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身高悬殊,颇难对齐,现在就不一样了,陆宜洲坐着,小娘子跪在褥垫上,半幅身子挂在他怀中,交颈相拥,使她有了个很舒服的角度枕着他的肩。
已经越界了。
虞兰芝在心里想:如果他用力把我推开,我也不怪他。
但是眼下她很脆弱,有人过来把她笼住,温热的,还给她擦眼泪,晕晕乎乎的她只想沉溺。
女孩子的直觉提醒她,陆宜洲其实在享受这一刻,握住她腰肢的手想往下又缩回,身体本能地贴近她,呼吸滚烫。
眼里心里装着一个人,双手却拥着另一个。
轻浮,肤浅,滥情,她忿忿然,鄙夷陆宜洲,又猛然一凛——自己不也是么?
她的人品和陆宜洲不相上下。
梁元序只是多看了璃娘两眼,多说两句话,称呼更亲昵些,她就暗中伤春悲秋,那现在,她这样算什么?
在陆宜洲怀里汲取温暖和慰藉,因他味道好闻忍不住嗅了嗅,像早春一枝新开的墨梅……
他的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揉一揉,她就像只猫儿舒服地眯起眼,蹭了蹭。
所以,梁元序和璃娘也挺不容易,被她和陆宜洲两个糟心玩意惦记上。
如遭雷击,虞兰芝顷刻清醒,双手一发力,推开星眼微朦的陆宜洲,他双目发直瞅着她。
“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陆宜洲:“……”
“说漏一个字,我就在表姐跟前把你彻底搅合没了。”
是彻底,连跟其他家对手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的那种没!
陆宜洲反应好一会才稍稍拉开距离,大手固定她可爱的后脑勺,虞兰芝动不了,被迫与他四目相对。
“娶不到她我就娶你,你嫁我不?”
“做梦。”她色厉内荏,张牙舞爪,表情有多凶,内心就有多害怕。
他幽幽道:“你还是不是人?”
“……?”
“抱都抱过了,方才还偷偷闻我味道,怎么一缓过神就想撇清关系?”
虞兰芝大慌,“那你想怎样?”
陆宜洲噙笑凝视着她。
“冬猎,出来陪我玩。”他说。
“……”
她没说话,可也没拒绝,那就是同意了。陆宜洲心满意足放开她。
不管东市还是仁安坊,两人都没去,最后坐在大昭寺,喝热乎乎的香喷喷的茉莉窨茶。
陆宜洲问她想吃什么?
她回随便。
提不起劲,不仅仅是瞧不起好色的陆宜洲,也瞧不起自己。
半斤八两。
面对那张年轻的好看的脸蛋,五感前所未有的亢/奋,莫名燥/热,却又想靠得更近,她便猪油蒙了心与他抱在一处。
人品多少有些堪忧。
但人对自己都是宽容的,她瞧不起陆宜洲更多一些。
没多会儿,小沙弥就端来一盘“随便”,有咸口的杏仁酥、蛋黄酥、还有几样没吃过的。
看见杏仁酥和蛋黄酥,虞兰芝神情微亮,抓起咬一口,落寞的眼底才微微浮起笑意。
陆宜洲斟一杯乌龙茶递给她,“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方才你在车上哭得多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虞兰芝放下点心,要了一盆水,慢吞吞洗脸,再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掏出小贝壳,掀开,挖一点点香膏,抹在脸上,仔仔细细地涂匀。
陆宜洲坐在对面,拄着下巴,目光如炬。
“说真的,你哭起来挺好看,就是嘴巴咧得太大,我一眼就看见你后槽牙。”他由衷道。
虞兰芝掀起眼皮看他。
他挑眉,眼眸微眯。
虞兰芝移开视线,还是没回答,垂眼盯着斜下方。
“我出门只带了一个赶车的小厮,不能回家太晚,我阿娘会担心的。”
“嗯,我送你。”
一场雨不期而至。
出门就下雨,可见陆宜洲是个多么扫兴的人。
陆宜洲并不知她心里想什么,却猜得出异样的脸色,“下雨也能赖我?讲点道理好不好。”
雨太大,骡子的眼睛受不住,虞兰芝只好一直等啊等的。
陆宜洲的心里却放晴,洒满了阳光。
希望这场雨下一天一夜。
你别说,虞二夫人听着雨声真就开始担忧,起身瞧一瞧外头,天还早。
不久前春樱回禀:五娘子带小厮东市巡铺,通常半个时辰便会回府,这次不巧撞见洲公子,就同他一道乘车而去了。
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这么大的雨,不知在哪儿躲着呢。
虞二夫人对陆宜洲这个女婿极为满意不假,可到底亲疏有别,一想到自己闺女在他手里就隐隐不安。
准确地说是闺女在任何郎君手里,当娘的心都不安,要是有两个仆婢随行则另讲。
她拢起双手来回走了一圈。
女大不由娘,傻丫头怎就三言两语跟人家走了……
也不知招呼春樱一声,带个婢女能费多大事?
直到虞侍郎推门而入,眼底尚带着熬夜的乌青,神色疲惫。
虞二夫人心头一紧,忙迎上去,边伺候他宽衣边问:“那边怎么说?”
“我爹,方才写了一封辞呈,明早上朝就递。”虞侍郎低低道。
虞二夫人面色微白,叹息。
虞侍郎展臂拥过爱妻,拍拍她后背,“自古荣辱周而复始,繁华瞬息。凡事盛极则衰乃人生常态,咱们家急流勇退,未必不是好事。”
虞家祖上不过是濛洲一个小小卖油郎,谁能想到后代官至侍中,登阁拜相,如今也该到了避一避锋芒之际。
“我明白。功名富贵有很好,没有的话换一家老小平平安安我也很满足。”虞二夫人枕着他胸口,“这些年我阿娘和哥哥没少贴补我,我有钱。”
虞侍郎笑着抱了她一会,说道:“我也会努力贴补夫人。”
“老不正经。”
两人亲近片刻,虞侍郎开始正经了,“我同阿爹商量,借着修祖茔的由头把濛洲房舍田庄全部扩建,一来敬重先祖,二来贴补家族开支,将来万一坏了事,便是虞家东山再起的稳定保障。”
大瑭重孝道敬神明,以上面的性格不至于绝情到动臣子的祭祀产业。
当然祭祀产业也不是任人置办的,仅限祖茔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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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二夫人眉心微蹙,嗫嚅道:“万一,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发生最坏的情况,会不会影响咱们芝娘的……”
虞侍郎坦然淡笑,“我相信七郎。退一万步说也没甚可怕,咱们芝娘不愁嫁,世间好儿郎多的是。”
虞兰芝坐在大昭寺别苑的雅间,听雨声,钟声,心窍豁然通透,染上那么一点禅意。
这一年的她,有旺盛的好奇心,又是对男孩子感兴趣的年纪,还给自己找了个难度极高的感兴趣。
那么应付起来自然捉襟见肘。
但她理清一个头绪:梁元序尚不属于她,那么他更偏爱璃娘那样的美人儿实属人之常情。
如果她的真诚打动他,那以后,他肯定只会同她好的。
冬猎,未尝不是一个契机。
把一切都说出来,好也罢孬也罢,什么结果她都接受。
说出来也不是非要梁元序从了她,而是,她想要梁元序知道——有一个小娘子倾心他,在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假如他不反感,陆宜洲再帮忙成全,多好的一段姻缘呀。
她会做个好妻子,前提是不准纳妾。
因为阿爹就只有阿娘一个人,西瓜瓤中间那块都是先给阿娘再给她的。
每天恩恩爱爱。
她的夫君至少也得像阿爹那样,包括才华和相貌。
许是连老天爷都看不惯她的胡思乱想,轰隆一声,电闪雷鸣,雨势更大了,惊得虞兰芝一个机灵,头顶传来陆宜洲的声音:“咱俩现在,怎么说?”
她和陆宜洲从赏雨就开始肩并肩,沉默。
廊下冷风呼啸,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甜香,来自庭中花木的味道。
倚着嵌大理石的酸枝木椅背,有点冷,这是双人玫瑰椅,旁边坐着陆宜洲,他靠过来,展开手臂捞起她,把她完全搂住,特别安全,特别舒服。
“我在琢磨梁舍人。”她仰脸盯住他,想从这个无耻的人脸上找到自己的影子,“正好你在旁边,我觉得温暖。你应该也知道自己长得有多俊美是吧,干净的香香的,是个人都喜欢靠近你,但这不代表什么。”
陆宜洲平静地听她狂言,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小脸,从这个距离,只要他够狠心,一准给她亲厥过去。
“那我就放心了。”他特别高兴,还夸张地松一口气,“你不知刚才我有多担心,抱一下而已,万一你想不开赖上我,我也只能跟你好了……”
“现在你可以放下心。”
陆宜洲说是,同她一起笑。
但他的手不肯松开,忽然暗哑地问:“还想试试别的不?”
“什么?”
“接吻。”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你都不懂,土狗。”
“你才是狗。”
她叉腰起身,雨也停了。
陆宜洲坐在原地,手臂保持着拥她的状态,漂亮的侧颜仿佛在发光,像珍珠,像丝绸,眉眼含笑,但虞兰芝总觉得他是在生气。
这日临别前,袖端紧了紧,她低头,是陆宜洲的手在扯着。
“下回离开的时候,我会向你打招呼。不要讨厌我。”他抿唇。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