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VIP] 永无止息
两人从银行走出来以后, 神色各异。
虽然他们都忘记了两年前那段可怕的一夜情,但成年人毕竟是成年人,总是具有把碎片拼完整的能力。两人都已经在自己的脑补下,拼出了整个过去。
千穗忧郁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悄悄藏起手机上的精神科挂号记录。
可能是她精神出问题了吧, 已经开始遗忘过去了——唉, 难道她真的得了玉米症?要不然晚上多吃点玉米吧。
总之, 她必须要找个时间好好看一下医生了。
中也也隐晦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 默默取消了几个红酒订单。
别人早就说喝酒断片了, 他怎么就不信呢?现在好了, 闹出来了这种事。肯定是因为他醉酒,才不小心和别人发生关系的。又因为当时处于喝醉状态, 才会遗忘这么重要的事, 还让人家女孩子出了钱。
总之,他以后也少喝点酒吧。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在街边沉默地走了很远, 过了很久,中原中也突然说: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这可把千穗问住了。
其实千穗对未来没有什么打算, 她一直是个及时行乐的人。不过,虽说是及时行乐,她对生活却也没什么过分的高品质需求,所以银行卡里攒的那些钱足够她未来一个人生活了。
可要是多了一个孩子呢?
孩子的伙食费,生活费,教育——等等!为什么她也那么快就接受了孩子的设定啊!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年才出生的孩子!他是哪吒吗!相信这个的人都有点电波系啊!
望月千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口吻很平淡, 但偏生就给人一种冷寂的感觉:“是啊, 未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冬天很冷很冷。
千穗一向是个很怕冷的人,这时候她的手也冻得有些红。刚买的围巾系在脖颈上, 她忍不住瑟缩着脖子,想取一些暖。
明明很冷,为什么街边的所有人看起来都不怕冷呢?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在渡过冬天一样。冷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关于未来的打算也和不知何时降落的雪一样缥缈。
——雪。
一想起雪,视野里那些白白碎碎的痕迹顿时有了解释。迟钝的她这才反应过来是雪在降落,不大的雪。那些只零星出现的,甚至构不成雪花的白色点点,往谁也不知道的去处缓慢而又沉重地落下去。
横滨开始下雪了。
明明冷得想要把整只手掌都缩在袖子里,在看见雪的那一刹那,她还是发着愣,托着朝上的掌心,想接过那些一粒粒的,细碎的,像从地底抬头看星辰一般的,微小的碎雪。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雪都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
别人无需伸手就能做到的事,为什么她总是做不到呢。接不住的雪,仿佛独自一人承受的冬天,还有莫名其妙多出的一段感情。身旁的这个男人一定看她很厌烦,一点也不想和她来往吧。却还是受道德感的束缚想要对她负责。
“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你有男朋友吗?”
——两人同时发话。
千穗不自在地偏过视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想明白了,事情既然发生了也没有办法。我只是昨天太惊讶了才会来打扰你——总之,还是断了联系比较好,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她说完就要离开,手腕却被男人紧紧地拽住了。
“对不起,”他无奈道,“可能是我没有表达清楚。”
男人一点点握住她的手,指腹温柔而有力地抵在她的掌骨,十指相扣,他的体温好像要透过她的肌肤,融进她冰冷的骨髓里。
“我没有觉得这是麻烦。”
“还是说,”他缓慢地解释,钴蓝的眼眸对上女人金色的眼,“其实你已经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不想再把时间浪费给过去了吗?”
“……我没有。”
“我的话一直都不会收回,”他好像也是第一次说这类情话,也有可能他也是个很怕冷的人,耳垂上的薄红像是冻伤的前奏,“如果你没有别的喜欢的人,又对我没有恶感的话……也许可以试试……考虑一下我。”
“其实我条件没有很差,当时应该只是喝醉了酒所以才——总之,酒的话,我会努力再戒一点的。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牵着女人的手,神色微亮,“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千穗愣了很久。
中原中也没有得到她的回复,只看到她愣在那里,唯有被他握着的指节颤得发抖。他以为再也不会得到女人的答复了,胸口那一块也堵塞得不行,和她在意大利拥抱的画面翻涌着朝他袭来,最后却也只能耐着咽喉里的滞涩道:
“……这是今年第一次下雪。有点冷,天气预报好像没说要下雪。我带你回去吧,天太冷了。”
天太冷了。
千穗冷到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好不容易才战胜了嗓音里的涩意,她听见自己说:“为什么。”
她的声音茫茫的,比眼前的雪景还要飘渺:“我们明明才……我们根本不认识。”
“你在耍我吗?”她的声音艰涩得像是被困在井底好些天却求救无门的人,看上去愤怒的文字听起来却低得像蚊蝇声,脆弱得像一击就破的气球,“……如果只是因为道德感,那很抱歉,我不觉得我们有过一个晚上是一件很罪恶的事。都是成年人了,没什么负不负责的。”
“还是说你在怜悯我?觉得我是一个很可怜很需要被爱的女人,所以才……抱歉,我可能没有那么脆弱。”
她厌烦地偏过头去,男人的话却又刚好落在她的耳畔,“我没有怜悯你,我只是……好吧,这样确实有点突然,突然被打电话要求去产检也让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当然,这也不足以成为麻烦的程度。我只是有点奇怪……嗯……至于想要和你在一起,也不是出于责任感的缘故……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你,所以才……”
有些话在心中愈演愈烈,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到了医院以后,打电话的另有其人——中原中也会对她负责,但绝不会将后半辈子和她捆绑在一起。
但是——
“在看到是你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神情不自若地往别处瞟。
“虽然承认这一点有点不好意思……但我……”
“是因为喜欢你,才想借着对你负责的名义和你在一起。”
喜欢。
喜欢。
喜欢……谁?
喜欢她吗?
望月千穗看着眼前明显忐忑不安的男人——好奇怪,明明他原先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刚刚和她开口却总是像头一次展现爱意的少年人。
就连爱意也像少年人一样。滚烫又炽热,在这样的冬天来得简直算是不合时宜。她的身体已经冷得发僵,这样像太阳一样炙烤着的告白只会把她融成一摊死水。
……或许,这真的是告白吗?
“……为什么会喜欢我?”
她听见自己说。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又坦诚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但就是好喜欢。”
……
好无赖的话。
“如果非要说什么时候喜欢你的话——”他尝试一点点靠近她,白色的雪点细细碎碎地落在她肩上,头上,“大概是在,某个平行世界吧。”
千穗笑了,“莫名其妙。”
不过——平行世界么?
随便了。
明明天还是那么冷,为什么感觉心软化了一些呢?难道真的是平行世界的热浪拂过了她的内心,短暂地唤醒了她的精神热潮?
谁知道呢。
她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很安静地,用力地,抱住男人的背,脸埋在他的胸膛。
“……我太冷了,”千穗说,“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男人也搂住她的腰,眼眸溺在她银发上落的点点雪痕。这时候千穗才发现自己身上也落了雪。
原来,雪也在她的身上停留过。
……可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又能停留多久呢?
等到夜晚,雪就会飘落得无影无踪,大自然的奇迹再怎么美丽也总是有终结的。
没有什么永无止境。
***
“其实我……”
这是中原中也第五次开口。
千穗忍无可忍,“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接到一个电话,”中也低着声音,有些不自在地说,“有一个任务……大概是要贴身保护一个女生,时间大概是半个月。”
“可能要假装情侣……但是我发誓!绝对不会和她有任何亲昵接触的!真的!”他紧张地重申,“我发誓!”
其实这个任务前两天就有了。
可恶。
要是那时候就拒绝掉就好了……这样也不会在女友面前难办了。
不过女友好可爱啊。
发呆数星星的时候好可爱,看见外面下雪拍照的时候好可爱,路过饮品店驻足一会儿的时候也好可爱。
如果她生气起来,吃醋不愿意让他做这个任务,肯定也很可爱。
可是——
“嗯,好。”望月千穗不假思索地同意了,怕自己显得冷淡,还颇为大气地添了后一句,“你去吧。”
……
中也笑不出来了。
可恶。
怎么会和他想得那么不一样。
望月千穗确实无所谓。
好像没办法燃起更多的占有欲,精神疲累到连生气吃醋的反应都无法表现出来。
“……那这半个月,我可能都要消失了。”他小心翼翼地去贴女友的手,对方没有躲。
“半个月吗?”
本来爱莉说这半个月有任务,她拒绝了——但既然这个男人这半月也要消失,她也干脆接下那个任务好了。
总之,等男人走了,她再打个电话问问任务内容吧。希望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
“嗯。”
她没有躲开触碰,却也没有迎合。好奇怪,明明小狗不用努力凑到她身边就能得到抚摸,人类的躯体却得不到她一点垂怜。
……算了。
既然她重复了一遍时间,就说明她一定在乎!
他要努力赚钱对女友好一点才行!绝对不能让两年前的事重蹈覆辙了!
他在女友家里待到了很晚,明明什么事也没做,单单只是牵手和拥抱,就不经意地渡过了很长时间。这时候他又想起先前在意大利,他和女人成天到晚都待在一起,先前觉得无聊的事翻到现在又好像趣味横生。
可恶。
可是……女友怎么就不搭理他呢。
唯一主动一点的,只有在一起时她的主动拥抱,还有她带他回家看了当初的房卡和纸条。
再就是拥抱,贴贴,还有一些——
等等。
怎么现在仔细想来,全都是他一个人在主动呢?
中原中也有点不舒服了。
但很快,他就劝说了自己。毕竟这还只是在一起的第一天,也许女友是那种很害羞很内敛很慢热对性子也说不定呢?这么一想确实,穗穗确实是这样的女孩。
这也是一种自保倾向嘛!
而且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带他来她家呢?……等等,仔细一想,在一起第一天就带他回家是不是怪怪的呢?可恶,她就不怕他是坏人吗?
中也的心又垂了下去。
他突然隐晦地明白了一点东西。
这是女友对他人品的隐晦试探,就像在那个小狗变成人类的夜晚,和她祈求一夜安宁的性质是完全一样的。他告白所得到的确定答复,并不是她喜欢他的证明,而是一种包含着自毁意义的试探。
不是在期待被爱,而是等待被伤害。
……可恶。
在意识到这一切后,男人的心又变得堵堵的。
但很快,他的心又复原了。
中也回过头,恰巧看见女友出门的场景。他明白,一定是内敛的女友舍不得他的离开,所以才出门目送他。
果然穗穗是喜欢他的。
他就知道。
如果不喜欢他的话,为什么会答应告白呢?她心里一定是喜欢他的。
中也这么想着,却发现女人右手提着垃圾袋,扔完垃圾以后又头也不回地走了。
根本。
没有。
看他一眼。
……
为什么。
只是出门扔个垃圾吗?
而且明明他也下楼了,为什么不让他扔呢。
他想了很久,在“在一起第一天,女友只是太见外了”和“她可能就是不好意思”之间徘徊,最后阴暗地说服了自己。
没错,下次他要自己主动点才行。
心情郁闷的他顿时有所好转,开着车坦荡地离开了。这时候雪已经停了,但车窗上散落的碎碎点点,还记载着它们曾经的美丽。
……不。
哪有什么曾经?
它们只是累了,暂时休息一晚。只要这场冬天没有过去,雪就会永恒地落下去。就算这场冬天过去了——
也还有下一场,下下一场冬天。
他望着深色的夜,紧闭的房门像是某个人未曾敞开的心。
不过,早晚会敞开的。
因为,只要冬天还在,雪就永无止息。
第52章 [VIP] 想念小狗的第一天
可恶。
所以为什么, 会有这么奇怪的任务啊!
被仇敌盯上的财阀为了保护女儿,故意将其和某mafia干部绑在一起——向其表达“只要伤害了他女儿,就是在和port mafia为敌”的意思。
为了换取女儿的安危,只好用这样的方法了吗。
虽然从逻辑上来看不算太荒唐, 甚至论合情合理也不算太偏颇, 但被算计进去的中原中也心情却不怎么美好。这半个月, 他必须得和刚交的女友保持距离了。
中原中也扫过照片上那个银发脑袋——这是松原家女儿的一寸照。恰巧和他女友是同一个发色, 看着他心中更厌烦了。
“中也先生, ”立原道造紧跟在他身后, “松原小姐就坐在那个位置, 之后这半个月你们都要在一起了。”
“不过这半个月松原小姐住哪里呢,中也先生?”他叹了口气, “毕竟是要贴身保护, 中也先生又不可能住在别人家里……”
毕竟男人住在女人家里这听起来也太小白脸了!他们中也先生做不出这么没面子的事!
而且住在大小姐家里不就是坐实了“保镖”的称谓吗!他们现在要伪装的可是男女朋友!
立原出主意:“大小姐难道要住在中也先生家里?”
“我怎么可能让她住我家里?”
中原中也不耐烦地说着,目光却在咖啡馆最里头的位置猛地愣住了。
……
等等。
这个人怎么……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女孩, 心里某块地方顿时空了,思考的那一瞬间变得像倒酸奶一样缓慢无比。
在咖啡厅的那一个座位——中也无比确信, 那就是立原道造所说的大小姐预定的位置——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女人,一手扶着咖啡杯,一手拖着盒装牛奶缓慢地倒进去。
她倒牛奶的时候有一绺发丝不安分地垂在额前,中也有一种想把她的头发附在耳后的冲动。也许是太紧张,又或者是太害怕失败,有些牛奶不免溅在了桌子上, 女人眉眼皱了皱, 左眼角那颗若有若无的红痣也好像变得浅浅的了。
“中, 中也先生?”
可恶,中也先生怎么看这个女人看愣了啊!这样的大小姐有什么好!难道中也先生已经忘记大明湖畔的望月千穗了吗!
立原道造还没看清里头那个女人的长相, 就被径直往里走的男人惊到了。
“……还是住我家里吧,”中原中也随手把东西放在立原手上,“你去买点东西,麻烦你了,嗯,等一下我带她住进去。”
“啊?中也先生!中也先生!”
很明显。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他昨天刚交的女朋友。
这么说来,她在意大利用的名字就是“松原爱莉”,他是有印象的。至于“望月千穗”,也许是她的别名也说不定。
怪不得昨晚女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原来她早就知道来的人是自己了!
女友果然是在意他的!
中原中也坐到她对面,面上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心中的期待却散发着痒意,只得用指腹摩挲着略显粗糙的餐桌抑制雀跃。
千穗抬起头,在对上男人的眼眸后惊愕地“啊”了一声,手中的盒装牛奶落了下去——要不是中也眼疾手快地接过,想必会造成预想得到的惨剧。
“……抱歉,我来得太突然了,吓到你了?”
望月千穗过了好久才摇头,眸光在他身上打转,讷讷道:“你怎么……来了?”
等等。这个人不是去出任务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咖啡馆?
……
望月千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昨天晚上……他是说要假装情侣保镖是吧?
而深夜,松原爱莉给她布置的任务,好像也是跟相亲对象扮半个月情侣?
不会……那么巧吧?
千穗托着咖啡杯身的手微微发颤,“那个……怎么会那么巧啊。”
看着她发愣的样子,中原中也也回过神来了。
怎么回事?难道她不知道对面是他吗?
那她怎么能这样呢……明明昨天刚和他在一起,今天就要和陌生人假装情侣吗……这也太过分了!他好歹也说了一下的!
望月千穗也有点心虚了。
其实她也知道不太对,所以昨晚爱莉告诉她任务的时候她还拒绝了一下子的。不过……爱莉怎么说也是真实养了她两年的金主,要是她真的很需要……她也没办法铁着心拒绝。
所以,这就有了望月千穗坐在咖啡馆,替松原爱莉见虚假男友的场景。
不过……眼前的虚假男友,倒变成了她的真实男友。这真是巧到她无话可说了。
中原中也的心情怪怪的。
可是……女友家的情况他也了解,被鸦羽组盯上以后,他们家里确实比较危急。所以,女友很有可能是考虑他的安危,才选择不把他牵扯进去的。
没错,一定是这样。
“……穗穗,”他看着女友垂着眸的样子,点了点她的指腹,“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回家吧。”
***
回家。
到底是回谁的家呢?
她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外头明媚灿烂的阳光,心中陡然萌生了一种荒谬感。这个昨天才成为她男友的人在今天变成了她的任务对象。世界上就是这样,各种巧合的碰撞简直称得上是不可理喻。
难道她和眼前这个男人当真有什么平行世界的情缘,上帝太害怕他们错过,所以才布置了这么多纠纠缠缠的陷阱,想教他们永远缠在一起?
“松原家主那边有别人保护,不会有事的,”中原中也一边开车,一边掠过女人小小的红痣,“我保证,只要一个月,什么事情都会平息下来的。”
针对鸦羽组,他们也有自己的打算。
这个组织太过猖獗,设立初期还老实守己,最近却带了分不把人看在眼里的倨傲——总之,动了port mafia蛋糕的组织,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更别提,现在鸦羽组还想对他的女友不利。
千穗现在还是留着一头银发。她已经不再像在意大利的时候那样,戴着金色假发了。回到日本总是一件受束缚的事——对她如此,对爱莉也是一样——
因此,为了更与自己的替身相近,松原爱莉主动染了银发,化了与千穗相近的妆容。
而望月千穗也化着和金主大人相似的妆。若是两人站在一起,一定像是双胞胎。
“……谢谢你。”千穗说,“辛苦你了。”
中也停了车。
被女友感谢,总是一件不怎么美好的事。
他打开车门,牵起女人的手。
千穗下了车,却在那一刹那被男人搂在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为了站得更稳些,她也只好环住男人的脊背,像鸟儿躺在鸟巢里一样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这时候她想起了她的小狗。
一只可爱的,毛绒绒的,会在深夜变成男人的橘色小狗。
可她讨厌那个男人。
她只喜欢小狗。
可是为什么……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还是会有温暖的感觉在心里流淌呢。到底是向往他的包容,还是等待被太阳灼烧——这其间的缘由她也说不清楚。
她没有拒绝过他。
带他回家看房卡和便签实在是愚蠢的借口。她只是想看看这个男人会不会对她做些什么而已。很愚蠢吧,可她就是这样愚蠢的人。
如果他在昨天晚上就对她发出了更进一步的邀约,她一定会在心里为他打个叉的。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挽着她的胳膊,抱住她的腰身,一遍又一遍地说好喜欢她。
望月千穗心想,到底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心实意呢?
可如果是装模作样,又有什么必要呢。
他的身体总是温热的,仿佛能够把所有冰冷融化。至少,他已经把她内心的冰冷融化了几分。
就连现在,他也是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吻过她的发丝。像是看出了她很怕冷一样。
望月千穗抬起头,望着他似乎能看透一切的,蔚蓝的,大海一般的眼睛。
一个念头出现在了她心底。
……
不管是他抱着自己,还是不停地对她说“好喜欢你”,都不是什么下位表达爱意的手段。
那个真正处在最下位的,最需要被别人说“喜欢”,被需要的人,是她自己。
他早就看出来了。
那个最处于下位的,其实是自己。
千穗想,就算现在还没有喜欢他,她也早晚会喜欢的。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一个人表达出多少爱她的倾向,她的心就会不停地粘着他转,就算再怎么被伤害,只要有一点点爱的迹象,她的心也会忍不住转个不停的。
究竟是在等待被爱,还是等待被伤害,她也搞不明白。未来和前方黑成一片,她没办法判断任何事了。
至少现在有人说爱她,至少她现在不那么冷了。那么这也就足够了。
抬头是一片艳阳天,她不敢直视璀璨,只是埋在男人的胸膛,很轻很轻地说:“谢谢。”
谢谢你说喜欢我。
就算是假的,就算只有这么几秒钟,只要在很冷的时候再抱一下她,她也会很开心的。
为了这一刻的喜悦,将来不管再受到多少痛苦……她也一定能够忍受的吧?毕竟幸福总是转瞬即逝,痛苦却是陪伴她一生的挚友。
中原中也搂住她的肩,虽然搞不懂女友心里在想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很好的想法?
“……别说谢谢了,”他小声嘟囔着,“我们不是恋人吗。”
“一定要说什么的话——”
“比起谢谢,更应该说‘喜欢’吧。”
他的掌心覆在女人纤细的腰肢,肌肤贴得太近他似乎能听见对方心跳的声音。
她抬眸,又下意识想要回避男人的视线,却被对方深蓝的眼眸紧紧盯着。千穗抓着他的胳膊,唇瓣颤动着,不管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望月千穗突然很恨自己的性格,为什么不愿意说的时候总是什么都说得出来,想开口的时候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所谓词不达意言不由衷似乎也不过如此了,她恨恨地咬住自己的唇,搂着他的身体一言不发。
男人叹了口气。
中也揉了揉她银色的脑袋,对她说:
“我们到家了,穗穗。”
望月千穗这才如蒙大赦,沉默着随着男人的脚步来到“新家”。在过去的路上,灿烂到刺眼的阳光撞着她的眼眸,她下意识偏过头,透过车窗,不合时宜地看见躺在里头的一罐牛肉干,罐身上的文字和阳光一样刺进她的眼睛。
「人生可以从任何时刻开始。」
第53章 [VIP] 又不是第一次了
望月千穗过了相当寂寞的一段日子。
她早该知道的, 爱莉不愿意做的事能是什么好玩的事呢?不过,既然是工作,不管再怎么无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虽说是在做“贴身保护”“保镖”的活计, 忙碌的干部大人当然也不可能随时随地陪伴着她, 他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在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 她都在房间里自己找事情做。要么看电视机, 要么看书——当然, 大多数时候, 望月千穗都在睡觉。
好像除了睡觉, 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
这么想着,有一天, 在她第三次睡醒的时候, 望月千穗来到了厨房,开始寻找一些吃食。
眼下正是夜晚七点。
在这个无人在意的家里, 她颠三倒四的作息根本没人管——不如说,这两年里也只有小狗会催促她睡觉——中原中也有时会回来, 可只要让他看见自己在23点闭眼躺在床上,他就不会来打扰她。
男人会经过她的身边,盖好她本就盖好了的被子,再看她侧颜看好一会儿,察觉到她可能睡着了才默默起身离开。
其实她根本没睡。
想到自己余光看到的画面,望月千穗倒水的动作一滞, 脑海中闪过了些许疑窦。关于男人告白时和她说过的“平行时空的缘分”, 又关于那天下午在阳光璀璨间, 她所看到的那一罐贴着熟悉字样的牛肉罐。
望月千穗左手微抬,心中生起了一些异样, 打开左手边的柜门。透明的橱窗设计让她可以清晰看清里头的瓶瓶罐罐。
他爱喝酒。
——这是望月千穗不用思虑就能得出的结论。
中原中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会喝酒,也多次提及会减少喝酒或是戒酒——毕竟两年前的事情他为此表示很抱歉——在千穗搬进来以后,他更是主动把那些贵重的酒锁进了厨房上方的橱窗里。
并且把钥匙,给了他的女朋友。
千穗发现柜门打不开后,开始想钥匙被自己放到了哪里——毕竟她无所谓男友戒不戒酒,就连答应他告白好像也只是一时兴起,千穗从来不在意这件事,只是觉得突然多出一段感情有点莫名其妙而已。
她打开了橱窗。
好多酒。
望月千穗这两年见过很多酒,毕竟她经常在酒馆里兼职。但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家里会有这么多酒,而且看起来都价值昂贵的样子。
而在这些酒的后方,几瓶藏得很深的,明显喝过一半的酒躲在了最里头。
她的心突然不跳了。
她想起了小狗。
整个世界都为此停下跳动。唯独那些安放着酒水的瓶子似乎在她的眼底摇晃,像摇曳的火种一样不安分地跃动着,勾起女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心事。
在小狗离开她的那个黎明,变为人形的他带走了女人家中的那几瓶酒。
千穗怎么会忘记呢?
为了身份不被发现,她特意观察过别墅中的点点踪迹,清楚每一件物品摆放的去处和弧度,更不要说厨房那几瓶松原爱莉的珍藏了。
望月千穗踮起脚尖,取出橱柜里那几瓶熟悉的红酒。
指尖在瓶口打转,女人眼底的思绪如摇晃的烛影。
她一饮而尽。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
望月千穗低估了自己的酒量。
她是一个不擅长喝酒的人,也没有怎么喝过酒。在她把这些红酒一饮而尽的时候还没察觉到什么,但在她沐浴完身体以后,酒劲儿开始慢慢上来了。
脸好烫。好红。
脑袋晕乎乎的,混沌一片。
千穗才刚穿上单薄的睡衣,就被浸淫久了的头晕目眩感逼得想早点躺在床上。她扶着墙壁,走得极缓慢,仅剩的半缕理智把她带进了整座房里她最熟悉的房间。
那不是她的卧室。
——是男友的。
喝得晕晕乎乎的女人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毕竟在还是兔子的时候,不谙世事的小动物就喜欢在饲主的卧室里跳来跳去,也喜欢被饲主抱在怀里睡觉的温度。
所以,在夜已深,灯已暗的某时某刻,察觉到身边靠着某个温暖的热源的时候,仅着薄衣的女人下意识扒着他不放,枕在他的膝上,手则不安分地往各处乱动。
“……找到你了。”
***
女友不喜欢他。
不管是这个用真实身份接触她的他,还是那个变成人的没有让她窥见一面的他,她都不喜欢。
女友所喜欢的,只有那个会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围在她身边转的小狗而已。
领悟到这一层意思的中原中也心情并不美好。
夜晚,他回到家的时候,会看见女友并不真实的睡颜。千穗假装自己已经睡了,不愿意和他说一句话,也有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
但最让他难过的,是他有时对女友说“我要去工作了”的时候,女孩表现出了极端大方的模样。
“好,你去吧。”千穗撩了撩眼皮,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可恶。
他还是狗的时候,她对他可不是这样的!
但不管怎么样,既然当时她答应了他的告白,一定多少是对他有好感的!
总而言之,他一定会凭借自己的真诚打动女友的!
这么想着,刚下完班的中也先生就走进了屋子,洗漱完以后不开灯就进入了自己的卧室。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其实没有哪天是不累的,毕竟port mafia的事情一向很繁重,再加上他身份摆在那里,每天要忙的事情也不少。
但今天尤其累。
累到他甚至没有去惊扰隔壁房间的女友——毕竟女友每天在他面前装睡也挺不容易的。中原中也心情低落地想。
好累。
累到好像要出现换幻觉了。
……好像真的出现幻觉了。
——在摸到一具温热的,柔软的身体的时候,男人忍不住这么想。
女友身上还是带着那股浅浅的栀子花的味道,他很熟悉这个味道。但就因为太过熟悉,太过确信,才不会相信这个人真的躺在他身边。
穗穗不想理他,宁肯装睡也不肯和他说话——又怎么会主动来到他房间,睡在他的卧室呢?
光是这么想着,中也就感觉心里某处堵得疏不通。再加上一整天下去忙得心烦意乱,急着回家导致头晕目眩,便多了几分“这是梦境”的错觉。
……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梦。
女人的手是什么样的。
中原中也不止一次见过她的手,但却是头一次被她这么不加遮掩地触碰。那双指节分明的纤细的手,轻点着他的上身,弧度往上走,勾着他的下颌不肯放开。
“找到你了。”她说。
这是梦话,中也心里没有多想。
不是千穗的梦话,而是他梦中的话。因为女友不会对他这么亲昵,所以这么暧昧的举动只可能存在于梦中。
“我也在找你,”他笑了一下,迎合着“梦中”女人的动作,反扣住她瘦削的手腕,再是十指相扣。
另一只手也学着她方才不安分的样子,触碰她柔软又温热的身体,含着薄茧的指腹在她身上打转,勾勒出她五官的轮廓,双唇的弧度。
真软。
怀中的女人在浅浅地抗拒。
所以这不是梦。
因为女友永远不会抗拒他,只会任他拥抱。
可是这样的听话不是中也想要的,他不想走女友心里那条平庸的道路,只想让她明白自己是珍视他的。所以他没借着女友的顺从做更过分的事。
……不过。
在梦里,应该可以吧?
他垂下头,吻了她。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梦境里的场景就又颠覆了。中也搂过她的腰,另一只手撑着她倚在枕上的后脑勺,唇瓣擦过她红润的脸颊,最后又停留在她微微翕动的双唇。
好软。
还是那股熟悉的,清冽的,萦绕在她身上的栀子花的味道。
中也自认为不是个有浪漫细胞的人,至少路边遇到盛放的花朵最多也只是驻足一瞬,只那么一瞬。
可在意大利遇到她以后,他总是会凝着那些洁白的栀子花瓣微微愣神,似乎能在氤氲香气中看见某个人的身影。
可这次,他不用再透过虚幻的花香找某个人了。
理智再也抵不过多少天漫长的思念,鼻尖轻点她柔软的肌肤,埋在一片温软的蕴着香粉味的温软中。
吻。
下颌,唇瓣,脸颊,最后是眼睛。
她的眼眸颤颤的,眼角那点朱红一定也颤颤的。中原中也想透过黑暗看见她金色的眼睛和眼角那点红痣,却败给了夜色绵绵,所幸女友还在他身边。
他说:“千穗。”
不知是不是今天说过的话太多,他的声音显得略有沙哑,又含着些酸楚。
“我想……”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他好一会儿才愣道,“我想你开心一点,不要哭了,我不想看见你哭。”
……
说完他自己也愣了。
其实望月千穗很少哭的,真的,可为什么他只要一想起她,就总是觉得她在哭呢?就好像只要一看见她坐在某处,不论笼罩她的是阳光还是阴霾,她都好像在哭似的。一个人竟然能痛苦到这种程度,只是静坐着都好像在承受着难以容忍的痛苦。
又或者说。
在男人的记忆深处,她真的有哭泣过许多次吗?
他不知道。
中原中也只知道这是一场梦境,而他在吻自己的女友。虽然莫名其妙说了一些意义不明的话,但好在女友没有追责。
不过——
“……我没有在哭,”怀里本该睡着的女友闷闷地说,“我什么时候哭了。”
中原中也一下子清醒了。
灯被打开了。
女友拢好被弄乱的衣衫,看着男人如临大敌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千穗的脸还是红红的,不知道是被他亲的还是酒还未醒。
“……这不是梦吗?”中原中也呆了很久,开始为自己辩解,“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这是梦……”
完了。
好像越说越恐怖了。
女友一定很失望吧?她现在一定很生气吧?毕竟她一直都不喜欢他……现在他应该算考核期?可恶……为什么他会做出这种事,这跟两年前有什么区别!
可为什么一直不喜欢他的女友会突然到他床上!这也很不对好吗!
算了……女友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难道这是对他的考验吗?那他现在算考验未过吗?
心碎的中原中也接连不断地道着歉,还不忘记用外套罩住女友的肩。
望月千穗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纳闷地说: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叹了口气。
第54章 [VIP] 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所交往的人的名字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了。”
……
中原中也愣住了。
虽然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是被女友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还是感觉怪怪的。毕竟……两个人都把那件事忘记了。
一夜情之后,双方都没什么印象,甚至连彼此的长相都记不起来了, 更别提那一夜温存的过程了。
再者, 他们怎么说也只是一夜情的关系, 和对方并不熟悉……既然现在才正式在一起, 那也应该好好恋爱才是。虽然不小心以为这是梦境还偷偷亲了女友的他根本没资格说这件事。
中原中也偏过头, 不去看她的身体, “也不是这么说的……这次是我不对, 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我带你回卧室……”
千穗看着他, 不说话。
中也小心翼翼:“对不起……你生气了吗?”
果然还是对他很失望吧……
中也在心里唾弃自己。
女友还是不开口, 在灯光下闪烁的金眸看不出任何思绪。望月千穗低下头,慢慢解开胸前第一颗扣子, 轻慢道:
“有点生气。”
中也瞪大了眼。
生气就生气,解衣服是什么意思。
是在考验他吗??
“总之——”望月千穗解开第二颗扣子, “我突然发现,我还挺喜欢你的。”
她挽着男人胳膊。
越过手腕,指腹探入他拢起的,湿润的掌心,对上男人的幽蓝的眼眸,她说:“你想不想亲我。”
“我……”
她眨了眨眼, 食指指腹附在他的唇上, “你想不想帮我一个忙。”
“……想。”
“什么忙都愿意吗?”
中也这时候犹豫了一下, “是什么忙?”
千穗冷笑了一声,但又觉得他蛮可爱的, 便笑着说:“我在意大利的时候,养了一只狗。”
她注意看男人的神色,却看不出任何异常。女人便接着有些叹息道:“可惜它不见了。”
“你想让我找它?”
他神色如常,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不,”千穗忧郁地说,“我是想说,能不能借我点钱。”
……现在借钱的前摇已经那么长了吗?
中也松了口气,“没必要借,我的卡给你。”
“我要的不多,”千穗继续忧郁地说,“我一直在攒钱给它绝育。你知道的,小狗绝育对身体好,我也想给它找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绝育医生。”
“要是有一天我找到它了,我一定要带它去最好的医生那边绝育。它一定会很感动吧。我就是为了看它感动,才努力攒钱。”
中原中也久违地沉默了。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男人没什么想说的。
他过了很久才回话,“……这样啊。”
他怕女人觉得自己太冷漠了,又艰难地加了句话,“你对你的狗……真好。”
“当然了,”千穗的语气充满活力,“我是世界上最好的饲主!”
提起小狗的时候,女友的神情就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如果说过去的她永远笼着一层纱,提起小狗的她就像是褪去了那层纱,缓缓流露出她最本真的炽热。
中也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养一只……猫也好,狗也好,明天领报告的时候我们可以去买。”
“一个人在家也总是会无聊的,买一只宠物陪伴也挺好的。”
千穗凝着他的眼睛,开口:“除了它,我不想再养宠物了。”
过分的执念。
过分的占有欲。
中也笑着说,“可以两只一起养。两只宠物在一起玩也不会寂寞,人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我不要。”
她这话说的太冷淡,也太直白了。中也一时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就听见女人接着说道:
“其实,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哦。”
她牵起男人的手,不看他,只是盯着他手腕上的青筋发呆,“如果我喜欢谁的话,我就只想让他跟着我一起,只能跟着我。”
“小狗只能是我的小狗,不可以是任何人的朋友,也不能有任何孩子和妻子。我不能忍受它生命里除了我还有别的存在,如果它有了别的崽子,我一定会连它的崽和女友一起恨上的。这就是我想给它绝育的最根本的理由。”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的话。
中原中也突然有点嫉妒。
女友在他面前大多数都是阴郁的。阴郁又冷漠,只有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才肯搭理他,说些暧昧的话。
但她对小狗不一样。
在小狗面前,就算当时心情再不好,她也总是会下意识揉它的脑袋寻求小狗的抚慰。她会在开心的时候把它抱在怀里,又在难过的时候哄着它入睡。
只是一只狗而已,为什么会比他重要呢?
明明只是一只狗,为什么她能表现出那么深重的占有欲呢?
不想让小狗生出别的小狗,不想让小狗出门被别人看到,却在他出门以后表现得无动于衷,就连外出到很晚也无所谓。
“……所以,”
女人盯着他的眼睛:“如果我喜欢你的话,我会烦死你的。”
思绪在狂乱地翻涌着,中原中也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所以她想表达什么呢?表达她根本就不喜欢他所以才对他无所谓,还是想告诉他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答应他告白只是趁兴而为?
他攥紧了拳头,眉眼含着些低气压,“所以,你喜欢谁?”
女人眨了眨眼,似乎并不懂他在说什么。
中也也看着她。
下一秒,唇瓣却被两瓣熟悉的温软堵住了,鼻尖也充盈着洗发水的清爽的味道,他微微睁大了眼,正好对上女人略带羞意的眼眸,金色的瞳仁在灯光下倏然发亮。
“喜欢你呀。”
“——当然,”她笑眯眯地说,“如果你帮我找到小狗的话,我会更喜欢你的。”
中原中也还没从那份触感中缓过神来,就被对方突然的告白晃了神。
……不过。
好像有点开心?
心脏不知为何跳个不停,中也没发觉自己勾了唇,“我也喜欢你,穗穗。”
虽然不太清楚女友态度的转变,但是……一定是因为他过了考核期吧!女友本来就是性格慢热的人,这样也不奇怪!
他也小心翼翼地搂紧了她。相拥之间不知是谁摁掉了灯,眸光黏腻又滚烫。
有人虔诚地吻过对方的身体,发现肌肤比眼眸还要烫。
“……穗穗。”
“唔。”
“叫我名字。”
“哦……”千穗过了很久,才皱着眼睛说,“你没有和我说过呀。”
……
夜晚静静的。
好像有人的心碎掉了。
中原中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说:“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吗?”
“我不知道呀。”
……你就不会问他吗!
中也顿时做什么的心都没有了。
所以,他们在一起了两个星期,原来女友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千穗也有点不好意思,为自己辩解道:“难道你就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当然知道!”
千穗没话说了,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说不过去。但无奈的是男人确实没有自我介绍过,她也确实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就连松原爱莉当时也忘记说了。
她乖巧地亲了一下男人的嘴角,想弥补点什么,“我们还继续吗?”
中也闭眼。
他心如止水地说:“明天怀孕检查报告就出来了……我们早点睡吧。”
“喔,好的。”
虽然气氛被破坏掉了,但两人还是亲昵地搂在一起。
中原中也在心里不断地劝说自己要想开一点,但心如止水的心还是掀不起任何波澜。
过了很久很久,在他以为女人已经睡了的时候,她再一次开口:
“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第55章 [VIP] 索吻
Nakahara Chuuya。
果然是这个名字。
男人说出姓名的时候, 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想从她的反应里看出些什么。不过好在灯光暗了下来,他除了女人轻微的呼吸声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千穗乖巧地点头,“喔, 我记住了。”
——那一夜在意大利, 她所看到的那张纸条的落款, 写的就是Nakahara Chuuya。
果然是这样吗。
告白那一天他所提起的“平行时空”, 也许是在呼应女巫的占卜。车前摆放着的熟悉的牛肉罐, 还有他所保存的松原爱莉家里的红酒, 都不是什么错觉。
而且——
既然他还存放着这些东西, 还想着暗示她些什么,是不是说明他也早就认出了她。
所以, 他是真的喜欢她?
心里有一块好像融化了。
像那一天化掉的, 枣奶冰激凌的味道。
“记住就好,”男人吻了吻女人的额角, “睡了。”
她用额头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胸膛。一整晚都蜷缩在他的怀里。
次日正午,两人便起身去了医院。
两个星期前, 千穗二人便是去的这家医院。当时他们在白杨树下还是“第一次相遇”,没想到如今已经亲昵到可以牵着手去了。
千穗有点紧张。
事实上,她是不相信自己怀孕了的。
毕竟这件事实在是太荒谬了,虽然他们已经相信彼此有过一段羞于启齿的过去,但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怎么可能有人怀孕两年都没生出来呢?
可是……
为什么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这么深信不疑啊!
搞得千穗心里都有点紧张了。
众所周知, 异能力是日本的特产。会不会是这个男人就拥有掌管生育的异能力, 可以让别人在两年后怀孕呢?虽然有点离谱,却也确实说得通。
千穗频繁地望向他, 心绪说不清的浓重。
怎么办……她还不想怀孕。
中原中也也感受到了女人在颤抖。她的手紧紧攥着他,似乎在害怕未来发生的某些事。
这种时候作为男友,当然要好好安慰她了。
“我一定会对孩子负责的。”
他说。
……完了。
怎么感觉更紧张了。
望月千穗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直到两人最后拿到怀孕检查报告后才松了口气。
今天的天气很好,很暖和,至少比前些天暖和。但即便如此,对于千穗来说依然是很冷的温度。中也为她披上外套,两个成年人在诊室里听着医生的嘱咐,低着头,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结果出来了。”
医生平淡的口吻像是某种宣告,两人都紧张地抬起头来。
“——没有怀孕。”
***
没有怀孕。
太好了!!!
千穗抹着眼睛,这几天的难过都一扫而空。听了这个结局以后,她感动地快哭了。
在场的两个男人也很惊讶,医生的反应比中原中也还快,“别伤心啊夫人!怀孕这件事吧……还是看运气,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
“总之,你们还这么年轻,早晚会怀上的!”
千穗听了这话就不太高兴了。因为她不想怀孕。
中也也紧接着安慰,“别伤心……”
他没想到女友知道结局以后,居然这么垂头丧气。
其实他对怀孕这件事也没有实感,当然,如果怀孕了他也会对女友对孩子负责的——甚至他已经准备好求婚了——如果没有怀孕的话,他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
不过没想到……女友这么想怀上孩子!她甚至都伤心地哭出来了!
中也开始为自己的无感深深地感到忏悔。
他想安慰女友,想说些“以后一定能怀上”之类的话,但又感觉不太合适。
他想了很久到底要说什么,一抬眼,却看见女友泪眼汪汪的眼眸。
……
居然有这么遗憾吗?
“中原君!”
他磕磕绊绊地安慰着她,就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下一秒,他以为的正在伤心的女友一把抱住他,流着眼泪,哭着说:
“太好了!”
医生看见她不哭了,也哭着说:“太好了中也君!”
……
所以为什么女友叫得那么生疏?医生叫得那么亲昵?
完全搞不懂这两个人在搞什么。
***
“我还以为我那么年轻就要怀孕了,”回家的路上,千穗还没有止住感动的泪水,“我连小狗绝育的钱都没有攒好,怎么有钱养孩子呢?这对我的小狗不公平!”
……到现在还惦记着你的小狗吗!
中原中也顿觉好笑,听着她继续说道:
“啊啊啊好讨厌小孩!”
她在车里打滚,“养小孩多麻烦……我自己还是个小孩呢!我连游乐园都没去过!”
一路上女人都说着自己对小孩的“偏见”,从养孩子的经济问题再到小孩的花钱,最后又讲到自己的小狗是多么乖巧可爱。弥足珍贵的冬日暖阳透过车窗照亮她的侧脸,中也开着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着,没发现自己勾了唇。
过了好一会儿,千穗才从话题中走出来,嘟囔着:“你都不理我。”
这是无妄之灾了。
他可是一直在说话。
中也停下车,揉了揉她的脸,恰巧撞上她眼眸中微不可察的怯意。那些包含着试探的小心翼翼还来不及遮掩,就曝露在了男人眼前。
两人相视无言,这一瞬的静默把原先活跃的氛围彻底打碎,在暖阳下碎出五彩斑斓的痕迹。就在千穗以为两人不会再聊天了的时候,男人搂过她的肩,很轻地吻了她的脸颊。
“你好可爱。”他说。
方才沉重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千穗转过去,捂着自己刚刚被亲过的脸,脑袋埋得低低的。
车窗外映着阳光下沸腾的人们。吵吵闹闹的,熙熙攘攘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外面太吵了,还是她的心静不下来。
车停在了她没有去过的地方。
她转移话题,声音不自然地起伏着,“我们在哪里……这不是家的方向。”
男友下车,打开副驾驶旁的车门,牵起她的手:
“我们去游乐园。”
久违的热风让她眯起眼,男人含着笑的脸和刺眼的太阳以过分强势的姿态闯进她的视野。千穗下意识回握住他的手,力道重到似乎要陷在他的掌心。直到跟着他迷茫地走过几步路,才发现嬉笑的人群在她脑海里早已静默无声了。
那些在车内感受到的喧嚷嘈杂,不是人群。
是她的心。
***
千穗没有去过游乐园。
小时候母亲只会带姐姐出去玩,长大了以后,繁杂的工作也让她没有机会出门。难得休息的午后,她也更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就连惬意的在意大利的这两年里,她也什么地方都没去过。那些明亮璀璨的阳光透过五彩斑斓的玻璃来到她面前,可在她拉上窗帘将自己困于黑暗的那一刻,曾经的梦想就连同阳光一起在记忆深处销声匿迹了。
眼前的一切都显得生疏。
中原中也带她逛了好一会儿,在从过山车下来之后,他好似不经意般提起:
“你没去过这里吗?”
“没有。”她摇摇头。
中也没有说话了。
千穗在那一瞬间和他对视,发现他眸中闪过某些异样。可那样的目光实在太短暂,短暂到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里的甜筒还不错,”男人凝着她的眼睛,“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望月千穗随口说了一种味道,男人便去排队了。她留在这里,想着方才男人眼中闪过的思绪,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道声音响起。
她的腰身被猛地抱住,整个人落入带着白桃味道的怀抱里。
“千穗——”
女人的整张脸埋在她的肩上,“你怎么在这里呀。”
是爱莉。
……她不是应该早就去法国了吗?
“你不是……”千穗睁大了眼。
“我今天晚上去!”松原爱莉眨了眨眼,目光停留在她锁骨上淡淡的粉红,“你……”
千穗立刻用手遮住,但又怕她误会什么,便低低地解释道:
“我电话里和你说过的……没想到他就是要保护你的人……”
“我知道的啦!”
两人跑到隐匿的地方聊了一会儿,松原爱莉却一直盯着她身上的痕迹若有所思,就连聊天的口吻也怪怪的。
“……千穗。”
“嗯?”
爱莉盯着她有些红肿的唇,眸光微沉,“你知道他是谁吗?”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好友这么严肃的样子。
好友的严肃转瞬即逝,不久后她便搂着千穗的肩膀轻快道:
“千穗也是横滨人吧?应该也知道port mafia?”
“我好像忘记说了——”明明语气那么轻快,她说出的话却格外有一种警戒之意,“这个人,不是什么真的保镖哦。”
“他是干部,mafia干部,”松原爱莉用指甲蹭了蹭好友锁骨的红晕处,“和我这种半吊子的异能力者不一样——”
“他是真的会杀人的哦。”
千穗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脑海里反复回响着“port mafia”“异能力者”这类词汇。
她的身体好像在那一刻怔住了。似乎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port mafia?
中原中也是port mafia的人?
不,他甚至是干部。
头突然疼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跑出来一样。望月千穗蹲下身,满目茫然。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大学毕业以后,她就一直待在port mafia工作。只不过两年前意外到了意大利而已。
port mafia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叫中原中也的干部?
“……千穗?你怎么了?”松原爱莉第三次叫她,却只对上好友怔然的目光。
千穗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只可惜,两姐妹最后聊天的时间也过去了。
有人来了。
来者正是方才她们谈论的对象。
中原中也拿着甜筒走过来的时候,扫了一眼女友身旁那人匆匆离开的背影。他把巧克力味的甜筒递到女友手上,随口道: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穗穗?”
“刚刚和你聊天的那个人——”
“中也君。”
中也这才回过神来,但方才那个和女友极像的背影还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怀疑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他对上女友的眼睛,下一秒,她就主动靠近他,在一片明媚下吻上他的唇。柔软的,薄薄的,带着巧克力甜筒的味道。
“……你不是只喜欢我吗,”女友搂住他的脖颈,压着他的后脑勺索吻。
“为什么要看别人?”
第56章 [VIP] 女友的真实身份
不对劲。
一点也, 不对劲。
办公室里,中原中也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关于女人的身份,关于她的不对劲还有疑点一一在他内心浮现。
松原财团怎么说也是日本数一数二的财团,他从前也听过不少关于这个财团宠女儿的趣事。既然女友是那样的身份, 又怎么可能连游乐园都没有去过?
更何况——
那家游乐园, 正好是松原爱莉十岁那年, 她父亲为她建造的生日礼物。
她怎么会没去过呢?
桌上摆放着松原爱莉从小到大的一系列资料, 那头耀眼的金色长发还有自信张扬的笑容完美显现在她的人生履历中。
而他长时间坐在窗边听雨的女友, 从来没有流露出这样的笑意。
她的笑永远不纯粹, 浅得像装不下一条小鱼的小溪, 有时连阳光也装不下。
女友不是松原爱莉。
绝对不是。
中原中也想到在意大利时她总是戴着的金色假发,后知后觉女友只是在假扮那个神秘的千金大小姐而已。
……那, 他的女友到底是谁呢?
就在这时, 立原道造推门而入。
“中也先生,我……”
“立原。”
“啊?”
中原中也想到了。
或许, 他的女朋友从来都没有刻意隐瞒他?
她是说……自己叫望月千穗吧。
“我要查一个人。”
立原道造点了点头,把刚才的事情抛在脑后, “中也先生您想查谁?”
中原中也垂着眼,翻出手机里新拍的女友照片,低声说出她的名字。
“望月千穗。”
立原有那么一瞬间愣在了那里。
望月千穗……
望月千穗!
啊啊啊啊啊!
他的心在不断地尖叫。
中也先生终于记起来了吗!中也先生终于想起大明湖畔的望月千穗了吗!他磕的cp果然没有be吗!
立原一边擦着莫须有的眼泪,一边感动道:“中也先生你等我,我马上就找到。”
“嗯。”
立原办事,他放心。
虽说对方说是“马上”, 但中原中也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是快不了的。最少最少应该也要三天吧?毕竟调查一个人, 还是要花不少功夫的。
中原中也继续翻看着手头上的文件, 余光中瞟到立原道造在他办公室里的某处翻找着什么,过了两分钟, 立原从一堆文件中探出头来。
仅仅过了两分钟。
刚被分配完任务的立原道造掏出一叠纸——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纸看上去有些旧了,但保养得还是不差,上头的字迹可以算是清晰可见——递到中原中也手边,严肃道:
“中也先生,请过目!”
中原中也没反应过来。
啊?他不是让立原道造去查千穗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什么?”男人皱眉。
“这就是望月的资料啊!”
中原中也再次发出了疑惑,“啊?”
立原道造以为他忘了,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对上司说道:
“您忘啦?两年前望月在port mafia工作的时候——哦,我记得那时候也是11月12月吧——您就经常让我调查她的过去啊!”?
啊?
中原中也不懂了。
“你说……什么?”
等等,每个字他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望月?在port mafia工作?两年前??
中原中也有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了,“你说什么……什么工作?”
立原也不懂了,“啊?就是两年前望月在您手下当秘书的时候啊,您现在还能翻到她以前处理的文件呢。”
今天的中也先生怎么回事。
怎么愣愣的样子。
中原中也确实愣愣的。
望月千穗在他手下当秘书?他怎么不知道!明明只是两年前的事情他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难道他已经老了吗?
而且为什么立原道造说起千穗就一副熟稔的样子啊?他们两个很熟吗?——不不不,最关键的果然是为什么两年前望月千穗是他秘书啊!
他低下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立原道造找来的文件。
望月千穗。
毕业于**大学,大学毕业后入职port mafia,现在中原干部手下担任秘书一职。
无异能力。擅剑术,枪术。
……
中原中也合上文件。
中原中也打开文件。
中原中也闭上眼。
中原中也睁开眼。
如此反复了十几二十次,我们的中也先生终于意识到了这不是梦境。
……
他迷茫地对上立原道造莫名其妙的目光,茫然地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坏了。
他好像……失忆了。
***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中原中也过了足足有一小时,才从立原道造口中了解了两年前发生的事。
“中也先生,原来您还记得她!”立原道造感动地说,“其实我们都觉得你们很般配,直到现在我们偶尔还会想起两年前的时光!”
……
他们想起两年前时光的时候,怎么不带上他呢?
中原中也很无语。
“一切都要从三年前开始说起。”
“三年前,望月大学毕业来了port mafia,一年后又转到了中也先生您手下当秘书。”
“三个月后——”
立原道造开始咳嗽,“您对她一见钟情,对她展开了阴暗地追求。”
……追求就追求,别人是热烈地追求,怎么轮到他这里就是阴暗地追求了?
中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奈何立原道造看他的眼神却欲言又止,“中也先生……您当时什么也不说,也不表白,就是单纯跟踪别人女孩子。”???
立原道造的话还在继续:“望月那段时间都有点怕你,唉,中也先生您当时做得确实有点……不过好在你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唉,当时望月出任务的时候,您还一直跟在她身后,不管她走到哪里——就算是出去接个水,您都要过去跟她!对了,据说望月相亲的时候您也阴暗地去跟踪她了!”
中原中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他当时……那么喜欢穗穗吗?
怎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后来你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我去布置的求婚场地!我记得,望月还带你回家看父母了!”
“怎么可能——等等?求婚?”中原中也抓住了关键词,“呃,那我和穗穗那时候已经……已经是求过婚的关系了吗?”
这可把立原道造问住了。
其实当年的求婚只是个乌龙,并且布置完现场的立原他们也没有等来这对求婚情侣,反而在电话里得知了他们去“见家长”的事。
但事情都过去两年了,立原道造早就忘记了啊!port mafia每天忙的事情这么多,他能记住求婚仪式就不错了。
但是……
他都值班求婚场地了,中也先生他们又都那么恩爱了……当时应该是求婚完去见的家长吧?应该是的吧?
嗯。应该是的。
他自信开口:“对啊中也先生!我还记得中间的花是黄玫瑰呢!您有印象吗?”
中也没有印象。
他不信邪地又问了一句,“真的?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立原道造急了,“中也先生,您可以去问问其他人啊!”
中原中也就去问了其他人。
他首先看到的,是跟在芥川龙之介身后的樋口一叶。
据立原道造所说,樋口是千穗在port mafia最好的朋友,他们的求婚仪式里樋口一叶也在场。
“樋口,我有一个问题想——”
“啊!”樋口一叶被吓得后退一步,但很快又松了口气,“什么嘛原来是中也先生……中也先生您怎么了?”
“……我有关于望月千穗的问题想问。”
樋口一叶瞪大了眼。
从这个反应来看,这个人绝对是认识千穗的了。
而且……当时他和千穗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也路过樋口了吧?如果立原道造说的没错的话,当时樋口就应该已经认出千穗了。
而且,穗穗那时候也认识樋口吧?难道她也和他一样,只记得那会儿身边的人,但关于彼此的记忆都消失了吗。
“中也先生……”樋口一叶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你们关系,已经生疏到直呼全名的程度了吗?呜呜!”
“……啊?”
中原中也还想挽留她,樋口一叶却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开了。
……得。
不问她了。
中原中也找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芥川龙之介。
此时的芥川正在耐心地做其他事,中也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芥川这个人应该是靠谱的吧。
他谨慎开口:“芥川……”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芥川龙之介微微抬眼。
“你……你还记得照片里这个女人吗?”中原中也把他手机里的合照打开给芥川看,“就是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芥川龙之介当然有印象。
按理来说,他是没有印象的。
但就在中原中也打开照片给他看的那一刻,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画面。
他带着别人一起出任务时(包括照片里这个女人),中原中也跟在身后。
这个女人递给他文件的时候,中原中也出现在身后。
这个女人去接水的时候,中原中也出现在身后。
芥川龙之介皱着眉,一副被耍了的样子,“中也先生,你是在戏弄在下吗?”
中原中也懵了。
芥川龙之介走了
立原道造爽了。
这样的茫然一直持续了很久,一直到中原中也回到了家,打开房间的那一刹那,他都没有从震惊里缓过神来。
女人站在门口,似是没想到他提前回来了,神色还呆呆的未反应过来。
紧接着,她的眸中又多了些惧怕之意。
……没错,惧怕。
从松原爱莉口中得知男人身份以后,千穗就处在莫名的恐惧之中。她害怕遇到威胁,惧怕男人会突然展现出某种暴力倾向,又舍不得如今短暂片刻的温情。
对方只要随便一查,就能知道她两年前在port mafia任职过。
他也会马上知道这是一场骗局。知道她不是松原爱莉以后,这个对她始终温柔的男人又会怎么样呢?
mafia最是薄情。事情如果牵扯到任务上,他也会对她不留情面的——
“穗穗。”
男友打破了久违的沉默。
她的眼睛朦朦胧胧地映出男人此刻的模样。中原中也倚在门边,脱下帽子放在门口的帽子架上,几缕赭色的发丝不安分地翘着,他也好似很不耐烦地揉着后脑勺。
可他看向她的时候,眉眼总是温柔的——只是略带了些复杂的痕迹。
千穗被这抹复杂吓得心里一惊。
“中也君,”她攥着手心,流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笑意,嗓音却甜甜的,“你回来啦!”
好害怕。
好害怕。
好害怕。
明明什么也没发生,明明对方什么也没说,为什么她那么害怕呢。望月千穗根本搞不懂自己在怕些什么,分明和对方才真实相处不到一个月,为什么一想到可能会分开就害怕得无法呼吸。难道她真的下贱到可以被任何人伤害的地步了吗?
声音再怎么维持得可爱,眼睛也骗不了别人什么的。
男人的手还在帽子架边,身体却被女友扑着抱住了。她的下颌倚靠在他的肩头,声音柔弱地诉说着自己对他的思念。
……可为什么那些思念,听起来那么心不在焉呢?
这样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随后,他的心又跟着甜言蜜语一起融化了。
“我也很想你,好喜欢你。”他不自在地搂紧她,却又想起了立原道造说的那些话。
……
两年前,他一直跟踪自己的秘书,最后成功追到了她。
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很有可能已婚,但是瞒住了立原——还见过家长。
“穗穗……我……”
中原中也把白天知道的一切都回想了一遍——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脸颊也泛起了绯红,好在女友一直抱着他,看不清他脸颊和耳垂的颜色。
千穗抿着唇,“你今天回来的好早,我做了饭,你要不要一起吃。”
中原中也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和女友一起进厨房拿碗筷,又把锅里炖煮的排骨汤搬到了桌上,期间眼睛一直盯着穿围裙的女友不放。
——不。
什么女友。
他们可是求过婚见过家长的关系,当然已经是接近于夫妻的关系了!
这么想着,虽然中也已经忘记了这段关系,但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窃喜。
望月千穗也注意到了男友不对劲的反应。
她眨了眨眼,正想说些什么,男友便搂着她的腰,垂下头为她解开围裙,低声道:
“穗穗。”
他们靠得太近,男人的声音激起她肌肤的颤栗。
“你不是松原爱莉,对吗?”
“不过这不重要——”他话锋一转,望着女人的眉眼勾起温柔的弧度。
“我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
第57章 [VIP] 虚假的记忆增加了
另一件事?
另一件是什么事?
望月千穗愣在原地, 手腕没由来地涌起一股绞痛感。明明什么也没有经历,手腕里的肉就好像被翻绞着绞成碎片。陷进绞肉机里一样的痛感。
她不是松原爱莉。
这件事被他知道了?
可他到底是什么反应?什么叫做还有另外一件事告诉她?难不成,她在port mafia工作过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娓娓道来, “你还记得两年前的事吗?”
“……什么?”
“两年前……呃……你两年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千穗不想回答, 却在崩溃之下破罐子破摔, 冷不丁道:“你都知道了, 是不是?”
“是啊我都知道了!”
千穗更崩溃了。
对方还没有质问, 她就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了。
她揉着自己的手腕, “我……我不是故意的。”
“啊?”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千穗无意识地用尖锐的指尖掐手腕,根本顾及不上那些点点红痕,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port mafia的人。我也是……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
中原中也更惊讶了, “你居然才知道吗?”
女人委屈道:“你又没告诉我。”
中也不小心瞄到她的手腕,才发现她手上星星点点的痕迹——他眉眼微蹙, 下意识抓住她的手,低声道, “我吓到你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从桌上取了药膏,一点点涂抹均匀,“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穗穗。”
“我只是想说……呃,好吧, 我们开诚布公地聊一次?”
千穗心里漏了一拍, 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别的因素, “好。”
“你的真名?”
“望月千穗。”
“你和松原爱莉是什么关系?”
千穗顿了一下,“是朋友, 也是我的上司。她有不得不做的事情会让我来做,就是这样。”
其实距离现在,也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星期。这次任务再过两天,等到鸦羽组那边完全解除威胁,这次任务也算是完美结束了。
到了那时候,她还有理由继续待在他身边吗?
中原中也点点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两年前在横滨,是做什么工作的。”
千穗从他口吻中读到了一丝严肃。
她敢确信,眼前这个人绝对知道她的秘密。
望月千穗逃避他的视线,却如实道:
“我……大学毕业后,我就去了port mafia。”
“虽然没有异能力,但我上学时期有一点剑道基础,就也这么进了组织。不过,我也只能做一些文员工作。”
这话说得倒谦虚。
能在档案里被记下“擅剑术”的人,实力应该也不只是她说的“有点基础”。
女友的话还在继续。
“也许是我做事比较认真,后来也勉强升职当了一个干部的秘书。”
中原中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你还记得那个干部是谁吗?”
千穗思忖片刻,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再想想?”
可恶,为什么她也忘记了啊。
千穗硬着头皮想了好一会儿,在对上男人兴奋的目光后败下阵来,“……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有印象了,可能那个干部没什么存在感吧,我真的不记得了。”
没存在感的中原中也:……
他艰难地想发声,但最后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默默地打开包,把立原道造递给他的文件夹放到了女友面前。
女友看到是自己的资料以后,心都提了起来。
望月千穗颤抖地从第一行字开始读。
她曾经在很多时候接触过这张纸。
在当秘书的时候,她曾在这类纸中看到了不少人的人生。但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看自己的经历。
这份文件详细记录了她的半生。
她的小学,中学,大学,她家庭的变故,从前的努力,甚至还有她早已断联的父亲的经历。
但最详细的,还是她在port mafia工作时的细节。
从望月千穗接下第一个转正任务,再到她转到中原干部手下当秘书——
诶?
等等?
望月千穗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她的手开始颤抖了。
不是?啊?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她的上司是谁???
她的那个存在感稀薄,从头到尾都没在记忆里出现的顶头上司,居然是中原中也?!
千穗合上文件。
千穗打开文件。
千穗闭上眼。
千穗睁开眼。
“……呃。”她艰涩地抬眸,同样对上中原中也迷茫的眼睛。
太好了。
既然两个人都很迷茫,那就太好了。
***
“你还记得樋口一叶吗?”
千穗皱眉,“一叶是我在组织里最好的朋友。”
“……那,立原道造呢?”
“黑蜥蜴十人长?我记得他。”
中原中也有点不舒服了。怎么她连立原道造都记得,就是不记得他呢?
虽然他也忘记她了吧。
千穗小声道:“我记得立原总是过来说一些奇怪的话,但到底说的是什么,我忘记了。”
“其实我在port mafia认识的人很多,大概有过接触的也就是医疗室里的**医生,食堂里打饭的**阿姨,还有头发又黑又白的芥川先生,喜欢穿和服的尾崎干部……”
你这不是认识很多人吗!
她一连报了好几个名字。
都是些中原中也有印象的名字。
他的心也沉了下来。
这件事绝对不对劲。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们这样遗忘了彼此?两年前关于对方的记忆,好像完全从他们的脑海中抹消了一样。
中也揉了揉太阳穴——算了,这些事还是留到等会儿思考比较好——他说:
“来的路上,我……我和别人聊了一下我们以前的故事。”
“立原说,我们俩已经订婚了。”
“而且port mafia里有不少人都知道这事儿……他也能找出不少订购现场布置的记录和流水。立原没有说谎。”
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而且,我们两个还见过家长了,在两年前。”
“你的家长?”
“……不,我没有父母。”他说,“是你的家长。”
千穗沉默了一下,随口安慰道:“没事,我的就是你的。”
“……”
中也笑了,继续说道:“总之,port mafia那边我已经一个个问过了。他们都记得有这件事。”
“他们都说……我们以前很恩爱。”
千穗神色涣散,“我知道了……”
“嗯?”
她睁大眼,把刚才的猜想说出来:“如果你说的没错,那我们那会儿应该已经谈婚论嫁了。”
“我和家里人关系不怎么样,这点你应该知道。如果我带你去见家长的话……那说明我们已经在为结婚做准备了。”
中也有点结巴了:“结……结婚?”
“没错,”千穗仔细分析,“我很了解我自己,也很了解家里。我们可能已经定好结婚的日子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一叶他们。”
中原中也觉得很有可能。
他相信女友的判断,而且他也知道女友家里的那档子事。
既然女友带他回家里吃饭……那估计真的已经定好要结婚了,去吃饭只是为了让母亲姐姐出席婚礼而已?
确实……
这么一说,那确实说得通。
不过,他还是谨慎地提出疑惑:“那我们当时……为什么会在酒店?”
直接在家里不好吗?
千穗也不太懂:“可能……在酒店不用自己洗被子吧?”
中原中也被说服了。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女友继续说道:
“也有可能在家里腻了,想出去找点刺激?”
……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
两人相默无言,气氛中只有尴尬在流淌。
千穗咳嗽了两声,抿了抿唇。
“总之,”千穗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张纸上,“你那边的人问清楚了,我这边的人也得问问。”
两人即刻启程,寻找望月千穗的亲人。
***
千穗先找到的人,是她的姐姐。
虽然和母亲的矛盾大多都和姐姐有关,但两姐妹的相处并不算太僵硬。
望月千花如今应该叫做丸井千花了。早在两年前,她就和男友丸井裕泰结为夫妇,搬到了丈夫家里。
许久未见的妹妹携带妹夫主动上门,实在是一件奇事。但丸井千花早已习惯妹妹的莫名其妙,招呼得也没有差错。
“好久没有联系了,千穗,”千花笑着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丸井太太扫过妹妹身旁那名男人,那日的记忆涌上心头,“这位……这位就是当日和你一起回家的那位?”
千花对中原中也自然是有印象的。
毕竟她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妹妹几次,更别提她的男朋友了——再加上两人相貌都不差,母亲又对中也赞不绝口,她也留意了几分。
千穗两人也很震惊。
没想到他们还什么都没说,姐姐就认出了中原中也!
千穗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是的,就是他。”
“你们结婚了呀?这两年,妈妈还一直说起呢,那天见家长的时候妈妈就想催你们结婚呢!”
一听到母亲,千穗就有些不自在了。中也牵着她的手,替她接下话茬道:
“结过婚了。只是最近想再办一次,想邀请你们来,不知道方不方便?”
丸井千花没有拒绝的理由,“方便的,方便的。你们准备定在什么时候?”
“呃……母亲那边呢?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想?”
望月千穗掐了他一下。中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应该也是方便的吧?母亲平日里没有别的事,再说了,把千穗交给你母亲也很放心的。母亲也说了,当时千穗第一次相亲的时候,也是你跟在她身后扶她过马路……”
她笑着补充,“千穗第二次相亲的时候还遇到歹徒了……也是中原先生您立刻出手相助。”
“我和母亲知道了还说呢,中原先生应该早就喜欢我们千穗了吧?”
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陷入了可耻的沉默。
姐姐每说一句话,中也就慢慢低下头。
很明显,他想起了立原说他跟踪千穗的事了。
没想到……没想到真的对上了。
看来,他们真的丧失了一份记忆!
中原中也看了眼明显不自在的望月千穗,“因为我们千穗很可爱,大家都会喜欢她的。对了,说起来我们去见家长的时候,好像问了母亲关于结婚的事?”
“当时母亲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有点忘记了。”
中也为自己捏了把汗。
有没有问结婚的事……他也不知道啊。
但事到如今,只能这样套话了。
没想到他以前还真的说过,丸井千花恍然道:“啊……我好像记不太清了。”
“我只记得母亲问你们有没有结婚打算,中原君当时还说,一切都听千穗的安排呢。”
后来又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在发现问不出什么了之后,两人便沉默地离开了。
没有人再主动提起话题。
中原中也看着副驾驶上的女友,小心翼翼道:“你心情不好吗?”
其实,通过姐姐的这些话,他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想起来了。
总感觉应该是发生过的。
确实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千穗也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她瞪了男人一眼,“油嘴滑舌。”
“我们都结婚了,”他委屈道,“说点情话不过分吧?”
没错。结婚。
通过这段对话的了解,他们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
大概率,两人在两年前就已经结婚了。
在千穗视角里,她亲缘浅薄,既然带男人去了家里——那应该真的离谈婚论嫁只差一步之遥了。
而在中也视角里,他是一个说话算话比较直率的人,一件事只要说出来就会做到。既然他真的陪女友到了家里……
那他们应该真的有很深的结婚打算。
而且从那个情侣套间流水来看,他们应该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实质性关系了。
所以他们真的大概率已经结婚了!
很有可能就是在千穗结婚从port mafia辞职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变故!总之,一定是这样的!
两个坐在车上的人对视一眼,皆得出了这个结论。
总之……
不管怎么样,都先得找回记忆再说!
这可是他们珍贵的,初恋记忆!
“……不是有触景生情这种说法吗?”中原中也不自在地说,“要不然,我们去求婚现场看看吧?”
说去就去。
成年人的执行力,就是这么可怕。
两个在今天下午无事的成年人立刻启程,到了他们从前求婚的地方。
据立原道造所说,他们就是在这个地方求婚的。
当时的黄玫瑰,气球,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他和几个port mafia成员一起帮着布置的。
虽然中原中也很想问为什么他会找几个成天打打杀杀的异能力者求助,而不去寻找专业的婚礼策划师——但既然立原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有错吧?
可能他当时,也有自己的考量在吧。
刚刚和姐姐聊天的时候,千穗也似乎生起了一点熟悉之感。但可怕的是,她现在对这个地方毫无印象。
这对将彼此遗忘的已婚夫妻,站在他们两年前的求婚现场,眼中满是迷茫。
他们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因为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真的毫无印象。
过了好久,几乎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中原中也沉默地转过头,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穗穗,你想起来了吗?”
穗穗没有想起来了。
望月千穗此生最害怕的就是被人期待。此刻,她对上中原中也的目光突然有一种“可恶,我怎么能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挫败感。
她望着光秃秃的求婚现场,对上男人充满希冀的眼神,脑海里闪过那些电视剧片段,“呃……”
男人的眼神愈发期待。
千穗硬着头皮道:“呃……都来了这里了……我好像是有那么点印象。”
她实在不想愧对男人的期待,攥着手心,看着空荡荡的花坛,“我记得这里,这里应该放了玫瑰,你说是不是?”
中也连忙说:“是,放了黄玫瑰。”
立原道造是这么说的。
千穗瞪大了眼:“你想起来了?”
中原中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对上女友的目光,也说不出“我什么也没想起来”的话。
女友都想起来了。
他要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是不是会伤她的心啊?
中原中也在这一瞬把整个求婚现场都扫了一遍,争取把任何场景都记在心里。可惜的是,尽管他如此努力,还是无法在记忆中找到任何踪迹。
但是……
他想着立原说的话,又想到连女友都想起来了,便硬着头皮道:
“嗯……我好像,也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