死的心再度砰砰跳动起来。


    是沈柠让人换了他的酒。


    为什么,她是在关心他,还是可怜他?


    姜断心中又陡然升腾起卑微的期望。


    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盘旋。


    还有机会、没机会、还有机会、没机会……


    姜断想得入神,席间众人不知道谈到什么,笑声朗朗,气氛和煦,都没有将他的神魂拉扯回来,直到沈柠起身,盛总和几个投资方亲自送沈柠到门口,他才反应过来。


    沈柠要离开了。


    姜断立时站起身,期冀和挫败被他抛掷脑后,他想也不想拨开人群,赶到沈柠面前。


    “沈、沈总,”不知是酒意微消,还是心绪紧张的缘故,他的脸颊有清浅的红晕,比先前多了些血色,眼中藏着恳切祈求,“我后面有几个合作想同您谈,这是我的名片,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赏脸收下。”


    人群静了静,盛总知道姜断身世,也从胡导那里听了一嘴姜断和沈柠的往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笑着说:“我们大影帝的名片一般人可拿不到,影帝脸皮薄,沈总多关照一二。”


    其余人就没那么给姜断面子了,尤其是站在后面的小明星们,仗着远离人群中央,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还以为影帝有多清高呢,原来也是着急上去卖的表子。”有人话语刻薄。


    “你可别这么说,人家那是高瞻远瞩,待价而沽,你没看他对盛总和孙总都爱答不理的,到了沈总这里就不顾脸面来倒贴了。”有人阴阳怪气。


    “眼皮子够浅的,谁不知道沈总的情人平均七天一换,七天能捞到什么,也就图个辟谷爽罢了。”有人附和。


    “递个名片有什么可酸的,咱们刚才不都趁机塞过了,沈总没接你的接了影帝的就眼红了?”有人回怼。


    沈柠微微一笑,单手接过姜断的名片,手指不经意触碰他的手指,对方像是被开水烫了,猛地瑟缩,指尖敏感地泛起一片红。


    沈柠眼中划过一抹真切的笑意,瞥了一眼名片,便随手塞入风衣兜里。


    “有时间我也想和姜先生谈谈合作,苍耀最近正好在物色一个品牌大使。”沈柠说。


    话音落下,众人顿时向姜断递去艳羡嫉妒的目光。


    那可是苍耀的品牌大使,比代言人更受品牌方重视的存在,而苍耀集团有一个分支以高奢闻名,如若签上,可以说是水涨船高,这辈子的事业都稳住了。


    姜断不在意能不能和苍耀谈成合作,他只在乎沈柠话语中另一层意思。


    沈柠的意思应该是会亲自加他的联系方式吧。


    被拉黑尘封的账号再度进入对方的好友列表,无形中也增加了重新开始的微弱可能。


    姜断心跳得极快,满脑子都是怎么和沈柠重修旧好。


    他不奢望能重新在一起,但如果能以朋友或是熟人的方式相处,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救赎。


    沈柠走后,盛总劲头正好,又拉着一众宾客喝了一瓶白酒,这才放众人离开。


    姜断被助理和司机送回他暂时居住的一处房产,房子不大,一室一厅的布局,采光和地段虽然不错,但仍然不符合姜断如今的身份。


    姜断选择住在这里,是因为通过客厅的落地窗,能直接看见苍耀的总部大厦,沈柠名下房产众多,居住地点不定,而苍耀总部是她几乎每天都会去的地方。


    回国后,偶尔见苍耀顶楼灯火通明,姜断便知道她是在忙工作,苍耀顶楼的灯亮多久,他便跟着陪多久,仿佛他和沈柠还在一起。


    他像是一条弃犬,凭借记忆找到前主人的居住地,每夜悄悄蜷缩在主人的屋檐下,以此慰藉支离破碎的心。


    姜断回到家里,换下衣服,匆忙洗去身上的酒气,就着凉水吃下药片,接下来的一整晚,便紧张的盯着手机,生怕沈柠发来好友申请,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让沈柠久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知道天际浮现鱼肚白,姜断顶着黑眼眶望眼欲穿,手机终于弹出一个好友申请。


    姜断睁大眼睛,期待地点进去看,神色陡然低落冷凝。


    不知道是谁把他的联系方式推了出去,加他的人是饭局上的孙总,不是沈柠。


    第26章 第26章“surprise!”……


    沈柠当然没有通过姜断的名片加的他的聊天号。


    一部分原因是她贵人事忙,转眼忘了姜断的名片,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晚上答应了和阮苍在酒店见面,从离开饭局开始,都算她的私人时间,她一向公私分明。


    阮苍也没有令沈柠失望,上来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surprise!”


    阮苍只穿了一件毛衣,前面露窗,后面露背,尾部还缀有兔尾团绒,纯情和涩气的结合,很容易捕获像沈柠这样的多金‘老古板’。


    甫一见面,阮苍就热情地给了沈柠一个拥抱。


    “你来的好及时,来做饭的厨子刚走。”阮苍细声细气地说着,侧头轻吻沈柠脸部,一个有些暧昧但还在合理范围内的贴面吻,“蛋糕也做好了,我第一次亲手做的蛋糕哦~”


    当然不是他亲手做的,事实上他的厨艺烂透了,并且没什么耐心,蛋糕是从烘焙私房买的,为了让对方来家里做,起到以假乱真的目的,他花了高于市场价两倍的钱!


    沈柠神色懒散,这些临时情人说的话几乎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伸手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


    正好想吃点甜的,去切蛋糕吧。”


    “好。”阮苍大着胆子拉住她的手,引她走向餐厅。


    等沈柠在长餐桌主位落座,阮苍跑去厨房,小心翼翼把六寸蛋糕端了出来。


    沈柠掀起眼皮,粗略看了一眼,蛋糕插件歪歪扭扭,切面奶油却涂抹得很均匀,显然不是初学者能做出来的。


    沈柠懒得戳破,等阮苍切好蛋糕后,拿起叉子浅尝一口。


    “还不错。”她没有吝啬夸奖。


    “你喜欢就好啦。”阮苍顿时眉开眼笑,腰身下塌,故意凑过去,张开嘴说,“我也尝尝,沈柠喂我好不好。”


    沈柠看向阮苍,他身上那件毛衣显然略小一号,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移位,露出锁骨上的柠檬图案。


    沈柠眉心一跳,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轻拽他的衣服,露出一颗完整的柠檬。


    沈柠额角青筋蹦跶一瞬,“这是什么。”


    “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啊。”阮苍语气柔顺,莞尔一笑说,“我一直都很仰慕您,把这颗柠檬留在我身上,就好像把您也留下了。”


    这话很有几分逢场作戏的意味,三分真,七分假。


    阮苍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他做网红有两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金主,虽然沈柠的不长情在金主界要扣分,但她仍旧鹤立鸡群,像是一群沙砾中闪闪发光的珍珠。


    他喜欢沈柠,但知道和沈柠不可能有未来,所以选择退而求其次,打算尽自己所能,延长沈柠对他的兴趣。


    简单来说,多捞一点是一点。


    但他第一步棋似乎就走错了。


    沈柠眯起眼睛,收回双手,“我们只是短期钱色交易,不值得你伤害身体,找个时间把纹身洗了。”


    阮苍狠狠一怔,茫然地睁大眼睛,“可是……”


    “听话,不要越界。”沈柠站起身,随手脱下身上的长款风衣扔给他,“把衣服挂上,我累了,要去洗澡。”


    “不吃饭了吗,我特意准备的……”阮苍说。


    “没胃口,一会儿倒杯热水给我,我要吃药。”沈柠吩咐。


    目送沈柠进入卫生间,阮苍皱了皱眉头,跑到试衣间,对着镜子盯着纹身照了又照,自言自语说:“不应该啊,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阮苍不是内耗的性格,纠结了一会儿,想起沈柠的吩咐,立即去拿搭在餐椅上的衣服。


    抱起黑色的风衣,装在兜里的卡片不慎掉了出来。


    阮苍疑惑地捡起地毯上的卡片,看见名片上的信息,表情顿时黑沉了下来。


    商业活动互相交换名片是常有的事情,到沈柠这个地位,多少人排着队想要给她递名片,如果能有幸和苍耀合作,不说日后水涨船高,但大赚一笔定时有的。


    但正常的合作方不会在名片上标注自己的私人号码,娱乐圈那些明星不是老板,又哪里需要和苍耀谈合作。


    这个叫姜断的分明是狐狸精,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勾引沈柠!


    还以为影帝多清高呢,现在看来这影帝的称号也十有八九是靠出卖身体得来得。


    阮苍表情有些扭曲,却明白他一个不到百万粉丝的小网红定然不是姜断的对手,光是建模就输对方三分,这件事更不能捅到沈柠面前去,一来他偷看名片理亏在先,二来他也只是个陪色陪笑的情人,没有资格置喙沈柠的私事。


    他眯起眼睛思索半晌,冷冷勾起唇角,把属于姜断的烫金名片揉烂扔进垃圾桶,若无其事把沈柠的风衣挂到衣帽间,趁着沈柠洗澡还没出来,打通郝特助的电话。


    “喂,什么事?”郝特助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


    阮苍不以为意,他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最擅察言观色,他当然知道沈柠这个特助不喜欢他,也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他。


    但那又怎么样,沈柠心中的界限泾渭分明,如果让沈柠发现郝特助对她有男女之情,就算是年薪百万的集团骨干又怎么样,沈柠照样会让他滚蛋。


    “刘圭导演有个古装剧这几天要开拍,我要去拍,最好是和男主演对手戏多的角色。”阮苍用命令的语气说。


    男主演正好是姜断饰演的角色。


    “那个剧组演员早就选好了,怎么可能把你送进去,倒是可以给你安排个群演。”郝特助面无表情说。


    “办不好就是你没本事。”阮苍不客气的说。


    郝特助脸顿时黑了,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不等他说什么,阮苍紧接着说:“别想着去找沈柠告状,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实话告诉你,我去刘圭的剧组是为了处理想勾引沈柠的狐狸精,我知道沈柠不可能和我长久,既然如此我只想捞钱,捞够了或者沈柠腻了我,我当然会走,但如果顶替我的人是姜断,你就要好好考量一下了。”


    郝特助拧眉,“姜断?”


    “我亲眼看见沈柠的衣服里有他塞过来的名片,上面还手写了他的私人手机号,对方是什么意思不用我提醒了吧,那可是影帝,手里的人脉资源粉丝哪点不比我多,如果让他粘在沈柠身边,别怪我没提醒你,请神容易送神难。”阮苍说。


    电话那边沉默良久,阮苍却始终保持游刃有余的心态,他知道郝特助一定会帮他,他来之前可是做过背调的,知道郝特助为沈柠挑选情人时,会有意无意避开格外优秀的那类,生怕对方勾走沈柠的魂,优秀到能成为影帝的人,一定在郝特助的雷点上。


    果不其然,半分钟过去,郝特助沉沉开口,“后天晚上之前给你答复。”


    阮苍得意的勾起唇角,“谢谢啦。”


    挂掉电话,阮苍思来想去,又从垃圾桶中翻出姜断的那张名片,藏到他随身的黑色背包里。


    /


    沈柠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阮苍正在电脑的屏幕前直播。


    至于直播的具体内容,和粉丝聊一会儿天,然后跳舞,说是跳舞,其实就是像水蛇一样来回扭动,嗯,还穿着他那件下身完全不能播的毛衣。


    沈柠站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双手环胸站着打量他。


    大概十分钟过去,阮苍关掉直播,懊恼地看向沈柠,“我以为你至少会出声叫住我。”


    “互不干扰对方的工作,合约里有这条。”沈柠懒懒的说,知道方才是阮苍算计她的小手段,被晾着也没觉得不悦。


    对于这种本来也不打算长久,养着玩的小情人,即便对方耍心思算计她,她也没什么负面情绪。


    当然,如果真让他算计成功了,苍耀的公关部自会出面,而阮苍也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阮苍撇嘴,走到沈柠面前,抓起她的手,一双小鹿眼显得格外深情,“我刚刚跳得好看吗,过两天我可能就要开始工作了,今天我们要试试吗,你喜欢什么姿势?”


    沈柠看他半晌,觉得他不提跳舞还好,一提起来就难免想起他刚才扭来扭去的模样,也不能说不好看,只是几个小时前她才见过姜断,那些尘封的回忆在脑海中徘徊,跳舞的姜断、穿着舞衣趴伏在她膝盖上的姜断都格外鲜活。


    沈柠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捏了捏眉心说,“很晚了,下次再说,过来睡觉了。”


    阮苍计划没有得逞,不由撇嘴,但很快又乖巧地跟沈柠进了卧室,率先钻入被窝帮她暖床。


    /


    郝特助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下午就给阮苍回了电话。


    “喂,事情办好了,明天早上和刘圭导演面谈,顺利的话当天直接进组。”郝特助


    说,“帮你拿到了主角团的男五号,笨蛋美人角色,薪资是行业最低标准,别嫌累,跑路你照样要陪违约金。”


    阮苍拧眉,能躺着没人想站着,下意识觉得郝特助跟他埋坑,但主播这一行本身就耗费心力精神,他算是能吃苦的,应下说:“知道了,导演的联系方式记得发给我。”


    “好心提醒,做事注意分寸,如果给姜断添堵被沈柠发现了,她不仅会把你一脚踹开,分手费你一分都拿不到。”郝特助慢条斯理。


    “啧,还挺棘手的,不愧是影帝,终究有几分分量。”阮苍不清楚沈柠和姜断的旧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凭江家的面子,也不可能有狗仔大肆宣扬姜断做金主情人的前尘旧事。


    “知道了。”阮苍匆匆挂断电话。


    郝特助挂掉阮苍的电话,随手处理了几件集团公务,估算着沈柠的行程表,卡着她会议结束的时间打去电话。


    “沈总,有件事情我想和您报备一下。”郝特助放缓语气,温声说。


    沈柠靠坐在会议室主位,示意几个股东先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你说。”


    “阮先生看重刘圭导演的新剧,让我在刘导剧组给他安排个角色,我想着正好之前刘导托我办事,便把这个人情给阮先生用了,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同您说一下。”


    “刘圭的剧?盛启负责出品的那个古装?”


    “是。”


    沈柠眯起眼睛,想到姜断也在刘导剧组,点着桌面的手指一顿,思索片刻说,“这样的事情下次必须先通知我。”


    “是我冒失了。”


    “下不为例。”沈柠淡声警告,“郝随染,如果你背着我办事,出了纰漏让我知道,你就立即收拾东西滚出苍耀,明白吗。”


    郝特助心中一紧,抿唇低声说:“沈总,我错了,不会有下次。”


    “阮苍那边……”郝特助有些犹豫。


    “这件事先这样,不用管他。”沈柠说。


    第27章 第27章姜断的新剧正式开拍……


    姜断的新剧正式开拍,由盛启经营控股,刘圭作为主导演,改编自热门ip,主演又是姜断这个短短两年时间奖项大满贯的影帝,势头极盛,开拍第一天就登临热搜榜第一。


    姜断向来不关心外界声音,甚至没有经营官方账号的打算,两年前注册的微博小号的列表里,只关注了苍耀董事长一个人。


    大约是久别之后,终于再度见到沈柠的缘故,他的精神状态越发不好,甚至在有药物干预的情况下,出现了幻听和幻觉,一夜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两年前被沈柠抛弃的夜晚,无边无际的幽冷黑暗几乎将他全然吞没。


    经纪人骆姐意识到姜断状态不对,放下手头的工作,抽时间到剧组盯着姜断。


    盛启在国内威望颇高,姜断想在国内彻底立住脚跟,这次和盛启的合作就不能有差池。


    姜断上妆时,她站在旁边紧张地看着,低声提醒,“今天拍的是质子黑化那段,情绪起伏很大,你累的话先睡会儿。”


    姜断垂眸,自然听出骆姐的话外之音,淡声回答,“我没事,你不用管我,我会处理好的。”


    听了这话,骆姐差点对这祖宗翻个白眼。


    姜断要是真能处理就好了,相处两年她如何不知道姜断的脾性,这家伙看着温顺寡言,实际上阳奉阴违。


    在A国的第一年正处他事业上升的关键时期,姜断前一日和几个导演喝得昏天黑地,差点进icu洗胃,第二天就从医院跑出来,先斩后奏买张机票,跑回国了。


    骆姐事后打听过,姜断回国的那天正好是苍耀掌权人沈柠的生日,沈柠那年的生日宴极其热闹,游艇派对持续一整夜,邀请了形形色色的网红和明星助兴,而姜断自然没有上船的资格,站在海边看着海岸线吹了一晚上的风。


    骆姐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对不上恋爱脑的脑回路,趁着化妆师去拿工具,严肃叮嘱说:“记得吃药,你让我给你买的铃兰放这儿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姜断点点头,视线落在骆姐买来的那束插在花瓶中的白色铃兰,神情变得柔软眷恋。


    化妆师为姜断调整好妆容,正要引姜断去更换戏服,刘导匆匆走进化妆间,冲一众剧组人员拍拍手,“为大家介绍一下,阮苍,饰韩国六皇子,娱乐圈新人,到时候大家费神关照一下。”


    姜断神色猛然一紧,顿时看向刘导身后的青年,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攥紧。


    他记得沈柠现在身边的情人就叫阮苍。


    阮苍恰巧也看向他,四目相对,阮苍没有什么惧色,反而扬眉勾唇,露出一抹接近挑衅的微笑。


    “导演,我第一次进组,什么都不懂,能不能让影帝给我讲讲,姜影帝的大名,我一直如雷贯耳呢。”阮苍说。


    刘导知道这些投资方塞进来的关系户小心思多,每次遇到只要不惹事就谢天谢地,阮苍虽然上来就对圈子里混到影帝的长辈吆五喝六,但毕竟是苍耀送来的,多少要给几分颜面。


    刘导为难地看向姜断,“阮苍是新人,不懂的事情多,劳烦姜断你多费心,能帮就帮一下。”


    他说着,把姜断拉近,凑在他耳边说:“阮苍和苍耀沈总关系暧昧,这次是郝特助求我帮的忙,姜断你多帮帮,通过阮苍卖沈总个面子,日后演艺事业没准也顺遂许多。”


    刘导的话犹如在姜断心口扎刀子。


    姜断的心碎了又碎,漂亮的眼睛暗沉下来,抿唇说:“我明白,您放心就好。”


    刘导露出满意的笑容,“行,那你们就先忙着,分个化妆师过来给阮苍上妆,妆容服饰就按照之前给小齐商定的那个来。”


    小齐是阮苍顶掉的十八线小明星,因近期陷入艳照风波,被剧组请离。


    化妆师很快为阮苍调整好妆容,因刘导的态度,大家已经对阮苍关系户的身份心照不宣。


    化妆师热络地提议:“我带您去换衣服吧,换好衣服就可以做头发的造型了。”


    阮苍对着镜子欣赏完美的妆容,闻言掀起眼皮,伸手一指刚换好衣服的姜断,“让他带我去就可以了,你忙你的呗。”


    此话一出,敏锐的人立时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些许火药味,悄悄看了过来。


    姜断眉眼微沉,和阮苍对视半晌,平静地说:“和我来吧。”


    姜断领着阮苍进入服装区,凭借记忆拎了一件阮苍今日要穿的衣服给他。


    阮苍的第一场戏很简单,没几句台词,几乎只充当背景板露个脸,人设上维持受宠皇子的姿态就可以。


    说来也巧,阮苍的第一场戏和姜断一起拍摄,姜断作为被家国抛弃的病弱质子,低贱如蝼蚁,而阮苍作为强盛国家的君王最宠爱的幺子,众星捧月中长大,可谓是云泥之别。


    “这是你的衣服,换衣间那边有工作人员帮你穿,你拿过去就可以了。”姜断说。


    阮苍双手环胸,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服装区四下无人,并且没有监控,姜断维持平静的姿态凝视他,“这是你的衣服,你不接吗。”


    “衣服的事情等会儿再说也不迟,”阮苍双指从口袋中夹起一物,“这个东西你应该还记得吧,毕竟是你硬塞给沈柠的。”


    姜断目光落在他亲手递出去的名片上,表情微变,哑声问:“是沈柠给你的?”


    “沈柠给我干什么呢?”阮苍笑了一下,打量明显心神慌乱的姜断,眼中飞快划过恶意,“她揉烂了要扔在垃圾桶里,我想着她这样有些太不尊重人了,既然她没有心思收你的名片,我正好把名片还给你。”


    姜断愣住,眉宇轻蹙,神情破碎,“她要扔掉吗?”


    “别做这种表情,想上位的人多了去,碰壁是人之常情,既然沈柠看不上你,你另寻下家不就好了?”阮苍耸耸肩,语气轻蔑。


    姜断咬牙,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堂堂一个影帝,不至于跟我这种人微言轻的小网红争吧,何况沈柠根本不喜欢你。”阮苍反复强调,“我阮苍向来争强好胜,只要我在沈柠身边一日,我就不允许有阿猫阿狗惦记沈柠。”


    “我没有和你抢她的意思,只是一个联系方


    式而已,后面可能也会和苍耀合作,不是你说的那样。”姜断无力地辩驳。


    “没有就最好喽。”阮苍说着,手上力道一松,任由那张皱皱巴巴的名片飘落在地,“我相信姜影帝也不是什么上赶着的下贱货色。”


    姜断脸色发白,藏在袖子下的一只手攥紧,指甲狠狠掐入掌心。


    阮苍不由分说扯过姜断手里的戏服,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试衣间。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姜断仍然站在原地,低垂着头,表情隐在暗处,双唇紧抿着,大概是打光的缘故,姜断的模样竟有几分崩坏的影子。


    阮苍拧眉,觉得姜断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感官上有点太无害了,不太正常。


    但阮苍的目的只在于让他知难而退,永远远离沈柠,于是故意扯了扯衣领,露出他纹在锁骨的那枚柠檬。


    “大影帝怎么还在这里站着,是在等我吗?”阮苍问。


    姜断听见阮苍的声音,僵硬转头看过去,视线落在他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纹身,猛地怔住。


    “那是……”


    “一颗柠檬,沈柠让我纹的,她说这样就好像我们永远在一起,我是她的所有物。”阮苍扯谎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了骄傲的神态。


    姜断的眼尾顿时红了,怔怔地说:“她那么喜欢你吗?”


    “我想,这显然毋庸置疑。”


    姜断对上阮苍骄傲愉悦的表情,浑身发冷的同时还觉得如芒在背,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隐隐有了绷断的征兆。


    他知道在嫉妒憎恨着阮苍,也知道他没资格和阮苍争,因为沈柠不喜欢他,姜断觉得自己好像死了,只凭借一股执念强撑着,他死在了沈柠扔掉他的那一天,而阮苍针刺一样话语几乎戳碎他的幻梦,让他魂消魄散。


    他开始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从海悦公馆逃跑,为什么要因为心理崩溃躲避和沈柠的最后一面。


    如果他死在沈柠对他印象最深的时候,哪怕是以替身的身份,沈柠是不是就不会忘掉他了,她的心中是不是就会有他的一席之地,不至于像现在这里,像个小丑一样,恐怕连死去也不会引起沈柠半分怜惜。


    好恨,好害怕,以前如果有人欺负他,沈柠虽然嘴上责怪,但会为他出头的,会保护他的。


    但现在,沈柠不要他了,他回来得太晚太迟,沈柠忘记他了。


    没人会在意金丝雀之间的毛色性格是否会有不同,他本就不具有特殊性,是他太拖大了。


    姜断呼吸急促,额头间冒出细密冷汗,恍惚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阮苍消失就好了,沈柠对待情人只是三分钟热度,阮苍消失,他就有了再度到沈柠身边的机会。


    不行。


    姜断立时闭了闭眼,绝望又满含恨意的警告自己。


    你怎么敢再用心机手段,已经因此被沈柠抛弃过了,难道还没长记性吗?


    他不能做三,不能崩坏,沈柠不会喜欢有污点的人。


    姜断知道他陷入梦魇,不能再和阮苍继续呆下去,否则定然会出乱子,他像是无头苍蝇,飞快地在剧组的走廊上行走,神色空洞,漫无目的,酸涩的眼眶偶尔会滑落几滴满含苦涩的泪。


    “小姜?小姜!”


    “姜断!站住!”


    有人从身后抓住他的手腕。


    姜断拧眉,条件反射一把将那人的手甩开,对上那人隐含打量的目光,他慢慢清醒过来。


    “孙总,你叫我有什么事情?”


    /


    阮苍找了姜断许久,对方毕竟是业内口碑不错的影帝,他不想把人得罪太狠,毕竟沈柠只会护他一时,护不了一世,如果到时候沈柠一脚把他踹开了,他还得防着姜断给他穿小鞋。


    通过今天的接触,他可以完全断定姜断对沈柠心思很重。


    这很正常,多金温柔、权势极重的美人霸总,抛开换情人过于频繁的缺点不谈,沈柠可以说是优质股中的优质股,被人惦记很正常。


    阮苍正打算用委婉的措辞再探探姜断的口风,转过拐角,猛地停住脚步。


    走廊尽头,他看见投资方之一的孙总对姜断几度献殷勤,嘘寒问暖,而姜断不假辞色,眉眼间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烦躁和厌恶。


    阮苍眯起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28章 第28章进入销售旺季,集团的……


    进入销售旺季,集团的事情繁多,沈柠很快忙起来,便顾不上阮苍这个可有可无的情人。


    阮苍也实在是幸运,旁人留在沈柠身边,七八日沈柠便会腻烦,从而一脚踹开,阮苍虽然小半个月没有和沈柠接触,但这小半个月却是实打实享受了‘沈总情人’应有的待遇和资源。


    沈柠忙完集团冗杂的事务,后知后觉想起还有阮苍这么一号人物,虽然对阮苍的心思谈了许多,但沈柠不喜欢白花钱当冤大头,决定抽时间享用一下她应得的美餐,为此她拒绝了江回和裴姒的派对邀约。


    “你现在在哪里?”沈柠打通阮苍的电话,漫不经心问。


    “在拍戏呀,沈柠你终于想起我了,我好想你。”阮苍翘着二郎腿坐在化妆室的椅子上。


    此时化妆室正是人多的时候,他故意没收着嗓音,果然收获一众人艳羡嫉妒的目光,短暂成为众星捧月般的焦点。


    沈柠看出阮苍拙劣的心思和手段却没理会,她对阮苍失去兴趣,打算今晚过后就让阮苍滚蛋。


    “今晚八点,耀泽酒店。”顿了下,沈柠漫不经心说,“洗干净再来见我,别浪费时间。”


    阮苍蹙眉,隐约意识到沈柠对他的耐心少了一些,心中不安。


    抬眼看见姜断在工作人员引导下进来卸妆,阮苍眉眼一沉,胜负欲上来,压下心中的不安,含笑说:“放心沈柠,今天晚上我们一定会很愉快。”


    话音落下,果然看见姜断的表情变得苍白,神情狼狈,甚至不敢看他,仓促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没有去坐他常坐的位置。


    阮苍扬了扬唇角,“我会准时赴约的,放心。”


    沈柠沉吟一声,挂断电话。


    阮苍观摩化妆镜中属于自己的年轻俊美的容貌,狠狠拧了下眉头。


    “没日没夜在剧组拍戏,气色都不好了。”阮苍冷冷看向身边的助理,“今天不吃剧组的盒饭,你去给我买点补气色的吃。”


    助理是个做兼职的大学生,他茫然摸了摸脑袋,“什么东西补气血,阮哥你气色很好啊,不行化妆遮下。”


    阮苍脸色一沉,转过身狠狠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怒说:“遮屁,今天中午我要吃燕窝海参帝王蟹,什么贵吃什么,我要是吃得不好在床上饿死了,第一个拿你开刀。”


    “疼、疼!阮哥轻点!”


    阮苍同助理打闹的功夫,没有注意到姜断独自离开了化妆室。


    姜断走到无人的阳台上,从兜里掏出两个药片,没有水也不在乎,直接放入嘴里干嚼。


    腥苦的味道从唇腔蔓延,几乎让姜断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轻轻垂下眼帘,手掌覆上通红的双眼,半晌才拿起手机,从列表中找出一个尘封许久的名字。


    江回刚结束公司会议,便看见手机弹出来的来电显示,看见是谁打过来的,眉梢一挑,回到休息室按下接听键。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还以为小白花把我拉黑了呢。”江回似笑非笑。


    姜断微微皱眉,面色有些苍白,“我不是小白花,你胡说什么。”


    “不是,你是脆弱小白花。”江回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能不能把我一个忙。”姜断抿唇,语气明显不自在。


    “说来听听。”江回托腮,“小忙可以,大忙不行。”


    姜断闭了闭眼睛,哑声询问,“沈柠今天晚上去哪里。”


    江回扬起眉梢,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向后靠在老板椅上,“怎么上来就问这么大的,事涉别人隐私,我好像不方便告诉你。”


    姜断脸色微变,咬了咬牙,涩声说:“我是你弟弟也不行吗?”


    “有事装弟弟,没事列表躺,这算哪门子姐弟,这些年你不是硬气得很,坚决和江家不产生半点联系,最开始的时候差点被潜规则也一声不吭,这时候知道求人了?”江回故意逗他。


    姜断不说话了。


    江回考虑到姜断脆弱的精神状态,不再为难,转而说:“这次沈柠的消息可以告诉你,条件是过一阵子去医院看看老爷子,最近他身体不太好,我知道你不愿意回江家,但看看也不妨碍什么,主要是顺便看看妈妈,她想你了。”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姜断轻声说。


    “地址我发你了,有问题随时联系。”


    姜断道谢过后,挂断电话,盯着江回发来的地址,不自觉攥紧手机,神色有些恍惚。


    他独自在阳台站了许久,形单影只,身形寂寥,转过身要走,迎面却撞上阴魂不散的孙总。


    “找了半天都没看见你,要不是阮苍那孩子跟我说你可能往这边走了,我还不知道找多久。”孙总穿着西服正装,头发用发胶精心梳到一处,身上有令姜断作呕的刺鼻香水味。


    姜断不自觉后退一步,蹙眉说:“有什么事情吗。”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孙总摆手,一双眼睛粘在姜断身上打量,“我呢最近想投资一部电影,男主演还没定下来,想着咱俩的交情,便打算先问问你。”


    “放心,如果我们的事成了,片酬不少于五千万。”孙总话语暧昧含糊,伸手就要拍上姜断的肩膀。


    姜断蹙眉躲开,昳丽的容貌覆盖冰霜,冷冽极了,“我档期不行,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孙总眯起眼睛,故作爽朗地笑了笑,“话别说太满,不深入交流一下,你怎么知道适不适合你,我名下的公司名头不比盛启差多少,大影帝。”


    孙总的话越说越露骨,姜断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威逼利诱,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他彻底冷了脸,抬脚想直接离开,孙总沉着语气命令:“站住。”


    姜断额角青筋突起,心烦意乱,“你想怎么样。”


    “大影帝太心高气傲了,左右都是出来卖,卖给谁不都是一样的。”孙总拐着弯讥讽他给沈柠递名片的事,“我知道你的根基和名气都在国外,但既然在国内混,就要放下身段,重新开始,否则以我如今的手段,一样可以让你身败名裂。”


    姜断不惧怕孙总的威胁,因为沈柠对他的冷待和漠视,他本就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根本不在乎积攒起来的名声地位,硬碰硬大不了大家一起去死。


    他转过身,正要撕破脸,孙总却率先把房卡塞到他衬衫胸前的兜里。


    “耀泽酒店,二十九楼总统套房,八点之前我要见到你。”


    耀泽酒店?


    听到关键词,姜断瞳孔微缩,下意识愣在原地。


    “机会只有一次,捏死一个戏子对我来说并不难。”孙总说完,没有观察姜断的反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


    夜幕降临后的s市灯火璀璨通明。


    姜断站在耀泽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央,猛地回过神来,胸膛起伏,脸色难堪地看向手中房卡。


    他竟然真的来了。


    他一定是疯了。


    耀泽酒店作为s市顶级酒店之一,总统套房一共六间,均设在二十九楼,且六间套房毫无例外,均常年被权贵买断使用,想要上二十九楼,必须使用房卡。


    因为这样荒谬的原因,他鬼使神差接过了孙总递来的房卡,站在了耀泽酒店的大堂。


    但就算能去二十九楼又如何,他难道要最后这点脸面都不要,莫名其妙去敲沈柠的房门,打扰她,求她庇护垂怜吗。


    她一定会觉得他有病。


    姜断心中苦涩,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他拿出手机翻出孙总的联系方式,想要拒绝他的邀请,手指却因为躯体化,哆哆嗦嗦怎么也无法拼出完整的字符。


    姜断抿起苍白的唇,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去前台借了一把美工刀,悄悄藏在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阮苍提前抵达酒店,计划临时有变,沈柠的会议结束太晚,干脆决定在酒店的高级餐厅吃完饭再去套房,阮苍作陪。


    望着一桌子摆盘精致用料上乘的菜肴,阮苍小心思上来,对着盘子里的菜一顿狂拍,如果不是合约上明文规定情人不许偷拍金主,阮苍定然要把沈柠拍进去,让之前那些排挤他的仇人看看他过得有多好。


    拍完照修好图,正要发朋友圈,看到新刷出的孙总的推送,阮苍表情一凝。


    是一张照片,只拍到半个身体,没有拍到脸,看屋子环境显然是耀泽酒店的总统套房。


    配文:今天品尝顶级国宴,味道好的话可有偿分享给同好。


    阮苍仔细看了看照片中那人的身形衣着,和姜断今日穿的一模一样。


    孙总这就吃到手了?


    看来这影帝对沈柠也没有那么执着。


    阮苍松了一口气。


    “你在看什么?”沈柠问。


    阮苍一惊,虽然沈柠在切牛排,眼睛没有看向他,他还是紧张地把手机息屏,不自然地扯谎说:“没什么,在刷视频。”


    沈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一下子看穿阮苍的谎言,懒得戳破,把牛排含入口中,淡声说:“我的包落在房间里忘拿了,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拿一趟。”


    阮苍瞳孔一缩,担心沈柠撞上孙总和姜断,出什么意外,连忙站起身说:“我去给你拿,我知道放在哪里,你先吃饭就好。”


    他生怕沈柠开口拒绝,话音落下就向着餐厅出口走。


    沈柠凝视他的背影,微微蹙眉,觉得古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姜断坐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长眉皱在一起,脸上写满防备。


    “孙总,我来这里只是想说清楚,我对你没那个意思,各人有各人的操守,我绝对不会用身体上位,强求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孙总没想到姜断会拒绝,表情一沉,掩饰住眼中的狠意,说:“话别说那么死,人的想法是会变的,你今天既然愿意来,我不相信你没有动摇过。”


    “我的回答是不可能,你不满意可以封杀我,如果你有那个能力。”姜断平静地说。


    孙总被下了面子,表情差点扭曲,深吸一口气,把玻璃杯推到他面前,“先喝点水再说,你这脾气也太急了,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呗。”


    姜断看了眼孙总递过来的水,接过来垂眸凝望一瞬,却没有喝的意思,而是放下玻璃杯,顺势站起身,明显要离开的模样。


    “抱歉,今天打扰了,我明天还有拍摄任务,不便久留,告辞。”姜断体面地说完转身要走。


    孙总彻底黑了脸,厉声说:“站住,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我可没有给你选择的权利,今天你愿意和不愿意,结果都是一样的。”


    姜断拧眉,语气冷沉:“你想怎么样。”


    “来人。”孙总从沙发上站起身,冲着门外喊。


    两个黑衣保镖应声而入,不由分说扣住姜断的两只胳膊,将他往地上摁。


    姜断表情愕然,没有想到孙总会安排打手。他很快明白是自己过于托大,立时奋力挣扎。


    “放开我!”


    保镖对于姜断的挣扎不为所动,甚至他越挣扎,两人对他的压制便越狠。


    很快姜断就被狼狈地按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孙总端起姜断放下的那杯水,冲保镖命令说,“把他的嘴掰开。”


    “你在水里下药。”姜断咬牙,“这是犯法的。”


    “现在我就是你的王法,你刚才不喝,不就是猜到我下药了?”孙总耸肩,端着


    水杯逼近他。


    姜断额头冒出冷汗,却无力反抗,在保镖的控制下,只能仰着头任由那些液体冲刷进他的喉咙、顺着他的皮肤流淌而下,浸湿衣衫。


    那药见效很快,几乎药一入腹,他便觉得四肢开始脱力,身上泛红,阵阵热浪席卷而来。


    姜断咬唇,苍白的唇被他咬出血色,希望疼痛能驱散些许药力。


    孙总显然不是第一次使用劣药,对那药十分信任,见姜断喝下去,便摆手示意保镖把人放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的人从来不可能失手,你这表子未免太不听话,面对沈柠就上赶着去,换个人倒是装起贞洁烈夫了。”孙总抓起他的头发,迫使姜断看向他。


    姜断盯着他,脸上露出狠色,“我不会让你得手的。”


    孙总心中划过不安,等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姜断趁着手臂没有被桎梏,从怀中掏出美工刀,狠狠刺向孙总。


    所幸姜断受药效影响,动作吃力,孙总反应及时,美工刀只划伤他的手臂。


    “*的,你个贱人,敢带刀来!”孙总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跳开,面目狰狞,“保镖!给我按住他!”


    姜断踉跄站起身,他方才胡乱从兜里掏刀,自己的手掌也被划伤,握着刀柄,血流得到处都是,偏偏他不觉得疼,知道美工刀脱手他今天死无葬身之地,便握得更紧。


    药效在体内不断发作,姜断只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他咬紧牙关,刀指保镖,暂时将他们逼退,趁着空当,夺门而出。


    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人影。


    姜断跑出房门,身体下意识想跑去沈柠所在的套房求救,走了两步,忽地想起当年沈柠对他说过的话。


    ——“刚才你可以躲开,也不至于落水,姜断,你在和我耍小心思吗。”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心机。


    他鬼使神差来到酒店,本就抱有隐秘见不得光的心思,他怎么能再次污了她的眼睛。


    姜断眼眶泛红,流出绝望的泪来,身体却先有了动作,调转脚步,奔向电梯的方向。


    他踉踉跄跄跑得实在太慢,保镖穷追不舍,想要大声呼救,极度的恐慌又让他失声。


    好不容易接近电梯,脚下一软,猛地栽倒在地上。


    孙总恶鬼一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把他给我拖回来!”


    姜断面如死灰,视线落在那把美工刀上,觉得那把刀不再是捍卫清白安危的利器,而是成了结束他生命的解脱。


    姜断闭眼,手腕微动,正要将那把刀插入喉咙,电梯间的门忽地开了。


    沈柠从电梯中步出,看到走廊中的镜像,猛然愣住。


    “姜断?”


    姜断睁开眼,看见沈柠,顷刻间泪水决堤,夺眶而出。


    第29章 第29章我好难受,你别抛下我,……


    面前的一幕属实出乎沈柠预料。


    沈柠没有去问姜断为什么会出现在耀泽酒店,穷追不舍的保镖和姜断淌了满地的血已经给出了模糊的答案。


    沈柠和两个明显投鼠忌器的保镖对峙着,不动声色打给这家酒店负责她衣食住行的管家。


    “二十九楼有人闹事,立即遣保安上来。”沈柠说。


    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脸色大变,其中一人说:“不能让她把事情闹大。”


    “这是我们老板的私事,这个人得罪我们老板,和我们老板有仇,这位女士莫非要和孙总作对?!”另外一人对沈柠说。


    “孙总?”听到保镖自报家门,沈柠发出一声冷笑,“搞出这档子事,让他收拾收拾吃牢饭去吧。”


    沈柠懒得再理会两个为虎作伥的蠢货,单膝下跪,俯身看向趴伏在地上的青年。


    他显然吃了不小的苦,凌乱柔软的发丝垂落,微微遮挡住他的半阖着的双眼,苍白干裂的唇轻轻张着,呼吸急促,如同濒死的鱼。


    沈柠一手抬起他的下颌,一手将他脸上的碎发理到耳后,指腹抹掉他眼尾沾染的血迹,窥见他失焦的双眼,和明显不正常的泛红脸颊,沈柠眯起眼睛,“他们给你下药了?”


    姜断的身体大脑几乎被药物掌控,他听不太清沈柠说什么,又怕惹她不快,怕她丢下他离开,便一股脑胡乱点头,紧握美工刀的手掌终于知道疼似的一下子松开,强撑着支起大半个身子,颤颤巍巍向沈柠的怀中挪。


    沈柠蹙眉,终是被他破碎乞怜的模样打动,伸手将他往怀里拽了拽,手掌隔着单薄的衣物抚摸他瘦削的脊背,护住他往她怀中挤的脑袋,感受到身上绸制的昂贵面料被他的泪水浸湿,沈柠看向蠢蠢欲动的两个保镖,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


    这是沈柠动怒的前兆。


    “别多管闲事,你要是想要人和孙总交涉,别为难我们这些打工的。”保镖说。


    见沈柠不为所动,保镖对视一眼,恰巧孙总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套房内传出来。


    “把人给我抓回来了吗!”


    保镖抽出随身携带的橡胶短棍,咬牙说了一声,“得罪。”


    随后不再犹豫,同时向沈柠和姜断冲了过来。


    沈柠眼睛眯起,起身的同时不忘把姜断强行拽起,护到身后,侧身躲过保镖攻击,一记扫腿,腿风凌厉,专业的动作面对两个保镖依然不落下风。


    混乱中,沈柠一拳打在某个保镖的脸上,那保镖嚎叫一声,面上霎时染上狠意,殴打上头,他哪里还会顾忌沈柠的身份,一味只想让沈柠好看。


    “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我今日定要让你好看!”


    碰的一声巨响,电梯门缓缓打开,闻讯而来的值班经理领着一众设备齐全的保安,目瞪口呆望着走廊内的场景。


    五大三粗的保镖捂着脸,丢了武器,趴在地上求饶,身形匀称修长的女人背对着众人,栗色卷发不乱分毫,衣衫齐整干练,气势凌人。


    “沈总,实在不好意思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来迟了。”值班经理小步跑到沈柠面前,擦着脸上的冷汗。


    “今天的事情让您受惊了,无论如何,耀泽一定会给您一个说法。”值班经理说着,有些唏嘘地瞥了眼趴地不起地两个壮汉。


    “保安去问问他们是谁的人,还有事情经过。”值班经理说。


    沈柠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转身走到蜷缩在角落的姜断面前,蹲下身查看姜断的状况。


    “你怎么样,还有意识吗?”沈柠问。


    姜断费力睁开双眼,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沙哑着嗓音小声说:“沈柠……好难受,我好难受,你别抛下我,这次不是装的,我不敢再装了。”


    他又陷入了梦魇,恍惚又回到两年前故意落水的那晚。


    沈柠长眉一凝,很快意识到姜断状态不正常,双手捧起他的脸颊,声音冷了一些,“姜断,他们是不是喂你吃药了?”


    姜断茫然看她,半晌都无法给出答复。


    但升高的体温和他浸湿的上衣已经给了答案。


    沈柠脸色微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心中竟无端有暴躁的情绪肆虐。


    她扶着姜断,让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扯下他抓着她衣服的手,冷然起身。


    “你是酒店的负责人?”沈柠问。


    “是、我是今晚的值班经理。”值班经理听出沈柠语气不快,立即谨慎地回答。


    沈柠打开手机,快速发了几个消息出去,冷声说:“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传入媒体耳朵里,该怎么做,你明白吗?”


    这句警告保护的是姜断的名声,虽然这件事姜断是被下药奋力逃出来的受害者,但舆论难以控制,姜断又是网上


    炙手可热的话题,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只晚上无端出现在投资人常用的套房这一点,足够有心人抓住把柄声讨抨击。


    姜断这些年过得不算顺利,好不容易有今天的成就,如果因为孙总那样的垃圾毁于一旦,实在是不值当。


    值班经理俯首弯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明白,我们有专业的培训,知道怎么做。”


    恰是这时,总统套房的门忽地打开,孙总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匆匆走出来,看到走廊乱糟糟的一幕,茫然过后,浓重的不安袭上心头。


    “沈总怎么在这里?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孙总拧着眉上前。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沈柠眯起眼睛,毫不客气地说,“姜断是我的熟识,他被你弄得狼狈至此,此事我绝不会轻轻放下。”


    孙总一惊,不由得再次看向蜷缩在角落,明显被药物控制的青年,大脑快速转动,想到那日饭局姜断才递了名片给沈柠,两人此前定是不认识的,沈柠如此质问,大概是觉得他抢了沈柠到嘴的肥羊。


    孙总忙陪笑着低头哈腰说:“沈总您这是说哪里话,都是我小孙不懂事,我绝没有同您抢人的意思,今日我是知道您也在耀泽,这才想着把姜断送到您手上,但这小子不上道,宁死不屈,我才喂了点助兴的药,您千万别见怪——”


    “孙总,”沈柠已经打定注意帮姜断善后,没兴趣同孙总耗着,掀起眼皮,打断他粉饰太平般的解释,冷淡说,“有什么话你还是留着和律师说吧。”


    孙总僵在原地,脸涨成猪肝色,不等他回过味来,电梯门再度打开,这次来的是苏特助和两个办案的警察。


    “孙尺,有人举报你名下公司涉嫌严重违法行为,和我们走一趟。”


    沈柠做事向来留一手,因为同盛启的合作,她顺道也去查了盛启经常合作的几个投资方,孙总做事太狠太蠢,光沈柠掌握的证据都足够孙总倾家荡产,运气好七老八十还有可能放出来,运气不好直接在牢狱中度过余生。


    孙总瘫软倒在地上,面对拿着手铐逼近他的警察,他回过神来,冲沈柠破口大骂,“沈柠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沈柠懒得再理会孙总这样的跳梁小丑,走到姜断面前,俯下身对上他迷离的双眼,“姜断,你还能走路吗。”


    “……好热、我好热,我会不会死掉……”姜断痛苦地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尝试将蔽体的衣物脱下。


    沈柠制止他大庭广众脱衣的动作,脸色瞬时黑沉下来,冷冰冰攥住他的双手,姜断意识完全丧失,只觉得沈柠身上的温度冰冷舒服,便乞怜一样向她蹭过来。


    沈柠腾出一只手,安抚般摸了摸他的脑袋,冲苏特助说:“先叫医生过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值班经理叫苦不迭,生怕因为孙总,沈柠迁怒酒店,老板再迁怒他,不等苏特助说话,值班经理连忙说:“我们酒店也配备了轮值的医生,我先叫他过来吧。”


    沈柠瞥他一眼,“行,他的情况拖不得,先来个医生用着。”


    苏特助看出沈柠的打算,冲值班经理身边的保安招手,“你们帮忙把他带到沈总的房间,麻烦了。”


    姜断没什么意识,但身形瘦削高挑,又安静配合,保安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他带到了沈柠的总统套房。


    进门时恰好撞见阮苍拿着沈柠的包从屋子里出来,看见面目潮红神情难耐迷离的姜断,脸色一黑。


    “沈柠,是出了什么事情,影帝怎么这副模样?”阮苍不安地问。


    沈柠看他一眼,示意保安把姜断送入空出来的侧卧。


    “让你去拿包,怎么拿了这么久。”沈柠问。


    阮苍看了看时间,距离他离开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他抿了抿唇,眼神游离,“我没找到包在哪里,抱歉,让你久等了。”


    “撒谎,说实话。”沈柠声音变得冷厉没有耐心。


    阮苍咬唇,有些害怕沈柠的气势威慑,只好实话实说:“我进书房拿包看到你桌子上的车钥匙,没忍住拿着拍了几张。”


    沈柠眯起眼盯着阮苍看了半晌,知道这次他说的是真话。


    沈柠没再追究,“今天我有私事要处理,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会叫你。”


    阮苍愣了下,脑海中浮现姜断潮红勾人的脸,顿时觉得天塌了。


    “什么私事,是和姜影帝有关吗,沈柠你不能被他欺骗,他脚踏两条船,和孙总暧昧不清,和孙总开房,他目的绝对不纯。”阮苍开始胡乱给姜断泼脏水。


    沈柠凝视他半晌,轻声说:“说话做事要有证据,你的证据呢?”


    “证据就是、就是……”阮苍张了张嘴,有些泄气,他当然没有证据,姜断被孙总纠缠不休,他是看在眼里并且乐见其成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姜断是被压迫的,甚至他抢先回来拿包,也是怕沈柠在走廊撞上姜断,没想到命运弄人,没想到沈柠真的被姜断吸引。


    沈柠一眼看透他的小心思,面色微寒,“阮苍,合约到此为止,你可以离开了。”


    阮苍白着脸愣在原地。


    /


    宽敞奢华的套房少了无关人的干扰,终于安静下来,沈柠打了几个电话吩咐任务,电话挂断后医生还没有赶到。


    她拧起眉头,独自进入侧卧。


    侧卧的窗帘紧拉着,视线昏沉,打开灯才能看见姜断侧躺在床上,长腿长脚蜷缩着,身体佝偻成虾子的模样。


    沈柠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得厉害,这样烧下去把人烧傻都是有可能的。


    警/察已经从孙总嘴里问出来了,给姜断吃的是私人交易所流通的劣性春药,没有经过临床测试,任由药物发作的副作用未知。


    沈柠用湿毛巾覆盖在他身体上,体热没有下降的征兆,毛巾反而变得滚烫干燥。


    沈柠皱眉,只能脱了他上身的衣物,把他圈入自己怀中。


    姜断在炼狱挣扎,滚烫的身体不断坠落,而他却连叫喊求救的声响都发不出来。


    泪水从紧闭着的双眼眼尾滑落,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却始终没办法从噩梦苏醒。


    就在他绝望到希望立刻死去时,鼻尖忽动,恍惚间竟然嗅到了令他苦苦追求而不得的、魂牵梦萦的高档雪茄特有的清冷苦调,是沈柠身上的味道。


    恍惚间又梦到了昔日的场景,这次却不是沈柠垃圾一样丢掉他的那晚,而是他连回想都觉得是奢望的沈柠捡到他的那个温暖的夜。


    心理防线崩溃,姜断终于哭了出来。


    “呜……别丢掉我,我做、我什么都做……让我跟你走……”


    发觉姜断有苏醒的征兆,沈柠松了一口气,担心他再次坠入梦魇,便问:“你能做什么,说来听听?”


    姜断沉默片刻,长眉紧拧,就在沈柠以为他是回光返照不会回答时,她听见姜断用沙哑嗫嚅的声音回答。


    “做情人、做三、做替身……做狗,什么都可以做。”


    堪称病急乱投医的回答,丢弃尊严人格,却令沈柠微微怔住。


    她扬起眉梢看他半晌,俯身凑到他耳边轻轻问:“做谁的情人,谁的狗?”


    第30章 第30章至少时隔两年,沈柠再度……


    叮咚——叮咚——


    总统套房的大门很快打开,不等酒店的轮值医生解释,沈柠侧开身体,示意她进屋。


    漂亮的青年眉眼紧闭,蜷缩着躺在床上,完美泛红的躯体上严丝合缝盖着一层厚实的被子,偶尔发出两声不安的呓语。


    医生熟练地扒开姜断紧闭着的眼皮,用电子体温计测试体温,为难地扫视姜断身上的被子。


    她牢记值班经理的叮嘱,谨慎地问:“病人的被子可以掀开吗,我需要用听诊器。”


    沈柠双手环胸站在门


    边,闻言长眉一拧,下意识不愿意旁人看见姜断的躯体,一时没有发话。


    “沈总?”


    沈柠回神,捏了捏眉心,发觉自己被姜断影响,脸色有些不好看,“可以,你照常为他看病就好。”


    医生松了一口气,“麻烦您过来帮我按一下病人。”


    沈柠依言走过去,上床按住姜断的肩膀,让他平躺着。


    昏睡中的姜断便又挣扎起来,发出呜咽的腔调。


    “别碰我、别碰我……”


    姜断的挣扎太激烈凄厉,医生不由得又为难地看向沈柠,犹豫是否提示沈柠安抚一下病人的情绪。


    沈柠面色阴沉,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上医生的视线,她冷冷说:“不用管他,你继续就好。”


    医生这才敢继续手上的工作。


    简单的诊断过后,医生神情凝重地看向沈柠,“确实是一种烈性‘春’药,市面上没有对症的解药,我先开解毒剂给病人,但只能做到缓解的效果,不能根除,这段时间先不要让他脱水,我的建议是尽快送医。”


    “病人的身份不适合直接送医,我让医生直接过来了,他们搬设备费些时间,最晚一个小时就到。”


    沈柠看向被药物折磨的姜断,半张脸隐在暗处,眉眼沉沉。


    姜断的身份的确不适合去医院,但没有什么是比身体健康更重要的,直接送医院同样稳妥方便,且更省心。


    如果真的只是为姜断的名声考虑,她其实不必这样大费周章,派几个人多盯着记者动向就行了,再不济还有江回顶着,江家嘴上不管,但江回总不能真让姜断这个弟弟身陷舆论风波。


    沈柠紧了紧手掌,她迟疑过当下的决策,但只要一想到姜断潮红着一张脸,用迷离的眼神勾人的模样,就冷冷否决了送姜断去医院的想法。


    就算是姜断不在意形象,她还得替姜断在意一下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狗急跳墙的江家呢,而且江回不要面子吗?


    “撑一个小时影响不大,但硬扛着伤身,如果您愿意,可以适当帮他疏解一下,也可以泡个冷水澡,注意别脱水。”医生叮嘱着,弯腰从药箱中找出两针解毒剂给沈柠,“可以口服,可以注射,里面有说明书。”


    沈柠检查了两支药剂,道谢。


    “您太客气了。”医生受宠若惊,忙说,“有什么事情您随时叫我就好,值班经理已经把我的联系方式发给您了。”


    送走医生,沈柠回侧卧一看,发现姜断又缩成虾子模样,额头上渗着细密的冷汗。


    沈柠迟疑半晌,学着医生的模样倾身上前,叩着他的脑袋扒了扒他的眼皮。


    看不出来什么。


    沈柠放弃,把姜断捞入怀里,让他的脑袋靠在她的手臂上,拨开解毒剂的针头,正要把药喂入姜断嘴里,姜断忽地挣扎起来。


    “不、我不喝,放开我、放开我。”


    沈柠对他的呓语习以为常,但他不配合的动作属实给喂药添了不少麻烦,她不悦地拍了拍他的脸,“闹什么闹,不是说连我的狗都要做吗,服从不了命令做什么狗。”


    姜断大约是没听进去她的话,并且倔脾气上来,牙关紧闭,死活喂不进去药。


    沈柠额角青筋跳了跳,但和病人置气就是在做无用功,她当即又开了一管新的解毒剂,确认注射方法后,强硬地按住他的身体,将一管药剂推入他的身体。


    解毒剂显然是有用的,至少姜断的意识清醒了许多,能听懂简单的指令。


    沈柠担心在专业的医生团队抵达之前,姜断先自己烧糊涂了,便扒拉着他的身体说:“姜断,浴缸放好水了,去泡一会儿,你会舒服点。”


    姜断茫然睁眼,艰难地对上沈柠的目光,驴头不对马嘴地说:“别扔掉我,留下我,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知错了。”


    沈柠按了按突起的青筋,耐着性子重复,“去浴缸泡冷水,快点。”


    姜断沉默半晌,这次听懂了沈柠的指令,慢吞吞站起身,露出赤裸的上身和紧身牛仔裤,踉踉跄跄向离他最近的屋门走去。


    至少没有走错门,沈柠盯着他宽肩窄腰比例完美的背影看了片刻,心中浮现一丝诡异的欣慰。


    打开手机通讯录,翻出江回的号码,沈柠蹙眉,思索着毕竟是江回的弟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江回总是要露个面的。


    正思索着,浴室忽然传来扑通一声轻响。


    沈柠抬眼看去,通过敞开的浴室门,看见了直挺挺跌入冷水中的青年。


    沈柠额角的青筋欢快跳跃两下,低声咒骂一声,“该死。”


    沈柠放下手机,飞速走向浴室,圈住姜断的两边腋下,扶着他坐好,看见他被水完全打湿的裤子。


    沈柠深吸一口气,也不指望姜断自己能脱下来,熟练地解开裤扣,拉开拉链。


    “自己脱下来,你能听懂,别让我说第二遍。”沈柠说。


    这次姜断没再出什么幺蛾子,颤抖着去脱裤子,脱到一半,眼中又落下泪来,狼崽子一样的呜咽声,在只有两个人的浴室里,沈柠想忽略都难。


    沈柠拿他有点没办法,想扔掉这个烫手山芋又为时已晚,叹了口气,俯身垂首,双手捧起他的脸颊,“为什么哭?”


    泪水不断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姜断哑声说:“会不干净。”


    “泡个冷水,怎么会不干净?”沈柠不解。


    “被别人看了,沈柠会不要我。”姜断涩声回答。


    沈柠怔了下,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沉,“那你被别人看过吗?”


    姜断飞速地摇头。


    沈柠扬起眉梢,“骗人。”


    “我没有骗人。”姜断气愤地反驳。


    “你现在不就是被我看了?”沈柠似笑非笑,知道他头脑不清醒,故意逗弄他,“你被我看了,沈柠不会要你了。”


    “而且你干净的时候,沈柠还不是把你抛弃了。”沈柠补刀。


    姜断瑟缩一下,双目霎时变得赤红,双手痛苦地捂住脑袋,牙齿顷刻咬破苍白的唇,留下一抹鬼魅般妖冶的红。


    “她不要我了,她早就不要我了……”


    沈柠见他唇角的血越来越多,不由惊到,连忙捏住他的下颌,伸手拍他的脸颊,“姜断,醒醒,别咬了。”


    姜断空洞的眼中流出越来越多的泪水,难过的说:“她不是最喜欢我的脸吗,我把脸保养的很好,身材也没有改变,为什么她不要我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沈柠蹙眉,从理智冷情的角度思考,当初她和姜断是包养关系,于情于理于合同,姜断都没有动情的权利,他现在的举动是在违约。


    但沈柠不想责怪姜断,也不觉得姜断单方面难舍难分的感情会给她造成什么困扰。


    如果姜断当初没有偷跑,说不定她和姜断现在还在一起。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极低的设想。


    沈柠俯身,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低声说:“乖乖把裤子脱了,说不定沈柠还有可能原谅你。”


    ……


    随意玩弄别人情绪的下场就是给自己挖坑,姜断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在沈柠面前走光,到最后沈柠只能按着他的双手亲自下场。


    所幸前面已经把裤子扯得差不多了,又泡在水里有浮力,不用费太大的力气。


    而姜断见自己‘清白’不保,顿时急了,闹腾得更加厉害,甚至张嘴要咬沈柠,沈柠只好把他翻过身,从他身后扯身上的衣服。


    过程虽然艰巨,但总算是成功了。


    沈柠无声松了一口气,一番折腾下来,她顾不得什么形象,陪着姜断泡在双人浴缸里。


    说来奇怪,从她陪着他泡在浴缸开始,姜断就安静了许多,大约是折腾累了,竟能抱着她的腰,安稳地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一动不动。


    虽然安静下来,但姜断身上仍然火炉一样烫得厉害,呼吸急促,仔细听能听见他难耐的轻喘。


    “好热……”他小声的抱怨。


    手机不在身边沈柠也没办法去催医生尽快过来,她垂眼就能看见青年浑圆完美的臀部,加上刚经历一番大动作,只觉得姜断吃的药会传染,连带着她身上也燥热难耐。


    沈柠叹了口气,把浴池里的凉水往姜断脊背上泼了泼,“现在有没有好点?”


    “热。”


    沈柠蹙眉思索


    半晌,终是下定决心,手从两人几乎贴合的腹部一路向下。


    这种情况,发泄出来应该会好点。


    沈柠换情人如换衣服,却很少关注情人床上的状态,一向贯彻别人爽不爽无所谓,她爽了就行,因此手上动作十分生疏。


    几分钟过去,沈柠十分挫败地向下看了一眼,不是中药了吗,姜断竟然能无动于衷。


    沈柠甚至产生了怀疑,他到底中没中药?


    滚烫的身体和灼热的气息骗不了人,沈柠再接再厉,改变手法,回想姜断身体的敏感处,手掌开始在灼热的肌肤上游走,半晌过去,终于有了阶段性进展。


    沈总屈尊降贵,总算没白忙活。


    半个小时过去,套房的门铃再次响起,沈柠名下私人医院的医生到了。


    沈柠简单清洗了一下双手,利落地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套了身宽松的睡裙。


    她当然不能让姜断赤/身见人,但套房里常备着的男士睡衣阮苍穿过,沈柠又有些视姜断为自己的所有物,洁癖发作,不愿意让他被别人的气息污染,当下把买错尺寸,大一号的睡衣翻出来,胡乱地套在姜断身上。


    效果极佳。


    沈柠开始明白,为什么小说里的霸总看见偷穿衬衫,且露着大腿的情人在屋子乱逛,会呼吸一窒了。


    甚至时隔两年,沈柠再度短暂地思考,把姜断从江家买断关系的可能性。【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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