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白面
膳食端上来的速度很快, 料想是姜轻人还没回公主府,吩咐小厨房做饭的命令已经先一步下达,这才令一切都恰恰好。
绛蔻很喜欢姜轻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也想饱含爱意的一扫而光。
奈何她真的不饿。
只能慢吞吞的一口口嚼着,竭力给姜轻面子。
她却不知道。
少女认认真真、一口一口、仿佛舍不得直接吃完的模样, 直接让姜轻产生了误会, 误以为萧衣非常珍重这份得来不易的关切,以至于到了就差没一粒粒吃的地步。
姜轻又一次不可抑制的心软起来。
她忍不住想,虽然是逃避, 但果然还是应该慢慢来,尽力使‘姜沉’与‘姜轻’分个清楚明白,多给萧衣一点时间, 直到对方足够坚强、能够接受打击为止。
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时, 姜轻还会感到不自在与逃避现实带来的羞愧和罪恶感。
而这一次再这么想, 她已然神情镇定,接受良好,甚至还有兴致调侃萧衣:“驸马是在替本公主节省粮食吗?”
“啊?”绛蔻茫然抬头, 对上姜轻含笑的双眸,小心魔没弄懂姜轻的思路, 但她一见有漏洞可以钻, 立马乖巧道:“公主说的是, 臣饭量不大,这碗饭吃不完实属浪费,臣决定将其一分为二, 留半份……”
晚上吃。
最后三个字没能说完。
因为姜轻面露纵容之色, 无奈的把她手里的碗筷接了过去,然而调整着姿势, 抬手,给她喂饭。
绛蔻:“?”
姜轻斜睨着她——这本该是个凌厉的架势,偏偏姜轻眼中带笑,柔和的化解了这股压迫感——最后使得这一眼柔和的跟看小老婆似的:“有本公主亲手喂你,你就别再想着什么省不省、慢点吃的念头了,好好吃完才对。”
绛蔻:“……”
她其实仍然没弄懂姜轻的逻辑。
但她读得懂空气,能看出姜轻这会眼尾眉梢里都透着情意。
如果她破坏了氛围,别的不说,姜轻恼羞成怒是绝对跑不掉的。
至于她的后果……
算了。
她还是认命塞饭吧。
**
饭后,绛蔻皱着脸,胃有点难受。
姜轻知晓后,拧眉伸出手,一边生疏缓慢的帮她揉着小腹,一边教训道:“先是吃得慢,后又吃的迫不及待,我又不是只喂你这一次,你何必为难自己的身体!”
绛蔻震惊的看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是人能说的话?
不对。
不在状况的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作为始作俑者的你说这话就不觉得羞愧吗!
“罢了。”姜轻余光瞥到小姑娘委屈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神,咽下了剩余的气话,径直起身去搀扶少女:“你且先去床上躺着歇息,我让周嬷嬷进宫寻个太医来替你看看。”
绛蔻下意识顺着她的动作起来,等被搂着走到床边、看到凌乱鼓鼓的被褥后,她才猛地想起这下面还塞着满满当当的话本子!
当然,话本子尺度大不是重点,写的刺激禁忌不是重点,她看到喜欢的XP兴致盎然的折边边也不是重点……前脚在姜轻面前塑造痴情人设、后脚人设崩塌,这才是重点!
绛蔻暗暗深吸气,立马停步不再往里走。
姜轻察觉到不对:“嗯?怎么了?走累了不想走?”
“就剩几步路而已……”姜轻嘴上不饶绛蔻,人却老老实实的弯腰,打算把绛蔻拦腰抱起。
绛蔻摁住她的动作,侧着身子紧紧的贴到姜轻怀里。
姜轻身子一僵。
绛蔻凑到姜轻耳边,呼吸清浅温热,带着少许难耐的喘:“公主,我不想上床……”
姜轻白皙的耳尖在眨眼间红透,她鬼使神差的问:“那你想上什么?”
绛蔻眼睛一亮:“上榻吧!我们去榻上坐着!”
美人榻在窗边,窗那儿看不见内间的床,完美避免露馅。
绛蔻自己都忍不住给自己的机智点赞。
姜轻则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绛蔻不明所以,撒着娇的蹭了蹭姜轻脖颈:“公主~”
“——萧驸马!”
出声的不是姜轻。
而是忍无可忍的周嬷嬷。
年纪已经颇大的周嬷嬷在‘老人地铁看半天手机’后,终于忍不住震声道:“请您自重!”
堂堂男儿居然缩在公主怀里!
缩着也就罢了,还做小女儿家姿态蹭蹭撒娇,辣不辣眼睛!
周嬷嬷以己度人,觉得公主突如其来的沉默一定也是难以忍受,当即做起自家主子的马前锋。
绛蔻被训的懵了懵,脸红的刚想站直身体,却被姜轻制止。
“无事。”姜轻言简意赅的回了周嬷嬷一句,接着弯腰,利落且轻松的给绛蔻来了个公主抱,抱完睨她一眼,不咸不淡道:“既然驸马想上榻,本宫便带你过去。”
绛蔻迟疑几秒,隐约感觉姜轻语气凉凉的,偏又不明缘由,最后只好试探道:“多谢公主?”
姜轻:“哼。”
绛蔻:“?”
这人刚才是冷哼了吧?
啊?
为什么啊?
姜轻几步来到窗边榻上,低垂着头,将怀里的人轻柔放好,继而还是不理绛蔻,只对周嬷嬷道:“入宫请太医过来一趟。”
周嬷嬷在瞧见姜轻抱起萧衣时,就瞪大着眼睛想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全靠着良好和多年的职业素养,她才忍住的这股冲动。
而今被姜轻命令做事,她抖着唇,鼓起勇气,低眉顺目的问:“公主,要不要多请几位太医?”
姜轻想了想萧衣吃碗饭都会胃难受的柔弱身板,颔首:“可以。”人多总归没坏处,到时候让每个太医都瞧瞧萧衣身子。
周嬷嬷松口气,应声:“是,老奴这就去请。”人多总归有余下来的,到时候让余下的每个太医都瞧瞧公主脑子!
第262章 白面
数十位太医匆匆忙忙出宫, 来到公主府为萧衣诊脉。
第一位太医诊完,单手顺着自己的白胡子,眉头皱的极紧, 半晌没说话,起身便让第二位太医再诊。
第二位太医如临大敌的上前, 几秒后也陷入沉思。
紧接着是第三位……
绛蔻和姜轻在旁看着, 本没多担忧的心情逐渐变化,在绛蔻自我怀疑壳子是不是哪儿出了大问题时,姜轻直接开口, 冷声问道:“驸马的身子究竟如何?”
太医瞅瞅绛蔻茫然的脸,又瞅瞅姜轻冷若冰霜的神色,踯躅道:“回禀公主, 此事颇为复杂, 眼下不是直说的好地方……”
他一脸为难的向姜轻示意四周的侍从, 并且又瞅了一眼绛蔻,竟似是觉得身为当事人的萧衣,最好也不要留在此地。
姜轻被他们战战兢兢的模样弄的表情严肃, 抬手便令所有闲杂人离开——就连周嬷嬷都被叫出去——绛蔻反倒留在原地。
姜轻捏捏她的手,低声道:“让你出去等着、什么也不告诉你, 你必然心底发慌、越想越害怕, 况且此事毕竟事关你的身体, 你也有权利知道真相……无论是好是好。既如此,你便呆在这听着吧,害怕就攥紧我的手, 我不会松开你的。”
绛蔻被她安慰的非常感动, 因而也没注意到,在姜轻话语落下时, 把过脉且留下的几位太医,皆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吱呀。”
大门被最后一人关紧。
“说吧。”姜轻询问太医,自己则牢牢握紧着绛蔻的手,相比较绛蔻的力气,她无意识里使的力道反倒更大。
太医们四目相对,为首者长叹一口气上前,头低的快要垂到地面:“回禀公主,驸马身子康健,只有噎食的症状,稍后走动一番即可缓解。不过臣等方才为驸马诊脉时,发现了一件意外的事。”
他硬着头皮道:“驸马的脉象……不似男子,而是肖似……女子!”
屋内陡然寂静无声。
绛蔻和姜轻都没说话。
绛蔻起初是震惊,亏她还未自己琢磨了一波掉马play,结果居然就这么意外的被人直接扒马了?!
回过神,绛蔻顾不上遗憾,赶紧趁着大家都没说话的功夫,忙不迭捡人设。
而另一边,姜轻之所以没开口,却是结结实实的在惊讶。
就这?
太医们一脸濒临末日的表情,让她几乎要以为萧衣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了,结果到头来,太医们要说的就是女扮男装这回事?
早已知晓此事的姜轻整个大无语,好在她理解旁人的惊悚,抬抬眼皮便淡淡道:“本宫知道了,你们且下去吧。若是被本宫发现此事被外人得知,你们应当知道后果。”
太医们原本都做好公主震怒发疯的准备,见状不惧反喜,一个个忙不迭的应下,旋即毫不犹豫的退下离开。
屋内只剩下绛蔻与姜轻两人。
姜轻低头看向变成小哑巴的怀里人,眼中掠过笑意,正想故意恐吓对方,一滴泪冷不丁落到她的手背。
姜轻神色一紧,顿时收起所有坏念头,抬手掐住少女尖尖的下巴,强行抬起对方的脸。
视线交接的刹那,姜轻清楚的看到萧衣盈满泪的眼中,泛着害怕与悲伤。
姜轻的心脏仿佛被针戳了般,酸软的不像话,喉咙梗了许久,才低低的挤出话来,像是怕吓到小姑娘:“这就被吓哭了?胆子这么小,还敢女扮男装,也不知是谁给你的勇气……”
绛蔻不接话,兀自吧嗒吧嗒掉眼泪。
姜轻果然没能坚持多久,五秒不到就软了态度,松开她的下巴,转而将绛蔻摁到自己怀里:“别哭了,我又没生气,也没说要责罚你,你哭的这么可怜,反倒让我不悦。”
她威胁绛蔻:“你若再哭,本公主可就真的生气了。”
或许是她的话起到效果,萧衣渐渐收了啜泣,半晌后,少女带着鼻音的话响起:“我、我爱慕公主,哪怕明知道此乃死罪,依旧侥幸的扮作男主来迎娶公主……如今东窗事发,公主……您杀了我吧!”
姜轻没注意听她后面的话,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萧衣前几句吸引。
她早就知道萧衣喜欢自己,可她没想到,无论听几遍,她都会高兴到精神战栗、灵魂亢奋。
到了这时候,姜轻连恐吓的心思都没了。
她抱紧萧衣,努力压着想要上扬的唇角,哄道:“不过是女扮男装而已,算不得什么,你若是不想被外人知晓,日后尽管在外面当你的驸马。”
萧衣在她怀里动了动脑袋,细声细气的问:“那回到公主府,我又该当什么?”
姜轻的心跳微微加快,声音不由自主的压低,低到近乎引诱:“自然还是驸马。”
在外称驸马,是身份。
在府里称驸马……就是职责了。
姜轻脸颊发烫,心头生出强烈的欢喜。
这一刻,她忘了世界上还有‘姜沉’的存在,满心满眼里想的都是‘公主与驸马’的余生。
直到敲门声骤然响起,姜轻才从想象中惊醒,猛然收回搂着绛蔻的手。
绛蔻险些栽倒,及时抓住旁边桌子扶稳后,她抬头,就见姜轻在刚才又下意识的伸出手,这会似才反应过来,盯着那伸出来的手一脸恼怒。
“公主。”在外敲门的周嬷嬷不知里间情况,敲完便开口道:“宫中来人,公主是否见一见?”
这是对外的说辞。
周嬷嬷话语里的真实意思,其实是在委婉提醒姜轻——宫中出了点事,需要‘姜沉’来解决。
第263章 白面
与公主府里相比, 皇宫中的事情理所当然更为重要。
姜轻明知道这点,仍然周嬷嬷开口后没有立即应声,而是本能的看向绛蔻。
这是询问的意思。
在姜轻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 她的身体已经代替她做出了选择。
绛蔻站直身体,她一脸正直、完全看不出在背后搞事的幕后黑手的阴险模样, 反而满脸体贴温柔:“公主若是有急事, 便先去处理吧,臣……”
她顿了顿,忽然抬起盈盈双眸, 两颊微粉的轻声道:“萧衣会在府里,乖乖等公主回来。”
少女抿着嘴,浅浅一笑。
明明她才是驸马, 可在这个瞬间, 她和姜轻的地位似乎颠倒过来。
姜轻成了在外奔波处事的‘驸马’。
而她则是被独占圈养的‘公主’。
姜轻被这刹那的错位感弄得心头一跳, 她近乎是强迫自己转过头、不去注视萧衣的目光:“……好。”
撂下这句略带无措的话,她就匆匆走出屋子,快速离开公主府。
周嬷嬷跟不上她的步子, 迟疑几秒,索性直接停步, 回头看向走到门口、还在望着姜轻背影的萧衣:“萧驸马。”
“嗯?”绛蔻回神:“嬷嬷有何事?”
周嬷嬷张了张口, 有心说上几句。
从她的视角与立场来看, 她可以说是有无数的话想警告和吐槽萧衣,但纠结许久,她最后摇摇头, 只是道:“萧驸马, 公主少时丧母,之后一直把自己的内心封闭在凤阳宫, 您是她第……”
说到这,周嬷嬷突然眉头一皱,在心里默数了几遍,才继续语重心长道:“您是她第六个在意的人,也是第六个被她放在心上的人……”
绛蔻:“?”
绛蔻:“我居然只是第六?”
周嬷嬷说的这么郑重,她几乎以为‘萧衣’是第一个打开姜轻心扉的人呢!
绛蔻诧异的语气下是哭笑不得,周嬷嬷则不慌不忙,分外笃定从容道:“公主千金之躯,上头还有皇帝兄长,驸马能在公主心中占第六位,已经天大的福气!外面的那些人莫说是想让公主记住他们,便是连见一眼公主都难得,如此一来,萧驸马还觉得低吗?”
绛蔻:“……嬷嬷说的是。”
不愧是宫里的老人。
要不是她知晓内情,她差点就被忽悠了。
“总之,希望驸马平日里能多关心关心公主。”周嬷嬷委婉提点:“您毕竟是堂堂……”
她打量了一下萧衣,接着道:“堂堂六尺男儿,怎么能一直在躲在公主的庇护下?适当的保护公主,才是为臣之道。”
绛蔻沉默两秒:“嬷嬷,我是七尺男儿。”
周嬷嬷低眉顺眼,恭敬道:“驸马说笑了,老奴在宫里做了几十年针线活,还没老眼昏花到看不清增高鞋跟的地步。”
绛蔻:“……”
淦!
周嬷嬷后退几步,先向萧衣告罪几句,继而道:“老奴言尽于此,这便先行退下了。”
语罢,她顾不上再试探萧衣有没有听进去话,只脚步匆匆赶忙离开,去追早已跑的不见人影的姜轻。
顺着暗道一路回宫,周嬷嬷第一时间来到御书房。
这里是姜轻(从前)待的最久的地方,加上召见大臣也是在此,故而周嬷嬷以为姜轻肯定在此处。
然而御书房内压根没人,只有萧衣藏起来、换下的女装。
衣裙凌乱的卷成一团,塞在隐蔽处,足以看出主人的仓促与急忙。
姜轻的性格偏向沉稳冷静,她急到这种程度……定然说明事态严重!
周嬷嬷心头发沉,迅速招来一个宫女,问起前因后果:“前朝出了什么大事?陛下现在在何处?”
宫女迷茫的看她:“大事?嬷嬷,官员大臣那儿并没传出什么大事呀?”
不是朝臣的事?
周嬷嬷丝毫没有放下心,而是在思索后更是震惊:“莫非是宓妃娘娘身子不适?”
宓妃瞧着就不是个安心养胎的性子,若是因为意外而滑胎,陛下心痛难忍百般焦急的过去倒也……
等等!
宓妃不是假孕吗!
身为姜轻身边人,周嬷嬷对于后宫事态颇为了解,也曾被姜轻拉着诉苦‘该怎么在不让卫绛蔻生气的情况下告诉她、她的肚子变大不是因为怀孕,而是她中午吃多了’。
鉴于周嬷嬷没能给出姜轻满意的回答,最终姜轻还硬是憋住了一个字没说……
难道姜轻见日子久了,快瞒不住了,所以拐弯抹角的让人提醒了卫绛蔻,而卫绛蔻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当场昏倒了?
若是如此……
陛下如此匆忙的赶过去,或许不只是担心卫绛蔻,也有可能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卫绛蔻顺势‘小产’?
周嬷嬷边想边点头,自己都快接受了这个逻辑,宫女却在此时紧接着道:“宓妃娘娘身子很好呀,中午还进了不少饭呢,不过娘娘现在是双身子,吃得多总归是好的。”
周嬷嬷:“……”
她双个屁!
什么怀孕了胃口大,明明是宓妃自己嘴馋!
周嬷嬷险些被气笑,也放弃了胡思乱想,再次问道:“所以陛下在何处?”
宫女老老实实道:“在胡姑娘那儿。”
周嬷嬷没反应过来,皱眉:“胡姑娘?”
宫女笑道:“就是胡夭楚姑娘,她今日跳舞不知怎的走神了,崴伤了足踝。宫女想为她抹药,她却拒绝了,因为怕陛下怪罪,宫女便来御书房禀告了一声。”
之后就是姜轻回宫知晓,衣裳一扒,坐都没坐,上赶着去哄人了。
周嬷嬷听完,表情一言难尽。
在今年选秀前,她真的一直都认为自家公主无心情爱、冷漠寡情。
现在她才知道,不止英雄难过美人关……就连女人也扛不住温柔乡!
第264章 白面
姜轻来找绛蔻时, 绛蔻正远程开着‘萧衣’马甲,把乱七八糟的东西藏好。刚忙完,姜轻就大步迈进屋子, 见她安安稳稳坐在窗边,眉头顿时松开, 目光下移, 落到她被包扎好的足踝时,姜轻的声音又收紧几分:“脚怎么伤的?”
生性多疑的她几乎是本能道:“是不是有人故意害你?”
姜轻不爱流连后宫,基本只独宠卫绛蔻一人, 偶尔会见见宋琬儿、樱念、唐令微,以及胡夭楚。
前面几人各有各的能力身份,纵使有人嫉恨也不敢动手, 唯独胡夭楚, 看着美艳妖娆、勾人心魄, 性子却是几个人里最老实听话的,她没有背景,整日待在巴掌大的地方跳舞, 时不时教一教想学的小宫女,看着便无害到极点。
偏偏这样的人, 入了帝王的眼。
招人妒忌, 可谓是再正常不过。
姜轻这时候再懊恼自己没保护好胡夭楚, 也已经迟了,她强压下多余的情绪,定定望向胡夭楚, 只等着对方报出线索或人名, 自己再处置弥补一番。
绛蔻自然不会随便丢黑锅,她摇摇头:“没有人陷害我, 崴伤脚是我分心了。”
姜轻的眼中掠过疑惑:“分心?是有人拿事情烦你?”
胡夭楚待在后宫,名义上是舞女,但谁都能看得出姜轻对她的在意,故而排舞等杂事都没人会来打扰她。
如今突然听到胡夭楚‘分心’,姜轻忍不住想,莫非是她近些日子没来看望胡夭楚,外人就以为对方失宠、因而弄出小动作试探了?
姜轻陷在阴谋论里,表情逐渐沉冷。
就在这时,一具柔软的身躯依偎到她的怀中。
姜轻:“?!”
她猛地回神,低头看去,只见胡夭楚不声不响的挤进她的怀里,轻声细语道:“陛下当真不懂吗?还是说,陛下是想回避这个问题,所以在装傻呢?”
馥郁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温软的身躯柔弱无骨,姜轻一会觉得这个姿势又近又暧昧,不好,一会又觉得胡夭楚像一片羽毛,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促使着她下意识里想要收紧手臂,牢牢的将人抓紧。
她在两个念头里徘徊打转,因而没怎么听清胡夭楚的话:“你说什么?”
胡夭楚默然几秒,忽然坦率直言:“陛下好久没来看我,这才是我跳舞分心的理由……这么说,陛下能听懂吗?”
姜轻身体一僵。
胡夭楚:“看来是听懂了。”
姜轻半晌说不出来话,许久才道:“朕……最近繁忙。”
“嗯。”胡夭楚依恋的环抱住姜轻的腰:“陛下不用跟我解释,我知道陛下日理万机,也不会责怪陛下。我只是太想见到陛下了,想到跳舞时会幻想,陛下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在与大臣闲聊,还是去看望宓妃娘娘,又或者是正站在角落里……看着我跳舞吗?”
胡夭楚的头动了动,往深处贴去,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以至于哪怕说出来的话变得闷闷的,她也不肯抬起脸:“只是这么一想,等我再回过神,人就已经摔倒了……虽然现在见到陛下很开心,但是、陛下如今知道真相,肯定会觉得我太蠢笨了吧?”
她说着说着丧气起来。
姜轻紧绷的身体因为哭笑不得与怜惜而放松,抬手摸摸少女的脑袋,她温和道:“不会,朕知道你只是老实,不会觉得你蠢笨。”
绛蔻:“。”
这是在夸她吗?
怎么感觉听着不像……
“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得知无人特意针对胡夭楚,姜轻明显安心许多,不过她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若是你被人欺负了,直接来寻朕,朕自会替你出头。你不要自己将事情瞒下,亦或是自己去收拾旁人,那些人晚一点关押不要紧,朕只要你平安。”
姜轻了解胡夭楚的性格。
也知道这话其实说给任性的卫绛蔻听不叫合适。
奈何她管不了卫绛蔻,只能将唠叨的话说给胡夭楚听了。
她叮嘱的分外郑重。
绛蔻却只听得头大,苦着脸听了十几分钟后,她不得不强行打断:“陛下。”
姜轻意犹未尽的住嘴:“怎么了?”
绛蔻从她怀里起身,一双眼黑白分明,认真看姜轻:“陛下的身上,有其他女人的香味。”
姜轻被她这句话呛到,耳根发烫的咳了好几声后,她故作镇定:“可能是宓妃身上的香气。”
绛蔻不说话,眼神更忧郁了,隔了几秒道:“陛下,我在花楼待过,可以轻易嗅闻出女子香味的不同,宓妃娘娘身上的香,不是这种味道。”
姜轻张了张口,还想狡辩。
绛蔻直接截过话:“酷夏时,我去御书房谢陛下赠的寒瓜,遇到了几位同样目的的姑娘,这香味也不是她们的……陛下是在宫外,有了新欢吗?”
姜轻怔了怔,没料到胡夭楚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天赋。
能轻易嗅出香味的不同……这是个干鉴.毒的好料子啊!
姜轻的事业脑刚上线,紧跟着就被胡夭楚的后半句话吓到,她生怕自己藏在公主府的新欢、呸,藏在外面的萧衣被发现,连忙握住胡夭楚的手,面不改色的说谎:“不是新欢!是、是一位喜爱敷粉的老臣,朕与他在御书房聊着正事,出来时就沾上了他身上的香味。”
胡夭楚面露怀疑:“老臣?敷粉?”
她满脸写着‘我没文化,你别骗我’。
姜轻硬着头皮道:“是真的,那名老臣……就是丞相!”
反正胡夭楚也见不到丞相,姜轻索性闭着眼瞎说。
绛蔻:“……”
不要当着她的面造谣她爹啊!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直视自家亲爹?
“原来如此。”胡夭楚点点头,装作信了,心里却在琢磨……萧衣在姜轻心里的好感度应该差不多刷满了,她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把这个炸/弹给点燃?
姜轻的心愿虽然没跟她提过,原著剧情里,姜轻也始终以‘姜沉’的身份对外,可现在的姜轻是‘沈溯光’,绛蔻也与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几个月,早已发现这姑娘平日里不说,实际上野心极大,比起顶替‘姜沉’来当这个皇帝,她更想堂堂正正以公主的身份坐在皇位上。
和驸马一时情浓也就算了,她可不能让这人真栽在温柔乡里,连初心都能往后移。
所以……
她也是时候出趟宫,让姜轻掉个马啦~
第265章 白面
好不容易将生出疑心的胡夭楚安抚好, 再加上知晓对方的崴脚真的是意外、而不是有小人暗中陷害,姜轻便不露声色的试图离开:“朝上还有事务尚未处理,朕便先回去了。”
胡夭楚面露不舍的放开她, 一副‘我不想跟你分开但我更想当你的小乖乖’的表情,恋恋不舍道:“是。”
姜轻见她眨呀眨的漂亮异色瞳, 没忍住, 捏捏小嫩脸,脱口道:“朕有空再来看你。”
胡夭楚这才绽开真心笑容:“好,我会一直在这儿等着陛下。”
姜轻也弯了弯唇。
等走远了、彻底离开胡夭楚的视线范围, 她才迅速收起笑意,整个人都心情沉重几分。
姜轻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樱念正在习武,日后做什么都不失为一条出路。
唐令微大把大把的搂银子, 除了时不时送进宫的好东西, 人就没再她面前晃过, 她甚至反过来有些幽怨……
宋琬儿的心思也渐渐放在朝政上,前不久还请示她开海路,说想去海那边寻找几样作物。
卫绛蔻……整天吃了睡、睡了吃, 问就是双身子得好好休息。
萧衣暂且不提,剩下的就只有胡夭楚没有施展能力的空间, 以至于闲暇时难免多想。
姜轻不由感到担心。
以她的经验而言, 人不怕忙碌正事, 就怕闲下来,时间一多,想法也就多了, 平日里不会在意纠结的事情、不会多牵挂的人, 想多了自然而然的脑海里就只剩这些。
所以她得尽快让胡夭楚有事情做。
然而即便是凭借姜轻的思路,她也一时半会想不到胡夭楚能做什么。
在御书房坐了一下午后, 她决定摇人。
先唤来的就是唐令微。
“你不是说最近很忙碌?”看着身着漂亮衣裳、小脸白里透红的唐令微,姜轻的注意力登时被转移,幽幽道:“朕怎么瞧着,你还长胖了?”
唐令微悄悄吸肚子,满脸无辜着夹着音:“陛下,这不叫长胖,这叫我对你的思念在膨胀~”
姜轻想笑,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容易被哄好,于是表情变换来变换去,最终瞪她一眼:“朕是瞧你天天在三教九流中行走,越发油嘴滑舌了!”
唐令微不易察觉的撇撇嘴:“好吧,民女闭嘴。”
她蔫头耷脑的不说话,看着可怜极了。
姜轻沉默两秒,迂回至极的低了个头:“不过你身为皇商,与民间打交道也属正常,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唐令微眨巴眨巴眼,迅速展开笑容:“那怎么说,陛下刚才是在与我调/情咯?”
姜轻板着脸,耳朵肉眼可见的泛起红晕,再次瞪她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而岔开话题:“朕今日唤你过来,是有一件要事,你身为皇商,平日里与无数人打交道,可知晓有什么职位轻松简单、有难度但也不是太有难度?”
唐令微听的迷糊:“陛下具体是想做什么?”
姜轻低咳一声:“朕有一个朋友……”
唐令微:“?”
姜轻:“她有一个爱宠,善舞,对香料也颇为敏/感,且对朕、朕的朋友一心一意,痴情不改,令人怜惜而……”
唐令微:“陛下,请说重点。”
姜轻只好吞回对胡夭楚的夸赞怜爱,正色道:“朕想为那个爱宠寻件轻松事做,好为她打发时间。”
至于能不能糊口,姜轻倒是不在乎。
有她在,自不会让胡夭楚饿肚子。
绛蔻听姜轻说前半句时,就已经脑子转过弯来,等对方略带苦恼的说完话,她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竟然不是姜轻为自己谋划众多,而是……原来要想逃避打工,除了身份背景搞鬼外,太过废物居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瞧瞧,善于挖掘别人优点的终极资/本/家,居然也会不知道把胡夭楚放在哪。
果然人只要够废物,就不会被当块砖到处用!
绛蔻感觉自己学到了什么。
“令微。”姜轻没注意到唐令微在走神,顺口喊着对方的名字,眉间残留着思索:“你怎么看?”
唐令微回神,想了想,生怕眼前这个卷王想着想着,真想出个适配胡夭楚的工作,当即义不容辞的回答:“陛下!此乃小事,您就交给微臣吧!臣保证不出三日,就能安顿好那位爱宠姑娘!”
到时候她明面上让胡夭楚打打工,背地里将马甲放在家里吃湘喝辣,时不时的还能跳跳舞给自己看,三百六十度上帝视角来欣赏壳子的美貌!
完美!
姜轻狐疑的看着唐令微,总感觉这姑娘跟当初初见时一样,清纯无辜的漂亮小脸下藏着一肚子坏水。
但既然对方做了保证,姜轻还是将信将疑的点头:“那么此事就交给你了。”
唐令微领了任务退下。
姜轻暂时无事,在御书房里处理了会公务,本想着在傍晚再回一趟公主府,安抚一下刚暴/露身份的萧衣。
结果等她忙完手里的事,再抬头,天色已然黑了。
迟疑几秒,她放弃出宫的打算,起身去了鸣鸾宫,打算今晚在卫绛蔻那儿住下。
鸣鸾宫里点着宫灯,亮如白昼,身为后宫第一个怀孕的主子,卫绛蔻这段时间好吃好喝,小脸都圆了。
姜轻心情复杂的看着她一手拖腰、一手抚腹,摇摇晃晃的给自己请安,一时间甚至忘了制止她。
等卫绛蔻自己起身,姜轻再回神,就见小姑娘已经亲亲热热的凑过来,环抱住她的胳膊,轻轻往屋里拽,声音跟蜜糖似的甜:“陛下快进来。”
姜轻被她喊的晕头转向,连上一秒想说的话都忘了,跟着她的动作走进殿内。
内殿的桌上平常都放着卫绛蔻爱吃的玩意,今日却摆了不少书,看起来还不是做做样子,每本都是打开的。
姜轻正疑惑,便见卫绛蔻把她摁在桌前桌下,手指顺势指向书里,问道:“陛下你看,‘盼’这个字如何?无论我生下的是公主还是皇子,一个盼字,都道尽了我与陛下对孩子的期盼!陛下,怎么样?是不是好极了?”
姜轻凝视着那个‘盼’字,半晌没有说话。
卫绛蔻歪头看她几秒,嫣然一笑:“陛下的表情好奇怪,是已经在想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出生后的模样了吗?”
“……那倒不是。”姜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有点担心自己如实坦白后,以卫绛蔻的娇娇性子会跟她生气。
但是她抬头,看着卫绛蔻满眼闪烁着期待的样子,还是深吸口气,指着书上的字,认真道:“这个字是‘昐’。”
卫绛蔻:“?”
姜轻:“音同分。”
卫绛蔻:“……”
姜轻:“跟我读,分嗯分。”
绛蔻憋红了脸,终于恼羞成怒的敲她头:“闭嘴!我知道了!”
第266章 白面
姜轻对绛蔻的回答抱有几分怀疑。
连‘昐’和‘盼’都分不清, 还敢气冲冲的说知道了?对方难不成以为知道读音就算认识这个字了?
姜轻在心中腹诽,顾念着小姑娘脸皮薄便没说出来,只是转念一想——昐寓意日光, 是个再好不过的名字,倘若她真与绛蔻有孩子, 取名‘姜昐’确实不错……
姜轻微微走神, 还没来得及收拢思绪,冷不丁听身边少女干呕了几声。
姜轻神色一凛,连忙把人搀扶着坐下, 厉声呵斥宫人:“今日是谁服侍的宓妃?连娘娘身子不适都不知道吗!莫非是见朕几日不来,便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怠慢她?!”
姜轻许久没发怒,陡然发起火来, 将鸣鸾殿众人吓得噗通跪地, 万分恐惧。
绛蔻余光一扫, 故作不满的拽了拽姜轻袖子:“陛下,你不要吓我的人。”
说罢,她又笑眯眯的歪到姜轻怀里, 害羞道:“臣妾无事,只是孕吐罢了。”
姜轻信她才有鬼, 抬手命人去传唤太医。
考虑到鸣鸾殿宫人都是绛蔻的脸面, 她当着对方的面呵斥宫人确实落小姑娘的面子, 她便不耐烦的挥手,放过那些战战兢兢的宫人。
太医不到片刻匆匆而来,瞧着还有几分眼熟, 绛蔻略略回忆, 想起这人就是拆掉‘萧衣’马甲里的一员。
哼,冤家路窄。
眼不见为净, 绛蔻把小脸埋进姜轻怀里。
姜轻以为她难受的厉害,紧张的摸摸她后背。
太医任劳任怨当个睁眼瞎,一脸严肃的把脉。
几分钟后,太医面不改色的拱手:“回禀陛下,娘娘是腹中积食,这才干呕不适。”
一旁的周嬷嬷低着头,闻言抽了抽嘴角。
瞧着清瘦窈窕的一姑娘,顿顿吃两人份的餐。
能不积食吗?
姜轻的思路微妙的和周嬷嬷重合,她默了默,斟酌的告诫绛蔻:“听到没有?饮食要有节制,万物不可过量。”
绛蔻一脸怀疑:“吃多了?怎么可能!我明明是孕吐!”
她非常坚持,姜轻一边哄她,一边感到为难。
时至今日,绛蔻对孩子的执念越来越深,她不能再犹犹豫豫,让绛蔻越陷越深了。
定了心绪,姜轻让宫女扶着嘟嘟囔囔不服气的绛蔻进入内殿,自己则招来专管女子生育的女医,叮嘱了几句。
一刻钟后,女医掀起珠帘,来到内殿,在绛蔻眨巴眨巴的目光下,微笑道:“宓妃娘娘,臣等奉陛下之命,来为您说些女子生产的注意事项。”
绛蔻:“?”
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
女医顶着绛蔻疑惑的眼神,屈膝行礼,上前几步开讲:“女子怀胎十月,腹中婴孩长大,无形中压迫体内脏器,易使妇人频繁小解,坐卧不安,夜间难眠,腿肉抽搐……时下女子纤瘦,腰肢柔软,常跟不上婴孩长大的速度,致使肚皮膨大时纹理炸开,如气球绷到极限,形成条条纹路……不过娘娘放心,等孩子出生,娘娘肚皮松弛,纹路皱在一起,经过调养后自当淡化。”
绛蔻眼睛直了。
女医视若无睹,继续温和笑道:“娘娘宽心,这些其实不算什么,生孩子最危险的地方,自然在一个‘生’字,皇宫内接产妇都是技艺高超之人,不像民间生不下来就只能硬熬,我们宫内的接产妇,早已学会使用剪子,侧着剪开贵人□□血肉,挤压着孩子出生……”
绛蔻无意识张开嘴,好半晌咽下口水,明白了姜轻的歹毒计谋。
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居然派人来吓唬她!
眼瞅着卫绛蔻被惊吓的小脸发白,女医悄无声息的退下。
没过几秒,姜轻步伐匆匆的进来,瞧见绛蔻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上前将人搂住,安抚的亲吻少女乌发发顶,两人之间虽不发一言,却自然的升腾温馨的气氛。
“蔻蔻。”姜轻低声唤她,极尽温柔:“朕一直有一件事瞒着你。”
绛蔻不解的仰头看她。
姜轻微微垂首,亲吻她的额头、鼻尖、唇珠、脸颊,及至最后到耳垂时,低声轻语:“朕是女子。”
小姑娘的眼睛霎时睁大,唇张开便要惊呼,姜轻快速堵住她的唇。
软舌纠缠,口津被人执拗汲取,挺起腰身的少女很快又软了身子,晕晕乎乎的倒回姜轻怀里。
同床共枕这么久,姜轻比谁都了解绛蔻的脾气,轻抚着等少女从激烈的吻中回神后,她适时装作不安害怕的模样,紧搂着绛蔻不放:“蔻蔻,我无意隐瞒你真相……”
她将自己埋藏多年的往事尽数交代,其中若有若无的夹杂着示弱,她知道绛蔻吃这一套,但不知道在自己变成女子后,对方还愿不愿意吃?
随着姜轻话语落定,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足以令人发疯的沉默滋长了恐惧,姜轻无意识收拢手臂,脑海混乱的她情绪波动不定,几息间便联想到绛蔻抛弃她后的事情。
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
姜轻的眼眸蓦然深了深。
——那她宁愿绛蔻恨自己,也要把人囚在宫中,关一辈子。
【咦。】系统忽然奇怪出声。
绛蔻不明所以:【怎么了?】
系统感受了一下,发现不对劲的感觉已然消失,怪异又快的像是错觉。
为了避免绛蔻操心,系统吞回纳闷:【没什么。】
就是姜轻的灵魂,好似在一瞬间晦暗阴沉了些。
仿佛一张洁白的白纸,沾染无法洗去的墨汁。
不过既然小心魔也没察觉到异常,那果然是错觉吧。
绛蔻和系统互相信任,彼此都没多想。
见系统又老老实实回后台摸鱼,绛蔻便将心思放回姜轻身上,她故意‘唔’了声,装作后知后觉的样子,惊讶的摸上自己的小腹:“等等!那这么说,臣妾、臣妾的孩子……?”
姜轻赶紧解释:“是假孕。”
绛蔻恍然大悟,如放下心事般狠狠松口气,安详道:“是假孕就好,没有真的怀就好,这么一想,陛下是女子真是太好了!”
姜轻:“……”
她是不是把人吓坏了?
小姑娘不仅瞬间接受了假孕的事,居然还顺带着高兴起她是女子?
这可真是……
姜轻将绛蔻摁在自己怀中,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流转的情绪,只在悄无声息中勾起唇角。
这可真是……太好了。
比起收拢羽翼被关在囚笼里,姜轻还是希望自己的小孔雀能开开心心、骄傲得意的到处溜达。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希望对方能一直展颜。
为了这个目的,姜轻不介意耍些手段和心机。
第267章 白面
卫绛蔻假孕一事终于说清, 姜轻总算是解决了心中最大的忧虑,恰逢唐令微也找过来,说是给胡夭楚寻了个好去处, 姜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心将人送过去。
她本以为胡夭楚会不乐意不高兴, 再不济也要哭一哭, 为此连哄人亦或故作冷漠的姿态都想好了——结果唐令微只是喊了声‘姐姐好’,胡夭楚就挽着对方的手臂,跟人亲亲热热的走了!
姜轻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分外多余, 心里还泛着旁人大概无法理解的微妙与酸意。
……并且是双倍的酸。
发了会呆,姜轻默默消化掉这种古怪的情绪。
身为帝王,她若是真的不愿意胡夭楚离开, 反悔了让对方自由的决定, 自然有一万种方法把人领回来。
但她终究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早已非卫绛蔻不可。
她对绛蔻的喜爱充斥独占欲与极为理想化的神圣感, 不仅是希望卫绛蔻只有她,同时也是希望自己只有卫绛蔻。往更偏激极端一点的想法说,她甚至渴望绛蔻跟她抱有一样的占有欲, 会揪着她的衣领,霸道的警告她不准去找第三人。
在姜轻淡漠的外表下, 其实时时刻刻都贪婪的渴求被所爱的人独占, 这会让她得到战栗般的安全感。
就如所有人都不理解, 宋琬儿温柔如水,胡夭楚媚骨天成,樱念娇俏可爱……为什么她就认定了娇纵任性的卫绛蔻?
其实很简单。
外人所嫌弃的娇纵, 恰恰是姜轻放纵宠溺出来的性子, 她巴不得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注意到卫绛蔻,喜欢卫绛蔻, 而那个人必须是她自己。
这些阴暗的心思时常徘徊在姜轻脑海,有如墨汁坠落水中,即便清水尝试保持干净,依旧不可避免的被黑色同化。
到最后,姜轻索性放弃了挣扎,承认自己就是一个阴暗的人。
反正只要她不说,没人会知道她的心思。
君子论迹不论心,她只要永远守着卫绛蔻,当一辈子温和的君主就够了。
思及此处,姜轻忽然想起自己还落了一件事。
——萧衣还在公主府等着她。
起初与萧衣成婚,姜轻是抱着让‘七公主’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的心思,一方面既填补自己心中不甘伪装的遗憾,一方面是以公主之身逐渐掌握权势,为日后恢复身份提前做准备。
但在成婚一段时日后,她因为不知道该怎么与萧衣解释,渐渐的就搁置了最初的计划。
而今萧衣的女儿身暴露给她,她就更不能狠下心,按照最初的想法实行计划了。
萧衣一心一意的对她,她如何能在揭露身份后,安然回归皇宫与绛蔻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此抛弃对方呢?
可她要是继续拖下去,既对不起绛蔻,又怕萧衣越陷越深……
姜轻不禁陷入纠结中,提起的笔悬在半空,早已忘了自己最初在做什么。
没等她彻底回神,一个小宫女忽然蹑手蹑脚的从殿外进来,对着周嬷嬷说了什么。
姜轻干脆搁置笔墨,招来她询问:“何事?”
小宫女一惊,忐忑不安的上前汇报:“回禀陛下,宓妃娘娘方才带着宫女,悄悄顺着小路出宫了……”
姜轻神色一紧,旋即立马想起自己安排了暗卫寸步不离的保护绛蔻,顿时又放下几分心,问道:“宓妃出宫做什么?”
小宫女语带不确定:“奴婢不知,只听宓妃提了几句宫外的吃食……”
懂了。
那就是嘴馋了。
而且恐怕馋了不是一天两天,只是先前因为‘有孕’而委屈着不敢出门,现在一解除误会,就忙不迭的想去玩了。
姜轻无奈又好笑,同时回忆起上次和绛蔻出门的经历——抛开路上招惹的小桃花——总的来说,两人玩的非常开心。
心思一动,姜轻净了净手,含笑道:“来人,准备出宫。”
一个人出去玩有什么意思?
绛蔻把她忘了。
她可得快点追过去。
**
“娘娘一刻钟前走累,进入了聚德楼休息。”暗卫首领领着姜轻来到酒楼前,汇报完便退下。
姜轻手里拎着绛蔻爱吃的糕点,抬脚迈入。
等她在小二的指引下进入二楼,毫无防备的走入雅间时,她的笑意陡然僵在脸上——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雅间里居然不只有卫绛蔻,还有萧衣!
萧衣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好在公主府乖乖等她的吗??
完全搭不上边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凑到一起???
姜轻满脑子问号,眼睛都直了。
好在雅间内两人都没察觉,卫绛蔻只惊喜她的到来,轻快上前抱住她,给她介绍萧衣身份。而萧衣只在看到她的面容时呆了呆,继而似想到什么,诚惶诚恐的开始行礼:“臣萧衣,拜见陛下。”
姜轻滚了滚喉咙,强行忽视渗出冷汗的后背,顺着萧衣的误会,沉声道:“萧爱卿请起,在外不必多礼。”
萧衣乖乖起身:“谢陛下。”
姜轻不动声色的徐徐吐出一口气,揽着怀里的卫绛蔻,示意萧衣不必拘谨,一同坐下。
等众人安安静静似鹌鹑般坐好,姜轻才捏捏卫绛蔻的腰,轻咳问道:“你们二人怎么在此碰面?”
要不是熟知卫绛蔻与萧衣的为人,但凡把两人中换一个,她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戴绿帽子了。
好在卫绛蔻和萧衣她都了解,两人都很在乎她……
冷不丁的,姜轻突兀想起唐令微和被人轻而易举拐跑的胡夭楚。
……
…………
姜轻看看卫绛蔻,又看看萧衣。
眼神陡然犀利。
绛蔻被看的摸不着头脑,险些要怀疑自己的计划被拆穿了,她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笑眯眯的回答姜轻方才的问题:“说来也是巧,我正在街上游玩,正好撞上萧驸马。驸马认出我的身份,上来行礼,我又好奇七公主的近况,便将人约来酒楼闲聊,没想到还没聊到七公主,陛下就找过来了。”
她眨巴眨巴眼,笑的越发灿烂明媚,缠着姜轻胳膊的手,莫名让姜轻脑海里闪过死死缠绕树木的‘莬丝子’:“陛下来的正好呀,趁着我们一家人聚齐,不如好好聊一聊七公主吧?”
聊一聊七公主?
这有什么好聊的?
以前怎么不见绛蔻对七公主感兴趣?
之前不是还作出很讨厌七公主的模样?
姜轻的脑海里跳过一个又一个疑惑,等低头对上绛蔻看似甜美实则凶恶的眼神后,一道闪电猛地在她脑子里划过——她想起来了!就在昨日,她刚跟绛蔻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
绛蔻是知道她既是皇帝,又是七公主的!
一连串疑惑在此刻串起,姜轻甚至怀疑萧衣跟绛蔻根本不是偶遇——有可能是绛蔻耿耿于怀她与萧衣成婚的事,直接把萧衣绑过来了!
而她自己……
就是一个意外之喜,纯纯送上门的蠢货!
姜轻眼前一黑,终于确定了。
不是错觉。
此时此刻的绛蔻,就是一株想缠死她的莬丝子……
第268章 白面
“陛下。”绛蔻的声音依旧甜美, 语气却幽幽的好似女鬼:“你怎么不说话了呀?”
姜轻浑身僵硬,硬是不敢看一眼萧衣,虚心的问:“朕……该说话吗?”
绛蔻笑眯眯反问:“不该说吗?”
姜轻识趣的肯定回答:“该说, 蔻蔻想问什么朕都说。”
绛蔻:“哦,那你说吧。”
姜轻:“……”
不、不是。
爱妃什么都不问, 朕要怎么说??
而且……
姜轻终于忍不住看向萧衣。
萧衣还在这里, 她绝对不能自曝身份,这种情况下,她该怎么说的合情合理并且哄好绛蔻?
不等姜轻想明白, 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突然凶狠的掐了下她的腰。
姜轻眼皮一跳,低头看去, 就见绛蔻漂亮的小脸带着笑:“陛下, 萧驸马好看吗?”
姜轻:“……”
她深吸口气, 握住绛蔻捣乱的手,认真道:“朕的蔻蔻最好看。”
因着哄人的缘故,姜轻声线轻柔, 模糊了往日刻意压沉的‘男子’声音,变的清悦许多, 像极了‘七公主’在说话。
姜轻慢半拍的察觉到这点, 内心一突, 余光瞥向萧衣那边,果见低眉顺眼的‘少年’茫然又不解的抬眼望过来,神情里隐带惊疑与不确定。
姜轻顿时止住话, 不敢再让萧衣产生怀疑。
然而绛蔻偏偏不让她如愿, 勾着她的手傲娇了会,刚勉为其难的原谅她, 后脚就立马展颜一笑,歪头看向一旁的木头人萧衣:“驸马爷,你还没说七公主的近况呢。七公主温柔体贴,平日里待你一定很好吧?”
姜轻的眼皮又开始跳了。
她直觉这是道送命题。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她还不是答题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萧衣脸颊绯红,讷讷点头:“公主待臣,自然是极好的。”
下一秒。
姜轻又被拧了下腰。
她暗暗吸气,抓住绛蔻另一只手,试图把小姑娘的武器全部缴械:“萧衣性情温和,对公主再有礼不过,公主与他举案齐眉,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桩佳话。”
姜轻勉勉强强的为自己缝缝补补,尽力把一切说的与风花雪月无关。
绛蔻一脸狐疑,瞧着似信非信,最后眼珠一转,问向萧衣:“知道驸马与公主这般亲近,本宫作为嫂子也替你们高兴,不知驸马打算何时给本宫与陛下添个小侄子小侄女?”
萧衣微愣,似犹豫了一秒,旋即就在姜轻试图给她打眼色时,她镇定道:“承蒙陛下与娘娘关心,臣定当与公主尽快诞下子嗣,不负陛下与娘娘的期盼!”
姜轻闭了闭眼。
她知道萧衣之所以这么说,是怕旁人察觉她的驸马身份有异……可落在不知内情的绛蔻眼中,不就明摆着昭告‘七公主’与驸马已圆房了吗!
姜轻的脑海里顿时清晰闪过‘死期将至’四个字。
此时此刻,她突然无比庆幸自己提前抓住了绛蔻的两只手,这才让她有时间慢慢斟酌着该如何对绛蔻解释——“嘶!”
姜轻陡然胳膊一疼。
她惊悚的看去,只见被钳制住两只爪子的绛蔻,跟个小野猫似的扑上来,一口咬在她胳膊上。
所幸绛蔻身娇体贵,是个易推倒的千金小姐,除开最开始把姜轻咬疼了,后面牙齿就没了力道,像个纯粹的咬人小凶猫挂件。
姜轻内心哭笑不得,但是不敢在明面上表露出来,就趁机对萧衣道:“朕与宓妃私下里说两句话,你且在此地等着,不可乱走。”
萧衣手足无措的看她,明显有点惊慌,点头都点的怯生生的。
姜轻瞧着她忐忑不安的小脸,蓦然心头一软,安抚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忧心。”
萧衣微微睁大眼,傻呆呆的看着她的脸,满脸迷糊的样子,连回话都忘了。
姜轻凛了凛心神,不敢再对她示好,扭过脸提起绛蔻的腰,将不撒口的小野猫抱起,几步来到屋外。
因着绛蔻提前包过场,酒楼二楼空无一人,姜轻随意打开隔壁的雅间,进去后将门关上。
“你听我解释。”没有外人在,姜轻自然不必继续维持帝王的威严,她迅速滑跪,搂紧怀里的少女:“萧衣是怕与公主不合的消息引来我们的怪罪,所以才对外营造出与公主恩爱的假象,我与她成婚至今,从未越雷池一步,蔻蔻,我愿对你发誓!”
她说的认真,绛蔻顺势松口:“真的?”
姜轻赶紧点头。
绛蔻想了想,问出一个死亡话题:“如果让你选的话,你选‘他’还是选我?”
姜轻眉峰微动,面上从容不变:“自然是你。”
绛蔻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放下了插在腰上的手,重新黏黏糊糊的依偎进姜轻怀里,一边鼓起雪腮吹吹自己刚刚咬的地方,一边撒娇:“既然没感情,那我要你尽快跟萧衣分开,站在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不可以有别人!一时的也不行!”
绛蔻的娇蛮任性听起来无比霸道,姜轻却偏偏爱极了她这套,但是想想无辜乖巧的萧衣,她又忍不住为难,最后顿了几秒,才点点头:“好,我都听蔻蔻的。”
绛蔻露出心满意足的笑,牵着她的手重新回到方才的雅间。
一进去,姜轻下意识看向萧衣。
对方遵从着她先前的话,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处,只是头低垂着,没再抬起过看她一眼。姜轻之后几次看她,都只能看到她垂下的睫毛,如寒冬腊月天里栖息在枝头的蝴蝶,羽翼瑟瑟颤颤而不言。
莫名的。
姜轻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因着这个原因,酒楼小聚又分开后,姜轻始终心不在焉。
等晚上回了皇宫,她习惯性跟着绛蔻进入鸣鸾殿后,绛蔻把宫人遣散,转头开始赶她走:“我不管,你什么时候把那个驸马解决了,你才能继续在这里留宿!”
姜轻不信邪,把绛蔻摁到桌上一顿亲,将人撩拨的化为一汪池水后,刚想着火候应该差不多了,迷蒙中的绛蔻就坚强的攥着她试图前进的手指,一句话喘成三句:“把那个……驸马……踹了!”
姜轻:“……”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枕边人是小醋坛子成精呢?
姜轻既甜蜜又烦恼,最后只好无奈的亲亲小姑娘,欲/求不满的离开。
回到御书房,姜轻孤单寂寞冷,索性又连夜赶去公主府,试图早点解决萧衣的事情,也好早点回美人被窝。
但是实际上,姜轻仍然对怎么处置萧衣而感到棘手。她不想翻脸动武,伤害对方的身体,也不想暴/露身份,伤了萧衣的心。
这就导致她几经犹豫,在萧衣的房门外徘徊不定。
夜凉如水,姜轻的心思都放在思索中,以至于她忽略了外界,在来回转了好几圈后,她才迟钝的发现,萧衣的房门悄无声息的被开启,身着单衣的少女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注视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第269章 白面
姜轻步伐一顿, 身形凝滞在原地。
看着萧衣咬唇不语的模样,异样感重新袭上她的心头。
她却不敢问,下意识仓促的转移话题:“夜色已晚, 驸马怎么还没入睡?”
萧衣静默两秒,轻声道:“我在等公主。”
姜轻皱眉, 为她不顾好自己身子而不悦:“我不来的日子里, 你也等到这么晚?”
萧衣眨眨眼,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跳过这个即将被唠叨的话题, 拽回到姜轻逃避的事情上:“即便再晚,臣也知道公主今天一定会回来,一定会找臣。”
少女将话说的这般直白, 姜轻终于没办法再装作视而不见, 她沉默的回忆着先前酒楼里发生的一切, 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自己暴露的。
她甚至怀疑起萧衣是不是在诈自己?
寂静夜色里,唯有风声簌簌。
姜轻叹了口气。
她既已经下定决心,索性不再去多想, 直接了当的问:“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萧衣跟着轻叹,悠悠道:“聚德楼的雅间, 不隔音。”
姜轻:“……”
她拳头硬了。
亏她几番掩饰身份, 不欲被萧衣察觉真相, 甚至想过就此分开两个身份,得过且过……结果到头来,一个雅间不隔音的小事, 就把她的秘密全盘暴露了!
绛蔻偷偷瞅着姜轻的神情, 果见这人额头青筋直蹦,一副不能接受自己在这等小事上露出马脚的样子。
为了避免这人恼羞成怒拆了无辜的聚德楼, 绛蔻立马上前几步,用压抑的哭腔吸引姜轻全部的注意力:“公主……究竟是臣的公主,还是天下、及宓妃娘娘的……君主?”
姜轻一滞,被问的哑口无言。
迎着少女在月光下泪光闪烁的视线,姜轻深知她这是在尽最后的努力挽留自己,但……事情既已暴露,这场露水姻缘,终究要结束。
“衣衣,对不起。”姜轻深吸一口凉气,拒绝萧衣这个念头仿佛钝刀子在割她这块鱼肉,令她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感受着剜心般的疼痛。
若不是脑海里牢牢念着卫绛蔻的笑颜,她甚至怀疑自己没办法完整的将话说完:“辜负了你一腔真心,朕愧对于你,你有何所求,尽管直言,朕绝无二话。”
绛蔻再次眼眶泛红,睫毛一眨,簌簌落下泪珠,故意道:“臣一无所求,只求公主……陛下,不要抛弃臣。”
她泪眼朦胧的抬起脸,如月下昙花绽开:“臣愿舍弃身份入后宫,不求陛下垂怜,只求日日得以见到陛下。”
被少女的目光注视着,姜轻的内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中,对萧衣的感情和对卫绛蔻的感情在她脑海里厮杀,最后不仅没杀出结果,反而像是同时深陷泥潭,越是挣扎陷的越深。
当感情分不出胜负,理智便冒出头来。
姜轻低声道:“衣衣,绛蔻是我的发妻,也是日后后宫里唯一的宫妃。”
她早就想好了要遣散后宫,如今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萧衣舍弃一切入宫?
姜轻含着歉疚的话语落下,萧衣登时小脸发白,明白了自己再无机会。
过了半晌,柔弱的驸马啜泣着认命了:“陛下对宓妃娘娘情深义重,臣……甘愿退出。日后,臣会乖乖待在公主府,为陛下与宓妃娘娘诵经祈福,祝陛下与娘娘……白头偕老,一世……恩爱无忧。”
说到后来,少女的声音哽咽着,几乎没办法说完。
姜轻被她说的心尖都在颤,整个人被巨大的愧疚笼罩,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才克制住不管不顾上前搂住人亲吻安抚的想法。
等到萧衣话语终了,姜轻再也没办法继续停留,转身沙哑道:“你好生住在公主府,有什么所求尽管跟婢女说,朕……也希望你诸事顺遂,万般皆好。”
不等萧衣回答,姜轻抬步便走,只留给绛蔻一个被汗浸透的背影。
【啧啧。】系统幸灾乐祸的冒了个泡:【看样子姜轻今晚是睡不着了啊,恐怕在梦里都得给混蛋的自己两耳光。】
绛蔻狡黠一笑:【不止呢,以后她跟卫绛蔻在一起,绝对会三五不时的想到孤独守着空荡荡公主府的萧衣。】
系统咂咂嘴:【你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些缺德的角色扮演play的?】
绛蔻无辜且茫然:【缺德?哪里缺德了?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吗?真要说缺德,我还有更缺德的玩法呢!】
系统又震惊又好奇,憋不住问:【我能问问有多缺德吗?】
绛蔻见姜轻走远,悠哉悠哉的回到屋子里:【说起来太麻烦了,还是等到了下个世界,我再演给你们看吧。】
阻拦在姜轻眼前的障碍已经尽数消失,想必过不了多久姜轻就会走上原著那条路,恢复身份并且当个明君治理江山。
也就是说,绛蔻到了快要离开的时候了。
要说不舍,自然是有的。
但要说想留下多待一段时间……那倒也不至于。
绛蔻好几个马甲都在打工,她早已苦工作久矣,现在最后的乐子都结束了,她也没动力继续打工了,隔天就揪着系统嚷嚷着要找个时间跑路。
系统还没点头应下,樱念号上突然多了奇怪的动静,绛蔻切号过去一看,只见一名长定宫的宫女鬼鬼祟祟跟她接头,小声道:“樱念姑娘,请随我来这边。”
绛蔻思考两秒,再握拳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而后充满安全感的爽快应声:“好,我来啦。”
她怀揣着好奇跟上宫女,左拐右拐后来到了偏僻的西宫门前,一个人影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她来了立即扑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樱念!”
绛蔻起初没认出来人身份,险些反手一个大比兜把人打飞,等来人出声后,她这才意识到对方是许久未见的赵涟漪,当即险险的卸去九分力道,把大比兜改成轻柔摸脸:“太妃,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赵涟漪没注意她的咸猪手,兀自高兴道:“我没事!这些时日多谢你了!”
绛蔻茫然:“谢我?太妃是不是误会了?我这些日子里没做什么啊?”
她确实几次三番的想去找姜轻为赵涟漪说说情,还曾经递过不少信,但姜轻将一切都压下去了,没给半点回应,以至于她以为没半点效果。
可现在看赵涟漪开心感激的模样,绛蔻迷糊了,忍不住问:“太妃怎么会在这里?”
她仔细打量赵涟漪,发现对方肩上还挎着一个包,不禁害怕这人是偷跑出来的,连忙询问:“陛下知道吗?”
赵涟漪笑道:“陛下知道,是陛下亲口下的旨意,让我与沈郎秘密出京,余生及后代都不可再回来。”
“咦,这样吗?”明明听起来挺惨挺晴天霹雳的一件事,但赵涟漪显然不这么觉得,这姑娘如今笑的见牙不见眼,哪还有半点曾经的矜持与情愁气质。
不过若她说的不假,姜轻真的放过了她与沈辩,那么赵涟漪不仅情郎在侧,还能回娘家,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一件……等等?!
绛蔻吃惊的睁大眼:“你方才说什么?陛下连沈辩都放出来了?”
嘶!
姜轻不会是嫌沈辩死在牢里会玷污她的牢房,所以故意把人放出去在外暗杀掉吧?
“对。”赵涟漪不知绛蔻所想,笑着回道:“陛下仁慈,最终只取了沈郎当年纵火的手臂,以慰先皇后的在天之灵。”
她说着看向宫门外的方向,绛蔻顺着看去,这才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身穿布衣的马夫一手攥着绳索,一边袖子空荡荡的,随着风微微摇晃。
他的视线一直放在这边,见绛蔻看过来,当即松开绳子,沉默跪地磕了几个头。
绛蔻默了默,一时不知道要再说什么,她重新看向赵涟漪,只见对方丝毫没有她这么复杂的心绪,满脸都写着开心。
见状,绛蔻也就吞回不合时宜的询问,像是寻常的与友人分别,笑道:“赵涟漪,赵姑娘,祝你此番回程,一路顺风。”
赵涟漪怔了怔,旋即快速眨了几下眼,将猝然涌上来的泪压回去后,她绽开灿烂的笑:“山水有相逢,望卿多珍重。樱念姑娘,我们有缘再见!”
第270章 白面
送别赵涟漪后, 绛蔻想了想,没有急着脱离这个世界,而是转身绕到御书房去找姜轻。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沈辩必死的打算, 甚至觉得赵涟漪都不一定能在盛怒的姜轻手里活下来,可现在两人居然好端端的走了……绛蔻不免担忧起姜轻的状态。
来到御书房, 绛蔻刚上前, 德公公便殷勤凑近:“樱念姑娘,陛下不在御书房。”
绛蔻诧异:“那她去哪儿了?”工作狂既不工作,还没陪老婆, 难不成外出沾花惹草去了?
德公公恭敬道:“陛下正在宫门口等着樱念姑娘。”
绛蔻:“?”
合着这人是猜到她会过来找她?
绛蔻一头雾水的去往宫门口,前脚踏出去,后脚就被人从旁边拦腰一抱, 再回神, 人已经依偎在姜轻怀里, 稳稳当当坐在马上。
绛蔻懵了懵:“这是要去踏青?”
姜轻一拽缰绳,御马往外奔驰,声音在风中听不真切, 只能隐约感受到其中的漠然:“不,我们去皇陵。”
皇陵可离皇宫不近。
姜轻闲着没事突然去那做什么?
绛蔻好奇想问, 又觉得以姜轻现在的心情来看, 最好先别问。思来想去, 她转移话题,说起赵涟漪的事:“太妃今日回家,临走前特意找到我道谢, 要我说, 太妃最该感谢的应该是仁慈善良、英明神武的陛下才对!”
她的彩虹屁明显取悦到姜轻,姜轻笑了笑, 声音缓和几分,染上些许温柔:“她确实该谢你,若不是你从出事后一直惦记着她,我早在先前怒极的时候就将他们都杀了。”
而不是在冷静下来后,顾及着樱念对赵涟漪的情谊,迟迟没有动手。
绛蔻没想到,自己在姜轻心里占据了这么大的份量——准确来说,她是没想到自己的一个马甲,就足以让姜轻放弃为母兄报仇的打算。
……嘶,她这算不算红颜祸水啊??
绛蔻突然感觉压力山大,她犹豫纠结迟疑,最后在晚上歇息露营里,还是憋不住的拽拽姜轻袖子:“陛下……沈辩害死了先皇后,陛下还为了报仇寻了这么久的真凶,若是陛下无法释怀,不必、不必顾及我的感受!”
她咬咬牙,在赵涟漪和姜轻之间,还是闭着眼睛选择了姜轻:“我只求陛下不要牵连赵太妃,至于沈辩,陛下想杀便杀吧!”
说到头来,沈辩纵有冤屈,也掩盖不了他造就了新的悲剧的事实。比起沈辩的一条命,偏心到骨子里的绛蔻,当然更在意姜轻的心情。
听完她的话,姜轻怔了怔,旋即哑然失笑:“你以为我饶他们一命,是为了你而放弃了为母兄报仇?”
绛蔻疑惑抬头。
啊?不是她这个倾国倾城的苏妲己的锅吗?
姜轻叹了口气,坐在她身侧。
之所以放过赵涟漪二人,其中有樱念的原因所在——樱念与赵涟漪关系好,赵涟漪又铁了心和沈辩同生共死,若她只杀沈辩一人,想必赵涟漪也活不下去。
姜轻甚至能看得出来,赵涟漪对沈辩不仅仅是往日情谊作祟,更多的还是承担了对方的恩情,令赵涟漪于情于义都无法抽身。
若是没有樱念,姜轻冷心冷情,只觉两人都死了最好,虽追溯源头,沈辩也是受害者,可帝王想要一人死,与他是否有冤屈有何干?仅凭沈辩杀了她母兄,还想着对樱念等人动手这点,姜轻就能把他活剥了杀千次百次!
可到底顾及着樱念,提防着赵涟漪自裁,姜轻还是饶了沈辩一命。
除此之外,她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将沈辩与赵涟漪流放出京、呵斥两人余生后代都不准入朝为官,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
终于巡查到真凶,为母兄之死拨开迷雾,找到死因,是解了这么多年以来的心结。
……而今尘埃落定,在意的人都好好留在身侧,无比珍惜现状,甚至到了担忧起自己手染鲜血,杀性过重,罪孽波及身边人……才是姜轻为之心悸的主要原因。
她的母兄因何而死?
还不是受了先皇的牵连?
那她执意杀了沈辩与赵涟漪解恨,若干年后,会不会又有另一个周辩王辩出来替沈辩报仇?
因为太过在意珍惜身边的女子,姜轻只要这么一想,就会不由自主的感到畏惧。
她宁愿外人的仇视都对着自己来,也不愿身边人受伤掉一根头发。
她希冀上天有眼,将她从前杀出的罪孽归于她一身,不要累及她喜爱的人。
这种不安感让姜轻冷漠的外表下全是患得患失,随着时间流逝,本该一切平定才是,可不知为何,她近日反而越来越恐慌,只觉自己稍不注意,她所爱的人就会随时离去……
处在这种压力下,姜轻最终放弃了杀掉沈辩的打算。
她想……若真的世有神灵,看在她从今日放下屠刀的份上,能不能让她喜欢的人,长长久久陪伴在她身侧?
“陛下?”绛蔻看姜轻半天不说话,不由凑过去,脑袋拱到她怀里:“什么叫饶他们一命,不等于放弃报仇呀?”
她察觉到姜轻的心情不好,脑袋在对方怀里蹭来蹭去的卖萌:“陛下,奴婢听不懂。”
姜轻回神,手指抚摸她的长发,又顺着发丝滑到她的脸颊,把她的小脸抬起来。
四目相对,姜轻不自觉的低头。
绛蔻立马乖巧的闭上眼,做好了亲亲的准备。
然而几秒后,姜轻的吻落在她的发顶。
轻柔,克制。
绛蔻不满的睁开眼,刚想再来一次,姜轻便立即放开她,正色问:“你可还记得,沈辩为何要杀我母后?”
绛蔻被她问的一愣:“因为先皇……夺他未婚妻?”
姜轻点头:“是了,所以说到头来,害死我母兄的人是先皇,沈辩不过是因果报应下的一个工具罢了。”
绛蔻听懵了:“即便如此……先皇毕竟都已经死了……”
姜轻冷笑一声:“他做了那么多恶事,牵连了我母兄,真当人死如灯灭,前程过往能尽消?”
绛蔻还是迷糊的:“那、那陛下打算怎么跟先皇算账?”
姜轻勾起唇角,森冷一笑:“当然是将他从坟里挖出来,一边鞭尸,一边与他算账!”
绛蔻:“?”
绛蔻:“啊??”
**
任绛蔻心有九窍,古灵精怪,也没想到姜轻居然真的带着她千里迢迢赶往皇陵,把先皇骨灰都扬了后,再把她带回了皇宫。
这番操作让绛蔻和系统都大为震撼。
系统更是觉得姜轻有点癫,忍不住催促起绛蔻赶紧跑路:【姜轻已经野心勃勃的在为恢复公主身份做准备了,咱们啥时候走啊?你一拖再拖的,别一不小心就把这辈子拖过去了!】
绛蔻和系统不同。
系统看姜轻撒骨灰被吓的不轻,绛蔻却觉得愿意放人一条生路、强忍苦楚只对着真正的罪魁祸首报复的姜轻,是个十足十的小可怜。
她本来因为马甲们天天打工,不乐意的想走,这会瞧见姜轻把苦都往心里咽,只对着死人和她打开心扉,霎时心疼的泪眼汪汪:【她为宋琬儿铺路,为唐令微稳固女子地位,在她马上要恢复身份,正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一走了之,岂不是把活都丢她头上让她一个人干去了?】
系统:【?】
系统摸不着头脑,震惊道:【怎么,你是被老板pua成功了吗?】
绛蔻摇头:【你不懂……唉,其实凡人的一辈子也短的很,留下来陪陪她也无不可。】
系统:【?】
不是。
你们心魔的心思都这么一天千变的吗?
前几日还催着它要跑路,这才几天过去啊,就心疼人心疼的要陪一辈子了??
嘶。
系统搞不懂。
这特么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271章 主世界
◎内卷会被踢◎
如系统所料, 姜轻从皇陵回来后,立即开始着手恢复身份的事情。
她起先召集心腹,内部开了个小会。
开完后, 丞相的反应最大,他想象不出来两个女人在一起的样子, 本能以为自家女儿这般年轻,就要在后宫里受尽冷遇郁郁终老,霎时心态炸裂, 当场嚷嚷着要把女儿带回家。
他要是纯粹接受不了, 把矛头对准姜轻,姜轻反倒不以为意。但他要是想把绛蔻带走,姜轻顿时脸一沉:“岳父还是慎言些比较好, 我与蔻蔻情投意合, 您若是想拆散我们, 朕恐怕就要请您离开前朝,回家颐养天年了。”
丞相:“!”
这、这这这!这是妥妥的威胁!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 难不成还是吃素的吗!
拼着官位不要, 小命不保,他也要把自家可怜的女儿拽出泥潭!
丞相的怒气值和勇气值还没蓄满, 一道轻快活泼的脚步声陡然传来, 开内部会议的重臣们几乎同时警惕望去, 紧接着就看到一张妍丽明媚的笑脸。
“蔻儿?!”丞相大惊失色, 下意识以为这是姜轻欲要挟持卫绛蔻来进一步威胁他,顿时惊怒道:“谁让你过来的?蔻儿, 出去!”
他着急的想将绛蔻支走, 绛蔻不明所以, 却是天真无辜道:“爹爹, 不是你要走吗?”
丞相听的一愣:“我要走?我去哪儿?”
绛蔻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回家颐养天年呀。陛下先前特意跟我通过气呢,等爹爹你年纪大了,不能再主持前朝,就让我当新的丞相。爹爹,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丞相:“???”
不孝女!他还搁这站着呢!居然就开始惦记他的丞相之位了!
而且绛蔻身为女子,怎么能当一国丞……好吧,想想满腹才华的宋琬儿,极擅经商的唐姑娘,以及此时此刻正支着脸静静看他们的君主,丞相不得不艰难承认……女子亦能撑起这片江山。
丞相感到别扭,又从中品出好消息。
姜轻扣下绛蔻,居然不是为了威胁他,而是真真正正的非自家女儿不可!
连他都知道绛蔻是个小废物,这被自家女儿迷昏头的明君,居然闭着眼睛还要把小废物送上丞相的位置?
这不是真爱谁信啊!
——如果丞相不是她们爱情里的play,他真的会被感动的涕泪交加。
但他是。
所以他一改先前的怒火,没好气的对自家不孝女道:“你爹身子骨好,还能撑个十年八年,你一边玩去!”
绛蔻被凶的委屈,跑到姜轻身边拽她手:“陛下,爹爹凶我!”
姜轻神色柔和,当着众人的面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面对外人和面对心上人的区别’:“不妨事,岳丈总有退位的一天,这丞相之位,朕会一直为蔻蔻留着。”
丞相:“……”这种事你们能不能私下商量?非要当着他这个当事人的面讨论??
绛蔻:“那还要十年八年呢。”
丞相:“……”怎么,嫌你爹活太久了吗!
姜轻:“那蔻蔻先找些其他乐子?你之前不是想从宗室里挑个孩子抚养,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去选个喜欢的吧。”
当木头人的心腹重臣们瞬间政治嗅觉拉满,悄然竖起耳朵。
绛蔻装作不知:“可我不喜欢小男孩,我要领养小女孩。”
姜轻:“好,小女孩就小女孩。”
绛蔻一脸傻白甜的问:“那她日后能继承大统当女帝吗?”
姜轻摸摸她脑袋:“你我的孩子,当然可以。”
无数目光刷刷的落到丞相身上。
丞相:“……”
看什么看什么!
连陛下都能变女人,下任帝君是女帝又怎么了!
再用眼神说他女儿是倾世宠妃,他就、他就……
丞相若无其事的把眼睛一闭。
他就不看了呗~
丞相倒戈,站在了姜轻这边,再没有异议。
大将军不通政事,向来紧跟着圣上的方向走,并且不拘小节,没有当下文人对女子的轻视,自然也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其余心腹本就是姜轻信任的自己人,再听着姜轻说了会话,各自调整着心态,很快就接受过来。
等到会议结束,接下来便是昭告天下。
姜轻没有不分缘由的直接解释身份,而是用心的将已经替先皇后和先太子报仇的事情缓缓推出,顾忌着有许多事不方便对外公开,她适当的更改了放真凶一命的真相,只说自己将人斩立决,顺带着骨灰都扬了。
乍然知晓皇宫秘辛,朝臣们纷纷捧场,连连夸赞姜轻为母兄报仇,实乃重情重义的人。
直到大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当年死去的原来是不只有先皇后,还有先太子……那么问题来了,现在坐在皇位上的这位是谁?
念头一起,前朝炸了。
姜轻一边冷眼旁观,一边不动声色的安排心腹们穿插其中。等震撼世人一整年的风波过去,朝臣们看着稳如泰山的两位文武一品官,再听听不知何时固定下来的风向,最终识趣的将此事盖棺定论——公主为亲人复仇,有情有义,身负皇家血脉,继任大统更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此乃国家之幸!
一石激起的千层浪,终于在姜轻与绛蔻(们)的配合下恢复稳定。
姜轻连着半个月都心情极好,这日还抱着绛蔻笑:“……等新龙袍缝制好,朕就穿着它,堂堂正正的娶一次蔻蔻。”
姜轻趁着风波起的时候,顺势将后宫解散了,只留下绛蔻一个人在身边。
朝臣们没经历过女帝的统治,也摸不清楚后宫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尤其是在女帝不喜男人喜娇娘的情况下),最后只能满头雾水的看着姜轻心满意足的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
绛蔻听着姜轻的话,感觉有点谜之羞耻:“孩子都领养了,再成一次婚是不是太奇怪了?”
姜轻含笑搂着她,只觉自己已经抱住了全世界:“不奇怪,这次成婚是行皇后之礼,朕要让全天下都知道,蔻蔻不是宠妃,是我唯一的妻。”
绛蔻被哄的既脸红又开心,甜甜蜜蜜的凑过去亲她的唇。
两人纠缠大半夜,紧紧相拥着睡去。
一觉睡醒。
绛蔻:“……”
系统:【……】
看着无垠宇宙里旋转的千万小世界,绛蔻缓缓攥紧拳头:“你知道吗?在某个人说完要娶你后你突然消失,会很容易被人误会你是想逃婚。”
系统战战兢兢,欲哭无泪:【这也不能怪我呀!谁叫你个个马甲都厉害,还专心帮着姜轻,世界意志发现后推演了一下,发现你未来的成就都快盖过它的气运之女了,一郁闷……就把你踢走了。】
绛蔻:“……”
她就知道。
内卷是没有前途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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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主世界
◎重走来时路◎
事已至此, 绛蔻也只能气呼呼的认了。
她放下手,不甘心的试图再接再厉:“无所谓,此处不留姐, 自有留姐处,我去下一个世界玩!”
这次, 她绝对不内卷!
系统见她没生自己气,当即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我们走!】
它正想带着绛蔻离开, 忽而感觉空间出现层层波纹, 似乎是远方发生了宇宙大爆炸,以至于将虚无的时空都炸出肉眼可见的涟漪纹路。
绛蔻也有所察觉,疑惑的回头, 看向远处:“那边怎么了?有神仙打架?”
系统挠头:【时空局有明文规定, 宇宙里禁止打斗。看这动静, 应该不是打架,不然打不到三秒、动静还没波及过来, 就会被时空局出警抓起来。】
所以肯定是出了时空局也控制不了的大事, 才会导致动静延绵到她们这犄角旮旯里。
绛蔻起了好奇心:“要不我们去看看?”
系统被吓一激灵:【不行!我们两个黑户一旦被发现,绝对会立刻被抓起来的!】
绛蔻说不清自己的心绪, 只觉爆炸的方向有冥冥中牵绊着自己的东西, 她略一迟疑, 还是想去:“就看看, 看完我们就走,难道你不好奇连时空局都奈何不了的东西是什么吗?说不定是有宝物出世哦?”
绛蔻尝试诱惑系统, 系统还真动摇了几秒, 但看着延伸到周围的空间波纹还没消散, 想也知道引发事件的人或事物具有多么强大恐怖的实力。
怂货系统顿时扼杀了自己的蠢蠢欲动:【不行!如果去了被抓住那才是完了, 还有,你不是心心念念沈溯光吗?要是被时空局抓起来重新关监狱,你还能再熬得住千百年的光阴吗?】
那确实……熬不住。
绛蔻被反向说服,咬咬牙,终于无视了内心的悸动,扭头道:“算了算了,好奇心害死猫,我们走吧。”
系统狠狠松口气:【走走走。】
它打开最近的小世界,先把绛蔻丢进去,随后自己往里一扑,自由落体——啪叽。
系统结结实实撞到无形的屏障上,差点没把自己撞成脑震荡,它晕头转向的四处摸索:【怎么、怎么进不去了……失误,绝对是一时失误,绛蔻,你别急,我换个世界再试试。】
没人回应它。
系统晃晃脑袋:【绛蔻?小心魔?】
四周一片安静。
系统迷糊的张望周围,旋即悚然一惊,彻底清醒过来:【卧槽!我宿主呢?!】
**
熟悉的晕眩涌起,继而缓缓平复。
绛蔻睁开眼,只见自己身处在一个黑雾翻滚的地方,不见日月星辰,时间没了意义。
她怔在原地,正觉得此地熟悉,一抬头,陡然看到一道散发着朦胧光晕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手中长剑透着月光般的寒意。
……糟糕,更熟悉了。
不仅是场景。
还有这把剑。
这个人。
绛蔻心情微妙的往上看,对上那人狭长清冷的双眸,脑海里瞬间跳起四个字——果然是她。
不等绛蔻开口,那人定定凝视她片刻后,蓦然挥剑,擦着绛蔻的头发丝,以剑尖死死钉住扭动的黑雾。
随后她抬步,一步一步走到绛蔻面前,垂眸盯着绛蔻呆呆的脸:“你就是三十三重天外的心魔。”
不是疑问,是陈述。
绛蔻脑海混乱,不知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稀里糊涂的点头。
好在那人并不介意,反而颔首,平静道:“我叫沈溯光。”
“是你这次要引诱的目标。”
**
果然是她。
沈溯光。
绛蔻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眼下的场景,是她与沈溯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会的她摩拳擦掌的准备潜入沈溯光的体内,完成年度kpi,结果超凶的沈溯光没给她这个机会,先一步冲进她的地盘,把她逮了个正着。
那时候的绛蔻险些以为自己要被削一顿,结果沈溯光看了她一眼,只把她的力量本源钉住,转头把她拽出了三十三重天,拽到了修真界。
然后……
“发什么呆?”
冰雪铸就的琉璃殿,美则美矣,毫无生气。沈溯光自踏入修行之路起,便住在这里,因为对身外之物毫无兴趣,所以她从未在意过这里是否冷清。
但在把绛蔻掳回来后,她迅速捕捉到绛蔻苦大仇深的表情,冷声道:“你是无形无相的心魔,并不需要外界的住所。”
言下之意——不准嫌弃。
可绛蔻很难不嫌弃。
尤其是在她的记忆里,她经过数十年的努力,跟沈溯光死磕,硬生生把棺材似的宫殿改成两人小家式的温馨住所后,再回头看这冷冰冰空荡荡的地方,她只想插腰炸毛。
但是下一秒,对上沈溯光清冷的眼眸,绛蔻又泄气了。
她不知道本该去往新世界的自己,怎么会回到过去的场景,但她知道这个时间点的沈溯光,还是个不开窍的大冰块。
跟对方炸毛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对方吃的是另一套。
想到这儿,绛蔻轻咳着调整表情,旋即柔柔弱弱往沈溯光身上一贴。
沈溯光面无表情,身形稳稳当当,低眼看她,语气平静:“起来。”
绛蔻没被吓到,纤白手指勾着她衣服,哭唧唧的诉苦:“我不喜欢硬邦邦冷冰冰的板凳,冻的屁股疼,我要坐垫了羊绒毯的椅子,带靠背的那种。”
沈溯光皱眉,诚实回答:“没有。”
绛蔻:“你去山下给我买。”
沈溯光不说话了,眼神略带奇异的看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胆子这么大。
而且……心魔不是都致力于撬动人心的弱点吗?
这只小心魔怎么只顾着自己享乐?
绛蔻迎着沈溯光的眼神,半点不慌,甚至变本加厉的抬起雪白胳膊,撒娇似的缠上沈溯光的脖颈,凑过去在对方脸上吧唧一口,勉勉强强道:“一直看着我是想要提前收取报酬?行吧,那就先给你一个亲亲。”
沈溯光清丽的脸僵住。
绛蔻暗地里憋着笑,故意在她逐渐染红的耳朵上吹气,继续暗示:“等你把椅子买回来了,我就给你更多报酬,比如一起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到天亮~”
她的声音极甜,勾的霜雪都能化开。
但沈溯光抿了抿唇,还是冷冷把她推开:“你多虑了。”
绛蔻茫然:“啊?”
沈溯光淡淡道:“能拿出来售卖的椅子,没那么松垮,莫说你无肉身,便是有,我们坐一起也不会摇摇晃晃。”
绛蔻:“……”
沈溯光敏锐的意识到绛蔻眼神变了,偏偏自己还看不懂,这让没办法掌控小心魔的她感到莫名的不悦:“我说的哪里不对?你为何这样看我?”
绛蔻默了默,干巴巴回答:“没,你说得对,很对。”
就是有一点让人无语。
她都搁这嗯嗯啊啊了,对方还搁那玛卡巴卡。
她能说什么?
她也很绝望啊!
第273章 主世界
◎过去与现在◎
沈溯光是个人冷心也冷的人, 刚和对方接触时,绛蔻没少为了撬开对方的嘴而上跳下窜,沈溯光看她这样子也不恼, 日常面无表情的练剑修行,由着她小嘴叭叭叭个不停。
后来绛蔻腻了, 试图从其他人那儿找寻沈溯光的弱点,结果她离开还没三个时辰,沈溯光就亲自找来了, 神情阴沉的把她拽回了山上。
按照沈溯光的话说, 是觉得她会仗着无人能瞧见,所以可能故意偷听宗门机密。
那时候的绛蔻非常费解,怎么也想不通她一个小心魔偷听宗门机密有什么用处或好处。
现在的绛蔻却知道, 沈溯光纯粹是犯病了。
因为绛蔻是她的伴生心魔, 为了她而诞生, 所以这个小心眼的女人一声不吭的把她划进了自己的领地,不允许她离开半步。
而从那之后, 两人的关系破冰, 明显友好起来——具体表现在沈溯光会时不时的回应她的废话,偶尔默默看着她玩耍。
再之后, 小心魔稀里糊涂就找到了沈溯光的弱点。
这个女人冷心冷情, 对世人有大爱却无私欲, 对宗门有庇护却无关怀, 唯独在面对死缠烂打的小姑娘时,会如冰块破碎, 流露出耳热抿唇等不自在反应。
绛蔻自觉找到机会, 开始漫长的撩拨之路。
她也确实有天赋, 硬生生把沈溯光这块难咬的骨头哼哧哼哧啃下来了, 使沈溯光从最开始的不悦拧眉,到后来不用她勾手指,对方就自觉的抓住了她的手不放。
绛蔻一直觉得自己的本职工作干的很好,她甚至洋洋得意的当着沈溯光的面,嘚瑟的盘算着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让沈溯光彻底为了她道心破碎,而她能因此化形成功,摆脱心魔身份,从此离开这一亩三分地,去外面的世界逍遥快活。
沈溯光当时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绛蔻却没意识到哪里有问题,只把她当成日常的沉默寡言,自顾自的翻着地图开始找以后旅游的地点。
——她甚至毫不客气的嫌弃了沈溯光不解风情,表示等她化形后两人就一拍两散。
……
但绛蔻真的没有跟沈溯光分手的意思!
她只是天性爱玩,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实在憋闷,又几百年只对着沈溯光一个人,所以才想着自己出去开心开心!
她绝对没有跟对方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
如今再回忆那段往事,已经谈过数段恋爱*对情情爱爱了解更深刻*自认为成熟的*美少女*绛蔻,还是忍不住陷入呆滞。
她想……
该不会就因为自己心血来潮的一段话,从而导致沈溯光后来强行渡劫吧?
绛蔻对此半信半疑。
她知道沈溯光一心向道,纵使疑惑过对方为什么这么做、对方渡劫失败后自己又为什么得到了沈溯光的一半修为,还脱离了小世界,可因为彼时的她满脑子都是被背叛的愤怒和对沈溯光的担忧,所以未曾深想这些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直到现在。
再次看到沈溯光熟悉的眉眼,她的脑海里才悄悄冒出一个念头:沈溯光不会是为了留住她,才强行渡劫的吧?
……
听起来显得她脸好大……
所以是不是呢……
或许沈溯光就是单纯的升级瘾犯了,非要渡劫追求更强的境界?
时至今日,自认了解沈溯光的绛蔻,还是摸不透对方当初究竟在想什么。
她叹了口气,难得想找系统聊聊,结果在脑海里唤了半天,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咦,那个小蠢球呢?
绛蔻觉得不对,刚要起身,一道影子突然投在她身上。
绛蔻懵懵抬头,就见从山下回来的沈溯光从空间戒里拿出她先前索要的椅子,放到一边的同时清冷出声:“叹什么气?”
绛蔻瞬间把系统扔到一边,开开心心挪到椅子上,快乐且满意的上下颠了颠:“啊?叹气?我有叹气吗?”
沈溯光:“……”
绛蔻:“有抱枕吗?”
沈溯光动了动眉头:“你没说还要抱枕。”
绛蔻抬头看她。
沈溯光的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
小心魔又扑到她身上,俏脸在她锁骨处蹭来蹭去,滚来滚去:“我刚刚忘记说了嘛~沈溯光、溯光、溯光姐姐~你再帮我买一个抱枕好不好?”
她撒娇的姿态极其熟稔,像是做过成千上万遍。
想到这,沈溯光微热的心猛然一冷,沉着脸推开她,冷冷道:“心魔无形,即便为你买来抱枕,你也用不上。”
绛蔻一呆,这才想起确实如此。
她顿时丧丧的垮起小脸,泄气道:“这样啊,那算了。”
她转过身背对着沈溯光,□□往椅子靠背上一趴,漫无边际的开始思考自己这个形态能找什么乐子,顺便想想系统去哪了,这个小世界又为什么跟自己原来的世界一模一样。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忽然感觉一道清浅的呼吸擦过她的耳尖。
绛蔻身子一抖,回头望去,正对上沈溯光近在咫尺的脸。
绛蔻懵住:“怎、怎么了?”
沈溯光盯着她,几秒后微微皱眉,站直身体,冷淡道:“我去练剑。”
绛蔻摸不着头脑:“啊?好,你去吧。”
沈溯光眉头皱的更紧了,最后冷冷看她一眼,抬步离开。
绛蔻:“……?”
总感觉她似乎惹恼了沈溯光。
但她什么也没做啊?
反倒是沈溯光突然一改她记忆里的人设,奇奇怪怪的凑到她脸边,把她吓一跳好吗!
绛蔻实在搞不懂沈溯光在想什么。
实际上。
就连沈溯光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从看到黑雾里的少女时,她就在冥冥中感应到对方是自己的心魔,书上说,修真者生出心魔后,要斩去魔念方可心无杂念。
可沈溯光不想对少女动手。
她跟随着自己的心意,将心魔从三十三重天外强行掳到自己身边,她不想像其他无能为力的修真者一样,只能胆战心惊的等着狡黠的心魔的出现。
她要把少女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盯着。
可心魔跟她实在不在一个世界。
对方活泼爱动,又很自来熟,溜达着逛了两圈,甚至开始琢磨要改造她的地方。
仅仅这样,沈溯光倒也能接受。
可她无法容忍对方突如其来的走神,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的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人而叹的气……
每一样都让她心生不悦。
她不喜欢自己的心魔有自己不了解的心事。
既然是为她而诞生的心魔,就该完完全全、从里到外都属于她不是吗?
沈溯光不懂这种感情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在单纯的焦躁。
她希望小心魔能乖乖的待在她身边,能将心思时时刻刻放在她身上,哪怕对方只是为了寻找她内心的弱点,她也不在意。
因为她渴望且享受着……小心魔的注视。
作者有话说:
高冷本体一直都挺疯的,一周目小心魔缠着她几百年把她爽死了,但是二周目小心魔试图跳过无关紧要的攻略时间,就把人惹急了,开始胡思乱想并且暗戳戳阴暗了(。)
PS:是不是跨年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听外面鞭炮放个不停,想了下发现明天就是新一年了!祝小天使们新年快乐嗷!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暴富发财紧随其后,开开心心也不能少,总之新年快乐呀~
第274章 主世界
◎缚魔绳◎
沈溯光日日练剑, 勤耕不缀,没有一天松懈过,绛蔻早已习惯她的生活方式, 在她离开后固然疑惑了一会,很快就不再去想。
她现在后知后觉的在意另一件事。
绛蔻看看四周环境, 只觉自己早已熟悉到这里每一个地方放着什么、每一块砖是什么纹样都一清二楚。
在数个小世界游历过的小心魔,感觉自己没办法再回归初心,蹲监狱似的搁这蹲上几百年。
她本身也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
从前绛蔻能守在山上, 硬生生熬个几百年, 那是因为她的心思都放在攻略沈溯光身上。大冰块偶尔的一次轻笑,时不时对着她展眉,心血来潮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 都是辛苦攻略后尝到的甜头, 而那点甜就足以占据绛蔻的心, 让她浑然忘我的沉浸在与沈溯光的相处里,顾不上外界。
现在嘛……
她单方面觉得攻略早已成功, 也早已get沈溯光的喜怒哀乐, 顿时就不想继续在山上蹲下去,天天守着木头练剑——虽然这比被时空局关起来时好一点, 毕竟有沈溯光在身边, 但是!对熟悉了山上每一块石头的绛蔻而言, 在这山上多待一秒, 她都是无聊的。
她想下山!
当然,是带着家属一起。
太多年没见过沈溯光, 哪怕绛蔻疑心这个世界是否是个大型的幻境, 她也依旧很高兴能与沈溯光重逢。
——前提是她们不要总是待在她看到吐的山上。
想到就做, 心大的绛蔻抛却了想不通的问题, 将系统等事情一股脑扔到脑后,兴冲冲的去找沈溯光。
天上不知何时下了雪,飘飘扬扬,沈溯光视若无睹的在庭中练剑。她没有运转灵力驱散下坠的雪,任由雪花濡湿她的乌发与睫毛。
绛蔻过来的时候,她心有所感,提前一步收剑,转头淡淡问:“何事?”
绛蔻习惯性走到她身边,双手环抱她胳膊,轻轻摇啊摇:“沈溯光,我们下山去玩吧!山下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比枯守在这儿好玩多了!”
沈溯光听着无声皱起眉,前一秒看到绛蔻主动过来的好心情霎时烟消云散。
她本以为绛蔻来找自己是想通了,乖乖来和自己解释她之前为什么叹气、在想些什么、以后不会再犯等等。
结果对方只是想下山。
沈溯光不喜欢山下。
太嘈杂太吵闹,人太多太喧嚣,世俗的情感过于复杂繁琐,每一点变化都让人好好琢磨。
她懒得将心思放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她更喜欢安安静静练剑,哪怕是看着大雪纷飞看一天,也好过在山下走两圈。
现在绛蔻一开口,她更讨厌山下了。
对方是觉得她无聊吗?不然为什么刚来到修真界,就迫不及待的想奔往更新鲜有趣的地方?
不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吗?
不能一直看着她吗?
不能乖一点吗?
“不去。”沈溯光的心情很糟糕,她冰冷的看着无辜仰头的绛蔻,第一次居高临下的讽刺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是我的阶下囚。我愿意留你性命,让你自由的在山上行动,已经是对你网开一面,你若是想走……”
她的眼神越发的冷:“我不介意做个牢笼亦或金链,将你关在殿中、锁在树上。”
绛蔻:“……”
呵。
搁这吓唬谁呢?
她小心魔是被吓唬大的吗?
不就是要用缚魔绳把她拴在树上?她早就听过这个威胁了好吗!
绛蔻被激的气呼呼,故意对着沈溯光眨巴眨巴眼睛,娇声娇气道:“姐姐,你要怎么把我锁在树边呀?是要扒掉蔻蔻的衣服吗?呀,那姐姐一出门、一抬眼,不就把蔻蔻全身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绛蔻装的一手好小白花,成功把冷面的沈溯光说的瞳孔地震,耳尖一路红到了脖颈,再也绷不住冷着脸的模样:“你——!”
绛蔻无辜脸:“我怎么啦?”
沈溯光抿着唇,不说话,只眼睛翻滚着激烈的情绪,好半晌后恼怒道:“你不知羞耻!”
绛蔻在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做出单纯懵懂的样子:“姐姐,什么是不知羞耻呀?我想亲亲你是不知羞耻吗?我想贴贴你是不知羞耻吗?我想和姐姐睡觉觉是不知羞耻吗?”
沈溯光的表情随着她的话而变化,到最后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嘴上超凶的呵斥了一句:“闭嘴!”,眼神却好似饿极了的狼一样,下一秒就真的要把她生吞入腹。
绛蔻如今不是小萌新,再熟悉不过她此时渴求的是什么。
但天性恶劣的小心魔要的就是逗弄还未开窍的沈溯光,所以她一本正经的乖巧点头,当真把所有撩拨收敛,再也不说一句话。
沈溯光的神色微微凝固,眉眼余梢甚至流露出些许欲求不满。
她让小心魔闭嘴,只是身为人的礼义廉耻促使着她说这句话,但实际上,从她的本心而言……她不讨厌绛蔻说那种话。
她反而很喜欢。
她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地方,希冀着小心魔能再多说几句,满足她从未想过的幻想,然后被她以道貌岸然的名义……狠狠纠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她撩的心脏快疯了似的跳动着,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爪子。
沈溯光的眸光逐渐危险,她盯着绛蔻,第一次意识到心魔意味着什么。
原来她的弱点竟然是这样的吗?
她原本还想着,自己整日练剑,心无杂物,不染尘埃,从何而来的心魔丛生。
现在她才想通……
正因为她没有,正因为这个世界不存在能扰乱她道心的存在,所以为她量身定制的小心魔,从此诞生。
沈溯光幡然醒悟,禁不住笑了。
这是绛蔻回来以后,第一次见她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发毛:“姐姐,你笑什么呀?”
沈溯光不语。
就在绛蔻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沈溯光瞥她一眼:“我在笑……原来心魔这么有趣。”
绛蔻:“?”
她确实觉得自己挺有趣的,非常内秀。
但总感觉沈溯光好像不是在夸她?
她再次缠着缠着沈溯光,沈溯光这次却怎么也不肯吐露半句了。
被她缠的狠了,沈溯光甚至当着她的面从空间戒里拿出缚魔绳,顶着那张高岭之花的脸,眼神幽幽跳动着火焰看她。
绛蔻秒怂,连忙跑了。
沈溯光也不追,抓着缚魔绳反复摩挲,心不在焉的像是在回忆绛蔻那几句故意逗弄的话,又像是在克制自己日渐狰狞澎湃的渴望。
风雪裹挟着凉意,驱散了沈溯光心头的燥热,她默默把缚魔绳放回空间戒,转而发呆似的眺望天际,想着……或许她真的需要下一次山。
了解一下凡间女子,都是如何与自己的心魔厮磨契合的。
作者有话说:
一周目是两个纯情娃,二周目是老司机蔻和被她刺激的飞速黑化小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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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蔻:怎么感觉二周目还不如一周目温馨甜蜜Σ( ° △°|||)︴,这个疯批变态是谁家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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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元旦快乐!是哒!这本书确实在走向完结,因为写的过程太过漫长,写的时候也总是被三次元事情牵绊,加上最初的灵感因为各种原因删删减减,就没了我第一版文案的萌点,所以我想了想,决定先把这本书收尾了,再拖下去我怕哪天坚持不住就坑了,最起码现在、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想尽力给小心魔一个结局,也算是我没能全心全意对待她、对待这本书的一个亏欠TAT
PS:后面小心魔还会回前面的小世界,给老婆捡碎片,所以说是快完结了但应该大概或许还要写一段时间……总之感谢每一位直到现在还在阅读的读者!我觉得你们比我更厉害,比我还相信我能坚持写完……呜呜呜挨个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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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主世界
◎修罗场预警◎
天快黑的时候, 绛蔻爬上偏殿屋顶,这里是她从前找到的最适合观星的地方。
然而星星尚未出现,沈溯光先找了过来:“不是说要下山吗?现在走不走?”
绛蔻一呆, 顾不上去思考沈溯光为什么改了注意,连忙积极道:“走!”
沈溯光眉头一皱, 打从心底不喜欢见她这么热衷外界的模样。
但看着小姑娘欢欢喜喜的神情,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阴暗的在心里想:只此一次, 没有下次。
沈溯光修为高深, 人却很木头一样,从前每次带绛蔻下山,都是直接扣着她的腰施展空间挪移, 一步跨行千万里, 完全没有带绛蔻慢悠悠欣赏沿途风景的情调。
这次也是一样, 绛蔻眼一睁一闭的功夫,就从冰冷死寂的宫殿来到凡俗界热热闹闹的街市上。
这是距离修真界最近的一座城, 绛蔻从前也来过, 再次看到熟悉的场景,她兴奋的脑子一抽, 从沈溯光怀里歪过头, 嗷呜一口咬住从旁边经过的糖葫芦。
可她忘了, 她此时还是没有形体的模样, 唇是张开了,殷红的舌尖也舔到了糖壳, 糖葫芦杆却仍穿过了她, 随着小贩继续前行。
绛蔻不由丧气了几秒, 久违的感受到没法畅快玩耍的郁闷。
紧接着她忽然想起什么, 悚然一惊的抬头。
——沈溯光果然在冷冷盯着她。
前尘往事袭上心头,想到那些年被打屁股的痛,绛蔻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弄脏别人的糖葫芦的!我这就去买……咳,溯光姐姐帮我买下来好不好?”
一穷二白的小心魔临时想到自己没有钱,于是习惯性撒娇示好。
沈溯光没有回话,只是表情阴沉的追上糖葫芦小贩,不仅把绛蔻舔过的糖葫芦买下来了,还把剩下的全部都给承包了。
绛蔻正纳闷她买这么多干嘛,转而就被沈溯光压到角落里。
角落无灯,光线昏暗,沈溯光一手掐着绛蔻尖尖下巴,修长手指逼着少女张开红唇,另只手取下糖葫芦,略显粗/暴的塞进绛蔻口中。
绛蔻下意识将嘴巴张的更开,避免吞不下糖葫芦,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压根碰不到有形之物时,沈溯光又冷不丁将糖葫芦抽走。
下一刻。
裹着霜雪气息的微凉柔软覆上绛蔻的唇。
绛蔻诧异的望向沈溯光,随即发现对方也在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两人纯粹的贴贴着,大眼瞪小眼,乍一看简直像是互不服输的小孩子。
绛蔻感觉不对。
这都亲上了……沈溯光应该是想跟她暧昧的吧?
至于对方为什么不更进一步……莫非是木头人不懂?
绛蔻恍然醒悟,一时间升起老司机的责任感,主动轻柔的敲开沈溯光的齿关,非常有教学精神的引导着沈溯光。
起初无疑是顺利的,沈溯光低垂睫毛,偶尔颤两下,像是有点紧张,又似乎全部心神都放在其中,无暇再死盯着她。
但没过多久,她倏然意识到绛蔻的熟练,顿时脸色微变,一反前期的青涩与小心温和,变的跟要把绛蔻剥皮拆骨生吃了似的,直把绛蔻吮的呜呜直叫,费了好大力才把人一把推开。
“嘶。”绛蔻泪眼汪汪,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被吃麻了:“妮会不会接吻啊!布吉岛的还以为你野狗抢食呢!”
她很生气。
沈溯光却比她更恼火,几番调整心绪,才沉冷出声:“我确实不会,你倒是一看就很会。”
一想到绛蔻在接触她之前,早早与别人唇舌纠缠、更甚是纵情过日夜,她就恨不得把那个人挫骨扬灰,魂魄都抽出来熬油。
她的心里还生出怒意。
心魔不是因她而诞生的吗?
明明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都长在她的心尖上,让她无法自拔的迷恋。
那为什么她的心魔还有过别人?!
难道上天以为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喜欢自己的心魔跟别人爱过吗?!
沈溯光气的心脏都快撕裂,神情面容却瞧着比谁都清冷淡漠。
以至于绛蔻硬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以为眼前的木头是普普通通的吃醋了。
她很惊讶,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沈溯光从没这么质问过她。或许是曾经的她也很懵懂,所以那会她们磕磕绊绊的相处,始终没戳开过窗户纸?
绛蔻生出新奇的感觉,天性促使着她忘记方才被吃的有多惨,主动贴近沈溯光,调侃道:“你才发现呀?我不仅很会接吻,还会更多有意思的东西哦~”
她恶趣味的逗弄沈溯光,兴致盎然的期待沈木头被自己逗的脸红耳赤节节败退,结果沈溯光像是根本没听懂一样,一双眼沉的比三十三重天里的黑雾还黑,逐渐还翻滚起让人惊惧的戾气:“比如呢?”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冷到让人打个寒颤、感到不安的地步。
绛蔻的第六感疯狂预警,弄得她突然不敢浪了,迟疑的问:“你问这么多……是想干什么?”
应该是单纯的吃醋需要哄吧?
可她怎么总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小命都将不保?
绛蔻看向沈溯光,希望对方反应正常一点,不管是毒舌嘲讽或者傲娇她都能接受。
但沈溯光什么也不说,只是幽冷的盯着她。
几秒过去,绛蔻拼命压制自己想要逃窜的本能,认真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们是宿世因缘!早在这一世之前,我就跟你谈过很多场恋爱了!我的初吻初牵初次全部都是你!宝,我最爱你了!”
沈溯光被她劈哩叭啦的话说的皱眉,死死压抑的戾气都松动几分:“宿世因缘?”
她不悦且狐疑:“为何我一点也不记得?”
绛蔻摊手:“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但是你相信我,我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女人!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对你一往情深忠贞不渝,我超爱的!”
所以别像刚刚那样吓她了。
她害怕呜呜呜。
始终没如绛蔻所愿的害羞一下的沈溯光,这会听着绛蔻语无伦次的表白,忽然抿着唇,别过脸:“……真的?”
她其实已经信了八分。
只要绛蔻肯对她表白,她就愿意相信。
“当然是真的!”绛蔻信誓旦旦:“不信你就努力努力,把你前几世的记忆找回来,只要看到了过去,你就知道我绝对没骗你!”
沈溯光思考了少顷,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绛蔻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乖巧,不管说出真相——明白也没用,她说的前世已经是另外的小世界,任沈溯光能耐再大,也不可能跑过去检验真假。
……
应该……不可能吧?
绛蔻想着想着,忽然不确定起来,并且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万一沈溯光真破碎虚空找过去,那同时面对碎片和本体的自己……岂不是主动钻进了修罗场?!
作者有话说:
好像写all蔻的银趴(划掉)
第276章 主世界
◎摇摇晃晃到天亮~◎
往好的方向想。
她必不可能这么倒霉!
绛蔻努力安慰自己, 成功把心头的惴惴不安忽视过去。
凡间的集市热闹且繁华,绛蔻看沈溯光情绪稳定后,兴冲冲牵起她的手:“好不容易下山一趟, 我们别总是待在角落里呀,一起去玩嘛~”
沈溯光随着她的动作走了两步, 然后又停下,松开她的手,轻抚她发顶:“你先去玩, 我有事要做, 稍后来寻你。”
不等绛蔻询问她要做什么,她便一个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神秘。
绛蔻有点好奇,再回头看看熙熙攘攘的市级, 忽然觉得万家灯火也就那样, 没了方才的吸引力。
她索性追寻着沈溯光的气息, 鬼鬼祟祟的跟踪过去。
等绛蔻找到沈溯光时,对方已经负手站在屋顶, 身披皎洁月光, 淡然的看着她:“不是心心念念着要下山?如今得偿所愿,不抓紧去玩的话, 以后可不一定还有下山的机会了。”
绛蔻一愣:“啊?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着咱俩在山上待一辈子吧?”
她还准备带沈溯光看看人间风景, 从而努力把人撬走, 从此定居人间, 行走四方呢!
沈溯光却和她所求不同,面对她难以置信的疑问, 沈溯光不置可否:“有何不可?”
人间太过喧嚣, 小心魔瞧着就不是个定心定意的性子, 花花世界能够轻而易举吸引心魔的注意力, 时日一久,对方还会想起她的存在吗?
心魔本就是致力于扰乱主人道心的存在。
对沈溯光而言,由着对方自由热烈的向往其他事物,就是动摇她道心的一件事,唯有死死将人困守在身边,她才会得到安全感。
所以她固然喜欢绛蔻,想要努力满足对方的需求,渴望得到对方的青睐,但唯独这件事,绛蔻想都别想。
“走吧。”沈溯光不愿与绛蔻多说自己的想法,直接以武力镇压了绛蔻,搂着人瞬间回到毫无人气的山巅宫殿。
绛蔻很久没见到沈溯光这么固执霸道的一面,一边深深理解了自己当年为什么那么讨厌她,一边久违的开始炸毛。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愤怒,沈溯光就默不作声的从空间戒里掏出一个又一个抱枕,放在寒玉床上围起来,随即双手放在她腋下,把她提起来放在抱枕中心。
“很可爱。”沈溯光上下打量了几眼,觉得蓄力炸毛被打断的小心魔,呆坐在软萌抱枕中心的样子非常戳她的萌点,于是认真的强调:“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子。”
绛蔻:“……”
可、可恶!
别以为突然对她打直球她就不生气了!
沈溯光看着看着,凑近她,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旋即双手捧着她的脸,就这么近距离的凝视绛蔻:“作为心魔,你不觉得你有些不称职吗?”
绛蔻睁大眼:“我哪有!”
沈溯光幽幽道:“没有吗?那你为何一门心思想着寻欢作乐,根本不来寻找我的弱点?”
绛蔻:“……”
因为她早就找到了啊?
沈溯光的弱点不就是没谈过恋爱吗?
她这不是在跟对方谈着吗!
沈溯光张口,突然轻轻咬了咬绛蔻的唇,将少女的注意力吸引回自己身上后,她才松开牙关,一下一下的贴着厮磨绛蔻的唇肉:“你应该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你应该更在意、更关注我一些。”
绛蔻再次微妙的感受到了沈溯光的欲/求不满。
她眨眨眼:“沈溯光。”
沈溯光:“嗯?”
绛蔻:“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呀?”
沈溯光身形微顿,继而坦坦荡荡道:“你本就是我的心魔,契合着我的心与身而诞生,我喜欢你是命中注定的事情,这是我的宿命。”
绛蔻脸颊微热,嘟嘟囔囔:“你好好说话,回答是或不是就是了……怎么还说起情话来了……”
当冷心冷情的女人忽然说出‘喜欢你是我的宿命’,这杀伤力简直让绛蔻秒举白旗。
但很快,她回神,奇怪的看向沈溯光:“按照你这个说法,那你不是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心动了?”
沈溯光沉默两秒,有些不自在,不过依然很诚实:“自然如此,若不是喜欢,我早就在登上三十三重天的时候,将你也解决了。”
她本身就是为了斩心魔而去的。
绛蔻:“……那我还真是谢谢你放我一马了。”
——那她之前跟沈溯光死磕上百年的意义何在啊!
她还以为自己是凭借着自身魅力将沈溯光这个大冰块给融化的,合着对方早就是她的裙下之臣了?
对方怎么做到憋着一句话不说的?
绛蔻越想越迷糊。
她只关注着沈溯光从前与现在的差异和区别,完全没想到自己才是一切的导火索。
她懵懂时,沈溯光也懵懂,两人彼此认不清心意,感情进展慢的以年为单位。
而现在,绛蔻在感情里如鱼得水,懵懂的沈溯光跟不上她的步伐,得不到被她注视的安全感,因此快速的逼迫自己接纳了解情与欲,从而魔念丛生、偏激敏/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绛蔻却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她连对这个世界是否真实都感到一头雾水,更别说想通沈溯光冷淡的外表下在想些什么了。
既然想不通,她自然而然的又把问题放到一边,试图给沈溯光灌输正确的恋爱方式:“既然喜欢我,你就要尊重我的想法,我不喜欢住在山上。”
沈溯光:“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直说,我都会为你找来。”
绛蔻摇头:“不不不,不是环境的问题,是自由你懂吧,我们一辈子待在山上,跟地缚灵有什么区别?”
绛蔻知道,沈溯光确实对自己的东西有强烈的占有欲,不过在她的思维里——她都已经干啥都带着对方了,这还不够有安全感吗!
沈溯光则是不再答话,倾身将绛蔻压倒在床上。
绛蔻一呆,还没从妻妻谈心中走出来,就见沈溯光伏下/身子。
绛蔻:“嗯?嗯??”
她们刚刚不是还在认真沟通吗?
怎么毫无衔接的就开始做了??
不是她看不起沈溯光……这根木头真的知道怎么做吗?
许是看出了绛蔻的怀疑,抽空在凡间进修过理论的沈溯光,身体力行的开始实践。
她甚至还记得绛蔻前不久逗她时说过的话,在床上把绛蔻折腾成没骨头的一汪水后,还把人提起来,摁在了椅子上。
绛蔻又是震惊又是羞耻,奋力反抗惨遭失败,最后亲身实现了当初的话,就这么摇摇晃晃~到天亮~
作者有话说:
吃完肉就要上路啦!让蔻宝带着大醋坛子本体去捡碎片(*^▽^*)
第277章 世界一
◎不要混淆我们,求你了◎
山上不知岁月, 开窍的沈溯光明显对床上的事抱有极大的热切,说是食髓知味也不为过,压着绛蔻颠倒了足足三月有余, 差点没把小心魔榨干,做死在床上。
托她的福, 绛蔻已经完全想不到环境无聊这回事,每天睁眼是一个姿势,闭眼时又是另一个姿势, 日子怎么过去的都稀里糊涂, 满脑子想的只有今天怎么样才能多休息一会。
最后还是沈溯光放过了她。
在最后一次做完后,沈溯光将人抱着清理干净,等绛蔻睡饱了睁眼, 看到的就是女人疏淡的神情里掩不住愉悦, 亲昵又贪恋的捏着她的手指把玩。
真难得。
这次苏醒后居然是穿着衣服的。
“醒了?”沈溯光无师自通学会贴贴, 低头蹭了蹭绛蔻恍惚的小脸:“休息好了我们就走吧。”
绛蔻回神:“去哪?”
沈溯光淡然道:“自然是去追溯我们的前世姻缘。”
绛蔻:“嗯?”
嗯??
垂死病中惊坐起,绛蔻一挺腰肢, 还没震惊开口, 就在下一秒又抽着气的软倒回沈溯光怀里。
沈溯光替她揉揉腰:“这么开心?”
绛蔻泪眼汪汪,摇头, 抓住她的手, 认真道:“可以不去吗?比起我们的过去, 我更想和你创造新的未来。”
沈溯光亲亲她的爪子, 声音温柔,话语冷酷:“不行。”
沈溯光不是纠结前世今生因果关系的人。
可偏偏绛蔻记得从前, 她却不记得,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她是个贪婪的人, 尤其在绛蔻的事情上, 她恨不得化身为天眼,把绛蔻自诞生起所经历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烙印在眼底。
她不能容忍自己缺席绛蔻的人生。
所以她一定要去。
沈溯光打定了注定,根本不为外界所动摇,等绛蔻休息好,她安抚的啄吻少女的唇:“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绛蔻感到沉沉睡意席卷而来,再一听沈溯光的话,顿时悲从心来——就是因为沈溯光一直陪着她,她才会害怕啊!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从哪鼓捣来的追溯密法,这玩意到底可不可靠?
她先前的不妙预感果然成真了,沈溯光还真的执着的要去看她们的前世。
那都是其他小世界里发生的事情,她们应该过不去吧?
对,没错。
这个密法绝对会失败!
**
睁开眼的时候,绛蔻险些以为自己瞎了,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而她仿佛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什么也看不见。
沈溯光呢?
不管密法有没有成功,对方应该都在她身边的呀?
绛蔻疑惑的伸手摸索周围,凭借着耐心与细致,逐渐摸清四周的情况——她好像身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一节一节的铁柱外细心的包裹着绒布,最后组成比监狱小很多的……铁笼子?
绛蔻莫名眼皮一跳,直觉不对,连忙用力,试图强行出去。
然而她费力半天,惊悚的发现,现在的她没有半点武力值,确确实实是一个凡人!
绛蔻连忙尝试去使用神识。
几秒后,她表情微妙,眼一闭一睁,再看向周围,便发现自己换了个马甲,身处在总裁办公室中。
绛蔻呆了呆,环视着熟悉的办公室布景,再拿起桌上的文件,看着上面笔锋锐利的‘沈筝’二字,她陡然神情一变。
草!
那密法居然真的有效?
她居然真的回到过去的小世界了?!
沈溯光呢?
不会已经把灵魂碎片吞了,正在岳然身上吧?
想到自己还被关在笼子里的马甲,绛蔻总感觉危机感萦绕身侧,久久没散去。
她思考少顷,忽然起身,决定不管怎样,自己得先躲起来,等确定了沈溯光的状态,她再视情况而行动——
念头刚起,绛蔻的身体突兀顿在原地。
她的意识仍分出些许掌管着马甲的正常生活,大部分却被黑洞吸住一样,眨眼间再次回到笼子里。
不同的是,此时此刻,房间的灯被打开了。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正定定的隔着笼子看着她。
绛蔻懵逼的和她对视,好一会回神,试探且小心的伸出手,从笼子缝隙里探出,勾了勾对方的手:“岳然……”
她努力装出不知情的神态,鼓着脸气呼呼:“你怎么把我关在这里面呀?我又不是给人观赏的大熊猫,你快把我放出去!”
岳然凝视着她的眉眼,好半晌,沙哑开口:“放你出来的话,你会消失吗?”
绛蔻故作惊讶:“怎么会呢?我家就在这,离开这里我能去哪?”
岳然笑了。
绛蔻见状心头一松,刚要自己自己蒙混过关,便见岳然边笑边摇头:“你有太多地方可以去了,你甚至能抛弃这个世界,去其他世界玩耍。”
绛蔻睁大眼,震惊的看着她,不确定的喊:“沈溯光?”
岳然:“她耗尽修为来到这个世界,一来就陷入沉睡了。”
绛蔻卡壳,憋了会,问:“你到底是谁?”
岳然叹气:“我当然是岳然。还是说几十年没见,你就已经完全忘了我?”
“几十年?”绛蔻听得懵然,满脸都是疑惑。
岳然的视线一错不错的望着她,轻声解释:“是啊,清露……不,蔻蔻,从你抛弃我离开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几十年。”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岳然轻叹,明明眉眼还很年轻,神情里却满是沧桑与疲惫:“你抛弃了我,在上辈子永远留在了昨天,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你消失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记得你,沈氏没有沈筝,学校没有学妹,我的对面没有邻居……所有人都说我患了臆想症,无中生有的幻想出了爱人。”
她顿了顿,还无奈苦笑了一下:“她们嘲讽我花心,幻想出一个爱人还不够,一口气幻想出三个人……我到处寻找三个你存在的痕迹,找到后来甚至沦为了大家的笑柄……”
绛蔻呆愣的看她,一时间忘了该怎么说话。
岳然不在意她的沉默,抓着她的手,细细亲吻:“但我不在乎,我只想找到你。”
绛蔻心头一酸,眼眶微热的反手握住她:“对不起。”
她想解释,又怕自己的解释听起来像狡辩,最后只好讷讷道:“我当初其实没想走的……我还想留下来陪你多玩、咳,多陪你几年,只是……”
岳然安静的听着她说话,在她逐渐支支吾吾后轻笑:“没关系,只要蔻蔻回来了,其他事都没关系。”
上辈子,她的爱情与人生停留在昨天,往后的每一日都在崩溃里挣扎。
而这一世,她终于度过了十二点的钟声,迎来了第二日的黎明。
绛蔻被岳然温柔大度的话说的越发愧疚,倾身凑过去想抱抱对方,然而铁柱子挡在她的面前,她只能敲敲柱子,提醒道:“岳然,你先打开笼子让我出去。”
岳然柔情蜜意的对她浅笑:“不行。”
绛蔻:“?”
她震惊:“你不是说、不是说原谅我了吗?”
岳然嗯了声,眼神缱绻,轻柔抚摸绛蔻细嫩的侧脸:“只要蔻蔻乖乖待在里面,我就不介意蔻蔻做过的坏事。”
绛蔻眼睛直了。
岳然将双手都伸进缝隙里,捧起绛蔻的脸,搁着柱子吻她的唇,声音里满是甜蜜的爱意:“我知道,蔻蔻是小猫,一个人会寂寞,所以别着急,我很快就把蔻蔻的其他身体也放进来,以后蔻蔻可以开开心心和自己玩。”
绛蔻被吓的瞬间炸毛,慌忙推开她,拼命往笼子角落里缩:“你、你……”
她说不出来话,只能凶巴巴道:“你把沈溯光叫出来!”
她要跟那个王八蛋算账!
对方到底都告诉了岳然多少事情?岳然居然连那几个马甲是她开的都知道!
再一回想自己曾经玩过的play,绛蔻甚至感到社死。
“她现在没办法出来。”岳然解释了一句,随后忧郁的看着绛蔻:“你是因为她而来接近我,也是因为她来玩弄我的感情……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心里眼里也只有她……”
绛蔻被她强颜欢笑的笑容刺痛良心,迟疑的从角落里一点点挪出来:“你别这么说……她不就是你,你不就是她吗?”
绛蔻能感知到岳然是沈溯光的灵魂碎片,在她的视角里,这两人从根源来说就是同一个人。等到岳然这块灵魂碎片回归沈溯光的体内,沈溯光甚至能完完本本拥有岳然的记忆……这不是一个人还能是什么?
“不是。”可岳然的回答很坚定,她直直望着绛蔻:“我不是她,我只是岳然,不要试图混淆我们……”
岳然垂眼,声音带着颤:“求你了,蔻蔻。”
在沈溯光出现在她脑海里的那一刻,岳然就已经通过冥冥中的牵连意识到自己只是沈溯光的一部分。
或许是崩溃久了,她并没有那么无法接受,她甚至能在明白一切真相后,暗自喜悦自己日后回归到本体身上时,终于不会再被绛蔻丢下,可以执着的自己找过去。
可直到亲耳听到绛蔻将她与沈溯光混为一谈时,她才慢半拍的感受到自己无法接受。
她希望自己在绛蔻心里是完完整整的自己,她希望岳然在绛蔻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沈溯光确实是岳然。
可岳然不仅仅是沈溯光。
作为被分离出来的一块灵魂碎片,作为本体身上无关紧要的一个细胞,岳然和其他千千万万个碎片一样,恨不得每一个自己都被绛蔻牢记于心。
这些贪婪的‘岳然’,是组成沈溯光这个人的核心。
第278章 世界一
◎牢笼◎
岳然示弱的样子看起来太可怜, 绛蔻本就对她心生愧疚,再被她这么一哀求,点头同意便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岳然倒是很高兴, 亲手喂绛蔻吃完午饭,紧接着就打开了笼门。
绛蔻的眼睛刷的亮了, 连是不是陷阱都没去想,炮弹似的就往外冲。
刚扑到岳然的腿上,绛蔻还没来得及推开她, 自己忽而身子一软, 跟撒娇的猫似的,就这么歪倒在岳然身上。
绛蔻茫然几秒,回神控诉:“你在饭里下药!”
岳然点头, 都不带辩解的, 一边将绛蔻重新塞回笼子里, 一边自己压上去:“我说过的蔻蔻,我现在不想放你出来。”
绛蔻被她压的脸红, 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你总得给我一个期限吧?现在不行,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行?”
岳然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面对询问回答的漫不经心:“等我死了吧, 我死了宝宝就自由了。”
绛蔻别噎住, 无话可说, 只能气恼的推她:“我这儿就这么点大, 你还要抢我的空间!反正你都下了药了,就不能把我抱出去做, 做完再放回来吗!”
岳然莞尔, 抽出手指, 眯着眼迷恋的舔了舔, 笑意加深:“可我就喜欢在这里做。”
她爱极了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外面的世界太大了,只有这里是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世界,拥抱着绛蔻的时候,她从心到灵魂都感到了满足。
等到把自己的热切都传递给绛蔻后,岳然才舍得把人抱出来清洗一番,继而换了个笼子继续关人。
等绛蔻一觉睡醒,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脸。
……准确来说,是自己另两个马甲的脸。
岳然居然说到做到,真把她其他马甲也安排进来了。
绛蔻垮起小猫批脸,忍不住的想作妖。
于是等岳然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看到的就是长形铁笼里,三张精致漂亮的脸并排着眼巴巴看她。
……好可爱。
岳然表情不变,心中却忍不住生出爱意。
她刚想凑近,挨个摸摸头,笼子里的少女忽然解纽扣的解纽扣,提起裙摆的提裙摆,统一做出勾人的姿态,撒娇道:“岳然,我其他的马甲也想要~”
岳然呆滞,手指一哆嗦,拎着的东西顿时砸到她脚上,散开无数生活用品和零食。
三马甲的眼神同步望向那些零食。
蜂蜜黄油味的脆升升薯条!
趣多多巧克力饼干!
麻辣鲜香的鸭脖!
勾引暂停!
她要同时大吃特吃!
绛蔻迅速改变注意,双眸亮晶晶的等着岳然的投喂,岳然却在回神后把东西收拾收拾,转头放到一边的沙发上。
绛蔻惊疑的看她:“你干嘛?”
不会真要以一敌三吧?
这人都不怕得腱鞘炎??
岳然不说话,走过来又一次把笼门打开。
绛蔻顿时双目犀利,三个马甲同时往外冲。
这次岳然没喂药,绛蔻每个马甲都活蹦乱跳,哪怕其中一个被岳然搂住,另外两个也获得了自由。
她欢欢喜喜的往外跑,中途不忘顺两包薯条,等跑到门口,她一开门——就对上了沈溯光的脸。
绛蔻:“……”
一定是她开门的姿势不对!
她‘砰’的把门关上,还没再开,沈溯光的魂体就穿门进来,并且一分为二,各自把她和马甲摁住。
另一边的岳然已经开始解她衣服。
绛蔻冷汗都快出来了。
天可怜见,她真的是看岳然就一个凡人,想着故意逗对方手足无措而已!
可沈溯光怎么出来了?
还学着她也开马甲!
当三只手同时碰到绛蔻的各个部位时,她的思绪顿时被冲击到断连,之后意识沉浮,哭到人都神志不清。
这惨痛的结果让绛蔻大受打击,醒来后三个马甲围在一起,头对头陷入深深的自闭中。
岳然和沈溯光就在笼外坐着,一个耐心的拆开零食诱惑她,一个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赞许道:“分身之术确实有趣,你若喜欢,我下次可以再多分几个。”
她看了看绛蔻三马甲不同的脸,补充:“也都是不一样的性子和外貌,保准让你感到新鲜。”
绛蔻:“……”
闭嘴吧你,她不想听!
绛蔻实在忍受不了这怪异的氛围,幽幽抬头开口:“你不是在沉睡吗?怎么说醒就醒了?”
她余光看了眼岳然,本想问‘你们两个怎么不合体’,可看着岳然的神情,她终究没敢问。
沈溯光:“本该再睡几日才醒,分/身说她一个人满足不了你,需求援助,我就提前醒了。”
绛蔻表情凝固,看向岳然。
岳然笑了笑:“我瞧你爱开分/身,怕你觉得我一个人不行,索性唤醒她,让她也开几个来陪你。”
绛蔻捂住胸口。
沈溯光瞥了眼:“刚刚不小心咬疼你了?”
绛蔻咬牙切齿:“我是心梗!你们故意的是不是!”
岳然无辜脸。
沈溯光冰块脸。
两人同时开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绛蔻:“……”
啊啊啊啊!她这辈子也不要再开马甲了!!
“把我的修为还回来。”绛蔻憋屈道:“我要把马甲收回来。”
沈溯光当没听见,直接转移话题:“我追溯着因果来到这个世界,按你的说法,这应该是你我的前世。”
绛蔻眼皮一跳,本能感觉不好,刚要支支吾吾的解释,沈溯光就直接了当的问道:“可我看得出来,岳然并不是我的前世,她身上残留着我的气息,她是我的一块灵魂碎片。”
沈溯光皱着眉,非常不解:“灵魂乃人的核心,理当生而完整,除非遭遇重大危机,否则不可能分裂。可我分明记得我始终待在山上,从未遇到过险情,灵魂怎么可能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崩溃四散?”
绛蔻愣了愣,含糊道:“我也不知道。”
她知道。
但她不确定该不该说。
在现在的沈溯光记忆里,她们应该是初识,可在绛蔻记忆里,她们是久别重逢。
曾经的沈溯光,早已在渡劫时被劈的不知去向。
绛蔻不知道该不该将真相告诉对方。
她害怕说出来后,现下的安宁平静会被打破,从而引起未知的变化。
绛蔻的纠结浮在脸上,非常明显。
沈溯光盯着她看了几秒,移开目光:“既然你也不知道,那便算了,反正时日尚早,我迟早会知道。”
绛蔻松口气,连连点头。
沈溯光抬起手,灵力运转。
绛蔻倏然恢复了自身实力,不由诧异的看她。
沈溯光:“先把你的分/身收回去。”
绛蔻眨眨眼,天性促使她对着岳然促狭一笑:“三个马甲,你希望我收起哪两个,保留哪一个呀?”
一个是林绛蔻,岳然的小学妹加初恋。
一个是沈筝,岳然的傲娇御姐金主大人。
一个是展清露,救赎岳然的小太阳邻居。
作为导演,绛蔻很好奇岳然最喜欢哪一个自己。
岳然怔住,半晌没说出话。
绛蔻催促:“快选呀!”
岳然垂下睫毛,片刻后轻声道:“哪一个都好……”
她长长叹息,继而看着绛蔻无比认真郑重道:“只要是你就好。”
绛蔻呆了呆,脸颊似火烧般热了起来,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那我一个不留,直接露本体了。”
等笼子里只剩下她,沈溯光挥挥手,把绛蔻变回小弱鸟的同时,开口道:“我与碎片融合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日子里,你可以在这个世界多玩一会。”
绛蔻敲敲铁柱子,瞪她睁眼说瞎话。
沈溯光挑眉:“你想出来,倒也可以,不过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绛蔻谨慎的问:“什么条件?”
沈溯光理所当然道:“与我结为道侣。”
绛蔻:“?”
“不好意思,我插个话。”一旁的岳然微微一笑,礼貌的对沈溯光道:“是要她跟我结婚领证。”
沈溯光淡淡睨她:“你本就是我。”
岳然笑容不变:“那是以后的事情,最起码现在我还是我自己。”
沈溯光冷哼:“若不是我压制着蔻蔻的修为,你以为你那个笼子能关得住她?”
岳然不置可否:“你需要融合我了解灵魂碎裂的原因,我需要你留下蔻蔻,这本就是我们的一场合作,而且……”
她叹口气,无奈道:“我在这个世界好歹有身体,有证件,办个婚礼合情合理,你呢?想怎么和蔻蔻结婚?骑着飞剑宣告天下吗?”
沈溯光不悦的沉下脸,刚要跟自己据理力争抢老婆,绛蔻的声音便先一步响起,弱弱道:“要不我还是把马甲放出来吧,你们喜欢哪个就抱走哪个……”
沈溯光毫不犹豫的反驳:“不行,我要全部的你。”
岳然跟着深以为然的点头。
绛蔻:“……”
算了,你们爱咋咋办吧。
绛蔻放弃了劝架的打算,自己躲一边吃零食去了,等她吃完两大袋薯条后,再回头,便见沈溯光已经消失在原地,只有岳然端着水从厨房出来。
绛蔻接过水杯润润喉,好奇的问:“赢得居然是你?”
岳然屈指,弹了下她额头:“不是我赢了,是她终究不了解这个世界,平时还要为了融合我而陷入沉睡,哪怕争到结婚的机会,也注定了无法长久的陪你。”
准确来说,正是为了能早点解决碎片问题,余生长久的陪绛蔻,沈溯光才放弃了匆匆成婚的念头。
她不比岳然。
她有很长的时间守着绛蔻,不急于一时。
岳然却只有几十年的光阴,每一日都弥足珍惜。
“等我们领完证,你就能换个笼子了。”岳然摸摸绛蔻的小脸,轻声感叹:“不知道那个新笼子,能关你几日。”
绛蔻:“……证都领了,就不能不关了吗?”
她试图为没有信用值的自己强调:“我不会跑的!”
岳然笑了笑:“跑也没关系,不管你跑多少次,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绛蔻:“听起来像个恐怖故事。”
岳然摇头:“对我来说,你的离开才是恐怖故事。”
绛蔻没辙了,在笼子里躺平:“算了,自家老婆,我不心疼谁心疼,你喜欢关就关吧。”
就当情/趣好了!
心魔一向心大,想开了也就无所谓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咸鱼摆烂打动了岳然,在岳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办理了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回来后,居然把她放出了笼子,没有再关她。
绛蔻捧着证吃惊:“真的不关我了?你不会是在钓鱼执法吧?”
不会挖着坑等她跳吧?
类似那种她前脚出门买零食,岳然立马追上来,一边哭诉她要跑一边爆炒她?
岳然摸摸绛蔻的头,失笑:“不是说过了吗?领完证就换新笼子。”
绛蔻一边腹诽‘果然还是要关’,一边满头问号:“所以新笼子在哪?”
岳然从她手里拿过结婚证,认真妥善的收好,放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口袋里,旋即对她展颜一笑:“你猜?”
作者有话说:
嘿嘿,有人能猜出来吗?
第279章 世界一
◎完◎
结婚后, 绛蔻被放出了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岳然的母亲。
因为马甲们都被收了回去, 小世界里的人关于马甲们的记忆也被抹去,岳母相当于是第一次见绛蔻, 在饭桌上懵了好久才开口:“所以……蔻蔻不是阿然的朋友,是我的、儿媳、儿媳妇?”
天知道她是怎么坚强的问出了这句话。
在这个寻常的一天,寻常的中午, 女儿不寻常的带回了一个漂亮朋友, 而后在饭桌上,郑重的对她递出了红本本,解释道:“妈, 我昨天结婚了, 这是我老婆, 你们认识一下。”
岳母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
怎么好端端的……女儿突然就跟人结婚了?还是跟个女人??
“是的,您要是不习惯喊儿媳, 把我当女儿也可以。”绛蔻面对岳母还是很乖巧的, 张口道:“妈,我就住在对面, 您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喊我。”
岳母还在恍惚, 心里忍不住跟着绛蔻的思路走——把人当女儿?那岂不是两个女儿搞一起了?这不就是□□?那还不如喊人儿媳呢!
岳母一激灵, 严肃道:“儿媳妇就是儿媳妇, 关系不能乱!”
绛蔻乖乖点头:“好的,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岳母:“……”
总感觉还是有哪里不对。
饭后, 岳然牵着绛蔻的手, 带她出门逛逛。
绛蔻看到小区里许多主人带着猫猫狗狗在晃悠, 不由想起自己曾经养的大肥猫……哦, 那是系统,不算纯种猫。
撸毛茸茸瘾犯了,绛蔻拽拽岳然的袖子,努力暗示:“你看她们都是牵着狗绳出来的诶。”
岳然一愣,迟疑的看看周围,又看看绛蔻。
绛蔻满眼期待。
岳然被她看的耳尖微红,深吸口气,凑到她耳边,低低道:“汪。”
绛蔻:“……”
绛蔻:“……?”
她大为震撼的看着岳然,好几秒后才恢复语言功能:“我的意思是,呃,我也想养狗。”
岳然:“……不是想让我当你的狗?”
绛蔻:“嗯……我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岳然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耳尖的红霎时扩散到全脸,最后她一口咬在绛蔻的小嫩脸上,把绛蔻吓的啊啊叫:“明明是你想歪了!干嘛咬我啊!”
岳然根本没用多大力气,但见她的反应,又怕真把她弄疼了,连忙松开牙,轻柔舔她的侧脸:“是我的错,我看看宝宝脸上有没有印子。”
她托起绛蔻的下巴,见少女泪眼汪汪,脸颊嫩白光滑,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顿时在松口气之余,感到微妙的遗憾与牙痒。
……想咬。
想在女孩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岳然心痒的厉害,最后还是败于害怕绛蔻疼这点,给老婆擦了擦侧脸,就收回了手,说回方才的事:“我不想你养狗。”
绛蔻纳闷:“为什么?”
岳然低垂着眼睛,把玩绛蔻的手,闷闷道:“我希望你身边只有我。”
绛蔻:“……那只是一只狗狗。”
岳然看看四周,确定无人后轻咳两声,再次凑到绛蔻耳边:“我也是一只狗狗,只属于宝宝的狗。”
绛蔻被她说的羞耻:“好了!你不要再逗我了,不养就不养嘛。”
她只当岳然在故意逗弄自己,放下养狗打算后便将这事抛在脑后。
两人接着在小区里溜达了两小时,等小区里熟悉岳然的人都知道绛蔻是她娶回来的老婆后,岳然这才心满意足的把绛蔻领回家。
晚饭还是跟岳母一起吃的。
有了一下午的缓冲,岳母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不少,等绛蔻吃完饭回对面洗澡,她便将岳然叫回了房间里:“你老实跟我说,你和蔻蔻是怎么回事?”
岳然认真道:“我喜欢她,所以和她在一起了。”
岳母叹气:“你们这么年轻……妈真的害怕你以后会后悔。”
岳然听着笑了,摇着头道:“妈,唯独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后悔。”
她只害怕绛蔻会后悔。
结婚证是她给绛蔻的新笼子,她不知道耐不住性子的小心魔能老老实实在笼子里待多久。
几十年光阴对心魔与沈溯光而言都不值一提,可对她而言,却是她的一生。
她想和绛蔻当一辈子的爱人。
和岳母絮絮叨叨谈心到半夜,岳然最后还是回到了绛蔻这边。
绛蔻躺在沙发上,早已看着电视睡着,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里,稀里糊涂的被舔醒:“唔……什么东西?”
岳然的笑声响在她耳侧:“是宝宝的狗狗。”
绛蔻被舔的受不了,扭着腰想逃。
岳然却不允许,硬是把她撩出一身汗后,才把彻底清醒过来的少女抱在怀里:“蔻蔻,我今天很开心。”
绛蔻不知道她半夜发什么神经:“吃灵丹妙药了?”
岳然:“吃了蔻蔻。”
绛蔻:“……你正常点。”
岳然把脸埋进她颈侧,闷笑,笑完长吸一口气,低声道:“蔻蔻。”
绛蔻:“嗯?”
岳然:“老婆。”
绛蔻:“干嘛?”
岳然:“我好喜欢你。”
绛蔻被她碎碎念的又犯困了,努力撑着快要打架的上下眼皮:“我也爱你。”
想到岳然的别扭性格,她补充道:“我也爱岳然。”
岳然身子一顿,就在绛蔻窝在她怀里即将再次睡过去时,岳然猛地翻身,把她摁在沙发上,劈头盖脸的一顿乱亲。
绛蔻被惊醒,刚想气恼的骂她,一开口却是止不住的暧昧音调,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做到后来,绛蔻已经神志不清,只模糊的听到岳然在她耳边,反反复复的喊着老婆。
……真烦。
一想到要被这个话唠这样喊一辈子。
绛蔻就忍不住生无可恋的睁开眼,叹着气轻抚岳然的后背,在对方的每一声‘老婆’后面,认命的出声:“嗯,我在。”
第280章 世界二
◎教训小心魔◎
醒来的时候, 绛蔻头脑昏沉,晃晃脑袋,整个人都是茫然的状态。
她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久, 久到记忆都模糊,除了自己的真名牢牢印刻在脑海外, 她竟什么都不记得。
绛蔻拍拍脑瓜子,努力的回想半天,然而脑海里偏像是有层朦胧的薄纱覆盖住一切, 阻碍着她的尝试, 让她无功而返。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想不出来就不想。
绛蔻非常自然且熟稔的选择了放弃, 放下手, 她好奇的从床铺下来, 细嫩雪白的足套上一双合脚的鞋,随着她溜达着张望四周的动作, 啪嗒啪嗒的响着。
这是一间简朴的房屋, 屋子里摆放着家常用具,角落里林林散散堆着清洗干净、分类叠放的兽骨兽皮, 墙壁上挂着弓箭等武器, 那上面残留着长久不散的血腥味, 甚至盖过了兽骨该存在的味道。
纵观一圈, 这儿赫然是村中猎户住的地盘。
难道她这个美少女其实是猎人?
绛蔻正不确定的想着,身后的大门倏然被推开, 冷风随着缝隙吹进来, 绛蔻禁不住打个哆嗦。
下一秒, 房门被人凶狠关上, 发出骇人一跳的巨大‘砰’声。
绛蔻惊吓的回头,只见一位女子身着乌黑锦衣,肩上扛着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她的黑发高高竖起,额前的略长也不修理,任由那头发几乎遮掩双眸,在面颊留下阴沉沉的阴影。
绛蔻本能感觉到危机感,慌忙往后退去。
女人定定看着她,几秒后冷着脸移开视线,默不作声的来到绛蔻刚躺着的床边,小心细致的将肩上的尸体一一放好。
绛蔻见她不管自己,胆子又大起来,好奇的探头探脑的望。
看清那两具尸体的具体模样后,她险些没惊叫出声——尸体们瞧着皆是女子,可一具后脑不知被什么砸扁,另一具没头没脑便罢了,腿还断了!
看着也太恐怖了!
绛蔻被吓的不轻,几乎怀疑自己进了杀人狂的家,浓烈的危险从那个温和摆弄尸体的女人身上传来,绛蔻再也待不住了,狗狗祟祟的开始往门口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一只力道凶猛的手从后方掐住她的颈子,将她死死摁在墙上。
虽禁锢的凶,却意外的没弄疼绛蔻。
然而绛蔻都快被吓死了,根本没留意到如此细节的事情,一被摁住,立马哇哇大叫:“救命!有没有人啊啊啊,救命!”
发现外面毫无动静,绛蔻火速滑跪,呜呜咽咽的跟身后的凶女人求饶:“姐姐饶命!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你放过我吧呜呜呜。”
在绛蔻的凄惨哭叫中,那女人冷笑了一声,旋即无动于衷的继续摁住她不放,另只手一把拽下她的外衣。
绛蔻的哭声顿时卡壳:“你、你你你、你要干嘛!”
“猜不出来吗?”女人覆上她的后背,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过,声音沙哑生涩,隐约中却又带着几分恨意与怨怒,冷笑着一字一顿道:“我、在、奸、你。”
绛蔻要被吓哭了。
她能感觉到,女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对她的怨气,她还能察觉,对方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但不知为何……
她哭归哭,怕归怕,偏偏又对对方的靠近充满安全感,仿佛打从心底里相信对方不会真的杀了她。
顶多做死她。
在不大的屋子里被折腾了一通,绛蔻整个人都不好了,小腿酸胀的她根本站不住,被摁在桌上都能滑下去。
刚开始得到的快意经过频繁的反复,逐渐成了让人崩溃的负担,绛蔻哭的越来越真心实意,到最后反过来生气了:“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要让你这么欺负我!”
女人瞥她一眼。
似乎是怨气得到了充足的发泄,她的神态冷静些许,手上自顾自的不停歇,语气嘲讽道:“绛蔻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把我骗身骗心一丢数十年,现在反倒来问哪里得罪了我。”
绛蔻微微睁大眼:“骗、骗身骗心?一丢数十年?这、这怎么可能是我做的!”
她试图为自己辩解,偏偏心里不知为何心虚的厉害,最后说的结结巴巴,气势弱的自己都不相信了。
难道她真的是渣女?
绛蔻心头一突,再看女人刚刚吃饱喝足、这会还在慢慢进食的样子,她顿时小腿肚抽搐,连哭带委屈的挣扎:“就算是我做的,我补偿你就是了!你怎么能趁我失忆,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来欺负我!”
她想了想,努力换位思考的劝说:“我都不记得我做过的错事,你这时候跟我算账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等到我想起来了,你再一笔一笔跟我清算,欣赏我痛哭流涕求饶的脸,这难道不是更扬眉吐气的事情?”
女人嗤笑,态度不明:“你倒是很会为我打算。”
绛蔻西子捧心,真诚道:“我只求你能消消气。”
女人扬眉轻笑。
绛蔻眼睛一亮,刚以为自己的口才了得、说服了对方,女人便跟变脸似的猛然收回笑意,面无表情的把快滑到桌子下的她一提,转手放到床上。
——放到跟两具尸体肩并肩的床上。
绛蔻当场被吓炸毛:“我错了我错了!姐姐我们下去做!我我我一定努力站直!呜呜呜我不要在尸体旁边做!”
太重口太鬼畜了!!
女人皱眉,不耐烦的啧了声,嘀咕道:“都是你自己,你还嫌弃?”
绛蔻没听见,还在那往床外爬,女人一门心思就是教训她,哪会允许她半路逃离,伸手将人抓回来,她直接掐着绛蔻尖尖的下巴,逼着她看尸体的脸。
“知道她叫什么吗?”女人哼笑,动作不停,就这样慢悠悠的开始给绛蔻讲述过去的那点事。
等女人的话全部说完,绛蔻也已经趴在床上累睡了过去,漂亮的小脸上睫毛盈泪,微肿的唇上残留着她自己的牙印。
女人盯着她看,眼神贪婪的几乎舍不得收回,许久才伸手,教训似的拍了少女小屁股一巴掌,骂道:“你还知道回来?没良心的小混蛋!”
她出完气,又贪恋的亲亲少女,随后起身,去外面弄热水,将绛蔻连带着她那两个不腐的壳子都洗白白。
并排着把人放好后,女人拿起墙边挂着的长弓,背着踏出房门。
屋外是个聚集的小村落,村中都是从各地流动的普通人,也有人听说这块地十几年前曾叫天月山庄,不过后来发生天灾,大部队都迁徙去了鱼米水乡的地方,只有零散几个人死守在这,说什么也不愿离开。
村中人少,都很贫困,平日里靠着种田打猎为生。其中住在最北面的一个猎户手艺最好,没有一次空着手下山,虽然瞧着是个身形纤瘦的女子,教训起混混来直把人踢的呕血。
猎户不爱说话,瞧着谁的眼神都是冷冷的,对外自称纳兰,数十年都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村中人也早就习惯了她的冷漠,直到昨日,聚在河边洗衣裳闲聊的妇人们,眼睁睁看着对方不知从哪儿抱回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那小心翼翼跟捧着黄金没区别的样子,直把众人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于是今日女人一出门,便有性格大大咧咧的妇人憋不住好奇心,试探着询问了两句:“纳兰啊,你昨天带回来的小姑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她是你妹妹吗?”
纳兰平时不爱理人,妇人也没想着几句话就问出来,谁料不等她再问下去,纳兰扫她一眼,竟破天荒的回话了:“不是妹妹,是我娘子。”
妇人震撼的睁大眼,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娘子?你、你都成亲了啊?”
纳兰点点头:“成亲已有十余年。”
妇人目瞪口呆,已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会稀里糊涂道:“那真是、真是恭喜啊。”
纳兰难得的对她笑了笑,绕开她继续往山上走。
等迈入山中,沈溯光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你的条件也与岳然一样?”
在上个世界,沈溯光就与岳然做了交易。
岳然以配合融合为条件,换沈溯光松手百年,不准控制亦或干涉绛蔻的人身自由。
沈溯光原本不愿意。
在她看来,区区一块碎片,本就是她遗留的东西,由不得岳然愿不愿意配不配合,都要被她强行收回去。
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因为她看得出来,绛蔻也想留下来陪陪岳然。
碎片的请求不值一提。
绛蔻的心愿却必须要满足。
反正手心手背都是她,沈溯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同意了合作。
等到百年后,岳然心满意足的在绛蔻怀里咽气,沈溯光的融合也宣告结束。
她得到了岳然全部的记忆,自身性格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不过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重心全然放在了碎片由来的这件事上。
在融合成功的刹那,她的脑海里隐约浮现了从未有过的记忆,记忆里,绛蔻和她在山上待了很久很久,两个人具是对感情一窍不通,相处的青涩而懵懂。
沈溯光看的一会皱眉一会弯唇。
皱眉是气恼那时的自己跟木头一样,守着绛蔻许多年,竟然还不开窍。
弯唇则是纯然的愉悦,愉悦记忆中的绛蔻分外乖巧,根本不像现在这样一门心思往外跑,满心满眼里都只想着怎么挖掘出她内心的弱点,乖的令沈溯光心痒。
看完新鲜出炉的未知记忆,沈溯光又把岳然的记忆重新翻了一遍。在岳然的记忆里,绛蔻仿佛是上天派来的礼物,凭空出现在她周围,饶有兴致的玩/弄着她的情绪,却又在某天突然消失。
其他的沈溯光都可以不在意,她知道心魔天性恶劣,没办法老老实实,偶尔跟她玩闹也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只有一件事,让沈溯光确定了心底的想法——绛蔻从来到岳然身边,就没表现过怀疑或试探的情绪,甚至没有向岳然打探过沈溯光的事。
很显然,绛蔻早就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了岳然就是沈溯光,也对沈溯光会分裂碎片这件事丝毫不意外。
这和绛蔻之前否认知道沈溯光灵魂分裂的事实不相符。
小心魔一定知道沈溯光灵魂分裂的原因。
来到这个世界后,沈溯光有想过要不要再次询问绛蔻。
仔细想了想,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反正通过融合碎片,她早晚就能回忆起来,又何必逼着不愿意回答的绛蔻说出来?
绛蔻不想说,定然有她的理由。
沈溯光舍不得让绛蔻为难。
但沈溯光的碎片似乎不这么想,侵入这个世界的碎片脑海后,沈溯光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与绛蔻的由来,纳兰听完,立即提出了要求——她要求暂时封印绛蔻的记忆。
沈溯光原本嗤之以鼻。
纳兰便冷着脸把自己的记忆上交了。
看完记忆的沈溯光顿时黑了脸,尤其在发现绛蔻还用马甲玩了把死遁后,她顿时气的心肝都在疼。
这是能随便玩的吗!
不听话的小心魔,需要被好好教训!
沈溯光就这么黑着脸把绛蔻的记忆封闭上,由着小心魔哭哭唧唧在床上吃了回苦。
即便如此,纳兰还是不打算放过这个小混蛋,不过接下来的安排她不打算跟本体说,只点头回答沈溯光的话:“对,你尽管融合我,我的要求和岳然一样,只要接下来的百年里……”
她微微侧过脸,一直冷漠的神色缓缓柔和,视线仿佛透过重重树木,看到了安睡在家的绛蔻:“……她能一直陪着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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