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心魔绝不认输[快穿]》 1、出狱 【……我可是纵横寰宇、无所不能,让掌管三千世界的时空局都害怕的瑟瑟发抖的恶毒搞事系统,你这么敷衍无视我是什么意思!】 白茫茫的未知空间里,通体乌黑、皮毛蓬松到绒绒的黑色小球上下飘荡,宛如被气到跳脚的人类。它的声音稚嫩,奶声奶气的令人分不清性别,发现自己控诉的银发少女无动于衷,依旧懒懒的托着腮,当即炸毛:【喂!你听到没有!错过我这样强大又好心的系统,你就只能跟之前几百年一样,继续在这里永无止境的发呆了!长此以往,你会变成老年痴呆的!】 少女蹙眉,姣好漂亮的脸上浮现不悦,就在系统暗喜自己说动少女时,她娇气的嫌弃道:“你好吵,吵的我睡不着。” 系统愣住,下意识回答:【对,对不起?】 少女轻哼,显然是不满意它的道歉,但又懒得跟它计较。 回过神后,系统对自己的好脾气恼羞成怒,决定放大招:【跟我走的话,我就带你去找沈溯光!】 少女神色一顿,慵懒的表情缓缓收敛,转而眯起勾人心魄的狐狸眼,森森然的正视小黑球:“你知道她在哪?难道你……” 她的语气里流露出危险的气息:“是她的新宠?” 小黑球打个激灵,莫名的头皮发麻,结结巴巴的解释:【不、不是,我不认识她,只知道她是你的主人,你就是因为一直在找她,所以才被关进这座空牢里。】 面对自己看中的宿主,系统很是认真的做过一番调查。 它知道少女本名绛蔻,是82517号修仙小世界里、气运之女沈溯光的心魔。 在她诞生之初,沈溯光的心态尚且稳定,而在她即将化形之际,沈溯光却魔念扎根于心,性情大变几欲疯癫,最终强行渡劫,落了个神魂俱灭的惨烈下场。 可令人奇怪的是,主人身死,绛蔻作为伴生而来的心魔,不仅没有回归三十三重天,反而获得沈溯光一半的修为,在凝聚魂体成功化形后,还堪破世界本质,直接脱离82517号世界,进入了由时空局掌控的寰宇中。 她一个小小的心魔,本不该惹到时空局这个庞然大物,可偏偏她笃定了沈溯光没有死,一门心思要找到自己昔日的主人,完成诱人堕魔的心魔本职。 系统不知道她为什么执着于此——沈溯光本就已经魔念缠身,倘若真的活着,也是妥妥的疯批大魔头预备役,小心魔到时候给人塞牙缝都不够,还有必要去蛊惑吗?——想不通的系统只能将这归结于心魔的脑子普遍不好使。 更令它窒息的是,绛蔻找人的方法,可谓是简单粗暴——每路过一个小世界,都要探头进去,怒气冲冲的喊着沈溯光的名字——而受到惊吓的世界意志则发出被变态偷窥的清纯少女式尖叫,一边揍她一边梨花带雨的给时空局报警。 几次三番后,绛蔻的流氓大名在三千世界里广泛流传,连带着她的主人名字也跟着社死出道,时空局很快针对她的下流行为发布了追捕令,无数执行者前仆后继的涌来,成功抓住了她这个老色批。 自此之后,小心魔开始了苦哈哈的坐牢之旅。 调查完绛蔻的过去,系统不怒反喜。 虽然未来宿主笨了点,但她够坏啊!正常人干得出这么变态的事情吗?也就是它看中的宿主,才能恶毒的如此纯天然!很好,想必成功绑定后,宿主绝对不会堕了它恶毒搞事系统的名号! “不认识……”绛蔻低低呢喃的声音唤回系统的思绪,在它开口前,绛蔻又冷哼起来,甜软的声音里满是凉凉:“那你怎么能跟我保证,你能找到她?” 系统骄傲挺胸:【因为我是纵横寰宇、无所不能……】 绛蔻鼓起脸颊:“再说废话,我就把你的毛全拔了!” 系统被她的恶毒震撼到,从心的老实下来:【我的潜力值很高,不受等级锁的限制,和时空局赖以生存的那位主系统一样,都是s级别的系统。它的升级方式是让绑定的宿主维护剧情,我的升级方式则是破坏剧情,我与它是黑白两面,等我升到满级,也能像它一样掌控寰宇,到时候,我可以用尽全部能量帮你将这三千世界掀个底朝天,直到找到沈溯光为止。】 许是坐牢坐久了,听到它这么说,绛蔻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面露古怪:“掀个底朝天?那些世界意志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自己脏了吧?” 系统顿时嘿嘿嘿的笑,得意猖狂的像是反派角色:【对!就该让它们知道我们有多恶毒!有多不好惹!】 绛蔻看弱智似的看了它几秒,随即别开视线,垂下眼,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那就绑定吧。” 系统精神一振,清了清嗓子,郑重道:【亲爱的绛蔻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绑定恶毒搞事系统?此后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顺利或失意,都对它不离不弃、忠贞不渝,直至解除绑定?】 绛蔻:? 突然有点不愿意是怎么回事…… 系统兴奋的催促:【快点同意快点同意!你点头答应,我们就能立刻做任务升级了!】 绛蔻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万分嫌弃的瓮声瓮气道:“我愿意。” 系统欢呼:【好耶!咱们这就出发!】 ** 空间短暂的扭曲了瞬息,等绛蔻睁眼,白茫茫的薄雾已经被久违的现实世界所代替。 炽热热烈的骄阳悬挂在高空,不远处的马路上车辆流动,四周走动的人不多,在如此高温炎热的天气里,大多像绛蔻现在这样,躲在树荫下汲取几分凉意。 【呼。】系统发出如释重负的声音:【顺利屏蔽了世界意志,只要你不ooc的太过分,就不会被发现身份。】 绛蔻没有说话,脑袋却倏地转向旁边营业着的商业街,像是小猫咪被主人拿着的逗猫棒吸引,不自觉的弓起猫身,全神贯注的进入狩猎状态。 系统没注意她眼也不眨的异样,仍在兴冲冲:【之前和你说过,我们的任务就是破坏剧情,所以知晓剧情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这个世界是由普通的现代都市小言衍生而成,女主叫……】 绛蔻确定了目标,蹭的从树沿边站起,大步的走向一家典雅的咖啡厅。 系统这才发觉不对,纳闷:【我还没把剧情说完,你怎么知道女主正在这家店里打工?】 绛蔻压根没听它方才说的话,笃信的在脑海里开口:【我能感觉到沈溯光的气息,她现在就在这里。】 系统愣了愣,旋即悚然一惊,想起了自家宿主‘每路过一个世界都信誓旦旦的确定沈溯光躲在这儿’的流氓壮举。 本以为几百年铁窗泪下来,对方能被改造的去掉这个毛病。 现在看来……完全是死性不改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白面 绛蔻顶着炎炎烈日,一路走到咖啡店前停下,双手趴在门上,隔着冰凉的玻璃,直勾勾的看向柜台后站着的两个人。 那两人都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穿着统一的工作服。个头稍高的相貌清秀,眼睫低垂,神色认真的做着手里的咖啡,个头稍矮的妆容偏浓,无所事事的用手指勾玩着头发,视线在店内的客人身上扫来扫去。 分别看了两眼,绛蔻的目光便定在制作咖啡的女孩子身上。 她凝视着对方的眉眼,从头发丝到手指尖一寸寸的看遍,尔后蹙起眉。 系统趁机询问,佯装好意:【怎么了?你不是感受到沈溯光的气息了吗?怎么反而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绛蔻语带不悦:【那个女人和沈溯光长得一点都不像。】 系统乐了:【毕竟不是一个人嘛,长得不一样很正常啦。】 绛蔻咬住唇,脸上的表情似气恼似困惑,半晌才回答:【之前……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沈溯光的灵魂气息,她们怎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系统敏锐的反问:【之前?现在呢?感受不到了?】 绛蔻一脸不爽的瞪着面色专注开始拉花的少女,如同家养的宠物开始任性,从喉咙里发出不耐的声音:【嗯。】 系统险些没听到她的回答,勉强听清后,摊手:【承认吧,你就是脑子不好使、咳,就是太执着于搞事了,才会被类似你主人的气息耍的团团转。既然搞清楚女主不是你主人,咱们就好好做任务吧,只要你将心思放在正途上,我们迟早会变成大佬,找到沈溯光的!】 系统慷慨激昂的灌鸡汤,绛蔻后知后觉的诧异:【这个豆芽菜就是女主?】 系统无语:【虽然没你身材好,但也不至于说女主是豆芽菜吧?她只是个子高了点,腿长了点,对a了点……性格还是很好的!又温柔又善良又体贴,所以才会被男主男配们喜欢追求。】 绛蔻小脸一沉,昳丽的眉眼里流露出杀气腾腾的气势:【男主男配们?喜欢?追求?她敢!】 系统抹了把脸。 得,说再多遍,脑袋拐不过弯的小心魔,还是本能的将女主当成了沈溯光来对待。 不过话说回来,它只知道心魔会引诱着主人道心崩塌、坠入魔道,倒是不知道,原来心魔还管主人的恋爱史? 好家伙……不愧是它看中的宿主!简直是一等一的坏心眼! 绛蔻恼了少顷,冷不丁开口:【我们的任务是破坏剧情,对吧?】 沾沾自喜中的系统连忙点头:【对的对的!】 绛蔻磨着小白牙,笑的宛如翘着尾巴的恶魔:【剧情里的女主喜欢男主男配们,那我只要让她不喜欢他们,就能算任务完成吧?】 系统:【你说反了……算了,这不重要。没错!抢走女主的桃花们,也算破坏剧情的一种方式。】 绛蔻勾着嫣红的唇,先前始终带了点郁郁寡欢的神态一扫而空,仿若在此刻重获新生般,狐狸眼亮晶晶:【把剧情给我。】 系统手忙脚乱,刚塞个开头大纲——父亲出意外去世后,岳然一力承担起母亲的医药费。咖啡厅老板同情她的遭遇,愿意让她先做暑假工练手,这份体贴引燃了暗恋老板的同事的嫉妒,她瞄准时机,在岳然端着咖啡离开柜台时,故意伸脚绊倒对方。 岳然在众目睽睽下摔的狼狈,狠狠丢了老板的脸,同事适时的煽风点火,就在老板微恼的要当场辞退岳然时,弹奏钢琴的秋景出场发声,温柔的为岳然辩解,并说出她摔倒的真相。 老板恍然大悟,扭头将惊慌失措的同事辞退,岳然保住了工作,感激的在下班后,邀请男配秋景共进晚餐——晚餐中的暧昧互动还没发完,系统就见绛蔻一把推开玻璃门,抬步往里走,微卷长发在身后飘扬而起,肆意又张扬。 系统满头问号,吓的一叠声提醒:【除了剧情,还有不能ooc的设定!这个壳子随机到的性格是甜妹,你和男配相处时,尽量撒撒娇知道吗!】 绛蔻敷衍:【嗯嗯嗯。】 玻璃门开启又关上,岳然端着托盘从柜台后方出来,注意到新客人的身影,下意识面带微笑的看去:“您好,请问有预——” 话未说完,她行走中的脚尖突然踢到阻碍,一时不察,整个人向前倒去。 岳然心头一跳,顾不上烫,本能的想去抓住咖啡杯,避免烫伤别人的同时,也害怕给好心招自己的店长惹麻烦。 恰在此时,一只葱白纤长的手率先伸过来,不仅稳稳的握住咖啡杯,还神奇的一滴没漏。 岳然眸光亮起,来不及松口气,自己就收势不及,直直撞向对方,把少女撞的踉跄后退。 缓过最初的惊疑不定,岳然无暇感谢少女扶稳自己,慌忙站直问道:“快把咖啡放下!你的手没烫到哪吧?” 绛蔻将咖啡放到旁边的柜台上,摊开手掌一看,歪头咦了声。 岳然顺着看去,发现少女粉白的掌心通红,甚至被烫出水泡,连忙扣住她手腕,将她拽到洗手池前冲洗。 这时才反应过来的系统则禁不住吐槽:【你在咦什么啊!被烫出水泡不疼吗?】 绛蔻理直气壮道:【我屏蔽了痛觉,并不会痛,如果这是我的本体,甚至连水泡也不会有。】 所以乍一看自己受了伤,绛蔻感到甚为惊奇。 【……要是带你的本体来,我压根瞒不过世界意志。】系统嘟嘟囔囔着,转而又兴冲冲:【好啦,现在破坏掉女主和男配的初遇,我们可以专心攻略秋景,一举拿下他了!】 绛蔻眨眨眼,眼里闪烁流光,视线在自己冲着水的掌心掠过,又在身侧人紧张的脸上打转,最后柔柔弱弱的贴到岳然身上,眼眶泛红,娇里娇气的委屈:“好疼。” 岳然心头揪起,莫名的酸软又难受,拿过一旁的碗碟接满水,小心翼翼将少女小小软软的手浸进去,柔声问道:“这样会好一点吗?” 绛蔻装模作样的感受了两秒,摇摇头:“还是很疼。” 看着岳然沉重自责的表情,她的狐狸眼里氤氲起朦胧水雾,掩藏着其中的狡黠:“我记得小时候受了伤,妈妈亲一下我的伤口,我就不疼了……姐姐,你可以像妈妈那样,亲亲我的手心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白面 岳然怔了怔,白皙的脸颊悄然透着粉意。 察觉到自己有些胡思乱想,她连忙定神,严肃道:“好,我来帮你。” 岳然低下头,红唇贴近少女柔嫩的肌肤,呼吸无意识屏住。刚触碰到一丝凉意,少女便在她的耳边发出低低的、难耐的痛呼声。 明明可怜至极,偏偏又让人心脏狂跳,口干舌燥。 岳然脸颊红晕更深,自己却不自知,随之轻缓的啄吻,她听着少女不停的娇哼,鬼使神差之下,竟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尖,舔.舐含吮对方泛着粉的指尖。 下一秒,少女猛的缩回手,一双妩媚的狐狸眼睁得圆圆,面上又羞又怒,还带着几分错愕,似是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你耍赖!” 岳然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在耍流氓,一时间窘迫的舔舔唇。 迎着少女瞪来的目光,她又是一僵——糟糕,这缓解紧张的动作似乎不适合现在的场景,反而像是她在回味少女指尖细嫩的触感。 “岳然?”好在此时,店长从后方赶过来,打量完大厅,就跑到柜台来,皱着眉道:“小孙说你端着的咖啡把客人烫伤了,客人……就是您吧?很抱歉,这是我们的失职!” 他走近了才看到一脸不高兴的绛蔻,连忙露出歉意的微笑,开始道歉。 岳然张了张口,有心解释自己失误的原因,转而想到自己没有证据,辩解就像是在不知错的狡辩,只能抿起唇,低头跟着道歉:“对不起,我……” 绛蔻冷哼,目光直直的看向躲在店长身后缩头缩脑的小孙,不悦道:“店长,你们招人不能光招凑人数的,还要看看人品啊。我亲眼看着这位小姐伸脚绊倒了她,这才连累的我被烫伤手,这会你和她拼命道歉,反倒让罪魁祸首躲在一边,怎么,是想维护她?” 小孙蓦然瞪大眼,瞧见店长和岳然看过来,慌张的口不择言:“不是、不是我!你污蔑我!这么巧的出现,你……你和岳然认识对不对,你们是联手故意坑我!老板、老板你相信我啊!” 绛蔻别过脸,看都不看岳然,语气里仍带着羞恼:“谁认识她,我跟她不熟!” 岳然摸了摸鼻子,觉得眼前少女高傲别扭着的样子,着实可爱。 店长面沉如水,没有听小孙的辩解,径直看向岳然:“岳然,你自己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 岳然冷静心绪:“我当时准备招待这位新客人,没有看脚下的路……但确实是被绊了一下。” 柜台这儿没有台阶,距离她最近的也只有小孙。 是谁绊的,不言而喻。 店长没再听小孙的哭哭啼啼,冷着脸呵斥了一通她的心术不正,命令她立即收拾东西离开他的咖啡厅。 小孙不死心:“老板,我现在走了,咖啡厅就缺人了……我、我再帮您忙几天,几天后我再走好不好?” 以她对老板的了解,好好求几天情,卖卖惨,老板必然会心软。 到时候…… 没等小孙畅想完,绛蔻凑过来:“老板,我被烫成这样,能向你要个补偿吧?” 店长回神,连忙点头:“当然可以,客人您想要什么?我们一定尽量满足您!” 绛蔻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因为长得漂亮,成功让围在一起的三个人都恍了恍神:“我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最近在找暑假工,您这边缺人的话,让我试试吧?” 小孙迅速回过味来,愤怒的瞪她。 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存心不想让她找借口留下! 小孙气急败坏:“暑假工,一个两个都是暑假工,到时候返校了,老板就一个能用的人都没了!” 绛蔻:“那我这就辍学,专心给老板打工。” “?!”老板擦着汗:“倒、倒也不必如此。” 小孙抽了抽嘴角,改口:“你会制作咖啡吗?店里已经有个不熟练的暑假工,再来个慢手慢脚不熟练的,客人就先等的不耐烦了!” 她大概是乌鸦嘴,刚说完话,就有个女人沉着脸过来:“我的咖啡还没好吗?” 老板正欲熟练的道歉,绛蔻从一旁探头,对她嫣然而笑:“小姐姐,我是刚来的实习生,做咖啡不太熟练,你等一等可以吗?” 客人猝然遭遇美颜暴击,愣神后奇异的脸红了,笨口笨舌的说了句‘好,我不着急’,便一步三回头的傻笑着回到自己座位。 店长等人呆滞的看向绛蔻。 绛蔻云淡风轻:“看,这就解决了。” 看清真相的系统:【……你要点脸吧,不要用心魔的蛊惑天赋做这种事啊!】 绛蔻理直气壮:【能用脸解决的问题,不需要动用武力。】 系统费解:【为什么要用武力?你就不能跟人讲道理吗?】 绛蔻深沉道:【讲道理没用。】 这是她在沈溯光那儿学到的真理。 面对一言不合就拔剑、从来不讲道理、武力值还比她高的沈溯光,只有靠脸拼命撒娇娇嗔,才能让那个软硬不吃的冷面人缓和脸色,偶尔乖乖听她吩咐差遣。 几十年相处下来,绛蔻早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靠脸吃饭这项技能。 店长有点心情复杂,最终还是留下了绛蔻。 他想,就算这个小漂亮是废物,啥也不会,光靠这张脸,也能给自己带来无数客人——顺带把差评率降到最低。 小孙黑着脸走了,绛蔻嫌弃她脱下来的工作服,非常不乐意穿,便眼珠转了转,重新贴回岳然身边,甜甜软软的开口:“然然……” 岳然做咖啡的手一抖,勉强稳定心神,转头看向她,温柔道:“怎么了?” 绛蔻随意的勾住她的口袋,轻轻晃来晃去:“我想穿你的工作服。” 岳然稍稍思考,了然道:“你今天刚来,不用着急工作,晚上我会把小孙脱下来的那件工作服带回去洗干净,等你下次正式来上班,就能直接穿了。” 绛蔻睫毛扑闪,忽然凑近岳然,小动物般嗅了嗅岳然身上的皂角香,拖长声音问:“洗干净的衣服上,也有属于你的味道吗?” 岳然听清了,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绛蔻扬起巴掌大的漂亮小脸,狐狸眼水汪汪的看她:“我说,我想被你的气息环绕笼罩……就像缩在你怀里一样,很有安全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白面 岳然僵着脸,久久没回神。 直到绛蔻好奇戳了戳她,她才混乱的点头:“好、好。” 也不知道在好个什么。 绛蔻眼里流出笑意,大发慈悲的放过她,优哉游哉的回了休息室。 而旁观的茫然的系统,终于有了发问的机会:【你在干什么啊!不是说抢走女主的桃花吗?你怎么一副要抢走女主的样子!】 绛蔻心情不错的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哒哒哒的敲着桌面,给哼着的小调伴奏:【我没说过要抢什么桃花啊,你说话注意点,在我面前倒没什么,被沈溯光听见,小心她突然拔剑把你劈成三瓣。那家伙看着冷淡,实际上占有欲可强了,对于自己的东西,哪怕是不详的心魔,也绝对不允许别人染指。】 系统下意识哆嗦了下,尔后气道:【都说了岳然是女主不是沈溯光,你怎么就不信!】 绛蔻:【嗯嗯嗯。】 系统简直要被不孝宿主气到吐血,索性放弃跟她继续争论,撇嘴道:【我看你被岳然舔一下手就受不了,再怎么撩下去,你不怕被岳然给吃了?】 说到这个,绛蔻很是羞恼发怒:【舔手只是意外!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多性.冷淡!就算我脱光了在她面前引诱,她也只会平静的看着我打一晚的坐!】 系统:【……】 怨念这么重,不会是发生过的事情吧。 难怪小心魔这么恼火,自带的蛊惑天赋被人免疫,确实让人没面子。 既然沈溯光不行,岳然又是言情文女主,宇宙第一直女,那让小心魔在女主这边搞事,似乎百利无一害? 毕竟以对方的美貌和天赋,真和男配男主们搅和在一起,它还得担心小心魔哪天动凡心,一门心思奔着恋爱而去,不再做任务或者找主人。 想到这里,系统瞬间反水,跃跃欲试道:【原来如此!那你一定要努力的撩女主!等破坏完女主的感情线,再随手抛弃女主,这样不仅破坏了剧情,还恶毒到极点!优秀,宿主,您太优秀了!】 半哄半夸着给心魔撸顺毛,系统想到一件事,提醒道:【对了,在言情文里面,女主是独占大气运的气运之女,只要她有心,未来必将走上人生巅峰,成为万人之上的佼佼者,也就是俗称的剧□□业线。这部分的内容很难破坏,我也不强求你动手……】 不等它说完,绛蔻沉着玉雪精致的脸,咬着牙打断:【破坏!必须破坏!你要是不敢,我就自己来!】 天知道她有多讨厌沈溯光的事业心,若不是满心满眼里为了求道飞升,那个蠢货何至于激进偏激、在修为不稳时强行渡劫,落到生死不知的下场? 绛蔻越想越气,攥起小拳头狠狠捶桌,仿佛捶的是某个可恶的主人:【真正的成年人选择全都要,女主的感情事业,我要一起破坏!】 系统被她的气势鼓舞,闻言热血沸腾:【我知道了,干就完了!你等着,我这就肝一份详细的流程报告出来,到时候咱们按着攻略一步步来,绝对能让高高在上的女主跌到淤泥里爬不起来!】 绛蔻:【加油!】 系统:【加油!】 “吱呀。” 浑然不知自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岳然,推开门走入休息室。 她一边解着围裙,一边镇定的开口,对绛蔻说出反复斟酌过好几遍的话:“谢谢你今天帮我接住了咖啡,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绛蔻无缝扮演起甜妹人设,笑的眉眼弯弯:“好呀,我要吃街尾陶记那家。” 商业街一般位于市中心,普遍价格虚高,陶记是开在街尾的老牌子,系统在捏壳子、塑造有关于绛蔻的虚假记忆时,自然而然的将这些信息一股脑的传输在了记忆里,使得绛蔻能毫无难度的扮演‘自己’。 她知道陶记价格不菲,也知道岳然请这一次客相当于大出血,但心魔嘛,哪有善良温柔又体贴的?她就是要作,往死里作,狠狠报复这位不告而别的主人,出一口恶气! 如她所料,岳然只是手指微顿,连犹豫都没犹豫多久,片刻便脱下围裙,笑着点头:“好,那家店人气很高,我们没有预约就早点去吧,不然会没位置。” 绛蔻看着她表情不变的神色,不用问也能猜到,对方又犯起了默默做事的老毛病——大概是想着请她吃饭多花点钱不要紧,大不了她自己少吃几顿。 呵。 亏得系统闭着眼睛说岳然不是沈溯光。 就这不长嘴的闷葫芦性子,除了她还能是谁? 绛蔻看穿了岳然,虽不知道怎么治对方,却自有一套折磨主人的方案。 她面上不露声色,亲昵的环抱着岳然的胳膊,两人与同样下班的秋景擦肩而过,一路走到陶记、进入包厢里。没过一会,菜品上桌,绛蔻这才举起双手,眼汪汪的开口:“然然,我手心疼,拿不了筷子。” 岳然连忙起身,坐到她身边,拿过她的碗筷,温柔道:“没事,我来喂你吃。” 绛蔻绽开甜软的笑,声音跟蜜糖似的快拉丝:“然然,你对我真好。” 岳然被她勾人的语调说的脸红,强自镇定的用勺子舀起饭,送到她唇边。 绛蔻乖乖张口,吃完后伸出红艳艳的舌尖,如同小狐狸给自己顺毛般,慢条斯理的舔着嫣红的唇。本就漂亮诱人的唇此刻泛着水润的光泽,若隐若现间可见贝齿红舌,岳然看得怔愣,不自觉滚动喉咙。 绛蔻恰在此时凑到她面前,与她近的呼吸可闻:“想吃吗?” 空气在瞬间变的粘稠,少女的馥郁芳香充斥在岳然的鼻息间,她看不见绛蔻的表情,满眼里只有那形状好看的唇一张一合,蛊惑着人撬开品尝。 三秒过去,她受惊般回神,猛的往后仰。 绛蔻未卜先知的提前拽住她,免得她一把年纪还跟几十年前那样,惊的后脑勺被问道树撞出一个大包,回头还恼羞成怒的冷着脸,闭关不搭理她。 拽住岳然后,绛蔻恶人先告状,无辜又理直气壮道:“我问你是不是也想吃一口饭,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吓我一跳!” 岳然面红耳赤:“抱、抱歉,我误会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含糊,眼神更是一个劲放在桌上,连个余光都不敢看她。 瞧着她这副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样子,绛蔻感到久违的畅快——和沈溯光相处到后期,对方完全免疫了她的各种引诱,一旦她作妖过头,那人甚至会把她摁在腿上教训,再不见刚开始的青涩窘迫。 如今从头再来,绛蔻又多了百八十种惹事的方法。 她暗下决心,要卷土重来变本加厉,把所有坏点子用在岳然身上,折磨的对方有朝一日忍无可忍、向她求饶为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白面 一顿饭吃下来,绛蔻心满意足,眯着眼如甩着尾巴的小狐狸,岳然则额头冒汗,食不知味,脑海里时不时跳出绛蔻的一颦一笑,只觉对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勾人,让她身为同性都忍不住为之心神摇曳。 岳然没有恋爱经验,连关系亲近点的闺蜜都没有。 她父亲尚在时,家里的日子就紧巴巴的,为了不给家人增加负担,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听话懂事,勤恳读书,不知不觉成为了老师们喜欢的优等生,同学们讨厌的别人家的孩子。 年岁稍大点,同学们逐渐攀比,她清贫的家世惹来新一轮的注目,终于有人开始靠近她——然后把她骗进厕所隔间,倒一桶冰凉刺骨的水,让她在哈哈大笑中被迫‘冷静’。 久而久之,岳然甚至习惯自己没有朋友,习惯自己遇到的女孩子、都会对自己产生厌恶憎恨嫉妒的情绪。 就在她快认命时,绛蔻却突然出现了。 她带着与所有人不一样的笑容,毫不客气的闯入岳然自闭的世界,轻而易举让她手足无措、稀里糊涂就软下心肠、打开心房,任由对方搂搂抱抱,还升不起半点警惕抗拒的心理。 岳然感觉很奇妙。 绛蔻在休息室里待着时,她便一直在外面困惑思考这是什么情感。 第一次拥有好朋友的开心欣喜? 有点,但不多,她并不是缺爱的人,至今没有朋友也活的好好的。 第一次被同性接纳的安心松气? 或许是……但不全是,被同性排斥固然让她不解,得到接纳顶多让她松口气,不至于令她心潮起伏,满心酸酸甜甜,总是回忆着对方的举止,仿佛对方是她遗失多年的所有物,如今重新拥有,宛如空荡荡的身体终于被填补最关键的心脏拼图。 “然然?岳然!” 少女因不满而拔高的声音,拽回岳然为了转移注意力而东想西想的思绪。 她略快的眨眨眼,回到当下:“看完风景了?” 绛蔻瞪她,凶巴巴:“看完了!” 亏她打开窗户,妖妖娆娆的压低腰,凹出涩气满满的身材曲线,结果对方居然发呆走神! 果然是个修道修傻了的木头! 绛蔻气的牙痒痒,却还不死心。 她重新翻了翻接收到的那一丁点剧情,发现原著里,女主邀请秋景吃饭时,在相谈中发现两人是同所学校,他们的关系随之大幅度亲近起来,不再生疏的喊对方姓氏,而是换成了亲昵的师兄师妹。 绛蔻挑眉。 这道题她也会! “然然。”绛蔻贴回岳然身边,笑眯眯的问:“听老板说,你也是来打暑假工的?你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吗?大几的呀?” 岳然的眉微不可查的压了压,身上隐约流露出低沉的情绪,不等绛蔻细细分辨,她迅速收敛起外露的那份低气压,重新变回温和的模样:“我是c大的学生,已经毕业了,目前正在找工作,为了过渡打一打暑假工。” 绛蔻认真听着,发现她没撒谎,眼中不由泛起疑惑。 既然岳然没骗她,那先前一闪而过的沉郁是怎么回事? 暂时想不通,绛蔻只好放弃,继续弯着眼:“好巧!我也是c大的学生,这么说来,然然就是我学姐啦!” 她语调轻快,有心效仿原著拉近关系,谁知岳然听了脸色微变,皱眉多看了她两眼,在看到她衣服材质不便宜后,微微松开眉。 绛蔻茫然歪头:“?” 岳然收回目光,不打算解释:“小学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绛蔻被转移思绪:“当然可以!” 她一个熊扑抱住岳然,脑袋在对方脖颈里蹭来蹭去,尾音拖长,甜甜腻腻:“学姐,以后学妹遇到不会的课业,你可要在私下里好好给学妹补补课。” 岳然怔了怔,旋即脑子一嗡。 绛蔻慢半拍懵住,放开她去抽纸:“你怎么流鼻血了?” 岳然憋的脸红:“天气太热,有点上火。” 绛蔻:“……” 人类真是脆弱又麻烦的生物。 手忙脚乱的收拾好一切,等两人走出陶记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绛蔻侧头,看向岳然:“你身体这么虚,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岳然:“……也不是很虚,而且我是学姐,要送也应该是我送你才对。” 绛蔻从方才就在意着她的异常变化,闻言眯着眼,试探道:“我爸妈出国了,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住外面,特意和学校领导沟通过,让我暑假住在宿舍里别乱跑。” 岳然果不其然顿了顿,眉头再次微皱。 绛蔻心生了然,旋即将话题一笔带过:“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既然不需要我送,那我们这就分道扬镳吧,明天咖啡厅见。” 岳然回神:“好,明天见。” 绛蔻点头,脚下却不动,狐狸眼里不知何时泛起了盈盈水色,在月夜下波光粼粼,诱人亲吻。 岳然艰难的将自己视线移开,结结巴巴问:“你先走吧。” 绛蔻抬起纤白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自己莹润粉白的脸颊,语气又纯又娇又无辜:“你还没给我晚安吻。” 岳然愣住,旋即瞳孔地震:“什、什么?” 绛蔻委屈:“每晚妈妈要离开房间时,都会给我晚安吻的。” 岳然:“……我不是你.妈。” 绛蔻的眼眶迅速泛红,连带着小鼻尖也染上红晕:“所、所以,你不愿——” 话未说完,岳然倏忽上前,单手捏住她柔嫩白腻的下巴,在她左脸烙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绛蔻的十级茶艺还没开始表演,就被她吻的卡壳。 岳然故作镇定的松开手:“所以这是属于我的晚安吻,不是你妈妈.的,不要弄混淆。” 绛蔻呆呆的看她。 岳然忍俊不禁,揉揉少女细软长发:“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绛蔻懵懵转身,无意识的走出岳然的视线后,还回不过神。 那个从不肯越雷池一步、向来任由她撩拨而不做半分回应的木头……居然会主动亲她的脸? 这和上次亲手心可不同。 上次是她受了伤,还是为了岳然受的伤,对方哪怕是不乐意,也得乖乖听话向她道歉。 可这回…… 绛蔻满脸纠结,模模糊糊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她的掌控。 ……这次是亲脸,下回难不成要亲嘴?再下回莫非要伸舌头? 即便在沈溯光面前脱衣解带过,但一想到对方会反过来积极配合,绛蔻就心尖发颤,脸颊窘迫到发烫,哪哪都不自在。 她只想肆无忌惮的撩着玩玩,岳然真礼尚往来了怎么办? 她是不是该收手了? 脑海里刚跳出这个疑问,绛蔻便立马掐灭。 收什么手,这才哪到哪? 说好了要毁掉沈溯光的道心,让对方没办法再渡一次劫,她怎么能被亲下脸就退缩! 哪怕真的跟岳然滚上床,她也应该高兴才对——拜托,终于能让沈溯光不干净了,想到对方恢复记忆后骤然色变的脸,她做梦都能笑出声! 【我回来……呃,你怎么笑的这么得意洋洋?】写完流程的系统摸不着头脑。 绛蔻俏脸微红,轻哼着不告诉它,反过来娇纵道:【把剩下的剧情传给我。】 系统挠头:【剧情先等一下,我要告诉你个坏消息。由于壳子的身份背景也是我随机出来的,所以在之后的剧情里,你可能没办法再时时刻刻黏在女主身边——毕竟你现在还是学生,女主已经毕业,她开辟的新地图是职场,而你混不进去。】 绛蔻想了想,理所当然道:【就这破事?换个壳子不就能解决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白面 夜风习习,路边树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绛蔻披着月光踩落叶,说出的话险些没把系统噎死:【换个壳子哪有那么简单?你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别的不说,就说最重要的一点,当你使用壳子b时,你的壳子a也要像正常人般吃饭学习回答课题,你能做到这样一心二用吗?】 绛蔻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能啊。】 系统:【所以说……嗯?你为什么能?这不是蛊惑流心魔该学的东西吧!】 绛蔻的语气稍稍低落:【沈溯光是剑修,昔年学千剑决时曾刻苦研习过,别说一心二用,就是一心多用也轻轻松松。】 系统摸不着头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绛蔻被它蠢到,不再沉浸于回忆里,没好气道:【因为我是她的遗孀!继承的遗产里有这部分记忆!】 系统呃了声:【遗孀不是这么用的,你是不是没事就不看我传进壳子里的那些常识?严格来说,你也是沈溯光的遗产才对。】 绛蔻小脸一红,拒不承认自己是没文化的心魔,凶巴巴道:【再反驳一句,我就把你变秃球。】 系统:【……】 真恶毒,不愧是它的宿主。 走到宿舍楼下,绛蔻仰头看去,发现一二楼中有几间屋子亮着灯。 系统兴冲冲:【那些是不方便、不愿意回家的老师们的房间,其中有几位来自异国,为了感谢她们暑假还在给学生准备课题作业,我们过去给她们一个惊喜、好好吓吓她们吧!】 绛蔻嫌弃:【幼稚。】 系统不服气:【哪里幼稚了?我是恶毒搞事系统,干的就是这种事!】 绛蔻进入电梯,直达自己所在的宿舍,洗漱后爬上床,娇纵的命令道:【给我准备第二个壳子,身份是学校副校长。】 系统缓缓打出问号:【你说什么?我这边网络不太好,貌似出现幻听了。】 绛蔻翘起唇,雪肤花貌、漂亮至极的脸上,流露出专属于恶毒反派的小得意:【你没听错,我就要当副校长,我还要成立暑假班,让所有老师学生都不能回家,集体加班。老师不听从就扣工资,学生敢逃课就请家长,家长来说情,我就让他们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 系统倒吸口气,大为震撼:【都上大学了还是起跑线吗?好恐怖,好可怕……我仿佛已经听到学生们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嗷嗷叫……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恶毒!太厉——等等。】 它擦了擦额头的汗,臣服于小心魔的诡计多端中,小心翼翼道:【只是玩个恶作剧,不至于特意捏个壳子,咱们还是把重心放在女主身边、掐掉她和花心风流男配的初遇吧。】 绛蔻的洋洋自得瞬间破灭,鼓着脸气恼:【这又是哪里跑出来的野男人!】 系统瞅她不太开心,连忙把全部剧情传输给她:【你自己看吧。】 绛蔻凶凶的绷着小脸,从秋景与岳然吃过饭处往下看。 在两个月的打工中,岳然和秋景成为关系极好的朋友,但世上无不散之筵席,结完工资后,她收拾东西离开咖啡厅,来到c大,将工资尽数递给自己的导师。 道貌岸然的老师清点完钱数,遗憾的告诉她还不够,c大的毕业证很吃香,岳然只出这点钱,让她很难相信对方已经具备了出师的资格。 丑陋恶意的贪婪在虚伪的话语里吐着信子,岳然一声不吭的离开,这次,她找到在酒吧里端酒兼卖酒的工作。 艰难学习半个月,她逐渐得心应手,恰在此时,风流浪子齐子尧出场。喝多的花心大少一眼看中她倔强的气质,砸钱买她喝酒,岳然喝到吐,迷迷糊糊中发现齐子尧打算对她下手,脑子一热,拿起酒瓶给大少爷的脑袋开了瓢。 自这之后,齐子尧对岳然产生了兴趣,耗费各种手段想要将女主弄到手。 绛蔻看得眉头一松,紧接着又黑脸:【我都没这么折腾过沈溯光,他凭什么灌她酒!】 系统:【风月场所嘛,玩这些很正常。咦,你不是一门心思诱惑人堕落的心魔吗?没去人间的烟花地观摩学习过?】 绛蔻娇哼:【没去过,沈溯光不准我去。】 系统:【她不让你去你就乖乖不去?】 绛蔻瞪它:【不然呢?等着她生气,真把我扒光了用缚魔绳拴在树上?】 系统:【?】 你们主仆平时在玩什么啊? 听起来有点野是怎么回事。 【虽然别人看不见心魔,只有主人才能摸能碰。】绛蔻咬着唇,表情似恼似怒:【但我也不能容忍自己丢这么大脸!不去青/楼便不去,反正那种地方没什么好玩的!】 系统:【那你这次去吗?】 绛蔻:【……】 系统:【不去?】 绛蔻眼神飘忽:【……去。】 系统差点憋不住笑了,为了避免把小心魔惹怒,它艰难忍住,清了清嗓子:【那我们开始准备第二个壳子吧,到时候一边破坏女主男配的初遇,一边抢夺戏份逼女主喝酒,简直是把任务和恶毒齐齐抓在手!】 绛蔻眨眼:【不是说捏壳子很困难、没那么简单?】 系统摆摆手:【最关键的一心二用你都行,其他的屏蔽世界意志、合理融合记忆背景,这些都不算事。】 它在后台鼓捣几秒,很快开始正式造人。 系统:【首先,给壳子b取个名字。你现在的壳子叫林绛蔻,林是随机出来的姓氏,不喜欢的话,现在就能挑个新的,给壳子b用上。】 绛蔻理所当然道:【用沈吧。】 系统一边打字,一边好奇:【沈溯光的沈?】 绛蔻重重哼声:【沈早亡的沈。】 系统恍然大悟,嘿嘿笑。 好毒舌的宿主,它喜欢。 系统:【姓好了,名字呢?随机还是自己取?】 绛蔻没什么文化,自己的名字都是沈溯光亲自取的,这会想了半天深感头秃:【随机吧,要好听点的。】 系统勤勤恳恳随了半天,终于随出娇气的小心魔满意的名字:【沈筝,就这个了?】 绛蔻矜持点头。 系统:【下一步,捏脸。你现在这张脸是你本体十分之一的颜值,沈筝的脸,你打算怎么调整?】 提起这个,绛蔻来了兴趣。 她的本体走祸国妖姬路线,和沈溯光清冷凌厉的眉眼截然不同,如今颜值一降再降,还是会在眼波流转时媚态横生,实在是没气势。 有了改造的机会,她当即摩拳擦掌:【我要当御姐!要狭长凛冽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一看就冷心冷情的薄唇,和格格不入咬人却贼疼的尖牙……】 系统越听越不对:【你在形容沈溯光的脸?】 绛蔻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小天鹅,戛然而止了几秒,旋即大怒:【谁说我在形容她!世界上只有她一个御姐吗!】 系统:【……】 御姐倒不是只有一个,但描述的这么精准、还有虎牙的确实不多。 咦。 绛蔻怎么知道沈溯光咬人很疼? 难道她就是被咬的那个?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白面 经过一番折腾,系统抹了把汗,总算将沈筝的外表调整完毕。 这是个身高腿长、一米七八的女人,酒红色的大波浪垂至胸前,五官又美又a,上扬的眼尾飒的让人腿软,眼神再居高临下的一瞥,不斩男但绝对斩女。 绛蔻欣赏半天,最终还要发挥甲方特色:【我觉得可以再调整的更清冷一点。】 系统当没听见。 它算是发现了,绛蔻的取向完全是围着沈溯光来的,为了不弄张和沈溯光神似的脸,它已经绞尽脑汁的细调了大部分五官,这会完全不管绛蔻的叭叭,火速开启下一阶段:【沈筝的身份背景该怎么捏?】 绛蔻被转移注意力,琢磨两秒,握拳道:【我要当齐子尧的小弟。】 系统:【?】 绛蔻:【等齐子尧看中岳然,逼着她喝酒时,我就从后面出击,踢齐子尧的**。】 系统险些岔气:【你看点正常的常识,不要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这么御姐的一张脸,哪像别人的小弟?齐子尧给你当弟弟还差不多!】 绛蔻一想也是,改口,野心勃勃道:【那我要当酒吧老板,关门不让齐子尧进来,然后偷偷逼岳然喝酒,喝到我满意为止。】 系统:【……】 你这哪里是在当老板,分明是把自己当成酒肉池林的纣/王了! 系统心累,打断她的畅想:【你就当总裁吧,霸道总裁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正巧正牌男主也是个总裁,到时候你能直接跟他打擂台,不需要再捏壳子c了。】 绛蔻皱皱脸:【怎么还有正牌男主?她身边的男人也太多了吧!】 系统:【言情女主嘛,这不很正常。而且……我不是把全部剧情都给你了吗?你没看完?】 小心魔理不直气也壮:【内容太多,懒得看。】 系统被噎住。 忙忙碌碌到晚上九点,确认沈筝的数据大致搞定后,绛蔻无视系统的一迭声叫唤,潇洒的当起甩手掌柜,扭头跟岳然煲电话粥。 她立志要蛊惑引诱岳然,一声声学姐甜的跟蜜糖拉丝似的,系统被迫苦哈哈的在后台继续善后干活,同时庆幸岳然是女孩子而不是男人,不然它怀疑对方听甜妹撒娇听多了,晚上可能会梦见绛蔻在叫.床。 时间一点点流逝,半个月眨眼过去。 绛蔻和岳然的关系肉眼可见的亲近,连咖啡厅的熟客们都知道她们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闺蜜。 这天傍晚,绛蔻被岳然一路送到学校门口,熟练的扬起脸得到温柔的亲亲后,她雀跃着摆手离开。 刚脱离岳然的视线,她便高高兴兴的开口:【壳子b终于好了?让我试试!】 【好,我这就牵引你的魂丝,你不要反抗,尤其不要本能的攻击我。】系统是知道她的武力值的,苦口婆心的提醒半天,才开始动手。 几秒过去,林绛蔻的身体晃了晃,眨眼又恢复正常,提起步,顺着刚才的路线,向着宿舍走去。 另一边,绛蔻捧着脸照镜子,小小的哇哦一声。 镜中的御姐受她影响,a到爆的气场大幅度削弱,莫名透着股不太聪明的灵动娇憨,看的系统心情复杂。 欣赏完自己的新美色,绛蔻环视四周。 她正处于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可以清晰看见夜幕繁星,桌上的文件堆叠在一起,只剩几个未处理。 快速消化完系统传来的记忆,绛蔻拍拍脸,做好表情管理,冷着脸利落的签下沈筝两字,顺便诧异询问:【我现在的性格怎么变成隐性傲娇?不是甜妹吗?】 系统:【一壳事一壳毕,林绛蔻是林绛蔻,沈筝是沈筝,两个不同的‘人’,性格自然也不一样。当然,这只是寻常人的看法,归根究底,是因为……】 绛蔻:【?】 系统凉凉道:【因为要确定性格时,你不耐烦了,非说再晚一点岳然就要睡着,不接你的电话,所以你把事情全推给我,自己煲电话粥去了。】 经它提醒,绛蔻想起半个月前的事情。 没办法,她就是个没耐心的人,兴趣只有捏脸,捏完就想撂挑子不干。 这会被系统幽幽控诉,她轻咳,板着脸道:【不错,多扮演人设,更有利于我拿捏沈溯光。】 等她进化成百变小妖精,看沈溯光还怎么逃出她的五指山! 回忆起沈溯光,绛蔻猛然回神,想起正事没做。 她抬手拨打内线电话,让助理上来。 没过多久,助理敲门进屋:“沈总,有什么事需要处理?” 绛蔻头也不抬,声音冷淡:“暂停给c大捐楼的项目方案。” 助理迟疑:“沈总,这是沈董事提出的公益策划,政.府正在号召这方面的……” 绛蔻打断她的话:“只是暂停。” 没说取消。 助理很快醒悟,暗暗松口气:“好的。” 夹在沈董事和沈总这对爷孙中间,她分外慎重的深入问道:“是方案哪里出了问题吗?” 绛蔻嗯了声,却没多说,只是话题一转:“调查一下c大的教导主任杨玉林,再把这些文件拿走,不合格的让他们重做。” 助理连忙应声。 待她离开屋子,绛蔻挺直如松柏的细腰霎时一软,没骨头似的趴在桌上,玉白小手摸着鼠标,打开电脑里的扫雷。 系统则在咋咋呼呼:【杨玉林就是威胁勒索女主的人渣老师啊!难怪你这么迫不及待要用沈筝壳子,原来是想以毒攻毒、以权势地位来收拾那只小虫子?啧啧啧,你对岳然可真上心。】 绛蔻失手点到炸弹,轻哼道:【谁管她死活,我只是在破坏剧情。】 系统大大咧咧:【在我面前就不用扮演傲娇啦,我都懂得。】 绛蔻鼓起脸,扔开鼠标:【不玩了,回去睡觉。】 系统毫无所觉,还在疑惑:【今天不跟岳然打电话了?】 绛蔻攥起小拳头:【不打电话了,打你。】 系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白面 “叮铃铃——” 岳然推开咖啡厅大门,听到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她抬眼看了看摇曳着晃荡的风铃,脑海中迅速回忆起绛蔻踮着脚挂好它、回头嫣然一笑,询问她挂在这好不好看的娇俏画面。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柔和,抬步走入休息室里,正想更换衣服、在绛蔻到来前做好上班前的准备,一道冷冷幽香忽在此时顺着风,掠过她的鼻尖。 岳然在瞬息间察觉两件事。 窗户是半开着的。 有人在向她靠近。 那人的身上有着属于她的香味,穿着的衣服是她每次亲自手洗的,正如对方要求的那样——少女已经被她的气息包裹,即便想偷偷摸摸的惊吓她,也在眨眼间被她识破。 岳然抿着唇,努力抿直着想要上扬的嘴角,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任由自投罗网的绛蔻蹦跶着跳出来,环抱她的腰,声音如糖水般甜滋滋道:“大魔王来啦,你被抓住啦!” 岳然‘后知后觉’的轻笑:“大魔王饶命,我是良民。” 绛蔻摇头晃脑:“我不信。” 下一秒,她松开岳然,蝴蝶般轻快的从柜子里拿出早餐,放到桌上:“除非你给本魔王试毒!” 岳然顿了顿,怀疑她是故意的。 不,不能说是怀疑,连着这么久的投喂,她很确定绛蔻是故意的。 但她不明白,是她哪里露出了破绽,从而使对方发现她开始不吃早餐? 难道她请客时露出了犹豫的神色?难道她付账时看着衣服价格无意识皱眉了?难道她精心挑选的礼物透着股穷酸味? 岳然不知道,心中泛起不安。 她明白,自己对绛蔻的亲近已经超过学姐对学妹的关照,讨好的如同动物里的雄性在对雌性开屏,竭尽全力的妄图表现着自己。 除了给母亲攒的钱没动外,她原本打算给教导主任的‘出师礼’,已经随着一次次的献好而见底。能不能拿到毕业证对她来说很重要,如她这样的穷人,只有靠着这块敲门砖才能接触大公司,而不是始终在咖啡厅里,当个没有出路的服务员。 她明明很清楚这一点。 然而,当绛蔻抬起柔腻雪白的小腿,在桌下不轻不重的踢她,撒着娇要各种东西时,她完全抑制不了胸口滚烫,脑袋一热,就什么都给她了。 更荒谬的是,每次事后,她回想起来,感到的都不是后悔,而是绛蔻心满意足时,奖励给她的一抹微笑或甜言蜜语。 她到底是怎么了? 岳然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又觉得离谱到不可思议。 莫非是老天爷看她没有同性缘太可怜,直接一步到位、甚至犹有过之而不及的,想让她跟女孩子负距离接触? ……太好笑了。 她这样没有背景、没有权势金钱,受到胁迫只能屈辱低头,给不了恋人宽厚的肩膀、稳重的拥抱,以及安全感的人,怎么可能拥有发展……的机会。 更别说,她还要照顾母亲。 岳然并不觉得承担母亲的医药费,是多么厌烦无力的事情。 但她不可能拽自己喜欢的人下泥潭。 所以她再次熟练的压下一团乱麻的心绪,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不去思考,顺从的打开早餐,笑道:“好,我先咬一口给大魔王试毒,试完再喂给大魔王。” 她的小学妹果然别过脸,娇里娇气的嫌弃:“我才不吃你咬过的!” 两人在休息室里甜甜腻腻,直到临近上班时间,才手牵手来到柜台。 钢琴师秋景已经率先换好衣服,浅色的西装马甲衬得他极为俊美,他看到了岳然和绛蔻的亲近,却没放在心上——她们都是女孩子,即便同居睡在一张床上,他都不会多想。 多看了两眼绛蔻,他很快收到岳然警觉投来的目光,秋景毫无所觉的对她点点头,重新低头专注于自己手指下的钢琴。 徒留岳然皱起眉,对他的窥视感到不解……与所属物被觊觎的焦躁不耐。 很快,岳然明悟了秋景凝望绛蔻的目的。 午后休息时间,她隔着门,听到秋景一如既往的温柔声音:“你喜欢看电影吗?我这儿有多余的电影票,你……要和我一起去看吗?” 绛蔻惊奇的声音在里面响起,似乎十分诧异:“只有我们?” 秋景安静了几秒,害羞般放轻声音:“只有我们。” 傻子都能听出男人的渴望与暗示,岳然几乎控制不住的想冷笑。 怒气翻滚,她等不到绛蔻的回答、也不敢等绛蔻回答,直接将门打开,毫无礼貌的一步踏入,成功打破少男少女间流淌的暧昧青涩,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抱歉。”岳然挂上虚伪的、无懈可击的笑容:“我不知道你们在里面,你们……在聊什么?” 后半句,是在问绛蔻,因为迎上了少女眨巴眨巴的狐狸眼,岳然的语气自然而然的变轻变软。 少女意识到这一点,盯着岳然的眸光里泛起亮晶晶的光芒,使她有一刹那走神的想,难道对方……和她有一样的心思? “没什么。”绛蔻压根没想过赴约,轻轻松松道:“秋景想提前离开,问我能不能逃班。” 秋景愣了愣,旋即无奈的苦笑:“对,你说得对。” 岳然对他隐隐流露出的宠溺感到厌恶,表情淡漠道:“那你先走吧,我和蔻蔻会跟老板解释的。” 秋景点点头,没有注意她话语里不动声色的占有欲。 只有绛蔻发觉这一点,待秋景离开,兴冲冲的来到岳然身边,如往常般习惯性的贴贴她,撒娇道:“然然,你刚刚——” 话未说完,岳然单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将她诱人的唇捏成可爱的o形:“喜欢秋景吗?” 绛蔻被她的单刀直入问的发懵,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下意识摇头。 岳然垂眸,定定看了她几秒,才松开她的小脸,嗯了声:“不喜欢就不要玩弄感情,看到他躲远点,他来找你,你就来找我,总之……不要再跟他独处。” “那你呢?”绛蔻很喜欢看她这样情绪不稳定的模样,故意撩拨:“跟你独处就没关系?” 岳然冷静道:“我是女孩子。” 绛蔻轻哼:“咖啡厅里的女孩子又不止你一个,前段时间来催咖啡的姐姐最近常来,一待就待很久,我可以去找她。” 岳然盯着绛蔻,笑了。 绛蔻被她笑的发毛:“你笑什么?” 岳然收起神色,变回面无表情:“我笑你总是自投罗网,那个女人和秋景有什么区别?” 绛蔻拧眉:“你总是拿她和秋景比干嘛?我只在意她和你有没有区别。” 岳然骤然沉默。 绛蔻又翘起唇,狐狸眼狡黠的弯弯,甜软的问:“有没有区别呀?” 过了许久,岳然才沉沉开口:“……没有区别。” 绛蔻满意的继续问:“那我到底该去找她,还是找你?” 岳然再次不吭声。 绛蔻拽拽她头发,不高兴:“你别老是不说话呀。” 岳然由着她闹了会,最终抬起胳膊,紧紧攥住她柔嫩的手:“……来找我。” 绛蔻:“嗯?” 岳然深吸口气,仿佛卸下身上的枷锁,又仿佛沉睡的野兽睁眼起身,她凝望着绛蔻,一字一顿的重复:“来找我。” 她终究还是无法放手,将少女推给别人。 哪怕知道这样的要求自私而卑劣,她仍然说出了口。 倘若一定要有人和少女在一起,她贪婪的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即便她深知…… 她不配。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白面 闷不吭声的醒悟自己的野心后,岳然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下去。 白日里的打工只能暂时维持母亲那边的需求,加上饲养小学妹的话,她没有多余的钱当‘出师礼’。要想过得更好,她必须尽快拿到毕业证书,而为了凑齐‘出师礼’,她需要找个夜班工作……并且高薪。 这样的工作难免与暧昧擦边,好在不难找。 岳然很快通过了一家酒吧的面试,上班时间就在今夜。 她毫无破绽的照旧在傍晚送绛蔻回宿舍,直到看望完母亲,踏入酒吧大门,另一边的绛蔻才在系统的尖叫中知道这件事。 绛蔻很震惊:【我这么努力的花她钱,她不先跟我翻脸,反而要任劳任怨的去打其他工?这是什么绝世大冤种!】 系统还在跳脚:【可恶!剧情怎么能这么顽强的圆回来!你别惊讶了,咱们赶紧去搞事!】 绛蔻翻白眼,安详躺平在床上:【她亲自把我送回宿舍,要是转头在酒吧看到我,肯定会把我的腿打断。】 不等系统抓狂询问,她眼一闭一睁,就在沈筝壳子里苏醒。 数十人在会议室里,围绕着棕红长桌坐着,此时齐齐看向她。 沈筝面色不变,似乎只是说话中途的寻常停顿,紧接着就根据前一秒的话尾,将会议接着开下去。 半个小时眨眼过去,人群稀稀散散从门口离开。 助理走进会议室,刚准备开口汇报,就见自家沈总合上文件,平静道:“今天到此为止,去让司机备车。” 助理瞥了眼时间,惊讶的发现现在才八点而已,她暗喜,脸上也带出笑,顺口问道:“好的,您今晚是回老宅,还是名下的别墅?” 这两个都离公司不远,区别是沈总想不想跟沈董事打照面。 面对她的询问,绛蔻面不改色:“去兰调酒吧。” 助理下意识‘嗯?’了声,继而慌乱:“抱歉沈总,我刚刚没听清,您是要去……?” 绛蔻站起身,眼尾上扬,居高临下的睨她:“去酒吧,我不想说第三遍。” 助理顾不上自己被震碎的三观,立马回道:“是!我这就安排!” 夜色深浓,繁星悬挂高空。 车水马龙的马路上,开车的司机与助理皆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让绷着一张高贵冷艳脸的绛蔻十分忧心,生怕出事故。 好在司机的肌肉记忆不错,顺顺利利将她送到兰调酒吧门口。 助理打开车门,等绛蔻出来后,踯躅的问:“您需要我陪着您吗?” 绛蔻瞥她:“杨玉林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助理:“没、没有。” 绛蔻:“尽快。” 助理当即挺直腰杆,应声后钻进车里,勤勤恳恳的回去继续加班。 绛蔻遥望了她两秒:【沈筝真是万恶的资本家,我决定回去就给打工人助理小姐姐涨工资。】 系统疑惑:【你不就是沈筝?】 绛蔻:【别瞎说,我是林绛蔻。】 系统:【……】 正了正表情,绛蔻踩着高跟鞋,发尾飘扬着走入酒吧里。 五颜六色的灯光将酒桌上的酒映照出绚烂的色彩,嘻嘻哈哈的笑声中,服务员在其中穿流而过。 因为人太多,绛蔻一时没瞧见岳然,她自然的走到吧台坐下,修长的玉白手指屈起,敲了敲桌面:“一杯科罗娜。” 调酒师笑着应下,顺便跟她搭讪。 绛蔻漫不经心、爱答不理,实则在脑海里秒回系统:【……当然要喝酒!像我这么高冷的人,能来酒吧放松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了,再不喝点酒当佐料,还怎么名正言顺的ooc?】 系统:【嗯?】 绛蔻:【不,我是说,还怎么理所当然的纠缠岳然?那不就崩人设了吗?】 系统纠结:【可是你的壳子只是个壳子啊,喝不醉的。】 绛蔻自信道:【怕什么,相信我的演技。】 聊天的功夫里,她终于在闪瞎眼的灯光中,找到岳然清瘦的身影。 对方端着托盘,正在向楼梯的方向走,而二楼就是包厢。 系统顺手查了查,再次飙高音:【齐子尧就在楼上!】 即便是绛蔻,也对剧情的‘我偏要强迫’感到一丝惊叹,她端起手边刚递来的酒,一口闷后,穿过来往人群,径直走向岳然。 她如今腿很长,个头比岳然还高些,三两步追到楼梯旁,一把将猝不及防的岳然摁在墙上。 托盘里的酒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热热闹闹的酒吧里如同水滴坠入大海,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只让当事人绷紧身体,怒气值飙升。 岳然很恼火,这是她上班的第一天,还没赚到钱,便先受了无妄之灾,想到接下来要收拾的麻烦,她顿时抬起脸,眼神格外冰冷的看向按着自己不放的人。 那是个很美的女人。 成熟的似美味的紫葡萄,肉眼可见的饱满多汁,美艳却不低俗,甚至还带着股上位者才有的高高在上。 清冽的酒香钻入岳然鼻尖,她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看着女人失神,方才的怒气也莫名其妙的消退。 盯着女人半眯着打量她的眼睛,岳然竟有些心跳加快。 她脸色微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如此不坚定的人,想到小学妹眉眼弯弯的脸,她倏地冷下神色,抬手就要推开女人。 然而女人比她动作更快,低头便吻住她的唇。 虽然只是简单的红唇相贴,没有厮磨、没有撬开唇齿、没有舌尖相缠…… 但这是她的初吻!是背地里可耻的想过、跟小学妹接吻的初吻! 岳然瞳孔地震,脑袋嗡鸣,扬起的手本想狠狠甩女人一巴掌,临到要碰到对方时,又本能的换成推开。 她的潜意识里不想伤害对方。 此时的岳然还没察觉到这一点。 被推开的绛蔻半点不慌,自顾自的将垂下的卷发撩到耳后,佯装几分醉意,对岳然道:“每个月三十万。” 岳然狼狈的擦着唇,不太明白,又忍不住想明白:“什么?” 绛蔻慵懒的看她,润泽的红唇轻启,宛如在随意购买挑中的宠物:“每个月三十万,买你的……” 她目光下移,看着岳然工作服上别着的工牌,矜持道:“所有工作时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白面 岳然气极反笑,不同于上次,看着天真的小学妹总是自投罗网、而略带怜惜的注视,这次的她则是怒火盖过朦胧的好感,只余被轻视、被当做玩物对待的不甘与厌恶:“不需要,请您去找其他人。” 女人睨着她,妩媚的眉眼在酒气与灯光中,依旧美如灼灼玫瑰。她的目光在岳然身上打了个转,慵懒开口:“你知道信息素吗?” 岳然皱了皱眉。 “相当于一种体味。”绛蔻笑意加深,不紧不慢道:“譬如你现在,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咖啡味。一天打两份工,应该很缺钱吧……真的不考虑走捷径?” 岳然冷眼看她,只觉她就连挑逗,都态度高傲的宛如在逗猫猫狗狗。 她是缺钱没错,但她永远不会出卖自己去赚肮脏的钱。 尤其是……在她心有所属的情况下。 岳然正打算再次拒绝,一道浪荡的男声冷不丁插进来,笑意疏淡:“我说酒怎么还没上,原来早就流了一地,这位服务员小姐,能给我个解释吗?” 岳然猛的心沉,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工作中。她知道做错事的是自己,深吸口气,刚要扭头向客人鞠躬道歉,站在她面前的女人率先看过去,声线比之方才两人独处时,显的更为冷淡:“齐子……默?” 齐子尧突然听到自家大哥名字,略带诧异的将视线转过去。 他刚才没注意其他人,只当是同样来问酒的客人,这会听到对方开口,顺势以为对方是大哥的烂桃花。 直到他看清绛蔻的脸。 齐子尧呼吸凝滞了好几秒,脱口而出:“沈总,您来酒吧谈业务?” 话音刚落,他就清醒回神。 哪有来酒吧谈业务的? 而且以沈筝的家世背景,什么样的大人物,才能让她纡尊降贵的亲自来谈?? 齐子尧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冷静,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然的灿烂起来:“哈哈,我开个玩笑,沈总误会了,我不是大哥,我是齐家老二齐子尧。” 绛蔻淡淡嗯了声:“地上这杯是你的酒?” 齐子尧风流归风流,混蛋归混蛋,在正经事上却不含糊。 他想起自己刚才下楼时,瞥到沈筝和岳然亲近的模样,当即爽朗道:“一杯酒而已,沈总不必在意。您和您女朋友接着玩,我自己去找调酒师再要一杯,毕竟出来玩,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 岳然一直沉默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冷冷开口:“我不是她女朋友。” 绛蔻也跟着淡淡道:“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罢了,确实不是女朋友。” 岳然被她这样侮辱,呼吸重了三分,心口起伏不定,手指隐忍攥成拳。 老老实实围观的系统瞧见,都不由同情的替她说起话:【你破坏剧情就破坏剧情,干啥总气她?女主的身体可是很好的,到时候真打起来,你绝对吃亏。】 绛蔻无辜脸:【可是她的脸色变来变去,真的很有意思诶,我都没见过她表情这么丰富过。】 系统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 绛蔻笑而不语,由着系统去猜,自己则在齐子尧若有所思时,瞥他一眼。 齐子尧顿时悟了。 说什么打发时间,看这充满警告的眼神,明摆着是在嘴硬傲娇、死要面子罢了。 他要是敢对这个服务员动手,沈筝肯定会对他动手! 齐子尧识眼色的不再打量服务员,知趣的勾唇而笑:“好的,那沈总您慢慢玩,我就不打扰你们,先离开了。” 他毫不犹豫掉头就走,融入灯红酒绿里没再回头。 岳然见他这么好说话,纵使再怎么憎恶女人,也不禁心头一缓。 正放松间,她的领口忽然被修长的手指勾开少许,一张冰凉的黑卡掉入她的衣裳内,轻佻的与她心口接吻。 岳然愣了足足两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蓦然怒红了脸颊耳朵,甚至蔓延到脖颈,气的拳头都在抖,忍了又忍才没对女人动手,而是掏出衣服里的卡,愤怒至极的摔到地上。 她被气的说不出话,眼神阴沉沉的,看起来极不好惹。 绛蔻见好就收,施施然留下一句‘小豆芽,多买点吃的补身子吧’,就踩着高跟鞋,麻利的溜到酒吧外。 外面夜风拂面,绛蔻吐出温软酒气,回想自己刚刚在被打边缘反复横跳的作死举动,禁不住有些得意。 面瘫又怎样?木头又怎样? 她有的是时间和心思,让沈溯光破防。 心满意足之下,她随手招来酒吧门口的店员,嘱咐了她两句话。 ** 岳然慢慢拖着地,脸色阴沉,满脑子都是那个美艳女人可恶的一举一动,眼见着跟学妹日常煲电话粥的时间快到了,她却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 “岳然。”同事的声音响起,递来一张名片和几张钞票:“这是客人给你的小费。” 岳然怔了怔,疑惑的接过,思索着自己今晚送了这么多酒,是哪位好心客人注意到了自己。 她低头看向名片,只见花纹典雅华美的硬纸上,写着‘沈筝’二字,以及一串电话号码。 沈筝? 男人口里的沈总? ……那个意图包.养她的女人?! 岳然脸色骤变,嫌恶的把名片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随即懊恼。 她的记性太好,认真看过一遍的东西,想忘都忘不了,只能任由那串电话号码,阴魂不散的在她脑子晃,晃的她越发心烦。 凌晨两点半。 岳然和同事挥手告别,独自走上回家的路。 她家离这不远,当初找工作也是特意挑近的,就为了节省路上时间,抓紧机会多多休息,以免第二天上班,被小学妹发现她打着哈欠挂着黑眼圈。 想到这里,岳然倏地惊醒。 她总算想起自己模模糊糊忘记的是什么了! 是和小学妹每日必打的电话! 她赶紧从口袋拿出手机,一打开,便见屏幕上有两条短信和一个未接电话。 手指在电话处悬空几秒,岳然忍着渴望,放弃了拨打回去的想法。 此时天色太晚,她不可以打扰绛蔻的睡眠。 低低叹口气,她转而查看起短信。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白面 [小学妹:你不接我电话qaq,我要生气了!五分钟内不打回来,我就哭给你看!] [小学妹:哼,如果手机没电那就算了……晚上早点休息,不准熬夜,明天早上我要听你亲口道歉,晚安。] 岳然糟糕的心情逐渐缓和,想到绛蔻气鼓鼓的小脸,心软的一塌糊涂。 什么手机没电,不过是学妹委委屈屈自我安慰、顺带给她提供的借口罢了。 哪怕生着气,还要黏黏糊糊撒着娇的跟她说晚安,有这样又甜又乖的女孩子在身边,她有什么理由辜负对方、让对方伤心? 岳然更坚定了守护绛蔻的心情,并将对沈筝的复杂情绪,死死摁压在心底。 ** 时间慢悠悠的走着,绛蔻牙疼的发现,岳然真的撑住了两份工的压力,干的风生水起从容不迫。 这让她在佩服之余,不得不催促助理——快点整理好杨玉林搞事的证据,不然女主就要凑够出师礼了! 在她的死亡凝视中,助理加班加点,终于在这天中午将她想要的东西全部整理好。绛蔻粗粗翻阅,确认没问题后,将手里的文件推到一旁,起身道:“去c大。” 助理忙不迭跟上。 沈氏名下的资产涉及各行各业,加上第三代里只有沈筝这个独苗苗,所以所有人都知道,她必然是沈氏未来的当家人。 c大背靠政.府不错,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接到沈筝要来学校的通知,校长很快带了几个人出来迎她。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进入办公室,助理终于将话题引到正事上:“公益行为是非常好的项目,我们沈总非常乐意给予支持和鼓励,但是最近,我们听说了一些不太好的传闻,是关于贵校的教导主任、杨玉林杨先生的……” 干助理这行,要的就是揣摩圣心。 哪怕绛蔻从始至终没明说,助理也从调查出的资料里、看出自家沈总对杨先生的不满。面对着校长,她自然着重将杨玉林拎出来,反复暗示着沈筝的意思。 校长很快醒悟,接过资料细细观看,脸色越来越难看。 顾忌着外人还在,他压住怒火,诚恳道:“谢谢沈总替我们揪出的漏洞,您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把漏洞补上。” 一直安静的绛蔻这才开口:“除了填补,还要给在洞里崴脚的人做好补偿,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学生,总不能让她们还没出象牙塔,就先学会吃亏。” 校长隐约感觉到她有明确想补偿的人,鉴于她没说,他也就识趣的没问,乐呵呵的点头应下。 众人又友好的交谈了会,等送走沈筝这座大佛,校长一拍桌子,终于把怒火发泄出来:“把杨玉林给我叫来!” 下午三点,岳然临时请假,匆匆赶回c大。 她抿着唇,眉眼里带着困惑,不明白校长找自己是为了什么——莫非是已经发现杨玉林做的恶心事? 念头刚起,又被她冷静掐灭。 杨玉林不是第一次勒索学生,校长之前没发现,没搭理现在突然发现。 况且,那人背后也是有靠山的,不然也不会在学校里作威作福这么久,如果校长真的察觉……说不定还会帮着隐瞒。 想到这里,岳然的心情有些糟糕,深呼吸几次后,她回忆着绛蔻方才笑眯眯送她出咖啡厅的模样,心情沉淀下来,敲门进入校长办公室。 ——随后被惊喜砸的懵住。 “……您说,杨老师已经被革职?”岳然没料到自己幻想的事情会成真,错愕着从欣喜中回神,连忙问道:“那我的毕业证……” 校长乐呵呵道:“大概这几天就能处理好,你有意的话,可以开始准备投给大公司的简历了。” 岳然眸光发亮,接连谢了校长好几声,得到学校很快会给予补偿的承诺后,心情愉悦的打算出门时,忽的在门口站定,迟疑的回头:“校长,我想问一下,您是怎么发现……杨老师做的那些事情的?” 校长本就怀疑沈筝醉翁之意不在酒,当下也不给自己贴金,微笑道:“说来惭愧,这事是外校的沈总亲自过来……” 余下的话,岳然没听清。 当听到‘沈总’两个字时,她藏在欢喜下的不解终于得到了答案。 果然是她。 果然是那个对她贼心不死的女人! 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可爱的、漂亮的、百依百顺的宠物那么多,对方为什么偏偏盯着她不放? 岳然想不明白,却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憎恶对方。 就仿佛面对着绛蔻一样,只要少女稍微示好,她的底线就会迅速崩盘……但这两人是不同的! 一个是她喜欢的女孩子,一个是漫不经心逗弄她的女人。 她怎么能把两者相提并论? 岳然对自己恨铁不成钢,走出校门时,还咬着牙懊恼……懊恼自己一被沈筝帮助就对她生出好感,忘了对方的可恶之处,甚至秒速回忆起对方的电话号码,想要请女人出来吃饭,报答对方的帮忙。 …… 呵。 真是好笑。 人家衣食无忧,高高在上,哪轮得到她请客? 岳然既不爽又郁闷,勉强嘲讽着压下自己不自觉升起的渴望后,一抬头——正对上沈筝挑着眉看过来的视线。 隔着打开的车窗,岳然懵在原地,竟是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表情。 四目相对,沈筝欣赏够她的表情,率先移开目光,将车窗摇起,扬长而去。 有别于那晚的冷淡对待,让岳然本能的不悦,也让她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在被对方玩的团团转,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对方把她当什么?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岳然难得的感到不服气,盯着早已看不见的车尾许久,恼怒的打开手机,拨出那串牢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岳然?” “是我。” “有什么事?”女人的语气和方才的态度相似,清清淡淡如泉水,就连提起那桩暧昧的交易,都没有什么波动:“还是说,你同意了?” 岳然不愿被她牵着鼻子走,当下冷冽的强硬道:“我想请你吃饭。” “……” 电话那端陷入沉默。 莫名的,岳然的脑海里,浮现女人红唇微张,十分惊讶的表情。 她不自知的勾起唇,态度随之和缓:“你替我解决了杨玉林,我很感激你,送东西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打算请你出来吃饭……如果你不方便或者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节奏转移到岳然手中,女人似乎感到不适,过了少顷才恢复从容:“吃饭的时间我还是有的,只是你……请得起吗?” 岳然坦然道:“你想要的我请不起,我只会给你我能给的。” 女人发出低笑,似乎在满意自己拿回了主导权,正当她游刃有余的想开口时,岳然又单刀直入的问:“所以你来吗?” 女人:“……” 岳然:“不愿意就算了,再见。” 她嘴上说的毫不留情,拿着手机的手动都没动。 果不其然,女人的语气稍稍急切:“等等!” 岳然的眼中掠过笑意,却学着她平淡开口:“嗯?” 女人仿佛深吸了口气,重新说话时,一如既往的镇定:“时间地点。” 岳然沉吟着回答:“周末晚上六点,商业街陶记。” 女人应声,没再多说半个字,直接挂断了电话。既像是在幼稚的报复她的强硬,又像是个冷酷无情的渣女,把她当成取乐用的小玩具,用完就丢。 岳然盯着手机屏幕,牙尖微痒,很想咬点什么。 半晌后,她把手机塞回兜里,边走边撇嘴:“装模作样,口是心非,别别扭扭……” …… 有点可爱。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白面 临近九月,燥热的天气逐渐转凉。 岳然从学校里出来,面上阴晴不定。 她的手里攥着自己的毕业证书,同时还有校方‘补偿’的推荐书,推荐她去面试沈氏总裁的秘书一职,实习期月薪两万,正式入职工资翻倍,要做的事情不多,主要是围着总裁转。 要说这补偿没有猫腻,岳然自己都不信。 可悲的是,哪怕她不太乐意跟沈筝朝夕相处,但为了这份优越的待遇,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 毕竟在这个世道,钱越多越好。 岳然低低叹气,将手中东西送回家里,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一番后,慢慢走向陶记。 今天是周末,是她和沈筝约好吃饭的日子。 如果没有这件事在,她此时本该如往常一般,陪在绛蔻身边才对。 邀请是她主动发出的,岳然自然不会怪到沈筝头上。 她只是有些不自在,感到略微怪异,仿佛自己是个脚踩两条船的人渣,哄完小老婆,又在去哄大老婆的路上。 岳然不禁郁闷。 恰在此时,一辆车在她身侧停下。 车门打开,摇曳生姿的美人走出来,点缀着星光般碎钻的黑色包臀裙、包裹着沈筝欺霜赛雪的肌肤,裸.露在外的长腿白的晃眼,直的诱人,一眨眼就来到岳然面前站定。 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优雅中夹杂着梅子清香,是还没出校园的林绛蔻所不具备的成熟性感…… 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将两人进行了对比,岳然脸一沉,心中生出对自己的唾弃与懊恼,迅速后退,与女人拉开身位。 女人睨她,语气随意,唇角却翘着:“这么怕我?” 岳然敏锐的看破她的外表,察觉她有些小得意,这让岳然冷静几分,波澜不惊的讽道:“你身上的香水太浓,冲的我头晕。” 女人唇角拉直,不笑了:“可惜我就喜欢这么冲的。” 她似乎气恼的哼了声,由于声音太小,岳然没听清,只见她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头也不回的把她扔在后面。 岳然微微挑眉,不紧不慢的跟上,同时在心里纳闷。 仅仅被气一下,对方就掩盖不住娇气本性耍起小性子,这样的伪装,未免太不靠谱。以对方的地位,应该有数不清的人去揣测琢磨她的喜好,难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色厉内荏,只有她本人被捧着瞒着不知道? 岳然目光转动,看向落在最后方的助理。 那人十分识趣,停完车就坠在后面不打扰她们,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尊敬,确确实实是敬仰沈筝的模样。 她是认真的吗? 那女人明明很好欺负…… 念头一闪而过,岳然脚步停滞,猛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或许不是沈筝演技烂,伪装不到位。 而是对方只在她面前卸下防备,不自觉的流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哒。” 细高跟停下,绛蔻潇洒的将波浪卷拂到身后,瞥向不远处走着走着就不动的岳然,矜傲道:“你准备上班后,还让我等你?” 岳然回神,大步走近,语气里说不出是什么感情,笃定道:“那个推荐书,是你的手笔。” 绛蔻面色从容:“现在才反应过来?我以为拿到补偿的第一秒,你就该猜出来了。” 岳然顿了顿:“谢谢。” 绛蔻得理不饶人,故作高冷,实则追着她逗:“只说谢谢?我的礼物这么廉价?” 岳然沉默,想到方才的揣测,不知怎的脑袋发热,冲动的上前半步逼近她,目光直直看入她眼底:“那你要什么?要我像那天晚上一样回吻你吗?” 绛蔻吓一跳,差点没绷住御姐皮的往后仰,艰难忍住后,她眯起眼,学着岳然曾经的举动,掐住对方下巴:“小妹妹,你这是在玩火。” 岳然:“……” 绛蔻:“……你在忍笑?” 岳然否认:“没有。” 绛蔻不悦:“你明明就是在笑!” “嗯……”岳然声音拖长,话题一转:“在门口站着会挡住别人,我们进去吧。” 不等绛蔻回答,她径直往里走。 绛蔻有点生气,跟着进去。 绛蔻和岳然来过陶记很多次,对里面的装修与人非常熟悉。 前台显然也认出了岳然,营业笑容都真实几分:“岳小姐来了?还是老位置吗?您和林小姐关系真好呀,昨天刚来,今天又……” 绛蔻从岳然身后走出来,成心想让岳然尴尬:“又什么?” 前台这才发现岳然今天带的是新女人,还是个性感尤物,当即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了。” 绛蔻不回应,一个劲盯着岳然。 岳然半个眼神都没给她,表情平静:“今天换个包厢。” 前台点头,正准备应声,绛蔻微抬下巴:“不换。” 岳然皱起眉,与她对上目光。 绛蔻丝毫不慌,坚强的维持着自己的霸总人设:“不准换。” 岳然不太高兴,又不想跟她争吵,便退了一步,对前台淡淡道:“麻烦了,老位置。” 前台连连点头,等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她的表情霎时微妙不已。 是她的错觉吗?总感觉岳小姐和这位大姐姐之间的气氛,也橘里橘气的…… 不过前者和林小姐是互宠居多,甜甜腻腻,关系好的从未红过脸,吃饭也是你喂我我喂你。后者则是针尖对麦芒,双方都强硬的谁也不服输,很有那种吃饭吃着吃着、就激烈的从对方嘴里勾抢的热烈气场。 总之都很好磕。 暗中观察的前台不禁露出姨母笑。 进入包厢,绛蔻拽着椅子坐下:“怎么这么不高兴?觉得我一来,玷污了你和你小女朋友的二人基地?” 岳然:“没有。” 绛蔻眯着眼看她,突然问道:“林绛蔻,她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岳然眼露警觉:“她叫什么,和你没有关系。” 绛蔻不置可否,拿起菜单准备点菜。 徒留岳然情绪波动,眉头紧皱,生怕她在背地里想着对自家学妹动手。 事实证明,岳然的直觉很准。 绛蔻的确打算动手,却不是对自己的另一个马甲,而是兴致勃勃的准备玩一波马甲联动,磨刀霍霍对岳然。 她在心里琢磨了一圈,还把计划告诉系统,让对方给她参谋。 系统听完,竖起大拇指:【岳然或许不是沈溯光,但你是真的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白面 绛蔻只当系统在夸自己,饭过三巡,暗搓搓的选择动手。 她的魂体强大,一心二用远远不是极限,此时沈筝稳稳当当的吃着饭,林绛蔻则屏蔽痛觉,自导自演的崴伤脚,拍照发给岳然。 岳然毫无防备的打开手机,就见少女一掌可握的纤细足踝肿起,附带着哭唧唧的撒娇:[不小心扭伤脚了,好疼,你能来陪我吗?] 岳然蹭的站起,扭头就要冲出包厢。 绛蔻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高冷的问:“你去哪?” 岳然压下焦躁,试图跟她说清楚:“我……朋友受伤了,我赶着去照顾她。” 绛蔻毫不客气的驳回:“不行,现在是属于我的时间,你不准走。” 岳然被她的霸道激怒,又深知自己不能惹怒她,只能尽量放缓语气:“我知道说走就走是在驳你面子,但我真的有事情,你不高兴的话,下次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绛蔻无动于衷:“下次是下次,这次是这次。” 岳然努力深呼吸,仍是压不住心中怒火。 喜欢的人受伤令她乱了分寸,她此时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赶过去陪伴照顾对方。岳然不再想要说服绛蔻,而是阴沉的看她,待看清女人也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所有的神色变化,岳然冰冷的反问:“要我怎么做,你才肯让我走?” 怎么做? 绛蔻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她只是喜欢搞事,喜欢让沈溯光破防,喜欢看对方流露出她从前没见过的表情,不管是憎恶怨恨恶意、或是痴迷喜爱贪恋,都可以。 不过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她不趁机浪一浪,似乎说不过去? 绛蔻的小心思滴溜溜转,很快松开岳然的手,坐回椅子上,顺势翘起腿。 她的腿又白又直又长,小腿弧度漂亮完美,哪怕不是腿控的正常人,看到都会不自觉多望两眼。 岳然却没这个心思,一心盯着她的眼睛。 绛蔻微抬下巴,轻飘飘道:“过来,头低一点。” 她施施然坐着,岳然再怎么低头也比她高,咬咬牙,岳然缓缓屈膝,如同骑士臣服于女王般,闷不吭声的单腿跪在她面前。 绛蔻眼神游移,面上一派镇定,唇边弯起浅浅的笑,伸出修长雪白的手,用柔嫩的指腹暧昧的摁着岳然的唇,同时观察着她的神色。 察觉到女人的视线,岳然无视那一丝转瞬即逝的麻痒悸动,面无表情的乌黑瞳孔里,冷漠的倒映着对方美艳的脸。 绛蔻在心里撇嘴,稍稍摩挲片刻,指尖下滑,羽毛般落在岳然的颈侧。 岳然还是没反应,绛蔻便倾身向前,在气息洒在对方脖颈处时,悄然张开红唇,一口咬下。 岳然猝不及防下身体一抖,有一瞬间分不清自己是痛还是爽,本能的用力推开她,脸色难看到极点,却不知因为什么:“疯狗才会到处咬人!” 绛蔻舔了舔唇:“这么害怕我在你身上留下标记?” 岳然不语,狠狠擦着脖颈,脸沉似阴雨,盯着她的目光泛着压抑的森然,又如隐忍到极致的野兽看着猎物般灼烈凶残,仿佛下一秒就会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把她生吞活剥吃个干净。 绛蔻虽然喜欢看她情绪起伏的样子,又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想着目的也算达成了,便纡尊降贵道:“你走吧。” 岳然果然没再浪费时间凶狠看她,扭头毫不犹豫的离开。 绛蔻慢条斯理的继续吃饭,同时切号来到林绛蔻这边。 崴了脚的人无法自由活动,绛蔻为了不露出破绽,老老实实趴在桌上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岳然匆匆赶来。 对方先前对着沈筝眼含厌恶,进攻欲十足,危险又可怖,这会来到她面前,全然只有小心翼翼的疼惜:“扭的严不严重?脚踝疼不疼?我来的路上买了药,先给你抹着用一会,如果没效果,我就抱你去医院。” 绛蔻拽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继而整张小脸埋入岳然怀里,蹭了蹭道:“看到你来,就不疼了。” 岳然被她的撒娇甜的心尖发颤,克制不住的垂首,吻了吻她蓬松的发顶,正准备再说什么,忽听绛蔻开口:“你今天不是上班吗?我刚刚给咖啡厅打电话,同事说你不在。” 岳然陡然清醒。 平时的周末,她都会和绛蔻黏在一起,由于这次白天要回学校,晚上要和沈筝吃饭,她不想麻烦绛蔻陪着自己跑,就谎称自己今天上班。 绛蔻往日里迷迷糊糊,不太关注排班之类的事情,她以为能瞒得好好的,谁料对方恰在这个关头受伤了。 岳然没有往深处想,动了动唇,决定坦白如实说。 偏在此时,绛蔻嘶了声。 岳然顿时咽回话语,紧张的问:“怎么了?还有哪里受伤摔疼了吗?” 绛蔻摇摇头,冲她抬起脚:“只有脚疼。” 岳然心疼的摸摸她脑海,蹲下.身,开始给她的脚踝上药。 绛蔻托着腮,目光落在她脖颈处的丝巾上,佯装好奇:“你什么时候喜欢戴丝巾了?” 岳然的身子一僵,头越发压低:“路过时觉得好看,顺手买着戴一戴。” “确实挺好看。”绛蔻嘴上夸着,在岳然松气的瞬间,俯身凑近,伸手把她的丝巾往外勾:“给我戴戴……” 岳然的动作比脑子快,第一时间攥住丝巾。 然而绛蔻的话语还是滞住,视线如有实质般,落在她颈侧的牙印上。 空气沉寂而粘稠。 岳然脑子混乱,竟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上药,还是解释牙印或撒谎的事。 在她因为在意而脑袋空白时,一滴泪砸到她的手背,重的她心一沉,连忙抬起头,捧住绛蔻的小脸。 不知何时起,绛蔻无声的哭了,狐狸眼被泪水浸湿,再看不见平日里的灵动。 岳然心脏揪起,又慌又疼,起身吻去少女的眼泪,一叠声道:“对不起,蔻蔻,我不该瞒着你,对不起……” 绛蔻被她亲的招架不住,装作生气的别过脸,娇怨道:“你骗我说今天上班,就是为了支开我跟别人约会?” “没有!没有别人!”岳然不知道怎么解释跟沈筝的来往,只咬牙道:“我没有跟别人约会,我喜欢的是……” 她罕见的迟疑了一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现在表白。 按理来说,她如今拿回毕业证,很快就要入职高薪工作,短时间内有余力承担起母亲的医药费,交个女朋友赫然没问题。 但是……她的工作完全仰赖于沈筝。 她越是需要这份工作,就越是要与沈筝纠缠不休。 这样真的好吗? 岳然犹豫的时间渐长,绛蔻索性推开她:“不用说了,我不在乎你喜欢谁,时间不早,学姐先回去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岳然默然半晌,轻轻叹气,重新抱住她,用手指抹去她雪腮处摇摇欲坠的泪珠:“要是真的不在乎我,何必哭的这么委屈难过?” 绛蔻想拍开她的手,反被她紧紧握住,移到唇边亲吻:“骗你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我确实没有和别人约会,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 怀中的少女动了动脑袋,又缩了回去,闷声道:“那牙印……” 岳然抿唇:“这是个误会,相信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她收紧抱住绛蔻的手臂,既像是在对绛蔻保证,又像是在喃喃自语:“……绝对不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白面 绛蔻依偎在岳然怀里,看似乖巧,实则正在把心里的计划表一行行列出来,顺便打钩。 计划代号:马甲们的第一次联动(参与人员:林绛蔻、沈筝)。 第一步:高冷霸总负责搞事(使用手段包括但不限于:领口留下口红、把香水倒在岳然身上、在岳然脸上鼻尖脖颈等处留下显眼标记、拽根头发放在岳然身上(划掉,沈溯光不值得她掉发。))(√) 第二步:受伤学妹哭闹吃醋(目的:一劳永逸的斩断岳然红线,趁着感情正好逼迫忽悠对方跟自己交往,如果对方不同意则……(省略,岳然主动告白,备案作废。))(进行中……) 第三步:成功交往(任务一:继续打击岳然烂桃花,破坏剧情。任务二:名正言顺合法合理的开始当作精,作到岳然痛不欲生后悔不已跪着求饶也不分手!)(未完成) 第三点半步:霸总挖墙脚(使用手段及目的:砸钱、下.药、职场性.骚扰,钓不到手就使劲钓,钓到了就让岳然夹在中间被迫当渣女,从此迷茫纠结、反复挣扎,自我唾弃道心不稳,跌落在世俗红尘里再也搞不动事业线。)(未完成,五星期待。) 勾勾叉叉一番,绛蔻满意的将计划表塞回脑子里,接着对岳然泫然欲泣的表演:“然然,你刚刚说你喜欢我?真的吗?” 岳然毫不犹豫道:“真的。” 绛蔻有些好奇:“为什么呢?我是女孩子,不能给你安全感,也不能跟你结婚、生儿育——” 话未说完,岳然摁住她肩膀,与她分开,皱着眉问:“不能结婚?为什么不能跟我结婚?” 绛蔻愣了愣,下意识找借口:“因为、因为我们都是女孩子。” 岳然脸色缓和,揉她脑袋:“傻瓜,国内不能结可以去国外,都是女孩子又怎么样?我只想要你做我的伴侣。” 绛蔻:“……” 但她不想啊! 她的计划表只做到恋爱分手死缠乱打,压根没想过还有结婚这个选择啊? 岳然察觉到绛蔻的语塞与沉默,心中莫名感到不安:“怎么不吭声?难道你找的理由是托词,只想跟我玩玩,不想对我负责?” 绛蔻被她低沉的话语问的冷汗快出来了,隐约觉得自己稀里糊涂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她张了张口,努力将面对沈溯光时的犯怂压下去,一脸镇定道:“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是渣女?既然想好了和你在一起,就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倒是你,日后嫌弃我、讨厌我,想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的话,我一定不会答应的!” 没错! 岳然现在这么咄咄逼人、步步紧逼,肯定是还没发现她甜妹人设下的作精补丁!等她无所不用其极的开始作时,这个冷心的女人绝对会焦头烂额的天天跟她闹分手! “你这么说的意思。”岳然半点没被绛蔻吓到,含笑低头,抵住她的额头,眼也不眨:“是答应现在就和我交往?” “嗯。”绛蔻期待的看她:“你愿意吗?” 岳然轻吸口气,重新抱紧她,喃喃道:“当然,我非常愿意,不如说,我期待已久。” 早在初见第一眼时,她的心脏就为怀中的少女失控。 那时的她模模糊糊的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是什么,如今却无比清楚的意识到——那是一种源于灵魂的吸引力,对方仿佛是她苦苦追寻多年、所缺失的那一块拼图,只有将对方抱在怀里、占为己有,她才能感到无与伦比的满足。 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灵魂伴侣。 岳然暗自欣喜,脑袋里却冷不丁跳出沈筝或高冷或慵懒的神色。 她本能的抿了抿唇,皱着眉压下心底的一丝异样,转而垂首,直勾勾盯着绛蔻。 绛蔻茫然歪头。 岳然藏在黑发间的耳朵微红,轻声问:“女朋友,我可以吻你吗?” 她想,她之所以会被绛蔻之外的女人牵动情绪,或许是因为她有着美好幻想的初吻是被对方抢走的。 等到她和自己喜欢的人亲多了,必然不会再久久不忘辗转反侧。 绛蔻惊讶的瞅了岳然一眼,随即很爽快的点头:“可以啊。” 接吻诶,这可是沈溯光从前从未做过的事情,而且还是对方主动索求的! 幸灾乐祸的畅快瞬间盖过那一丁点的扭捏羞涩,绛蔻笑的眉眼弯弯,俨然是一副沉浸在爱河里的恋人模样。 岳然怜爱的将她雪腮处的乌发拂到耳后,微微俯身凑近。 绛蔻很快唔了声,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吻……怎么……舌头?” 岳然托着她后脑,白皙手指摩挲她的发丝:“讨厌吗?” 绛蔻迟疑,吞吞吐吐:“不、不讨厌……” 岳然喉咙滚动,眼中的爱意几乎快要盛不住的溢出来:“那就再来一次?” 绛蔻被她略带沙哑的声音撩的脸红,继而发现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青涩太菜,着实有损心魔大名。她当即挺直腰杆,严肃道:“这次让我主动!” 岳然欣然应允:“好。” ** 第二天早上,咖啡厅的休息室里,绛蔻一口一个汤汁鲜香微烫的小笼包,岳然则安安静静在旁喝粥。 早起散步的老板绕道过来拿家里的备用钥匙,瞧见绛蔻面前一堆美食、岳然面前只有孤零零的白粥,连点酸萝卜都没有,不禁侧目:“你们吵架了?” 不应该啊,他记得这两人关系可好了,整天亲亲热热的,任谁打眼一看,都以为她们是相处多年的好闺蜜,完全想不到她们才认识一个多月而已。 绛蔻疑惑抬头:“没吵架啊。” 老板指着她的小笼包,调侃道:“那你今天怎么吃独食?” 岳然私下里请绛蔻吃饭这件事,老板是知道的。 但他没插手,一来岳然是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乐意请闺蜜吃饭,旁人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劝诫? 二来,绛蔻也不是光等着吃的大小姐,自从岳然请她吃饭后,她就自主承包了岳然的早餐,虽然双方付出的金钱不可同日而语,但耐不住绛蔻持之以恒,并且随着岳然捉襟见肘,很有继续承包岳然其他两餐的趋势,而岳然先前那么请客,如今居然不好拒绝,不然绛蔻委屈起来,还得岳然自己去哄。 平时看着她们如胶似漆时,老板甚至都忍不住琢磨她们的相处经过,越想越觉得老祖宗的话果然不假,礼尚往来当真是人际交往里必不可少的环节。 “是我让蔻蔻多吃点的。”岳然放下碗,心情很好的对老板笑了笑,声音却有些滑稽,大舌头般的含混:“我今天不方便。” 老板恍然大悟:“你咬到自己舌头了?” 岳然想了想,坦坦荡荡道:“不是,是蔻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白面 飞来一只手,捂住岳然的嘴。 绛蔻的狐狸眼圆圆的瞪她,扭头对老板道:“对,就是她自己咬的。” 老板猜到如此,笑着又打趣了会,才离开休息室。 他刚走,绛蔻就闹起小脾气:“你是老实人嘛!怎么能把什么都放在明面上?哪家的闺蜜会咬破好朋友的舌尖?任谁听了都会怀疑起我们的关系吧!” 岳然难得没柔声哄她,而是蹙着眉,敏锐的抓住重点:“你不想和我公开恋情?” 绛蔻惊讶的看她:“当然了,传出去多麻烦? 岳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闷声道:“我不怕麻烦,我只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 话音落下,她抬头直盯绛蔻,反问:“你不想吗?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离我远点吗?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你的吗?不想宣誓主权吗?” 绛蔻被她问的招架不住,懵神的犹豫道:“应该……想的吧。” 她不懂,她只是个在沈溯光的庇护下玩玩闹闹傻开心的心魔,从未接触过复杂的感情,被追着问,也只会不确定的推测其他人类的行为,然后模仿学习。 可惜她的模仿太拙劣,岳然一眼看穿她在撒谎,她甚至感到怀疑,怀疑绛蔻还没开窍:“你……” 绛蔻望她:“嗯?” 岳然沉默两秒,咽回‘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的询问。 总归人已经到她怀里,就算对方情窦未开、懵懵懂懂,对她只有一时的贪恋,她也绝不可能放手。 这样想着,岳然暗暗叹了口气,不再迫不及待的逼迫对方,转而道:“过来。” 绛蔻疑惑的放下筷子,刚走到她身边,就被拽着在对方腿上坐下。 岳然帮她整理着微翘的空气刘海,亲了亲她的唇,品味后轻笑:“好鲜。” 因为她的动作极其自然,以至于绛蔻在她说完话后,才捂住自己的嘴:“不要亲我,小心又被我咬伤了。” 脱口而出的小抱怨刚说完,绛蔻就猛然想起正事。 不对呀,她的计划是交往后立马翻脸当作精,怎么能反过来关心岳然? 万一岳然被她感动,不想分手不想出.轨、只想守着她老老实实过日子怎么办?! 意识到这点,绛蔻立马进入演戏状态。 她还记得自己拿的是甜妹人设,当下软着声音,撒娇般的开始作:“然然~要亲亲。” 岳然被她引诱,又在她漂亮润泽的唇上啄了下。 绛蔻不高兴的轻哼:“就这?就这?你打发叫花子呢?” 岳然一愣,第一反应不是舌尖还疼,而是看向四周:“你不是不想公开、被人发现吗?这里不太合适,不如等……” 她越迟疑,绛蔻就越要闹起来,不仅在她身上坐正,还一边嚷嚷着‘不管不管我就要’,一边劈头盖脸的去亲她。 岳然再能忍,也被小学妹的爱恋撩的上头,再加上她本身就想着正大光明的恋爱,便跟着把顾虑抛到脑后,掐着绛蔻的腰回应她。 两人投入其中,好一会才分开。 绛蔻皱着小脸,呸呸两声,十分造作的嫌弃她:“什么味道?好苦怪。” 岳然回味片刻,不在意道:“动作太激烈,好像出血了,我去倒水给你漱口。” 绛蔻下意识张口,想要关心她。 话到嘴尖,又被她替换成作里作气的话语:“难怪这么奇怪,快去倒水!对了,我只用蜂蜜水漱口,不是甜甜的蜂蜜水我不要。” 岳然正餍.足着,不仅脾气极好的应声,还看着她调笑:“想要蜂蜜水?蜂蜜水不就在你嘴里吗?” 绛蔻:“?” 直到岳然去倒水,绛蔻才后知后觉的睁大眼,羞恼道:【她调戏我!真恶心!】 从昨天就被关小黑.屋的系统一脸茫然:【她怎么调戏你的?】 绛蔻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系统也没在意,打起精神问:【破坏剧情的进度怎么样了?女主这个直女跟你交往了吗?你都用了哪些方案手段逼她?】 绛蔻矜持骄傲道:【本心魔出马,还有搞不定的女人?我根本不需要使什么手段,就让岳然乖乖答应了,她现在被我弄受了伤,刚刚还二次受创,如今正一边隐忍着流血的痛苦,一边被奴役着给我当牛做马、端茶倒水!】 岳然恰在此时过来,将蜂蜜水递给她:“慢点喝,别呛着。” 绛蔻有心让系统开开眼界,闻言娇气的踢岳然:“我要你喂我。” 岳然舔了舔唇:“好。” 她抬起杯子,自己含了口温热微甜的水,低头凑到绛蔻面前,撬开她毫无防备的贝齿,尽数喂给自己喜爱的少女。 绛蔻:“……?” 系统:【!】 呆滞片刻,绛蔻扯了扯唇角:【我说的开眼界,不是指这个。】 系统一脸怀疑:【真的吗?我不信。】 为了让系统相信自己,绛蔻之后两日闹的越发娇纵。 然而除了苦逼的系统被关在小黑屋的时间加长外,并未得到其他效果。 这日中午。 趁着绛蔻郁闷的去洗手间补唇膏的功夫,岳然将自己月底打算辞职的事告诉了老板。 老板早就知道她只是暂时打暑假工,听完毫不惊讶,顺口问道:“那绛蔻呢?她九月份也要开学了吧?” 岳然无奈:“她比较迷糊,可能都忘了开学这回事,您就当她跟我一样月底离开吧。” 老板点头应允,随意闲聊:“新工作确定了吗?现在的招聘软件里有很多诈骗,你才毕业不久,千万别被骗到外地干起传.销。” 岳然失笑,温和道:“谢谢老板,您放心,蔻蔻在这儿上学,我不会离开她去外面的。新工作……是我认识的人介绍的,她和我身份不同,不会骗我。” 老板欣慰点头,眼中转而露出几分疑惑:“这么多天过去,我怎么感觉你嘴巴不仅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岳然怔了怔,抿唇而笑:“这可能就是甜蜜的烦恼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白面 洗手间里,绛蔻对着镜子补完唇膏,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红唇微肿。 这才多久,她就被啃成这样,倘若再一对一的多相处几日,恐怕岳然还没崩溃,她这壳子就要先被玩的不能见人了。 是时候让二号马甲来代个班了! ** 绚丽的晚霞绵延在天际,傍晚的凉风从窗外吹进休息室。 绛蔻坐在桌上,短裙下的长腿套着过膝的白长袜,勒出微微肉感。等到亲吻结束,她的腿才松开岳然的腰,并在转眼间翻脸,不满的踢了踢对方:“仰着头难受死了,帮我揉揉后颈。” 岳然听话的照做,边揉边问:“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 绛蔻眯着眼,享受她的服务,闻言又轻踢她:“问了三遍了,你烦不烦?这么不听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她拿捏着作的那个度,说话语气软绵绵的像是甜妹在跟恋人调情,偏偏又闹个不停,追着岳然问,俨然是一副惹人厌烦、没有安全感,最易逼的人烦躁的态度。 然而岳然乐在其中,并耐心的跟她解释:“没有不听话,也没有不爱你,只是之前没交往时,都是由我送你回去,现在终于在一起……” 她还以为不仅能送她了,还能进入对方宿舍里、偶尔可以单纯的留下过夜,抱着对方睡觉。 结果她不仅想多了,连结伴而行的资格都要被剥夺,这令她极为不适应。 她解释的非常真诚,奈何绛蔻不听,就是要跟她闹:“我不管,偶尔想独处一会还被你问来问去,你就是觉得已经把我弄到手,我不重要了。” 岳然跟她好说歹说,都没把小作精说服,无奈之下,她把少女摁倒在桌上,手抚对方触感光滑的腿袜处。 绛蔻被吓一跳,并腿时恰巧夹住岳然的手:“你干嘛?” 岳然一本正经:“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话,那我们就做吧。” 绛蔻又慌又懵逼,努力整理思绪,试图跟上她的脑回路:“做?做什么?做那个?你疯了!这里是休息室,不是无人区!” 岳然:“被看到正好公开,让所有人知道我爱你……嗯,主要是想让你知道。” 绛蔻拍开她不规矩的手,急急道:“我已经知道了!不需要再证明!” 岳然失笑,终于不再摁住她逗她,而是搂着她的腰,把她扶稳坐正:“下次还问我爱不爱你吗?” 绛蔻装傻充愣不说话。 内心则呸了声。 她下次还敢! 使尽心思把岳然支走后,绛蔻在独自回家的路上,切到马甲号里,开着车将孤身一人的岳然堵在路上。 见她美艳漂亮的脸从摇下的车窗里显露出来,岳然的眼中霎时涌出浓重的厌恶,因为这份讨厌太过鲜明尖锐,以至于旁人再也无瑕关注岳然眼底的其余情绪,只被她表面的憎恶遮蔽。 “上车。”绛蔻毫不在意岳然的嫌恶,她知道对方哪怕再怎么腻烦自己,也不会在无关紧要的地方驳斥她——毕竟她现在是有钱有势的霸总嘛,女主周围到处是软肋,肯定害怕被她报复。 如她所料,岳然在原地僵硬的站了几秒,终于冰冷着脸,打开车门坐进后座。 绛蔻的手搭在驾驶盘,一双狭长上扬的眼眸盯着镜子里的岳然,不说话。 岳然的冷脸没维持几秒,很快憋屈的主动问:“什么事。” 绛蔻冷傲道:“我开车你坐后座,你把我当司机?” 岳然怔了怔。 她只是想离沈筝远点,压根没意识到在职场里、和老板相处有这些规矩。 眼看着沈筝得不到满意的结果就不开车,岳然只能低头下车,绕到副驾驶坐下。 绛蔻微翘唇角,脚踩油门的同时,拿捏着霸总的气场,淡淡道:“我的秘书不是随便谁就能胜任的,不想成为我的人,那就好好证明你的价值。” 岳然听出她语气的松动,眼中的厌恶一缓,流露出几分讶异。 虽然不清楚沈筝为什么不再步步紧逼,但岳然确确实实的因此松了口气,而当讨厌的情绪维持不住时,她心中的复杂随之浮出表面,并且自己浑然不知:“我会的……杨老师那件事,真的谢谢你。” 一顿饭不足以抵销沈筝对岳然的帮助,岳然很清楚这一点,只是之前的沈筝追着她不放,她避都来不及,哪还敢表露出谢意,生怕让沈筝产生误解,对她更加势在必得。 如今沈筝总算腻了她,她也敢再次说声谢谢。 绛蔻揣摩着岳然的心思,随口哼笑:“不恨我上次拦着你,不让你走了?” 岳然不语。 她对那件事谈不上恨,也谈不上释怀。 林绛蔻是她的初恋,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给对方,沈筝拦住她,没有事自然还好,若是出了事,她根本不可能再和对方坐在一辆车上、和和气气的说话。 车子开到目的地,绛蔻拔出车钥匙:“走吧。” 岳然回神,往外瞥去,诧异的发现沈筝并没有带她去公司、也没有带她去沈家,而是来到一家挂着鎏金招牌、大概有三层楼高的衣装店。 推门进去,店员迎面走来,笑容满面的问:“请问是昨天预约的沈小姐吗?” 沈筝颔首。 店员:“是您要挑选衣服,还是这位小姐挑呢?” 沈筝倚靠在试衣镜旁:“她挑。” 岳然抬头,皱眉看向沈筝,几乎怀疑对方把她带到这儿,是故意想要看她出糗窘迫的丑态。 绛蔻不知道岳然在想什么,瞧见她可怜巴巴(?)的瞅着自己,大发慈悲的解释道:“你下个月就要来公司报道,难不成是想穿着身上这一套?” 岳然下意识低头,见自己衣着干净整齐,没有肮脏破洞补丁,不由硬邦邦的问:“穿这套不行吗?” 绛蔻没有说话,店员先一步笑道:“如果是在公司上班,最好穿的职业一点哦,您想想,大家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突然有个穿t恤洞洞鞋的人挤进去,不是很奇怪吗?” 岳然想象了一下,无言以对。 店员笑着拿了两套衣服过来:“您不喜欢太正式,可以试试这几套,都是优雅知性的温柔风格,很适合您的气质。” 绛蔻看过去,禁不住发出意味不明的笑:“温柔?呵……” 岳然软化的表情因为她一句话而绷紧,面上不悦,心里则莫名感到郁闷。 在没遇见沈筝之前,她脾气好又温和,确确实实当得上温柔这两个字。 只是沈筝不当人,初见就喝醉酒调戏她,之后反复在她的底线边缘试探,她如今能老老实实跟着对方,已经是忍了又忍后的忍让,对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岳然暗自气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正因为对方一句话而委屈,接过衣服便板着脸进入换衣间,不想搭理沈筝。 看见她去换衣服,沈筝站直身体,游走在衣架之间,按照自己的心意,给岳然挑了几件干练简约的衣裳。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白面 反复试了几件衣服,岳然发现自己的审美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改变,不再青睐于前几年喜欢的连衣裙,更中意直筒裤之类风格简单的衣服。 她没把自己的变化放在心上,穿好后看向试衣镜,却在第一眼望入镜旁沈筝的眼底。 女人长发披散在胸前,手里不知何时夹了根没点燃的女士烟,艳丽的唇色衬得她如蛊惑人心的妖女,令岳然陡然间明白她喜欢用伪装示人的用意——这样的姝丽明艳,确实该冷着脸,不然她笑一笑,不知该有多少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看来我的眼光很不错。”迎着岳然的视线,绛蔻故意刺激她:“你喜欢的都挪不开眼了。” 岳然回神,眉头打结,倏地看向店员。 店员低眉顺目的微笑:“是的,这几件是沈小姐特意为您挑的衣裳,非常符合您的气场。” 岳然顿时不想要这件衣裳了。 她冷着脸回试衣间,穿回自己的平民装,走出来时,正听沈筝开口:“全部打包。” 岳然顿了顿,心底霎时浮现不快的情绪。 她知道这样的反应很奇怪。 沈筝故意坑她花钱、想看她出丑的话,她会很生气。 沈筝不坑她花钱、还承包了所有费用,她不仅不感激,反而更恼怒。 岳然想不通自己在气什么,只是不喜欢自己接受沈筝的好意,不喜欢自己在她面前矮一个头。 她几步上前,冷声拒绝:“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可以自己付钱。” 对,没错。 她这么讨厌沈筝看轻自己,一定是因为她有自己的骄傲,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怜悯。 绛蔻不置可否:“你要买哪件衣服?” 岳然挑出一件,放在柜台上。 店员小姐顿时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看她。 岳然的心中蓦然升起微妙的预感。 难不成她喜欢的这几件,全是沈筝挑出来的? 对方是在故意在取悦她,还是无意中完美契合了她的喜好? 岳然不知道,她只明白,这两种可能性都很不妙、非常不妙。 “行吧。”绛蔻没在意她和店员小姐的眼神互动,径直抬起下巴:“剩下的给我包起来。” 岳然抿唇,冷硬的提醒:“我不会接受你送的衣服。” 绛蔻瞥她:“谁说是送你的?我自己穿。” 自己穿? 拿她使用过的衣服,自己穿? 岳然的耳朵一瞬间烧红,面上表情却更加不快,活像是被挑逗调戏的小尼姑,死板正直的让人更想逗她。 绛蔻被挑起了兴趣,要知道,在甜软小学妹面前,岳然可从来都是温柔进攻的一方,从未露出这样宁死不从的表情。 绛蔻深觉带感,顺带决定在下个世界也安排个霸总身份继续爽。 她环视了圈四周,给店员一个‘别过来’的眼神,拽着岳然来到安全通道处。 在岳然缩回手时,她反身壁咚,以狂炫酷拽的姿势,将岳然固定在自己的怀里与门板之间。 她的身材极好,岳然愣是不敢推开她,以免碰错地方有口难辩,只竭力往后退。 身后的门被她退的发出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两人头顶摇摇晃晃。 岳然隐约有所察觉,正欲抬头看,忽见沈筝低咦,猛然将她的头摁到胸前。 温软香气迎面扑鼻,岳然来不及恼羞成怒,便听‘哗啦’一声响,护住她的沈筝被淋成落汤鸡。 莫说岳然愣住,就连松开她的绛蔻也纳闷:“在门上放水盆,这是谁的恶作剧?” 听到动静的店员赶来,闻言忙不迭道歉:“不好意思,应该是我的同事端着水准备擦洗上面的灰尘,一时没注意就忘了这回事……” 毕竟她们也没想到,会有客人买衣服买的好好的,突然来安全通道纠缠…… 有钱人的xp都这么奇怪的吗?? 绛蔻进入试衣间,换下湿漉漉的衣裳。 岳然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不知道她是有意穿自己试过的衣服不动声色撩自己,还是没心没肺的随手拿了件。 没等她想通,她就见沈筝的发尾还在滴滴答答掉水珠,使那矜贵高傲的女人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搭上那蹙眉郁闷的脸,竟让她感到心软。 沉默片刻,她去店员那儿拿了条柔软的干毛巾,简单给沈筝擦完头发,提议道:“要不要去我家?” 绛蔻先是惊悚的、用看流氓似的眼神瞪她,随后想起自己如今是霸总,是岳然不敢招惹的大佬,顿时来了自信:“女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岳然:“不去就算了。” 绛蔻生气的拍沙发,连高冷的假面都维持不住:“你怎么能这么不坚定!” 岳然冷面无情的开口,嘴角却不易察觉的翘起:“我这是尊重老板的想法。” 绛蔻冷哼,推开她给自己擦头发的手,起身向外面的车走去。 岳然将毛巾还给店员,拎起大小姐买的一堆衣服,将东西塞进后车座里,自觉的回到副驾驶坐下。 绛蔻一边询问她家的方向,一边开着车问:“去你家做什么?” 岳然当时是鬼迷心窍的脱口询问,这会后悔中夹杂着一丝忐忑,忐忑中夹杂着愉悦,总之极为复杂:“……没什么,谢谢你帮我挡了水,我这两天正好在家熬了生姜水,对驱寒有好处。” 说来也是巧合,她的小女朋友自打交往后,时常心血来潮闹一出是一出。前天半夜里,对方在语音里哼哼唧唧撒娇,说是小肚子冰冰凉凉的疼,她听后,连夜煮了红糖水生姜水,偷偷摸摸送过去,最后跟小学妹在宿舍天台上,一人捧一杯热热烫烫的水,依偎着赏了半晚的星星和日出。 岳然回忆着这些甜蜜的过往,满眼里都是爱意与笑意。 她沉浸其中,故而完全没看到,绛蔻的脸上浮现后悔的神色。 和岳然一样,绛蔻也深深记得那晚的事情,但她不像岳然那样觉得浪漫,只记得……生姜水真特么的辣啊,辣的她胃酸都快出来了,还卡嗓子,她甚至怀疑岳然放的姜块是坏的。 那晚勉强说服岳然解决掉生姜水后,绛蔻就把这玩意拉入了自己的食谱黑名单里。 现在岳然还想带她去家里喝?呵,做梦—— “到了。”岳然打断她的思路,指向外面:“你把车停在这里,对面那栋楼就是我家。” 绛蔻默然几秒,纹丝不动:“你回去吧,我身体素质很好,不需要喝什么生姜水。” 岳然扭头看她,上下一打量,眉头微扬:“沈总这是……怕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白面 绛蔻停好车,将车门‘啪’的关上,大步走向岳然家,语气高冷:“粗糙拙劣的激将法对我没用。” 岳然拎着东西,不紧不慢的跟在后:“但您还是下车了。” 绛蔻的高跟鞋哒哒哒踩着地面,仿佛在给自己增加气势:“这就说明我一点也不怕。” 岳然盯着夜色里摇曳生姿的女人,故作恭敬:“嗯,您说得对。” 心里则嗤笑一声——死要面子活受罪。 岳然家的小区是建了许多年的老小区,前些年刚翻修过,外表看似崭新漂亮,内里的墙壁全是小孩子的乱涂乱画,贴着春联的外门全都被开锁小广告盯上,没有一家幸免于难。 绛蔻看着岳然将门打开,进去后意外发现她家装扮的颇为温馨,生机勃勃的绿植在鞋柜上舒展枝叶,围裙搭在餐厅桌椅的椅背上,大厅墙壁挂着一幅十字绣,绣着简朴而美好的‘家和万事兴’。 “您先做。”岳然将椅子拽出来:“我去加热生姜水。” 绛蔻当没听见,依旧饶有兴致的打量周围:“你去吧,我在你家转转。” 岳然默默看她。 绛蔻挑眉,双手环抱在身前,无意识中突显出身材的优越:“怎么,你家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能被外人撞见?” 岳然余光瞥到她裹着布料的饱满雪团,如同被烫伤眼般挪开视线:“没有,您随意。” 主人都这么说了,绛蔻越发没有客人的自觉,在走廊走了两圈,便走入岳然的卧室,打开灯。 对方的房间以温柔似水的浅蓝色为基调,书桌处更是整齐干净,年少的女孩子大多喜欢买买海报贴纸,装点一下空荡荡的墙壁,岳然这儿也不例外,贴的是萌系画风的魔法美少女。 经过时间的腐蚀,贴纸已经泛黄发干,绛蔻只是好奇的碰了碰,粉色头发的美少女便十分不给面子的飘下墙壁。 绛蔻微微睁大眼,心虚的试图粘回去,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听着岳然走近的脚步声,她手忙脚乱的将贴纸塞入自己口袋,一脸无事发生的扭回头,看着进来的岳然道:“煮好了?” “嗯。”岳然将端着的碗递给她,好整以暇道:“喝吧。” 绛蔻沉默两秒,接过杯子的动作,怎么看都透着股不情愿。 岳然倚靠衣柜拉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凉凉夜风穿堂过,隔音不佳的屋子里,能清晰听到外面楼下传来的欢声笑语,柔和的灯光充斥在屋里,使一动不动的绛蔻成了完美精致的雕塑。 岳然不知道她还要死盯着生姜水盯多久,一本正经的促狭提醒:“快点喝,冷了就更难喝了。” 绛蔻:“!” 女人清醒过来,抬眸询问:“你家……有没有糖果?” 岳然故作惊讶:“沈总不是不怕吗?” 绛蔻努力绷着高贵冷艳的脸:“我确实不怕,只是想吃个糖助兴,不管你家有没有,你都必须给我找个出来!” 岳然欣赏够了她的苦恼模样,完全不在意她的霸道作闹,好脾气的点头:“行,我这就下楼去便利店买。” 来回走了一遍,等岳然回家,绛蔻将空碗放回桌上,气势嚣张的冲她伸手:“糖给我。” 由于女人太理直气壮,岳然隐约浮起的猜测被打消,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袋澄黄可爱的玉米糖,递给对方。 绛蔻拆开尝了尝,很满意:“这一包充公,本总裁会记得你的贡献。” 岳然把她用的碗拿去洗,对她傲娇别扭的赞扬不置可否。 窗外天色已晚,绛蔻没在岳然家里多待,含着糖心情不错的走了。 她走之后,岳然在安静的屋子里伫立片刻,抬步穿行在家里的几盆绿植之间,走到自己房间窗台处时,她默然拈起花盆土壤里的生姜块,脸上表情丝毫不见意外。 回身欲离开时,她的目光掠过墙壁,又很快转回去,盯着中间缺少的一张贴纸抿唇,拧着眉暗恼。 她果然不该对那个女人放松警惕。 只是一个没注意,对方就跟个痴汉变态似的悄悄收集了她的东西,很难想象她再晚点回来,对方会在她的房间里做出什么更不可控制、没有廉耻的事情! 岳然非常不高兴,只是稍稍联想,便双耳滚烫、呼吸急促不稳。 她的目光垂落,放在床上时,会猜测沈筝是不是有偷偷钻进去过;放在衣柜里时,会猜测沈筝是不是抱着衣服轻嗅过;放在床头柜时,会猜测沈筝是不是打开过,一边惊讶的触碰,一边在身上比划…… 视频通话的铃声冷不丁响起,打断了岳然浮想联翩的思绪。 她猛然回神,脸色瞬间阴晴不定。 床头柜里的小玩具是她为小学妹买的,就算是想……她也该想着用在小学妹身上,而不是…… 铃声还在继续,岳然闭眼咬牙,于唇齿间挤出一句‘有病’,却不知是在说别人还是自己。 她拿出手机,低头看去,发现是心上人发来的视频。 指尖悬在半空,她难得仿徨犹豫,而后在自我厌恶中,自暴自弃的挂断。 “嗯?”绛蔻原本趴在宿舍床上,翘着腿晃来晃去,见状惊异的睁大眼,戳起系统:【你看到了吗?岳然挂我电话了!她居然挂我电话了!】 系统一时间没弄明白她在不可置信还是什么,安慰道:【往好处想,可能岳然是出事了,不是故意的。】 绛蔻咋舌:【你的安慰真恶毒……挂断不是重点,重点是从这一点我们能看出,岳然已经被我的作耗尽了耐心,她开始觉得不耐烦了,懒得再把心思花在我身上,所以明明在家有空,却挂我电话!】 系统是知道绛蔻的计划的,闻言恭喜:【那不错呀,估计女主很快就要跟你提分手了。】 绛蔻得意洋洋的轻哼:【是啊,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她想甩掉我可没那么容易。】 既然小学妹这边稳步发展,一切都在正轨没偏移,绛蔻就开始琢磨着沈筝这边的进度:【我要翻翻剩下的剧情,找一个机会彻底把岳然弄到手……我记得霸总文学里经常有不ooxx就不能解的药,这个世界应该也能轻易弄到手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白面 绛蔻是条得过且过、走一步看一步的咸鱼。 她平生最多的心机、从第一步算到五十步的计划表,全用在了沈溯光身上。 上次的剧情只看到风流男配齐子尧出场,这次临到要抱佛脚时,她才托着腮接着往下看。 得罪了齐子尧,岳然在酒吧混不下去,之后又到处打零工,浪费了许多时间,才憋屈的从老师那儿拿回自己的证书。 凭借着这块敲门砖,她进入了霸总男主唐天川的公司,经过不小心的撒咖啡、崴脚被搂住、停电电梯里拥抱等一系列暧昧互动,唐天川决定邀请她当自己的女伴,带她参加酒会,见识上等人的世界。 这样的举动无疑激怒了暗恋男主的女配们,她们给女主下药,本想让女主在众目睽睽下身败名裂,结果意外推动了男女主感情、使他们合理的滚上.床。 一夜过后,男主发现自己对女主很有好感,决定包.养女主。 女主本不想同意,奈何母亲的病情突然加重、急需做手术,为了钱,她屈辱的成了男主情人。 一眨眼半年过去,女主发现自己怀孕,终于无法再忍受男主。她在两个男配的帮助下逃出国,结识了开放英俊的三号男配,等孩子到六七岁时,她意外听闻男主出车祸受伤,几番犹豫,终究还是心软的抱着孩子回国,看望男主。 谁料这消息是男主放出去故意骗她的,见她掉入网中,立即收网开始小黑屋play,最终成功驯服女主,抱得美人归。 绛蔻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拿出系统先前早早准备好的流程攻略进行对比,随即长舒口气,庆幸道:【幸好你给的建议中肯,让我先一步捏出霸总沈筝,将岳然弄到了自己公司。】 绛蔻起初还在乐呵这个世界果然有春天的药,等彻底看完剧情,只剩下恼火:【不然岳然就要去给男主生天才宝宝了!】 系统已经习惯绛蔻每次看完剧情都要生气,熟练安抚:【所谓的剧情只是提前推演的未来,它是一种可能性,是可以被事先破坏的。你努努力,就能踹开男主,自己狠狠虐岳然!】 绛蔻犹豫:【我真的可以吗?】 系统:【当然!】 绛蔻苦恼:【可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岳然怀孕,而且我还小,才几百岁,这么早就拥有孩子,是不是不太好?】 系统呆滞,一腔吐槽不知道该怎么吐,最后只好道:【不必非要岳然怀孕,你想想,她不怀孕,是不是也是破坏了剧情?】 绛蔻恍然大悟:【有道理,我不必非跟男主学,可以用我自己的方法去虐岳然!】 ** 绛蔻所谓的‘自己的方法’,就是在岳然结束了咖啡厅的工作、正式入职沈氏时,立马迎来了超负荷的工作。 按理来说,她是沈筝的秘书,所要做的事情并不算太要紧,重心放在辅助沈筝身上即可。可偏偏沈筝拿她当核心员工培养使用,每天命人毫无保留的教她、自己带她出席各种场所,布下一大堆工作,使岳然一天一个变化,很快就脱胎换骨般得到了洗礼与成长。 两个月飞快过去,在岳然已经获得了同事们的认可、艰难跟上公司脚步时,她才仿佛第一天来当秘书般,开始尽本职——给沈筝煮咖啡。 鉴于她有专业学习过,新出炉的咖啡格外香醇可口,而且比起咖啡厅里的咖啡豆,无疑是沈筝这儿的品质更优秀。 但她将咖啡递给沈筝时,这位天天托着腮、喜欢看她忙的脚不沾地的女人,却抿了一口就放下。 岳然在职场磨炼了两个月,无论是眼光还是心智都成熟不少,不用沈筝开口,她就发现对方不喜欢这杯咖啡。 想到几个月前,女人美滋滋吃着玉米糖的表情,岳然闷不吭声的将咖啡拿走,重新做了杯拿铁,也就是牛奶咖啡。 香草奶油加上咖啡的风味,口感顺滑的让人觉得再喝奶昔。 绛蔻不由自主的多喝了几口,一抬头就见岳然翘着唇,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压根没注意咖啡被换了,见状放下手里的笔,活动着僵硬的脖颈,琢磨着既然岳然这么开心,不如再给她安排点工作接着加班,狠狠虐她一番。 念头刚起,又被她掐灭。 她一点也不是因为岳然的黑眼圈太明显而心软,只是出于计划,不得不暂缓搞事罢了。 “今天晚上有个酒宴。”绛蔻若无其事道:“岳然,你陪我去。” 岳然点头,并没放在心上。 这两个月来,绛蔻参加了数个宴会,而无论是慈善晚宴还是旁人的订婚晚宴,绛蔻带的人都是她。 岳然已经习惯了作为霸总的小跟班出席,更是在杯光交筹中结识了许多人脉,对她这种毫无根基的人而言,不亚于一步登天。 她知道给自己这个机会的人是沈筝,也感激对方。 可她仍然不安。 沈筝为她策划了那么多事,倾尽全力的用心培养她,却从来没开口要回报。 岳然知道,对方时常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就是一种无形的、意味深长的暗示。 女人在等,等她或是被金钱权势引诱、或是被良心谴责质疑,主动的与女友分手,心甘情愿成为对方的裙下之臣。 这样的心计手段,既不惹人厌恶,又令人无法拒绝。 使得岳然直到受益良多、对沈筝的好感与日俱增时,才恍然的窥探到沈筝认真起来的冰山一角。 不愧是站在风口浪尖、引导着整个沈氏的女人,确实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是…… 岳然根本不想和自己的恋人分手。 纵使林绛蔻天真、任性、娇纵、单纯又不谙世事,既不像沈筝那样成熟知进退,也不像沈筝可以给予她事业上的帮助。 但她爱她。 这就够了。 岳然离开办公室,去准备晚上需要用到的礼服。 等她走后,助理适时的上前,将一份文件递给绛蔻:“沈总,这是您要的岳小姐母亲的资料……” 绛蔻接过,随意翻了翻。 按照剧情发展,岳然母亲之所以病重到需要立即交钱做手术,皆因为她目前所在的医院规模较小,医源紧张,以至于她夜晚发病时没在第一时间得到及时救助,直到转院才稍微稳定病情,之后还得马不停蹄的做手术才能脱离危险。 绛蔻有心现在就替岳然的母亲换去更好的医院,又怕自己在这个节骨眼出手,会让岳然得知母亲病情加重时、第一个怀疑她,继而再次翻脸破防,无比痛恨厌恶她。 …… 咦。 这样不是更好? 绛蔻跟岳然恋爱谈久了,险些忘了自己这个马甲号是专门拉仇恨的。 她放下文件,对助理吩咐:“将岳然她母亲换到c市最好的医院里,越快越好。” 助理毫无异议的答应,直到走出办公室,才在心中感慨。 沈总对岳秘书确实不一般,一看到医生委婉的建议换家医院,立马就给人安排上了。 这份心意不该被埋没,她得找个机会,跟岳然说一声,让对方心里有数,从此更用心的好好回报沈总才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白面 晚上八点,绛蔻与岳然坐在后座,前往晚宴地点。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倒退,夜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拂着绛蔻的长发。她随意将发丝撩到耳后,在心里回忆今晚的计划。 第一步:找到剧情里的恶毒女配,从她身上弄到不可描述的药。 第二步:将药下进酒里。 第三步:偷偷摸摸给岳然喝。 第四步:开始欣赏岳然煎熬难受的模样,等着岳然主动求她、反过来叫她主人,然后再大发慈悲的帮对方解除药性。 第五步:上完就跑,以防被苏醒后的岳然打断腿。 确认计划完美无缺后,绛蔻对着车窗上倒映着的自己,露出志得意满的反派笑容。 在她身侧的岳然毫无所觉,此时正一脸严肃的盯着手机,给自家小女友发短信:[抱歉,是我的错,这两个月我忙着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多少时间去找你陪你,你不高兴是应该的,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绛蔻一心二用,在宿舍里敷着面膜回复:[算你有自知之明,听新闻说今晚有流星雨,限你十分钟内来宿舍找我,我们晚上一起看流星雨呀。] 岳然的表情越发低落:[对不起……我已经提前答应当沈总的女伴,正在陪她去晚宴的路上,今晚……没有时间……] 绛蔻脸上的面膜崩都没崩,打出来的字却满是怒火,她比谁都清楚岳然今晚没空,可她就是要作:[沈总!又是沈总!这两个月里,你为了她放了我多少次鸽子!岳然,你是不是移情别恋,想甩了我去抱金大腿?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这辈子赖定你了!] 面对如此歇斯底里、泼辣蛮横的死缠话语,岳然不仅没生气,反而流露出几分宠溺的笑意,让盯着车窗偷看她表情的绛蔻摸不着头脑:[你吃醋了?这么喜欢我,都要用一辈子来粘着我了?] 林绛蔻:[……你有毒吧。] 难怪笑的这么荡漾,合着您是脑补帝。 岳然:[我和沈总是正经的上司与下属关系,我一点也不喜……] 打字打到这里时,岳然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抬眼,看向身侧的女人。 沈筝背对着她,正在看窗外风景,红酒般的卷发披散在肩侧,令她突兀想起买衣服那天,对方的发尾尖滴滴答答坠下水珠的模样。 岳然微微晃神,目光落在车窗上,倏地与岳然四目相对。 她捏着手机怔住。 沈筝一直盯着外面,原来不是在看景色……而是在静静的看她? 岳然的心情在瞬间复杂不已,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想法,本能的低头重新看向屏幕,避开沈筝专注凝望她的目光:[……一点也不在意她,我喜欢的人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的女朋友。] 绛蔻被她刚刚的‘普信’打的晕头转向,这会硬是发不起脾气,生怕她又脑补自己在吃醋:[好啦好啦我知道,今晚没时间,明晚总有吧?我不管你几点下班,总之你明天晚上必须来宿舍楼找我!] 岳然努力无视身侧的沈筝,专心与绛蔻聊天:[明晚也有流星雨?] 林绛蔻:[???] 林绛蔻:[叫你过来找我,你就只想看流星雨?] 岳然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心解释,车忽在此时停下,她手边的沈筝推开车门,摇曳生姿的下车,漫不经心的提醒她:“到了。” 岳然来不及打太多字,匆匆敲下‘不是’,就收起手机跟着下车。 深蓝夜幕下,被包场的中心酒店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豪车数不胜数,身穿礼服西装的上流人士比比皆是。 绛蔻领着岳然走入大厅,就像又飒又a的女王领着沉默忠心贴身女仆,与旁人格格不入。但是因为她的身份,没有人会觉得不对,反而惹来一群人过来恭维,顺带认识她带来的岳然,可以说是给足了沈筝面子。 绛蔻拿出职业精神,与众人周旋了会,随后就让岳然代替自己继续跟旁人打交道,自己则走上二楼,俯瞰全场、目光炯炯的开始寻找恶毒女配。 直到晚宴正式开始,她看的眼睛花了,还是没找到女配的身影,反倒是系统,突然咋咋呼呼:【注意注意!女主正在和男主进行接触!】 一听到和岳然有关,绛蔻霎时间在人群里精准定位,直直的看过去。 大厅里正在放优雅的钢琴曲,男主唐天川顺势伸出手,递向岳然,笑容满面的向她邀舞。他这副作态,倒是与剧情里的高冷霸道截然不同,对岳然的态度,没有半分居高临下、当做玩物般对待。 绛蔻察觉到这一点,莫名的替岳然感到爽快,很有出一口恶气的痛快感。 她忽然不急着下去干扰两人,胳膊肘抵着栏杆,就这么饶有兴致的盯着看起来。 岳然不卑不亢的拒绝了唐天川的邀舞,不知说了什么,唐天川很是理解的点了点头。他们似乎就着新的话题,从容温和的聊了起来,说到最后,唐天川看着岳然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十足的满意和欣赏。 绛蔻站直身体,突然有了危机感:【他这表情……绝对是想撬我墙角!】 系统一惊,再次咋呼:【那我们赶紧下去阻止!不能让他们两情相——】 它话未说完,绛蔻已经捏起小拳头,恨恨打断:【我辛辛苦苦培养了两个月的优质员工,岂是他说挖就能挖的,就算男主出三倍补偿,我也决不允许岳然跳槽到他的公司打工!】 系统一口血卡在嗓子眼。 亏它被吓得惊慌失措,原来是这种撬墙角? 绛蔻站直身体,准备下楼抢回自家员工,余光一瞥,却惊讶了下:【那是恶毒女配吧?】 系统跟着看过去,瞧见那人穿着漂亮的礼服裙,满眼嫉妒憎恨的盯着与唐天川相谈甚欢的岳然,当即点头:【对,就是她。】 绛蔻瞬间把岳然扔到一边,兴冲冲的去找恶毒女配。 她扶着红木楼梯走下大厅,为了避免不识趣的人凑上来讨好自己,脚尖一转,便悄然进入灯光照射不到的昏暗角落,沿着半掩的幽窗无声无息靠近目标。 她停步的时机正巧,恶毒女配刚把不科学的药放入香槟里,一双眼还含着怨恨妒忌的瞪着不远处、正与唐天川礼貌微笑的岳然。 待药物彻底溶解在酒中,绛蔻不等恶毒女配走剧情,直接露面拍了拍她肩膀。 年纪不大的女孩被吓得一抖,险些没惊叫出声,仓皇不安的扭头看过来,竭力掩藏着手中的酒杯。 绛蔻迎着她惊悚的目光,嫣然勾唇,容色极清极艳:“把酒给我。” 中了心魔的蛊惑,女孩的眼睛霎时直了,唐天川已经被她抛在脑后,她痴痴的举起酒杯递给绛蔻,宛如狂信徒在虔诚迷恋的侍奉自己的主。 绛蔻纤白的手指勾住杯子,毫不留恋的走向岳然。 另一边的岳然很快从余光中捕捉到她娉婷袅娜的身影,随意瞥过去,从女人舒展的眉眼掠到她身后含情脉脉的女孩。 “怎么了?”唐天川注意到她表情不对,含笑问道:“眉头皱的这么紧,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了?” 岳然顿了顿,竭力平复着心头燃起的躁火:“是有点事,抱歉,失陪了。” 她抛下了继续拉拢人脉的念头,几步迎到绛蔻面前,面无表情的问:“时候不早,您要回去吗?” 绛蔻故作自然的将酒递给她:“不,我还想多待一会。” 岳然攥着高脚杯的手微微收紧,像是想浇灭胸中郁气,冷着脸将香槟一饮而尽,随后抿着唇,略带执着的问:“需要我陪着您吗?” 绛蔻掩藏着眸中惊讶,偷偷看她表情。 作为她的小跟班,岳然自然有帮她挡酒的义务。 不过和在林绛蔻面前不同,岳然面对她时总是带着股坚韧不拔的傲气,或者说……类似于霸总文学里,长盛不衰的坚强小白花类型,时刻将工作和私下分的很清,有外人在时可以在第一时间为她挡酒,没有外人时,让她多喝两口都宛如在强迫她。 绛蔻原以为自己得费尽心思,才能让岳然主动喝下这杯加料的酒,没料对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闷不吭声主动喝了。 绛蔻看了看她,眼中都是惊奇。 岳然察觉到她的视线,却是误会了她的意思,板起脸:“您不要误会,陪伴您……是我的工作。” 绛蔻回神,努力压住想上扬的唇角,假装沉吟:“那你就陪我,去楼上套房休息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白面 岳然又瞥了眼她身后,见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孩仍眼巴巴盯着沈筝背影,当即果断点头:“好。” 两人结伴上楼,刚进入套房内,岳然便一个踉跄,险险的扶住了椅子把手。 她的脸颊不知何时变得通红,清秀的容颜平添几分欲色,因为没经历过这种事,她分外困惑,惊疑不定:“我……” 绛蔻扬眉,演戏演的浑然天成:“你怎么了?” 岳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直到头脑里的火一路往下烧,她才变了脸色,颤着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绛蔻在她身后,仗着比她高,暗中偷窥。 岳然呼吸急促,试了半天才解锁屏幕,手指滑动,本能的想要给林绛蔻打电话。临到拨号前,她慢半拍的意识到远水救不了近火,咬牙改成了拨打120。 绛蔻站在一旁,压住满心蠢蠢欲动的恶劣心思,装作事不关己的冷眼旁观。 拨号很快打通,岳然却在这短短几秒里被烧的思绪中断,攥着手机大口大口汲取着氧气,完全听不见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 绛蔻眨眨眼,觉得恶毒女配下的药似乎比她想的更烈。 她不想再看岳然继续煎熬下去,便凑近挂断了通话。 再次抬头,绛蔻与岳然四目相对。 岳然的性子像小白花,脸也像清纯小白花,不知是不是这会烧的意识模糊,她眼中流露的神情陡然如褪去羊皮的狼,直勾勾的透着股咬死不松口的执拗。 绛蔻被看得心慌,忍了忍才忍住后退的欲.望,状似从容的对她勾了勾手指,逗弄宠物般的哄道:“来,叫主人。” 岳然满身是汗,额头的汗珠滚到睫毛处摇摇欲坠,她仍眼也不眨。 绛蔻想了想,忽而倾身将岳然推倒在地,涂抹嫣红蔻丹的葱白手指,撩拨似的一下一下的轻点着岳然心脏:“叫一声主人,我就大发慈悲的满足你。” 她睨着指尖下的猎物,自觉自己是个仁慈的猎人。 然而下一秒,她眼前一花,刚刚还被她制服的凶兽,猛然翻身与她互换了位置。不仅反过来将她压制,甚至张口咬住她欺霜赛雪的脖颈,似狼渴血,大口吸吮。 绛蔻被她的进攻打的懵神,微凉的肌肤仿佛也被对方炙热的呼吸烫伤。 她心肝发颤,尝试着抢回主人的身份,最后惹恼了意识不清的岳然,埋首在她心口的女人不悦的再次狠咬她,充满了暴躁警告的暗示。 绛蔻险些被咬哭,终于不敢再玩,握了握小拳头,一下将岳然打晕。 揉了揉雪团子上的一圈牙印,她泪眼汪汪的整理好衣裳,刚想踢岳然一脚,低头发现对方浑身上下都烧红了,赫然是药效还没解除。 绛蔻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 她抹把脸,凶巴巴的骂了声‘晦气’,认命的扛起岳然,进入浴室里。 将一动不动的女人放进浴缸,她调整水温,一边放水,一边观察岳然的体温。过了半晌,岳然依旧满身滚烫。 绛蔻碎碎念的将系统从小黑屋里拽出来:【不科学,真的不科学,世界上怎么会真的有必须ooxx的药,这药物是根据什么来判断的?】 系统深深叹气:【坚信有药的是你,觉得不科学的也是你……算了,你到底想干嘛?】 绛蔻:【给她解除药性。】 系统:【我没有这个功能。】 绛蔻:【快点,不然我就到处说你不如时空局的主系统厉害。】 系统气急败坏:【谁说我没它厉害!】 爆发了好胜心的系统迅速出手,快烧成基围虾的岳然眨眼间降温。 绛蔻心满意足,夸奖:【不错,你比时空局厉害多了。】 系统骄傲:【那是当然……另外,你的积分现在是负十。】 它说着说着语气渐弱,生怕绛蔻暴揍它,结果绛蔻只是将岳然擦干了放回床上,随口道:【什么积分?算了,不重要,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系统泪奔着自闭了。 岳然安静的躺着,一时半会不会醒。 绛蔻嘶着气揉伤处,眼神不善的盯着她,决定按计划行事——当然,为了避免动作太大惊醒岳然,惨遭对方的毒打,她打算只做表面功夫。 ** 岳然的意识回笼时,第一感觉就是哪哪都不舒服,尤其是脑袋,昏沉的厉害,仿佛发热了般,令她对身体的感知都有些疏离迟钝。 她不自觉的揉起太阳穴,低低吐气,艰难睁开眼。 眼前一片昏暗,透着没拉窗帘的窗户,能看见外面明月当空,万籁俱寂。 什么时候了? 她现在在哪? 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何时回到家入睡的? 岳然自然而然的泛起疑惑,还未深入回忆思考,‘啪’的一声,一盏暖黄的台灯倏地被人打开。 岳然被惊回神,迅速抬头望去,只见温暖泛金的灯光倾洒在女人酒红色的卷发上,对方翘着长且白的腿,修长手指间拈着未点燃的事后烟,往日里冷艳的面容此时如冰消雪融,唇角扬着勾魂夺魄的笑,语调慵懒至极:“醒了?” 岳然呆滞的看她,下一秒,猛然掀起被子看了看。 绛蔻瞧见她的手大力收紧,手背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不由越发期待起她脸上的表情:“很惊讶?这可是你主动求我的。你一口一句主人的叫着,我就是再铁石心肠,也不能弃你于不顾啊~” 岳然不说话。 绛蔻眨巴眨巴眼,踮着脚尖凑近她,轻声问:“你在哭吗?不是吧,真哭啦?” 啧,有没有点出息。 她被咬成那样都没哭,现在不过是回敬点捏出的红印,至于伤心成这样嘛? 绛蔻知道岳然是想歪误会了,但这不妨碍她腹诽。 眼见着岳然放下被子,双眼红通通,她站直身体,双手抱胸,故意问:“你真不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了?你当时可热情了,缠我缠的特别紧,还说小学妹……” 岳然表情一紧,骤然红着眼看向她。 绛蔻得到她的注视,施施然的说完后半句:“……小学妹太青涩,身材又娇小,没有成年人的风情万种,比起她,你更喜——” “闭嘴!” 岳然突兀吼出声,手指向门口,哑声怒道:“滚出去!” 绛蔻瞅着她的表情,感觉自己有些玩过头,再说下去,岳然似乎会跳起来打她。 绛蔻心虚的视线游移,装作不高兴的冷哼一声,半句废话不说,麻利的溜了。 她走之后,房间里陷入死寂的氛围。 岳然的额头发起热,这次是正常的发烧,并非其他问题。 她没有理会自己的不适,双眼空洞着盯着角落走神,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这场意外来的太过突然,岳然隐约猜到自己是中了计。 可这对她现在而言,毫无意义。 明明有女朋友,明明有喜欢的人,她却跟别人上了床。 事已至此…… 她还有什么脸……再去见学妹。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白面 高烧席卷了岳然的意识,她在自厌中再次昏睡。 紧闭的房门在下一刻被打开,绛蔻小心翼翼探头,房间里毫无动静,她顿时安心的挺直腰杆,双手背在身后,如同老大爷巡街,溜达着来到床边,摇头晃脑:【哀莫大于心死,这就是得罪了本心魔的下场!】 嘴硬归嘴硬,她任劳任怨去打湿毛巾的动作倒不慢。 心魔本身没有灵力,除了自带的蛊惑天赋,完全称得上身娇体软易推倒。虽然沈溯光给予了绛蔻一半修为,但在不是急用的情况下,她根本想不起这回事。 故而辛辛苦苦照顾完岳然一整夜,她直接累趴在床侧。 明亮的日光自窗外倾泻,洒在床褥,给浑浑噩噩的岳然渡来舒适的暖融融感。 她不自知的蹙起眉,缓缓睁开眼,有一瞬间茫然的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直到她的余光里,捕捉到手指间缠绕的红茶色长发。 所有记忆瞬间回笼,岳然的表情一时间复杂至极,混杂着心悸慌张羞恼,混杂着自我唾弃与对一夜.情的作呕感,最终她的眉眼定格在厌恶,缩回手,连碰一下女人的发丝都不愿意。 她的动作太果决,不经意间扯断了几缕酒色红发,被系统叫醒的绛蔻迷糊的抬头瞧见,登时倒吸口气——不是肉疼,是心疼。 她漂亮崭新的壳子,就这么受损了! 绛蔻沉下美艳的脸,瞪着岳然,从她指缝间夺回自己珍贵的头发,打算回头试试看能不能粘回去。 岳然被她瞪的莫名其妙,见她比在乎自己一个大活人更在乎无关紧要的几缕发丝,不由越发感到屈辱:“昨晚的酒有问题……是你的手笔。” 她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冷冰冰的陈述。 绛蔻既不承认也不反驳,兀自居高临下的看她:“所以呢?你想怎么办?装作无事发生、否认昨晚的一切,继续和你的小女朋友甜甜蜜蜜?” 岳然的脸色阴沉如水:“与你无关。” 她越动怒,绛蔻就越来了兴致,看大熊猫似的灼灼盯着岳然的表情:“这么在意她?你说……如果我像对你一样,把她骗到床上,她会不会主动跟你分手,扭头和我在一起呢?” 岳然的目光里顿时流露出夺妻之恨,攥着被子的手背青筋浮现,似乎在强忍着打她的冲动。 绛蔻战术后退,嚣张的在作死边缘反复试探:“当然,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就不碰她。” 岳然咬牙切齿的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绛蔻翘着红唇:“和林绛蔻分手。” 岳然等了等,见她没了下半句,不由狐疑:“没了?” 绛蔻一愣。 她立志当个作精,压根没打算让岳然脱身,既然这一步都搞不定,还急着提下个要求干嘛? 不过这话不能说给岳然听,绛蔻想了想,顺口敷衍:“嗯……然后和我在一起。” 岳然嗤笑道:“你做梦。” 房间安静几秒,岳然又冷着脸问:“在一起……什么意思?” 绛蔻纳闷的看她:“就是被我包.养啊,还是原来的价格,你不满意可以再提。” 岳然的心口忽然剧烈起伏,抓着被子的那只手,用力的仿佛在捏着绛蔻的头。 绛蔻背后发毛,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 但是……有哪里不对吗? 她觉得没毛病啊! “呵……”岳然似乎注意到她的不明所以,从牙缝里挤出冷笑:“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你就是这种人……” 用着可耻的手段得到她,将她视为下等人。 亏她这两个月里来者不拒的学习工作,暗暗盼着对方能尊重她的成长,亏她可笑的生出一丝期盼,想着她或许不懂爱情,如果她愿意平等的对待她、提出正式交往,她从此就和绛蔻分手,认命的陪在这个偏执执着的女人身边…… 却原来,一切都是她的鬼迷心窍。 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心! 岳然又气又怒,还夹杂着怨恨。 恨的不是凉薄寡情的沈筝,而是不争气的自己。 明明比谁都清楚对方手段卑劣,比谁都知道中计后还对对方心软是犯贱……偏偏她就这么栽了! 到了这会,岳然已经分不清自己对沈筝和林绛蔻的感情了。 她似乎……两个都放不下。 岳然越想越崩溃,正想挣扎出这样可耻的三角情绪,房门忽然在此时被敲响,传来一道战战兢兢的女孩声音:“沈、沈总……” 对方的牙齿在打颤:“您醒了吗?” 绛蔻扬眉,大步走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恶毒女配,不禁诧异:“有事?” 女孩已经脱离了绛蔻的蛊惑,脑海中也对昨晚的事情进行了合理化的修改,在她的记忆里,是自己不敢违背沈总的命令,自愿把手中香槟递给了沈筝。 如果酒是正常的,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但她知道酒是有问题的!而且是大问题!所以脑袋一清醒,她就开始害怕沈筝事后会报复自己的家庭企业,连忙惊恐的开始到处找对方,此时终于找到,她一边点头,一边不由自主的看向房间里的大床。 她不会这么倒霉,已经来迟了吧…… 正这么想着,她跟冷眼看过来的岳然对上目光。 恶毒女配滞了滞,瞪大了眼看看她,又看向红发慵懒的沈筝,来回几遍后,她怀揣着‘亲自把情敌上了大佬的床,两个还都是女的’的复杂思绪,沉重的垂下头:“沈总……昨晚给您的酒,是、是我做过手脚的酒……您要恨就恨我!求您别打击我家公司!” 她的摇摇欲坠,腿一软就想给沈筝跪下。 绛蔻眼疾手快的抓住她衣领,在她几欲窒息的眼神中,冷静道:“自己去警局自首。” 恶毒女配听话离去,绛蔻关上门,再回头,直直撞入岳然泛着丝丝茫然的眼神。 对视两秒,岳然狼狈别开脸,沙哑的问:“不是你下的药?” 绛蔻好奇:“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岳然抿了抿唇,口是心非道:“不重要。” 嘴上这么说,她的心里却不由自主的一松。 知道了沈筝不是手段卑劣的人,她由衷的感到高兴和欣慰。 这似乎给了她一个台阶。 一个慢慢接受、逐渐原谅沈筝的台阶。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白面 早晨的空气微凉,清新到沁人心脾。 绛蔻站在窗边往下看去,只见昨夜的宾客盈门、杯光交筹全都化为云烟,此时楼下安安静静,间或有客人拿着早餐边吃边上车。 照看岳然整夜,绛蔻被勾起食欲,想到早餐似乎还是免费供应的,她越发欣然的轻快出门。 女人走后,沉默的岳然这才有机会掀开被子,看看自己身上的痕迹。 昨晚的灯光太过暧昧,她乍一眼望去,只记得浑身上下到处是红痕。此时天光大亮,她细细打量,微妙的发现红印褪去大半,几乎没残留发生过情.事的证据。 而且…… 她坐直身体,下床,扶着墙走了两步,发现动作间毫无痛苦与艰涩。 难道她的康复速度天生的快?或者……女人间的亲密,就是这样无副作用? 岳*毫无经验*只看过玩具说明书*然,不确定的思考着。 她没困惑多久,就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思路。 拿起手机看了看,岳然表情一暗,滞了良久,才缓缓接通:“……蔻蔻。” 林绛蔻趴在床上,翘着嫩生生的小脚丫,笑的不怀好意,语气则甜到人心坎里:“嗯!是我~然然起床了吗?” 岳然听着她的撒娇,心中再没有往日的甜蜜感,反而充满了愧疚与逃避的念头:“……起来了。” 林绛蔻嗯嗯两声,故意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结婚了。婚礼上,你给我戴婚戒,说要爱我一辈子,我好高兴,高兴的一醒来就忍不住跟你分享~你呢?昨晚有没有梦见我?” 岳然呼吸一窒。 昨晚的她全程混乱,哪有功夫做什么美梦? 在她和沈筝于床上抵死纠.缠时,她的女朋友,天真的梦到了她们的婚礼……多么讽刺。 岳然失魂落魄,甚至有些想笑。 扯了扯唇角,她最终没笑出来,只低低的、轻声道:“蔻蔻……我们分手吧。” 林绛蔻怔了怔,迅速入戏,作里作气的生气道:“你还没睡醒?好端端的分什么手?你说过要带我去荷兰办婚礼,带我去薰衣草小岛度蜜月,现在承诺都没兑现,我不答应分手!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 她娇蛮任性,又吵又闹。 岳然一声不吭,毫不反驳,像是想要在脑海里刻画出小女友生机勃勃的表情,又像是想在最后时刻深深记住对方的一颦一笑,安静的宛如亘古不变的石雕。 林绛蔻闹腾半天,发现岳然不配合,狐狸眼微眯,话题一转:“你现在在哪?” 岳然犹豫着没吱声。 林绛蔻凶巴巴:“快说!我要亲自过去跟你算账,你不当面给我说明白,我就永远不同意分手!” 岳然轻叹,终究还是将酒店名字报出来。 林绛蔻装模作样的回忆两秒,语气一沉:“我记得这家酒店,你跟我报备过,你要陪着沈筝去那儿参加晚宴。” 岳然轻轻嗯了声。 林绛蔻不依不饶的追问:“你跟我分手,是为了沈筝?” 岳然不语。 林绛蔻刻意深吸口气,娇横刁蛮道:“我就知道你们之间不对劲!想要和我分手,给沈筝让位置?你做梦!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别想和沈筝光明正大在一起,你们约会我插.足,你们上.床我扒窗户,你们结婚我就现场——” “蔻蔻。”岳然惆怅的打断:“不要这么委屈自己,我不值得你的全心全意,忘了我吧,我已经……没有脸再回头了。” 绛蔻忍不住把耳边的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难以接受的腹诽:【她这心疼怜惜的语气是什么鬼?我闹了半天,她难道不是应该被我的胡搅蛮缠死缠乱打给惹烦吗?】 怎么感觉对方更爱她了??? 绛蔻想不通,直接问道:“岳然,我和沈筝,你更喜欢谁?” 岳然张了张唇,语塞之余,还瞥见一道影子投进屋子。她下意识扭头,沈筝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里拎着双人份早餐,慵懒斜倚着门框,就这么眼尾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电话中,绛蔻还在纠缠不休:“你到底更爱谁?” 岳然被一声声问的恍惚,脑袋乱成浆糊,艰难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她是个人渣,她选不出来。 绛蔻欣赏着她的表情,同时在电话里狠狠道:“你完了岳然,你等着我亲手打死你吧!” 电话挂断,岳然还未回神,耳侧突然传来吹拂的香风,女人一张一合的温软红唇擦过她的耳尖,隐约带着笑意:“惹怒女朋友了呢,需要我帮你去哄哄她吗?” 岳然霎时生出危机感,警戒道:“你不准动她!” 沈筝愈发凑近她,诱人的娇躯贴合她的后背,修长雪白的手指不轻不缓的捏了捏她的肩膀,似挑逗似暗示:“有人陪我的话,我就不碰她。” 岳然咬牙,底线一降再降,一直掉到最底线,倔强坚持道:“可以交往,但是包.养……这辈子都不可能!” 在沈筝面前,她仅有的只有尊严。 她不愿意被沈筝轻视,地位平等是她最后的所求。 然而绛蔻很苦恼:“想做我沈筝的女人?这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她虽然拥有了霸总的身份,却也得到了一个顽固死板的爷爷。 那老爷子一心想要她娶个门当户对的少爷回家,早日生个一儿半女,如果光明正大的扶持岳然上位,绛蔻很怀疑小白花女主会拿了五百万跑路。 她很纠结,岳然则当她在拒绝,冷着脸:“这就是我留下来陪您的唯一要求,您办不到,就别再拿其他东西来要挟我。” 说完,她径直起身,头也不回的要离开。 绛蔻讶异,不禁举了举早餐:“你不吃早饭吗?” 岳然将门‘砰’的关上,声音遥遥传来,冷漠道:“不需要,我自己会买。” 绛蔻唔了声,咕囔:“就知道骗心魔……” **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岳然毫无食欲,她漠然无视一楼大厅的免费早餐,行尸走肉般向外走。 她漫无目的的游荡,放空所有思绪,不知不觉间走到人迹稀疏的花园里,垂首坐在长椅处。 似乎只是一眨眼,又好像过了很久,一双小白鞋突兀闯入她的眼底。 岳然怔怔抬头,眼中倒映出少女气鼓鼓的漂亮面容,对方大概是一路找来,呼吸不稳,怀中抱着一袋包子花卷。 岳然张口,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林绛蔻就拿起包子,恶狠狠塞进她嘴里。 暄软香甜的包子浸染着少女体温,岳然那被酒水灌了半夜的胃,陡然迟钝的升腾出汹涌饿意。 她的手掌握紧成拳,有一刹那想要不管不顾的拥抱眼前的少女。 但她最终忍住了,只抬手将剩下的包子囫囵吃进肚子,嗓子干哑道:“谢谢……林小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白面 绛蔻将精致的小脸一沉,气急娇蛮:“你真的要和我分手?” 岳然闷不吭声,宛如没长嘴的葫芦。 她向来这样,被逼到绝境死路就开始闭紧嘴不配合,绛蔻见惯了她这副样子,半点不生气,甚至有那么一丝怀念。 按照老办法,绛蔻熟练的坐到岳然大腿处,捧起对方的脸,凑近亲她的唇。 曾经的沈溯光冷若冰霜,冰清玉洁,瞥见她赤着足都要拎起靴子,对着她百般训斥,而当她试图尽心魔本职时,不管沈溯光是在自闭还是在阴郁,皆会在第一时间恼羞成怒,教训她一顿后把她绑在问道树上。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绛蔻都觉得自己不该是心魔,而是树灵。 沈溯光变成岳然,绛蔻最愉悦的一点便是对方再也奈何不了自己,百年前碰都碰不到的薄唇,此时被她报复性的又吻又咬,厮磨出水光。 岳然当即破功,顾不上再装死,连忙勾住少女后颈处的衣领,如同拎远一只张扬舞爪的小猫咪般,狼狈的将绛蔻拽远:“我们已经分手,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绛蔻娇哼:“我没同意的分手不算分手,怎么,现在就开始护犊子,害怕被你的沈总瞧见吃醋?” 岳然苦笑。 吃醋? 沈筝那女人从始至终把她当玩.物,又怎么会纡尊降贵的吃醋? 她心中郁结,摇摇头,散去脑海里女人漫不经心的脸,认认真真与绛蔻分析:“不要闹了,你以后会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到时候回忆起现在……你说不到还会觉得后悔恶心。” 她深深凝望绛蔻,眸光复杂,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和初恋为何会走到现在的地步:“分手的原因在我,和沈筝没关系。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能力,也是我……禁不住诱惑,咎由自取。” 倘若她足够有钱,她就不必为了高昂工资,一直留在危险的沈筝身边。 倘若她足够爱绛蔻,她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沈筝心软,总是在细枝末节里,自顾自的品味出对方的可爱之处。 一夜.情只是分手的小部分原因。 她对沈筝掩饰不住的心动,才是她颓然分手的最大诱因。 绛蔻安静的听着岳然喃喃道歉,听着对方宛如亲妈般絮絮叨叨的替她规划未来。说到无话可说时,岳然收紧手臂,用力抱了她一秒,很快放手,似是怕自己懊悔留恋:“回去吧。” 绛蔻仰头看她,狐狸眼里流转着心魔的蛊惑天赋。 虽然照旧被自家主人免疫,但她在天赋的加持下,蓦然来了灵感:“其实……你想和沈筝在一起,也可以。” 最擅长挖掘人心漏洞、目前致力于破坏沈溯光道心的绛蔻,再次凑近岳然。她这次没有先亲再说,而是停在一指距离处,轻柔低语:“然然,我真的很爱你,你一定要和沈筝交往的话……我不介意,当你的地下情人。” 眼见着岳然瞳孔张大,愕然的想说话,她抬起葱白手指,轻轻抵住对方的唇,极尽诱惑道:“沈总有偌大的公司要打理,肯定抽不出时间天天陪你,在她没空时、在你寂寞时,你就可以来找我。我很爱你,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请求,你想怎么对我都行。等到沈总有时间了,你尽管回去做她的正牌女友,她若是产生怀疑……” 绛蔻轻笑,嫣红诱人的软舌探出红唇,如同人与人之间的越界般,轻飘飘越过那一寸距离,极为涩情的舔.舐岳然紧抿的薄唇:“你就说,我只是你的……闺蜜。” 岳然表情凝固,滞在原地许久。 久到绛蔻歪头看她、拍拍她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人玩坏时,她才猛的清醒,豁然起身,一把抓住差点一屁股坐地上的绛蔻的手腕,脸红的几乎快滴血,咬牙切齿的问:“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绛蔻被她的突然发火吓到,讷讷道:“没人教,是我自己想的。” 毕竟她天生就是牛x轰轰的心魔嘛! 绛蔻兀自在心中小得意,但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只能努力做出无辜的表情:“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你不想要两全其美吗?” 岳然严肃的摇头:“这不是两全其美,这是一次性伤害两个、不,三个人。” 她确实可耻的变心了,但无论是对绛蔻还是对沈筝,她自认都是真心的。 如果真的按绛蔻说的做,对她们的伤害不用多说,就连岳然自己,也痛苦万分。 她的心很小,只能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 喜欢绛蔻时,她会竭尽全力的剔除对沈筝的好感。 和沈筝在一起,她也会割舍过去的甜蜜,与绛蔻保持距离。 能不能做到是一码事。 而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打破底线。 岳然的念头很坚定,坚定到这一瞬间里,她的灵魂泛起波澜,泄露出一丝沈溯光的气息。 绛蔻迅速察觉到这一点,糟糕的意识到——沈溯光的道心不仅没被摧毁,反而更坚定了! 淦。 绛蔻气的小身板发抖,耳边甚至幻听了令人惊恐的雷声。 她仿佛在这一刻回到了几百年前、沈溯光披散长发,头也不回的去渡劫的时刻,那时的对方,也是这样,道心圆满坚定,步伐毫不犹豫,似乎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她。 包括绛蔻。 想到这里,绛蔻陡然暗恨,狠狠咬住岳然的肩膀。 岳然嘶了声,却没把她推开,而是摸了摸绛蔻的长发,含着即将分手的眷恋。 绛蔻努力憋回了眼泪,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抬起脸瞪她,一开口就是忍也忍不住的哭腔:“混蛋!” 岳然愧疚不已:“嗯,我是混蛋。” 绛蔻恨恨赌气:“分手就分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岳然心脏钝痛,强撑着笑意:“好,我以后会听话的不出现在你面前。” 绛蔻被她笑的怒火中烧,差点没忍住给她一巴掌,艰难忍住火气后,绛蔻扭头就走。 走出一段路后,她还是冷静不下来,终于气的踹了脚身旁的树,骂道:“去nm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5、白面 绛蔻闷头回到宿舍,难过一阵后,又自我安慰着调节好了心态。 没办法,沈溯光是千年冰块成精,她又是对方的心魔,在对方面前受挫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九百,这次若不是突然被对方的道心勾起回忆、瞬间破防,她根本连哭都不会哭! 结果现在倒好…… 一时冲动,本来计划着的死缠乱打绝不分手,瞬间就结束了。 绛蔻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该轻易放过沈溯光这个混蛋,如果对方真的老老实实守着二号马甲,那不就是1v1纯爱了吗?不让对方堕落,不让对方道心破碎,她这个心魔颜面何存!难不成她千辛万苦找到沈溯光,就是为了再次看对方死一次? 绛蔻猛的直起腰身,将仅有的智慧全都放在搞事上,很快眸光亮起:【闺蜜……对啊!就算分手了,我还能和岳然做朋友!】 好朋友之间牵手拥抱很正常吧? 串门吃饭很正常吧? 白天待久了晚上留宿很正常吧? 这么正常的‘闺蜜情’,岳然到时候一失足或者自己把握不住,可就不能怪她了吧? 系统:【……你能不能笑的正常点,你这样我很害怕。】 绛蔻当没听见,切换到沈筝号,开始琢磨怎么扶岳然上位。 她想了想,给家里那个顽固的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电话拨通后,沈爷爷的声音里泛着掩藏不住的讶异,和几分矜持的欢喜:“……什么事?” 绛蔻高冷道:“你之前说,想让我和齐子默见一面?” 齐子默是风流男配齐子尧的哥哥,与纨绔弟弟不同,他年纪轻轻就进了公司,学习着如何当未来的当家人。 他的能力无法和沈筝比,平日里见面,总是含着谦虚的笑。 绛蔻不知道他哪一点戳中了沈爷爷,反正在记忆里,沈爷爷非常希望他们能私底下接触一下——也就是相亲。 沈爷爷的语气更吃惊了:“你愿意去?” 作为沈筝唯一的亲人,他比谁都要了解自己孙女,之前催了七八年没催动对方不说,还跟孙女闹出不和,如今孙女突然放软态度,沈爷爷不喜反惊。 “嗯。”绛蔻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门心思完成目的:“去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沈爷爷这才安心:“什么要求?” 绛蔻:“我有个喜欢的人,想要光明正大的和她交往。” 沈爷爷被整不会了:“你一边跟人交往,一边和齐家小子相亲?” 他们老沈家什么时候这么有出息了? 绛蔻:“我喜欢的是女人。” 沈爷爷:“……” 绛蔻停了两秒,给足沈爷爷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时间:“当然,只是玩玩,等玩够了,我会老实结婚。” ——才不会,等她暗搓搓架空沈爷爷的地位,整个沈氏都是她的天下! 沈爷爷艰难的深吸口气,出于商人的直觉,他谨慎的问:“真的是玩玩?” 绛蔻理直气壮,反问道:“连相亲都答应了,您觉得呢?” 沈爷爷一想也是,勉为其难的点头:“我明白了,你打算玩多久?” 绛蔻漫不经心:“不知道,可能一个月也可以半年,腻了再说。” 见她态度这么散漫,沈爷爷越发安心,开始老生常谈的叮嘱:“你年纪也不小了,最好从现在就开始调养身体,等结婚后立即准备生孩——” 绛蔻果断掐掉电话,转而拨号给岳然分享喜讯,指尖在对方的电话号码上停顿两秒,她又放下手机,决定亲自去找对方,当面告诉岳然这个‘好消息’。 岳然此时正在工作。 电脑屏幕的光芒倒映在她黑沉沉的眼眸中,使她的神情透露出沉稳到近乎漠然的情绪。绛蔻穿着乳白色毛衣,外搭亚麻色大衣,手臂环胸的在旁看了她半天,她都没任何反应,也不知道是真的全神贯注在工作、没有注意到绛蔻,还是冷淡的不想理上司。 绛蔻啧了声,踢了她椅子腿一脚。 岳然打字的动作微不可查的停顿两秒,旋即无事发生般继续工作。 很好。 绛蔻确定了是后者。 她气的暗中磨牙,顾忌着人设不好炸毛发火,只好冷笑:“不说话?变哑巴了?” 岳然不言不语,脑海里却回忆着绛蔻方才的闹脾气,心中再次生出古怪的感觉。 ——绛蔻平时娇里娇气的闹起来,也喜欢踢她。 不过绛蔻没沈筝那么从容和游刃有余,生气时更喜欢扑到她身上、缠着她闹。岳然如果敢装作忙着工作无视绛蔻,对方就敢强行挤到她怀里、坐在她腿上,勾着磨着引诱她。 换做沈筝,岳然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对方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就算做,也是私底下、拧紧着眉烧红着耳,粗声粗气别别扭扭的做一下,做完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 而在明面处,沈筝向来滴水不漏的高高在上着,哪怕是想让她开口,也更倾向于掌控主导权、逼着她不得不说话。 “既然你不想理我,那我只能去找爱说话的小妹妹了……比如,你的小女友?” ——就像这样。 岳然在心中叹气。 她能看穿沈筝的心思,知道怎么样才能抢回话语权,甚至让沈筝吃瘪。 但她不想把绛蔻牵扯进她们之间,不想拿绛蔻做赌注,而且……看沈筝先前翘着唇角、散发着止不住的愉悦气息的模样,就知道她先前提出的条件已经被对方搞定,她注定要成为对方的女朋友,和对方纠.缠不清。 既然如此,平时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义? 真想让沈筝吃亏闭嘴,还不如在床上给对方一个狠狠教训。 第一次是她醉酒误事,如果有第二次,她必然会让沈筝知道,什么叫做恶意的报复! 岳然面无表情的想着这些东西,转头看向沈筝时,眼眸里都带着将人生吞活剥的冷冷打量。 绛蔻成功让她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却不知为何没能高兴起来,反而浑身不自在。思考几秒没得出结果,绛蔻便不在意了,轻哼着继续发脾气:“都说00后整治职场,我看岳秘书也不遑多让,上司求着员工正眼看自己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岳然不冷不淡的讽刺着嘲回去:“我也没见过这么‘求’人的。” 绛蔻被她怼的生气,不禁摆出恶毒的资本家嘴脸:“不过是个小小的职工,谁给你的勇气顶撞我!喜欢工作是吧?行,今天的工作量翻三倍,做不完不准下班!” 说完,她不悦的拂袖离开。 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音清晰鲜明,岳然多看了几眼,见她走的女王范十足,看不出半点摔倒崴脚的趋势,便平淡的收回目光,没把对方的打压针对放在心上。 想让她低头认错? 呵。 做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6、白面 绛蔻独自在办公室里转椅子玩,百无聊赖的转了好半天,才听到敲门声响起。 她当即挺直腰杆,变回气势十足的高冷霸总,言简意赅道:“进来。” 助理听话的推门走入。 绛蔻矜持的目光顿时变成死亡凝视。 助理:“呃……沈总?” 绛蔻收回目光,非常不高兴:“怎么是你?” 助理:“……” 是她怎么了? 至于这么不加掩饰的失望吗! 助理幽怨提醒:“岳秘书正在忙着处理您下发的三倍工作量,您需要我喊她过来吗?” 绛蔻轻哼:“不需要。” 助理点点头:“好的。” 绛蔻:“?” 会不会揣摩圣心啊! 她说不要就真的不安排吗! 绛蔻憋着气,冷冷看助理:“还有什么事?” 助理精神一振:“报告沈总!公司里的员工非常羡慕您对岳秘书的青睐,统一决定跟着留下来加班,齐心协力为公司的发展做出贡献和……” “叮咚。” 绛蔻的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一个聊天群里的聊天内容,她低头看去。 [行政:我这辈子都和加班势不两立!] [运营:我这辈子都和加班势不两立!] [主管:我这辈子都和加班势不两立!] 绛蔻:“?” 这是员工私底下的交流群吧? 哪个小机灵鬼把她拉进去的? 绛蔻无语,刚想退出这群,忽然瞥见岳然也在里面。 她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的从‘退出’上移开,转而戳进岳然的个人空间里。 对方的空间清爽简洁,背景大方明朗,发的动态还算频繁,一眼望去全是林绛蔻或喜或嗔的个人照,弄得绛蔻差点以为自己点错了,进的不是岳然空间而是自己的空间。 ……等等,为什么这张照片照的她像一米二的小学生?还有这张,午夜贞子吗?! “沈总?”助理说的口干舌燥,发现上司心不在焉,不禁越发幽怨。 绛蔻回神,将手机放到一边,淡淡道:“让岳然加班是给她的惩罚,其他员工没必要留下,包括你也是。” 助理心头一喜,又赶紧表了两句忠心,这才带着好消息出去。 绛蔻在办公室里翻翻岳然空间,又走到落地窗边看外面逐渐亮起的百家灯火,踢开高跟鞋歪歪扭扭的在沙发上半梦半醒,最终洗把脸,携着满脸不爽的打开门,目光明确的来到岳然身边:“喂!” 岳然全身心放在工作上,连同事们什么时候下班离开的都不知道,如今冷不丁被沈筝吓一跳,她霎时回到现实,惊异的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这?” 话一出口,岳然的神情便停顿半拍,清楚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抢在沈筝暗生怒火前,她及时弥补:“这么晚了,你应该回去休息,而不是留下陪我。” ‘我不需要’这四个字在岳然嘴边打转,出于未知而强烈的求生欲,又被她默默吞回去。 绛蔻的火气被她点燃又浇灭,最终归于正常傲娇:“留下来就是为了陪你?你的脸也太大了,我只是出于对员工安全的考虑,勉为其难的……在陪你。” 岳然:“……?” 那不还是特意陪着她吗? 绛蔻也发现这一点,赶紧踢她椅子腿,转移话题:“晚上八点了。” 岳然收回一直注视着电脑的目光,双手揉着酸胀的眼睛,声音里染上后知后觉的疲惫:“所以?” 绛蔻本想拽着她一起吃晚饭,吃完就放过她,现在见她状态不好,担心她吃完饭又自发的开始工作,便改口道:“工作了一天,我要去兰调放松,你陪我一起去。” 提到兰调酒吧,岳然就想起她和沈筝的初遇。 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只要想到当时沈筝万一拦住的不是她、而是其他人,她就不可避免的感到厌烦与憎恶,连带着语气也变得又硬又冷:“不去。” 绛蔻被她毫不客气的怼回来,恼火不已:“我倒是看不出来,你比我还关心这个公司!真要在这不吃不喝的加班一夜,你人都废了知不知道!” 岳然听出她恼怒之下的关心,沉默两秒,语气微微放缓,凉凉道:“就你的酒量,去兰调也是招蜂引蝶到处惹事的,与其给你收拾烂摊子,我还不如加班。” 绛蔻被质疑的分外不忿:“谁说我酒量不好?我千杯不倒!” 岳然嗤笑:“那你第一次见我,就醉醺醺的要包.养我?” 绛蔻哼道:“这是因为——” 话到半截,戛然而止,反应过来的绛蔻抿紧唇。 空气微妙的静默着,慢半拍的岳然从看笑话中清醒,眼神微动:“你当时根本没醉?你是故意接近……” 绛蔻粗.暴打断:“不是。” 岳然停息片刻:“哦。” 没人说话,安静的办公室里,气氛又变得古怪而暧昧。 绛蔻暗骂自己话多,努力拾回高冷霸总的人设:“去酒吧,不去我就断掉这一层的电。” 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加班! 岳然默然不语,却听话的开始收拾桌面。 将东西都整理好后,她才道:“你不用每次都威胁我做事。” 绛蔻睨她:“不威胁你,你会听吗?” 岳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陡然提起另一件事:“我和绛……和林小姐分手了。” 提到这个,绛蔻就有些不开心,不咸不淡道:“嗯,然后呢?” 岳然抬脸,表情出乎意料的严肃认真:“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找她麻烦,也不要再把她牵扯到我们之间,我既然和她分手,就代表着以后只会全心全意的跟着你……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段关系要持续多久,但我希望我们可以坦诚相待。” 岳然和沈筝的关系很乱,对沈筝的心情也非常复杂,她对沈筝的态度,基本是厌恶对方要包.养自己——庆幸对方帮她稳住来者不善的客人——厌恶对方轻佻的塞给自己名片——欣喜对方帮她解决了索要钱财的老师——厌恶对方对她忽冷忽热,关键时刻还不让她去找学妹——暗暗在意对方在她面前不爱伪装、耐心的抽出时间带她去买衣裳、私底下偷偷摸摸珍藏她的陈旧贴纸、或者还做了其他更过分的事情…… 所有的情绪糅杂在一起,令岳然理不清剪还乱。 她开始想要自暴自弃——反正已经和绛蔻分手,反正注定了要当沈筝的人,那不如抛弃过去的一切、抛弃起初令她耿耿于怀、如今却觉得意味深长蓄谋已久的初遇,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沈筝这个人。 “坦诚相待?你确定?” 和岳然的想法不同,绛蔻则是觉得她又在骗自己,当下拿出手机,点开对方的空间,将满满的林绛蔻照片怼到岳然脸上,不客气道:“嘴上说着跟前任分手,空间里的照片却一张都不舍得删,这就是你的诚意?” ——所以速度点,现在立刻马上,将她的丑照全部删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7、白面 岳然看着近在咫尺的学妹照片怔了怔,本能的不愿意毁掉自己珍惜收集的美好。 奈何这是沈筝的命令。 她只能闷不吭声的登录自己账号,内心犹豫纠结舍不得,指尖悬空在删除键上,艰难抉择半天,才删掉一张照片。 火上浇油的沈筝还在旁指指点点,催促道:“还有这张,丑了吧唧的,删掉。” 岳然不悦:“删除可以,但你不能人身攻击她。” 沈筝上扬的眼尾一挑,明明和林绛蔻模样不同,却让岳然陡然想起小学妹每逢要发怒、都双手叉腰的预警姿态。她的直觉极准,沈筝果然不再针对相片,开始针对她:“说一句都不能说,这就是你所谓的会全心全意跟着我?” 岳然哑然,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亡羊补牢的找借口遮掩:“我说的是实话,这张照片之所以背景模糊、只照出小学妹在黑暗里幽幽如鬼火的双眼,是因为我的拍照技术不好,没能照出小学妹蹦蹦跶跶灵动可爱的姿态,但是每次看到这张相片,我都能回忆起那时的画面,所以你说她丑,我是不同——” 绛蔻打断她的话,强硬道:“删掉!” 这不是岳然能保留她丑照的原因。 就算对方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也不行! 岳然无话可说,郁闷的一张张删除。 她目光无比专注,在清空空间后,已经将所有照片都烙印在脑海里。 ——毕竟是曾经的美好记忆。 岳然自欺欺人的想。 空间空荡荡的,岳然的心底也空荡荡的。 她走神两秒,陡然抬起手机,对着翘着唇、心情不错的沈筝拍照。 绛蔻反应很快,瞬间睁大狭长双眸,红唇微张,破坏了一身凌厉清冷,展现出坚硬蚌壳里慌慌张张的软肉:“不准拍!” “咔嚓。” 岳然看了看成果,心里喜欢,嘴上违心道:“不上镜,还没林小姐好看。” 绛蔻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气呼呼的向岳然逼近,试图删掉新出炉的丑照。 岳然将手机塞进口袋,淡淡看她:“你在用什么身份夺我手机?” 绛蔻习惯性回答:“上司的身份!” 岳然不置可否:“没有哪家老板能随意触碰员工的隐私。” 绛蔻微愣,慢半拍的醒悟她的暗示,轻哼一声,绛蔻高高在上的傲气道:“你之前说的要求,我同意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正牌女友。” 岳然瞥她一眼:“既然如此,那女朋友保留恋人的照片很合理,所以你的删除请求,pass。” 掉进坑里*被忽悠的找不着北*绛蔻:“???” “不仅如此。”岳然向她展示自己空掉大半的空间相册:“你既然让我删掉了前女友的照片,那你就要负责自己把它填满。” 绛蔻:“?!” 这和先前有什么区别吗? 来来回回不还是她一个人吗! 想着沈筝的照片会代替林绛蔻,岳然怅然若失之余,又有些暗自高兴。 她麻利的将新鲜出炉的照片上传到加锁相册里,取名字时略略停顿,最终写下‘沈筝’二字。 不是所有人的沈总,是她一个人私藏的沈筝。 岳然微不可查的弯唇,心情变得好转,甚至主动询问:“不是说要去兰调?现在走吗?” 绛蔻张口,还未回答,便见岳然回过神,眉头一皱,紧接着道:“酒吧里人来人往,无比混乱,你不准去。” 绛蔻眼里浮现问号,十分惊奇和不解:“你凭什么不让我去?” 岳然冷冷道:“凭我是你女朋友。” 绛蔻:“……” 糟糕。 这人也太会行使女友权力了! 绛蔻整个人都呆住,宛如重新认识了岳然。 她有心找回场子,想了又想,还是只会心魔的老花样:“不去可以,但你要好好弥补我。” 她故意说得暧昧,岳然却没生气,反而深深看她,一声不吭的向她逼近。 绛蔻战术后仰,难得有些惊慌:“等等,你不是应该先发火吗?” 岳然挑眉:“为什么要发火?满足对象的需求,不是女朋友的本职吗?” 绛蔻不解又懵逼:“可是、可是你不喜欢我啊。” 岳然顿了顿,蜻蜓点水的亲吻绛蔻的唇,语调平淡似水:“我喜欢你。” 绛蔻不信。 她知道岳然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就像热情的狗勾,时时刻刻黏在恋人身边,接吻都像是在抢空气,恨不得把她舌头都吞入肚子里。 现在这么隐忍克制,摆明了是在敷衍。 绛蔻在心底撇嘴,思考几秒,认真问道:“喜欢我的钱吗?” 岳然故作镇定的表情霎时凝固,足足过了三秒,她才狼狈的镇压所有情绪,气极反笑,咬牙切齿道:“对,喜欢你的钱。” 绛蔻心说果然,当即优雅的抽出自己早已备下的副卡,递给岳然:“拿着吧,随便花。” 岳然的表情很丰富,丰富到聪明机智的心魔,都有些分不清她是要掐死自己还是要掐死自己。 总之不太好看。 绛蔻莫名怂了,讷讷的收回卡:“不要就不要,瞪着我干嘛。” 岳然深吸口气,压抑道:“沈筝。” 绛蔻:“嗯?” 岳然面无表情:“我有时候真的弄不懂,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这还用说? 绛蔻高傲道:“我是名校毕业,怎么可能真傻?” 岳然点点头:“现在我明白了,你确实是真傻。” 绛蔻:“??” 岳然不理会沈筝懵住的表情,径直转身:“我去楼下买晚饭,你在办公室里等我,别乱跑。” 绛蔻握了握小拳头,犹豫两秒,为了美食而放下,扬声道:“不要买重辣的食物!” 上次的生姜水辣的她记忆深刻,以至于她事后特意询问过系统,明明她都屏蔽了痛觉,为什么还是会被辣到。 系统的回答很诚恳:【亲,壳子是不防辣的。】 绛蔻:【这是什么原理?】 系统:【没有原理,就和壳子也顶不住毒药一样。】 绛蔻:【嗯?还有这回事?】 系统:【是的,这也是我新发现的研究成果。在你屏蔽痛觉的情况下,毒药仍然会在壳子里挥发,由于没有痛觉预警,你的壳子死去时,你甚至还在酣然入睡。】 绛蔻:【……我有个问题。】 系统:【什么问题?】 绛蔻:【你这个研究成果……是怎么研究出来的?】 系统:【诶嘿。】 诶嘿的系统被绛蔻暴揍了一顿,之后哭唧唧的表示再也不敢趁她睡觉时乱做实验。念在它初犯,并且得出了有用的结论,绛蔻高抬贵手放了它一马,也从此深深记住自己的天敌是重辣。 ——微辣不算辣。 南方小心魔乐观的想。 岳然原本正要离开,听到绛蔻的提醒,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绛蔻瞪她:“没见过不能吃辣的人?” 岳然默然,摇摇头,继续向外走。 是她鬼迷心窍了。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却总能找到林绛蔻与沈筝的相似点。 沈筝说得对,不能吃辣的人很多,她因为这些小细节而产生联想,才是荒谬。 岳然这么想着,再一次将既视感压回心底。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8、白面 岳然如同猫咪的铲屎官,任劳任怨去买饭,绛蔻理所当然的待在办公室里等她,期间玩了三局蜘蛛纸牌,一局扫雷,十几把农药和三根头发。 眼看着时针定格在十一点,绛蔻松开在指尖缠绕了几圈的发丝,表情凝重:【敢放我鸽子,很好,我记住这个女人了。】 系统纳闷:【她的包还放在桌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必要放鸽子吗?】 绛蔻沉吟:【有道理,这么说的话——】 系统:【她一定是出事了。】 绛蔻:【她一定是想拐弯抹角的饿死我。】 两人的话语异口同声的响起,随后又面面相觑,再次同时开口。 绛蔻:【你的揣测好恶毒。】 系统:【一顿不吃饿不死。】 绛蔻:【……】 系统:【……】 绛蔻默默起身,装作无事发生的掏出自己手机,准备找罪魁祸首的麻烦。 接连打了三个电话,无故消失的岳然才肯接听,绛蔻刚想语气不善的质问,对方却先一步说话,声音低哑,诡异的平静:“是你让人安排我妈换医院的?” 绛蔻愣了愣,一时间没理解她问这个做什么,本想痛快答应,听了岳然的语气,绛蔻又莫名的感到不安,不知不觉声音变小,讷讷道:“啊……是啊。” 大半夜的,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格外清晰。 杂乱的脚步声,旁人的抽泣声,以及护士推动平车的滚轮声,鲜明又刺耳。 在这样的混乱里,岳然的话语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透着几分失真的漠然:“我知道了。” 绛蔻困惑不解的歪头,没有搞清现下的突发事件是啥情况,正想询问系统发生了什么,便听岳然声线极冷的接着道:“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想侮辱我,现在我懂了,或许对你来说,把我当平等的人看,本身就是对你自己的侮辱。” “你想出什么价?”岳然的语调很平淡,却在这一句句间步步紧逼,说至末尾,她似是突然情绪崩溃,上扬的尾音里几乎可以嗅到疯狂的气息:“我已经钻入了你准备好的笼子,你愿意为现在的我付多少钱?” 听到‘钱’这个字眼,加上嘈杂的背景音,绛蔻的脑海里倏地浮现看过的剧情,恍然间明白了现在发展到哪里。 不出意外,大概是女主的母亲出事,到了急需用钱做手术的危急时刻。 但是…… 凭什么剧情里的岳然为了得到钱,做小伏低的讨好男主,到了她面前,就开始凶她了! 绛蔻一边生气一边恶狠狠挂断电话,赶忙收拾东西出门,她只顾着带卡,浑然忘了自己曾经乐见其成于对岳然的‘误导’。等匆匆忙忙来到医院,顶着岳然的冷漠凝视、替岳然母亲缴完费用后,她才有空回忆自己的作死行为。 说是作死,其实也不尽然,毕竟这真的是一场误会,只要长嘴说开了就好。 但到了这种时候……不对,越是到了这种时候,绛蔻不安分的心受到天性影响,越发蠢蠢欲动。 岳然为了钱向她低头了诶! 哪怕是误会她搞事,可刚刚看她忙前忙后的帮忙,也没冲上来打她诶! 这岂不是说明,手握钱脉当大金主的她,如今是无、敌、的! 一时之间,绛蔻跃跃欲试的心思压过了对岳然的那一丝畏惧。 她明面上安静沉默的陪在岳然身边,等待手术结束,心里却已经想好了,要把网上的小玩具全部打包买下来,虽然很多不会用,但她正好可以在岳然身上慢慢试! 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到手术室的大门打开时,岳然母亲的术后结果就和剧情里一样,好好调养便没其他问题。 绛蔻瞥见岳然表情放松,即便自己知道结果,仍是跟着心情愉悦了些。 妥善处理好岳母后,绛蔻仍旧精神奕奕,但她看了看天光大亮的窗外,又小心瞅了眼岳然疲惫麻木的神情,踌躇的询问:“你要不要去睡一会?我可以帮你看着岳阿姨。” 许是因为这一夜太匆忙杂乱的缘故,自绛蔻来到医院后,岳然竟是一句话都没和她说,直到这会尘埃落定,岳然才放下擦拭岳母额头的毛巾,一言不发的紧拽着绛蔻,进入洗手间。 绛蔻迷惑:“嗯?你要洗漱还是……” 她的话没说完,岳然就扣着她的腰,将她按倒在洗手台的镜子上,凶狠的堵住她的唇。 这一吻毫无温情,完全是发泄情绪的暴戾,似乎还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与一腔真心被辜负的愤怒。 绛蔻被吻的舌麻脑麻,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浮现着‘等等,她还没刷牙吧’的吐槽腹诽,直到大腿一凉,才惊悚的摁住岳然的手:“你疯了?你妈妈还在外面没醒呢!” 岳然表情冷静,既不见欲.色又不见急躁,她只是缓缓弯唇,满眼都是冰凉,语气里全然没有之前时不时抬杠的不客气,顺从的仿佛一条硬骨头的狗终于被驯化成功,即便是本该尖锐讽刺的反问,也在此时充斥着循循温和,甚至诡异的堪称宠溺:“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在我身上花那么多钱,不回本不就吃亏了?你是商人,亏了谁也不会亏了自己吧?” 绛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发觉她嘴上说的温柔脉脉,手上动作则强硬凶狠的似要捏断她手腕,顿时危机感触发,猛然推开岳然:“吃不吃亏我自己会判断,用不着你好心提醒我。看你这么精神,想来是不需要我替你照看岳阿姨,哼,我先走了。” 岳然任由她蹙着眉不悦离开,独自在洗手间里呆了会,随即捧起冷水洗把脸,给绛蔻的助理打电话。 助理很快接通:“岳秘书?有什么事吗?” 岳然靠向墙壁,眼下的浅青倦色几乎溢出眼眸。 她被沈筝玩弄的心力憔悴,对那个女人又爱又恨,却在开口时,仍旧低哑的闷声道:“沈总刚刚从医院离开,麻烦您叮嘱她回家好好睡一觉,不要在这时候回公司继续工作……也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9、白面 助理不知发生了什么,隐约能听出岳然和沈筝之间出现了矛盾。 但是……这两人闹矛盾实在是太常见、太正常了。 岳然性格倔强,尤其在沈筝面前,宛如刺猬成精、杠精转世,明明服个软就能解决的事情,对方总要冷硬的呛回去。 偏偏助理知道她不是小心眼的人,也见过对方对别人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唯独遇上沈筝,那叫一个寸步不让。 而沈筝对岳然的不同,也是有目共睹。 以至于助理都怀疑沈筝上次之所以去兰调放松,本身就是不知从哪个渠道认识了岳然、想要当面去接触一番,不然要怎么解释,在那之前以及在那之后,沈筝都没再去过兰调? 助理在心中啧啧啧,面上一口答应岳然的请求。 她甚至暗暗想着,等会见到沈总,一定要跟沈总说一声,岳然对沈总如此关心,这份心意不该被埋没,她得让沈总心里有数才行。 …… 话说回来。 她怎么感觉自己之前也有类似的想法? 细细思索,她似乎忘了什么…… 助理暂时没想通,眼见着董事长的办公室近在眼前,她连忙敲了敲门,恭敬的将茶水端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年轻的男性态度温和,对她笑了笑,年老的男性则正在通话,气的吹胡子瞪眼:“是你自己答应的相亲!现在跟我说没空?你现在在哪?是不是想反悔!” 助理将茶杯挨个放在桌上,在安静的气氛中,清晰听到自家上司清冷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我刚从医院离开,现在正在进货单里寻找需要的东西。” ——私人别墅里,绛蔻冠冕堂皇的说着话,手里刷着淘宝网。 沈董事听她说完话,不禁下意识问:“医院?你去医院做什么?” 绛蔻:“踩点,准备过段时间收购一家,正式进军医疗行业。” 沈董事信以为真,纳闷的张口,打算问她具体的企划。好在询问之前,他想起自己的目的,将话题拽回正题:“进货是主管的事情,你要找需要的东西,不如直接找主管。正好小齐现在就在公司,你来了能跟他吃个饭,” 绛蔻看着五花八门的小玩意,敷衍道:“我找的东西很重要,主管不懂,需要我亲自找。” 沈董事不信:“什么东西连负责部门都不懂?” 绛蔻:“呃……香水。” ——女用*敏性翻倍*留有香味*专用液。 绛蔻:“智能机器。” ——直入*强震*全自动静音*异地遥控*小女生专用。 绛蔻:“时下新装。” ——蕾丝连体*手环项圈*动物式耳朵尾巴*渔网黑丝学生裙…… 沈董事不明所以:“怎么这么多这么杂乱?” 绛蔻由衷的附和:“是啊,简直让我大开眼界。” 沈董事:“?” 绛蔻轻咳:“我是说,您怎么年纪越大,格局越小,眼界越窄?” 沈董事被她的冷嘲气的血压高,偏偏又碍于她真的在做正事,只能恨恨挂断电话,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齐子默在旁安静坐着,虽然也没听懂沈筝的企划构思,但他心知自己和沈筝没法比、也不想让沈董事发现他同样眼界窄,当即转移话题:“沈总自从接管沈氏,从未出过错,真是羡慕沈董事,有这么优秀的孙女。” 沈董事冷哼:“她要是真懂事,刚刚就不会顾左右而言他,更不会……” 说到这里,沈董事顿了顿,将未尽之言吞回肚子里。 毕竟是亲孙女,玩的再离谱,他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尤其是面前这个等着相亲的人。 想到这,哪怕心知齐子默的目标不是沈筝而是沈氏家产,沈董事也感到几分不好意思,他思索片刻,揭过沈筝这一茬,开始和蔼的与齐子默探讨商业上的事情。 两人聊得宾主皆欢,退出办公室的助理却是十分震惊。 她没听错的话,沈总是要和齐总相亲? 那、那岳秘书怎么办?! 难道沈总和岳秘书,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是她橘眼看人基? 可是不应该啊!她没瞎到那种程度吧? 助理一时间犹豫不定,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岳然。 …… 嗯? 她之前是不是还有另一件事要跟岳然说的? 是啥来着? ** 绛蔻在别墅里激情下单。 为了掩人耳目,她狗狗祟祟的在收件人那一栏写下‘沈溯光’三个人。 系统不知为何,想起沈溯光在诸天万界里出名的那一次,也是这么丢人。 它不禁感慨:【幸好沈溯光先死了,不然我怕她迟早会忍不住打死你。】 绛蔻不喜欢听这话:【她打啊,我又不怕她,我等着她现在就来打死我!】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还没看到来电人姓名,绛蔻就吓成一团:“不是吧,来真的?” 系统瞅了瞅:【不是沈溯光,哦,也不是岳然,是你助理。】 绛蔻松口气,接过电话,言简意赅的问:“什么事?” 助理汇报了一下工作事宜,在提到下午的会议时,体贴道:“已经帮您推到明天。” “?”绛蔻:“推后?” 助理见缝插针的将岳然叮嘱她的事情尽数说出口,唯独在替岳然表功时微微迟疑。 她属实有些弄不清岳然和绛蔻的关系了。 绛蔻没发觉她的纠结,听完后只嗯了声就挂断电话。 助理:“……” 虽然没被责罚是意料之中,但沈总这么冷淡,她很难揣测出更多的信息啊。 而且她话还没说完呢! 绛蔻浑然不觉助理的幽怨,兀自美滋滋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系统很惆怅:【别滚了,平白糟蹋了这么飒这么a的御姐壳子。】 绛蔻小得意:【你是在羡慕嫉妒!羡慕岳然再怎么误会恨我,心里还是惦记着我!】 系统撇撇嘴,心道它羡慕个屁。 绛蔻这么嚣张肆意的摸老虎屁股,迟早被连皮带骨头吃个干净! 它有心提点绛蔻两句——虽然咱们是恶毒的搞事二人组,但伟人说过,要在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跳归跳,态度要时刻端正。 但是鉴于小心魔一飘起来就没完、除了她主人谁都摁不住她的气焰,系统最终没再多说废话,转而道:【剧情凝滞有一段时间了,我既开心又发慌。】 绛蔻还在高兴着,说话都甜甜腻腻的:【为什么鸭?】 系统:【你忘了?剧情是有收束性的,总会在咱们没注意到的地方圆回来,譬如女主怀孕、譬如女主出国、譬如神童宝宝……】 绛蔻听着听着,不存在的恶魔尾巴倏地翘起,突发奇想,兴致勃勃的问:【以现代的技术,两个女生是能怀孕的吧?你说,我要是让林绛蔻怀上岳然的孩子,让她再选一次,她还会怎么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白面 系统呆滞好半晌,恍恍惚惚道:【你这是要把岳然彻底玩坏啊。】 它以为光是它的升级任务就足够充满恶意了,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绛蔻不仅杀熟,还快杀疯了! 系统忽然有些佩服沈溯光。 到底是怎样杀伐果断的大佬,才能始终把小心魔牢牢掌控在手心里,直到不小心死亡才把对方放出来祸害苍生。 【我感觉你在想些令我不快的事情。】绛蔻狐疑的开口。 系统三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话说回来,壳子没有怀孕功能。】 绛蔻大失所望:【这么有趣,怎么能没有呢?没有这个功能,你就是有缺陷的系统,不是最完美最强大的那个了!】 系统装作听不懂她的暗示。 废话。 哪个强者比的是有没有怀孕能力?! 没有搞事的资本,绛蔻遗憾的放弃这个刺激的计划,继续刷淘宝购物。 她不需要睡眠,一时刷一时爽,一直刷一直爽,刷到能买的都买过后,一天也悄然过去。 在上班之前,绛蔻率先开车,来到医院。 她来的很早,晨间雾气未散,裹挟着一身凉意,睫毛都沾着水珠。未免将寒意带给岳然,她特意在病房外站了站,打算等会再进去。 然而不巧的是,她赶上护士查房,看见她跟面壁似的站着,护士惊讶的问:“你是这间病房的家属吗?” 病房门不隔音,加上岳然不敢睡熟,乍然听到护士的声音响起,她倏地惊醒,第一时间看向母亲床边的监护仪。 确定母亲没事后,她才慢半拍的回头,看向门口。 护士开门进来,身后跟着故作若无其事的沈筝。 岳然先对护士道歉,给她让出位置,随即默然看向沈筝,也不说话,就用乌黑冷淡的眼珠,倒映沈筝逐渐心虚的脸。 “看够了没有?”绛蔻招架不住,怼了一句,紧接着又抬高下巴,变回气场全开掌控全局的成熟女人,游刃有余的眯着眼:“你这是在惹火。再看下去,我就把你狠狠的办了。” 岳然皱紧眉头,本来没心思搭理绛蔻,这会却不得不出声:“你最近在看些什么?” 绛蔻不明所以:“没看什么啊。” 也就是看看三男一女、你追我逃的剧情而已,有啥问题吗? 绛蔻用询问的眼神凝望岳然,岳然则误会她不想说,冷淡的别开脸。 绛蔻不高兴了:“不想看我?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岳然的下颌骤然绷紧,倒是随了她的意,冰冷的看向她:“什么身份?我也想问你,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绛蔻皱了皱脸,觉得凡人果然是凡人,年纪轻轻就有老年痴呆的迹象:“当然是我的女朋友啊!你自己答应的!” 岳然一滞,轻易被勾起的怒火,也轻易被罪魁祸首浇灭。 女朋友? 事到如今,还给她冠以如此平等的称呼,沈筝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岳然的表情阴晴不定,隐隐约约有了几分沈溯光发疯前的征兆。 绛蔻打了个激灵,哪怕明知道岳然没劫可渡,仍是有些心惊肉跳,忙不迭张口,毅然切断属于岳然的事业线:“你这段时间好好照顾你母亲,公司不用去了。” 岳然的眼眸深浓似墨,语气反常的平静:“没有工作,我支撑不起住院费用。” 绛蔻矜持道:“有我在,你不必担心钱的问题。” 岳然扯了扯唇角,仿佛是想笑,最终确实无声的笑了,笑的阴冷而讽刺:“这就是……你所谓的女朋友?” 没有鼓励、支持、携手,一起并肩努力。 只有施舍、操控、剥夺,随意摆弄她的一切,一句话就能将她珍惜的心血抹消,将她竭力用来维持独立自尊的工作收回,把她囚禁在‘女朋友’这座高高在上的孤岛上。 这就是……沈筝的爱? 岳然感到好笑。 她发现,沈筝和林绛蔻确实很像,尤其在不懂爱这件事上,简直是从骨子里的相似。 但是因为性格,因为地位,因为很多东西,导致她们完全不一样。 林绛蔻是天真,是让人怜爱的懵懂,是哪怕心虚逃避也令人舍不得责罚、只想耐心细致的慢慢教会她。 沈筝则是傲慢,是惹人生厌的掌控,是哪怕看透她别扭无措的本质,也使人恶意丛生、只想打碎她的皇冠、撕开支撑着她底气的权力外衣,将她拖下俯视世人的宝座,令她站在芸芸众生……不,应当将她打压的更狠,让她比所有人都更卑微低贱,才能满足岳然那变态而扭曲的快.感。 想起前不久的酒宴上,唐氏总裁提过的建议…… 岳然垂下眼,一时有些失神。 和岳然复杂而激烈的心情不同,被问的绛蔻只有:“什么叫所谓的女朋友?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真不懂。 她都这么大方的砸钱、这么体贴的让岳然有时间照顾母亲,对方到底有啥不高兴的! 虽然出发点不纯,有一部分是出于想切断岳然的事业,但是换做她的话,她巴不得每天趴在沈溯光的后背,什么事都不用做,看到想买的就揪沈溯光长发,买到手便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这么舒坦,岳然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绛蔻越想越气,尤其是她并没经历过这样的美好待遇——沈溯光不喜欢她偷懒、一整天趴在背上晒太阳不动弹,也不喜欢她一天到晚琢磨着下山,不做事不修炼,事实上,她到现在都不明白沈溯光为何要逼自己修炼,要知道心魔强大了,宿主就会首个遭殃,沈溯光是笃定了她是个废物,再怎么修炼蛊惑也破不了对方的防? 至于想买就买……那更是无稽之谈。 沈溯光不在乎被她揪头发,却很吝啬银钱,一旦发现她经受不住诱惑、偷偷摸摸的飘着去舔凡人卖的糖葫芦,当即就会黑着脸打道回府、把她捆在问道树上狠狠教训,打的她哇哇大哭。 反复几次后,绛蔻含泪意识到财富自由的重要性。 但凡她有钱,她就不会因为偷吃被打! 绛蔻自认自己和辣鸡主人不一样。 她将自己觉得好的都给岳然了,所以她非常不能理解岳然发火的原因。 好在对方不知为何一言不发了,绛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转移话题:“你回去休息,我帮你照看你母亲……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正牌女友。” 虽然听不懂岳然提到女朋友这三个字时为何满是嘲讽,但绛蔻还是很喜欢这个身份的,也不满意她这轻慢的态度,故而强硬要对方离开之余,不忘得意的拎出女朋友身份,试图告诉岳然——她这个女朋友当的很称职好吧! 但是她的强调,明显起到了反作用。 岳然略带自嘲的笑了:“怎么敢忘。” 绛蔻感觉她的语气怪怪的,有那么点阴阳怪气的意味。 不等她凶巴巴质问,岳然忽而毫不犹豫的扭头离开,似是有急事要去处理。 但对方的工作都被她剥夺了,还能有什么急事? 绛蔻想不明白,只能咕囔:“可能是太困了,终于熬不住的知道回去休息……?”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1、白面 虽然很疑惑岳然的动向,但绛蔻没有特意去调查,因为她的事情很多。 备考中的苦逼大学生林绛蔻那边暂时不用多说,仅说沈筝这个号,除了照看岳母撩拨岳然的私事外,还要专心从沈爷爷手里撬权力,试图让自家亲爷爷早日退休回家,享天伦之乐。 就在这样两边各忙各的情况下,半个月悄然过去。 岳母早已苏醒,身体并未留下多么严重的后遗症,岳然显然没跟她多说沈筝的事情,以至于她始终以为沈筝只是岳然的上司,出于关爱下属的心思才频繁来医院帮忙照看。 待岳母的情况趋于稳定后,蓄谋已久等了又等的绛蔻,终于抓住机会将岳然堵在楼道间,似笑非笑道:“这么久了,还不打算跟岳阿姨公开我们的关系?” 岳然这段时间不知在忙什么,脸上的倦怠很明显,似乎是没怎么休息好,皮肤苍白的比岳母更像病人。听到绛蔻的询问,她仿佛早有预料,不惊不慌,只掀起薄薄眼皮,格外冷静的道:“我以为你才是不希望公开的那个人。” 绛蔻确实不太喜欢节外生枝,她现在正跟爷爷斗智斗勇,没太多心思再去处理婆媳问题,如果要公开的话,她更希望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去用真诚诚挚上门拜访岳母——那时候岳阿姨的身体一定比现在好,骤然得知女儿踹柜门应该也不会被气到哪。 她考虑的十分周全体贴,但这些话不打算跟岳然说,毕竟她只是想找个搞事的由头,借机发挥而已:“谁说我不希望公开?我只看到你一言不发,从来不跟岳阿姨聊起我。” 岳然一眼看透她矜傲之下的胡搅蛮缠,也不和她杠来杠去,理智疏冷的直接询问:“你想要什么?” 绛蔻施施然抬起雪白无瑕的手,佯装欣赏着自己修长的五指、修剪整齐的圆润指甲、含苞淡粉的漂亮指尖,实则妩媚眼尾似钩子,灼灼盯着岳然,暗示性十足道:“今晚来我家。” 岳然瞥了眼她柔嫩的手,乌黑的瞳孔里极快的掠过一抹微妙而浓稠的恶意,声音随之轻缓低揉,竟似情人耳语:“好,我会准时过去。” 眼看着小白花猎物即将无知无觉的掉进陷阱,绛蔻整个人精神一振,不由对岳然露出一个灿烂到ooc的嫣然笑容。 岳然看她两秒,也跟着慢慢弯唇,浅浅而笑。 ** 天色渐暗,早已得到吩咐的助理,立即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沈总,已经到七点了。” 没过两秒,绛蔻披着风衣、长发飘然的从里面出来,率先走向电梯。 看着这段时间天天不眠不休的加班、一副要跟员工比谁能肝的沈总难得早早离开,剩余的人不禁大为诧异的低声讨论起来。 她们理所当然的猜不出原因,就连寸步不离跟着绛蔻的助理,也在上车后才知道更多的事情:“啊?您明天不来公司吗?” 绛蔻矜持颔首:“这两天可能都没空,重要的文件我已经提前处理,遇到紧急的事情,你就去找沈董事。” 助理耐心记住,刚想点头应声,忽而又想起岳然,不禁问道:“您不在,岳秘书如果回来,是继续在其他岗位轮值吗?” 绛蔻不在意,随口道:“她这几天都和我在一起,不会回去,接着给她挂名就行。” 助理隐约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但她来不及细细询问,便先迟疑道:“岳秘书……半个月前就辞职了,目前没挂在公司名下。” 绛蔻欢欣的情绪稍稍冷却,不解:“我之前不是说过不要辞退她吗?” 助理连忙解释:“不是公司辞退她的,是岳秘书主动要辞职,她还特意跟我说不要告诉您,想自己给您一个惊喜。” 绛蔻:“?” 这是惊喜? 是惊吓还差不多! 绛蔻摸不着头脑,等车子在别墅前停下,摆摆手让助理直接离开,自己气势汹汹的进入屋内。 她以为自己端着姿态、七点才回来足够晚了,谁料门一开,大厅里黑漆漆的,岳然居然还没过来。 绛蔻越发不高兴,琢磨着等会要怎么惩罚自作主张的岳然,想着想着,她钻入卧室,拉开嵌墙柜门,在琳琅满目的小玩具里,摘下一条柔韧细长的皮鞭。 很好,被沈溯光教训了那么多次,也是时候轮到她翻身做主了! 绛蔻满心雄心壮志,抱着小皮鞭等了半天,终于在七点半等到岳然回家。 “啪。” 岳然把灯打开的同时,绛蔻甩着皮鞭抽打地面,在骤然亮起的环境里,她如夜色玫瑰绽放,是幽冷长夜里唯一的艳色:“谁允许你辞职的?” 岳然的目光在皮鞭上转了圈,没有说话,径直往卧室里走。 精心准备的超s出场没有得到半点效果,绛蔻懵了懵,慢半拍的抱着鞭子追过去:“你听不到我说话嘛!” 她毫无防备的走入卧室,还未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便蓦然被拽住手一扯,不受控制的摔到床上。 正七荤八素间,她手腕间响起‘咔哒’声,随即触感冰凉。 绛蔻茫然望去,只见一双银白色手铐,将自己的双手牢牢铐在床头。 她呆呆的没反应过来,另一边的岳然则捡起掉落在旁的皮鞭,漫不经心的拽了拽后,垂眼看她:“你喜欢玩这个?” 绛蔻打了个激灵,仿佛看到沈溯光在对自己冷笑,本能的感到害怕,不由自主的努力往后挪:“不、不喜欢!” 岳然不置可否:“是吗?” 她走到墙边,一把拽开柜门,回头与惊悚的绛蔻四目相对,在满墙面的玩具背景里,终于露出笑:“不喜欢这个没关系,还有很多玩具可以慢慢试……试到你喜欢为止。” 绛蔻险些被她的笑意吓破胆。 而令她一头雾水的是,为什么岳然会知道墙柜后面有东西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2、白面 绛蔻绷不住了。 她委实很害怕此时的岳然,有种梦回百年前,面对渡劫前夕、时而温和时而焦躁的沈溯光的既视感。 这种害怕不是物理上的被压制,而是正常人遭遇到疯批时的心理畏惧。 绛蔻当然不认为沈溯光是疯子,但这不影响她的危险预警疯狂鸣叫。 而直到这种关头,她才想起自己不是昔日的小废物心魔,如今的她,可是继承了剑尊半生修为的大佬心魔! 区区凡间手铐,给爷开! 开! ……怎么震不开?! 绛蔻再次看向冰冷的手铐,竭力感应片刻,蓦然从中感受到沈溯光的本源。 哦,难怪她震不开,原来是被主人镇压了。 ……垃圾系统!还说岳然不是沈溯光!! 绛蔻欲哭无泪之余,心底却不受控的放松。 一旦意识到面前的清秀少女是沈溯光的化身,她便是再害怕,也不禁感到安心。 她甚至还想眷恋依赖的蹭蹭手铐,再多感受一点,属于沈溯光的气息。 “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唤回绛蔻的思绪。 她抬头,正见岳然从墙壁挂钩上,取下金铃项圈与绒绒猫尾,随手晃了两下,似是觉得有趣,对方的视线就这样飘到她的脖颈处。 绛蔻沉默几秒,委屈又悲愤:“那是我给你准备的!” 岳然一步步靠近她,直将她逼到躲无可躲的地步,才低头轻柔道:“你是我的金主,是高不可攀的沈总,我怎么能让你先辛苦,必然是我来讨好你才对。” 她轻抚绛蔻欺霜赛雪的脸颊,笑容加深:“等我满足了你的胃口,自然会跟你换过来,让你重新体会掌控人的快乐。” 绛蔻心动了,似是从窝里探头探脑的小动物:“真的?” 岳然点头:“真的,前提是你要听话,配合,以及……” 她意味深长的弯唇:“努力撑到那个时刻。” 绛蔻对自己很有信心,当即自信满满道:“别小看我!” 岳然的笑越发柔和似水,手却在下一秒攥起皮鞭,‘啪’的抽在绛蔻大腿处。 不疼。 但很突然。 绛蔻茫然的看向岳然,只见对方笑意不改,温柔至极道:“叫主人。” ** 【‘沈筝’损伤度:70%。】 【‘沈筝’损伤度:50%。】 【‘沈筝’损伤度:30%。】 小黑屋里,系统急的团团转,恨不得掀桌子。 它不理解,它真的不理解。 上个床而已,为什么壳子都快报废了啊!! 那两个人到底做的有多激烈! 系统有心去林绛蔻那边,提醒小心魔悠着点,结果那一边也关闭了联系渠道,不知道是壳子主人在全心啪啪啪,还是做其他隐秘事去了。 系统没辙,只能郁闷的在后台待着,一直待到第二天傍晚,它才被绛蔻放出来,当即放声大哭:【壳子、壳子只剩5%的耐久度了!】 绛蔻刚醒不久,这会有气无力的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只余乌黑发丝四散:【你知足吧,要不是我认怂滑跪的快,就岳然那狠戾劲头,明摆着要把我弄死在床上。】 也就是硬件设备拖后腿,不然她绝对能撑到翻身做主的时刻! 可恶,要是能把林绛蔻的壳子带上就好了,她就不信两个壳子还耗不尽岳然的精力! 就在绛蔻忿忿不平间,一只手将她脑袋上的枕头拽走。 岳然腰系围裙,身上裹挟着家常菜的香味,背对着绚烂晚霞,淡淡看她:“起来吃饭。” 绛蔻很想傲气的说一声‘不吃’,奈何她从几百年前就贪图口腹之欲,这么多年也没长进多少,被岳然身上的香味一勾,顿时没骨气的在床上挪动两下,撑着坐起。 被子滑落,露出女人纵情声色的妩媚娇躯。 她明显是被教育的不轻,脚尖触及鞋子时,差点没给岳然行个大礼。岳然及时拽住她胳膊,因为种种情绪已在女人身上发泄个彻底,这会倒是心平气和:“不要逞强。” 绛蔻还耿耿于怀着自己没撑住的事情,误以为她在嘲讽自己,顿时气恼:“我没逞强,我好得很!” 她确实好得很,屏蔽了痛觉后,那些酸软麻木统统只反应在身份上,一道道细长红痕看似凄惨又可怜,实则灵魂活蹦乱跳。 岳然没在意沈筝的口是心非,直接将人拽回床上:“靠着枕头别动,我去端碗。” 绛蔻眨眨眼,领悟到岳然的意思,当即顺势一靠,只等着张嘴。 和谐的喂饭结束后,外面的天色已然昏暗。 岳然在厨房洗碗,绛蔻摸出手机,开始兢兢业业处理公司里的事务。 好在她只消失了一天……和一夜,公司照常运转,没出意外,倒是助理询问了两句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绛蔻想了想,正想回‘明天’,手机忽然在这时被人抽走。 她扭头一看,只见岳然似是不经意般的将她的手机放入床头柜里,随即关灯,上床。 绛蔻愣住,尚未回神:“我还没回复完,你关什么……等、等等,不是刚结束吗?!” 岳然:“这次不用玩具,我会温柔点。” 绛蔻:“不、不是温柔不温柔的问题!” 岳然慢条斯理的取悦她,提醒道:“是你主动把我叫来的。” 绛蔻咬着唇:“我、我后……” 岳然轻笑着打断:“沈总不会是害怕了,后悔了吧?” 绛蔻被噎住。 岳然嗯了声:“没关系,如果沈总撑不住可以直说,反正你昨晚也没熬住。” 绛蔻恼羞成怒:“笑话,我会害怕?我只是看你一脸惨白,怕你等不到我翻身!” 岳然挑眉。 她的面色苍白是因为这半个月连轴转、太辛苦而熬的,而在昨晚亲密时,她就敏锐的发现,自己越是和沈筝纠.缠,精力便越旺盛,似是羸弱的灵魂在被滋养,令她在迷乱时冷不丁想到‘神魂交融’这个词。 虽然有些奇怪于这样的反应,但岳然也没多想,只是微微一笑,声音轻缓,泛着虚幻的弱气:“我确实有些精力不济,可能过一会就要换沈总来了,你这次……能撑住吗?” 绛蔻暗中欢喜,骄矜道:“当然!放马过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3、白面 都说事不过三。 在第四次被忽悠后,绛蔻躺在睡着的岳然身边,看着天花板:【我觉得我被骗了。】 系统:【这不是壳子变成破布娃娃的理由。】 绛蔻置若罔闻:【可能是之前的仇恨拉的太稳,我感觉岳然是真的想在床上弄死我。】 系统:【不要转移话题!修补壳子是要耗费积分的,你现在欠我很多钱你知道吗!】 绛蔻装聋作哑,下定决心:【明天睡醒就把岳然赶走,反正人已经被我吃干抹净,我也是时候出去做正事了。】 系统:【明明是你被吃干抹净……喂!不准装睡!】 绛蔻一觉睡到天亮,沈筝的壳子也跟着修复到50%。 不是系统不想全部修补,而是根据这两天的经验,它发现修的越快废的越快,让壳子惨一点,岳然反而会手下留情变得温柔些。 绛蔻照例被投喂后,趁着岳然打扫客厅的功夫,麻利的换上外出的衣裳,随即打开房门,渣女味十足道:“扫完地你就回去吧。” 岳然直起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充满打量,有些诧异她居然还能下床。 稍稍细想,岳然眯起眼,明悟自己还是心慈手软,居然信了沈筝的伪装,真以为这女人嘴上说着快死了就真的快死了。 岳然对自己的心软感到愠怒,怒极之后又微笑:“沈总就这样放我回去?不想再试试……反过来玩我?” 绛蔻坚定摇头:“不想,我现在没有半点世俗的欲.望。” 简而言之,腰虚到进入贤者状态。 岳然听懂她的抗拒,唇边笑容微深,思索几秒,颔首:“我明白了,那我晚上再过来陪您。” 绛蔻的表情有些绷不住“晚上?今天晚上你还来?” 岳然当做听不懂她的惊恐,笑意不变:“当然,毕竟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吗?就算没有这个身份,沈总花了大价钱,我也不能让您吃亏,每天一次的上床任务,就当做是对您的报答。” 绛蔻开始后悔自己乱花钱,果断拒绝:“我不需要这种报答,钱不是白给你的,你要还我就真金白银的还!” 别玩肉偿这些虚的! 岳然淡淡看她:“除了身体,我没有能还您的东西。您忘了吗?是你亲口剥夺了我的工作。” 绛蔻一愣,蹙眉:“我只是不让你上班,又没说不给你钱。” 岳然笑了笑,这次笑的略带讽刺:“是啊,你给我的钱,我都会用身体还。” 绛蔻:“……” 没话聊。 她这辈子都跟榆木疙瘩沈溯光没别的话聊! 绛蔻被绕的脑瓜子疼,放弃了再和岳然掰扯的心思,扭头往外走:“算了,我懒得管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反正她名下产业多,去哪不是休息? 岳然想爬床,能找到她的床再说。 ‘糟蹋’沈溯光的终极目标已完成,绛蔻对岳然的态度不可避免的随意了几分。 敏锐如岳然,自然在第一时间察觉到,眸光不由微沉。 时至今日,她已经分不清,沈筝先前对她的百般执着,到底是爱而不自知,还是一晌贪欢便弃如敝履的新鲜感。 不过到了现在,纠结这些也不重要了。 总归,她不可能放过沈筝。 ** 绛蔻打了个喷嚏,随即忿忿:【一定是岳然在背后骂我!】 系统无语:【这也要扯到岳然身上?你对她可真是真爱。】 绛蔻傲娇:【我才不喜欢她。】 系统翻白眼,不想再吃狗粮,转而提醒道:【你手机在响。】 绛蔻低头看去,发现是助理的来电,随手接通:“我在去公司的路上,有什么事?” 助理连忙挑出重点,将这两天的重要事情一一汇报。 绛蔻进入工作状态,与她聊了十几分钟,聊到结束时,想起一件事:“你和岳然的关系不错吧?” 助理一惊,下意识道:“沈总,我女儿都满月了!” 绛蔻愣了愣:“哦……等会给你补红包。” 助理尴尬的轻咳:“谢、谢谢沈总,我和岳然确实关系不错,她入职那会就是我再带她。” 绛蔻嗯了声,斟酌道:“她虽然辞职了,但是曾经是沈氏的一份子。她母亲突然发病,于情于理,公司都应该派人去看看。既然你和她关系不错,你就带些礼物过去,问问她最近怎样,再说说公司的近况,比如……我身边很缺人,秘书岗位一直招不到新人。” 别扭生硬的好一番暗示后,绛蔻补充:“礼物费用全部由公司报销。” 助理当即精神一振:“好的沈总,我一定将您的意思传达到位!” 绛蔻满意点头:“尽量在两天内给我结果。” 上司给的时间是两天,助理则当天就请假,买了果篮与鲜花,直奔岳母所在的医院。到了地方,她看着熟悉的病房号,这才想起这是自己之前听从沈总的吩咐、亲自给岳母安排的病院。 病房里,穿着病服的中年妇人正在熟睡,岳然坐在床边替母亲掖被角。 助理轻轻敲门,见岳然扭头看过来,当即提起果篮,向她示意。 岳然微怔,眼中掠过异色,起身走出屋子,将门关紧,却不接受助理递来的东西,而是反问:“她让你来的?” 助理见惯了这两人针锋相对,非常自然道:“我是代表公司来的。” 岳然瞥了眼四周,没瞧见沈筝的身影,垂眼道:“谢谢你来看望,我很感激,代表公司就算了,我已经不是公司的员工。” 见她这么排斥公司,助理便没直接说出招揽她回来的话,而是看向隔着玻璃的病房,闲来聊天般说笑:“说起来,你妈妈转院的事情,还是沈总亲口让我来办理手续的。” 岳然表情一沉,话语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自己母亲在上个医院里好端端的住着,因为一个转院,突然发病危在旦夕。 岳然不懂医学,但是面对如此巧合的事情,她几乎是本能的想到沈筝——只有沈筝有这个权利,随意摆弄他人的生死。 沈筝本人,也自始至终都没否认。 岳然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她可以容忍沈筝折磨自己、一点点的打断自己的脊骨,但不能容忍沈筝对自己亲人动手。 那是她的母亲,是她唯一的、仅存的亲人。 岳然的眸底燃起戾气,就在她被助理的话语重新勾起怨怼恨意时,助理哈哈一笑,后怕般的庆幸道:“你知道就好,幸亏沈总对你的事上心,一看到病例上医生的建议,立马就安排了转院,不然你母亲可就悬了。” 她确实觉得这件事足够幸运,话语里不免感慨起人生无常。 而本该感同身受的那个人,却倏地神情凝滞,极慢极慢的转头看她,僵硬的问:“什么……建议?”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4、白面 助理被岳然问的不解,又见她死死盯着自己,不禁头皮发麻的讷讷道:“就是医生的建议啊……你妈妈的主治医生觉得她的病情不太好,与其请其他病院的医生来飞刀,不如直接转院,沈总看到后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让我安排。” 岳然怔怔打断,有些语无伦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因为听了医生的话!她不是因为……我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骤然放低,似乎有些茫然。 助理没听懂也没听清,看她这么难以接受,好心问道:“我这边还保留着那份病例,你想看看吗?” 岳然动了动唇,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冷不丁的话题一转,略带恍惚道:“她什么也没和我说……我质问她的时候,她也根本不否认。” 助理发挥顶级理解的能力,意识到岳然口中的‘她’是指沈筝,鉴于后半句解析不了,她便针对前半句诚恳回答:“你什么时候看见过沈总跟人耐心解释?” 岳然哑然语塞。 助理拍了拍后辈肩膀,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职场老前辈的怜悯:“你跟在沈总身边不久,跟她又是……咳咳,比较私密亲近的关系,所以可能不知道,沈总本性冷傲,尤其不喜欢多费口舌,最讨厌别人替她做主,比如沈董事……” 岳然没有多听助理的宽慰,径直掏出自己手机,给沈筝打电话。 打了半天没打通,她猛然看向喋喋不休的助理:“沈筝现在在哪?” 助理呃了声:“稍等,我来问问。” 她也拿出手机,却是拨给自己熟悉的同事。 电话很快接通,听了助理的询问,同事压低声音,用着私下里说笑的语气,调笑道:“沈总去相亲了。” 助理眼皮一跳,有点后悔自己随手开了免提。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释时,岳然直接开口:“她去哪相亲?” 同事没听出岳然的身份,还在嘻嘻哈哈:“听说是棋局茶楼,真不愧是咱们沈总,相亲去那么雅致的地方,那不是专门给爷爷奶奶下棋喝茶的点吗?” 助理也有些想笑,顾忌到身边还有岳然,她赶紧将笑意憋回去,抬头道:“你……” 话未说完,岳然将手机塞给她,毫不犹豫的扭头离开。 同事:“咦,你刚刚说什么?” 助理表情微妙的纠结:“我在想……要不要冒着被穿小鞋的风险,去看看上司被当场抓奸的名场面。” 同事:“嗯??” 岳然的心思全在母亲住院的误会里,没有分半点思考给‘相亲’两个字。 直到出租车在茶楼前停下,她匆匆忙忙的一步踏入,才回神般意识到‘相亲’是什么意思。 她当即身形凝固在原地,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沈筝果然是在贪图新鲜感,把她弄上.床后,立马变脸要去找别人。 如果是在今日之前知道这件事,岳然的心里只有越发浓烈的恨意。 她恨沈筝玩.弄自己的感情,将她和两情相悦的初恋硬生生拆散。 她恨沈筝不择手段的侮辱打压自己,对自己母亲动手。 她恨沈筝毁了她的一切后,还想漫不经心的抽身,与随便一个人相亲结婚。 然而此时此刻,乍然得知她最恨的事或许是个误会,岳然顿时迷惘。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诶!你刚刚是不是又悔棋了?” 年迈的老爷爷声在茶楼里响起,岳然无意识的循声望去,只见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正对坐的下棋。 面对老爷爷的质问,老奶奶还犹如年轻时候的少女,耍赖道:“没有没有!” 老爷爷吹胡子瞪眼:“我记的这儿有个黑子!” 老奶奶:“你记错啦!” 老爷爷不服气:“我没错。” 老奶奶:“我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老爷爷:“你你你……” 有旁人注意到两人幼稚的对话,皆眼含笑意。 唯独岳然怔忪的看着,不期然的想……如果沈筝和别人结婚,是不是几十年后,在这恩爱打闹的就是她们? …… 那她呢? 她算什么? 沈筝年轻时的不懂事?曾经的露水情缘?人生里的过客? 岳然静静的看着,静静的想着,手指却在极度的不甘心里,深深掐入肉中。 她神情平静,但她在这一刻,窥见自己的内心。 ** 茶楼包厢里,齐子默与沈董事面对面下棋。 在两人身侧,绛蔻面无表情的看着。 她不太高兴,因为她这次纯粹是被骗过来的。 岳然骗她也就算了,老奸巨猾的沈爷爷,居然也骗她! 绛蔻低气压的散发着冷气,奈何她的人设就是高冷霸总,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压根没觉得她冷冷的样子是在生闷气,都以为她在观棋不语。 落下一子后,沈爷爷率先觉得气氛不对。 他的确找着借口把孙女骗来了,但这两人都不吭声可不行。 思来想去,沈爷爷佯装辛苦的直起身:“老了老了,才下了一会就累了,筝筝啊,你来帮爷爷下。” 绛蔻不会下棋,但她干脆的应下,在齐子默对面落座,顺便狂戳系统:【人工智能,上线代打!】 系统:【……】 无所不能的系统就是这么用的?? 沈筝端着一张冷脸下棋,棋法凌厉,步步紧逼,轻而易举就让齐子默连输三盘。 纵使齐子默知道自己远远无法和沈总比,这会也不免目露惊叹:“沈总真厉害,不仅经商手段了得,琴棋书画竟也不差!” 可比沈董事这个臭棋篓子好太多了。 沈筝点点头,脸上依旧没有笑意,一双狭长的凤眼清冷看人时,终于有了系统心目中的又飒又a的御姐形象:“你也不错。” 齐子默谦虚的笑了笑:“比起沈总还是差得远了,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在沈总这里学到一点精髓。” 他在试探着提出邀约,沈筝则淡淡拒绝:“抱歉,暂时没有兼职老师的打算。” 齐子默顿时明白她的意思,识趣的聊起其他话题。 事实上,如果不是绛蔻当初主动答应了‘相亲’这件事,她这会已经毫不给面子的走了。 正是因为这是她的责任,而她也不后悔以此为条件换取岳然的服软,所以她纵使被骗的气呼呼,还是耐下性子,打算等会与齐子默说清楚、以免对方误会加深。 沈董事不知道绛蔻的想法,他还在发愁怎么拉近两个年轻人的关系,正想的头疼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以及一道温和稳重的女生:“请问沈老先生在吗?” 沈董事诧异的应了声,旋即道:“请进。” 房门打开,身形清瘦的少女走进来。 她容貌清秀,一双眼如点睛之笔,乌黑浓稠如墨汁,从容中带着冷静。她手里捧着礼盒,恭敬的放到沈董事身边的桌上:“无意中知道您在这里,想起我似乎还没正式拜访过您,所以临时过来打扰,请您见谅。” 沈董事摸不着头脑,揣测她可能是自己老友们的哪位孙女,便和气的问道:“你是……?” 少女瞥了眼呆头鹅般懵懂的绛蔻,又掠过无关紧要的齐子默,尔后对沈董事微微低头,语气温和,咬字极重:“我叫岳然,是沈筝的女朋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5、白面 岳然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平地起惊雷,炸的房间骤然一静。 沈爷爷虽然知道有岳然这么一号人存在,但他从未想过对方会这么大胆,明明不过是孙女嘴里玩乐的对象,竟然敢来这宣告主权! 说什么无意、说什么临时拜访,全都是场面话。 沈董事人老成精,哪能不知这女孩过来,就是想抢人的! 被抢的绛蔻也惊了,她比谁都知道岳然讨厌自己这个号,有时候不知道想到什么,对方甚至会流露出仇恨的表情——她的壳子之所以报废的快,与岳然在床上的狠戾脱不了干系。 如今这人主动跑来,一反常态,将从前恨不得撕扯甩脱的身份自己披上,别说沈爷爷震怒,就连绛蔻也在想她是不是被自己折腾疯了。 沈家爷孙都没说话,唯一的外人齐子默倒是最快回神。 他弟弟风流成性,荤素不忌,倒使得他底线放的很低,率先开口,活跃气氛:“外人都说沈总一心工作,无心成家,没想到沈总是怜香惜玉,金屋藏娇。” 紧绷的环境因为他的话稍微放松,绛蔻浅浅弯唇,露出进屋后的第一个笑,刚想顺势给岳然解围,沈爷爷便语气沉沉的开口:“让你见笑了,筝筝年纪小,只会经营工作,在交友方面不太成熟,被人哄骗也很正常。” 他冷冷的无视了岳然,意图给岳然的身份定性为‘哄骗’,绛蔻不得不开口,镇定道:“岳然确实是我女朋友,这是爷爷点头答应的事情。”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沈爷爷顿时更怒了,呵斥道:“你给我过来!” 老爷子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怒气冲冲的走出屋子,顺便把不孝孙女叫上。 绛蔻表情不变,起身时看了眼岳然。 岳然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眼神晦暗复杂,触及她的视线时,眸光一闪,神情变得无措而歉疚,轻声问:“我是不是不该来拜访爷爷?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绛蔻沉默两秒,没有回答她的询问,而是语气微妙道:“……你正常点。” 岳然疑惑的看她。 绛蔻:“……” 算了,长命的小心魔不和gg的主人计较。 绛蔻默默走出屋子,刚进入隔壁房间,便见等候多时的沈爷爷压着怒气道:“分手!立刻跟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分手!” 绛蔻提醒:“当初是您点头同意我们交往的。” 沈爷爷大怒:“那只是个交易!我同意你们交往,你同意出来相亲!” 绛蔻摆烂:“您就说我来没来吧。” 沈爷爷很生气:“来?你确实来了!拖了这么久结果是被我骗了才来,下了没几局棋又让那个女人来捣乱,总之,你今天必须和她分手!不能让外人看我们沈家的笑话!” 绛蔻不觉得自己和岳然的交往是笑话,她除了在沈溯光面前,就没对谁服过软。沈爷爷觉得丢脸,越是逼迫她,她就越是叛逆:“您这话不是第一次说吧?” 沈爷爷没反应过来:“什么?” 绛蔻淡淡道:“当年我爸要和我妈在一起,你也是这么咄咄逼人的骂他们的吗?如果是这样,我倒是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半夜离开家了。” 沈爷爷的表情霎时间变得空白。 因为在沈父沈母愤而出走的当晚,他们就出了车祸,此后经年,再也回不了家。 沈筝和自己爷爷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被催婚只是小原因,真正的心结是她无法原谅亲爷爷。 事实上,就连沈爷爷也无法原谅自己。 听到绛蔻提到那个禁忌的话题,他怒气冲冲的脸仿佛骤然苍老了几分,唇张了张,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唯独挺直的腰杆似受不住般,缓缓佝偻。 只有心魔没有心,趁机扭头溜走,回到隔壁房间,先客客气气对齐子默道了声歉,随即冲岳然随手招了招:“走了。” 她对两人的态度可谓是天壤之别,前者是彬彬有礼,后者跟招自家跑丢的小狗似的。 换作以往,岳然难免觉得她不尊重自己。 而今再看,她不禁唇角翘了翘,从绛蔻随意的姿态里品味出一丝‘自己人’的甜意。 出了茶楼,绛蔻没有立即上车回家,而是闲走散步般,与岳然并肩而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岳然:“向同事打听的。” 她的语调是难得的温和,倒使绛蔻浑身不自在,怪异的问:“你来找我有事?” 岳然的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顿,旋即点头,询问:“你当初为什么要突然安排我妈妈转院?” 绛蔻几乎是瞬间就明悟她此行的目的。 很显然,岳然不知从哪个渠道,发现了她误会了沈筝,所以准备来亲自问个明白。 可惜绛蔻不打算解释。 ——她还挺喜欢岳然时而狠狠掐她脖子、时而握着皮鞭冰冷看她的样子,有种挖掘出沈溯光不为人知的一面的快乐。 所以她很是果断道:“当然是方便我做事。” 岳然停步,转头看她。 绛蔻双手环胸,狭长眼尾上扬,冷艳的脸上绽开嘲弄的笑:“既然你这么在乎岳阿姨,那我当然是要拿捏你的软肋,让你——” 岳然叹气,打断她:“对不起。” 绛蔻的笑差点没绷住,狐疑看她:“嗯?” 岳然沉声道:“之前的事,是我太冲动了,误会了你这么久,对不起。” 绛蔻呆住,下意识战术后仰,喃喃自语:“我应该是在认罪,不是在为自己辩解吧?” 她回神,不由拔高声音,微带恼怒:“你听不懂人话?我说我是故意害你妈妈的!” 岳然嗯了声,再次低低道:“对不起。” 绛蔻:“……” 完了,岳然真的被她玩坏了。 见绛蔻不说话了,岳然才闷闷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也知道你是在故意说反话呛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报复我都行。” 绛蔻被她的温情弄得有些不适应,故作骄矜的姿态也摆不起来:“我没打算报复你,你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 岳然坚定摇头:“不行,错了就是错了。” 她想了想,低声道:“我收购了一些沈氏的股份,回去就还给你。” 绛蔻缓缓打出一个问题:“你收购这个、不对,你哪来的钱,从谁的手里收购的?” 岳然似乎难以启齿,最终还是愧疚道:“我前段时间和唐总有些联络,借他的手收购来的,本来是想慢慢撬动沈氏的基业,摆脱……” 她将‘你的控制’吞回喉中,闷不言语。 而绛蔻已经懵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天天守着岳然,怎么不知道对方还有这能耐? 好家伙,难道这就是事业线最后的倔强? 如果不是和岳然解开了误会,那她是不是要到沈氏破产时,才会知道真相? 绛蔻背后发毛,感觉自己死里逃生了一回,当下也不敢再拉仇恨,别别扭扭道:“这事不怪你,你之所以会误会,也是我一开始没说清……当然,股份是要还的,你也不准再去跟唐总接触!” 她非常警觉,凶巴巴的警告:“你是我的女人!” 岳然眼中溢满着温柔,凑近吻她的唇:“嗯,我是你的。” 绛蔻含糊的唔了声,心里却对岳然的百般柔情感到不太习惯。 被或咬或吮的折腾久了,她还是希望岳然能野一点。 ……不过这个想法太抖m了,她堂堂高冷霸总,怎么会渴望被粗.暴对待! 绛蔻赶紧打消这发散又危险的念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6、白面 误会一经解除,岳然便像是挣脱了苦苦承受的枷锁,得以释放死死压制的爱意,迷恋又温柔至极的含吻沈筝的唇舌。 ——而这才是她的本性。 是她没有被扭曲的恶意束缚禁锢的天性,她在床上的种种粗.暴手段,既是在报复沈筝,同样也是在折磨自己。 如今误会消弭,岳然再也升不起狠戾的心思,她甚至后悔自己先前将沈筝糟践的一塌糊涂,暗暗决定要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一点点弥补曾经的过错。 不过在这之前,她想起更重要的事情。 岳然松开有点心不在焉的沈筝,直截了当的问:“你是自愿去相亲的吗?” “嗯?”绛蔻回神,却没听懂,困惑的歪了歪头。 岳然重新询问,问的比刚才更露骨:“是不是……你爷爷逼你去相亲的?” 绛蔻眨眨眼:“不是呀。” 岳然皱了皱眉,看她一眼,又平复了心头的波澜,认真询问:“那你为什么要去相亲?我不太懂你的想法,你可以说给我听吗?” 绛蔻惊异的微微睁大眼,有些不适应闷葫芦打开心扉、将所有心里话都老老实实说出来的模样,这令她感觉岳然发生了一些她所不理解的变化。 绛蔻暂时压下怪异的情绪,别开眼:“自己去想,合格的员工不应该麻烦领导。” 岳然的眼底泛起无奈,倒是丝毫不意外沈筝的傲气话语:“我想不明白,也怕自己又想错。” 绛蔻到底没忍住,摸了摸自己发毛的胳膊:“你今天吃错药了?说话这么让人毛骨悚然……” 岳然顿了顿:“抱歉,你不喜欢的话,我尽量少说两句。” 她这么通情达理,表情黯然,体贴纵容,使得绛蔻竟然有几分心疼,原本想毫不客气针锋相对的话,临到嗓子眼又被犹豫咽回去,只剩迟疑:“也没有不喜欢,只是不习惯……算了,我回公司。” 她抬步离开,没走两步,听到另一个脚步声始终跟着自己。 绛蔻这会开始庆幸岳然之前主动辞职了:“干嘛跟着我?你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了!” 岳然忽然轻笑。 绛蔻回头,眼神不善:“你笑什么?” 岳然弯着眼睛,表情是难得的放松柔和:“你上一秒说员工不该麻烦领导,下一秒说我已经不是你的员工,我觉得你这唯利是图的模样,非常可爱。” 绛蔻:“……唯利是图不是好词吧?” 岳然:“用在你身上就很好。” 绛蔻招架不住,脸颊甚至发烫:“你再怎么说好话,我也不会让你回来的!” 岳然露出无辜的神情:“是吗?可我觉得我回来了。” 绛蔻茫然不解:“什么意思?” 岳然笑意如棉花糖,是一种甜蜜柔软的模样,轻而易举吸引了绛蔻的所有心神与目光:“沈总的正牌女友,难道还不算公司的人吗?” …… 算。 这可太算了。 和岳然之前的普通员工阶层相比,沈总女友这个新身份,赫然是史诗级加强的几连跳。 但让绛蔻震撼的,还是岳然的态度。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吃够了社会的毒打,醒悟到软饭才是真的香,如今半点没小白花的倔强坚持,完全躺平到了富婆的怀抱。 富婆本人有点慌。 不止慌,还哪哪都怪。 绛蔻说不出心底的感觉,尝试了几次都没赶走温柔粘人的岳然,最终怀疑人生的带着她回到公司里。 助理对岳然的回归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露出了看正宫的尊敬神色,在绛蔻本人还没开口的情况下,手脚麻利的迅速给岳然恢复了职位。 看着重新上岗、推门进来的岳秘书,绛蔻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我不需要太多人围在身边。” 岳然点点头:“我懂了,明天会通知助理小姐换岗。” 绛蔻:“?” 你懂个毛线球啊! 绛蔻无语凝噎的对着岳然温柔小意的脸处理了半天工作,待夜幕降临,她想起自己之前打算换个别墅落脚,躲开死脑筋的岳然的想法。 没等她犹豫要不要继续执行这个计划,注意到她盯着窗外的岳然率先开口,柔柔道:“一段时间没回来,我对公司的业务生疏了不少,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我做完手上的事情,就在员工室里凑合一晚。” 这无疑迎合了绛蔻最初的计划。 而绛蔻此时也没想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故而被劝了两句后,便稀里糊涂的点头回家。 低调奢华的轿车驶出公司,汇入车水马龙中。 岳然站在楼房高层,如望妻石般望着车辆远去。 她其实很想陪在沈筝身边,很想跟着对方回家。 但她向来聪明,清楚的知道自己先前闹的有多过火,一看到沈筝咬唇蹙眉的表情,便知道对方是在畏惧害怕她的手段。 她想说她会改,想说从今以后都会温柔,想说自己可以随便沈筝报复。 但她最后什么也没说。 她不敢也不想触碰沈筝的心理阴影,她决定用时间和行动,慢慢赎罪与治愈。 半夜十二点。 系统在后台打游戏,嘻嘻哈哈吵的本就睡不着的绛蔻越发心烦:“几点了还打游戏!游戏里没有防沉迷吗?我要举报你!” 沉迷游戏的系统一惊:【谁?谁在说话?!】 话音一落,它恍然:【是你啊……等等,你怎么有空跟我聊天??】 它关掉游戏,将注意力放回现实,略略环顾,便惊奇道:【你今晚怎么一个人睡?】 难怪它被突然出声的小心魔吓一跳,换作前几天,小心魔夜夜笙歌,哪还有时间来理小黑屋里的它? 系统的惊讶很单纯,却越发扎到了绛蔻的心。 她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体在渴望岳然的命令,嘴硬道:“谁说我是一个人睡?不是还有你吗?” 系统:【咱也不是人啊。】 绛蔻:“那我也不是人啊!我是心魔!” 系统被她凶的摸不着头脑,敷衍的应付了两句,又偷偷摸摸打开游戏。 绛蔻气的把无辜的枕头当做岳然,恶狠狠咬了好几口。 等到闹不动了,她才把脑袋缩进黑乎乎的被子里,郁闷又委屈的,偷偷亲了亲枕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7、白面 茫然的睁着眼睛发了一晚上呆后,绛蔻终于醒悟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不想离开岳然。 哪怕壳子被折腾的破破烂烂,她还是想贴着沈溯光的气息入睡沉眠。 念头通达,下一个问题却紧跟着而来。 绛蔻烦恼的翻身,开始琢磨怎么用‘傲娇’的性格,来委婉的让岳然回来。 思考到天光大亮,绛蔻倏地揪紧披散在心前的发尾:【差点忘了,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系统:【嗯?】 绛蔻豁然直起身体,目光灼灼:【我还有小学妹呀!】 沈筝不好意思开口,抹不下脸示好,小学妹则完全没问题。 反正都是她,哪一个睡在岳然身边,她都能接受。 至于岳然能不能接受…… 唔,不重要! 绛蔻愉快的下了决定,立即切号。 ** 临近腊月,天气越发寒凉。 岳然兢兢业业工作了大半夜,睡觉前依稀听到雨声,她当时正抓心挠肺的思念着沈筝,心不在焉的没把这事放心上。等到一觉睡醒,冰冷的风夹带着细细密密的雨丝吹入房间里,她头重脚轻、鼻音浓重时,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这时候再懊恼,已然迟了。 岳然索性站在窗前,注视着始终流逝、不曾停步的时间,种种感慨悄然涌上心头,令她牢牢压制的情绪有片刻松懈,脑海里悠悠浮现一张明眸善睐、语笑嫣然的脸。 岳然记得,她第一次和林绛蔻相遇时,还是在炎炎夏日。 那时的少女耐不住暑气高温,轻快的进入咖啡厅消暑,而她当时于忙碌中惊鸿一瞥,并未想到自己从此会与对方红线交织。 眷恋与想念在这瞬间弥漫岳然心口,她呼吸微窒,连忙将这份不该有的情绪重新打散镇压。 深吸口气,岳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多想。 过去的终究过去,珍惜眼前人才是她一贯以来的想法,况且沈筝并不是她的退而求其次,她很清楚的知道,沈筝对她而言,是和林绛蔻不相上下的重量。 想到自己的现任女友,岳然的眉眼不由自主的柔和几分,她抬头看了眼时间,打算去收拾一下茶水厅,在恋人来上班后,及时为对方做一杯温热甜暖的牛奶咖啡。 她想到就做,关上窗户去开门,刚将门开到一半,便看见一只雪白的手悬在门前,很显然,对方正准备敲门。 岳然略略吃惊,疑惑是谁这么早就来公司了,多看了一眼后,她陡然变了脸色,甚至没看半掩的门外究竟是谁的脸,直接将门‘砰’的关上。 “?”绛蔻呆住,慢了好几秒,才娇恼的拍门:“岳然!你给我开门!” 岳然一声不吭,试图装作不是自己。 绛蔻一语戳破她的逃避念头:“我知道你在里面,刚刚风吹过来,空气里全是你的味道!” 岳然能从林绛蔻的指尖一眼辨别她的身份,自己却不太能理解绛蔻‘闻’出她的味道。她狐疑的捻起一缕发丝,凑到鼻尖轻嗅,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没有注意卫生,散发出了奇怪的异味。 闻了半天,她最终一无所获,也不知道是没有味道,还是感冒影响了嗅觉。 既然被绛蔻笃定身份,岳然为了送走这尊大神,只能闷声的开口:“你不是该准备期末考吗?怎么有空来找我?” 绛蔻眨眨眼,发现她对自己的事情这么清楚,不禁有些暗自欢喜:“我想你了呀。” 沈筝的性格委实不是说甜言蜜语的料,或者说,即便沈总说诱人甜蜜的话语,也绝对掩藏着别有用心的目的。 故而岳然此时听着这番不含任何利益、真挚认真的真心话语,蓦然就心跳加快,久违心动。而绛蔻也终于能解放性子,想说什么就全都说了:“这(一)么(晚)久(上)没有亲近你,我好寂寞。” 她将小脑袋磕到又硬又冷的门上,似是在抵着岳然心头,蹭了蹭后委屈巴巴的撒娇:“我想抱抱你,想和你牵手,想亲亲你的脸……就算做不成恋人,我们还是闺蜜不是吗?朋友之间亲近一点多正常呀,我绝对不会对你动歪念头的!” 门后陷入长久的沉寂。 过了许久,岳然轻轻开口:“你听说过那句话吗?” 绛蔻好奇:“什么话?” 岳然缓慢道:“我问心有愧。” 似是怕绛蔻听不懂,她低低解释:“你不会对我动歪念头,我却会动,你觉得我们亲近一点问心无愧,我……” 她越说越艰涩,道最后喉头滚动,直接隐没话语。 绛蔻等了等,见她怅然的无话可说,便试探道:“其实我不介意……” 门内响起拨号声。 绛蔻心生不妙,再次拍门:“喂喂喂,你在给谁打电话?” 门内传来话语:“对,就在我门口。” 绛蔻慌慌张张:“我还给你带了早餐,你好歹把早餐收下吧?” 门内:“麻烦您了,请尽快。” 绛蔻:“我、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以后不说这种话了,你别叫人来赶我走啊!” 门内:“不用多带人,她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也不是坏人。” 绛蔻越听越气:“岳然!” 门内:“谢谢。” 伴随着岳然的礼貌道谢,保安重重的脚步声传入绛蔻耳中。 看着这瞪大眼驱赶自己的大叔,绛蔻恨恨的将早餐挂到门把上,气呼呼的扭头便走。 她算是看出来了,岳然明显不打算给她半点机会。 这并非是她的原因,而是岳然自己没信心当柳下惠,索性‘阉割’自己! 绛蔻又气又郁闷,反倒被激起了好胜心。 这么避林绛蔻为洪水猛兽,难道岳然就认为,她不会再对‘陌生人’失足动心? ** 赶走林绛蔻后,岳然的心情有些低落。 尽管她在沈筝面前自然而然就忘却了烦恼,但在沈筝离去后,她不可避免的陷入懊恼中,一会后悔自己对林绛蔻太冷漠绝情,一会又觉得请保安赶人太不给林绛蔻面子。 就这么低气压的过了一周后,她的母亲病情好转,能够出院了。 岳然霎时扫空一切忧愁,高兴的为母亲忙前忙后,搀扶着岳母坐车回到小区。 慢慢走上楼,她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岳母忽然感慨开口:“这么久没回家,小赵他们都回来了啊。” 岳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对面的房屋。 那一家业主姓赵,常年住在外地,这一处房产虽然在名下,却不常回来住,以至于门口时常被贴满催费单与小广告。 然而此时再看,那门上的灰尘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催费单与广告一个不剩,因为胶布失去粘性、导致一角常常低垂的对联已经被尽数扯下,如今的这扇门,亮堂整洁,看着便令人知道,房屋的主人是个细心爱净的人。 倒是与岳然记忆里的‘小赵’,有些不太相似。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8、白面 岳然没有太关注隔壁,很快将心头浮现的些许疑惑放到一边,搀扶着母亲进入屋内。 经历了一场涉及生死的考验,如今的她格外珍惜身边的一切,因而有许许多多的话想与母亲诉说。 母女二人和乐融融的聊了大半夜,待到第二天天明,岳然为了不吵醒母亲,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 她准备去公司上班,再和沈筝当面道谢,顺便……和对方讨论一下,该怎么时候与岳母公开她们的关系。 岳母是个寻常而普通的女人,可能一时无法接受她们的恋情。 但她认定了沈筝这个人,坚信自己会守着对方过一辈子,既然如此,这份关系迟早会隐瞒不住的浮出水面。 岳然纠结的想着这些念头,一会发愁一会心尖泛甜,直到对面邻居的大门倏地在此时打开,她才能沉浸中惊醒,蓦然抬头看去。 半开的门后,熏熏然的热气扑面而来,和岳然一般高的少女怀里抱着实心的小猫……小猪咪,上身短短的鹅黄吊带衣,下穿齐腿根的短裤,大大咧咧的暴.露出修长而有力道的双腿。 少女的吊带衣堪堪遮到肋下,紧致的马甲线显露出她腰部的柔韧美好,岳然一眼掠过,却是在想——肚脐在外面,小心着凉啊…… 念头一起,她多看两眼,发现对方何止露肚脐锁骨小臂大腿,甚至连双足都没穿鞋,只套着不知是猫爪印还是梅花瓣的袜子。 “咦。”抱着猫的少女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她站在一旁,毫不吝啬的绽开明媚笑容,微圆的双眸弯成月牙,笑的毫无心机:“你好呀,是对门的邻居吗?” 岳然顿了顿,点头:“您好,我叫岳然。” 少女费劲的单手抱住小猫,腾出另一只手,大大方方的伸向岳然:“我叫展清露,前段时间刚回国,以后请多多关照。” 展清露姿态洒脱,虽然散发着友好的气息,却没有半点越矩的暧昧暗示。 岳然刚和两个女人纠缠了大半年,这会乍然见到正常人,莫名的感到欢喜与愉悦。 她握住展清露的手,两人掌心相贴,不明的悸动热意仿佛在瞬间涌入心底。 没等岳然回神,展清露面色自然的率先松手,将一整坨往下坠的小猫咪抱稳:“你是要去上班吗?” 岳然迅速清醒,看了眼腕表时间:“是的。” 她忽然迟疑,犹豫自己要不要再说两句客气话,结果她尚未想好,展清露便自然的对她摆摆手:“那你赶紧去吧,有空再聊。” 岳然愣了愣,仓促应声,抬步下楼。 等走到楼下,她才忍不住笑起来,心底不由自主的对展清露产生极大的好感。 她喜欢对方的性格,喜欢对方不讨厌排斥她的友好,喜欢这种极其自然的相处方式。 岳然暗想。 或许她可以主动一次,正式交个朋友。 ** 岳然到达公司的时候,心情极好。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绛蔻却一眼就能辨清。 她翘了翘唇角,笑的犹如反派:【以为躲过了小学妹就没事了?等着吧,我迟早会让岳然知道,她是个三心二意、道心不坚、见一个爱一个,对谁都能心动的渣女!】 系统不懂:【所以你特意开个马甲三号,就是为了换件衣服勾搭岳然?】 这倒是是小心魔太闲,还是心眼太小? 【勾搭岳然?】绛蔻嗤之以鼻:【你还没从小学妹的事情上看清吗?主动倒贴注定不会被人珍惜,这次,我要岳然反过来勾搭我!】 系统沉吟:【岳然可不是花心的人,有你这个恋人在,她不可能再去撩拨你。】 虽然话说的奇奇怪怪,但系统的意思很明显,它已经被岳然的人品折服,肯定了岳然的正直秉性,并不相信岳然会如小心魔的心愿行事。 想了想,它问道:【难道你打算先和岳然分手?】 绛蔻的眼里泛起不怀好意的神色:【不分手,分手了就破坏计划了,这一次,只有维持恋情才能把岳然推远。】 岳然不是变了性子、对她百般温柔吗?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包容她的冷漠,独自吞咽孤独的寂寞,在其他人那里,寻求‘安全’的友人给予的温暖吧。 绛蔻在脑海里‘桀桀桀’的笑,等注意到岳然向这边走来,立即冷下脸,做出处理工作的模样。 “叩叩叩。” 岳然敲了敲门,旋即扭动门把,单手端着香草拿铁进来,笑意盈盈道:“筝筝,咖啡好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我最近在学习按摩颈椎,需要我帮你揉揉肩膀吗?” 绛蔻被她甜蜜的称呼喊的头皮发麻,忍住抖落鸡皮疙瘩的想法,眼也不抬的冷淡道:“谢谢,不用。” 岳然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疏远态度,当即一怔:“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吗?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 沈筝终于抬眼,看到她后,轻咬红唇,很快又垂下视线:“没有不顺心,你放下咖啡就出去吧。” 绛蔻记性很好,她记得她上次露出这表情时,岳然立马放软态度,主动顺从她的心意,没跟着她一起回家过夜。 虽然她到现在都没弄清原因是什么,但这不妨碍狡诈的小心魔利用这个表情,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她也没使错计,看到她的一连串反应后,岳然果然连忙闭嘴,识趣的不再张口说惹她烦心的话,安安静静的放下咖啡,便听话至极的出门离开。 简直乖的像是被驯服的大狗勾。 绛蔻突然有点心动,捧起脸畅想:【如果沈溯光能一直这么乖,我当初可能就舍不得离开她了。】 系统心不在焉:【嗯?哪里的梨花开了?】 绛蔻拳头硬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关掉你的游戏!】 系统哇的大哭:【等等!再等几分钟,等我打完这一把!】 绛蔻:【不行!或者你先把游戏暂停。】 系统:【这个游戏不能暂停啊。】 绛蔻:【呸,你就是在狡辩。】 系统:【呜呜呜我不是,我没有。喂喂喂,别晃脑袋啊,我卡的快掉线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9、白面 下班的时间到了,岳然再一次站在窗边,怔怔的看着沈筝头也不回坐上车,离她越来越远。 她有些颓然,又知道错不在对方,怪只怪她曾经不分青红皂白的误会了沈筝,还在床上做到对方迟迟抹不掉心理阴影。 岳然叹气,勉强收拾好失落的心情,打起精神转身去工作。 既然无法靠近沈筝,切实的去弥补对方,那么为沈筝的公司矜矜业业,也算是另一方面的补救吧。 照例工作到八点,窗外天色已黑,岳然收拾东西下楼,路过夜生活刚刚开始的繁华都市,坐车回到自家小区楼下。 声控灯随着她的步伐一层层亮起,亮到岳然家门前时,一声‘喵呜’的猫叫突然打破寂静,吸引了岳然的注意力。 岳然抬头看去,只见毛茸茸的皮毛都遮不住实在肉的暖黄小猫,正可怜巴巴的趴在展清露家门口,不知是自己偷溜出来的还是被丢出来的。 “喵~”小猫再次叫了声,这次是冲着岳然。 岳然心软,柔和着眉眼摸了摸猫,继而抬手敲门,想将展清露唤出来。 然而她敲了半天,等了又等,面前的大门依旧紧闭,似乎无人在家。 岳然对新邻居并不了解,也不清楚对方的作息,见状只能放下手,无奈的看着小猫,一脸爱莫能助。 猫咪不知是不懂还是早就知道,完全没有扒着门缝的举动,反而在岳然放弃、打算回自己家时,极其自然的从岳然腿边,硬挤入了岳然家。 以它的吨位,岳然很难不发现,但在发觉小猫咪不乱跑不乱叫,只是找了个地方蜷缩成团、安然入睡,岳然也就放弃了赶走它的想法。 总归不是野生流浪猫,而且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把它还给它的主人,留对方住一晚,倒也不算什么。 岳然这么想着,绕过它去做自己的事。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是岳然的休息日,她却没有在家待着的打算。 如今助理小姐转岗,伴着沈筝形影不离的只有她,无论是工作还是情感方面,她都是对方不可或缺的助手。 岳然乐得如此,压根不想休息。 走出家门,岳然余光里瞥到对门邻居的大门正大大咧咧敞开着,昨日那迎面扑来的暖烘烘热气还在她的记忆里,如今却是冰冷的冬寒充斥整个屋子,似乎是展清露的离开,带走了属于小太阳的热烈温度。 岳然并不想窥探展清露的私人空间,但在喊了几声确认对方不在家后,不可避免的看见地上散落的东西。 ——全是运动用的器材。 想到少女那漂亮而有力的腰线,岳然恍然间知道了展清露的兴趣爱好。 嗯……无用的知识增加了。 摇摇头,岳然不再多想,回到自己家里,打算把小肥猫放回展清露的家。 她猜对方大清早不见踪影,肯定是外出找猫了,而她也没时间去知会展清露,索性先把猫放回去。 然而昨天还乖巧的小猫,这会却开始不听话了,眼见她过来抱自己,当即灵活的扭动肥嘟嘟的身体,一个跳跃,直接蹦到高高的冰箱上方。 岳然震惊不已,完全不明白它是怎么带的动那吨位的。 接连试了几次皆无功而返后,岳然放弃了把猫抱回去的想法,准备让猫的主子自己来做这事。 不过她的时间不多,岳母还在睡觉,展清露不见人影,她完全没办法告知对方。 想了想,她在家找到贴纸与笔,匆匆写下事情经过,贴在展清露家的大门上。 走下楼时,岳然回忆着这事,心里随之浮现一个念头。 或许……她该找个机会,向邻居索要一下联络方式。 毕竟朝夕相处,日日相对,万一再出现个什么急事,她也好立即联系对方。 新的一天和前几日没有区别,沈筝依旧专心扑在工作上,看到岳然总是会下意识的蹙眉,使得岳然不自觉的减少出现在她面前的频率,以免引起她的不悦。 但是这种被冷落的寂寞,又让岳然感到不甘心,她喜欢沈筝,所以在努力弥补当初的错误,也正是因为喜欢,才会觉得这补救过程格外难熬。 在这种‘独守空闺’的煎熬里,岳然再次注视着沈筝下班时,冷不丁的想到了林绛蔻。 天真少女的声音甜腻如糖丝,一字一句如钩子,轻而易举的蛊惑众生杂念。 “我不介意当你的地下情人。” “在你寂寞时,你可以来找我。” “你想怎么对我都行……” 岳然猛地起身,冲进洗手间捧起冷水,浇到自己脸上。 冰冷刺骨的水打消所有旖旎妄念,岳然盯着镜子里自己满含渴望的眼睛,暗恨的骂道:“畜牲!” 纷芜的杂乱思绪严重影响到岳然的工作效率,她没有心思再工作,阴沉着脸早早离开公司。 回到家时,她心不在焉的打开门,一脚迈入,顿时踩到厚实又绵软的东西,下一秒,“嗷呜!”声自她脚下骤然响起。 岳然一惊,顿时将胡乱的杂念抛到脑后,甚至没有去想‘这猫怎么叫的狼里狼气’,只顾着慌忙举起猫,看看对方有没有被自己踩伤哪。 确认缺心眼、躺在大门口的猫没出什么事,岳然松口气,这才重新疑惑:“你怎么还在我家?” 肥猫:“喵喵。” 愚蠢的女主,以为它很想赖着不走吗? 明明是小心魔在家称王称霸,不允许它就这么回去! 系统猫委屈的扭动身体,从岳然手中挣脱,又跳回冰箱上。 岳然望着它没辙,转身看向对面。 邻居家的大门依旧开着,岳然没看到展清露,猜测对方大概在楼下附近徘徊,便追下去找对方。 在小区生活了十几年,岳然对周围环境十分了解,但她绕来绕去,愣是没找到展清露,反而听到一只猫一直在树上喵呜喵呜。 听了十几分钟后,她终于听出不对,顺着声音找到树下,抬头一看,裹着白色羽绒服的展清露缩在树上,宛如雪白娇贵的布偶猫被困在上面,不敢跳跃,只能等着别人敞开怀抱,接她入怀。 岳然沉默两秒,见她没发现自己,还在喵喵叫,不由额角青筋直蹦:“你想叫人帮忙的话,可以说人话。” 听到她开口,展清露诧异低头:“我不需要帮忙呀,我在找我的猫猫。”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展清露裹紧衣裳,翻身便往下落。 岳然瞳孔一缩,几乎控制不住本能,伸手便想去抱下坠的少女。 展清露却先一步落地,站直身体,随手拍拍衣服,完全没把这事放心上。她宛如在丛林间来去自如的精灵少女,一门心思都在宠物身上,灵动而轻快的问:“你看到我的小猫咪了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白面 展清露像小太阳一样落到岳然面前,以至于岳然被她灿烂明丽的笑晃了眼,慢半拍才点头:“猫在我家。我早上准备还给你,结果它跳到冰柜上不愿意下来,后来我写了一张一条贴在你门口,你看到了吗?” 展清露歪头:“纸条?” 岳然与她对视,片刻后表情微妙的问:“你是没看到,还是一直没回去?” 展清露:“没回去。” 岳然禁不住仰头看了看天色,倒吸口气:“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回家?” 展清露无辜的摊手:“因为我要找我的猫呀。” 岳然摁了摁自己的眉心,感到有些头疼:“你还记得你出来时,大门是敞开的吗?” 展清露面露惊讶:“咦?我没关吗?” 岳然:“……” 她吐气,转身,无语到极致后,语气竟然十分心平气和:“走吧,先回家。下次出门一定要记得随手关门,还有,穿白色的衣服不要爬树……” 唠叨了半天生活常识,岳然想起一件事,礼貌询问:“方便给我你的电话吗?” “可以呀。”展清露大方的报号码。 岳然认真记下,拨打过去,抬头便见展清露挂断后,给她备注的名字是‘a’。 “……我不叫a。”岳然怀疑展清露是忘了自己的名字,又不好意思问,所以敷衍至极的随意打了个字母,当下便微微凑近对方,越过少女葱白指尖,认认真真的输入‘岳然’两个字。 “好的。”展清露点点头,执着的再次给她名字前加了个a。 岳然沉默两秒,终于忍不住询问:“这个字母有什么用意吗?” 展清露诧异的看她:“你不知道吗?在名字前面加a,你就是我打开通讯录看到的第一个人了。” 岳然心尖轻颤,猝不及防间只能仓促抿唇,压下那股不合时宜的奇怪甜意,也就是在这时,她注意到自己与少女贴的颇近,不由心神凛然,连忙后退。 刚退到安全距离,她还惊疑不定的没想到该怎么回答,就听展清露话语不停,接着理所当然道:“这样找起来多方便。” 岳然将她的前后话连起来,顿时梗住:“……” 对,其他人这样做,找起来确实很方便。 但展清露的通讯录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啊! 这还有辛辛苦苦翻找的必要吗?! 岳然实在弄不懂展清露的脑回路,同时好奇起对方的父母亲人,为什么刚才惊鸿一瞥里,没瞧见那些人的电话? 鉴于这个话题太过深入,岳然咽回了询问的想法,谨慎的将自己的定位停留在‘关系不好不坏的邻居’之上,转移话题道:“到了,门上没有纸条,可能是白天被风吹跑了。你是先来我家抱走猫,还是先回家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展清露随意摆摆手:“我刚回国没几天,家里没值钱的玩意,丢了也就丢了。” 岳然听的直皱眉。 她虽然猜想以展清露宠爱猫咪的性格,这么说肯定是想先抱回猫,但据她的观察,展清露既然这么说了,心里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 这可不行! 独居女孩子随意敞着门已经很危险,回家还不查看,万一有贼躲着没走怎么办?! 岳然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是面对展清露、面对这个没心没肺、元气满满的缺心眼女孩,她不由自主的便操起当妈的心:“先进屋好好检查,检查完再来抱猫。” 她的语气稍显凌厉,若是和真正的陌生人这么说,哪怕出发点是好的,也容易让人心里不爽。 而展清露自然不会生气,她只会装出疑惑又不解的表情,随意的进屋转了圈,便轻快的跑出来,笑的眉眼弯弯,活泼可爱:“检查好啦!” 岳然:“……”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 拳头硬了。 岳然深吸口气,压下带孩子升起的火气,一把拽住展清露的手腕,将她拽回屋里。 展清露在她身后眨巴眨巴眼,瞅了瞅两人相连的手,露出小恶魔式的狡黠笑容。 岳然毫无所觉的带着她,将家里容易藏人的地方一一看过,并指出来让她记住。 展清露脸上挂着纳闷表情,性格倒还算乖巧,跟着她全部看过后,真诚道:“谢谢你,岳然,我记住了。” 岳然狠狠松气。 ——何止是展清露,就连她都深深记住这栋屋子的布置了。 展清露前脚诚恳道谢,后脚又绽放明媚笑容,开开心心道:“现在可以去抱猫猫了吗?” 岳然盯着她,怎么看怎么不放心,最后迎着展清露赤诚到足以望入眼底的清澈眸光,动了动唇:“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个备份钥匙给我保管吗?” 即便开口的是岳然自己,她仍觉得这话太越矩,已然超过了普通邻居间的关系。 但她实在没办法放任展清露不管。 这个人似乎没有亲人父母照看,对生活随性的令人时时刻刻担心,就比如此时,岳然又想起一件事:“你找了一天猫,吃饭了吗?” 展清露愣住:“吃饭?” 好像吃了? 不对,吃的是林绛蔻和沈筝两个号。 小露珠这个号她懒得跑,也没其他想吃的东西,所以就放在树上挂机了。 艰难理顺后,展清露恍然大悟的一捶手心,笑容烂漫:“没吃。” 岳然:“……” 没吃你笑的这么开心?! 亏她上一秒还被这个笑容蛊惑,以为傻子开窍了! ——就是这样,总是这样。 岳然着实没办法安心放手,让展清露一个人生存。 哪怕对方没表露出半点需要她的依赖情绪——或者说,正是因为展清露对岳然的态度十分正常,不含一丝暧昧,岳然才敢放任自己的心情与想法,一步步靠近对方。 聪明人只有在掌控全局,以为一切都在自己计划中时,才会主动放开心防。 “……你家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岳然刚刚检查屋子里,已经将里里外外全都看过,这会开口劝说,既合情合理,又带着柔中带刚的强硬:“点外卖吃也不健康,来我家跟我们一起吃吧。” 展清露似乎完全不动什么叫矜持,也不懂推拒之后再半推半就同意的潜规则,岳然这么一说,她就大大方方道:“好呀,你家有什么好吃的呀?” 岳然心情复杂的看她,既觉得她愿意来自己应该高兴,又觉得她如此没有防备心,实在是让人愁的厉害:“只有家常菜,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展清露随意道:“我不挑食呀,只要不是重辣就行。” 岳然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听到她这么说,手顿时定在原地,表情浮现古怪与犹疑。 她难道是什么奇怪的体质吗? 专门吸引受不住重辣的女孩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1、白面 岳然在发呆和走神。 展清露歪头看了看,也不管她,径自蹲身,隔着岳然家的大门,嘴里‘咪呜喵呜嗷呜’的勾引小猪咪。 高冷的系统猫没有理会小心魔,倒是岳然被她一通乱叫逗回神,依稀想起自己之前踩到肥猫时,对方飙出的‘嗷呜’声。 ……不愧是展清露养的,耳濡目染下连外语都学会了,真是多才多艺。 岳然甩甩头,将奇奇怪怪的念头扔到一边,打开门的同时,提醒展清露:“去把你家的门关好。” 展清露明明穿着厚实的羽绒服,身形却矫健而灵活,微一低头就从岳然的手臂下钻入她家,丝毫不见外:“没事,就在对面,有人偷溜进去我能看见。” 岳然低头看看自己的臂下,又看看展清露手长腿长的窈窕背影,想到小肥猫当初也是这么挤入自己家的,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无奈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宠。” 腹诽归腹诽,岳然还是将展清露和自家的门关紧。 毕竟此时是冬季,开着门太冷。 这么想着,岳然一转身,便见前一秒还裹着羽绒服的少女,这会脱下外套,露出浅灰色的半袖衬衫,以及只达膝盖上一点的宽松短裤。 整体瞧着十分休闲,颇有运动少女的青春感。 但这不影响现在是冬季! 岳然绷不住表情,几步上前,抓住展清露的手,本以为对方会被冻得指尖冰凉,结果入手一摸,温香软玉,柔嫩滑腻,甚至比她自己的手还暖和。 岳然一腔话语霎时堵在喉咙:“?” 展清露不明所以的看她,顺带嫌弃的甩开她的手:“要去厕所自己去,我才不和你手牵手一起呢。” 岳然扯了扯唇角,还是憋不住叮嘱:“不要穿得这么单薄,脱衣服也不要脱太多,很容易着凉。” 展清露后知后觉的诧异:“你家没开空调吗?” 岳然长长叹口气,语带沧桑:“我一回来就在找你,没时间开。” 展清露假装看不见她的忧郁,轻快的蹦跶着跳起来抱了她一下,又很快松开她,笑的格外单纯纯良:“岳然,你真好,有兴趣多一个十八岁的女儿吗?” 岳然心中刚泛起的悸动,被她一句话捏死,当下脸一黑,将少女推到餐桌旁坐下:“乖乖坐好,别乱说话,我去叫我妈出来吃饭,顺便问问她想不想多一个十八岁的女儿。” 绛蔻:【哦豁,这是在暗示我成为岳阿姨的……呃,女媳吗?】 系统高冷舔自己的毛:【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妈,小心点。”岳然搀扶着岳母出来,扶她坐稳后,指向展清露,介绍道:“这是对门的邻居,展清露,她之前在国外生活,最近几天才回来。” 岳母眉眼柔和,对展清露和蔼的笑:“我原本以为是小赵回来了,没想到是来了个漂亮的新租客,阿姨一个人在家没事做,你遇到问题,可以直接来找阿姨。” 展清露笑容泛甜,语气活泼:“好啊,谢谢阿姨,难怪岳然姐姐这么体贴,原来都是从您这儿遗传的!” 岳母被哄得眉开眼笑,听到她既夸了自己又夸了女儿,一时间更喜爱她,拿起筷子便给她夹菜,连声夸她嘴甜。 展清露落落大方的道谢,又礼尚往来的给岳母夹菜,两个人你来我往,短短一顿饭下来,关系便亲近的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等到展清露要走时,岳母更是叫来洗碗的岳然:“好好把露露送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岳然:“……” 住在对面也要亲自送?两步路也要注意安全? 岳母拍拍她脑袋:“这么多年,总算有个女孩子跟你亲近,你可别使性子。” 岳然霎时明白了岳母的良苦用心。 她向来不受同性亲近,从前年纪小,不免会感到委屈,没想到这么多年过来,她自己看开了、不放在心上的事情,岳母竟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或许就是母亲吧。 岳然眼眶酸涩,用力抱了抱岳母:“我知道了,妈,你别碰碗,等我送完展清露回来再洗。” 岳母含笑点头:“你也别总连名带姓的叫露露,太生疏。” 岳然呃了声:“我去送清露。” 岳母面露欣赏:“去吧。” 展清露已经抱起小肥猫,羽绒服却放在一边没穿上,岳然叹气的拿起衣裳,松松披在她肩膀:“外面冷,而且你家空调也没开吧?等热度上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好歹先套一套。” 展清露捏住肥猫的一只爪子,冲着岳然晃了晃,开开心心道:“谢谢姐姐的关心,我知道啦!” 经过一段饭的时间,岳然就这么在展清露的嘴里变成姐姐。 虽然不讨厌,但是看少女喊的这么顺口的模样,岳然仍是有种多了个不省心的亲妹妹的被坑感。 她摇摇头,扶着展清露的肩膀往外走:“走吧,时间不早,赶紧回去休息。” 展清露:“姐姐明天也要上班吗?” 一想到上班,岳然不可避免的想到沈筝。 她先是眼神柔和,继而又垂下眼,收敛了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柔情:“嗯。” 展清露点点头,并没有趁机说其他话,而是两三步迈入自己家,从口袋里摸出家门钥匙,递给岳然:“那你上班加油呀,这是我家大门钥匙,你备一份后再还给我吧。” 岳然接到手,感到一丝疑惑:“你白天不出门吗?平时……” 她顿了顿,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过多的询问展清露的私人事情,但经过方才的饭宴,她不知不觉间觉得自己与对方的关系拉近不少,那么更多的了解对方,似乎没什么问题,算不上冒犯。 这么一想,她再次询问就流畅几分:“你平时工作吗?靠什么赚钱?家里父母给你打钱吗?” 展清露的笑容忽然有些勉强,低垂的睫毛好似兔子恹恹垂落的长耳朵:“暂时不工作,等安顿好再说吧。” 她只字不提父母,使得岳然内心一沉,一时间多了许多猜测。 岳然开始懊恼自己单刀直入的问了不该问的事情,又怕开口安慰会撕开展清露努力抚平的伤疤,踯躅片刻后,她岔开话题:“你对周围环境还不熟悉吧?我看你家里空荡荡的,不如等我后天休息了,我陪你一起去附近的商场采购些日常用品吧?” 展清露目光一亮,霎时扫空方才的低落情绪,又变回元气满满的少女:“好呀好呀,那就这么说定啦!” 系统瞅瞅发自内心感到高兴的绛蔻,又瞅瞅眼含欣慰、愉悦盯着绛蔻的岳然,最后不解:【你又不是没钱购物,为什么现在这么高兴?】 小心魔双眸亮晶晶,假若有根尾巴,此时已然在得意的晃:【因为……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系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2、白面 时间匆匆走,一转眼,和岳然约定逛街购物的日子到了。 展清露有晨跑的习惯,早早便在楼下公园溜达了一圈,顺便买了早点。她开门进屋时,岳然正在洗脸,听到动静探头看了看,见少女跟回到自家似的逗了逗冰箱上的猫,一时间觉得这一主一宠都挺自来熟。 “好香呀。”给猫咪塞了个猪肉大包子后,展清露将油条等物放到餐桌上,欢快的凑近厨房里,对着正在熬煮红枣粥的岳母大夸特夸:“阿姨手艺真好,我在楼下都能闻到红枣的甜香,真羡慕姐姐能天天吃到阿姨做的饭!” 她夸的极为真诚,毫无夸张和刻意的成分,岳母起初是怜惜她一个小女孩独居不容易,才叫她来自己家吃饭,如今两天下来,早被小姑娘认真赤诚的话语打动心扉,当即便夹起放在一边的温热鸡蛋饼,递到展清露嘴边:“早起运动确实对身体好,但是饿的也快,这是阿姨刚做好的,你先吃着,不够就再夹。” 展清露毫不客套的嗷呜咬了口,姣好的眉眼里满是满足的笑:“好吃!谢谢阿姨!” 洗完脸路过、但是没人关注的岳然:“……” 饭后,展清露穿上黑色大衣,率先抱着猫欢快下楼。 岳然拎着两家的垃圾,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 等她将垃圾扔掉,尚未来得及询问展清露想怎么去商业街,便见少女不知从哪推着一辆自行车出来,头上还戴着酷炫的黑白色头盔。 由于车子前面没有篮筐,无处安放的猫顺势坐到少女的肩膀上,看到岳然眉头直跳,禁不住担心小肥猪的重量会压的展清露肩膀疼。 “别发呆呀,快上车!”展清露长腿一跨,单腿支地的坐好,还不忘招呼岳然。 岳然沉默看她,不得不提醒:“……这辆车没后座。” 展清露灿烂一笑:“前面有栏杆,你可以坐前面呀。” 岳然很想拒绝,却又架不住展清露的热情和娇缠,最终带着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极为淑女的横坐在栏杆上。 “好,出发!” 展清露笑意明媚肆意,长腿蹬车,‘呼啦’一下蹬出奔驰的气势。 岳然猝不及防的往她怀里一靠,随后手忙脚乱的握住她的腰坐稳,刚想让她骑慢点,便听少女嘟囔:“你砸的我胸口疼。” 岳然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荷包蛋,扯了扯唇角,没忍住道:“我的脑壳也很疼。” 展清露不在意的哈哈笑:“那就扯平啦!呜呼,起飞!” 岳然心底的涟漪顷刻间被紧张替代:“慢一点!” 两人一路嘻嘻哈哈的来到商业街,展清露找了个地方停好车,而后将头盔挂到猫猫脑袋上:“帮我看好了,丢了就给你吃板栗。” 系统:“喵!” 岳然在旁惊疑不定:“这样真的没问题?不会被人连猫带头盔一起偷走吗?” 展清露一把抱住她胳膊,拖着她往商场里走:“不会啦,相信它!” 进入商场中,人群蓦然密集,看着展清露如小蝴蝶似的到处飞,对什么都感兴趣,岳然只能将对猫咪的忧心忡忡放到脑后,拽住展清露的手:“我们是来采购日常用品的,你去看什么金银珠宝。” 展清露:“可是它亮闪闪的好漂亮!” 岳然:“天上的星星也亮闪闪,你要去摘星星吗?” 展清露:“好想法!我这就去买个天文望远镜,晚上观星!” 岳然无语至极,放弃了和展清露讲道理的打算,硬拉着她去了日常区。 两人边逛边聊,说说笑笑,推着的车很快便填的差不多,眼见着该买的差不多都买好了,岳然牵着展清露的手,带着她回到一楼付钱。 再次路过珠宝店时,岳然正絮絮叨叨的和展清露说着话,刚说到一半,一道清冷里带着迟疑的声音忽然在边上响起,准确的唤出岳然的名字:“……岳然?” 听到这熟悉好听的嗓音,岳然本能的看过去,只见往日里天天工作的沈筝,此时正站在珠宝店里,怔怔的看着她们。 岳然顿时心中欢喜,不自觉的松开展清露的手,正欲抬步走向女朋友,下一秒,就见沈筝陡然冷下脸色,目光在她与展清露之间转了圈,冷冷哼道:“抱歉,打扰你们了。” 女人明显是误会了岳然和展清露的关系,所以很不高兴。 岳然愣了半拍,反应过来后既慌又喜,慌是害怕沈筝不理她,喜则是从沈筝的吃醋愤怒里,感受到女人对她的在意。 岳然连忙上前几步,抓住沈筝的手:“筝筝,你误会了,我和清露只是朋友,我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沈筝甩开她,冷冷的瞪她:“朋友?单独出来约会的朋友?亲妹妹?她没有自己的父母亲人吗?用得着你来圣母的当她亲姐姐?” 说到后半句,沈筝赫然是气急,冲着展清露说的满是恶意。 岳然听的内心一沉,不禁回头看向少女,果然见到向来开开心心的小太阳在听到‘父母’后,如同熄灭的烛火,光芒暗淡失落。 岳然揪起心,忍不住重新握住沈筝的手,隐晦暗示捏了捏,示意沈筝不要说这么伤人心的话题:“清露刚回国,很多东西不熟悉不了解,她就住在我家对面,我妈妈把她当干女儿一样,所以我就多多照顾了她一下。” 说到这里,展清露勉强从失意中振作,似乎是为了给岳然解围,强作欢快道:“是呀,姐姐说得对。” 沈筝刚好转的脸色被她一句话打回原形,冷笑的看着岳然:“你不肯跟你妈妈公开我们的关系,却带着她进家里,明明今天该上班,却突然请假来陪她约会,好一个姐姐妹妹,真是甜的让我想鼓掌。” 岳然愕然,张了张口还想解释,但沈筝已经不想再听,重重的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扭头边走:“你们慢慢逛吧,别来恶心我。” 沈筝裹挟着冷气离开,岳然想也不想的便想追上,然而她刚走两步,展清露就跟了过来,并且因为擅长运动,跑的比她还快。 岳然懵了懵,一把拽住她胳膊:“你追什么?” 展清露歪头,理直气壮道:“解释呀。” 岳然深吸口气:“那是我和她的事,你……你是无辜的,没必要跟她说太多,也不用特意去跟她解释。” 展清露显然不是很懂这个意思,不过她很听话,乖乖停下。 被她这么一耽搁,岳然已经追不上沈筝。 想到女友又冷又傲又娇的性格,岳然的心里涌上忧愁,心不在焉的带着展清露结账回家后,匆匆赶回公司。 她想和沈筝好好谈谈,却没再办公室里找到女友,愁肠百转的准备离开时,她忽然听到茶水厅里传来闲聊声。 “沈总怎么好端端的要出国?” “听助理小姐说,是岳秘书太能干了,所以沈总野心勃勃的想要将公司发展到国外。” “咦,助理小姐不是转岗了吗?听说很快就要上升到管理层了,真羡慕呀。” “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沈总回来后很生气的样子,出国也像是临时做的决定,不知道会不会再突然取消。” “你肯定看错啦,沈总这么高冷,怎么会喜怒形于色?” “也是……” 岳然抿唇,找到已经转岗的前助理,询问起这件事。 前助理爽快点头:“对,沈总确实打算出国待一段时间,她没和你说吗?” 岳然不想提自己被‘抓奸’的事,转而问道:“她什么时候走?去哪个国家?” 前助理:“好像是明天出发,去德国。” 记下具体航班等信息后,岳然对她道谢,立即离开公司,并买了明天的飞机票。 买完后,她定了定神,没告知沈筝,以免对方赌气,岔开时间或者干脆取消不去。 她暗暗想,等明天在飞机上见到了沈筝,她一定当面和对方说清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3、白面 【看。】绛蔻狗狗祟祟的望着岳然匆匆离开的身影,颇有些小得意的对系统道:【女主的出国剧情这不就补上了嘛。】 因为系统一直在绛蔻耳边,嘀嘀咕咕的提醒她要小心剧情会杀回马枪,绛蔻被它念叨烦了,索性手动安排个出国情节,让剧情的kpi达标——虽然她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东西。 至于怀孕情节…… 这个她确实没办法。 毕竟她还是个宝宝呢,怎么能允许家里多出第二个崽! 沈溯光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那你是真的要去德国谈生意?】系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骚操作,对绛蔻接下来的行为更是摸不准,不由虚心下问。 绛蔻狡猾的笑:【当然不去,沈总这么忙,哪有功夫出国。我不仅要放岳然鸽子,还要让她没机会解释,让她就这么愧疚懊恼下去。】 ——然后被趁虚而入的小太阳彻彻底底治愈! ** 翌日,天尚未大亮,岳然拎着匆匆准备好的行李箱,与母亲道别后赶往机场。 她心里反复斟酌着解释与道歉的话语,直到飞机启程,身旁仍空无一人后,她才蓦地察觉到不对。 沈筝根本没上飞机! 是临时改了航班? 还是取消了出国想法? 是知道她偷偷追过来了,不想理会她。 还是经过一夜休息不再生气,懒得再跑走躲避她? 岳然心里一团乱,等到下了飞机,立即拿出手机,给沈筝打电话。 接连打了五六通却没人接听后,岳然沮丧至极的放下手机。 看来是她想的太美好了,沈筝并没有原谅她的打算。 “轰隆。” 天不作美,又或者是‘主角失落时必有大雨’的光环作祟,在岳然心情压抑消沉之际,乌云聚集,顷刻间下起雨。 冰寒刺骨的冷风直往行人脖颈里吹,岳然拢了拢衣领,勉强打起精神,重回机场准备再飞回去。 无奈一时半会并没有回程的飞机,而大雨又让一切充满了不确定性,在工作人员的歉意下,岳然茫然的走出机场,看着外面的陌生国度,难以自抑的生出强烈孤独感。 她怔怔站了许久,最终去了附近的小卖部,连说带比划的买了把伞。 天色晦暗,她又无处可去,便想着先找一家酒店住下,等雨停了再回去。 然而风雨太大,直吹得伞晃来晃去,岳然的力气全用在跟大自然做抗争,甚至没功夫看周围哪里有酒店。 费力撑了半天伞后,岳然突然就心气散了,松手让伞爱去哪去哪。 瓢泼大雨很快把她淋湿,她往日里最擅长叮嘱别人注意身体,这会却完全不顾及自己,任由雨水从她发丝落到脸上,又从眼下划到下巴。 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岳然浑浑噩噩的走着,脑海里仍在想着向沈筝解释的话语。 想着想着,她忽而在一处屋檐下蜷缩蹲住,再次拿着手机给沈筝打电话。 她想,不管沈筝是骂她,还是冷嘲热讽她,都可以,只要对方愿意跟她说两句话,让她能在这冷到骨头发颤的地方感到一丝暖意,她的心就是甜的。 “嘟……嘟……嘟。” 可惜漫长的时间过去,女人的声音没有出现,只有冷冰冰的提示音,一遍遍将岳然从幻想中唤醒。 不知打了多久,连提示音也关机消失了,岳然仍保持着将手机放在耳侧的动作,垂着眼沉沉不语,宛如被抽去精气神的石头。 风里裹挟着雨丝,很快将系统猫的皮毛打湿,又黏又重的让它极不舒服。 系统一边舔毛,一边瞅着不远处的岳然,发自内心道:【她怎么这么倒霉,刚落地就下雨,现在手机又没电,既回不去又没地方休息,太惨了吧。】 绛蔻将它放到自己肩膀上,打开伞用双手撑着:【有时间在这叭叭,不如赶紧给我定个酒店,等会我要是在岳然面前露馅,我就把你揪秃。】 系统打了个激灵,赶紧忙去。 “吧嗒。”地面积起水,绛蔻一脚踩过去,溅起水花。她撑伞大步往前走,先从岳然面前毫不犹豫的路过,几秒钟之后,却又倒退回来,将伞挡在岳然头上。 骤然从狂风暴雨里解脱,岳然初时没反应过来,慢半拍才怔忪抬头,直直对上展清露明亮好奇的双眸。 少女穿着她昨日挑选的黑色羽绒服,越发衬得肤白貌美,此时大雨里行人脚步匆匆,只有她定定的站在面前,恍若水墨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牢牢吸引着所有看客的视线。 岳然一时间痴痴的怔住,意识恍惚的从她身上,看到林绛蔻与沈筝的身影:“你……怎么在这里?” 她询问的吃力,绛蔻一边大咧咧的摸摸她额头,一边回答:“我来这参加俱乐部举办的活动呀,倒是你,怎么孤零零的在这儿自闭蹲着?好像还发烧了。” 岳然愣愣的看她,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她满眼里都是展清露微微蹙眉的模样,隐约间从中看到沈筝的气质,脑袋一空,下意识豁然起身,一把抱住展清露。 绛蔻的伞被岳然抱的微微歪斜,又被她很快抓牢,努力撑在两人上方:“喂喂喂,你突然抱我干嘛?” 岳然听着她咋咋呼呼、完全不可能是沈筝发出的声音,忽的从幻想中清醒。 理智告诉她,应该赶紧放手。 然而在这冰冷大雨里,怀中少女的温热体温犹如黑暗里的蛛丝,令她不顾一切的渴望抓住,禁锢在怀里,贪婪的索取着其中的温暖。 岳然收紧环抱着少女的手臂,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不知道是因为高烧还是其他:“求求你……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展清露唔了声,停止挣扎,仿若不经意般凑到岳然脸侧,话语随着呼吸,浅浅洒在岳然敏.感的耳边,泛着若有若无的狡黠笑意:“好吧,露露都听姐姐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4、白面 轰鸣的雷声仿佛将天空凿了个洞,大雨自洞中倾盆而下, 路上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到相拥在一起的两位少女,直到展清露的电话声响起,岳然才从失魂落魄中猛的惊醒,忍耐着头重脚轻的不适感,慌慌张张松开手:“对不起,我……冒犯了。” 绛蔻将手中的伞把递给肩上的猫咪,待猫咪眼含怨念的双爪抱住后,她一边拿出自己手机,一边不在意的摆手道:“没事,抱一抱又没什么大不了,我们都是女孩子,我不会和姐姐计较的。” 岳然勉强笑了笑。 展清露或许是这么想的,但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刚刚那一瞬的软弱与贪恋,分明超过了朋友之间的界限。 哪怕只是一瞬间,她也无法原谅自己,甚至有些无颜直视眼前毫无所觉的烂漫少女。 “嗯?下大雨所以改时间?”接通电话的展清露在与人说着话:“可以呀,我已经到地方啦,随便什么时候去聚会都行。明天下午?好,我会准时过去。” 爽快的聊完,展清露挂断电话,好奇的看向岳然,这才有时间询问:“姐姐怎么突然出国了?是公司安排的业务吗?” 岳然红唇微抿,摇摇头,既不想随便找个理由骗她,也不想多说自己的倒霉经历。她揉了揉自己发烫的眉心,打起精神反过来问:“你呢?怎么一声不吭就来德国了?打算在这里待多久?方才和你约时间的人是谁?” 她越问越不放心,尤其是见展清露两袖清风、潇洒的只带了一只猫,连行李箱都没带,顿时感到头更疼了。 展清露本人则毫全无烦恼,笑的明媚又欢快:“刚刚和你说过了呀,我是来参加俱乐部活动的,原本定的聚会时间是今天晚上,不过这雨实在是太大太突然了,估计好几个会员被堵在路上过不来,所以会长临时通知我改时间了。” “至于要待多久……”她想了想,似乎自己也不确定,便没心没肺的笑:“到时候再说吧!” 岳然低低叹了口气。 作为旅游都要先做攻略、将时间路程景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人,她实在是无法忍受随遇而安、走到哪算哪的展清露。 原本她想着自己既然在底线边缘徘徊、甚至精神都有越线的行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和展清露纠缠下去,别的不说,最起码离对方远点,各自不在一个地方休息,她还是能做到的。 结果…… 她呆滞的问:“所以,你现在有落脚的地方吗?” 展清露眨巴眨巴眼。 她当然有。 毕竟之前设想了很多问题,为了不让岳然起疑,她一再叮嘱系统以俱乐部的名义,帮她定好酒店,这样一来,岳然便是先前有所怀疑,知道后也会尽数打消。 然而现在再看,岳然分明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她的说辞产生疑心! 既然如此…… 小心魔当即随机应变,灵活回答:“没有呀!” 岳然仰头望天。 她就知道! 郁卒好几秒,岳然将复杂心思全部压下,率先往前走:“这么大的雨,不方便出门走动,先就近找地方住下吧。” 不管她心里是什么想法念头,只要撞见了,就绝不能再狠心的将展清露丢下。 如果对方出了事,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岳*忧心忡忡的老好人*责任感极强*正直善良*所以很轻易吸引到小恶魔*然,就就这么一无所知的带着满脸无辜的展清露,找到酒店住下。 住下的当晚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岳然第二日苏醒时,莫名的有些遗憾,随即又对自己这个想法感到耻辱,大清早的陷入郁郁寡欢中,看起来比昨日更憔悴。 展清露下楼吃早点看到她这个表情,顿时对还没停的大雨感到了然——女主还在抑郁,世界背景板怎么能停止? 想到这里,她倏地翘起狐狸尾巴。 放在桌上的手机蓦然震动,岳然随意瞥去,瞧见沈筝的名字,心中霎时涌出无尽欢喜,连忙接通,唤道:“筝筝。” “嗯。”沈筝的语气比当日‘抓奸’时的冷怒缓和不少:“你在哪?今天怎么没来上班?我……” 女人顿了顿,好似有些难以启齿,又别别扭扭的想说什么,最终轻哼一声:“我还等着你的解释呢!” 岳然眉眼柔和,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笑意,她了解沈筝的性格,知道女人是冷静下来气消了,又好面子不愿意对她拉下脸,这才用凶神恶煞的语气催促她去公司。 可惜的是,岳然暂时回不去。 岳然心里叹气,斟酌话题,哄道:“筝筝,我这两天有点事,没办法去公司,等——” 话未说完,一具柔韧温热的身躯忽然从后方扑到岳然背上,双手环抱住岳然的脖颈,在她耳边手机旁,清脆欢快的笑道:“姐姐在吃什么好吃的呀?我也要尝尝!昨晚被闹到半夜入睡,我快要饿死了。” 少女的笑声清甜悦耳,落入岳然耳中,却如惊雷乍起。 她愕然愣住,慢半拍才想起把对方拽下来,然而等她打算动手时,少女已经自顾自的松手,在她身侧坐下,欢乐的抢她碗里的食物。 耳边电话半晌没动静,岳然急忙解释,心急之下,嘴笨口拙,混乱的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表达什么。 说了一大串后,沈筝依旧没有半句回应,岳然拿开手机一看,这才发现心高气傲的女友,早已不知在何时把电话挂断了。 岳然的精气神霎时垮了,蔫蔫的看向展清露:“……被闹到半夜才睡觉?你又和小肥打架了?” 展清露恍若完全看不见她丧丧的模样,脸颊鼓鼓的塞着食物,理直气壮道:“才不是打架,我是在教小肥运动,俯卧撑知道吧?教的就是这个!” 岳然看向她肩上的猫。 猫咪也看向岳然。 四目相对后,猫咪的脸上出现人性化的屈辱,最终似迫于大魔王的威胁,纵身跃到桌上,肥肥的身体往下压了压,弹起来,压了压,又弹起来…… 确实是俯卧撑! 岳然方才还又急又抑郁的情绪陡然被撇到一边,惊道:“你还真教会它了?” 展清露得意洋洋的昂扬着小脑袋:“当然,我可是很厉害的,而且我还有更厉害的!” 岳然禁不住询问:“是什么?” 展清露看看四周,最终遗憾道:“这里人多,不方便给你看,等姐姐下次来我家,我给你好好看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5、白面 岳然很想答应——她还是第一次见猫咪做俯卧撑,对展清露的训猫手段着实惊叹又佩服——但她最后还是含糊的跳过了这个话题,毕竟展清露现在是她和沈筝之间的一根刺,纵使她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心里也要知道分寸。 这次的国外相伴之旅,大概就是她们最后的亲近。 雨水一直下个不停,忽大忽小,终于在岳然出国的第三日停歇。 她归心似箭,这两日一直尝试给沈筝打电话,无奈女朋友这次是气狠了,直接把她拉入黑名单,甚至删掉了她的好友。 岳然没辙,想方设法的搭上前助理小姐这条线,艰难的联系上沈筝,不顾面子的立即将前因后果的解释发过去。 沈筝没有回应,前助理小姐对岳然表示爱莫能助,最终安慰了她几句, 而今终于能回国,岳然本该在第一时间离开,可是看着欢欢喜喜准备去俱乐部玩的展清露,到底没能狠狠心的径直离开:“那些俱乐部成员都是些什么人?你和他们熟悉吗?” 展清露歪头,看起来很疑惑她的询问:“不熟呀,大家只是聚在一起玩玩攀延、跳伞而已,对了,现在不是冬天吗?还能赶上季节滑雪呢,可好玩了!” 岳然听的呆滞。 家里没钱、本性慎重的她,从未接触过极限运动,展清露的这些爱好,在她眼里跟找死差不多。 尤其是对方还有个不着调的性格! 岳然越发不放心让展清露撒欢去玩,踯躅半晌,她找了个借口:“我妈妈之前一直在住院,身体不是很好,我回国后可能……搬去女朋友家里住,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你就住在我家对面,可以帮我多照看一下她吗?” 她说的忐忑,起初确实是想把展清露骗回国,说到后来,又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开始真心实意的想要拜托对方。 好在展清露心大,没有反问‘她是你妈,你这个当女儿的要去陪女友,反而让邻居来照顾,是不是不孝顺’之类的话,她不仅没有控诉半句,反而相当爽快的点头答应:“可以呀,那我跟会长道个歉,今天就和你一起回国。” 岳然松口气,真切道:“谢谢你,清露。” 展清露对她绽颜而笑,笑的岳然神色一怔,仿佛受不住小太阳温暖明媚的光,下意识的别开眼,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 两人回家时已经是下午,岳然直接领着展清露来自己家吃饭。 饭后,她与岳母说了些关心叮嘱的话,继而不再耽误时间,歇都不肯歇的往公司赶去。 岳母不是傻子,早已看出岳然的心不在焉和忧虑,等她一走,立即抓住展清露的手拍了拍,试探的问:“露露啊,你知不知道阿然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 展清露打量岳母,确认岳母如今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受得住刺激,便爽快的卖了岳然:“她去和女朋友道歉啦。” 岳母恍然大悟:“原来是和女朋友……女朋友?!” 她倒吸口气:“是女性朋友,还是那个女朋友?” 展清露装作思考的模样:“应该是那个女朋友,之前我和姐姐去买东西还被误会了,那位小姐看样子气得不轻,如果是女性朋友,不会吃这么大醋吧?” 岳母的心沉了沉,惊愕褪去,只剩难以置信。 以她女儿那不讨同性喜欢的体质,怎么会交往一个女朋友? 难道这就是真爱?? 岳母坐不住,再次问展清露:“露露啊,你跟阿姨形容一下那位小姐的长相,或者你知道她的名字吗?家里住哪儿?上什么班?家里几口人?” 展清露不记得岳然有没有在自己面前提到沈筝的全名,思来想去,她装作记不清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忽悠岳母:“长得可好看了!天仙下凡,美貌无双,风华绝代,堪称世界第一美女!” 小肥猫:“呕呕呕。” 岳母侧目:“露露,你的猫吃坏肚子了?怎么在干呕?” 展清露慈祥的拎起小肥猫后颈肉,将它扔到一边:“不用管它,吐不死它。” 破坏气氛的小肥猫屁颠屁颠的跑了。 展清露将话题拽回来,不着痕迹道:“不过那位小姐似乎很有钱,我是在珠宝店门口看到她的。” “有钱……”岳母喃喃着,忽然想起自己当初生病时,莫名其妙被转到更好的医院,之后的大笔手术费也被岳然轻轻松松解决。 她事后问过岳然,对方只说是上司借给她的,可岳然没有背景,有哪里值得上司这么青睐?况且她记得……那位上司,沈筝小姐,确实长得好看,还来医院陪护过好几次! 哪家的上司对员工这么掏心掏肺? 岳母幡然醒悟,攥着展清露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张口说话的语调,轻轻颤抖:“露露,你知道那位沈……那位小姐,对你阿然姐姐的态度吗?” 她实在想不出沈筝看上岳然的理由,于是思路跑偏,就和当初的岳然一样,开始怀疑沈筝是不是包.养了岳然,只图个新鲜。 展清露小脑瓜转动,当即顺着岳母的话往下说:“似乎不太好,对姐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趾高气扬的……唉,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和那位小姐在一起,受了这么大委屈,我都心疼姐姐。” 她说着说着,装模作样的捂住心口,蹙着眉,一副心疼的无以复加的表情。 岳母看着她的反应,不由愣了愣,一时间没从女儿橘里橘气的恋情中脱身,本能的脱口而出:“露露,难道你也喜欢阿然?” 话一出口,岳母就后悔的想收回话语。 她真是糊涂了!被阿然的事情冲击到,就以为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女人,说不定露露只是单纯的心疼姐姐呢! 岳母在心中这么想,余光一瞥,只见展清露惊讶的微微张唇,脸颊迅速泛起红晕,羞涩的抬不起头,好一会才声若蚊蝇道:“嗯。” 岳母:“……” 她是谁,她在哪。 她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岳母再次被冲击到,懵了半晌,忽然上下打量起展清露。 眼前的少女没有家人朋友的陪伴,衣着也不昂贵华丽,性格却是极好,开朗大方还嘴甜,照顾起她向来尽心尽力,宛如在照顾亲生母亲,在岳然面前时而乖巧时而活泼,纵使岳然从未说过,岳母也能看得出自家女儿是很喜欢这个小妹妹的。 比起高贵冷艳、与她们家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沈筝。 展清露……无疑更适合岳然。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6、白面 岳然匆匆忙忙赶往公司,一路上都在琢磨该怎么和沈筝解释。 她知道展清露的话语充满了巧合和诱导性,沈筝会想歪实在正常,哪怕岳然此时焦头烂额,也不会觉得对方有半点无理取闹的地方。 可要说是展清露的错……那也不对。 小丫头刚成年不久,性格又和细腻沾不上边,随口嚷嚷着几句不着调的话,不仅不会惹人讨厌,反而令岳然时常生出无奈的纵容情绪。 思来想去,岳然陷入更深层的郁闷中。 因为她确确实实不知道,在这次事件里,到底是谁的问题。 不是沈筝,不是展清露,难道是她吗? 她终究还是和展清露……靠的太近了吗? 在岳然恍恍惚惚走神赶路的期间,绛蔻披着沈筝马甲,开着车来到c大。 这个冬季过后,就是新一批大学生即将毕业的日子,女生宿舍楼里分外安静,没人瞧见绛蔻狗狗祟祟的钻入了小学妹屋内。 房间里,绛蔻熟稔的一心二用,用娇小可爱的学妹马甲,推倒御姐马甲,埋在女人身上啃啃啃,制造出一个又一个暧昧的痕迹。 系统和绛蔻相处久了,见状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开口:【你又想怎么折腾岳然?】 绛蔻面露惊讶,抑扬顿挫的做作道:“小肥,你说什么呢?岳然是我深爱的女朋友,我怎么会折腾她呢?” 系统:【呕呕呕。】 绛蔻:“……” 系统表达了自己的嫌弃,被生气的绛蔻捶了一拳后,委委屈屈的老实了点:【不是折腾岳然,总不会是你在自娱自乐吧?】 绛*秒懂女孩*蔻撇撇嘴:“你想多了,马甲间的互动对我来说就像是左手碰右手,自*都没快*。” 【?】系统:【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绛蔻这回是真的惊讶:“自*也算不得了?” 系统:【……你变了宿主。】 绛蔻歪头:“嗯?” 系统:【你已经彻底变成岳然的形状……呸,是岳然的颜色!】 绛蔻直觉它不在说好话,机灵道:“哦。” 系统等了好几秒,发现她居然不捧哏,顿时如同强迫症见到了一只正一只反的鞋子,浑身都在发痒,憋不住的主动开口:【你猜是什么颜色?诶嘿,你猜对了就是……】 坏心眼的小心魔故意欢呼一声,强行打断系统的话:“搞定啦!我去找岳然玩啦,你在小黑屋里乖乖待着哦,拜~” 【?????】系统大为震惊:【这么恶毒,你还是个人吗!你——】 绛蔻摇头走出宿舍,感慨:“看来真的是被气傻了,连我本来就不是人都忘了……唉,智商不高的样子。” 绛蔻携带着‘本心魔机智的一批’的小得意,开车回到公司附近,没有下车,蹲守着岳然的踪迹。 没等多久,岳然摁着手机、心不在焉的身影出现在公司楼下,并向着沈筝家的方向、也就是沈筝的车辆目前停靠的地方,慢慢靠近。 绛蔻偷偷摇下车窗,又扭着腰的摆好姿势,最后拽了拽衣领,摇曳生姿、风情万种的依偎着车门,拿着压根没解锁的手机,语气冷倦道:“你在教我做事?弄清楚自己身份,玩玩只是一时的消遣,什么时候结束取决于我,而不是你。” 通过车辆玻璃的折射,绛蔻瞥到岳然的身影微微一顿,低垂的头颅抬起,准确看向她这边。 绛蔻继续开口:“想要跟我在一起的女人有那么多,我凭什么要收下你?如果只是偶尔消遣一次,倒也不是不可以……” 话未说完,一只攥紧的拳头便猛的砸到绛蔻倚靠的车窗上,用力之大,直震得绛蔻的说话声都有些轻颤。 面对发火暴怒的岳然,绛蔻不自觉的怂了两秒,然而两秒一过,心魔的劣根性发作,又蠢蠢欲动的开始感到兴奋。 她放下手机,沉着脸向外看去,对上岳然含着怒火的眼睛后微微一怔,旋即眼眶便红了,赌气般的别过脸,硬邦邦的拔高声音:“你有病吗?吓什么人!你都能在外面和小妹妹胡闹到半夜,我出个轨又算什么!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哼!” 她恨恨的说着这番话,语气并不好,可岳然听入耳中,怒火却在瞬间被浇灭,只剩浓浓懊悔与愧疚:“我不是……我和展清露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你不信可以检查我,检查哪里都可以!” 沈筝冷哼:“不用了,我有洁癖,就算身体没越界,精神出轨也让我恶心。” 岳然听的一怔,脑海里陡然浮现展清露明媚烂漫的笑颜,脸色顿时微微发白。 空气如粘稠的胶水,沉重的安静了好半晌后,岳然才动了动唇,卑微道:“对不起……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跟展清露有任何的私下接触,也不会……” 她的目光落在沈筝锁骨处的牙印上,一双黑眸隐隐泛起血色,如同由嫉妒化身的毒蛇吐出猩红的信子。她分明在意极了沈筝身上的痕迹,却更害怕沈筝离开自己,最终艰难的压下一切情绪,低声下气的恳求道:“……不会再过问你之前的任何事情,我们跳过这次的矛盾,以后好好生活,好不好?” 沈筝盯着她,犹如迟疑的判断她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岳然回视她,目光坚定不避让,定定的视线里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爱慕。 看得久了,沈筝似乎又别扭起来,一边哼着,一边口嫌体正直的打开车门:“我就再信你一次。” 岳然眉头顿松,弯腰钻入车里,手掌顺着沈筝滑腻温软的小腿,直入裙摆中。 沈筝唔了声,明明已经媚眼如丝,还在嘴硬的不满:“干嘛这么心急,还在车里呢。” 岳然不动声色的轻咬她的锁骨,含糊道:“就是在车里才有意思……” 沈筝熟练的抬起藕白的双臂,依恋的环抱岳然脖颈,嘴上嫌弃:“你真变态。” 岳然将躁动的嫉妒化为浓烈的侵入与占有欲,啄吻她的唇,引诱她张口:“乖,给变态吃小舌头。” ** 岳家,展清露又蹭了顿饭。 岳母慈爱的看着她,询问:“露露,你想不想去看烟花晚会啊?” 展清露好奇:“烟花晚会?好玩吗?” 岳母轻抚她脑袋:“好玩,当然好玩,到时候啊,你和阿然好好玩一玩……”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7、白面 岳然在沈筝的车上待到傍晚,最后还想跟着女友回家。 沈筝不客气的把她踢出车:“别以为说点好话我就彻底原谅你了,想要取回我的信任,就做给我看。” 岳然疑惑:“不是才做完吗?” “……”沈筝恼羞成怒:“不是这个做!” 岳然慢半拍听懂,羞窘的轻咳,微微垂下头后,眼中极快的掠过一抹迟疑。 她当然不是在犹豫自己该不该和展清露划清界限,早在与展清露于国外偶遇时,她就默默决定过,回国以后,一定尽力与展清露保持距离。 现在之所以纠结,则是因为……她们住的太近了。 彼此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加上展清露时常忘记关门,岳然只要推开自家门,就能一眼望入对面,有时候还能瞧见展清露在做什么事情。 针对这一点,岳然原先的应对是搬去和沈筝住。 她知道自己总是不由自主的对展清露心软,若是看不见还好,一旦看见对方在自己附近做出不着调的事,那绝对是会忍不住的过去给人当妈……偏偏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圣母心泛滥的人,活了这么多年,也就对林绛蔻、沈筝和展清露这三个女人毫无抵抗力。 真要分摊着算的话,她勉强不算博爱吧…… 然而可惜的是,沈筝似乎看出了她的躲避心理,逼着她去直面展清露,并在这种情况下‘做给她看’。 这是岳然第一次对自己感到没信心。 “我走了。”沈筝穿上裙子就翻脸不认人,摇起车窗冷酷的开车离开。 岳然目送她远去,自己则忧心忡忡的回家。 她有心避开展清露,上楼时刻意放轻脚步,又窥探半晌,确定对面邻居家好好的关着门后,一口气掏出钥匙钻入自己家里。 关紧门,岳然舒气。 下一秒,一只肥猫在她脚边路过,鄙视道:“喵,喵喵喵。” 岳然:“?” 她呆滞的低头看猫,又猛的抬头看向自家沙发。 果然,展清露正盘腿坐在那,兴致勃勃的看着电话,明明听到她开门的动静,却连余光都没瞥来,完全是一副当家做主、鸠占鹊巢、厚颜无耻的做派 岳然一口气提不上也下不来,板着脸来到沙发,厉声道:“展清露!” 展清露被她吓一跳,茫然抬起小脸:“啊?” 岳然冷冷呵斥:“看电视不准坐的这么近!” 展清露:“你说过只要在沙发上看就行。” 岳然:“但我没说让你移动沙发!” 岳母呵呵笑着走到大厅:“是我让露露移的,她喜欢凑近点看就让她看吧,反正她还小,偶尔看看不会坏眼睛的。” 岳然恼怒:“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越是惯她越会害她!你听见没有?” 她问展清露:“还不快点移回去!” 展清露蔫头耷脑,已一己之力抬起沉重的沙发,将之移回原来的位置。 岳然脸色缓和,几秒后,又猛的捂住自己脸。 展清露好奇:“你怎么了?” 岳然深吸气,话语从指缝里流出,莫名有几分咬牙切齿:“我在恨铁不成钢。” 她怎么就这么没骨气,非要上赶着去管展清露。 真的是犯贱! 岳然脑海里浮现沈筝身上那些刺眼痕迹,顿时心头凛然,清醒不已。 她微微侧过脸,避开展清露凑过来叭叭叭的小脑袋,语调变回冷静:“我还有事,先回房间了,你慢慢看电视吧。” 说罢,不等展清露回答,她似果断又似逃避般,匆匆回了房间——还锁了门。 展清露眨巴眼,看向岳母:“岳阿姨,姐姐怎么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她是不是在外面受人欺负了?” 岳母被她提醒,想到沈筝,不禁心头沉甸甸,有心公开布诚的问问岳然,又知道岳然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最后,她勉力对展清露笑了笑:“可能是吧,等晚上的烟火晚会开始了,你好好陪阿然姐姐,她会变开心的。” 展清露对自己的神队友露出灿烂笑容:“好哒!” 吃过晚饭,展清露还是自然的留在岳然家,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最关键的是,她甚至不觉得尴尬,坦然的令岳然古怪的觉得这就像是她家似的。 岳然有一堆吐槽想跟展清露说,又暗暗觉得互相调侃也在拉近两人间的感情,随后憋屈的闭上嘴,将一肚子腹诽咽回去,躲回房间里。 没过一会,岳母敲门进屋,对岳然微笑:“阿然,楼下广场今晚会放烟花,你陪妈妈去看看怎么样?” 岳然下意识准备答应,话到嘴边,灵光一闪:“清露也去?” 岳母张口,本想说实话,但看岳然这么明显的反应,她只好犹犹豫豫的摇头。 岳然抿了抿唇,有一点点松气,又有些替展清露遗憾,毕竟每年的烟花晚会都很热闹很好看,依照展清露喜好玩闹的性格,绝对会很喜欢,如果就这么错过,展清露时候肯定会失望。 而她……不希望展清露露出失望的可怜表情。 这么想着,她踯躅少顷,低声问道:“清露为什么不去?让她陪你去不是正好吗?” 岳母瞅她,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想法,越发了然岳然对展清露的关心在意。 这或许还不到恋人间的爱意,但绝对由浓烈的喜欢填充而成。 而后者想向前者转变,只需要有心人在背后推一把。 岳母决定当这个推手:“她看电视看的发困,我怕她在外面睡着,所以把她赶回自己家睡觉,也没跟她说烟火大会的事情。” 岳然恍然,想了想,忍住去唤醒对方的冲动,起身道:“我明白了,那我陪你去。” 岳母欣慰而笑,拍拍她肩膀:“穿的好看点。” 岳然愣了愣,半开玩笑道:“妈,你这话说的跟催我去相亲似的。” 岳母心头一惊,怕她产生怀疑,连忙板起脸:“你本来就长得平平无奇,再不穿好看点,出去我就找不到你了!” 岳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妈。 您真是我亲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8、白面 腊月开烟花大会还是当下的传统,故而岳然陪着岳母来到广场时,只见满目的人间烟火。来往人群里,大多是一家三口,小孩子们或是坐在父亲肩膀上,或者双手抓着爸爸妈妈蹦蹦跳跳,笑声远远传开,映衬着明月烟花与团圆。 岳母有所触动,不经意般询问岳然:“阿然,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个男孩子回家啊?” 岳然陡然停住脚步:“妈。” 她踯躅着,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在眼下这和乐融融的气氛里,对岳母说出残忍的真相。不过很快,她就下定决心,毅然为了自己与沈筝的未来,向岳母开口:“我喜欢女人。” 岳母沉默。 她事先猜到这一点,所以此时并不惊讶,方才的询问不过是不死心罢了,事实上,她很清楚自家女儿的性格,既然对方不找男霸总‘借钱’,只找沈筝‘借钱’,这便清清楚楚的说明了岳然的性取向。 可是……岳母能接受展清露,却不能接受沈筝。 金钱关系是不平等的,豪门里的阴私又太多,别的不提,只说以沈筝的身份,她会放弃联姻或者延续后代,守着岳然这个同性过一辈子吗? 岳母不信,而她的要求也不多,只希望岳然能找个普普通通的恋人,过着安安稳稳的生活,最好婚后就住在对面,像没搬出去一样,还能天天回娘家。 思及此处,岳母长叹口气:“这样啊,那你继续看烟花吧,妈回家歇会。” 岳然微微紧张,以为岳母是被自己气的想回去,连忙道:“我和你一起走。” 岳母摇头:“妈想一个人安静会。” 岳然霎时不再多说,默默目送着岳母远去。 烟花还在空中绽放,岳然仰头看了会,正准备拿起手机,录制一段发给沈筝看,耳边忽的听到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窜天猴来咯~” “哇!飞上天了!” 岳然错愕看去,果见岳母口中在家休息的展清露,此时蹲在不远处,身前摆放着窜天猴,手里还攥着一把仙女棒,璀璨绚烂的磷光闪闪发光,一如少女眉眼弯弯、明媚烂漫的笑颜。 岳然怔了半拍,不合时宜的想到一句流传千年的古词。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岳然晃了晃神,难得踌躇自己该不该过去。 下一秒,身穿警服的治安人员忽然气势汹汹的从人群里走出,围住展清露与她身边的小孩子们,凶神恶煞的夺走了窜天猴,并顺便把不懂事的展清露教育了一顿。 展清露泪眼汪汪的连连点头,等送走治安人员,手里满满的仙女棒只剩下凄凄惨惨的两三根。迎着小孩子们同样可怜的表情,她很快振作,将仅存的仙女棒分发出去,孩子们就这样跟她又变回开开心心的模样。 岳然安静看着,眼神柔和,不期然间与抬头的展清露对上目光。 展清露双眸亮起,轻快的跑到岳然面前,毫不见外的往岳然身上一扑:“姐姐!你也是来看烟花的吗?” 岳然下意识托住她的小屁股,将人抱稳,等回神后,又烫了手般的赶紧松手,并皱起眉将少女扒拉下来。 展清露笑声清脆,不依不饶的勾住她脖颈,就是不撒手:“诶呀,别害羞呀姐姐,我之前也给你抱过呀,现在再抱一个又怎样。” 岳然绷着脸,声音微沉:“放手,听话。” 展清露鼓起脸,气呼呼的模样使她看起来又幼又可爱,岳然看的心发软,脑海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侥幸心理——只是抱抱而已,沈筝也不知道,哄完这一次,大不了下一次再和展清露说个明白。 这个念头无比诱人,但在最后,岳然仍是狠心掐灭,冷声道:“展清露,松手。” 她从未在展清露面前露出这么凶的表情,少女果然意识到她不是在‘害羞’活着开玩笑,懵懵懂懂的松开手,站直了身体。 岳然表情缓和,看展清露有些忐忑,终是忍不住软了语气,温和问道:“不是在家睡觉吗?怎么又出来看烟花了?” 展清露眨眨眼,理直气壮:“放烟花的声音太大,把我吵醒了,我出来看看。” 岳然恍然,颔首叮嘱:“广场上人多,小心被偷了重要的东西,仙女棒可以玩,窜天猴有危险性,不准再碰。别玩到太久,九点钟就要回家,路边摊子上的东西吃多了会积食,容易晚上睡不着,买一点点尝鲜就好……” 展清露两眼转圈圈:“师傅,别念了,我头晕。” 岳然扯了扯唇角,抬手敲她脑袋。 展清露委屈抱头:“姐姐既然担心我,不如跟我作伴,我们一起玩呀。” 岳然怕的就是这个,当即拒绝:“我要回家睡觉。” 展清露惊讶:“七点就睡觉?姐姐,你这是提前步入老年生活吗?” 岳然被她圆似猫瞳的震惊表情可爱到,禁不住捏捏她的脸,继而又连忙松开,严肃道:“你最好也早点休息,不要总是熬……” 展清露又露出头疼的表情,接着扭头就跑,边跑边背对着她摆手:“好的好的,姐姐再见,拜拜啦~” 岳然失笑,站在原地看了好几秒,等看不见展清露的身影后,才掐掉心中的不舍,表情冷静的回家。 晚上九点整,说好回家‘睡觉’的岳然打开门,径直走到对面邻居家,抬手敲门。 邻居家毫无动静,门下缝隙也没灯光透出,似乎无人在家。 岳然皱眉,掏出钥匙开门,开灯后,便见卧室的门紧闭着。 她思考几秒,脚步轻微的靠近,扭动门把,往里看去。 黑暗的卧室中,少女长发披散在床上,短裤下的雪白长腿压着被褥,衣摆微微掀起,露出紧实柔韧的小腹。 岳然再次为展清露的不怕冷感到惊叹,视线上移,紧接着看到展清露的脸被埋在枕头下,而吨位不轻的小肥猫就蜷缩在枕头上方,乍然看去,活似宠物要捂住主子。 岳然眼皮一跳,抬步进入屋里,单手……双手用力,将小肥猫放到一边,而后将枕头拿走。 展清露从始至终都没反应,闭着眼安安静静的模样,稀奇又漂亮,像是冰雪雕铸的睡美人。 岳然久久凝视,表情严肃的伸出手,置于少女的鼻尖。 很好,还有气,人是活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9、白面 大半夜里照看完‘女儿’,岳然默不作声的回到自己家,第二天上班前遇到活泼早起的展清露时,更没把这件事拿出来邀功。 岳然想把自己对展清露的关心在意藏在心里,当做一个姐姐对妹妹、不越线的秘密,结果来到公司,看到沈筝冷冷投来的目光时,她不禁心跳漏了半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来了?”沈筝率先开口,昨日刚被暖化的美艳眉眼,又变回冷淡,语气里更是没有半点感情:“烟花晚会热闹吗?邻居小姐好看吗?” 岳然下意识皱眉,第一反应是:“你监视我?” 沈筝冷笑,连遮掩的意思都没有:“是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做给我看的呢?” 她拿起桌上凌乱摆放的照片,尽数砸到岳然身上,冷冰冰的容颜,越发衬得这举动充满了侮辱:“在外面看烟花还不够,还要追去邻居家里看,岳然,你昨天哄骗我的时候,是不是真觉得我是傻子?” 岳然垂眼,只见散在地上的照片,分别是‘展清露扑到她身上,她托住对方’、‘展清露娇憨惊讶,她表情柔和的捏着对方脸’、‘她拿着钥匙,正在开邻居家的门’。 这一张张照片,似乎是将岳然和展清露的奸情锤死了。 可是……她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岳然知道沈筝正在气头上,可她不得不为自己解释:“我在清露家里待了不到五分钟,你知道的,我做起来没有那么快。” 绛蔻险些没维持住自己冰冷的表情。 她和岳然相处这么久,当然知道对方比起火急火燎开动正餐,更喜欢慢慢吃前戏小甜点,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沈筝恼羞成怒,一拍桌子站起:“够了!我不想再听你满嘴谎话,既然你舍不得展清露,那我们就彻底分手!” 岳然意识到她是真心的,顿时变了脸色,慌忙上前攥住沈筝的胳膊:“筝筝……” 沈筝甩开她的手,打断她未尽的话,只冷冷质问:“我不想听解释,我只问一句,你喜欢展清露吗?” 岳然的脸微微发白:“我……” 沈筝眼睫垂下,语调忽然倦怠疲惫,缓慢道:“都到了这地步,就别拿姐姐妹妹的关系来敷衍我了,也别再反复催眠你自己……岳然,你喜欢她吗?” 岳然沉默许久,抓着沈筝胳膊的那只手紧了又紧,最终突兀松开。 她的眼里浮现痛苦的神色,声音颤抖:“对不起……筝筝,我知道这不对,我每天都在警告自己,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 岳然喉咙□□,声音艰涩的说不出话,最后绝望而又自暴自弃的看向沈筝,混乱道:“是我的错,我不否认,筝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哪也不去,谁也不见,我听你的话不上班了,一直在家里、永远在家里守着你……只求你别离开我。” 【嘶。】老实的系统憋不住了,满是害怕的开口:【岳然疯了吧?她这是主动要被你囚/禁?之前折腾来折腾去的就是想要自尊要平等,现在是什么情况?亲自把自己的脊背打断,给自己戴上狗绳?】 绛蔻也愣住,心头悸然,甚至不敢回望岳然的目光。 她本来还有一堆更过分的计划,势必要摧毁沈溯光坚定执着的道心,可岳然此时一崩溃,她霎时就不忍心了。 已经将岳然玩弄的这么惨了,何必再紧追不放? 那么多世界里都有沈溯光的气息,这说明她与沈溯光来日方长,既然如此,也不必急在一时。 绛蔻本能的给自己找着借口,最终定了定心,抬起脸,看向胡言乱语、只顾着挽留自己的岳然:“在爱情里纠缠不清太累了,放我去休息吧,岳然。” 她这样冷傲的人,难得示弱祈求,岳然一下子怔住,半晌无言。 许久后,岳然终于颤抖着唇,仿佛清醒过来,认清了现实:“我知道了……真的,对不起。” 她看起来太可怜了,如同几欲破碎的玻璃人偶。 没有心的小心魔纠结两秒,忽而倾身凑近,安抚般的贴合亲吻岳然冰凉的唇。 岳然僵在原地,又惊喜又惶恐,却是连句话都不敢说,怕破坏了这场幻梦。 蜻蜓点水的一吻过后,沈筝低低问道:“分手之后,我还是你上司吗?” 岳然回神,急急道:“当然,只要你不辞退我,我永远不会辞职离开你!” 绛蔻嗯了声,素白的手指描摹岳然的脸庞,语调轻柔:“那我想你的时候,你会来陪我吗?” 岳然果断回答:“会。” 绛蔻:“哪怕我们已经分手?” 岳然:“哪怕我们已经分手。” 沈筝弯起红唇,这才满意些许的推开她:“哼,算你还念旧情,出去吧,我还要忙工作,别来烦我。” 岳然心头失落,强颜欢笑的点点头,匆匆捡起地上的照片,出门后撕碎扔掉。 销毁了‘错误’,岳然依旧情绪低落。 她临时请假,离开了公司,站在马路上呆呆的看着红灯变绿,绿灯变红,却不想就这么回家。 十几分钟后,她回到自己与沈筝初遇的地方,兰调酒吧。 此时正是白天,酒吧没什么人,调酒师显然还记得岳然,对她打招呼。 岳然心不在焉的回应,一门心思都用在点酒上,往往这一杯刚送来,上一杯就被岳然尽数喝光。 她喝的凶狠,也不爱说醉话,身上的气势有如实质般沉凝压抑,弄得调酒师莫名的畏惧,都不敢劝她少喝点。 就这样喝了一桌子酒后,调酒师怕岳然会酒精中毒,终于鼓起勇气摸走岳然放在一边的手机,给通讯录里第一个,备注为‘a清露’的人打了电话。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白面 岳然喝的大醉伶仃,到后来,即便是喝到吐也不肯放开酒瓶。 她头痛欲裂,依稀听到调酒师在劝自己,而后又与谁说起话。 岳然没放在心上,也没心思在乎旁人,仍旧机械性的灌着酒——直到一具温软的身体靠近她,喊道:“岳然?” 这是谁的声音? 林绛蔻?沈筝?展清露? 岳然根本分不清,但她的灵魂在战栗,仅仅是对方的靠近,仅仅的一声呼唤,热烈的爱意便席卷岳然的脑海,促使她蓦地松开死抓着不放的酒瓶,转而将近在咫尺的少女紧紧搂住。 她动了动唇,顺从着心底的欲.望,喃喃回应:“……绛蔻。” 【咦。】绛蔻歪头,颇为惊讶:【小学妹都下线这么久了,她还惦记着呢?这就是初恋的魅力?】 系统纳闷:【骗人吧,我寻思你也没对你初恋手下留情啊。】 绛蔻听了,顿时不服:【谁说的?我已经高抬贵手好几次了好吧!】 系统撇撇嘴,压根不信。 绛蔻替岳然付了酒钱,一路扛着对方往回走,因为怕岳母担心,绛蔻没将岳然送回对面,而是留在自己家里。 待岳然扶着头艰难苏醒时,她便见陌生的房间里,自己的衣裳掉落一地,充满暧昧旖旎。 岳然一惊,下意识低头,入眼不是被褥,而是被子上放置的纸条:[我出去吃麻辣烫啦,需要带的话给我打电话。] 岳然呆愣片刻,这才后知后觉的清醒几分,认出自己躺在展清露的床上。 她揉着酸胀的眉心,起身挑了两件衣裳穿好,拿起空置的衣筐,任劳任怨的捡起自己以及夹杂着展清露乱扔的衣服,尽数放入洗衣机清洗。 冰箱里的食材不多,全是岳然前两天才送过来的,她拿了些出来,安安静静的做饭。 绛蔻回到家时,家里已经大变样,像被田螺姑娘收拾过似的,不仅干净整洁,桌上还摆放着家常菜,充满人间烟火的温暖。 绛蔻摩挲自己下巴,沉吟:【忽然就觉得刚才的麻辣烫不香了。】 系统满脸鄙夷。 呵,女人。 你刚刚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回来了?”岳然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在外面吃饱了吗?” 绛蔻昧着良心摇头:“没有,国内的物价太高了,几十块钱就给那么一点吃的,都不够小肥塞牙缝。” 系统:“喵?” 岳然露出清浅的笑意:“那就再吃一点吧,正好我做多了。” 绛蔻开心的扑过去抱她:“姐姐真好!吧唧!” 她亲亲热热的亲吻岳然脸颊,很快又没事人似的松手,钻入厨房拿碗筷。 岳然的心潮微微波动,下一秒,想起沈筝,又重回消沉。 两个人凑在一起吃完饭,岳然洗碗,绛蔻满足的趴在茶几上,尖尖下巴抵着玻璃桌面,连带着声音都懒洋洋的:“姐姐还在不开心吗?” 岳然背对着她的身影微微一滞,好一会才低低道:“没有,我很开心。” 绛蔻故作震惊:“诶?姐姐学会骗人了!” 岳然不吭声。 绛蔻起身,小尾巴似的来到岳然身后,笑眯眯道:“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出去走走,正好今天的运动量还没达标,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散步?” 散步是很正常的活动,岳然想了想,也就没有拒绝,擦干净手后点点头:“好。” “呜呼,来打我呀!” 繁星点缀夜空,展清露手里举着粉粉嫩嫩的钱包,一马当先的在最前方边笑边跑。 她身形矫健,穿着厚重衣裳也掩不住动若脱兔的灵动活泼,而落后她一段距离的岳然,这会已然完全看不见郁郁寡欢,只有一脸表情裂开的崩溃:“不是说散步吗?为什么好端端的偷人钱包?这是不对的行为!快还给他们!” 而在岳然稍后一点的地方,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气急败坏,跑着追赶:“你们有病吧!哪有当人面偷钱包的?当我们是瞎子吗?把钱包还回来!” 展清露头也不回,继续嘻嘻哈哈的笑:“还差一圈就完成运动量啊,姐姐加油!” 岳然气的血压高:“展清露!” 几人绕着跑了一大圈,最终展清露凭借着无人能比的超强体力,率先进入警察局。 等两个壮汉依靠着熊熊怒火、晕头转向的追过来时,直接被警察当场扣住:“就是你俩合伙偷钱包的是吧?靠墙站好!” 日行一善,展清露心情极好的带着岳然往回走。 岳然此时刚刚回神,双腿如同灌铅,艰难的拖着往前挪:“原来你不是在没分寸的玩,而是在蒙蔽那两个人的判断……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展清露惊讶回头:“啊?我确实是在玩呀。” 岳然:“……” 展清露:“姐姐玩的开心吗?” 岳然深吸口气,极力压制的怒吼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不开心。” 展清露面露恍然,与她十指相扣。 岳然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挣脱,便见少女对她灿烂一笑:“那我们接着去玩呀!” 岳然:“……” 她的心情霎时从天堂掉到地狱,甚至有些害怕惊恐。 好在展清露有分寸,没有拖着死狗一样的她接着跑马拉松,而是带她走街串巷,凡是有趣的店都钻进去看,到最后,两人捧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在热闹夜市里,满面笑意。 经过展清露的调节,岳然的心情有了明显的好转。 但她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之后的几天里,展清露带着她到处玩,等到俱乐部再次开展活动时,她甚至给岳然也报了名。 岳然对极限活动毫无兴趣,但她贪恋于展清露带给自己的快乐,每当展清露毫不吝啬的对她绽开笑颜时,她总有种从中汲取到勇气与力量的温暖感。 在这样的渴望情绪中,两人再次出国。 她们武装整齐,自信满满的攀延陡峭山壁。 展清露体力优越,却耐不住性子,时常不仔细观察就往上爬。 岳然的体力比她弱,性格则沉稳许多,脚下的每一步都坚定扎实,走的稳稳当当。 两人最初还打赌着较劲,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互相扶持,齐齐并进,犹如比翼鸟,再也没有分离。 攀爬之后是征服高峰。 大风伴随着极寒温度,即便岳然与展清露做好防护,依旧步履维艰。 无数同伴在她们身后止步,也有无数人与她们一起默默坚持着。 当空气稀薄到岳然感到窒息,遗憾的想要放弃时,她身侧的展清露忽而凑近她的唇。 岳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与错愕,几乎以为展清露想要亲吻自己,直到两个人的雪镜磕到一起,阻止了这个吻,岳然却仍然精神一振,连呼吸都流畅起来后,才恍然醒悟,展清露或许是想给自己渡氧气。 岳然失笑,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最终冲着展清露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方才的不适,可能是一时的幻觉罢了。 跳伞、蹦极、冲浪…… 岳然在展清露的带领下,一一尝试。 惊险与刺激时常陪伴在她们身侧,以至于岳然的心神逐渐被展清露吸引占有,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回忆国内的事情。 这场旅途的最后一站是滑雪。 岳然从未滑过,初初尝试时,如同笨拙的企鹅刚学会走路,惹的滑雪技巧分外精湛的展清露都笑到撞树。 岳然几次尝试都没有成果,还被展清露笑的气极反笑,最后故意往展清露的方向栽去,恶狠狠的试图让展清露老实点。 在她的冲撞下,展清露和她滚成一团,然而少女的笑声始终未止住,并且越笑越烈,险些笑的展清露肚子疼。 岳然被她气笑,试图去捂住她的嘴,展清露灵活的在雪地上打滚避开,笑的越发放肆:“哈哈哈哈,你刚刚真的好像鸭子!哈哈哈哈,嘎嘎嘎的鸭子。” 她笑也就算了,还爬起来,学着岳然的样子鸭子叫。 岳然忍无可忍,又将她撞倒,两人接着在雪地里滚,滚到头发上都是雪后,岳然堵住展清露的唇。 那让人羞恼的大笑声,终于止在缠.绵的唇齿间。 ** 假期结束,旅途迎来终点。 回到国内的岳然仿佛脱胎换骨,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比出国前好了许多,眉眼间的郁色随之消弭,不见踪影。 岳母欣慰的拍拍她的手:“玩的开心就好,以后有空了,多和露露出去玩,妈现在身体好,不用你再攒钱,你可以把现在的工作辞了,找个附近的清闲班上着。” 岳然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沉默几秒,轻声道:“我再考虑一下。” 说是考虑,其实岳然已经有了决断。 她深知自己对不起沈筝,没有脸去主动辞职,抛弃对方与自己的责任。 可有展清露在,她同样没有脸厚颜无耻的待在公司里,继续与沈筝纠缠不清。 所以她提前了计划,在回国后的第三天晚上,向展清露单膝下跪,正式求婚。 只要展清露点头,她就愿意掐灭自己的良心,去当被人唾骂的渣女,硬着心肠彻底辜负沈筝。 岳然已经做好这个准备。 但令她措手不及的是,展清露歪歪脑袋,很是爽快的拒绝了她的求婚。 岳然懵了,下意识询问:“你不喜欢我?” 展清露:“喜欢呀。” 说着还甜蜜的啄吻岳然的唇。 岳然被吻的晕头转向:“……那你为什么拒绝?” 展清露理直气壮:“因为我不想结婚呀。” 岳然被说服,退而求其次:“……暂时做恋人也可以。” 展清露继续摇头:“不要不要,我不喜欢被束.缚。” 岳然摁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年轻小妹妹的想法:“那我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 展清露:“邻居!” 岳然深吸口气,将她拖到床上,恨恨的干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她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展清露摇醒,不甘心的问:“现在呢?” 展清露半梦半醒,含糊回答:“唔,炮友?” 岳然:“……” 很好,看来对方今天是不想下床了。 ** 岳然被展清露气的够呛,等到来到公司后,却是不由自主的摁捺火气,老老实实的开始工作,试图靠自己的个人能力,给公司带来更多利益,变相的弥补公司的主人,沈筝。 复工没两天,前助理小姐带着一个人,来到岳然面前,笑道:“岳秘书,这是新入职的员工,沈总说让您来带她。” 听到沈筝的名字,岳然想也不想的抬头答应:“好的,我这就——” 看清新员工的脸后,岳然表情凝固,呆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学妹?” 林绛蔻笑意盈盈站在她面前,褪下学生装,换了身包臀裙,成熟中仍带着青涩,看起来格外诱人。 她的声音仍如岳然记忆里那般娇甜:“学姐,我已经毕业啦,现在正式是沈氏的员工,你的下属。虽然没办法再当学姐学妹,但我还是将你看做最好的闺蜜,以后一起努力工作呀~” 岳然头皮发麻,甚至来不及高兴,第一反应便是询问前助理:“沈总在哪?” 前助理轻咳,直接根据沈总的预判回答:“沈总说没空见你,让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岳然:“……” 奇怪的生活从这一刻开始。 早上,岳然来到公司,刚坐下,她那娇娇软软的闺蜜黏糊凑近,声音甜的像蜜糖:“宝贝,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岳然:“我吃了。” 闺蜜置若罔闻,夹着小包子递到她唇边:“幸好我给你准备了爱心早餐,来,尝一口~” 中午,其他人下班离开,唯独岳然留下来加班。 等所有人都走后,一条短信发到岳然手机上,空白的半句话都没有。 岳然则明白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认命的中止工作,来到沈筝的办公室:“还是脖颈不舒服?我再给你揉一揉?” 沈筝冷冷淡淡的看她,却是微微提起裙子,伸出雪腻的长腿,漫不经心道:“今天揉腿。” 晚上,心力憔悴的岳然回家,刚准备掏出钥匙,邻居突然将门开了个缝,探头探脑的露出小脸:“姐姐要和我一起下楼散步吗?要来摸摸小肥吗?” 岳然还在生闷气:“炮.友的职责里不包括这些吧?” 邻居小姐想了想,从善如流的改口:“好吧,那你要看我的马甲线吗?” 岳然捏着口袋里钥匙,最终没有拿出来,转身进了邻居家,气恼道:“展清露,你是不是缺心眼?” 展清露:“嗯?” 岳然恨恨的问:“你这么钓着我,不怕我跟别的人跑了?” 展清露:“哈哈,你是鱼吗?还能被人钓着的?” 岳然掐紧少女柔韧的腰,凶恶的催促道:“闭嘴,明天就跟我去领证。” 她有种预感。 奇怪的日子再怎么维持下去。 她必将被恶魔俘获在股掌之间,从此堕入深渊,万劫不复。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1、黑面 绛蔻有种预感。 只要给她时间,她必然能将岳然玩弄在股掌之间,纵使对方再怎么垂死挣扎,依然会被她拽入万丈深渊。 但是! 偏偏在她这么自信满满的时刻,她猝不及防的被世界意识踢出了小世界! 在系统空间里傻了许久,绛蔻幽幽看向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黑球:“不解释一下?” “先说好,这事不怪我,你不能恼羞成怒后揍我。”系统硬着头皮道:“根据刚刚得到的反馈,世界意志之所以察觉到不对,是因为岳然被你的美人计俘获,彻底放弃搞事业的同时,还无比坚定的想要立刻马上与展清露结婚……” 绛蔻稍一琢磨,不确定的总结:“所以,是我太努力,让感情线和事业线都崩了原因?” 她念头转动,狐疑看向系统:“那你先前说的升级方式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每次做你的任务破坏完剧情,都会顷刻间被察觉到的世界意志踢走?” “大概吧?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说着说着,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心虚,最后小声逼逼:“而且你不要把什么都赖在我身上啊,我早就说过,不强求你搞女主的事业线。” 绛蔻哼了声,理不直气还壮:“我偏要搞!我就要夹带私货!只要有我在,沈溯光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道心圆满!” 系统飘到她身边,不负责任道:“如果你不介意被踢出小世界,那就这么干呗,反正都是在破坏剧情,我是无所谓啦。” 绛蔻突兀闭嘴不语,漂亮的小脸阴晴不定,憋了半天语气放软:“不行,你得给我想办法,让我留下的时间长一点。” 系统不解:“为什么?任务都完成了,还留下干嘛?” 绛蔻一把捏住它,凶巴巴的威胁:“快给我想!再叭叭说着废话,我就手动禁言你!” 系统打个激灵,再想远离小心魔的魔爪已经太迟,含泪的绞尽脑汁:“办法……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既然你打定主意要破坏女主事业线,那就不动她的感情线,让她自由恋、恋、恋爱肯定是不行的!” 眼看着绛蔻的眼神越发危险,系统硬生生改口,急中生智:“或许你可以假扮男主男配,顶替他们的身份外貌,与女主走感情线,蒙混世界意志。又或者先让女主干一半事业,暗中给她挖坑,等她马上就要走完事业线,再突然反水背刺她,釜底抽薪让她功亏一篑!” 绛蔻沉吟片刻,嫩白的小手一松,赞扬道:“不错嘛,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小小的一只,居然真长着脑子。” 系统:“?” 这是在夸它? “好,新世界就这么办。”绛蔻心里念着沈溯光,一刻也不愿意等,兴冲冲道:“走,出发!” **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雪天一色间,男子大笑着倚剑而立,目含怨毒与大仇得报的畅快:“你杀了我又能如何?早在二十年前,我的心就已经随着天月山庄的覆灭而死了!今日以我迟来的身死,换仇人义女一命,我韩无忧,死得其所!”] [“铮——”] [随着一声剑鸣响起,韩无忧的笑声戛然而止,身躯重重栽倒在雪地,很快被纷纷扬扬的大雪所覆盖。] [动手杀他的女子名为纳兰缘,身着一袭乌黑锦衣,珠钗未簪,面容娉婷秀雅,端是不俗。然而她生得素雅清透,双眸却似手中长剑般凌厉,表情阴沉的几乎能拧出水。] [因为韩无忧的话不假,她虽杀了对方,自己也中了奇毒,不知何时就会毒发,死在这片白茫茫雪地里,不甘咽气。] [若想解毒,她需在毒发前诛杀百人,堆尸成池,凝聚百人血池。] [又或者……找到拥有天阴之体的女人,与她交.合。] [……] [天阴之体百年难得一遇,且此法历来都是男人采用,纳兰缘不确定自己能否找到天阴之女,找到后与其交.合又是否有用,加上她厌恶与人亲密,当下想也不想的抹消这个念头。] [纳兰缘运足内力,迅速下山,很快在半日后寻到一处村落。剑光肆虐,她成功凝聚血池,解了身上奇毒,并打破功法瓶颈,功力更进一步,正式迈入一流高手行列。] [……] [魔教一统江山之日,纳兰缘负手立于群山之巅,傲然睥睨脚下众生,宛如注视着蝼蚁。] [在她身后,执掌全国钱脉的邪魅东家,身份尊贵的病弱小王爷,寡言俊美的武林盟主……诸多当世英才,尽皆和谐站立在一起,爱慕的望着她。] [天地辽阔,从此,江湖多了一个传说。] “……”绛蔻把剧情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满脸迷惑。 系统不得不制止:【别翻了,再翻就要翻烂了。】 绛蔻摁了摁自己的眉心,深吸口气:“不对劲,沈溯光那么道貌岸然,连我偷舔路边糖葫芦,都要为我不存在的口水弄脏了别人的东西而生气,她这种人,怎么可能做出灭村放血、私炼人尸、以蛊控心这种事?” 系统砸吧嘴:【道貌岸然用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对?】 绛蔻裹紧领口,脚下踩雪踩的‘咯吱咯吱’,心神仍放在剧情里:“总之沈溯光绝对不会做这些事!” 系统:【嗯嗯,沈溯光不会做,做这些的是纳兰缘。】 绛蔻气势一泄:“她们是同一个人。” 这是她进入小世界后第一个确认的事情,同样也是她迟迟不能接受的事。 沈溯光面冷心热,虽身怀利器,为当世剑尊,却从不滥杀无辜,轻易抹除他人性命。 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剧情里桩桩件件的血腥恶事? 绛蔻不能理解,心中耿耿于怀,一会觉得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是在故意抹黑沈溯光,一会又隐隐生出不安与自我怀疑。 上个世界的岳然和剧情里的‘女主’性格差不多,那这个世界的纳兰缘呢?是会像沈溯光,还是像‘女主’? 如果像后者,莫非她的感应真的出错了? “……呵呵……哈哈哈哈!” 一阵畅快肆意的大笑声蓦然自山顶传开,遥遥扩散,打断了绛蔻的思绪。 她迷茫的抬起头,慢半拍想起这是剧情里的情节,当即精神一振,不再胡思乱想,努力的往山上赶去。 无奈她这会的壳子,是由系统友好安排的‘天阴之体’,又弱又菜,才跑一会就脚步沉重,气喘吁吁,挪着走都费力。 系统见势不妙,生怕一腔好心反倒使得小心魔不高兴,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把这个壳子的背景数据传给你,你好好看看,等会撞见纳兰缘,可别在她面前露馅。】 随着它的提醒,一串信息涌入绛蔻的脑海。 [姓名:陆绛蔻。] [性别:女(女)。] [身份:猎户之女,父母双亡,无亲无友,打猎为生。] [性格:空白。] [buff:天阴之体(修行阴寒功法时有额外加成,是阳毒之解药。)] 绛蔻眨巴眨巴眼:“你这个信息面板,怎么有点眼熟?” 系统语带得意:【因为我是模仿游戏里的人物面板做的!怎么样?很清晰明了吧?哼哼~我玩游戏时可不仅仅是在娱乐,也是有努力学习的!】 “……”学这些有什么意义吗?绛蔻没想通,为了不打击骄傲的系统,她吞回困惑,转而询问:“这个女括号女括号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特意用两个女来证明我的性别?难道我有哪里让人弄不清我是男是女?” 系统没有听出绛蔻话里渐渐浮现的危险,耿直老实的回答:【那倒不是,只是我想着你可能采取我先前的建议,以后开个顶替原著男主男配的马甲,到时候面板信息变动,你扮演角色的时候会更了然于心。】 绛蔻一想也是,当即夸了它几句,继而接着问:“性格为什么是空白?这个要怎么扮演?阿巴阿巴?” 系统赶紧纠正她跑歪的思路:【因为给你设定的身份是三无白板,没有其他亲缘牵绊,所以性格随你发挥,不需要为了怕被戳穿而演戏。】 绛蔻恍然,松了口气之余,心底冒出些许遗憾:“我还挺想继续扮演作精、咳,甜妹的,到时候就能死缠烂打的缠着纳兰缘,看看她到底怎么回事……” 系统不吭声,心里暗想——哪怕不扮演角色,小心魔还不是该作就作?说是要扮演,它也没看出对方什么时候委屈了自己。 吐槽的正欢时,系统猛然感应到女主在向这边飞速靠近,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绛蔻。 绛蔻感知不到身体传来的寒冷与僵硬,始终以为自己一切良好,听到系统报信,她的dna顿时动了,抬手便想摘下鹿绒帽子,用自己最擅长的□□之术勾住沈溯光。 但是摸了半天后,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手已经完全冻僵,指节根本不随她的意志弯曲! 绛蔻傻眼,加上纳兰缘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心中郁闷之际,吸入肺腑的雪山寒气,蓦然化为一股涓流,涌入她的丹田盘旋片刻,接着似暖流般流入她的四肢,化解她僵住的躯体。 借着这股暖意,绛蔻顺利将厚实的毛绒帽子摘下,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她容貌秾丽,华如桃李,长发仍松松拢在兜帽里,即便不沾胭脂水粉,依旧美的蛊惑人心。 绛蔻红唇微张,面露惊异,一时忘了表演楚楚‘冻’人的模样来勾引沈溯光,只诧异的问系统:【你给我开挂了?】 系统:【没有啊,那是你自己修炼的内力。】 绛蔻:【我的壳子能修炼出内力??】 系统:【何止啊,你还能吃能睡能啪啪啪呢。】 绛蔻扬了扬小拳头:【好好说话。】 系统秒怂,乖巧回答:【咱们捏的壳子都是能瞒天过海的优良产品,和正常人类没区别,除了能打坐练功外,还能在abo世界拥有真实信息素,在修仙世界拥有灵根修仙,在兽人世界拥有尾巴耳朵变猫猫的能力。】 它知道绛蔻在纳闷什么,补充道:【只要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壳子都可以做到,这个能力和你灵魂自带的能力无关。】 绛蔻宛如发现了新大陆,顺着体内经脉循环,有意识的调整起自己的呼吸。 随着她的用心修炼,她丹田处的涓涓细流越汇越多,渐渐的,令她奇异的产生老农丰收的喜悦。 不等绛蔻从快乐中清醒,一阵疾风骤然扑到她面前,将她一把摁在雪地里。 绛蔻懵住,本能的挣扎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骂骂咧咧,便被钳制住她的人毫不留情的扭动下巴,被迫直面对方。 四目相对,似被晨曦霞光洒在透白琉璃上折射的光彩所惑,黑衣女子双眸微眯,狠厉压制着绛蔻的力道不自觉松了些许,半晌后,才慢慢道:“原来不是不会避风挡雪的傻子,而是借雪练功的……天阴之女。”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2、黑面 北风吹雪,风冷雪漫漫。 晶莹冰花在纳兰缘的注视里,打着转的飘落在少女的乌睫处,久久未见消融。少女不自觉的睫毛轻颤,红唇微抿,恰似凌寒冰枝一簇梅,散发着诱人的幽香情态。 纳兰缘瞳色渐深。 她之所以在匆匆下山中骤然停步,原本是满怀杀意的想要杀路人灭口,毕竟她前不久才坐上少教主的位置,坐的尚不安稳,义父名下的义子义女众多,无不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倘若她中毒的消息走漏,届时必然麻烦缠身。 所以无论这位路过的雪山之民知不知道真相,有没有在风声里听到山顶传来的只言片语,纳兰缘都打算将她杀了了事。 然而掌心扣住少女细腻粉白的脖颈时,她难得的犹豫瞬息,没在第一时间果断狠辣的拧断对方的脆弱处。 也就是这一刻的迟疑,她紧接着发现了意外之喜——眼前的少女,竟然就是她解毒所需的天阴之女! 心念转动,纳兰缘在眨眼间下定决心:“你住在哪里?带我过去。” 绛蔻慢半拍听懂她的意图,姣好的面容顿时浮现些许古怪。 说好的‘不知道与天阴之女交.合有没有用’、‘厌恶与人亲密’、‘想也不想的抹消这个念头’呢? 怎么她还没开始勾引,女主就主动咬饵了? 亏她还想像上个世界一样,逗的纳兰缘脸红害羞呢! 察觉到绛蔻的眼神,纳兰缘表情不悦,语气里重新泛起杀意:“你在拒绝?” 绛蔻被吓的缩脑袋,很快意识到这样看起来非常怂,当即鼓起勇气,贼心不死的手捂心口,作西子捧心的柔弱病态状:“雪好大,风好冷,我走不动了,你抱我起来可以吗?” 纳兰缘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质疑的问:“你走不动,捂胸口做什么?” 绛蔻呆了呆。 纳兰缘从她的表情里自行理解了答案,冷笑着将她腰身一揽,抗在肩上,危险的警告:“别想跟我耍花样,再敢拖延时间,想着逃跑,我不介意手里再多一条人命!” 绛蔻脑袋朝下的趴在纳兰缘肩膀,头晕不说,胃部还被顶的想吐,不得不气若游丝的求饶:“好姐姐,我错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纳兰缘置若罔闻,足尖轻踏雪地,锐利目光扫视一圈,很快找到皑皑白雪里,孤零零的茅屋。 方圆几里只有这一处落脚点,纳兰缘不需多问,便猜出这就是肩上猎户女的住所。她运转内力,飞速靠近,踢开木门,一眼扫去,见里面除了猎具火炉与桌椅床铺外,没有其他物件或陷阱,贫瘠而简陋,不禁蹙眉的走进去,将绛蔻放到床上。 由于不清楚阳毒何时发作,纳兰缘定了定神,冷着面压下种种杂绪与询问,利落的开始解起绛蔻的腰带,决定先交.合一次,试试看效果。 绛蔻迷茫的看了她半晌,直到被寒风吹的一激灵,才恍然的回归现实,手上积极的帮着纳兰缘扒自己,嘴里则娇娇妖妖的扭捏喊:“不行,不要~呀,你的手好烫~” 纳兰缘被她叫的口干舌燥,不由自主的喉咙微动,心中渴望如熊熊烈火,直烧的心跳如鼓,浑身不自在。 这样的异常很快令沉迷美色的纳兰缘警醒,她蓦地抽回手,如临大敌的退到墙角,拧着眉思索许久,都没能想通方才意乱情迷的失神因何而起,最终只能归结为:“……你好吵。” 绛蔻:“?” 纳兰缘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沉着脸呵斥道:“若不是你对我有些用处,我早就将你杀了,如今你吵吵闹闹的抗拒,是想我现在就杀了你?!” 绛蔻满眼问号,委屈的泪眼汪汪:“我没有。” 纳兰缘逼问:“那你为何一直在叫?” 绛蔻:“……” 踏麻的,谁上.床不叫.床啊! 绛蔻越想越难过,只觉沈溯光的木头级别更甚以往,顿时心如死灰的躺回床上,自暴自弃道:“算了,你鲨了我吧!” 是修炼内力不香吗?她何必执着一根木头? 哼,她不奉陪了! 绛蔻躺的像死尸,纳兰缘看得心头火起——这回是真的怒火,毕竟她没有奸.尸的爱好——转身拂袖出门,将不识好歹、拒不配合的绛蔻留在原地。 绛蔻也气鼓鼓的不管她,自顾自的闭眼睡觉。 只有在小黑屋的边缘反复横跳、来回徘徊的系统一脸懵逼,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茅屋外的大雪始终未停,飘飘扬扬下了不知多久,等绛蔻从沉沉梦境里苏醒,意外的发现自己正端坐在床上,双手捧着暖呼呼的小火炉。 她呆了几秒,刚想起身,身后忽而伸来一只手,将她摁回原处,同时冰冷道:“现在再想死,已经迟了,你越是不愿意委身于我,我越要你活的长长久久,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成为我的禁.脔!” 绛蔻:“……?” 这木头人说的是母语吗?她怎么完全听不懂? 绛蔻不明所以,有心再听几句做分析,然而纳兰缘恨恨说完,一门心思给她输起源源不断的内力,没有继续放狠话的念头。 绛蔻只好问起系统:【她这话什么意思?】 系统:【可能是被你的求死整慌神了。】 绛蔻的头顶冒出问号:【我什么时候求死了?】 系统:【就刚刚啊,你睡着睡着身体冻僵了,我刚准备喊醒你,结果纳兰缘内力深厚,又一直关注着这边,我还没开口,她就黑着脸冲进来,又是点火又是给你输内力,你渐渐的就活了。】 绛蔻:【……】 系统:【可能是你缺心眼的程度超乎了纳兰缘的想象,于是她脑补你是自愿被冻死,只为了逃避□□吧。】 绛蔻没空深究系统夹带私货、暗搓搓怼她的行为,转而重新品了品纳兰缘说的那段话,霎时理解了这些话的意思。 她有些尴尬,迟了许多拍的开始解释:“我没有寻死,单纯是进入了深度睡眠。” 纳兰缘嘴里发出一声讽刺的冷笑,手上则捏了捏绛蔻软嫩的小手,确定少女浑身变暖后,她收敛外输的内力,气压阴冷道:“你以为嘴上说说,我就会信?” 绛蔻福至心灵,再次理解了纳兰缘的潜台词,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话,她扭过身子,依到纳兰缘怀里,主动到略微有些莽撞的吻住对方的唇。 纳兰缘的身体微微顿住,一时间没想好要不要推开绛蔻,没等她想出结果,少女柔软的舌碰到她闭合的齿关,随即请求讨好般的轻舔,直舔的纳兰缘牙尖发痒,几乎想要反客为主,狠狠勾住那条刻意诱惑自己的红舌。 关键时刻,她发现盲点,蓦然摁住绛蔻的两肩,将她与自己分开,极度不爽的质问:“你为何这么熟练?!” 绛蔻懵了懵,险些脱口一句‘熟能生巧’,好在她及时清醒,赶紧改口:“因为……因为山下村里偶尔会有卖货郎路过,他们卖的春.宫图里就是这么画的!” 纳兰缘略一思考,记起天山下确有一处小村落,里面的人不多,都是些穷困潦倒或者需求天材地宝之人,为了就近上天山挖掘雪莲而汇聚在一起。 纳兰缘所中的阳毒需放干百人血,那处村落因人太少,压根没被她放在心上,此时细想才渐渐松眉,缓和脸色之余,不忘冷哼:“你一介未出阁女子,居然在私下里看那种书,真是不知……” 随着绛蔻的目光越发凶恶,纳兰缘的话语也变得迟疑,在绛蔻瞪来的视线里,她最终别过脸,僵硬道:“倒是有几分先见之明,知情识趣,不劳我费心思教导。” 绛蔻撇撇嘴,勉强算是放过了嘴贱毒舌的纳兰缘。 纳兰缘不自知的暗暗松气,思及自己对情.事的生涩,心中莫名涌起几分紧迫感。正巧绛蔻刚被她气到,这会想不起继续做亲亲摸摸的事情,她便抓住机会,下床严肃道:“你这茅屋一穷二白,如何能住人?我下山进村夺些被褥食物来,你且在屋里待着不要乱跑。” 绛蔻:“嗯?” 她是不是听错了?纳兰缘说的应该是‘买’不是‘夺’? “倘若你敢私自跑走,或是再次寻死……”纳兰缘注意到绛蔻脸色有异,却没想到绛蔻思考的是她的土匪行为,本能的以为对方有其他想法,阴鸷冷声道:“我就打断你的双腿,让你往后无处可去,只能躺在我的榻上,成为一个日夜承欢的工具!” 绛蔻虽然不信自己会变成那样,依旧被她狠辣的语气吓的缩头,弱弱在脑海里道:【她玩的好重口。】 系统:【……】 原来在小心魔的眼里,这种暗黑级别也只是玩的程度吗…… 或者说,只是因为对方是沈溯光,所以无论做出什么鬼畜的事情,小心魔都能将这当做是玩? 在一人一统不明觉厉的注视中,纳兰缘从容出门,飞速下山,不消片刻,来到山脚处。 漫漫平原被大雪覆盖,白茫茫不见边际,抬眸望去,不远处正袅袅飘着烟火气。 纳兰缘裹着冷肃杀气靠近,轻易惊动村中的三四十人。 在众人畏惧惶恐的目光里,纳兰缘本想先杀一人杀鸡儆猴,然而将要出手时,又念及少女哭哭啼啼的模样,最终犹豫的忍住了杀气,语气硬邦邦道:“将被褥与食物交些出来,我便不开杀戒。” 村中人见她杀气盈沸而来,原以为今日必死,闻言纷纷大喜,忙不迭的各回各屋收敛物资,盼着将这来者不善的江湖人送走。 纳兰缘四处看了看,盯上一位又瘦又病弱的女子,径直走入她的家里,在对方惊惧忌惮的目光中开口:“若是食物不多,也可用其他东西来代替。” 女子怔住,不喜反谨慎的问:“不知女侠想要什么?” 纳兰缘言简意赅:“春.宫图。” 女子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什么?” 纳兰缘皱眉,忍着不耐重复:“春.宫图。” 想了想,她又补充:“两个女人的。” 女子:“?” 女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3-60 第53章 黑面 女子瞳孔地震, 久久不语。 纳兰缘等了半天,眼中重新涌起危险的冷光:“你没有?” 女子憋屈回答:“小女子出自书香门第,自幼饱读圣贤书, 一身所学皆为诗词经纶、辅国之道,怎会有这等——” 纳兰缘一言不发, 径直去握腰侧剑柄。 女子眼皮一跳, 蓦然拔高声音,硬生生改口:“所以我可以现画!” 纳兰缘扬眉,面上流露意动:“现画?画成什么样都可以?” 女子心中戚戚于自己逝去的节操, 面上纠结着打补丁:“最好正常点,添些狐耳猫尾、金铃脚链还可算是怡情,若是画成鼠头人身、鱼头狗腿, 便有些……” 纳兰缘没听懂她的委婉, 不悦打断:“什么狐狸鼠鱼, 我要看的不是它们的春.宫,是两个女人的!” 女子瞅了她一眼。 纳兰缘内功深厚,敏锐察觉, 面色霎时冷凝:“你找死?” 女子赶紧收回暗戳戳鄙视的目光:“女侠饶命!” 纳兰缘杀意不减,纵然她心有顾忌, 不打算取人性命, 沾一身血腥气熏到娇气的不像猎户的少女, 但随手惩戒眼前的人,挖掉对方那令人生厌的双眼,倒不是难事。 关键时刻, 女子的求生欲抢先爆发, 急声询问:“不知女侠心仪之人是何相貌?高个还是矮个?性格活泼还是冷漠?” 纳兰缘一怔,被她转移注意力, 脑海里缓缓浮现绛蔻趴在雪地时可怜巴巴的表情,萦绕在她内心的蓬勃恶念在不知不觉间散去,盈满了陌生的温柔暖意:“她很漂亮。” 女子:“……然后呢?” 纳兰缘眉头渐皱,苦苦回忆:“比我矮一点、不,矮很多,性格……话多,爱哭,很活泼,不识趣……” 女子沉默。 很活泼的爱哭鬼? 这是什么魔鬼形容?? 拧着眉听了许久,女子硬着头皮截过话头:“好的,我已经明白了,不知女侠对姿势有哪些要求?” “姿势?”纳兰缘微愣的重复,狭长的眼眸里全是大大的疑惑,不确定的迟疑:“全部……都要?” 女子再次沉默。 她恍惚中有种既视感。 仿佛看到新客人来到酒楼,不知道要点哪些菜,便大手一挥:“有什么就上什么!” ……而且这还是个不给钱、吃霸王餐的客人。 “大概就是这些。”经过一番甲乙方探讨,纳兰缘成功醒悟到自己的知识浅薄,加上她心里惦记着‘铁骨铮铮’的绛蔻,厌烦与不相干的人多费口舌,不欲在这儿继续浪费时间,便果断道:“剩下的你看着画,三日后我来取。” 说罢,不等女子与她讨价还价,纳兰缘轻点地面,毫不留恋的提气飘然离去。 女子目光幽幽,在房间里长长伫立,直站到半个时辰后,有人匆匆推开房门,她才转身叹气:“秋芙,你回来了。” 秋芙是个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梳着丫鬟发髻,一身厚实布衣,手里提着杂物,眼眸里的紧张与焦急,在看到女子安然无恙时缓和少许:“小姐!我方才一路走来,听说有魔教妖人在此作恶,还闯进了您的屋子!您没事吧?” 女子神情微妙,摇摇头不想多说,只是问道:“秋芙,你可愿救我一命?” 秋芙面色一凛,双手松开,杂物随着她的下跪,沉闷落地:“自从小姐将秋芙捡回柳府,秋芙的命,就是小姐的。” 女子复杂的看她片刻,悄然抿唇,将泛白的唇抿出红晕后,毅然鼓足勇气道:“好,那你便脱衣服吧!” 秋芙叩首:“是!” 三秒后。 秋芙受惊似的猛然抬头,结结巴巴:“脱、脱衣服?” 冰天雪地的,纵然屋里燃着炉火,也不该好端端的叫她脱衣裳吧? 难道小姐发现了她隐藏多年的心思?意欲让她临死前得偿所愿? 可、可小姐生来体弱,怎么能耗费力气,做、做做做做这种事! 秋芙心里一团乱麻,女子也满怀愧疚,叹息着将前因后果述说一番,尔后忧心忡忡道:“那妖女满身煞气,俨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她武功高强,若是三日后得不到春.宫图,定会暴怒。届时莫说是我,只怕这村中三四十人,尽皆会丧命于此。我虽答应了要为她作画,可之前只在书中了解过床榻之间的事,且多是男女之间。” “若要画两个女人,免不了亲自看看,甚至自己尝试……”女子顿了顿,话题一转,语气变得决然:“秋芙,你虽是我幼年捡回府的小乞儿,可这么多年相处,我早已将你当做亲人,故而此事唯有你能助我。当然,倘若你不愿意,我便是——” 秋芙打个激灵,脱口而出:“小姐,我愿意!” 女子怔了怔,手指无意识搅动衣裙:“真的?” 秋芙面红耳赤的点点头,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她害怕自己多嘴后,会让聪颖的小姐察觉到真相,便果断的将衣服一脱,主动躺到床上,闭上眼,声音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颤颤巍巍的:“不要因为我是您的丫鬟而怜惜我!来吧,小姐!” ** 纳兰缘出门的时间有点久,绛蔻在茅屋里或躺或站或打坐,最后玩累了,终于克服心理障碍,翻出剧情,勤勤恳恳的咬笔头。 【中毒之后,纳兰缘就血洗村庄,汇聚百人血池来解毒。】她一边总结剧情,一边在脑海里嘀嘀咕咕:【但纳兰缘不知道,村庄里还有个被父母藏在地窖里的少年,那少年目睹了一切,不久后被武林正道救走,因为资质出众,一心复仇,他很快成为一流高手,打败无数对手,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 绛蔻翻了翻后面的内容,发现盟主的感情戏份不少,相爱相杀的酸爽味贯穿全文。 那么问题来了…… 绛蔻虚心询问系统:【现在纳兰缘不灭村了,这条线是不是废了?】 系统:【是的,武林盟主这会正在家里开开心心的挖芋头,大概不会再和纳兰缘扯上半点关系。】 绛蔻欣慰两秒,问出重点:【世界意志有生气吗?】 系统:【没有……吧?】 它迟疑道:【纳兰缘的后宫那么多,少上一个两个应该不会被世界意志注意到,不过剧情线都有收束的特性,我也不知道改变剧情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既然无法预测,就不用多在意,况且阻止纳兰缘干坏事,于公于私上都让绛蔻暗暗得意,故而她没再多想,接着翻剧情:【纳兰缘睚眦必报,对于天月山庄韩无忧的下毒十分愤恨,几经调查查出了覆灭的天月山庄还有苟延残喘的后代,当即决定亲自出手,血洗天月余党。】 即便粗粗看过一遍,再次重温时,绛蔻还是忍不住磨牙:【这么残暴狠辣,她真的是沈溯光吗?真的是吗??】 提到这个,系统精神一振,有话要说:【我觉得……】 绛蔻恶狠狠打断:【闭嘴,她就是!】 系统:【……】 嘟嘟囔囔气了半天,绛蔻捏着鼻子翻下一页:【义父得知此事,为助纳兰缘一臂之力,特意赠予她一门邪/功。纳兰缘血洗天月余党后,用邪/功炼化人尸,操控其为己用。】 绛蔻禁不住皱眉:【真不是人。】 系统:【确实,太没有人性了。】 绛蔻:【魔教教主怎么带孩子的!不仅不知道制止,还送邪/功,这人啥时候下线?】 系统:【嗯?啊?你骂的是纳兰缘义父?我看看啊……大结局下线。】 绛蔻嫌弃的啧了声,翻剧情:【江湖上突然流传起仙丹出世的传言,听说活人服用此丹,可长生不老,死人服用此丹,可起死回生……哪个缺心眼的傻叉会信这个啊……哦,纳兰缘义父信了,还要纳兰缘去抢回来。】 【纳兰缘操控人尸,偷袭皇宫,抢走仙丹后,偶然撞见路过的病弱小王爷,一见倾心之下,当即将小王爷也抢回魔教……嗯?嗯!?】绛蔻睁大眼,刚想说这不可能,转念一想,想起自己也是被纳兰缘霸道抢来的…… 但!是! 她和别人能一样吗? 能吗?? ——沈溯光要是敢说一样,她现在就咬死纳兰缘。 绛蔻气呼呼的给这一段剧情标上五角星号,决定到时候好好看看纳兰缘到底是个什么反应,对方如果真的敢对什么小王爷动心,她就、她就…… 绛蔻绞尽脑汁想半天,随即灵光一闪——纳兰缘要是给她戴绿帽,那她就戴回去!她开十个八个马甲,个个勾引的纳兰缘情根深重,最后当着她的面恩恩爱爱,将纳兰缘气成绿王八! 想到纳兰缘头戴几顶歪歪斜斜的高绿帽,脸色也跟帽子一样铁青的模样,绛蔻一时间乐不可支,笑弯着眼在床上滚来滚去,一直滚到某个人的怀里。 纳兰缘:“……” 绛蔻:“…………” 纳兰缘垂眼,发现绛蔻笑容消失,不由拧眉:“笑啊,怎么不继续笑了?” 绛蔻偷偷瞅她,见她没有看出自己嘎嘎乐的原因,立即松口气,亲亲热热的凑过去亲她脸颊,奉上讨好甜蜜的笑。 纳兰缘觉得她这笑没刚才的肆意欢快,但又甜甜软软的让人同样喜欢,索性不多纠结,学着绛蔻的动作,啄吻少女的雪腮,顺便解开绛蔻的腰带。 绛蔻如今对纳兰缘的性格有了几分了解,也不再玩些欲迎还拒,老老实实的闭着嘴,任由纳兰缘为所欲为。 纳兰缘将手探入绛蔻衣裳内,上下摸了摸,确定少女浑身温热后,满意的收回手:“不错,没再动着寻死的念头,该赏。” 绛蔻眼睁睁看着她将自己腰带系好,呆住:“你摸了我半天,就是为了测我体温?” 纳兰缘瞥她:“你不乐意?” 绛蔻满脸纠结,红唇犹豫的微张,还没组织好话语,就见纳兰缘嗤笑,冷冷道:“由不得你不乐意!” 绛蔻:“……” 可恶,好狗的绿王八! 绛蔻不高兴的别过身体,背对着纳兰缘,试图让对方来哄她。 纳兰缘看她两眼,却是直接环抱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嵌入自己的怀里,并满意点头:“不错,这个姿势就很好。” 下次再让人画春宫图,就不会脑袋空空了。 绛蔻后靠在纳兰缘温暖的怀抱中,脑袋上顶着女人下巴,顿时连气都气不起来,只有郁闷:“你是直女吧!” 怎么会有人这么直,比钢铁还直! 纳兰缘不明所以,但这不妨碍她冷笑着否认:“不,我是魔教妖女。” 绛蔻:“……你在说冷笑话吗?” 纳兰缘眯起眼:“你觉得我像个笑话?” 绛蔻:“……”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绛蔻摸不着头脑,决定闭嘴。 她不吭声,纳兰缘也就顺着她的心思,谈起其他话题:“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被她提醒,绛蔻想起方才的事情,皱起小脸:“赏赐也太难听了,我又不是你的下人,而且我本来就没有寻死过!都说了之前是误会和意外!” 纳兰缘的眼底泛起疑惑:“难听?赏赐为何难听?” 绛蔻不知道怎么解释,试图用换位思考让纳兰缘理解:“如果有人要赏赐你,你会高兴吗?” 纳兰缘平静道:“若那人是义父,我自当感激涕零。” 绛蔻:“……”长辈用赐,好像没毛病。 纳兰缘忽然话语一转:“若是其他‘兄弟姐妹’要给我赏赐,哼,凭他们也配!” 绛蔻:“……”这凶狠的语气,似乎也不适合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苦思冥想半天,绛蔻自暴自弃的打起直球:“那如果是我呢?我要赏赐你?” 纳兰缘低头看她,不咸不淡的轻哼:“你倒是胆子不小。” 绛蔻等了又等,见她没后文了,不禁拽她袖子:“然后呢?放完狠话就没了?” 纳兰缘啧了声,似乎对她的执着很是无奈,勉勉强强的伸手,递到她眼前:“行吧,既然你非要给,那就给吧。” 绛蔻后知后觉的呆住。 等等,这只是个假设吧?没有说她真的要送东西吧? 见她半晌不动,纳兰缘摊开的手抬起,威胁的捏捏绛蔻雪嫩的脸颊:“难道你在耍我?” 绛蔻:“唔、唔有啊。” 纳兰缘:“那你准备给我什么?” 绛蔻努力运转聪明的小脑瓜,反过来道:“是你先说要赏赐我的,所以应该你先给!” ——然后她再反手‘赏’回去,好耶,不愧是她! 纳兰缘松开她的脸,漫不经心道:“你独身一人住在这雪山茅屋,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便赏你与我一同回魔教,当我的贴身护法,你觉得如何?” 绛蔻:“……不如何。” 这她要怎么赏回去? ——看你在魔教吃香喝辣,潇洒快活,本小姐就赏你跟我一起来雪山吃西北风? 纳兰缘气压一沉,语气低低道:“嗯?” 被她如有实质的冷气压住,绛蔻从脑补中回神,想起刚才的随口拒绝,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就算你不赏我,我也会跟你走的。” 纳兰缘挑眉:“为什么?” 绛蔻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我主人啊。” 纳兰缘怔了怔,意识有刹那的恍惚。 等到清醒过来后,她下意识皱眉,拒绝道:“不要叫我主人,我叫纳兰缘。” 绛蔻嗯嗯:“知道啦,阿缘。” 纳兰缘动了动眉,没有拒绝这亲昵的称呼,反而心头微动:“你叫什么名字?” 绛蔻拽过她的手,认认真真的在她掌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下‘绛蔻’:“记住啦,我叫陆绛蔻。” 纳兰缘被她纤白的手指挠的心头发痒,却又舍不得抽回手,甚至贪恋少女指尖轻划的温度。眼见着绛蔻写完就想收手,纳兰缘低咳一声:“怎么只写两个字,不把全名写完?” 绛蔻奇怪的看她:“难道你不认识陆这个字?” 纳兰缘:“当然认识。” 绛蔻:“那干嘛还要我写?你自己连起来不就行了?” 纳兰缘:“……” 没心没肺的少女终结了话题,纳兰缘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了解绛蔻的机会,她苦思冥想,忽而起身,将先前搁置在角落里的‘战利品’拿到桌上。 撇开零碎杂乱的食物,纳兰缘将几套棉被与布匹排列放好,一番打量,从中取出大红大紫的颜色,回身置于绛蔻身侧:“送你了。” 绛蔻被这狂放的色彩刺的辣眼睛,小心瞅瞅桌面剩余的淡青薄粉布匹,欲言又止:“我……那个,可能不太适合这么深浓的……” 纳兰缘发现了她暗搓搓的目光,跟着看向配色清雅的布,眼中极快的掠过厌恶,继而扬眉,毫不客气的问:“你想换成那些丑颜色的布?” “……丹红浅蓝,很丑吗?”绛蔻从她的眼中看到赤裸裸的‘你的品味真垃圾’这几个字,一时有些自我怀疑。 和她相反,纳兰缘无比从容的笃定着自己的眼光,颔首贬低道:“寡淡至极,毫无震撼人心的冲击力,非常丑!” 绛蔻看看她,又看看大红大紫,最终恍恍惚惚:“那、那就不换了,谢谢你送我礼物……” 纳兰缘这才满意:“你喜欢就好。” 不错,眼前的人不愧是她的解毒良药,果真与她从身到心都契合万分,她或许不必再旁敲侧击的打探绛蔻的喜好,因为对方,本身就是上天给予她的馈赠。 纳兰缘唇角翘起,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看着绛蔻呆呆注视布匹的模样,误以为她是高兴的说不出话,不由心生无穷而陌生的怜爱,无师自通的开窍哄人:“这些布料品质低劣,远配不上礼物二字,待你随我回到蓬莱,我自有数不清的金银赠予你。” 绛蔻挠挠脸,作为一只自*被人养*没有经济压力*遇事不决喊沈溯光*由的小心魔,她对砖块样的黄金没有半点兴趣,收礼物,她更希望收到些有意思的东西,所以纳兰缘的一番话里,她关注的重点是:“蓬莱?好有仙气的名字,和传说中的蓬莱山有什么联系吗?” 纳兰缘不置可否:“没有联系,不过是义父向来附庸风雅,厌恶外人常以魔教称呼本门,所以取神山之名,欲在乱世江湖里创一方世外桃源罢了。” 绛蔻听的发懵:“你义父,不就是那个缺心眼……那个傻……那个魔教教主吗?” 语罢,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改口:“咳,是蓬莱教教主。” 纳兰缘顺手揉着绛蔻脑袋:“不必特意改口,所谓的蓬莱教只在我们几个义子义女间流传,外人可不会管一个魔教叫什么。况且,蓬莱教听着就软弱无力,没有杀伐之气,正常人谁会喜欢这个名字。” 绛蔻再一次迷茫:“啊?有吗?我觉得还……还行?” 她原本想说‘还挺不错’,说到一半接收到纳兰缘拧眉投来的目光,顿时从心的改口,但她仍觉得不服,忍不住紧跟着反问:“如果让你取,你想给魔教取什么名字?” 纳兰缘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斧头帮。” 绛蔻:“……?” 纳兰缘:“或者黄金门。” 绛蔻:“??” 纳兰缘沉吟,宛如放大招般开口:“红日紫霞至尊教也可以,再不济,还能叫金门财神通天……” 绛蔻一把捂住她的嘴,打断她的施法:“做人要尊老爱幼,我们还是随你义父喊蓬莱教吧。” 纳兰缘面露不满,却也没反驳拒绝,绛蔻暗暗松口气,并且开始由衷的希望魔教教主长命百岁,不要下线。 毕竟她只想谈恋爱,不想社死。 绛蔻确定了,她的审美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俗而不自知的纳兰缘。 但很可惜,对方的拳头大,不接受她的建议,当晚就用上了大红大紫两件套,在床尾打坐打的无比自在。 唯有绛蔻委委屈屈的注视着不远处的风雅花色,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梦里都是可怕的颜色污染。 翌日清晨,屋外大雪仍在飘飘扬扬的纷洒。 绛蔻懒懒的系着腰带,披散着及腰黑发,走到赏雪的纳兰缘身边,眺目远望,只见天地皆白,茫茫一色分不清边界,不禁赞道:“卧槽,好大的雪,真漂亮。” 纳兰缘赞同颔首:“像是有人在大把大把的撒鸭毛。” 没有文化的两人就这么探讨着夸了半天,旋即和谐的牵手回屋洗漱吃早饭。 距离春.宫图交稿还有两日,纳兰缘的阳毒又寻得了最佳解药,眼下毒性还没发作,她无事可做,便惦记起自己最初上山的目的。 天山乃北域奇山,大雪经年不绝,山中奇珍异草比比皆是,如天山雪莲这等神物,甚至有肉白骨之美名。然而福祸相依,宝物之侧总有伴生野兽出没,雪山上的雪兽因环境地貌之故,皆是一身雪白皮毛,隐蔽性极佳,意图上山摘取药草的人里,十有八九都喂了雪兽肚子。 和那些为财、为续命、为求一线生机而来的人不同,纳兰缘之所以来此,则是听从了义父的命令。 天山之雪百年不绝,凝聚而出的寒冰常年不化,义父给纳兰缘的任务,便是每半年上山一次,开辟足量的天山冰,命人运回魔教里。 而随着时间流逝,原本的半年逐渐缩短至三个月,也正是因为纳兰缘长期固定且频繁的出没在此处,才会被韩无忧抓住机会偷袭下毒。 如今韩无忧已死,解毒之事不急,报仇得等到下山后,天山冰却半点没开辟,纳兰缘不愿因此事惹怒义父,故而饭后就将此事提上行程。 对此,绛蔻只有一句话想说。 “你去采冰就采冰……”她收紧脖颈处的雪兽毛围脖,昳丽的脸上满是迷茫:“为什么还要把我带上?” 带上绛蔻的原因有很多。 既怕她逃又怕她死,更重要的,则是片刻见不着对方,纳兰缘自己便心烦意乱焦躁难忍,总是忍不住去想少女此时正在做什么,想着想着就无心其他,恨不得立即看到对方才好。 与其折磨自己,纳兰缘最终还是决定把绛蔻带上。 反正她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对这天山熟门熟路,怎么也不会让绛蔻出意外受伤。 不过,这原因却不能告诉对方。 纳兰缘骨子里还是有种天老大她老二、睥睨桀骜的傲气在,为了不给绛蔻捏到把柄,不让懵懵懂懂的少女看穿她的软肋,她很是从容淡然的开口:“你是天阴之女,在这冰雪犹寒的环境里练功,远胜他处百倍。” 绛蔻的眼睛里冒出问号:“可我没打算练功啊?” 纳兰缘挑眉:“莫非你不打算坐我的护法之位……” 绛蔻确实没那个心思,闻言小鸡啄米式点头:“是啊是啊。” 纳兰缘尾音不绝,语调微妙的上扬几分:“……而是想当少主夫人?” 绛蔻:“?” 绛蔻突如其来的安静,让纳兰缘更加自信,她的心情极好,嘴上则轻哼,警告道:“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在没有……前,我不会对任何人动心!” 绛蔻词穷,只能干巴巴的回答:“哦。” 纳兰缘等了两秒,不悦的问:“为何不说话?” 她忽然想到什么,唇角不自觉的翘起:“在生我的气?记仇了?” 绛蔻摇头,刚想说自己不和普信女计较,余光里陡然瞥到茫茫雪地中露出的一个头颅,霎时吓的一激灵,哇哇叫的跳到纳兰缘身上:“有有有鬼啊!!” 纳兰缘顺手抬起她的两条小细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表情顿时变得森冷漠然:“别怕,不是鬼,是具死去的尸体。” 绛蔻不能理解的回头多看了两眼:“大雪把他的身体全都覆盖了,没道理唯独给他留个脑袋,肯定是他诈尸了!” 纳兰缘不语,目光在尸体周围转了圈,最后眉头一挑:“不是诈尸,是雪兽特意把他的头挖了出来,用以吸引路过的人类靠近,而它借着皮毛的颜色做掩盖,可以就近偷袭捕猎。” 绛蔻呆住:“真、真是聪明啊。” ……可恶,生物进化都不带心魔的吗! 绛蔻内心忿忿,又同情这个被当做诱饵的尸体,顺口道;“我们把这个雪兽赶走,将尸体埋进土里吧?虽说天山低温,但尸体放久了终究会腐烂,到时候生出什么病毒可就不好……嗯?” 她说着说着,忽然目光定在尸体的面部,不确定道:“我怎么感觉,这人和你长得有点像?” 纳兰缘单手托住绛蔻屁股,腾出一只手摸了摸绛蔻脑袋,疑惑:“你被吓傻了?” 绛蔻瞪她一眼,将她的手拍开:“你才变傻子!” 纳兰缘勾唇,嘴上回了句‘没大没小’,手上则压根没惩罚怀里人的意思,径直抱着绛蔻继续往天山深处走,同时随意道:“山下村子里的食物不多,最近不会有人上山,雪兽见尸体吸引不到人,自然不会再管,到时候一夜过去,大雪就会将韩无忧重新埋回地里,你自可放心。” 绛蔻恍然,旋即一愣:“韩无忧?” 剧情开头的小炮灰?从头到尾没其他用处的路人甲? “你知道他?”纳兰缘不动声色的询问,同时开始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自爆。 绛蔻回神,摇头道:“依稀有所耳闻,也可能是记错了。” 纳兰缘观察她的神情,见她确实不悲不怒,这才放下心。 风雪里,两人继续向前,与韩无忧的尸体渐行渐远。 天山深处杳无人烟,寻常的寻宝人,都盼着登到最高处采取传说中的天山雪莲,没有人会琢磨着进雪兽横行的深处看看,自然也就没人知道,这里早在十几年前便挖出一条隧道,专门往外运送天山之冰。 纳兰缘抱着绛蔻走入隧道里,颇有些闲情雅致的跟她介绍:“山壁两侧照明的皆是夜明珠,此物昂贵且不实用,既无法散发热意又无法生火,真不知义父将此物嵌在这有何用,就为了他口中的风雅好看吗?” 绛蔻嘟囔着反驳:“好看明明很重要,毕竟强度是一时的,好看才是一辈子……你看我干嘛?” 纳兰缘若有所思,低咳:“我觉得你长得不错。” 绛蔻愣了愣,按理来说,有人夸她,她该沾沾自喜才是,然而这话是从纳兰缘嘴里说出来的,她想到对方大红大紫的烂俗审美,陡然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硬是生不出半点高兴。 纳兰缘没注意她天塌下来般的表情,仍在故作不在意的问:“你呢?” 绛蔻:“嗯?” 纳兰缘:“你觉得我如何?” 绛蔻回神,想了想,严肃道:“你哪里都好,唯独有一点让人不喜欢。” 纳兰缘不由自主的感到紧张,薄唇紧抿,却还努力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哦?哪一点?” 绛蔻:“你的杀心太重了!” 明明她才是心魔,明明她才是来干恶毒事情的大反派,沈溯光光风霁月,干干净净的,怎么能和她抢活? 绛蔻十分不满,抓住纳兰缘的小臂,再次认真道:“答应我,不要再滥杀无辜。” 与系统初遇时,对方说沈溯光可能会变成大魔头。 彼此的绛蔻面上不显,心里却在嗤笑。 她的主人嫉恶如仇,心如明月,就算是身死道消,也跟魔头扯不上半点关系——一如上个世界的岳然,纯粹,三观正常,有着明确的善恶观,纵使黑化也不会伤害无辜,并且一哄就能哄好。 但是现在,绛蔻不敢确定了。 以纳兰缘在剧情里狠辣决然的性格,说她是魔头妖女,那都不是夸张,而是写实。 这让绛蔻怎么能接受? 所以绛蔻抬手捧起纳兰缘蹙眉的脸,板着表情,再次严肃道:“滥杀无辜和我之间,你只能选一个,如果你选择前者,我就不爱你了!” 纳兰缘神情一凛,下意识死死扣住绛蔻的手腕,面带薄怒:“你是我的药,是我捡回来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逃走?!” 绛蔻才不怕她,更生气的瞪回去:“你凶我?” 纳兰缘气势一滞,手上动作微微松力,口中仍在嘴硬:“是你先想着要离开!” 绛蔻傲娇哼道:“你答应我,我就不走。” 直女纳兰缘丝毫没有哄人的意识,闻言冷笑:“你想走,也得看能不能走得了。” 绛蔻被她驳了面子,气呼呼的挣扎起来:“好啊,我现在就走!” 纳兰缘凶恶表情霎时维持不住,咬牙切齿的将她困在怀里:“我只是说说,又没说不答应!” 绛蔻狐疑抬头:“那你答应?” 纳兰缘别过脸,语带不屑:“我本来就不是嗜血滥杀的人,答应这个交易自无不可,你若是以为我是舍不得你走,就太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绛蔻信她才有鬼,剧情里可明明白白的写着纳兰缘干过的坏事。 不是嗜血滥杀的人? 呵呵,死人听了都得气活。 不过嘛……既然目的达到,绛蔻也就不计较纳兰缘的嘴硬了,满意的对对方绽开一个笑,顺便甜甜蜜蜜的凑近亲一口:“嗯嗯,阿缘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纳兰缘面露怀疑,总觉得少女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的甜言蜜语也带着诡异的熟练感,虽不能说是虚假……但总归没她真心实意。 纳兰缘感到有些不舒服,索性掐住绛蔻下巴,跟她算后账:“按照你给出的选项,我选了后者,也就是说,你现在很爱我?” 绛蔻眨眨眼,触及纳兰缘专注到执拗的目光,忽然懂了什么,渐渐露出漂亮却充满了独属于小心魔的恶劣又灿烂笑容:“嗯,我最爱你了!要亲亲吗?” 纳兰缘有所意动,恰巧隧道无外人,她便不再压制情绪,果断将绛蔻摁在墙壁上,贪婪而凶狠的亲吻着。 绛蔻□□了足足五秒,最后傻了:【不应该啊,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不是都羞答答的吗?为什么纳兰缘跟饿了八百年的狼似的?】 女孩子该有的羞涩与矜持呢? 女孩子该有的脸红与窘迫呢?? 难道沈溯光的黑暗面,把这些跟良心一起打包扔了吗! 绛蔻被吻的恍惚缺氧,最终连什么时候到达了目的地都不知道,等纳兰缘轻轻松松切分开一堆天山冰后,她才在返程中缓过神,歪头问:“你只负责切分整冰,不负责把它们带出来吗?” 纳兰缘颔首:“自然,毕竟天山冰带出来后,就要尽快用上,而我义父……” 她的目光闪了闪,语调变得意味深长:“可是生怕被人发现他的秘密藏在哪。” 第54章 黑面 山壁两侧明珠生晕, 熠熠光辉照亮漫长曲折的隧道,冰冷刺骨的天山冰矿散发着极寒的冷意,即便绛蔻与纳兰缘走出了一段距离, 仍然睫生霜花,肌如雪筑。 “秘密?”绛蔻专心听着纳兰缘说话, 对她口中的‘义父的秘密’感到分外好奇, 剧情里的义父只是个充当背景板的高血量boss,可从未说过他身怀秘密:“你不要说一半藏一半的吊人胃口呀!快说说是什么秘密,让我也吃口瓜!” 纳兰缘听出她语气里的兴奋, 低头瞥去,只见少女双眸亮晶晶,充满了八卦的求知欲, 唯独没有贪欲与算计, 真的只是想听乐子而已。 纳兰缘觉得她有些蠢, 自己的唇角却不由自主的翘起,满腹的考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饶有兴致的逗弄趣味:“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义父的秘密, 莫非是武林正道安插过来的细作?打算在暗中集齐人马,对我们魔教动手?” 绛蔻睁大狐狸眼, 这回看起来是真的傻乎乎:“怎么可能?我天生就是大(小)魔(心)头(魔), 才不会站在正道那边!” “那你为何这么关心我义父的事情?”纳兰缘逗着逗着, 突然真情实感的感到了不悦:“你都没有问我有什么秘密,也没有想要了解我的意思……” 哪怕是她,都在暗地里旁敲侧击着绛蔻的喜好, 对方呢?连名字都是由她开口问的! 纳兰缘越琢磨越不是滋味, 一想到绛蔻可能不在乎她,她的心中霎时涌起无边怒意, 沸腾的狠辣杀气萦绕在她眼底,似浪涛般翻滚着咆哮,曾经威胁过少女的话语,在这一刻重新占据她的脑袋——既然攥不住对方的心,那就打断对方的双腿,挑断对方的手筋,像钳制幼鸟的翅膀般,铐住少女脆弱的脖颈,让对方永生永世都逃不开她,纵使是死,也要死在她的棺椁里。 这一瞬而来的妖异恶念轻而易举碾压纳兰缘的人性,她的双眸乌黑如浓墨,透不进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心中浓墨似的渴望付诸现实。 关键时刻,绛蔻开口,发出灵魂疑问:“我很了解你啊,知道你叫纳兰缘,是蓬莱教的少教主,审美差脾气坏杀气重,没有情趣不会哄人嘴比天山冰还硬……” 纳兰缘的一腔躁热与蠢蠢欲动,被绛蔻三言两语打击成凄惨芭蕉,当即顾不上动手,只怒道:“你血口喷人!自从遇见你后,我连旁人的血都没碰过,你凭什么说我杀气重!” 绛蔻一愣,心想也是,纳兰缘身上有没有血腥味,她还是能嗅出来的。不过眼下正是争夺一家之主地位的时刻,小心魔不愿意低头,垂死挣扎的不讲理道:“那你之前……” 纳兰缘冷哼:“谁让你不早点出现在我面前?是你自己来晚了,提醒晚了,为何要怪我先前杀人见血?” 她冷硬的怼着绛蔻,等嘴笨的绛蔻被她怼的气鼓鼓后,纳兰缘突然话语一软,神情里故作漫不经心:“所以,你若是真的讨厌我杀人,往后就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不然……” 她看向绛蔻,缓缓露出一个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的笑:“不然等我杀的血流成河,你再出现,可就真的迟了。” 绛蔻愣愣的看着她,心中莫名有股凉意涌起。 不等绛蔻回神,她倏地迎来亮光,温暖和煦的冬日日光倾洒在她与纳兰缘身上,温柔的褪去天山冰对她们的侵蚀。 绛蔻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们走出了隧道,随即惊讶抬头,仰望天穹:“大雪停了?” 纳兰缘跟着她一起仰头,又在注视到柔和阳光时微微眯起眼:“嗯,雪停了……中午想吃什么?” 绛蔻眨眨眼,没从方才的刹那惊悸中转过弯,等听清纳兰缘的询问后,她顿时被勾起馋虫,将什么都忘在脑后,积极主动的凑近纳兰缘。 两人虽并肩结伴向着山外走,但与沉稳内敛的纳兰缘不同,绛蔻没老实两步就蹦蹦跶跶踩起雪,欢快道:“想吃肉!” 碧空如洗,两侧雪峰直入云端,纳兰缘的回应在呵出的白雾中显的稍许柔和:“好。” ** 两日一晃而过,在约定的日子到来这天,纳兰缘轻手轻脚的早早起床,推门而出,足尖踏雪,身形如风飞掠,眨眼间来到山下村口。 此时万籁俱寂,天空夜色未消,莹莹雪地反射着光晕,自有一番静谧安然的美好。 纳兰缘的脑海里突兀闪过绛蔻捧着脸看雪的模样,正思索着杂念时,她陡然停步,眸光锐利如剑,直直看向站在村口一动不动的身影。 那人梳着丫鬟发髻,穿着浅色的厚实棉衣,寻常人打眼望去,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察觉到纳兰缘已经发现她,秋芙在心中闷闷压下偷袭的念头,一声不吭的上前两步,小心而珍重的将一卷书册递出。 纳兰缘冷着脸,没有伸手的意图:“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秋芙微微迟疑,含糊道:“小姐体弱身虚,不方便过来,所以命我来送此物。” 纳兰缘冷冷看她,见她不似说谎,最终摁捺住被人放鸽子的杀气,手腕转动,提起剑鞘抽向秋芙拿着的书册,将其打飞升空。 书册在空中散开,隐约可见里面精美至极的画作,纳兰缘一眼掠过,确定里面没夹带异物后,随手将其接过卷好。 另一边的秋芙面露恼意,气愤于她糟蹋自家小姐费尽心血完成的画,偏偏自己只在武馆学过几年粗浅功夫,根本奈何不了真正武功高强的江湖人。 咬牙忍住怒火,秋芙转头便走,并在心中发誓——有朝一日,她定要武功大成,千里追杀这个冒犯她家小姐的人,将小姐精心绘制的春宫图,重新拿回手中! 秋芙的煞气吸引了纳兰缘敏锐的感知,她不明所以的看了对方背影一眼,虽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即将学会双修之法的喜悦冲散了一切,纳兰缘没多在意,转身赶回山腰茅屋处。 屋子里火炉烘着热气,绛蔻四仰八叉的将枕头踢到一边,睡得小脸绯红,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纳兰缘给她盖好被子,顺便在床角处坐下,抱着第一次练功时的郑重态度,缓缓打开春.宫图第一页。 日上三竿时,绛蔻终于睡饱,迷迷糊糊睁眼,正见纳兰缘似不会做题的学渣,拿着一卷书册苦苦皱眉思索。 绛蔻打着哈欠撑床坐起,很快又没骨头似的歪到纳兰缘后背上,她蹭了蹭对方,嘟囔:“你在看什么呢?” 纳兰缘的身体不可察觉的一僵,似乎这时才发现绛蔻醒了,她沉默两秒,若无其事的将书册塞入怀中,轻描淡写道:“没看什么。” “嗯?”绛蔻狐疑:“我明明……” 纳兰缘忽的打断:“我们该下山了。” 绛蔻一愣,意识清醒几分,诧异道:“可以下山了?你昨天不还说再等等吗?” 纳兰缘:“不是等到今天了吗?” 绛蔻:“???” 话是没毛病,但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纳兰缘不欲给迷茫的绛蔻理清思路的时间,非常迅速且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在午后背着大包小包,牵着绛蔻往山下走。 绛蔻深一脚浅一脚的踩雪,此时完全忘了先前的困惑,只有诚恳:“既然蓬莱教里不缺东西,你就把这些床单被褥布料都扔了吧,路上被人看到,我嫌丢人……呃,不是,我怕她们嫌弃你。” 纳兰缘冷哼:“区区鼠辈蝼蚁,也妄想蔑视我,我乃魔教少主,轮不到他人轻视!” 绛蔻捂脸:“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自信,但是吧……你稍微考虑一下我行不行?” 纳兰缘:“你若点头同意,我自然会帮你剜去那些人的眼睛,割掉那些多话的舌头。” 绛蔻:“……” 算了,当她什么都没说。 两人一路下山,经过半日辛苦,赶在天黑前来到一个村子。 与山脚下的稀稀疏疏村不同,那处与其说是村,不过是由寻宝人聚集而成的一个落脚地罢了,里面的人良莠不齐,时而有新人加入,时而有老人被雪兽咬死、耐不住极寒而死、又或是自行下山离去,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在那里待满三年。 而眼前的村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村中人世世代代在此居住,就连村名,也是取自‘天山脚下,雪山之门’的含义,名为‘雪门村’。 绛蔻依稀感到耳熟,还没细想,就见纳兰缘的手,放在了剑身上。 绛蔻:“!” 她一把抱住纳兰缘的胳膊,在这千钧一发的惊恐中,猛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雪门村’熟悉了……嘶,这不就是原著里被纳兰缘团灭的村子吗! “你你你、你冷静点!”绛蔻结结巴巴的试图打消纳兰缘的杀心:“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所以不要再整什么天杀的百人血池了,跟本天阴之女好好谈恋爱不行吗! 纳兰缘怔住,耳尖微微有些红,嘴上则是冷哼一声:“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放你走。”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动作不停,握着随身佩剑的剑身,取下后塞入绛蔻手中:“拿好,雪山外不比待在茅屋里安全,外面虽然没有雪兽,但有着更险恶的危险,倘若遇到意外,我一时半会顾不上你,你便自己拔剑,保护好自身。” 绛蔻稀里糊涂的接过,懵懵的问:“那你呢?你的剑给我,自己怎么办?” 纳兰缘挑眉,傲然道:“蝼蚁本就不配我拔剑!” 第55章 黑面 绛蔻禁不住对纳兰缘翻白眼, 并且再一次意识到对方有多桀骜。 该说不愧是拿着凤傲天剧本的大女主吗?这股子自信与轻蔑众生的态度,就差没竖着国际友好手势,儒雅随和的笑一句‘在座各位都是辣鸡’了…… 冬日于天际降落, 弯月无声悬上高空,头顶的天幕陷入幽暗夜色里, 莹莹雪地却泛着柔美的光晕, 将雪门村的各个角落都照耀的格外清晰。 绛蔻抱着纳兰缘的剑,试探的敲响一户点着油灯的屋子:“您好?能借个宿吗?” 纳兰缘在她身后高冷的站着,心里仍在琢磨绛蔻方才那个不客气的白眼是何意思, 在听到绛蔻的客气询问后,她抽出一分心神,暗暗嗤笑起绛蔻——亏对方先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魔头, 试问江湖里, 哪个魔头会像对方一样, 乖乖的敲门请求借宿?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可不是说说而已。 连演戏都演的不像。 ……真是蠢的可爱, 又可爱的令人发笑。 伴随着‘咯吱’的开门声,一个眸光清澈的少女露出半张脸, 好奇的打量着绛蔻与纳兰缘, 似乎在确定她们是不是坏人:“只有你们两人吗?” 绛蔻点头, 神情无辜而单纯:“是呀。小妹妹别怕,姐姐们都是好人。” 少女被她天真纯粹的外表迷惑,悄然松口气, 不再设防的将门全部打开, 绽开天真无邪的笑,欢迎道:“好, 姐姐进来吧,正巧我娘煮了热汤,你们端一碗尝尝,顺便热热身子吧。” 纳兰缘眼皮抬起,掠过绛蔻的脑袋,瞥向屋里。 拥挤狭隘的屋子中,一位妇人正将汤盆置于桌上,汤面随着她的动作荡起涟漪,隐约可见姜片芋头及野菜等食材,可谓是大杂烩一锅炖。 放完汤盆,妇人带着和善的笑回首看向她们:“看到雪停了,我就猜到这两天肯定会有人来村里,只是没想到,第一批来的居然会是两个女孩子。” 她正说笑着,目光触及绛蔻抱着的剑,霎时面露惧意。 如今的中原被武林人士割据一方疆土,戏称‘江湖’,江湖不似朝廷那般规矩,常常杀伐不休,混乱不已,时而有魔头一夜血洗门派、少侠拔剑怒斩数十罗刹的传言流传。 对渴望江湖的人来说,这是快意恩仇、潇洒恣意的桃源乡,可对平民百姓而言,这样的日子未免太没有安全感,令人不自觉的对携带杀器的江湖人产生恐惧之心,哪怕此刻抱着剑的少女歪着头,看起来无害而昳丽,妇人依旧感到惊惧害怕。 纳兰缘一眼看穿妇人的心思,本就冷淡的情绪越发不耐,她不理解绛蔻为什么要好声好气的与这些普通人交流,尤其是这样友好的态度,绝对称得上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浪费。 在纳兰缘看来,纵使绛蔻对着妇人百般客气、千般礼貌,也绝对比不上对她讨好的笑一笑,毕竟,妇人什么都给不了,而她,却是能给的太多。 可偏偏现实不随着人的意志转动。 陆绛蔻对外人乖乖巧巧,唯独对她随意而轻慢。 搁在以往,即便是中了毒,纳兰缘也绝不会放纵一个用来解毒的物件对自己这么不客气。但是把‘物件’一替换成绛蔻的脸……她就莫名的气消了,冥冥中还生出‘这辈子认栽,下辈子再说’的奇葩念头。 纳兰缘感到离谱,并且想不通。 就像绛蔻当初哭哭啼啼拒绝给她解毒时一样,那种与头脑发热、浑身亢奋差不多的从未见过的反应,实在是她的陌生领域。 想到这里,纳兰缘手指微蜷,思绪飘到藏在衣衫里的春.宫图上。为了早日学会解毒所用的功夫、不使绛蔻再次叽叽歪歪的拒绝,她很是努力的在学习揣摩画册中的动作。 然而那些图画根本没有技巧,全是感情,落花流水带来了唯美的意境,同时也遮住了画中小人的关键部位,纳兰缘今早对着一张画看了半柱香,最终也没能用死亡凝视看破栩栩如生的花瓣,弄明白交叠的小人们到底在做什么。 ……她甚至怀疑自己被无良画师骗了。 有绛蔻在身边,纳兰缘不想暴.露自己青涩稚嫩、不得不半路偷学的一面,也就不好杀气腾腾的去找那个画师算账。 但是没关系,她已经记住画师与对方丫鬟的面容,待绛蔻不在她身边时,她定要摘下那两人的项上人头,作为愚弄她的代价! “哇,真的好暖和!”绛蔻轻快的声音拽回纳兰缘陷入沉思的思绪,她转动目光,只见自己走神的片刻功夫里,绛蔻已经将她送的剑别在腰侧,双手捧着一碗大杂烩汤,眉开眼笑的与开门的少女说说笑笑。 而方才还畏畏缩缩的妇人,已然再次和缓神色,如同看着自己孩子般,溺爱的笑道:“我家桃桃也爱喝这汤,每年雪停的时候都吵着嚷着要我做,被她催多了,做的汤也多了,前几年喝不完只能送给邻居家那个臭小子,今晚就不送了,全给你和你姐姐吃!” 绛蔻顿时露出惊喜开心的表情,声音如红糖蜂蜜,甜的连纳兰缘都没听过几次:“谢谢大娘,这芋头又软又糯,太好吃了,大娘你和桃桃多吃点。” 桃桃羞怯的笑:“谢谢蔻蔻姐姐,姐姐也吃。” 纳兰缘:“……” 哼,毫无意义的和乐融融与亲密,混作一锅的杂烩,狗都不吃。 “大雪天的吃一口甜糯的芋头,感觉浑身都暖呼呼的。”绛蔻跟大娘桃桃聊完,转头捧着碗,乐呵呵的凑近纳兰缘,奉上夹起来的芋头尖:“你也尝尝?” 纳兰缘:“……” 绛蔻:“嗯?你不吃吗?” 纳兰缘表情变幻,眼看着绛蔻随意的就要收回筷子,她顿时气急败坏的张口,凶恶的将芋头吃走。 绛蔻愣住,一时看不懂纳兰缘的反应,只好呃了声:“慢点吃,不着急,我的碗里还有很多。” 纳兰缘吃完便翻脸不认人:“没滋没味的芋头,真当我稀罕吗?如果不是你亲手……” 她嘴硬的话还没说完,听一半的绛蔻点点头:“哦,那我继续吃了,你没事做就去整理房间吧。谢谢呀大娘,多亏了你愿意收留我们,不然我们今晚就要吃雪睡大地了。” 绛蔻和纳兰缘说话说到中途,扭脸去感激大娘了,这敷衍至极的态度,令纳兰缘刚刚上扬的好心情,霎时间跌落谷底。 瞪了绛蔻半晌,纳兰缘进了偏房,恨恨的取出怀中的春宫图,犹不死心的决定再试一次! 雪季昼短夜长。 待漫长的夜晚迎接破晓,雪门村里逐渐传出闲聊的人声。 与桃桃聊天聊到半夜才入睡的绛蔻,此时还抱着被子做美梦,而勤奋的纳兰缘,已经早早苏醒,紧皱着眉头,苦苦破解起春宫图中的奥秘。 忽然间,纳兰缘耳尖微动,听到偏房外各自响起两道些微耳熟的声音。 “是两位姑娘,年纪大的那位性子冷,不爱搭理人,年纪小的活泼些,模样可俊了,我家桃桃要是能有她三分俊俏便好了!” “她们是昨天夜里来的,带着大包小包,估摸着是准备等天亮了,再去村子中心换东西吧。” “唉,我看她们年纪轻轻的,不知为何想不开,在那求宝村里待着。几百年来,进天山的有几个求到宝?” “嗐,这不是跟小姑娘投缘,才忍不住替她们多想想……” “不过你说的也对,我可能就是在瞎操心吧,你是不知道,昨晚那小姑娘进我家时,怀里还抱着一把剑!那剑可俊了,光亮亮的,一看就是经常用的样子,把我唬的不轻!” “后来小姑娘……夸芋头……桃桃……” 纳兰缘漫不经心的听着这些普通人的闲话,心中本该对大娘们的一惊一乍生出轻蔑嗤笑之意。 可不知为何,或许是昨晚的芋头汤升腾雾气的温暖令人记忆深刻,以至于纳兰缘轻而易举被大娘的三言两语勾起回忆,脑海中只剩下甜丝丝的芋头,倒是忘了置身事外,嘲讽两句。 “是蔻蔻,不是口口。” 少女桃桃的声音,令纳兰缘回神,她随意的听着,发现桃桃正在与邻居家的少年夸赞绛蔻:“蔻蔻姐姐可好看了,我没有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孩子!” 邻居少年立即反驳:“我见过我见过!” 桃桃:“是谁呀?” 少年:“就是你呀,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看的!比什么口口要好看无数倍!” 桃桃:“是蔻蔻,不是口口!” 纳兰缘:“……” 呵,无聊又幼稚的少年心思,年纪轻轻就可悲的被情窦初开蒙蔽双眼,只会通过打压来取悦心上人,简直俗不可耐。 纳兰缘鄙夷着少年,转头摇醒绛蔻。 迷迷糊糊的绛蔻:“啊?怎么了?” 纳兰缘认真道:“你比那个桃好看。” 绛蔻:“嗯?桃子?冬天还有桃子吃?” 纳兰缘:“……” 绛蔻竭力睁大眼,试图做出清醒的模样:“在哪呢?桃在哪呢?” 纳兰缘深吸口气,掌心摁住绛蔻的额头,恶狠狠的将她摁回床上:“继续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绛蔻嘟嘟囔囔,秒速入睡。 纳兰缘寂寞的叹口气,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又不知道自己在愁些什么。 沉思两秒,她郁气满满的打开春宫图,打算将对绛蔻的种种复杂情绪,尽数化作破解小人姿势的动力。 待她学有所成,就到了绛蔻给她泄火的时候! 第56章 黑面 临近中午, 雪门村里蓦然爆发一阵喧哗吵闹声,绛蔻被这动静吵醒,迷糊扭头没瞧见纳兰缘, 便打着哈欠梳洗起床,准备好奇的先循着声去凑凑热闹。 来到门口, 她瞧见桃桃正与一位少年说话。两人年纪相仿, 似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颇为般配。 绛蔻原本没放在心上,目光随意的掠过少年的面容, 三秒后,她咦了声,重新仔细观看起对方的五官, 不确定的询问系统:【这人……是不是武林盟主?】 系统醒的不比绛蔻早, 这会迷迷瞪瞪的, 看半天才打个激灵:【对,是他!你特意找他干嘛?难道是思来想去又不打算破坏剧情了?不要啊大佬!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呜呜呜。】 绛蔻对它的哇哇大哭嫌弃不已:【不要擅自脑补我没说过的话,是他自己晃悠到我面前的。】 她一边说着, 一边自然的靠近桃桃,随着她的接近, 桃桃的声音也清晰不少:“话说回来, 我还没谢谢你呢, 多亏你先前送了不少芋头,不然……嗯?蔻蔻姐姐!你睡醒啦?” 绛蔻丝毫没有睡到下午才起床的羞愧感,十分坦荡荡的展颜一笑:“是啊, 这是你的朋友吗?” 桃桃点点头:“他叫阿牛, 和我们家是邻居。” “对了姐姐。”桃桃想起绛蔻昨晚抱着剑的模样,天真而欢喜的开口:“你会剑法吗?阿牛从小就向往武林中的大侠们, 你可以教他几招吗?作为交换……嗯,我可以给你做一件衣裳,或者绣荷包!阿牛和娘都说我的刺绣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绛蔻尚未回应,一旁的阿牛率先急了:“不行!你说过给你娘做完衣裳,下一个就给我做!而且外面的人都说荷包是定情信物,你怎么能随便给外人做!” 桃桃懵懵懂懂:“有这个说法吗?那你为什么要我给你做荷包?” 阿牛俊秀的脸霎时红了,哼哧哼哧憋半天,结结巴巴道:“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像哥哥妹妹一样,妹妹给哥哥做荷包,不要紧!” 桃桃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绛蔻:“……” 系统:【……】 默然少顷,无语的两人在脑海里同时开口。 系统:【这借口都有人信?】 绛蔻:【骨科岂不是更好?】 系统:【……?】 绛蔻:无辜.jpg 系统满头问号:【等等,你别想萌混过关,你刚刚绝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吧!】 绛蔻若无其事的转身回屋:【啊,被桃桃提醒了,我忘了带剑。真是的,纳兰缘跑哪去了,自己的佩剑都不知道带好……】 抱上冷冰冰的剑后,绛蔻再次出门,发现傻白甜二人组已经忘了刚才的话题,这会结伴挖芋头去了。 绛蔻摇着头,一边碎碎念着‘早恋不好’,一边莫名的感到愉悦——在剧情里,大娘死了,桃桃死了,阿牛的爹娘死了,只剩阿牛生不如死的活着。 到后来,阿牛也死了,活下来的只有改名换姓、性格大变的武林盟主。 以观赏性而言,这样跌宕起伏的情节才算是有效剧情,而从感情戏份上来看,眼里只有女(复)主(仇)的偏执阴翳俊秀少年郎,与狠辣桀骜肆意打击着手下败将的女主,多么有张力、多么刺激,简直将相爱相杀内味给拉满了! 不过让绛蔻选的话,她还是希望阿牛能一直当阿牛。 因为桃桃很可爱,大娘很和善,而芋头,真的很甜。 ** “卖煎饼咯!刚摊好的煎饼,现在吃浑身热乎,回天山吃又脆又香!” “来几个煎饼,冷的能不能便宜些?” “棉被布料要伐?每年雪停之后再下雪,都比之前更冷哦!去年有个年轻人不听劝,今年我都没在下山的人里看见他,恐怕是被活活冻死的哦!” “大娘,你再仔细看看,去年那个不听劝的,是不是跟我长一样?” 纷杂的叫卖声在雪山村中心环绕,凑热闹的绛蔻饶有兴致的探头探脑看着,正看得起劲,她没注意看路,倏地撞到一位女子,险些把对方撞倒。 “对不起对不起。”绛蔻下意识道歉,而后感到诧异,天阴之女的体质已经够菜了,居然还有人比她更弱鸡? 绛蔻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女子又瘦又病弱,身着一袭青衣,如杨柳依依。面对绛蔻的道歉,她从容接受,微微一笑时,气质越发文雅温柔:“我没事,姑娘不必多礼。” “小姐……小姐!” 恰逢此时,女子的丫鬟在人群里挤过来,先是紧张的确认女子的安全,随后才警觉的注视着绛蔻,低声询问女子:“小姐,这是?” 女子浅笑,语调含着调笑,却又因为柔和缓慢的语气,不令人感到冒犯:“是只不小心闯入家宅,羽毛漂亮的小雀鸟。” 丫鬟没有听懂,但她非常了解自己没文化的本质,习惯了从小姐的语气来理解意思。听出小姐没有排斥眼前昳丽少女的打算,她便默不作声的后退半步,不再做出抗拒保护的姿态。 “抱歉。”女子开始反过来跟绛蔻道歉:“我自小体弱多病,秋芙惦记着保护我,难免态度冷硬了些,没吓着你吧?” 绛蔻摇摇头,对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体贴大方的女子生出好感,没忍住回道:“我家也有个脾气不好的主、呃,丫鬟!所以我能理解!” 绛蔻早已将‘沈溯光是主人’这件事铭刻在骨子里,所以闲聊时不经意的就会说漏嘴,而在回过神后,她的一身反骨又冷不丁上线,促使她心虚且强自镇定的改口,将纳兰缘变成自己的‘丫鬟’。 她提及纳兰缘的语气,与寻常小姐称呼自家丫鬟时的随意有很大区别。 而女子目前恰巧对这一点很敏.感。 她多看了绛蔻两眼,想起自己前两天画的画作还留有许多废稿,属于毁了可惜,留着羞耻的那一类。 与其不尴不尬的在那放着,倒不如趁这个机会…… 女子想到什么,笑容莫名变得亲切几分,她婷婷袅袅的凑近绛蔻,压低声音:“小妹妹,买画吗?” 绛蔻:“?” 女子先前的温雅气质此时已经荡然无存,纵使她努力做出诚恳的模样,仍改变不了她此时的贼兮兮与鬼鬼祟祟:“两个女人,不穿衣裳,大汗淋漓的在一起打架,要吗?” 绛蔻:“……” 草。 亏她刚刚还觉得对方人模人样,原来是卖片的伪装的! 从村中心回到大娘家的路上,绛蔻还在和系统吐槽:【真是离谱,这年头的卖货手段也太阴险了,我差点就上当了!】 耿直的系统茫然:【啊?不是因为你一毛钱都没有,才遗憾离开吗?】 绛蔻炸毛:【当然不是!我这是借口!借口懂不懂?】 系统:【懂,就是你现在嘴硬的模样是吧?】 绛蔻恼羞成怒,愤愤把系统踹进小黑屋。 走到大娘家门口,绛蔻丧气的抬步,一步尚未迈出,脑袋先撞入一人怀里。 那人捏住她下巴,强迫似的抬起她整张脸,拧眉:“不高兴?谁惹你了?” 绛蔻扁扁嘴,在系统面前的倔强到了纳兰缘面前,就如冰消雪融般化为委屈:“我想买东西,但我没钱。” 纳兰缘挑眉:“就这?” 她唇角微扬,似乎是觉得被一文钱难倒的绛蔻实在是好笑,连语气都变得和缓无奈:“想买什么?带我过去。” 绛蔻眨眨眼,到底没那么厚的脸皮去领着纳兰缘买黄.图,扭捏道:“也没什么,只是些女孩子常用的发簪首饰,不用你特意陪我……只要给我零花钱就好啦!” 纳兰缘:“钱?我没有。” 绛蔻笑容消失:“那你要我带你去……” 纳兰缘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自然是去夺。只要敌人武功不如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抢回来。” 绛蔻:“……” 踏麻的。 告辞! 绛蔻无语推开纳兰缘,抬步往屋里走:“算了,我还是去思考水泥的配方吧。” 纳兰缘抓住她手腕,制止了她进屋的动作:“你要去哪?” 绛蔻不明所以:“回屋啊。” 纳兰缘瞥她一眼,直接拽着她向外走:“休息了一夜,我们该继续赶路了。” 绛蔻顿时垮起脸:“啊?这么快的吗?等、等等,好歹让我跟大娘桃桃道个别呀!” 纳兰缘想了想,眸光微动,片刻后颔首,松开绛蔻。 待绛蔻与大娘桃桃好好道完别,捧着热乎乎的芋头一步三回头的挥手告别后,村子里的热闹与人气,就随着她们蜿蜒在雪中的脚印,逐渐被她们留在身后。 白茫茫的雪景重新笼罩两人,寒风呼啸间,绛蔻惆怅的啃完一个芋头,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我们的大包小包呢?” 纳兰缘的脚步可疑的停顿半拍:“丢了。” 绛蔻花容失色:“那我们晚上怎么休息?” 纳兰缘不置可否:“天黑之前,我们能进入最近的城镇,镇上有客栈。” 绛蔻拍拍心口,狠狠松气。 两人接着往前走,没走两步,绛蔻忽然感觉一阵冷风拂过自己的脑袋,她不由缩了缩脖颈。 纳兰缘低头欣赏她发髻,少顷方询问:“怎么了?” 绛蔻毫无所觉:“没事,赶紧下山吧,山里的风好大,我好像都幻听到有什么东西被吹得发出动静。” 纳兰缘的唇再次翘起:“是吗。” 呼呼寒风再次刮过。 少女乌发间的桃木簪晃荡着金链石珠,清脆悦耳至极。 如纳兰缘所说,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两人成功进入城镇。 城名‘雪莲’,据说第一朵天山雪莲被寻宝人无意带出天山后,就是在此地被人慧眼识珠、发现功效,由此惊为天人,闻名天下,使得每年都会有一批又一批的寻宝人,韭菜般的来此搏一搏变摩托。 但在城里逛了一圈后,绛蔻怀疑这个说法,纯粹是城主在蹭热度做营销。 ——拿着仿制雪莲来骗她,当她是傻子吗? 别说她没钱,就算是有钱,也不会信的! “主子!”绛蔻正满脸鄙夷且嫌弃的盯着路边摊卖的雪莲花,一道声音忽然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响起,等绛蔻抬起头时,就见两个面容普通,衣着更普通的路人齐齐来到纳兰缘面前,低头恭敬道:“见过主子!客栈和马已布置妥当,甲卒十七人静候您的吩咐!” 在绛蔻懵逼的眼神里,纳兰缘神情冷静到近乎冰冷的地步:“只有十七人吗……哼,看来我不在的日子里,老鼠偷油偷的很卖力。” 她语调讥讽,眸光如毒蛇般阴冷锐利,气势强硬的仿佛不容任何人质疑:“你等留在此地,负责运输天山冰,其余人将马牵到城门,随我连夜……” 说到一半,纳兰缘猛然醒悟,倏地扭头看向身侧的少女。 小心魔满脸无辜:“?” 纳兰缘:“……” 绛蔻慢吞吞开口:“要连夜赶路吗?感觉好辛苦,我能不能睡一觉再动身?” 纳兰缘深吸口气,认命的重新看向属下:“……其余人回去休息,明早再与我动身回教。” 两个属下微微愕然,目光下意识想要看向被他们忽视的绛蔻,纳兰缘却似守家的恶犬般,敏锐而阴沉的从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声音:“嗯?” 属下们齐齐一抖,低头道:“是!” 眼看着两人转头,即将低调的融入人群中离去,纳兰缘突然想到什么,又把他们叫住:“把身上的银子给我。” 属下们听从命令,交出银钱,这才再次离开。 拿到钱的纳兰缘没什么表情,反而斜睨:“你这是什么表情?” 绛蔻对她指指点点:“你平时打劫外人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抢到自家小弟的头上,真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恬不知耻、人面兽……” 纳兰缘打断她:“都是你的。” “兽、兽……收的好啊!”绛蔻险些咬到自己舌头,偏还厚着脸皮连声夸赞:“这可都是小弟们的一番孝敬,咱们可得好好用出去!” 纳兰缘唇角微勾,有心嘲讽绛蔻两声,又见少女殷勤热切的盯着钱袋不放的样子,像极了被狗尾巴草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猫咪,可爱而不自知,最终还是咽回了毒舌话语,逗猫般的上下颠了颠钱袋:“说吧,想买什么?” 绛蔻欢呼的抱住纳兰缘胳膊,一手指向身边的摊铺:“我要这个雪莲花!” 随着纳兰缘毫无底线的撒币,绛蔻回到客栈时,手里已经抱满东西。 她不愿意让纳兰缘帮忙拿,自己似守财的小仓鼠,努力将宝贝搬回房间里,美滋滋的点上灯,开始开开心心的清点库存。 她的喜悦浓烈而明显,虽然纳兰缘无法理解她被取悦的原因,但也被感染的心情不错,就这么眼也不眨的盯着绛蔻看了大半夜。 “搞定啦!”绛蔻将所有宝贝放好,心满意足的抬手伸懒腰,放下手时,不经意间碰到乌发间的木簪。她一愣,晃晃脑袋,清楚的在安静的夜里听清一直萦绕在她耳边的噪音。 “什么东西?”绛蔻吓一跳,摸索着将木簪拔到眼前,旋即愣住:“这个簪子……” 纳兰缘嗓子微痒,低咳着举起桌上的茶杯,欲盖弥彰的抿了口茶水。 绛蔻没有注意她,兀自奇怪:“好丑啊,这么丑的簪子什么时候跑我头上的?” “咔嚓。” 纳兰缘手里的茶杯裂开几条缝。 她吸气,深吸气,最后豁然起身,板着脸来到绛蔻面前,一把从她手里夺过簪子,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绛蔻:“嗯?嗯???” 绛蔻很确定自己没买过那个丑簪子,而作为始终与她形影不离的身边人,纳兰缘显然比她本人更早的注意到她戴上了这东西,偏偏自始至终都没开口吱一声。 那么问题来了…… 现在她再后知后觉的跑过去,羞涩的说一句‘谢谢你偷偷摸摸送的礼物,虽然平平无奇、朴实无华,但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还来得及吗? 绛蔻自己都觉得这补救非常离谱,但她不得不去这么做。 一来,她根据初次听到石珠碰撞声音的节点,以及那无故‘丢了’的大包小包,推测出了纳兰缘送自己木簪的时间点。 那会的对方赫然两袖清风、浑身上下凑不出一个铜板,但因为她随口胡诌时提到发簪首饰,便卖掉心仪的大红大紫(或者用武力强行一换一?),买来了这支木簪。 就凭着这番直女开窍的心意,绛蔻也绝不能把纳兰缘气到背过去。 二来…… 以绛蔻这些天对纳兰缘的了解,对方摆明了是个杀心重、小心眼、爱记仇、睚眦必报的狠绝人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方报仇定然从早到晚。 这种人不能放任对方在一旁生气,旁人或许气着气着就气消了,别扭一阵又回来,而对方只会越想越气,然后扭过头来收拾她。 所以哪怕是不为别人为了自己,绛蔻仍然拍拍脸,毅然起身,追着纳兰缘出门,使劲浑身解数的甜甜腻腻喊道:“阿缘,缘缘,纳兰宝贝,你听我狡辩。” 门一开,绛蔻还没来得及思考去哪找人才好,头一抬,便猝不及防的发现纳兰缘并未走远,正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站着,攥着簪子的手背在身后,表情冷漠的听着新下属汇报事务。 绛蔻的声音比人先到,待她意识到自己尴尬社死时,新下属已经调整好微妙怪异的表情,一板一眼的对她恭敬道:“见过少夫人。” “嗯?呃。”绛蔻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纳兰缘。 纳兰缘毫无反应,似乎根本get不到绛蔻的窘境,然而她背在身后的手则悄然摩挲起握着的木簪,心里升起几分愉悦。 绛蔻含糊的嗯了两声,敷衍小弟,海景房都快被她抠出来,但她这会无论如何都不能走。 毕竟她明摆着是来道歉哄人的,眼瞧着纳兰缘有事,便扭头离开,这样或许在有些人眼里显的她大度识趣,但在纳兰缘眼里——呵呵,连认错都这么不走心,罪加一等! 绛蔻想象着那个画面,含泪忍住羞耻感,小步小步挪到纳兰缘身边,声若蚊蝇,生怕被小弟听见:“缘缘,你不要生气嘛,我已经知道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我都……” 纳兰缘突兀抬手,摁住绛蔻的脑袋,目光却落到属下身上,不悦的冷声道:“下去。” 吃瓜中的下属打个激灵:“是!” 电灯泡走了,绛蔻狠狠松气,一把抱住表情看不出喜怒的纳兰缘,娇娇甜甜的乱喊:“姐姐,送了人东西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我刚刚是和你闹着玩的,其实我可喜欢那个簪子了,姐姐~纳兰姐姐~你帮我戴上好不好?我想要所有人都看到我们的定情信物。”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瞅纳兰缘的神色,察觉到对方冷冰冰的态度有所动摇融化后,当即精神一振,加大力度。 纳兰缘被她撒娇撒的心软,又觉得自己这么轻易的投降非常没面子,最终皱眉呵斥:“你怎么总是这么吵?吵的我心烦意乱还头疼。” 绛蔻:“?” 这踏麻说的是人话? 绛蔻睁大眼看她,就在哄人被被哄的角色定位即将对调时,纳兰缘慢半拍的福至心灵,扣住绛蔻尖尖的下巴,深深吻住少女的唇。 绛蔻怒火刚升,转眼间被吮的七晕八素,在纳兰缘离开她时,她小脸绯红,狐狸眼迷离的微眯,整个人都乖巧的不像话,依偎在纳兰缘心口,似被撸顺毛的小猫咪。 纳兰缘盯着她看半晌,喉咙轻动,再一次感受到了头脑发热、渴望大口大口将鲜嫩多汁的猎物吞下肚的贪婪冲动。 一回生二回熟,纳兰缘逐渐开始意识到,这种反应并不是‘病’,而是比杀意更汹涌更浓烈、迫切的急需纾解发泄的……欲.望。 想到曾经在义兄义姐那儿听到的只言片语,纳兰缘顿时想到床,想到被扔下床的衣裳,想到白玉无瑕、美玉生晕,想到春宫图上的打码花瓣……她突然冷静,一下子从躁动状态进入贤者模式。 绛蔻的一番以身饲虎,使纳兰缘原本就不多的恼怒烟消云散,摸了摸绛蔻的长发,她认真找准角度位置,重新将桃花簪插回少女的黑发间。 定情信物吗? 纳兰缘的眸光缓缓柔和,心中泛起不同于以往的陌生情绪。 比贪欲更平和,比杀意更柔软。 也比上一秒,更眷恋牵挂怀中的温暖。 第57章 黑面 “原来是这样。” 小打小闹的别扭矛盾消弭后, 绛蔻与纳兰缘手牵手回到屋里休息,睡前闲聊中,绛蔻终于有空好奇纳兰缘的那些下属是怎么回事, 为何能这么精准准确的捕捉到她们的行踪,毕竟这时代可没有监控与追踪器。 而纳兰缘的回答简单粗暴:“你在雪门村睡觉时, 我抽空来了趟镇上。” 绛蔻:“……”难怪她睡醒时没瞧见这人人影, 后来去村子里晃悠,也没找到对方。 “嗯?”绛蔻忽然发现不对:“这一去一回的,时间对不上吧?” 纳兰缘:“有何对不上?没有你这个拖油瓶, 我轻功赶路不过片刻功夫。” 绛蔻凶巴巴掐她腰腹,下一秒又变得双眸亮晶晶:“你的轻功厉害吗?能带我去客栈屋顶看月亮吗?” 纳兰缘对她的‘攻击’毫无反应,只觉不疼不痒, 随意扣住少女的手摁在床上后, 瞥着她开口:“今晚没有月亮。” 绛蔻小脸一垮, 大失所望。 纳兰缘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最后慢吞吞的补充:“不过……好像有星星。” 垂耳小猫咪霎时竖起飞机耳, 抱着纳兰缘撒娇央求:“星星也不错,我们去看星星吧!” 纳兰缘不置可否, 等被绛蔻啵啵啵的糊了一脸口水后, 才做出勉为其难的嫌弃表情, 单手揽住少女的腰,踏着窗沿,衣袂纷飞, 迎风而去。 屋顶之上, 朦胧的身影合二为一,在低低私语里, 观看璀璨如碎钻的繁星。 屋顶之下,客栈不远处的小巷里,则有几个身着夜行衣、面带鎏金面具的人凑在一起,喑哑的讨论事情:“计划失败了,雪门村没有被灭村。” “纳兰缘没有路过那里?” “从天山到雪莲镇只有一条路可走,如今纳兰缘既然来到镇上,那她必然经过了雪门村。而且,我有在村妇的闲聊里,听到她们谈起纳兰缘与她身侧的少女。” “……这么说来,难道纳兰缘根本没有中毒?” “不可能!自天月山庄覆灭,韩无忧苦修二十载,方成得如今功力,纳兰缘年纪轻轻,就算根骨奇佳与韩无忧不分上下,也绝不会在韩无忧的偷袭下毫发无损!” ——若是纳兰缘真有这实力,他们效命的主子哪还有空在这处心积虑的针对纳兰缘?‘剑斩七情,枉断阴阳’的名号,可不是某一个人随便说的,而是年仅十三岁的纳兰缘,踩着七情琴圣、算命老人等凶名赫赫的恶人头颅,亲自杀出来的! 如今的纳兰缘是二流巅峰的高手,很多人猜测,待她突破瓶颈,晋升为一流高手后,哪怕有魔教教主压在她头上,她也不会顾及什么‘兄妹之情’,必然会迅速的清理掉所有对她的地位有威胁的人。 说的好听些,魔教教主的‘义子义女’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手足,而说的难听些……他们所有人,都是彼此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敌人!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暗寅的主子动手了。 调虎离山、借刀杀人、诱敌深入、顺水推舟…… 前两计实施的很完美,纳兰缘如往常般听令离开魔教,前往天山采冰,韩无忧‘意外’得到情报,‘费尽心思’找来奇毒,含着满腔恨意上山复仇。 以韩无忧的身手,哪怕他没杀死纳兰缘,使纳兰缘中毒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在这之后,无论是雪门村,亦或即将从那路过的烽火盟,都是暗寅主子送给纳兰缘的大惊喜! 可偏偏在这关键的一步,纳兰缘跳出了棋盘,从一个棋子变成了看不清心思的幕后之人! 暗寅紧紧拧眉。 他们的时间不多,没有去调查天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机会,在烽火盟来此之前,他必须想好接下来该做什么决定,挽回突兀崩盘的局势! 夜风森寒,如刀刮过脊骨。 暗寅伫立几秒,低哑开口,冰冷的嗓音如毒蛇嘶鸣:“既然纳兰缘没有动手,那我们便帮她一把。” “你我生死不足挂齿,唯有主子的计划……”暗寅一字一顿,斩钉截铁:“不容有失!” 呼。 寒风骤然呼啸,如天地在哀哭。 绛蔻收回自己的手,看着掌心逐渐湿润的雪花,惊讶道:“又下雪了?” 纳兰缘单手搂着她的腰,固定着她的身体,漫不经心的回应:“天山附近常年飘雪,雪停之日才算罕见。” 绛蔻收紧自己的衣领:“好吧。既然下雪了,我们就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赶回你们蓬莱教……话说回来,你家是什么样子的呀?你的房间里不会铺着大红床单,盖着大紫棉被吧?噗……光是想想就感觉辣眼睛。” 她笑的趴到纳兰缘心口,眉眼弯成月牙。 纳兰缘也不生气,听话的抱着她离开屋顶,慢悠悠的话语,在纷纷扬扬的飘雪中渐渐远去:“我从不会在外暴.露自己的喜好,当你有了明确的偏向,也就有了弱点和软肋。” “啊?审美差还能暴.露软肋?怕别人用撕床单来威胁你?” “差不多,你和床单没有区别。” “嗯??你是不是在嘲讽我!” ** 冬日最温暖的地方,莫过于被窝。 然而翌日清晨,绛蔻却在迷迷糊糊的赖床时,感觉身边少了些什么。 不是很重要,但让她心头空落落的,仿佛被挖了块肉,令她冷不丁的回忆起沈溯光刚死的那几年里,她孤单单在床上烙煎饼、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时日。 自从上个世界与沈溯光重逢后,绛蔻很少再想起往事,此时突然被旧事淹没思绪,顿时打飞了瞌睡虫,使她一脸晦气的梳洗起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跟纳兰缘吵一架,至于理由……就用‘进门时迈的是左脚’吧! 绛蔻兴冲冲的推开门,刚准备去找纳兰缘,迎面又撞上对方站在过道里,听着下属汇报事情。 绛蔻:“……” 不是,你们没别的地方去了?非要站在公共场合谈话?不怕被路人听见吗?还是说单纯在避着她?? 很好,又多了一个吵架的理由。 绛蔻心里腹诽着,耳中则清晰听到小弟们说话的尾声:“……雪门村血流成河,无一人存活,目前已尽数埋葬。” 字句不多,言简意赅,却如惊雷般炸在绛蔻脑海里,令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直到系统惊异出声:【世界线这么快就收束了?唔,那阿牛应该像剧情里一样活下来了。不过没区别,这个世界的剧情线这么顽固,我们做任务的难度还是会变得很高。】 绛蔻并不在乎任务,她在这一刻想到的是大娘、桃桃、芋头、卖黄图的气质优雅姐姐、忘记了面容的护主丫鬟……以及沈溯光。 人被杀,就会死。 她明明早就明白这一点,可仍然为生命的脆弱感到无措与惊愕。 心魔是不会死的。 她诞生于主人的心障,从三十三重天外来,世间恶念不绝,她便不死不灭。 最多……在主人心障消弭,或是主人堕魔后,她会换个容貌,换个主人,换一个引诱的对象。 从前,绛蔻十分不理解那些修仙者追逐长生的执念。 沈溯光死的那一日,是她第一次开窍,以心魔之身产生了凡人的情感,想着——倘若沈溯光像她一样,是个永生不死的心魔就好了。 而在此时,绛蔻的这个念头重新燃起。 她希望桃桃、大娘,以及雪门村里无辜而认真活着的所有人,都能日复一日的长久活着。 或许自昨日一别,她们余生不会再相见。 但生命本就不需外物点缀,独自绽放便已是人间美好。 “你都听到了?”纳兰缘的话语突兀响起,与绛蔻的茫然恍惚不同,她的神情平静而淡漠,不见悲怒,甚至还轻描淡写的安慰起绛蔻:“不必难过,在江湖行走,本就朝不保夕。马匹已经准备好,我们这就启程回教……” “等等!”绛蔻急急打断,抓住她的胳膊,迟来的怒火令少女的双眸燃着光,看起来像是气成河豚:“是谁对雪门村下的手?” 纳兰缘挑眉,看了看绛蔻,提醒:“不管是谁,能一夜血洗百人村,说明了那个人或那群人,皆不是你能招惹的。” 绛蔻瞪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心魔报仇,百年不晚! 大不了她到时候,当着仇人的子孙面,把那龟儿子的坟给刨了! 纳兰缘与绛蔻长久对视,最终再一次败给少女,如实回答道:“不知道。” 绛蔻怒火一滞:“嗯?” 纳兰缘眼睫微垂,遮住眼中闪过的寒光与狠辣,语调淡淡:“雪门村里全是老弱妇孺,没有高手,动手的那伙人没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我现在还不清楚究竟是谁做了这件事。” “不过……”纳兰缘眯着眼,想起雪莲镇上莫名掀起的留言,冷笑道:“对方是冲着我来的,而我的仇人不多,也就那么……” 她倏地一顿。 绛蔻没反应过来,疑惑歪头:“那么?” 纳兰缘思索几秒,重新开口:“那么几十位罢了。” 绛蔻:“……啊?” 啊???? 绛蔻震惊看她:“几十位还叫仇人不多?你都干了些什么啊?怎么这么能拉仇恨?” 纳兰缘丝毫不见羞愧,反过来嗤笑一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重点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他们想要和我争什么。” 语罢,她便不欲多言,转身向客栈楼下走去,同时道:“若你真想为雪门村里的百姓报仇,就随我回魔教,或许你会在那里得到线索。” 绛蔻咬唇:“等等!” 她上前拽住纳兰缘,深吸口气,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离开之前,我要再回去看一眼。” 没有亲眼见到……尸体,绛蔻终究不肯相信,明明她寸步不离的守着纳兰缘,成功阻止了对方的杀念,为什么…… 纳兰缘一眼看透绛蔻的不死心,轻声道:“我已命人将所有尸体埋葬,你回去什么也看不到。” 绛蔻闷声闷气:“相识一场,能给她们上一炷香也是好的。” 况且,若系统说的没错,村子里应当还有个活人——日后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更名为季念陶的阿牛。 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绛蔻都要把他接走。 “……”或许是知道绛蔻的决心,纳兰缘沉默的没再说话,而是抬手轻抚绛蔻的发顶,随即脚步一转,走向雪门村的方向:“走吧。” 绛蔻表情沉重,抬步跟上。 第58章 黑面 “驾。” “驾!” 官道, 一行人身披黑袍,头戴斗笠,迎着风雪, 骑马飞掠。 呼啸的疾风卷起她们的袖袂,飒飒作响。 为首的黑马上, 绛蔻似八爪鱼似的抱着纳兰缘, 小脸紧紧埋在对方怀里,乌黑长发随风卷荡,时不时糊到纳兰缘脸上。绛蔻本人浑然不知, 兀自和系统说着话:【没有?怎么会没有呢?你刚才真的把每块地都扫描了?】 亲眼见到无数坟丘、挨个上完香后,绛蔻在准备带走阿牛这一步遇到阻碍——她掘地三尺也没找到对方! 系统:【真的都扫过了……至于为什么找不到他,一来可能是剧情还在持续收束, 藏起了阿牛, 在烽火盟到来的这个剧情节点上线前, 谁也不能提前发现他。二来……可能阿牛已经被烽火盟的人带走了,所以我们才会找不到。】 绛蔻听懂了系统委婉的暗示。 无论面临的是哪一种情况,她们都没辙。 绛蔻郁闷不已, 只好顺着系统的劝慰,将阿牛的事暂时放到一边。 如今的她正坐在纳兰缘的马背上, 与对方一同赶回蓬莱教, 想到对方曾说过的话, 绛蔻又精神一振,抬着小脸往纳兰缘耳边凑,试图通过咬耳朵的方式令纳兰缘在凛冽寒风里听清她的话:“你之前说蓬莱教里或许会有线索?什么意思?你怀疑灭村的事是你们蓬莱教动的手?” 纳兰缘一言不发。 绛蔻沉浸在思考中, 兀自分析:“你对蓬莱教好像没有归属感, 总是一口一个魔教的喊,我记得蓬莱教是你义父取的名字, 可你除了偶尔提到外,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口的意思,也就是说,你对你义父的恭敬,都只是在做表面功夫,根本不是发自内心。” “在天山冰的那条隧道里,你曾提起你义父有个秘密,害怕被别人知道。”绛蔻努力转动脑筋,试图将真相推理出来:“这个‘别人’中也包括你,你心知肚明,并且冒着被发现的后果,在执着关注或追寻……查到今日,你义父害怕了,得知你停留在雪门村,于是毅然决然的动手,一心想杀你。” 绛蔻将联想能力发挥到极致,最后得出的就是这个结论。 她的后半段纯粹是根本推理瞎猜的,自己并不能确定事情的真相是否如此,故而她话音落下,用脑袋蹭了蹭纳兰缘的下巴:“我说的对吗?” 纳兰缘依旧没开口。 绛蔻纳闷,开始拍花鼓似的拍纳兰缘后背,一叠声的发出‘喂喂喂’的噪音。 纳兰缘忍了半天,终于说话,却不是回答她的询问,而是冷冷道:“把你的头发拢起来,飘到我嘴里了!” 绛蔻:“……” 尴尬的绛蔻在她怀里动动爪子,弱弱将细软柔顺的长发尽数拢在一侧,置于胸前,小声问:“这样可以吗?” 纳兰缘以哼代嗯,这才回答:“猜的很合理,但是不对。” 绛蔻茫然:“哪里不对?” 纳兰缘:“你猜?” 绛蔻安静几秒,大怒拧她腰:“你猜我猜不猜?!” 纳兰缘啧了声,明明满是不耐烦的语气,却又好像在哼笑。 绛蔻闹了一路,处心积虑的想要撬开纳兰缘的嘴,每日的推理更是五花八门,说到后来已经离谱的脱离现实。然而直到她们离开天山、横穿丹阳,于金陵渡口踏船,反杀无数水陆空杀手,自家小弟也打出GG,千辛万苦的到达蓬莱教大门后,纳兰缘依然是一副‘你继续折腾,我看着呢’的态度。 可谓是气人到极点。 按照小心魔的脾气,这火气不发泄出来,绝对能把自己憋到上火。 但在看清蓬莱教的景况后,她突然就降温了,并且是物理降温——谁能想到,她从天山出来,兜兜转转绕一圈,来到了另一座雪山??? 蓬莱教的大门是向上蜿蜒的山路,高大的朱红色牌匾上,明目张胆的烫着金色的‘蓬莱’二字,丝毫不怕哪个正道门派前来替天行道。 山道曲折,更令人吃惊的是,这条漫长台阶皆由玉石筑造,瞧着剔透漂亮,温润清雅,想必在夜里也定然泛着润泽微光,仿若凡人苦求的登仙路。 绛蔻被惊艳到,忍不住夸赞:“好漂亮,这是谁想出来的点子?太有审美了!” 她还在心里生纳兰缘的气,这话三分真心七分暗搓搓的拱火,明里暗里的偷偷拉踩纳兰缘的垃圾品味。 纳兰缘看她一眼,淡淡道:“不巧,正是在下想出的点子,让陆姑娘失望了。” 绛蔻瞬间睁大狐狸眼,震惊的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你、你还有这雅趣?” 她越说越狐疑,望向纳兰缘的眼里,满满的不相信。 纳兰缘感到手痒,当即狠狠捏住绛蔻的一侧脸颊,逼近她冷笑,神情莫名的阴翳:“我确实欣赏不来你口中的高雅,在我眼里,玉石翡翠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远不如沉甸甸的金银来得好。” 绛蔻口齿不清:“那泥怎么还用玉石做道,附庸风雅?” 纳兰缘眯起眼,声音忽然变轻,如情人间低语,又带着丝丝缕缕使人战栗的萧杀之意:“自然是……为了迎合义父大人。那人向来惺惺作态,明明是魔教之主,偏要将魔门打造成人间仙门、世外蓬莱,你不觉得他这么做,非常有意思吗?” 绛蔻想了想:“窝只觉得,他的审美比你好。” 纳兰缘被噎住,面无表情的松开她,深深吸气,喃喃自语:“算了,是我不该跟傻子多嘴。” 语罢,她率先抬步,走上玉道。 慢半拍炸毛的绛蔻勃然大怒,攥着小拳头跟着追上去,刚踏上玉阶,霎时脚下打滑,她不受控制的惊叫一声,整个人向前栽倒。 关键时刻,纳兰缘似未卜先知般回身,由着少女投怀送抱般的一头撞入自己怀里,还伸出双手按住了她肩膀,帮她稳固身形。 绛蔻余惊未消,本能的揪紧纳兰缘衣袍。 她上一秒气势汹汹要跟纳兰缘算账,这一秒又成了家养小猫,委屈郁闷的跟家里主人告状:“台阶上有雪。” 纳兰缘毫不意外:“这是雪山,自然有雪。” 绛蔻:“那这样一来,用玉石做台阶就很滑了呀,你们不怕门下弟子摔倒吗?” 纳兰缘似笑非笑:“你之前不是嫌弃我,认为风雅比实用更好?” 绛蔻眼观鼻,鼻观心,三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你不要诽谤啊。” 纳兰缘被她矢口否认的模样逗笑,嘴上依然不放过她:“我们教内弟子皆有武功傍身,善使轻功者不在少数,从未有人被一道台阶难倒,只有你……” 她悠然拖长调子,嘲笑道:“第一步都迈不出。” 绛蔻小脸一红,心中刚升起些许羞愧,转眼间又被她的天性打消。 开玩笑,她可是无恶不作天生坏胚的心魔,怎么可能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与其反省自己,不如指责别人,就算是错,那也是纳兰缘的错! 绛蔻板起脸,凶巴巴:“谁说我不行?明明是你在前面挡住了我的路,不信你现在往前走,看我能不能跟得上!” 纳兰缘挑眉,当真转身,想要先行一步。 但在她走完后,她沉默了,额角青筋直蹦:“松手!” 绛蔻紧搂她的腰,把她当天然柱子,借力上了个台阶,站稳后理直气壮的回答:“不要!” 纳兰缘被气笑,心中无语,索性回身将蜗牛似的绛蔻拦腰抱起,踏着台上白雪,一步轻掠数米。 绛蔻:“诶诶诶?” 纳兰缘凉凉开口:“敢乱动挣扎我就把你扔下去。” 绛蔻鼓起脸颊,嘟嘟囔囔的说着不服气的话,最终还是老老实实依偎在纳兰缘怀里,乖巧的不像话。 纳兰缘神色不变,唯独唇角轻勾。 台阶的尽头便是蓬莱教内部,阁楼林立,山泉泠泠,如纳兰缘所说,毫无半点魔门妖宗的诡秘邪意,俨然一副桃源之景,任谁初来此地,怕是都想不到这是武林里凶名赫赫的魔教总部。 绛蔻还在稀奇的东张西望,纳兰缘已经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处雅舍,她推开门迈入其中,将绛蔻放到床上。 绛蔻四处看看,只见这是一张再朴素不过的床,没有什么雕花,床顶悬着淡蓝色纱帐,房间整洁素雅,令有桌案座椅等物。 “你在此地待着,不要走动。”纳兰缘黑袍沾雪,却没有休息一会的意思,放下绛蔻后,径直往外走,同时头也不回的叮嘱:“若有人在外呼喊,不要理会。” 说到这里,她想起什么,随口道:“倘若那人自称是我三姐,你可将人迎进来,与她聊天解闷。” 绛蔻点点头,一句‘好’还没说出口,便见纳兰缘反手关上门,步伐匆匆的离开了。 她在的时候寡言少语,也不爱说话,总是掀起眼皮,冷淡的看着绛蔻闹来闹去,几乎没有太强烈的存在感。 可她一走,绛蔻便觉得房间里突然冷清了,雪山的寒凉后知后觉的涌来,使绛蔻方才还兴致勃勃的探索欲,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她褪去鹿皮靴,靠坐在床上,一手环抱着屈起的膝盖,另一只手托腮,琢磨的问系统:【纳兰缘这么步履匆匆的出门,是要做什么事,还是见什么人?】 系统沉吟:【孩子出远门后回家做的第一件事,普遍是跟爸妈报平安,所以我猜她应该去拜见她义父了。】 绛蔻的表情微妙起来。 根据她对纳兰缘的了解,对方哪怕是去见义父,也绝不是为了报平安。 至于到底为什么……猜不透,剧情里的魔教只是大女主征服世界的背景板,如纳兰缘的审美品味一般,是不值得用笔墨去多加赘述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再加上绛蔻涉世不深,纳兰缘避而不谈,故而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就在绛蔻郁闷之际,屋外陡然传来一道陌生女人的笑声:“十七,听说你下个月便要成婚了?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和三姐说一声呀?早知道你有心仪的人,三姐可得准备个大礼送给你!” 第59章 黑面 “叩叩叩。”屋外的女人说笑着敲起门, 毫不见外的呼喊:“十七快开门,让我看看究竟是谁那么有本事,把你这块石头都能捂开花。”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 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终于打开。 一位少女迟疑的探出脑袋, 乌黑长发如瀑布倾泻, 越发衬得她肤如霜雪,杏脸桃腮,娇颜似海棠。 三姐目露惊艳, 未语先笑:“你就是十七带回来的宝贝?没想到她这么冷硬古板,却喜欢娇娇软软的女孩子。” 绛蔻在外人面前收敛了本性,露出腼腆而不好意思的神情, 给三姐让开空间:“三姐请进, 阿缘有事出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三姐不在意,笑眯眯的走入屋里,目光一直在绛蔻身上打转。 她行走江湖多年, 见过无数人,飞凤楼的‘梧桐别枝’, 烽火盟的‘天仙饮露’, 极罗宗的‘蝶骨’, 相思山庄的…… 这里的每一个人物,都是国色天香、名动江湖的美人,说一句吸取了日月之精华都不为过。然而直到此时此刻, 见到了面前这位□□纤腰、山间精魅莫不能比的少女, 她方明白何为花树堆雪,新月清晕。 三姐眸光专注, 喜爱与惊叹之情溢于言表。 绛蔻被看得发毛,忍不住也打量起对方。 而她对三姐的第一认知,则是……矮。 面前的女人自称为姐,面容也完全张开,成熟清秀,虽称不上漂亮,也可人入眼。 可她的身高,只到绛蔻的胸口,倘若与纳兰缘亦或其他人站在一起,怕不是会被人想当然的以为是半大孩子。 绛蔻觉得怪异,又知晓这话题一旦说的不对,很容易对人造成伤害,故而她忍住好奇没胡乱开口,而是礼貌客气道:“我叫陆绛蔻,不知三姐怎么称呼?” 三姐在桌边坐下,又自来熟的拽着她的手,拉着她坐到对面:“我随义父姓纳兰,单字一个小,你叫我三姐或者小小姐都可以。” 绛蔻想了想,乖巧道:“那便三姐吧。” 纳兰小肉眼可见的高兴几分,甚至伸出手来,爱极的轻抚绛蔻的脸颊,不吝夸赞道:“蔻蔻不仅长得好看,嘴也甜。我不讨厌义父赐名,但旁人唤我小小,我总归不舒坦,圣教里坏心眼的家伙可多了,被他们知道我的喜恶,难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时日久了,我也就装出了无所谓的态度,可没想到这才第一次见,就被蔻蔻发现了。” 她的笑容渐浓,开心的不加掩饰:“难怪小十七要娶你做夫人,她真的是永远都这么好命啊。” 绛蔻对外人的触摸有些抗拒,又因为纳兰缘先前嘱咐时,对纳兰小的不同而迟疑忍住了,这会听到纳兰小的后半句,她顾不上皱眉,赶紧摆手澄清:“三姐误会,阿缘没有说过娶我……等等,你刚才在门外说的‘下个月成婚’,难道就是指我和纳兰缘?!” 纳兰小理所当然的点头:“是呀。” 绛蔻震惊:“这是从哪里传出的谣言!” 纳兰小疑惑:“不是谣言呀,大家都看到十七抱着你回屋了。” 绛蔻:“……所以?” 纳兰小:“所以你们是一对。” 绛蔻:“……” 你们魔教对于‘一对’的定义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啊! “说到成亲,我倒是想起一件事。”纳兰小突然若有所思:“我记得小十七有块很宝贝的玉佩吧?按照话本子里的说法,她应该亲手……” “哈?”由于听到过于离谱的话,绛蔻不自知的打断了纳兰小:“玉佩?很宝贝?她不是非常不屑这些高雅的东西吗?” 要知道,就连她们的定情信物,都是朴素的桃木簪加石珠,虽然有纳兰缘那会没钱的缘故在,但毕竟是对方亲口承认过的事情,绛蔻从未怀疑过真实性。 莫非…… 纳兰缘是隐藏极深的傲娇属性? “不屑?”纳兰小重复这个词,苦苦思索许久,终于恍然的拍拍自己脑袋,重新展开笑:“我想起来了!在乎玉佩是她六岁前的事情,自从她看开后,她就果断把那块玉佩死当了,换来不少银子呢!” 绛蔻听的愣神,因为这是剧情里完全没提到的事情,也是她从未了解过的纳兰缘的一面,这使她不由自主的询问:“三姐,你能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说一遍吗?我想听的更具体点。” 纳兰小爽快答应,带着回忆的神情,徐徐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 纳兰缘六岁的时候,还不叫纳兰缘,她的真正名字是什么,没有人在意,就连渔仓郡的乞丐们,也只关注一夜之间突然出现在墙角的她,会不会凭借干净的衣裳与端正的脸,得到路过贵人们心血来潮的赏赐。 纳兰缘来到乞丐窝的第一天是茫然的,年纪小小的孩子根本不懂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害怕的哭过闹过,唯独不敢离开墙角半步。 ——她不是害怕外面陌生的环境,而是害怕爹娘来接自己时,看不到自己。 纳兰缘在墙角待了一天一夜,待第二天被饿的头晕眼花、手脚发软时,她不小心掉落了手掌中紧紧攥着的玉佩。 温暖润泽的玉佩坠落在地,发出的清脆声吸引了死气沉沉的乞丐们,纵使他们不识货,也能看出这是好东西,若是卖给当铺,换来几个馒头包子绝不是问题。 乞丐们心生贪欲,争着抢着开始夺玉佩。 纳兰缘不过六岁,又被饿的虚弱,本该无力阻拦才对,可那天的争夺及至最后,是这个小小的女孩子,两眼通红噙着泪,硬生生咬断别人一根小指头,保住了爹娘留给自己的玉佩。 她像是失去庇护、蹒跚站稳的狼崽,靠着一腔狠劲,吓退了无数猎人。 而她也很聪明,知道这里无法再待下去,即便不舍,最终还是攥着被血浸湿的玉佩,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城墙角落,来到繁华热闹的街道。 高大的人群,陌生的地界,无一不让纳兰缘感到恐惧。 可找到爹娘的心又给予她无尽勇气,令她在被一遍遍推开踹走后,仍旧不死心的捧着鲜血凝固成黑乎乎脏污的玉佩,讷讷的问:“……你见过我爹娘吗?” 她在街道里转了半个月,困了就缩在避风的地方小睡一会,饿了就和狗抢吃的,期间不乏有识货的商人对她的玉佩感兴趣,愿意出一锭金子买走她的玉佩。 纳兰缘视若罔闻,日复一日的寻找爹娘。 眨眼间,冬季来临。 街道逐渐冷清,连狗都骨瘦粼粼的被饿死了几条。 纳兰缘找不到食物,就拖着这些狗的尸体,在空荡荡的破旧寺庙里熬了五天。 第五天清晨,一个头生白发的中年男人抱着幼童,一步一跪,一跪一叩首,就这样踩着一条刺眼殷红的血路,来到生满蛛网的佛像面前,泪如泉涌的绝望悲喊:“佛祖,求您救救我的囡囡吧!” 初生朝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 始终死死攥着玉佩的纳兰缘,凝望着男人与他怀里早已冰冷僵硬的孩子,手里陡然失去了力气。 玉佩再一次坠落。 而这次,她没有再捡起。 “……你是不知道呀,小十七那时候可惹人心疼了。”纳兰小唏嘘道:“男人对着佛像拼命磕头,她就面无表情的一直盯着看,像是根本没发现自己也在哭……” 纳兰小感慨的摇头,将话题拽回来:“好在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身边总算有其他人了,你不知道,我盼这一天可盼很久了。” 绛蔻怔怔的听着,心不在焉的失神。 她从未想过,纳兰缘还有这么一段被丢弃的过去,以对方桀骜不驯、自信到自负的脾气,说对方是皇女出身她都信。 结果…… 绛蔻心情复杂,也隐约明白了纳兰缘为何厌恶文人世族青睐的清雅之风,厌恶腹有诗书才能取出的风雅名讳,厌恶上流阶层里欣赏把玩的琼玉翡翠。 尽管纳兰小语焉不详,但她能听得出,纳兰缘原本的家世绝不是普通平民,而任何象征着世家的物件、品味、词汇,恐怕都会令纳兰缘不受控制的回忆起被抛弃前的模糊记忆。 她憎恶痛恨舍弃自己的亲人,恨着曾被她寄予无数希望的那块玉佩,更恨自己天真无能又可笑至极的过去。 就像被爹娘抛弃一样。 如今的纳兰缘,也在无时无刻、竭尽所能的抛弃对方。 绛蔻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里忽而想到几句话。 越是避之唯恐不及,越是死死在乎。 世界上真正的看开是放下,纳兰缘对爹娘持续至今的厌恶憎恨,是否是另一种扭曲而偏执的情感? 嘶。 早知道会遇到这种问题儿童,她当初就应该在现代多看点儿童心理学! 绛蔻在心中咕囔,顺便纠结起自己以后该用什么态度对纳兰缘,纠结着纠结着,纳兰小冷不丁凑到她眼前,一双浅色瞳孔定定的注视着她,隐约带着古怪到令人不安的笑:“你是不是在心疼小十七?” 绛蔻一愣,脸颊渐渐绯红,既窘迫又不自在:“有、有一点点吧。” 纳兰小促狭的笑,仿佛是到处牵红线的红娘:“口头上的心疼有什么意思?你得用实际行动来好好抚慰十七。” 她暧昧的将一小团油纸包着的东西塞进绛蔻掌心,意味深长道:“酣畅淋漓的发泄能纾解心中郁气,你听姐姐的,将这个下给小十七。保管今晚过后,小十七哪还记得自己有什么爹娘?满脑子里,就只剩下你了!” 第60章 黑面 纳兰小咯咯笑着离开, 徒留绛蔻在屋里,看着掌心的油纸团沉思。 系统见她长久的沉默着,不禁大为稀罕:【啪啪啪而已, 你不是很喜欢吗?怎么现在犹豫这么久?】 【……我才不是那种不正经的心魔!】绛蔻语气发虚的为自己辩驳完,脸色一正, 漂亮的狐狸眼凝视手中的油纸团, 认真的问:【你有没有觉得纳兰小很奇怪?】 系统摸不着头脑:【奇怪?有吗?】 绛蔻点点头,说出了自己自从听完纳兰缘的过去后,便深深疑惑的一点:【她对纳兰缘的过去非常了解, 以纳兰缘的性格,即便对她有所不同,也绝不可能打开心扉对她说起这些。】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言说的事情。 绛蔻尚且不确定纳兰缘会不会将过去的事告诉自己, 又怎么会相信对方把一切都全盘告知给一个义姐? ——不要说她缺席了纳兰缘的过去, 比起她这个认识没多久的‘解药’, 纳兰小与纳兰缘明显相识更久更亲近。 真要这么算,她还是沈溯光的心魔呢!四舍五入就是双生双伴的姐妹花,再四舍五入就是沈溯光麻麻和她的乖乖小女儿, 追溯起来,谁都比不过她! 【所以……】系统不笨, 很快醒悟了绛蔻的潜台词:【你是想说, 纳兰缘凄凄惨惨的时候, 纳兰小很有可能就在附近看着?说不定……还亲手策划过对纳兰缘的打压欺凌?】 【我没说过后面的话。】绛蔻赶紧否认:【我只是觉得她处处怪异,本能上有些排斥……】 她毕竟是心魔,靠着杂念为食。 纵使被沈溯光渡成半个仙人, 依旧能凭着天生的高灵感察觉到异常。 但这样的说法太过唯心, 就连绛蔻自己都不确定她有没有感知错。 总之……这来历不明、用途未知的药,不能瞎用。 “吱呀。” 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绛蔻警觉的抬头看去,只见纳兰缘一袭黑袍,手里拎着朱红食盒,随意的迈进屋里。 刚走两步,她似有所觉:“三姐来过了?” 绛蔻点头如小鸡啄米,瞧见她跟瞧见主心骨似的,凑近了将纳兰小与自己说过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中间还穿插着自己的怀疑猜测,完全不担心纳兰缘听了后,反过来责备她污蔑纳兰小。 纳兰缘将食盒搁置在桌上,平静的听完,抬手接过绛蔻递过来的油纸包,打开凝神细看。 绛蔻在旁紧张的问:“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纳兰缘摇摇头,想了想沉吟:“这东西是三姐亲手交给你的,倘若她真的想害我,绝不会把自己拖下水。” “唔,也是。”绛蔻面露认同,继而又补充:“我的怀疑没有任何证据,说不定三姐是个好人。” 纳兰缘禁不住发出嗤笑:“你对她的怀疑,远不如这句话骂的脏。” 绛蔻满头问号:“我没骂人!” 纳兰缘不置可否:“两者没区别。” 她打开食盒盖子,从里面端出一碟糕点,手速极快的捻起一块,塞进气鼓鼓、满脸不服的绛蔻嘴里,成功堵住对方试图辩驳的话。 温热酥软的香甜滋味溢满口腔,绛蔻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美滋滋道:“好好吃!是你特意给我做的吗?” 纳兰缘诧异看她:“你冻着脑子了?在说什么胡话?” 绛蔻:“……” 真、真是的,让人做会梦不行吗! 绛蔻愤愤的再次咬糕点,倏地又想起什么,反手将缺了一角的糕点放到纳兰缘嘴边,目露慈祥:“你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多吃点甜……” 她还没说完,思索着事情的纳兰缘就瞥了眼递到自己面前的糕点,嫌弃道:“吃不掉就扔了,我不吃有别人牙印的东西。” 绛蔻:“……” 纳兰缘回神:“嗯?你刚刚是不是在说话?” 绛蔻收回甜糕,皮笑肉不笑:“你听错了,现在是尸体在说话。” 纳兰缘:“?” 半分钟后。 纳兰缘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牙印,陷入沉思。 绛蔻哼着小曲嚼软糕:“对了,你和你三姐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不让别人进屋,只让她进来?” 纳兰缘:“她与旁人不同。” 绛蔻表情一顿,手里的甜糕陡然不香了,她绷起漂亮的小脸,攥住纳兰缘的衣领,磨着牙问:“什么叫她和别人不一样?是比别人多个脑袋还是少条腿?” 纳兰缘对绛蔻的反应感到疑惑,奇怪的看了她一会,灵光一闪,不确定的问:“你在吃醋?在嫉妒三姐?为什么?因为我对纳兰小与对别人不同?” 绛蔻憋了两秒,最终抬起小拳头,‘轻轻’捶她一拳,恶狠狠道:“不准转移话题!” 纳兰缘懂了。 她像是打量不知从哪跑出来的野生熊猫,稀奇的上上下下扫视绛蔻,直把绛蔻看得恼羞成怒,又捶她一拳,她才眼眸微弯,唇角噙着笑:“我是三姐捡回魔教的,若不是她,我这会恐怕还在外面流浪。魔教里的义子义女很多,只有她,配得上我真心实意的一句三姐。” 绛蔻:“……你知道吗?虽然你这话说的很像在感激别人,但你的态度和语气,简直像是在说‘能被我喊一声姐,是你们的荣幸’。” 纳兰缘挑眉:“嗯,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有什么问题吗?” 绛蔻顿时被她的睥睨轻狂给噎住。 纳兰缘收起油纸包,眼睫低垂,语调变得轻柔缓慢:“凭着过去的恩情,我不愿意怀疑纳兰小,但既然你感到不安,我会好好调查一番,如若她真的别有用心……” 绛蔻看向她,莫名的感觉她周身萦绕着几分郁郁寡欢,而在纳兰缘抬眼时,那抹似有似无的脆弱霎时烟消云散,化为她眼底越发浓烈的狠辣阴戾:“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纳兰缘满身煞气,足以令人看出,她不是在放狠话,而是切切实实的说着心中所想。 这般阴沉暴戾的模样,换做任何一个人瞧见,都会惊悸恐慌到无以复加,绛蔻却似看到食谱的美食家,不由自主的凑过去四处嗅嗅。 纳兰缘气势一滞,拧起眉头,不自在的摁住她乱动的脑袋,色厉内荏道:“你在做什么?” 绛蔻眨巴眨巴眼,试图萌混过关:“没什么鸭。” 她只是想起了当年还是一只纯种心魔时的生活,那会的沈溯光可没现在这么香喷喷。 可惜啊…… 时光流转,她现在换了食谱,即便纳兰缘闻起来再好吃,也不如手里的甜糕能带来真实的饱腹感。 绛蔻回到桌边继续啃糕,全部吃完后,她满足的眯起眼,懒洋洋的整理起脑海中的千思万绪:“原来你是被纳兰小捡回蓬莱教的啊,这样说的话,她对你的过去了如指掌似乎也很合理?毕竟HR招人之前,总得多观察了解嘛。” 她嘀嘀咕咕的琢磨着,很快将自己说服,放过目前没问题的纳兰小,转而托腮问:“我刚来蓬莱教,对这里不太熟悉,你能带我认认路吗?” 她心里还惦记着为雪门村的覆灭寻找真凶,那么在探索的过程中,对环境的了解就十分重要了。 纳兰缘看透她的想法,摇头:“现在不是时候,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绛蔻茫然:“什么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吗?” “因为我还没告诉你。”纳兰缘轻描淡写:“义父要见你。” 绛蔻呆住:“义、义父?见我?好端端的干嘛要见我?等等,我待会要怎么称呼他?也喊义父吗?” 纳兰缘古怪道:“你很紧张?” 绛蔻深呼吸,旋即猛点头:“是啊是啊!这不就是见家长吗?我能不紧张吗!” 据说上恋人家是要带见面礼的,糟糕,她空着手过去,不会被恶毒的男婆婆甩脸色吧? 纳兰缘被绛蔻忧心忡忡的模样逗笑,笑着笑着,神情又变得晦暗:“不必忐忑慌乱,义父先是魔教教主,其次才是我们的义父,况且,他一心守着自己的秘密,只有发疯的时候,才会想到我……我们这些义子义女。” 绛蔻再次听到‘秘密’二字,禁不住拽拽她袖子,小声怂恿:“到底是什么秘密呀?刺不刺激呀?你能不能不要一边不告诉我,一边还总是提,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人抓心挠肺啊!反正这里没有外人,你偷偷告诉我好不好嘛~” 她说着说着开始撒娇,纳兰缘装模作样的享受了一会,冷酷拒绝:“你没听过隔墙有耳吗?而且时间快来不及了,义父等久了落下处置,到时候有的你哭。” 她说着就拎起绛蔻,带着她走出房间,沿着回廊穿行,又踏上漫漫玉石长阶,最终在蓬莱山巅停步,于一处楼阁前放下绛蔻。 绛蔻站稳着仰头,触目所及,白玉积雪为顶,琉璃日光为壁,四面云海翻涌,恰如小楼龙飞凤舞的匾名——云阶月地。 踏入阁门,绛蔻率先迎来一缕风。 这风森寒刺骨至极,冷冽的仿佛能割破皮肤,比天山纷纷扬扬的大雪更冰凉,几乎能冻结灵魂。 绛蔻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下一秒,风源消失了。 她抬眸,看到纳兰缘清瘦挺拔的背影。 少女微微一愣,转眼间绽开笑,漂亮的狐狸眼里扑闪扑闪着小星星,靠近身前人,偷偷摸摸去勾对方的手。 而在他记忆里,向来无波无澜的小十七,一声不吭的回握了过去。 真有意思啊…… 站在阴影里的纳兰京居高临下望着两人,他原本只是心血来潮的想见见绛蔻,并不认为对方能如情报里所说的那样,影响到冷血冷情的纳兰缘。 直到此时此刻,他亲眼瞧见了十七的变化,纳兰京不由眯起眼,唇角笑容缓缓扩大。 这可真是……太好了。 你终于,也有自己的软肋了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80 第61章 黑面 由于纳兰缘先前的否定, 绛蔻已然将义父的名字从凶手名单上剔除,穿过瑶草奇花,来到寒雾缭绕的冰池旁, 她还好奇的多看了对方几眼。 平滑如镜的池水中生长着晶莹剔透的雪莲,朵朵如冰花绽放, 金红色的游鱼在其中穿梭, 对空荡荡的鱼钩视而不见。 钓鱼的男人身着白衣,眉目疏朗,俊逸非凡, 瞧着好像才三十多岁,与绛蔻想象中的义父形象浑然不同。 似是刚刚才听到她们前来的动静,义父抬头望过来, 轻笑:“十七, 这位就是你带回来的陆姑娘?” 纳兰缘轻轻低头, 一改往日在绛蔻面前对义父不敬的态度,十分恭谨道:“是。” 纳兰京放下鱼竿,无声踏着地面, 含笑来到绛蔻面前,语气温和又包容, 甚至还带着些许歉意:“十七向来粗鲁, 这次冒犯了姑娘, 还望姑娘不要与她计较。” 绛蔻被他的好脾气弄得手足无措,怎么也无法将面前柔和文雅的男人,与纳兰缘口中怀揣秘密、会发疯的人联想到一起。强烈的反差让小心魔瞬间提起戒心, 她小步小步挪到纳兰缘身边, 攥紧纳兰缘的衣裳,礼貌疏离又腼腆的微笑:“教主大人客气了。” 纳兰京浅浅而笑, 没有因为绛蔻的排斥抗拒生气,相反,他反而被绛蔻的动作取悦,似乎很乐于见到绛蔻亲近依赖纳兰缘的模样:“十七无缘无故将姑娘绑回教内,虽然她说姑娘是自愿的,但蓬莱教上下皆知她的性子,所以……呵呵,姑娘若有什么想要的,不妨现在便开口,也算是我这个做义父的,对姑娘的弥补。” 绛蔻听完,忍不住瞅向纳兰缘。 这人往日里到底是什么性格?居然让她义父都自觉地说出这种话? 因为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所以致力于让所有人都讨厌? 纳兰缘敏锐察觉到绛蔻的视线,抬手摁了摁绛蔻的脑袋,她似乎是误解了绛蔻的意思,以至于动作间隐约有股安抚的意味,并自然的截过话题:“她是我捡回来的孤女,并非我的客人,义父不必对她这般多礼。” 纳兰京凝望着她们的互动,笑容深浓:“是吗?十七对她未免太过苛刻,我看,不如让陆姑娘自己开口。” 不等绛蔻说话,纳兰京笑着提醒:“本座手里有无数金银珠宝、矿山楼阁,倘若陆姑娘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也可要上几本一流的武功秘籍。习武可以延长寿命、驻颜不老,不仅对自身有利,也可在十七遇到危险时救她一命,毕竟十七乃我魔教之人,免不了常常陷入生死厮杀之中,你既然愿意跟她回教,想必也不愿看她出事吧?” 绛蔻迟疑,倒真的被纳兰京说的心动。 纳兰京笑容不变,手却向着鱼竿旁一招,三本古籍如同被吸附般飞来,被纳兰京抓在手中。 他将古籍递向绛蔻,谆谆善诱:“这里正巧有三本功法,都是外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一流秘籍,你若是喜欢,大可全部拿回去。我毕竟是十七的义父,总归是希望你能学些武功,长长久久的陪着她。” 纳兰京目露慈悲,言语间满是慈爱,绛蔻被他说得一愣一愣,险些就要信了他的话。 关键时刻,纳兰缘抓住绛蔻的后领,将她提溜到身后,毕恭毕敬的对纳兰京道:“劳义父费心,她用不着这些。” 纳兰京轻叹,叹息里还带着对子女的宠溺:“你呀,总是这般任性霸道,陆姑娘愿意陪伴你,你又何必吝啬待人?这些功法秘籍固然珍贵,但更珍贵的,还是陪在你身边的人啊。” 或许是与普通人不同,没有强烈渴望变强的心,所以绛蔻挣脱了功法秘籍带来的无上诱惑,一眼透过纳兰京的劝慰假面,看到对方挑拨离间的真实用意。 顾不上去猜测对方为何这么做,绛蔻觉得自己先要说些什么,帮助左右为难的纳兰缘走出困境,顺带向对方暗示自己不慕荣华只慕人。 然而纳兰缘的话比她更快更毫不犹豫:“她是我的俘虏,是我捡回来的东西,没有我的点头,她不配用任何功法秘籍。” 纳兰京怔了怔:“……”这孩子……是真敢说啊。 绛蔻:“……”你踏麻的怎么比你义父还会拉仇恨。 挑拨离间? 呵,就纳兰缘这张嘴,还用得着别人挑拨离间吗?! 纳兰京神情微妙,余光看向绛蔻,见少女虽然没咬住自己扔的饵,但也被气的不轻,便古怪的笑起来,不再继续追问。 他深知此时此刻的绛蔻,必然已经在心中生刺,即便回去后勉强笑着装作无事发生,心底依然会与纳兰缘生出隔阂。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他等着纳兰缘被焚烧殆尽的那一天。 纳兰京弯唇轻笑,总算是放过绛蔻,谈起另一件事:“好吧,既然这是你的意愿,此事暂且揭过。十七,听闻你中了阳毒?” 纳兰缘再次低头应是。 站在她身后的绛蔻眨眨眼,脑海里不期然的冒出一个问题——纳兰缘面对义父时总爱低头,这到底是在表示谦卑恭敬,还是在借着动作避开义父的审视,隐藏着自己眼中的情绪? “天阴之女百年难得一见,更为麻烦的是,除了修行时阴寒之气凝聚较快外,没有其他办法能在人群中区分出她。”纳兰京缓缓说着,语调从容:“所以找天阴之女解毒,是下下策,凝聚百人血池,才是最快的解毒方法。” 纳兰缘嗯了声:“义父说的是。” 纳兰京的眼角浮现深深的笑纹,嘴上却是话题一转,和蔼的问:“那么雪门村被血洗时,你为什么不用他们的血解毒呢?” 楼阁内陡然一静。 哪怕是绛蔻,也被纳兰京陡然转变的气势压的愣住,眸带错愕。 在这种极度压抑的逼迫感中,只有纳兰缘表情不变,冷声道:“不是我亲手杀的人,我怎么会放心用他们的血?” 纳兰京沉吟,气势缓缓平和,居然赞许的点头:“你说得对。” 绛蔻:“……” 她就说义父不会带孩子!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赞同呢! “义父。”眼见着纳兰京口风变柔,似乎打算略过这一茬,纳兰缘主动开口,将话题扯回来:“您知道对雪门村动手的人是谁吗?” 纳兰京挑眉,似笑非笑:“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是路过那里时对村民产生感情,想要为他们报仇?” 纳兰缘面无表情,神色间不见半点波动,眸光冰冷道:“江湖里谣传血洗雪门村的人是我,我不愿令义父蒙羞,打算揪出幕后之人,斩首示众。” 纳兰京低笑,看着纳兰缘的眼神越发温柔:“你有这份心,为父便高兴了,幕后之人的抹黑不过是小打小闹,你用不着去费心此事,还是多想想如何解毒最好。” 纳兰缘点头应是,识趣的没再追问幕后黑手的身份。 她们间的试探驳回都隐藏在水面之下,而站在岸边的绛蔻并没有看透,她只听出纳兰京要当包子,还特么劝纳兰缘当包子,顿时感到生气,小声叭叭道:“现在被喊打喊杀的人又不是您,您当然无所谓,况且那人明摆着要针对阿缘,这时候不抓紧机会找到对方,难道还等着对方再次坑我们?” 她话一出口,纳兰缘就攥住她的手,然而绛蔻说的太快,等纳兰缘暗示的捏捏她的爪子,让她住口时,纳兰京已经听完了绛蔻的话,再次挂起笑:“你很关心十七?阿缘……我都快忘了,我给她取的名字是这个字。” 纳兰京的眼中掠过异色,因为闪的太快,没有令人察觉。 绛蔻听后禁不住在心里腹诽。 连自家崽的名字都能忘,有这么当义父的吗! 但在表面上,她还是干巴巴的回道:“哈哈,是吗……因为阿缘对我……” 她原本想说纳兰缘对自己很好,所以自己关心对方很正常。 只是话到嘴边,她鬼使神差的想起纳兰缘说过的话,依着对方的意思,魔教中人似乎觉得夸赞等同于辱骂,‘人很好’更是骂的最脏的那一类,于是她灵机一动,改口:“因为阿缘对我很凶恶粗.暴,而我就喜欢这一套,所以我关心她很正常!” 纳兰京表情凝固:“……”现在的小辈,玩的这么花? 纳兰缘:“……”这傻子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场面再次陷入寂静。 这一次弥漫的是尴尬。 最终,纳兰京凭借着多出的十几年阅历,稳住神情,继续说着自己的目的:“既然如此,不如由我这个做义父的为你们做媒?十七如今也年纪不小,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你们若是两情相悦,为父也能早早的放下心。怎么样?你们觉得如何?” 不说纳兰缘怔住,就连绛蔻也睁大狐狸眼,脱口而出:“我们都是女孩子,您、您不生气不介意吗?” 纳兰京慈祥的看她:“我为何要生气?与你相伴终生的是十七,她若是喜欢你,点头应下此事,我自当毫无异议的祝福你们。” 绛蔻对他的认知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什么魔教教主,这明明是她老婆亲爹! “不了。” 正当绛蔻高兴时,纳兰缘果断开口,无比坚定的拒绝:“我说过,她只是我的所属物,人会与自己的剑成亲吗?可笑。” 纳兰京露出明显的诧异表情,迟疑的看向绛蔻。 绛蔻努力维持微笑,嘴上道:“嗯……我都听阿缘的。”,手里则不客气的掐着纳兰缘。 gdx,居然不想和她结婚。 真当她这个小心魔吃素的是吧! 第62章 黑面 从云阶月地离开, 回到雅舍里,憋了一路的绛蔻当即抬起手,气势汹汹又霸道十足的打算给纳兰缘一个壁咚。 她的想法很美好, 奈何纳兰缘纹丝不动,还不屑道:“想偷袭我?凭你这软绵绵的力气, 下辈子再来吧。” 绛蔻不信邪的继续推她, 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成功,最终大怒的指向墙边:“自己过去!” “……”纳兰缘沉默半晌,一脸勉为其难的表情抬步。 绛蔻出了口恶气, 亦步亦趋的跟到她面前,发现因为身高问题,仍然壁咚不了纳兰缘, 便十分自然道:“抱我!” 纳兰缘死亡凝视她。 绛蔻丝毫不怕的仰起白嫩小脸:“看什么看?没见过永远十八的美少女吗?” 纳兰缘被她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 磨了磨后槽牙, 最终听话的伸手扶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将她举到自己面前。 绛蔻一掌拍到墙上,掌风带动纳兰缘耳边发丝, 透着一股杀气腾腾的气势:“说,为什么不愿意当我的人?” 纳兰缘瞥她, 有心反驳她弄反了主次关系, 话到嘴边想了想, 又觉得因为这点小事惹绛蔻生气,属实没必要。 底线在无形中缓缓下降,纳兰缘本人一无所觉, 从容坦诚的回答道:“义父喜怒无常, 性子阴晴不定,他看似对你好, 上赶着送秘籍,你却不知道,那些魔功个个靠着吃人的手段提升功力。他前脚对你我二人挑拨离间,后脚又殷勤的撮合我们,换做是你,你能心安理得的点头答应?” 绛蔻被她说的迟疑:“你义父确实是一副忽好忽坏,亦正亦邪的样子。总感觉他既希望我们反目成仇,又希望我们情投意合……这也太矛盾了,难道他是究极乐子人?” “总之。”纳兰缘收拢手臂,直接把扶着的绛蔻嵌入自己怀里,低声警告:“不要离他太近,不要接受他的任何赠予,等……之后,你想要什么,我自然会给你。” 绛蔻被纳兰缘说话时的呼吸吹得耳尖发痒,忍不住笑着推她:“不要吹我耳朵,还有,你刚刚是不是含糊着漏掉了几个字?” 纳兰缘不置可否:“有吗?” 绛蔻顿时凶巴巴捶她:“好啊你,开始糊弄我了是吧——” 话未说完,推门声骤然打断两人的相处。 绛蔻和纳兰缘同时抬头,看到纳兰小风风火火的冲进来,眸光异样的发亮:“十七,你刚才是去见义父的?义父有说什么话吗?他有提起我吗?!” 纳兰缘没有回答,而是面露不悦:“三姐,如今住在这里的不止是我,你若是下次再不敲门,我便废了你的手。” 绛蔻:“!” 纳兰小完全不在意,大大咧咧道:“知道啦知道啦,下次我先废了自己再来见你。” 绛蔻:“?!” 这算什么? 姐友妹恭吗? 纳兰小眼巴巴的重复起方才的询问,偏执模样几乎称得上神经质:“义父有没有提起我?有没有?” 纳兰缘:“没有。” 纳兰小一愣,眼中冒出泪花,可怜的让绛蔻感觉她们在欺负小女孩,她心生同情,正打算开口安抚,纳兰小表情一变,如吃不到糖的熊孩子,又哭又叫的撒泼道:“我不信!义父那么喜欢那么在意你,肯定什么话都和你说,一定是你记错了,是你没听见!” 绛蔻被纳兰小的反差整的头脑发懵,几乎有一瞬真的以为对方不是成年人,而是哭哭啼啼的小孩子。 纳兰缘见怪不怪,从始至终冷静淡漠,唯独在纳兰小说到义父在乎她时,她的眸底才闪过一抹嘲讽嗤笑:“义父还在云阶月地里没离开,你若是想见他,大可直接过去。” 纳兰缘怔了怔,面颊突然奇异的升起绯红,羞怯的绞起手指:“没有义父的传召,我怎能莽莽撞撞的去找他……况且,那毕竟是义父的小憩之地,我身为女子……” 纳兰缘摸摸绛蔻被风吹凉的手,不耐烦的打断她:“义父不会在教内久留,可能今日就走。” 纳兰小霎时瞪大眼,转身便往外冲,纳兰缘冷哼一声,提醒道:“关门!”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 纳兰缘脸色好转,将绛蔻抱到床上,又摸了摸绛蔻的手,沉吟:“虽说天阴……你适合处在极寒之地,但在练功之余,还是要注意保暖。江湖里练武者众多,成为高手者少之又少,大多数人练了一生,老来旧疾缠身,你是我的东西,我不允许的事情,你不准做,听到了吗?” 绛蔻思索着其他事,闻言先是乖乖点头,随后才脑袋转过弯,生气道:“你才是东西!” 纳兰缘挑眉:“好,你不是个东西。” “……”绛蔻的表情逐渐凶巴巴:“你玩我?” 纳兰缘顺手揉她脑袋:“是你自己不把心思放在我这儿,还怪我?说吧,刚刚在想什么?” 绛蔻纠结少顷,狗狗祟祟的凑近她,跟她咬耳朵:“你三姐对你义父,是不是……”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纳兰缘接过话题,神情从容:“是,她爱慕义父。” 绛蔻的揣测被证实,面露怪异:“你义父没接受吧?三姐是成年人没错,体型却是女孩模样,虽然也不能说不可以谈恋爱……但你义父是她干爹,没那么畜生吧?” 纳兰缘嗯了声:“义父看不上她。” 绛蔻:“……你这么毒舌,迟早会被人打的,” 纳兰缘扬眉,下巴微抬:“我等着这些找死的人上门。” 绛蔻:“。” 可恶,又被她装到了! “除了恋爱脑……”绛蔻想到纳兰小前后的差别,斟酌着再问:“她是不是还有点其他问题?” 纳兰缘:“嗯,她有病。” 绛蔻一时分辨不出纳兰缘在说实话还是在骂人,只能问道:“什么病?” 纳兰缘:“疯病。只要牵扯到义父,她总会疯疯癫癫的,若不是她武功高强,尚且有用,又对义父格外忠心,誓死不离,只怕义父早就将她杀了。” 绛蔻听的头皮发麻:“只是有病而已,不至于动杀念吧,况且你们魔教怎么动辄打打杀杀……” 腹诽到一半,绛蔻哑然:“对哦,你们是魔教。” 哪有魔教不打打杀杀的? 绛蔻无言以对的闭嘴,纳兰缘则被她的呆头呆脑逗的勾唇,哼笑:“枉你一直跟着我,现在才意识到我不是好人?” 绛蔻眨眨眼:“谁说的,我早就知道你是大坏蛋了,不过……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大开杀戒,胡乱杀人。” 纳兰缘没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下意识的挑眉:“是,我是这么说过,怎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反悔了?” 绛蔻挺直小身板,漂亮的小脸故意板着,装成一副算命大仙的忽悠样:“我上知五百年前,下知五百年后,闭着眼睛也能猜到,你很快就要有血气缠身!” 纳兰缘睨她,‘好心’提醒:“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瞎给人算命的老头。” 绛蔻抖了抖身子,气势肉眼可见的弱了:“我、我可没骗人,难道你这次回教,不是打算剿灭天月余党,向韩无忧报仇?” 纳兰缘一怔:“你怎么知……” 她陡然间想到自己与绛蔻的初遇,眸光里掠过了然的神色,改口:“你当时果然听到了韩无忧说的话……怎么,他能偷袭我,我却不能报复他?你们认识?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纳兰缘的语速越说越快,说到最后沉着脸,宛如当场抓到老婆出轨的原配,质问里带着怒意。 绛蔻见她生气,本能的感到兴奋,想要火上浇油,让纳兰缘的情绪波动的更热烈些。好在她还知道分寸,知晓天月余党跟她的日抛马甲不一样:“没关系,不认识,我只是觉得一码归一码,江湖上不是有句话,说祸不及家人吗?韩无忧对你下手,你反杀他没毛病,但天月余党总没插手这件事、一起跑过来围剿你吧?” 这是一个原因。 还有另一个原因,绛蔻没说出口。 ——她曾见过韩无忧一面,发现对方和纳兰缘的面容颇有几分相似。 这或许只是个巧合,但绛蔻对纳兰缘足够上心,所以哪怕是巧合,她也不希望再纳兰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做出日后可能或许大概……会后悔的事情。 纳兰缘微微眯起眼,反常的附和了绛蔻的话:“确实,天月余党没有帮韩无忧。” 绛蔻眉梢带喜:“那你——” 纳兰缘冷不丁打断:“可这和我想报复有什么关系?韩无忧是天月山庄的人,余党们也是天月山庄的人,她们错就错在不该生在天月山庄,错在韩无忧没当场杀了我!” 绛蔻愣住,被纳兰缘话语里不加掩饰的狠辣绝情震的发怔,就在她讷讷的准备辩驳时,纳兰缘忽而眸光流转,似笑非笑的凑近她:“我自认为报复一事实属理所当然,可不巧先前答应过你不乱开杀戒……这样吧,如果你能取悦到我,此事我就就此揭过,不再重提,你意下如何?” 峰回路转,绛蔻慢了半天才转过弯,点头:“可以呀!” 她非常爽快,甚至有种‘你踏麻的终于开窍了吗!’的欣慰感动,积极的拽住纳兰缘到床边,伸手一推……没推动。 纳兰缘反过来攥住她手腕,扬眉:“你是不是没听懂?我让你取悦我,是让你自己动,给我看。” 绛蔻懵住:“什、什么意思?” 纳兰缘将她摁到床上,自己后退两步,双手抱臂,目光幽深中,夹杂着学术的探索与求知:“你不是看过春.宫图,很懂床.上的事吗?那么现在,就在这里,用你的手指,做给我看。” 第63章 黑面 绛蔻的狐狸眼都睁大了, 怎么也没想到平时闷不吭声的纳兰缘,此时会说出这么野的话。 有搭档双排时,玩的变态些倒不算羞耻, 毕竟两个人都投入在里面。 可单排+被迫直播给某个虎视眈眈的人看……这也太考验她的脸皮厚度了! 绛蔻下意识摇头,连连拒绝:“不行不行!我才不要做这么羞耻的事情!” 纳兰缘波澜不惊, 仿若根本不在意她的抗拒, 轻描淡写的转身:“那算了,你好好休息,等我收拾完天月余党, 就回来陪你认魔教的路。” 三。 二。 一……一只手突然抓住纳兰缘的衣袖。 纳兰缘背对着床,唇角轻勾,又很快掩饰般的抿直, 淡淡回首:“还有事?” 绛蔻瞪着她, 在她的注视中, 小脸渐渐绯红:“我要把纱帐拉下来,你是在外面看……还是在里面看?” 纳兰缘喉咙微动,毫不犹豫的钻入床上。 ** 傍晚时分, 晚霞渲染着雪景,纳兰小又来到纳兰缘的门前。 这次她老老实实的敲起门。 过了片刻, 纳兰缘披着淡蓝外袍, 长发垂在身前, 秀雅眉眼褪去冷冽凌厉,泛着少许慵懒的走出来:“何事?” 纳兰小没说话,而是先上上下下打量她, 随后才直白的问:“你在里面和绛蔻洞房?” “咳——咳咳咳。” 纳兰缘身后的房间里, 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既是被纳兰小惊到呛着, 也是在磨刀霍霍的警告着。 纳兰缘眼尾上扬,顺着小心魔心思,没说多余的话,只反问道:“与你何干?” 纳兰小红了脸,扭捏道:“怎么和我没关系?我、我也想学一学,日后能更好的服侍义父……” 纳兰缘奇怪的看她:“你觉得义父像女人?” 纳兰小一滞:“不、不像。” 纳兰缘:“那你为什么要从我和她这里,学习服侍义父的手段?” 纳兰小:“……” 纳兰缘:“你是蠢货吗?” 纳兰小深吸口气,勃然大怒的抬手,一掌拍向纳兰缘:“你闭嘴!” 纳兰缘三两下将她打回去,神情从容平静,唯独乌黑的眼眸里,浮现些许深深的冷意:“不要总是来我这儿,你这两日来找我的频率,已经让我不耐烦了。” 纳兰小面露委屈,撒泼似的吵吵嚷嚷:“谁说我是来找你的?哼!我明明是来找小漂亮的!圣教内的空屋子还有很多,你让她搬出来单独住,我就绝对不再来烦你!” 纳兰缘嗤笑:“三姐,别继续犯蠢,你若是无事,我就关门了。” 纳兰小被她毒舌的话气的青筋直蹦,忍了又忍后恨恨道:“绛蔻妹妹第一次来圣教,我想带她到处走走,你且问问她这几日有没有空。” 纳兰缘:“她说她没空。” 纳兰小:“……你把我当瞎子吗!你根本没问!” 纳兰缘面露不耐烦:“这种事不需要问也该知道答案。况且,有我在,用得着你陪她?” 纳兰缘的反问颇为不客气,语气中隐约冒出禁.脔被觊觎的不悦,她甚至反击起纳兰小,冷笑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你下午去求见义父,义父有同意吗?应该没有吧?” 纳兰小的眼珠顿时红了,如同走火入魔的前兆,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柔弱的似小兔子般瞪了纳兰缘一眼,便眼眶红红的扭头离开。 纳兰缘眯着眼,看了两秒她的背影,回过头,只见绛蔻悄无声息的从门口探出脑袋,心虚道:“试探归试探,一个劲戳人心窝子是不是不太好?而且我看她的反应,似乎真的没有坏心思,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成了欺负人的坏人吗?” 纳兰缘踱步回到她身边,忽而弯腰,把狗狗祟祟的绛蔻抱起来:“不穿中裤就下床?谁给你的胆子?” 绛蔻滋儿哇乱叫:“发现了你就别把我抱起来啊!” 纳兰缘面色如常,手却捏了把少女丰腴软白的嫩肉:“不给你点教训,你下次肯定还敢。” 绛蔻:“诽谤,你这是在诽谤啊!” 两人拌嘴,吵吵闹闹过了一夜。 翌日,天边还没亮,昏暗的纱帐里,绛蔻迷迷糊糊的苏醒。她刚睁眼,便见纳兰缘单手伏在她身侧,另只手藏在被子里,狭长双眸定定看着她的表情。 眼见她醒了,纳兰缘眨眨眼:“时候还早,怎么不多睡会?” 绛蔻满脸懵逼,一时间不清楚目前是什么情况,完全顾不上跟她闲聊,满脑袋浆糊的问:“你在干嘛?” 纳兰缘将被子里的手抽出来,虽然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耳尖却非常诚实的泛着红:“既然学到了一门新手艺,总归要实践一番。” 绛蔻:“……所以?” 纳兰缘目光游移,似乎不好意思看她,但没过两秒,纳兰缘又以惊人的冷静与自制力挪回了目光,满含探索精神的求问:“所以,你是爽.醒的,还是疼醒的?” 绛蔻:“……就你这人体描边的水准。” 她幽幽道:“我当然是自然醒的。” …… 由于是初次做这种事,纳兰缘颇为放不开,动作间更是谨慎小心至极,根本不敢用力或越界,因此,直到绛蔻打着哈欠去洗漱,她仍在为自己的无能而懊恼。 自得了阳毒以来,纳兰缘还一次都没和绛蔻交.合过。 如今凭借着灵机一动,她成功勘破花瓣下的秘密,便按捺不住的想要有所进展。 究其原因,到底是为了立刻解毒还是其他…… 纳兰缘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走吧。”绛蔻洗漱完毕,顺手插上桃花簪,脚步轻快的晃荡着鬓间石珠,对纳兰缘招呼道:“先带我去看看你的义兄妹们住在哪。” 回到教内的纳兰缘不似在外面那般嘴紧,抽着空的将她对真凶的揣测告知了绛蔻,绛蔻也因此知道,纳兰缘的仇人还分上中下之等。 下等是被她杀过、但没后人或能力、时间来进行报复的仇人。 中等是被她杀过、但其靠山或后人因为各种原因考量,暂时按兵不动的仇人。 而上等……则是她所有的义兄义妹们。 在少主之位上,纳兰缘已经先行一步。 无论是将她拽下马,还是直接争教主之位,她都是所有人近在眼前、不得不除的活靶子。 “嗯。”纳兰缘收拾好自己惆怅的心情,起身带着绛蔻向外走,没走两步,她忽然停步,转身抬手,摘下了自己送给绛蔻的发簪。 绛蔻茫然:“怎么了?我插歪了?” 纳兰缘摇头,将发簪收入自己袖中:“你头发里没有别的装饰,只插个发钗太惹眼,我们此行所见之人说是半个仇人不为过,那些人若是根据发簪打听到什么,因此而盯上你,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用。” 绛蔻诧异的看她,宛如在看大猩猩。 纳兰缘本不想理会,最终还是手痒,敲了她一个脑瓜崩:“这么吃惊?难道在你眼前,我就是个绝情冷血之辈?” 绛蔻揉揉自己额头:“我惊讶的不是这个,我是在惊奇……你居然会害怕?我以为以你的性格,就算知道有人会盯上我,你也能自信满满的说他们都是垃圾。” 纳兰缘瞥向绛蔻,轻哼一声:“本来就是一群废物……我只是以防万一。” 她当然不会在意自己那些无能的义兄们。 但是,如果天平的另一边是绛蔻,那么纵使她有十二分自信,也要剥离一分心神去护好对方。 毕竟对方是她的解药。 ……可遇而不可求的解药。 第64章 黑面 蓬莱教里四通八达, 玉石长廊如回形针,纳兰缘脚下一拐,绛蔻的眼前便豁然开朗, 瞧见一处雅舍。雅舍与纳兰缘的房屋毫无区别,宛如复制黏贴, 若不是绛蔻知晓她们走了半天路, 她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原点。 也是在这时,绛蔻恍然明白,在蓬莱教里隐藏自己喜好的人, 绝不止纳兰缘一人,所有人都在向着义父的审美靠拢。 …… 不错,请继续保持! 纳兰缘向雅舍靠近, 还未走到门前, 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相貌俊秀的男人走出来,边走边对着身后的少女道:“多谢师妹送的药膏,正巧师姐前些日子也受了伤, 我去送些给她。” 听到他这话,少女的笑顿时挂不住, 忍了又忍才保持住了温柔的语气:“师兄对师姐真好, 让师妹看的好生羡慕, 如果师兄能对我也这么温柔,就是让我现在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男人没有听懂少女的幽怨, 老老实实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师妹慎言。” 少女还想说些什么,目光一转, 却是看到绛蔻与纳兰缘。 她不由露出诧异的表情,旋即皮笑肉不笑道:“少主大人怎么来了?是有什么命令吗?” 纳兰缘神情冷淡,毫无开口的欲望,只是抬起眼皮,看向绛蔻。 绛蔻:“……我们只是路过,你们继续。” 面前的两人分明正陷入情感纠葛中,她才不想被牵扯进去。 绛蔻想走,男人忽的拱手,温和道:“这位莫非就是少主带回来的陆姑娘?” 绛蔻一怔,点头之余,在心中腹诽——她不过才来一天,所有人都一副早有耳闻的模样,该说不愧是魔教吗?这情报工作做的太好了吧?那他……会是暗地里下手的幕后真凶吗? 绛蔻霎时不急着走了,试探道:“我叫陆绛蔻,不知两位……” 男人笑笑:“我叫纳兰臣,这位是我十六师妹,纳兰白。我正准备与十六去看望五师姐,陆姑娘与少主要一起去吗?” 绛蔻看向纳兰缘。 纳兰缘不置可否,完全由她决定的模样。 绛蔻斟酌着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人一同走上长廊,纳兰缘抱剑不语,十六缠着师兄说话,时不时警惕的瞪着绛蔻与纳兰缘。绛蔻挂着无辜的表情,耳朵竖的尖尖的,很快理清了两人的感情。 非常俗套的她爱他,他爱她,她(不知姓名的五师姐)谁也不爱只爱练武功的故事。 从两人的闲聊中,绛蔻得知了许多魔教密辛,却完全没听到有关雪门村的半个字眼,她试探着拐弯抹角的询问了几句,两人皆是半点破绽未露出。 很快,她们左拐右拐,来到另处雅舍。 绛蔻刚一步踏入院子,一柄长剑悄无声息、如寒霜般凛冽的直逼她的眉心,下一瞬,纳兰缘在眨眼间挡在绛蔻面前,怀中长剑甚至没有出鞘的意思,直接以剑鞘将对方的攻击挡住。 冷风拂面,绛蔻眨眨眼,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出手的女人便收回剑,认真道歉:“抱歉,条件反射的出剑了,你没事吧?” 绛蔻还没回答,纳兰缘便不悦开口:“此事下不为例。” 女人恭恭敬敬道:“是,少主。” 绛蔻:“……” 如果她没看错,女人的年纪应该是在场里最大的,也是她见过的义兄妹里,对纳兰缘最敬重的。 这究竟是忍辱负重,还是真的老实人? 绛蔻在纳兰缘那儿听了对方无数次对义兄妹们的冷嘲热讽,她也不相信魔教里真的会有老实人的存在,故而她瞬间提高警惕,笑道:“没事,我叫陆绛蔻,你就是五师姐吗?” 女人点点头:“我叫纳兰蓝。” “?”绛蔻呆住,口舌笨拙的复述:“那蓝蓝?” “噗嗤。”十六师妹毫不客气的笑出声。 绛蔻尴尬的耳尖微红,纳兰缘低头瞥见,顺手摸摸她脑袋。 纳兰蓝不以为意,寻着声看向十六师妹:“小白,你找我有何事?” 十六翻白眼,又顾忌着师兄在身边,忍住怼人的念头,阴阳怪气道:“是师兄有事找你,和我没关系。” 纳兰臣上前两步,殷勤的将手中药物伸出:“这是师妹赠我的良药,我用不着这么多,便来送些给师姐。” 纳兰蓝原本不打算接过,听到纳兰臣这么说,顿时拿走药物,目露欣慰的看向十六师妹:“小白,你有心了。除了少主,在我们所有的义兄妹里,只有你的天资最高,既然受了你的礼,我便陪你练练剑吧,也算是回礼了。” 十六师妹瞪大眼,疯狂抗拒:“我才不要!” 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纵使十六拒绝,纳兰蓝依旧拔出剑攻向她。 而纳兰臣不仅没有阻止,甚至感慨的略微有些羡慕道:“师姐可真喜欢十六……” 绛蔻:“……” 不是很懂你们魔教人。 从纳兰蓝的屋子里出来,绛蔻又与纳兰缘去了其他义兄妹的住所,而这回,那些人明显正常的多,普遍用敌视的目光森冷的注视着她们。 兜兜转转回到纳兰缘的房屋,绛蔻心里回忆着方才见到的所有人的举动,一时没注意看路,在即将撞到面前的人时,她突然被纳兰缘扣住后领,往后拽了拽。 绛蔻茫然抬头,对上纳兰小笑眯眯的双眸:“三姐?” 相比较她的困惑,纳兰缘显得格外不客气:“你很闲?” 纳兰小瞪她:“才没有!倒是你,陪了蔻蔻这么久,怎么还没走?莫非……是舍不得离开她?” 纳兰缘无视纳兰小的调侃,冷冽的话语里逐渐浮现警告之意:“没事不要总来找她。” 纳兰小噗嗤笑了:“小十七,你是在吃醋?” 纳兰缘的冷脸毫无动容:“与你无关。” 纳兰小又笑了会,旋即耸肩:“好吧好吧,我这次来可是真心实意邀请蔻蔻出去玩的,毕竟你这个少主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总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吧?” 不等纳兰缘回答,她提醒的补充:“蔻蔻跟在你身边,免不了知道太多,懂得多可不是一件好事,你自己心里明白。” 纳兰缘顿了顿,眼中略过一抹迟疑。 纳兰小适时一笑:“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三姐,你难道连我都不信?” 纳兰缘沉默不语。 场面陡然陷入凝滞中。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沉寂,绛蔻打起圆场:“怎么会呢?阿缘就是这个闷葫芦的性子,三姐你别跟她计较,我陪你出去玩就是了。” 纳兰小对绛蔻的热情与执着,是个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绛蔻本人也不例外。 但她并不害怕,甚至欣然于纳兰小的主动接近。 在当前一无所知的情况里,不管是从纳兰小这儿套话还是其他,都不失为一种突破。 至于自身的安全…… 呵,她就没怕过。 兴致勃勃的绛蔻开始反过来劝纳兰缘,纳兰缘瞥她一眼,不太明白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是哪来的勇气与魔教人单独相处。 纳闷归纳闷,纳兰缘被少女缠久了,眼底掠过一抹异色,还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纳兰小如孩子般,极快的欢呼一声,抬手抓住绛蔻的手腕,咯咯笑的拽着她向外走。 绛蔻顶着纳兰缘的死亡凝视,忍不住挣脱了纳兰小的手,跟着纳兰小拐来拐去的转了一圈后,她们最终停留在一处花园中。 所有的鲜花尽皆被冰霜覆盖,晶莹剔透至极,美不胜收。 绛蔻禁不住夸道:“真好看。” 纳兰小嫣然一笑,冷不丁道:“这些花本不该在这个时节开放,只是被天山冰冻着,所以保持在最美的时刻……你知道吗?尸体也是如此。” 第65章 黑面 绛蔻一愣, 下意识重复:“尸体?” 她思绪飞快转动,揣测纳兰小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单纯的有感而发, 还是警告她乖乖听话,不然把她做成鲜花标本? “是呀, 想不到吧?”纳兰小似乎根本不在乎绛蔻的想法与心情, 径直移开目光,以欣赏赞叹的表情凝望着美轮美奂的冰花,语气却变得格外怨恨, 夹杂着抹消不去的嫉妒:“都说人死如灯灭,逝者不可追,可世上总有痴情人, 不择手段也想将爱的人留在身边, 哪怕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多么让人动容的爱意啊。” 纳兰小幽怨的喟叹, 脚下突然迈步,踩烂一片无暇冰花,转而问道:“陆姑娘, 倘若纳兰缘死了,你会将她的尸体留在身边吗?” 绛蔻想了想:“应该不会?” 她追随的是沈溯光的气息, 要留也应该留纳兰缘的灵魂, 对方的□□于她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毕竟她自己都换马甲如换装。 “这样啊。”纳兰小发出一声轻笑,由衷道:“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除了美人面, 你还有这样一颗冷血的心, 真的是让人好羡慕。” 绛蔻暗自判断了一下,确定她在夸自己, 便友好回答:“谢谢,你也不赖。” 纳兰小顿时不知缘由的陷入沉默。 绛蔻:“这片花园是你们义父要建的吗?” “嗯。”纳兰小低低应声,眼眸不自觉的看向花墙处,怨怼之意重新浮上面容,将她清秀的眉眼染上熊熊妒火:“为了给他最爱的青萝作伴,这满园的四季百花,都是他精心亲自挑选的。闲暇时,他就在花墙前饮酒作画,提笔写诗,那诗句里字字不提青萝,却字字都是青萝……” 纳兰小禁不住咬起牙,声音骤然放低,含恨含怨道:“归根究底,不过是没骨头往墙上爬的野枝,连牡丹的三分国色都不如,如何配得上他的一往情深!” 绛蔻听着她说话,许久,不确定的在脑海里开口:【我总感觉纳兰小在意有所指些什么。】 系统:【但你听不懂是吧。】 绛蔻:【你听得懂?】 系统:【嘿嘿,俺也不懂。】 绛蔻丢给系统一个白眼,将不靠谱的家伙打发到一边,斟酌着,委婉诚恳的询问纳兰小:“义父难道有恋物癖?” 纳兰小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一滞。 绛蔻看出自己猜错了,连忙改口:“这青萝对义父而言有特殊意义?是他朋友……嗯?” 绛蔻忽然感到好奇:“义父有亲人朋友吗?” 纳兰小一怔,奇异的打量绛蔻:“你……” 她一脸惊奇,似乎想问绛蔻是不是在她面前演戏,对上绛蔻无辜的目光后,她顿了顿,换了句话:“你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雪山猎户的女儿?” 绛蔻:“……不然呢?我还能是前朝公主吗?” 纳兰小噗嗤而笑,笑着笑着,幽声道:“义父原先是朝廷世家之子,后家中出了变故,被圣上下旨满门抄斩。他在老仆的保护下逃入江湖,一手创建圣教,袭杀先帝复仇……” 绛蔻眼皮一跳,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初见时温文尔雅的男人,居然干了这么惊悚离奇的事。 该说这不愧是侠以武犯禁的武侠位面吗?不止平民战战兢兢,就连皇帝都朝不保夕啊。 这么一想,也难道纳兰小方才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估计整个武林上至八十岁老太,下至八岁娃娃,没一个不知道这位魔教教主的凶名…… 绛蔻眼神飘忽了一瞬,觉得自己确实孤陋寡闻了。 但是很快,她又理直气壮的看回纳兰小。 她不知道这些能怪她吗?当然不能!明明应该怪剧情什么都没说,她能知道这些背后的故事才奇怪吧! 眼看着纳兰小说着说着,逐渐往吹义父的方向跑,绛蔻连忙拽回她:“义父没有亲人,也没有娘子、红颜知己之类的人吗?” 按照纳兰小的叙说,以义父对青萝的在乎,这东西必然与重要的人有关系,而除了亲人恋人外,绛蔻想不到还有什么关系能比这些更重……不对,好像还是有一个的。 绛蔻灵光一闪,嘴快的补充道:“或者,义父有主人吗?” 纳兰小的神情倏然凝固。 下一秒,绛蔻清晰的从她眼中看到杀意。 绛蔻打了个激灵,智商瞬间回笼:“冷、冷静!我不是骂你爹的意思!” 纳兰小脸色一变,越发怒不可遏,声音尖锐的几乎破音:“你闭嘴——!” 裹挟着无穷恨意与杀机的一掌拍向绛蔻,绛蔻不闪不避,只微微吃惊:【她真动手啊?这是撕破脸皮的意思?大反派不是会在动手前叭叭叭说清楚前因后果吗?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样子弄死我,不是锦衣夜行吗!】 系统:【……你严肃一点,你马上要死了。现在是捏下一个马甲,还是等尸体凉了再说?】 绛蔻沉吟:【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系统不是很想听,但又忍不住好奇:【什么想法?】 绛蔻:【我能不能捏个和‘陆绛蔻’一样的马甲?】 系统:【?!】 绛蔻有理有据道:【纳兰小动手的太突然了!就算是死了,我也要装神弄鬼的回来吓一吓她!古人不是都很恐惧灵异鬼怪一说吗?我只要说我是死而复生,来找她算账……】 系统听得一愣一愣,险些被她忽悠瘸了,直到最后关头才拽回思绪:【可马甲不是真的死而复生,万一纳兰缘从纳兰小这里发现‘陆绛蔻’的尸体,你打算怎么跟纳兰缘解释?】 绛蔻眨眨狐狸眼:【怎么解释?很简单啊,比如……少主大人,我不介意你在抱着我的时候,叫我姐姐的名字。】 系统一阵瞳孔地震:【你们两个、不,三个……总之这关系太复杂了吧!】 绛蔻不管系统有多震撼,她开始觉得有趣了,正当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打出GG时,她突然腰间一紧。 绛蔻本能的闭上眼:【啊,我死了,死于纳兰小不讲武德,攻击我腰子。快快快,马甲安排——】 她陡然感觉不对,猛地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熟悉的秀雅面容。 神出鬼没的纳兰缘单手紧紧搂着她,狭长眼眸里一片森寒冷意,几乎没在绛蔻面前出过鞘的长剑,此时掠过秋水寒芒,直逼纳兰小面门。 纳兰小毫不示弱的回招,两人在剑影里对打半晌,直到纳兰缘一脚把纳兰小踹到花墙上昏迷过去,这场突如其来的交锋才算平息。 绛蔻安静几秒,幽幽看向眉眼煞气未褪的纳兰缘。 纳兰缘同时垂眸,自下而上的打量绛蔻有没有受伤,等对上绛蔻的视线后,冷哼一声:“现在怯生生的知道怕了?下次还敢没心没肺的随便和人走吗?” 绛蔻不敢说自己半点不带怕的,只能长长长长的叹气:“你怎么会在这?” 纳兰缘淡淡道:“无意路过。” 绛蔻品味两秒,睁大狐狸眼:“你跟踪我们!” 纳兰缘迎着她谴责的目光,反问:“我救你,你很不开心?” 绛蔻:“……” 算了算了,双方都有错,她是伟大的心魔,在外要让着老婆。 绛蔻努力转移话题,看向纳兰小的方向:“你一直跟着我们的话,应该听到我们的聊天了吧?” 纳兰缘不咸不淡:“你指哪一句?‘应该不会’还是‘你也不赖’?” 绛蔻:“……是让纳兰小勃然大怒,但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的那几句。” 纳兰缘回忆了下,冷冷淡淡道:“哦,可能是你把义父比作她爹,戳到她的痛处了吧。” 绛蔻茫然:“义父和爹有什么区别吗?” 纳兰缘:“对我而言没有区别,都是一丘之貉。” 绛蔻:“呃,那纳兰小……?” 纳兰缘眸光微闪:“对她来说,义父大概是救她出苦海的菩萨,而她亲爹,就是无边苦海。” 绛蔻想了想:“是指家/暴吗?那确实很可怜,难怪她听到我的话那么生气,这事确实是我的不对。” 纳兰缘动了动眉头,多看了她一眼,却没再解释的更细致些,以免污了她耳朵,只是道:“说错话不是杀人的理由,她既然敢对你动手,我便要她付出代价。” 纳兰缘手中长剑似有灵性,伴随着她的抬步发出嗡鸣,散发着无形而冷冽的肃杀之意:“等我废了她的武功,你再向她道歉,此事便就此揭过。” 绛蔻:“?!” 等、等等。 这样只会更加不死不休吧! 第66章 黑面 绛蔻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拦住纳兰缘, 另一边的纳兰缘便提着剑,三两步走到纳兰小面前,快狠准的往下一刺。 眼见着剑尖即将没入纳兰小的手腕里, 昏迷不醒的纳兰小陡然一个翻手,手指间不知何处出现孔雀翎状的暗器, 精准的挡住纳兰缘的剑。 “咳、咳咳。” 纳兰小咳嗽着睁开眼, 眼里没有方才的极端与激怒,而是止不住的笑意:“十七,你急了。” 纳兰缘冷冷看她不语, 剑尖倾斜荡开她的暗器,再次对着她腕上青筋刺去,俨然是不废了她的武功不罢休。 纳兰小脸皮一抽, 眼中极快的掠过怒意与嫉恨, 但她没再躲避与反击, 就这么停在原地,任由纳兰缘剑光如雪,割断每个江湖人视若命根的手筋。 “滴答……” 鲜血自纳兰缘的剑尖滴落, 她微不可查的挑眉,泄露出一丝意外的情绪。 纳兰小默不作声的将自己伤口随意包扎, 起身后露出无奈的苦笑, 目光跳过纳兰缘, 径直看向绛蔻:“蔻蔻,让你受惊了,我早早便猜到十七这么在乎你, 肯定会在一旁躲着保护你, 因而想逼她出来……只是我练的功法弊端颇多,有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这才下了重手,所幸十七心里念着你,急急的露了面,不然我事后清醒过来,也难以原谅自己。” 绛蔻听呆了:“所以……你只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纳兰小展开笑容,赞许的点头:“是啊,可惜没把握好尺度,逗毛了我们家小十七。唉,手筋就这么被废了,这玩笑的代价稍微有点大了。” 绛蔻:“……” 原来您还知道啊! 纳兰小摇摇头,顶着纳兰缘与绛蔻的眼神,笑容满面的离开。 花园里寒风肃肃,绛蔻恍恍惚惚:“你三姐是不是病的更严重了?” 纳兰缘拧着眉,盯着地面一路远去的血滴:“……大概,你没事就离她远点,我知道你想查出真凶,但魔教里都是一群疯子,你查的越深,自己也会陷得越深。” 绛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头,脑海里忽在此时想到纳兰蓝:“五师姐也是疯子?我看她严肃古板的可正常了,简直像是名门正派里的大师姐。” 说着说着,她咦了声:“你们不是义兄妹吗?为什么三姐是三姐,五姐成了五师姐?” 这倒是她先前没思考过的盲点。 纳兰缘被绛蔻问的一怔,回忆两秒后:“忘了,我对她们的事不关心。” 绛蔻:“……” 纳兰缘:“一个称呼罢了,就像曾经还有人叫我乞丐妹妹。” 绛蔻立即扬起拳头:“居然有人敢这么欺负你!那人现在在哪?我带你去复仇!” 纳兰缘:“不必,我早就废了那人四肢,将其扔进了乞丐窝,如今几年过去,可能只剩尸骨了。” 绛蔻默默收回手:“……打扰了。” 她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可不是逆来顺受的软包子。 两人闲聊几句,转身打道回府。 进入雅舍后,绛蔻小陀螺似的在屋里打转,最后转到纳兰缘身边:“你平时把纸笔放在哪?我怎么没找到?” 纳兰缘:“没有,我平时不用这些。” 绛蔻被她理直气壮当文盲的态度噎住:“那我、我想记点东西怎么办?” 纳兰缘眼也不抬:“你可以跟我说,我能记住。” 绛蔻瞪她,却是没辙,只能在她身边坐下,整理着脑海中的思绪,从魔教义兄妹的顺位开始,一路捋到最后一位。 由于义父捡的崽实在太多,说完之后,绛蔻已经将前头的话忘了大半,只能推推纳兰缘:“你觉得我总结的人物里,目前谁最有嫌疑?” 纳兰缘沉默两秒,迟疑道:“纳兰小。” 绛蔻唔了声,偷偷瞅她:“如果是你三姐,你会很难过吗?” “……”纳兰缘面无表情的看向绛蔻,宛如在看小傻子。 绛蔻顿时气哼哼的扑到她身上,说不出是在闹腾还是在撒娇:“明明是你自己犹犹豫豫的,我合理推测一下你居然用这种眼神看我!” 纳兰缘已经深知和绛蔻争辩出个结果,是极其没有意义的事情,故而她冷静的摸摸绛蔻后背:“我只是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她明知道义父看中的只有她的武功,这次却又任由我废了她……” 绛蔻思考:“难道,她希望义父因此来责怪你?” 纳兰缘嗤笑一声,正欲开口嘲讽,门外陡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吸引了纳兰缘的警觉后,对方轻声开口:“少主,教主有请。” 绛蔻:“……” 纳兰缘:“……” 绛蔻:“呃,不会这么巧吧……你确定你义父真的没和三姐牵手成功?” 纳兰缘张了张口,本想果断回答,但此时此刻,她也不确定了。 两人默然对视几秒。 纳兰缘起身:“我去见义父,你别乱跑,在屋里等我。” 绛蔻蠢蠢欲动:“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纳兰缘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屈指弹她一个脑瓜崩:“老实点。” 绛蔻只能眼巴巴的目送她离开。 一个人待在屋里是件无聊的事,绛蔻想起自己夭折的马甲,于是提起精神,对系统道:【你有没有觉得纳兰缘最近越来越温柔了。】 【?】系统:【现在秀恩爱都秀到人工智能面前了?】 绛蔻嫌弃脸:【谁说我在秀恩爱,我是指她太没有上进心了!身负阳毒却不努力解毒,她是不是不行?】 系统弱弱开口:【……我怎么觉得,是你上次那句话把她打击到了。】 小心魔才不管那个,兀自兴冲冲道:【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系统!开马甲!我要让‘妹妹’上线,和纳兰缘玩禁忌play!】 系统瞅着绛蔻兴致盎然的表情,想到上个世界被玩的团团转的岳然,不由提前为纳兰缘点了根蜡:【好,那么还是先从名字开始。】 它努力随机,随出一堆名字,挑挑拣拣的选出‘桑衣’:【陆桑衣,你觉得怎么样?】 绛蔻对名字无所谓,但依旧不吝夸赞:【很棒!然后就是捏脸,一定要和我现在的差不多,细看又能看出区别。】 系统听得头秃,为难的无从下手:【比如?】 绛蔻摩挲自己下巴:【比如……在眼尾这里弄个小痣,平时我给它遮着,到关键时刻吓纳兰缘一跳!再比如……给后背加个漂亮胎记,正常情况下没人看得见,上床了保管让纳兰缘一秒吓萎。】 她越说越开心,催着系统赶紧一一安排,系统擦着汗,屈服于小心魔的霸道,老老实实的照做。 【至于性格。】绛蔻往厉害的方向脑补:【对外还是做我自己,演起来不累,还能忽悠纳兰缘,让她分不清我和我‘妹妹’。等到被拆穿了,就恢复我妖艳腹黑满肚子坏水的蛇蝎美人本质!】 【好的。】系统在性格一行敲下‘戏精’两个字:【背景呢?我给你安排的猎户背景是纯白板,谁来调查都查不到更多内容,你妹妹先前没跟你住在一起,你总得给她一个完整的过去,以及出现在魔教的理由。】 绛蔻听得犯难了:【这么麻烦……你先随便编着,有问题咱们再改。】 系统:【???】 这凭空冒出来个人,它能怎么编! 系统不乐意,正要跟绛蔻撒泼,一串敲门声及时打断两人,门外的人不是先前来通知纳兰缘的那位,语气却是同样的恭敬:“少主,三小姐命人来取些药物。” 绛蔻先是疑惑,随后想起纳兰小刚被废了手筋,此时估计是没有良药,所以想着找罪魁祸首讨一些。她思考两秒,打开门,从袖中取出油纸包,递给门外低眉顺目的侍从:“阿缘不在屋里,我也只有这个,你带回去给三姐,看她用不用得上吧。” 侍从听话的接过退下,绕着回廊匆匆行走时,却在拐弯后迎面撞见纳兰白。 纳兰白此时正生着气。 她爱慕师兄纳兰臣,可师兄眼里只有纳兰蓝那个女人,但凡是她送给师兄的东西,她最后都会在纳兰蓝那里看见! 唯一令她欣慰的,则是纳兰蓝是个木头,根本没有凡心,往日里只爱盯着根骨奇佳的人练功,从未给过纳兰臣回应。 而她不高兴的也是这点,因为那个根骨奇佳的人就是她…… 总之今天,纳兰白也在不爽。 乍一瞧见侍从站在旁边,她直接呵斥对方站住:“你从哪儿来?手里拿的又是什么?” 侍从战战兢兢道:“奴婢刚从少主住处离开,拿着的乃是即将送给三小姐的油纸包。” 纳兰白:“油纸包里的是什么?” 侍从:“奴婢不知。” 纳兰白眼珠打转,将油纸包夺走:“这东西现在归我了,那个疯子问起来,你就说我愿意拿义父作的画跟她换,让她回头有空了来讨。” 侍从:“是。” 纳兰白颠颠油纸包,志得意满的笑着离开。 ** “……没想到你还留着那包药。” 侍从离开后,绛蔻也麻利的关门了。 然而在她转身的瞬间,一把匕首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颈侧,戴着鎏金面具的杀手一言不发的威胁着绛蔻的小命,而那位伤重到需要讨药的三小姐,此时就坐在桌椅前,笑着道:“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绛蔻眨眨眼,半点不慌:“刀剑无眼,三姐这么做,莫非是还在和我开玩笑?” 纳兰小笑容加深,走到绛蔻面前,抬手爱怜的抚摸她的脸:“小傻瓜……失败了这么多次,义父已经生我的气了,所以这一次,姐姐不能再陪你玩了。” 第67章 黑面 云阶月地。 纳兰京单手压着垂杆钓鱼, 另只手卷着一册江湖人人疯求的无上秘籍,津津有味的阅读着。 纳兰缘低头站在下方,静默不语。 她六岁成乞丐, 同年被纳兰小捡回魔教,十三岁于江湖杀出名号, 也是那一年走进纳兰京的视线, 被对方凝望许久,含笑取了‘缘’字。 纳兰京对她是特殊的。 这一点无论是爱义父成痴的纳兰小,亦或是纳兰缘本人, 都无比清楚了解。 不同的是,纳兰小因为自己有病,就将这份特殊看作是糖果珍宝, 而纳兰缘只觉得, 那不过是一份包裹着糖霜的剧毒, 藏着她至今不懂的巨大恶意。 云阶月地是整个蓬莱最阴寒的地方,除了天阴之女外,哪怕是以纳兰缘如今的功力, 久待依然会冻伤肺腑筋脉。 但她从十三岁那年开始,已经习惯在这罚站似的常留, 纳兰小羡慕嫉妒她能在云阶月地里待这么久, 却不知道……如果不是这么多年的阴寒入体, 她的武功何必卡在所谓的瓶颈期! 纳兰缘抿了抿唇。 不知是不是想到这些年的打压,她难得感到心浮气躁,冥冥中有些烦躁不安, 不想再像个傻子木桩似的站着。 下一秒, 她猛然警觉,压下所有的负面情绪。 然而。 纳兰京已经笑着抬起头:“一段时间没静心, 你的心乱了啊,小十七。” 纳兰缘面无表情的跪地:“义父恕罪。” 纳兰京笑呵呵的收起钓竿,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那就罚你和往常一般,不动用武功,抓三条鱼上来吧。” 纳兰缘在心中皱眉,面上毫无反应:“是。” 冰池里的鱼在外万金难求,喜寒善躲,滑不溜手,纳兰缘冷着脸抓许久,才在太阳下山前抓住三只。 纳兰京无所谓的点点头,将鱼放生后总算松口,让纳兰缘回屋。 纳兰缘裹着冰寒刺骨的湿衣裳,一路疾行回到雅舍前,心中整理好哄绛蔻的话,才推门道:“我回来——” 她脚步蓦地一顿,没再房间里看见第二个身影,一时间,无数阴谋涌上她的脑袋,就带她要将义父、纳兰小等事尽数串联到一起时,一阵风吹过,将歪歪扭扭塞在枕头下的信件吹到了地上。 纳兰缘阴沉着脸上去,匆匆拆开信件,因为她的心正乱着,一封好端端的信差点被她没轻没重的撕成碎片。 深吸口气,纳兰缘勉强恢复沉稳,麻利的打开,仔细看去,只见里面写着一句任性至极的话——魔教太无聊,我离家出走啦,你找到我的话,我就让你嘿嘿嘿。 ps:老地方见。 纳兰缘的眉头皱了又平缓,平缓又皱起。 她属实是想不通,手无缚鸡之力的绛蔻,是怎么孤身一人逃出魔教的。 但这封信又确实是绛蔻的笔迹与口吻…… 算了。 不管怎么样,人是活着就好。 纳兰缘收起信件,重返云阶月地。 看到她回来,纳兰京毫不意外,甚至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的表情,似乎非常想看她做出崩溃失控亦或愤怒绝望的神情。 纳兰缘不懂,她只是感到被冒犯,皱了皱眉:“义父,十七自请下山。” 纳兰京诧异:“你要脱离蓬莱?” 纳兰缘一愣,也跟着诧异:“不,十七只是下山做些事,不日即归。” 纳兰京细细看她,见她表情平静,心平气和,一时有些看不懂她了:“做什么事?” 纳兰缘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说,她怕自己替绛蔻隐瞒会触怒纳兰京,但偌大的蓬莱都在纳兰京的眼皮子底下,绛蔻私自逃走,说不定还是纳兰京默许帮助的…… 这么一想,她闷声道:“我去带个人回教。” 纳兰京听的沉吟。 带人?带谁? 纳兰缘上次带的人就是陆绛蔻,如今少女失踪,尸骨未寒,他这位……义女,莫非就已经瞄准下个人了? 如此薄情寡义之辈…… 纳兰京陡然沉了神色,甩袖不悦道:“莫拿这些无用的事烦我!” 他内力外震,厌烦的将纳兰缘震出云阶月地,纳兰缘随手擦掉唇边溢出的鲜血,恭恭敬敬在外拱手:“是,十七谢过义父。” 得到允许,纳兰缘马不停蹄的收拾好东西(桃花簪,佩剑),打算抢在绛蔻回到老地方前,半路给人拦住。 但走到门口,她又被人叫住:“十七,你要去哪?” 开口的人正是纳兰小,她双手手腕包扎着白布,俨然是临时收到消息就匆匆赶来,满眼的吃惊和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突然离教?” 纳兰缘言简意赅:“有事。” 纳兰小看她半晌,见她不欲多说,只能继续问:“那……蔻蔻呢?你一个人走?怎么没瞧见她?” 纳兰缘随口道:“她先走一步,我很快就会追上她。” 纳兰小心头一动,隐约生出猜测,又觉得这猜测太过离奇,成果得到的也太过轻易,让人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 纳兰缘认真思考了一下。 想到绛蔻在信里写的话,她决定这次逮到对方,便不把对方困守在这一方土地里,以免少女又瞒着她一声不吭的逃走:“我们归期不定。” 纳兰小故作惊讶的掩唇,唇角却绽开笑。 她目光慈爱的看着纳兰缘,虽然没从纳兰缘莫名其妙的眼神里看出为爱殉情的麻木悲痛,但她知道,有些人的心死了,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就像纳兰缘,平日多么骄傲冷漠的人,还不是在遇到痛苦时,连刨根究底的力气都没有,只想着一死一了百了? 纳兰小轻叹,柔柔道:“十七,三姐会在这儿等你们回来的。” 纳兰缘这段日子暗中调查,已经调查的八九不离十,只是因为迟迟不愿下死手,才没把纳兰小钉在墙上。 如今突然见纳兰小有改过自新的征兆,她沉默少顷,别过脸道:“回来后,我希望你能离她远点。”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纳兰小闻言,忍不住笑了:“这恐怕不行。” 别的不提,少女的尸体,可还留在她的房里。 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一张脸,如今总算到她手中,她恨不得连夜用上,怎么能远离呢? 见说不通,纳兰缘索性扭头,头也不回的迎着风雪向山下走。 纳兰小目送她离开,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怎么说呢。 早知道纳兰缘得知陆绛蔻的失踪会是这个反应,她似乎没必要做苦肉计做到这份上,自证清白的手段方式有很多,她把纳兰缘看的太高,也就做的决然狠辣到底。 结果…… 啧。 失策了。 倘若还有下次。 就用寻常方法吧。 ** “……唉。” 熟悉的天山。 熟悉的茅草屋。 绛蔻托着腮看窗外大雪,宛如望妻石:“我老婆怎么还没来接我……让你随便编背景,你把我编回天山干嘛!” 系统很委屈:【那不然怎么编?让你原地复活?到时候怎么跟纳兰缘解释?】 绛蔻闭眼瞎编:【就说我死后大闹天宫,轻薄采桃仙女,在生死簿上画乌龟,如来佛祖大怒,让我还阳重新受苦!】 系统:【这话谁会信啊!】 绛蔻信誓旦旦:【古人都是迷信的,我保证十个有九个信!要是他们不信,你再给我捏菩萨马甲,如来马甲,仙女马甲,我一个个演给他们看,保证他们不信也得信!】 系统:【……】 真的吗? 这真的不会被当成神经病组成的鞋教组织吗? 不要把古人当傻子啊! 【唉。】绛蔻斗完嘴,又趴着叹气,眼巴巴道:【怎么还没来怎么还没来,我迫不及待的等着吓死纳兰小呢!】 系统:【我觉得你会先吓死纳兰缘。】 绛蔻连连摆手:【不要瞎说,我和老婆之间的事能叫吓吗?明明是‘温柔姐姐临死前说出善良谎言,体贴妹妹继承姐妻好好照顾’,多么有爱和谐的家庭关系,你怎么能用‘吓’这么残忍的词。】 系统终于忍不住翻白眼:【行行行,你话多你了不起。】 绛蔻:【嘻嘻嘻~】 天边日落,没等到老婆的一天又要过去。 绛蔻打起哈欠揉揉眼,正准备站起身去睡觉,放下手时无意瞥到镜子,发现自己把眼尾小痣给揉出几分痕迹,连忙放下爪子,在镜前正襟危坐,手捻胭脂晕红眼尾脸侧,试图亡羊补牢。 屋外。 清月高悬于空,雪花打着转的簌簌飘落。 一道人影初见时尚在远处,不过片刻功夫,便披着风雪风尘仆仆而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茅屋外。 她抬手放在木门上,轻轻推开缝隙,只见里面暖光倾泻,烛火摇曳,一道窈窕曼妙且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梳妆描眉。 第68章 黑面 在雪夜里单看那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纳兰缘不由自主的感到几分陌生,摁着木门的手随之稍稍用力,推出刺耳的声音。 屋里的少女吓一跳, 回头看过来,明眸皓齿一如往昔, 眼尾眉梢流转着嫣红绯意。 四目相对, 绛蔻高兴的起身,乳燕投林般一头撞入纳兰缘怀里,丝毫没有离家出走的羞愧感:“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好几天了, 你是不是在路上游山玩水摸鱼呢?” 少女的态度一瞬间将纳兰缘拉回过去,那股子怪异的生疏距离感瞬间被冲散,纳兰缘摸摸绛蔻脑袋, 眼神柔和, 嘴里却不客气:“谁帮你逃出魔教的?” 绛蔻无辜歪头:“?” 纳兰缘不吃她这套, 冷冷道:“我一路紧赶慢赶的赶路,怎么也没追上你的脚步,你说你还等了我几日……是谁在暗中帮你?你们走的哪条小道?” 绛蔻:“呃……” 她一时语塞。 因为她跟纳兰缘玩科技, 纳兰缘却非要她讲道理。 扯不出理由,绛蔻熟练罢工:“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呀, 好好休息吧, 明早我们回魔教, 这次我一定不偷跑。” 纳兰缘还想问,被她踮着脚一通亲,顿时没了心思再开口, 抱着少女就滚到床上。 烛火在桌上摇曳, 床上得来的光不多,显得有些昏暗。纳兰缘有心起床, 将火光移到床头,绛蔻抬手抱住她,不让她离开。 纳兰缘心中奇怪于她的粘人,也没多想,只拍拍她的手,解释了两句。 绛蔻听后毫不在意,甚至一双狐狸眼,在黑暗里熠熠发光:“我不喜欢太亮的环境,这样的氛围刚刚好。” 纳兰缘皱眉:“什么氛围?黑灯瞎火的氛围?” 绛蔻:“嗯嗯嗯!” 纳兰缘:“……” 行吧,小闹腾高兴就好。 摸黑颠鸾倒凤颠三倒四的折腾到后半夜,纳兰缘摸着绛蔻汗涔涔的背,心里满足之余,难以抑制的生出疑惑:“你……今天是不是很有性质?” 绛蔻始终忍着笑,被她这么一问,更是笑得浑身发抖。但她坏心眼的不打算这么早就揭露真相,故意伸出藕白手臂,勾着纳兰缘来了个缠绵的亲亲:“小别胜新婚嘛,难道你不想我?” 纳兰缘求生欲爆发,本能道:“当然想。” 绛蔻:“嗯嗯,再亲一口。” 纳兰缘被小妖精勾走魂,冒出的那点子理智在反复亲亲里被消磨了个干净,稀里糊涂就醉倒在美人乡里。 翌日,她披头散发的扶着头苏醒,抬眼便见绛蔻穿戴整齐、规规矩矩的坐在梳妆镜前,细致认真的化起妆。 纳兰缘起身,走到她身后,微微弯腰将少女拢入怀中,随口问道:“怎么改了性子,不睡懒觉早起化妆?” 绛蔻看不见的小恶魔尾巴疯狂摇晃,面上矜持而正经:“女为悦己者容,我想在你心里留下最漂亮的印象,你看我今天的妆容怎么样?” 纳兰缘虽有些奇怪,但听了这话并未怀疑,顺从的仔细凝望起少女的眉眼。 绛蔻一如她记忆里那般好看,今日不仅涂抹了胭脂唇膏,双眼眼尾还用朱笔勾勒绘画着桃花瓣,桃粉夭秾,更添妩媚多情。 纳兰缘不由用指腹轻抚起来,喃喃道:“很美。” 绛蔻怕她把自己的伪装蹭花了,笑眯眯的拽下她的手:“算你嘴甜,走吧,我迫不及待的要回蓬莱了。” 提起这件事,纳兰缘开口:“你不用委屈自己。” 绛蔻茫然:“?” 纳兰缘:“如果你不想回,我们可以不回去,先去江湖里走一遭。” 绛蔻慢半拍转过弯:“没有,我没有不乐意,这次离家出走其实是个意外。” 纳兰缘一怔,敏锐的听出几分不对:“意外?什么意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绛蔻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怎么会呢,你不要多想,好啦好啦,抱我下山吧,我要在天黑前回到魔教!” 纳兰缘被转移注意力:“……我就是用飞的,也没那么快。” 绛蔻绕到她背后,嘿咻跳上去,两条小腿夹着她的腰,还不忘晃来晃去:“那你还在这磨磨唧唧干嘛,快点冲冲冲。” 纳兰缘怀疑她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无奈之下只好闭嘴,扶稳着少女道:“抱稳我,别往后仰。” 绛蔻:“好嘞,驾!” 纳兰缘:“……” 下山之路风雪漫漫,绛蔻抽空去了趟雪门村旧址祭拜,随后又与纳兰缘踏上返程之路。 绛蔻回教的热情毫无作假,以至于纳兰缘怎么也想不通缘由,她不蠢,已经逐渐从绛蔻突如其来的‘离家出走’中发现异常,但是由于缺少关键性的拼图,没打破以往二十年塑造的世界观,所以她至今仍处于发现了,但没完全发现的程度。 而瞧见纳兰缘纠结,绛蔻也不提醒,只装作天真无辜的模样,暗搓搓的把自己的马甲藏的更严实。 两人一路风尘仆仆的回到蓬莱教,绛蔻熟门熟路的进入雅舍里,首当其冲就是坐在梳妆镜前,臭美似的揽镜自照:“都怪你,都说了不要总摸我的花钿,会把眼妆摸花,你怎么总是手贱的不听。” 纳兰缘默不作声,暗想,这能怪她吗? 绛蔻本就长在她心坎上,如今学会了打扮,每天化妆化的漂漂亮亮,她一天两天还能默默看着,三天四天可不就上手摸摸了? 对方本来就是她的人,她怎么就不能为所欲为? 纳兰缘觉得自己没错。 虽然在绛蔻控诉时从善如流的露出‘对不起’的表情,但她坚决的认为,自己就是没错。 “你还要先去向义父汇报吗?”绛蔻紧张兮兮的给自己补完眼妆,余光发现纳兰缘木头似的在一旁呆着,便顺口问了句。 纳兰缘微微迟疑:“……不用,义父没有唤我。” 绛蔻感到奇怪:“没喊你你就不去?你上次可不是这样的啊。” 纳兰缘瞥她一眼:“是啊,你觉得这是谁的问题?” 绛蔻噗嗤一笑:“那当然是你的啦,总不能是我……呃,干嘛这样看我?难道你被我离家出走的事吓到了,现在不敢放我单独一个人?” 纳兰缘在第一时间否认:“当然不是。” 绛蔻:“……但你的行为好像是这么说的。” 纳兰缘嗤笑:“荒谬,无聊。” 绛蔻:“。” 骂归骂,你是半点不带动的啊! 纳兰缘越是这样,绛蔻越是恍然,她扶额,觉得不能让这人干扰自己的复仇计划,不然她藏的马甲还没玩够就要先掉了:“你放心吧,我这次绝对不会乱跑,如果你回来找不到我,我以后就自愿戴上脚镣,天天住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只等你回来。” 纳兰缘神色微动,明显意动。 绛蔻眼皮一跳,赶紧补充加强调:“是你没找到我的后果!不是我好端端的要戴脚镣!” 纳兰缘从容道:“我知道,我也没有很期待。” 绛蔻拿眼瞅她。 纳兰缘若无其事的转身,避开她的视线:“那我去见义父,可能会很晚回来。” 绛蔻心头一喜:“没关系,多晚我都在这等你。” 纳兰缘用余光看她两秒,双手负在身后:“嗯,那我走了。” 纳兰缘抬步出门,几步就不见踪影。 绛蔻又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没有破绽后,双眸灼灼的起身,目标明确的向着纳兰小的住所走。 ** 纳兰缘又带了个女人回教的消息,再次如长了翅膀似的传开。 而纳兰小却没像初次听闻时那么好奇,因为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宝贝。 收回抚摸着美人面的手,纳兰小端着烛火穿过密道,回到屋里。 充当影子的暗寅无声跪下:“主子,您吩咐的事都已准备就绪。” 纳兰小嗯了声,随后叹气:“好不容易准备好了,现在却又不能开始……就算纳兰缘已经移情别恋,不再爱慕陆绛蔻,贸然顶着陆绛蔻的脸出现,也难免会激怒对方。” 真是的,不是说去给陆绛蔻殉情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回来?还带了个新女人? 纳兰小询问:“十七带回来的新女人是谁?” 暗寅:“属下尚未调查清楚。” 纳兰小挥手:“现在就去调查,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弄明白。” 暗寅立即叩首:“是!” 一阵风吹过,屋里除了纳兰小外,再无其他人。 纳兰小凝望着烛火,心思却跑偏,等她回过神后,她猛然发现屋里除她之外,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 “谁?!”纳兰小豁然起身,死死看着对镜梳妆的那道背影,潜意识里觉得对方极为熟悉,但她不敢置信,也不敢相认:“你是人是鬼!” “我吗?”镜前的少女反问着,脑袋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动,正面注视着纳兰小,嫣然一笑:“我当然是人了,三姐。” 第69章 黑面 亲眼看着绛蔻用正脸面对自己, 纳兰小一阵瞳孔地震,最后竟踉跄着摔倒在地,不受控制的发出恐惧的尖叫。 绛蔻被她喊的耳朵疼, 忍住揉耳朵这么没逼格的动作,麻溜着提起小裙子, 转回脑袋, 一溜小跑着回到纳兰缘的雅舍。 她这次回来可不是打算玩一发就跑路的,当然不能随随便便被逮住。 整理了一下衣裳,绛蔻很快听到外面响起嘈杂声, 无数脚步向着纳兰小的屋子涌,不知是去凑热闹还是幸灾乐祸。 诸多脚步声里,唯有一道步伐逆着人潮而来, 几步走到门前, 一把推开。 绛蔻无辜抬头:“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 纳兰缘上下打量她, 确定她没受伤后,挑眉反问:“你不知道?” 绛蔻心虚一秒,很快挺直小身板, 理直气壮的回答:“不知道啊,我该知道吗?” 纳兰缘顺手揉她脑袋:“不知道就算了, 好好在屋里待着, 我去看看。” 绛蔻一把抓住她欲收回的手, 双眸闪着不怀好意的亮晶晶:“我也要去。” 纳兰缘瞥她。 绛蔻跳起来勾她脖子,边亲她的脸边念经:“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 纳兰缘深吸口气,把她扒拉下来, 深感自己养了个女儿:“行, 一起去。” 小娇妻顿时眉开眼笑。 两人携手出门,随着人群来到纳兰小屋前, 只见纳兰小满脸惊疑不定,带着怀疑人生的表情,与旁边的人争执:“我亲眼看到她脖子扭了一圈,不是鬼是什么?!” “鬼?世上哪有鬼!”旁人不甘示弱,毫不客气道:“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这么恐慌害怕!” 纳兰小气恼:“你我都是圣教的人,我做了亏心事,那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整日里围着义父转,恐怕义父连你排第几都忘了!” 那人恼羞成怒:“怎么,你就比我好?谁不知道义父最看重的十七是你亲自接回来的人,被自己看不上的卒子夺了求而不得的义父的宠爱,很痛苦吧?很难堪吧?” 纳兰小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她满眼含着杀意:“你找死……” 说到一半,她猛地注意到纳兰缘正在人群里冷眼旁观的看着,当即一惊,下意识收敛真实情绪,为自己辩驳:“十七?你怎么来了?别听她们胡言乱语,你知道的,三姐从没因为这件事记恨过你。” “嗯,我知道。”纳兰缘应了声,却不知有没有真信,她单手搂住绛蔻的腰,将被淹没在人群里的少女拽到自己身侧,对纳兰小道:“绛蔻对这边的事感到好奇,我就带她过来看看,三姐不必向我解释,做自己的事就行。” 看到绛蔻小鸟依人乖乖巧巧的靠在纳兰缘怀里,纳兰小的表情霎时维持不住,瞪大眼道:“女鬼!” 她这两个字一出口,旁观的人不由齐齐看向绛蔻,或诧异或惊疑或懵逼的视线全都落在少女身上,似乎在探寻她在和纳兰小玩什么奇葩play。 就连纳兰缘也皱起眉,手指无意识摸了摸绛蔻温软莹润的脸,随后才回神收回手指,疑惑的压低声音:“你和三姐……在闹什么?” 绛蔻摆出万能的无辜脸,看向纳兰小:“什么女鬼呀?三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纳兰小死死盯着她,简直像是要把她眉眼刻进骨子里,然而越是看,她就越是惊惧,最后直接把一旁的纳兰缘给遗忘了,蓦地逼近绛蔻,抬手就掐向绛蔻的脖子,似乎是狠辣的想要再杀绛蔻一次。 关键时刻,纳兰缘一声冷哼,反手挡住纳兰小的攻击,半点不客气的内力外震,将纳兰小包括周围环绕的人群,齐齐震的连退几步。 纳兰小一时没有防备,控制不住的闷哼,唇角溢血。抹去血液后,她姗姗来迟的清醒,看着绛蔻的目光虽还满是惊疑,总归不再如刚才那么充满杀气:“……抱歉,十七,是三姐冲动了。” 纳兰缘一直都知道魔教里的人大多有病,她也没从想过去了解纳兰小平时都在想什么,这会见对方认错,她便揭过这离谱的一茬,警告道:“没有下次。” 绛蔻抱着纳兰缘的手臂,颇有狐假虎威的架势,跟着笑盈盈对纳兰小道:“三姐,听到了吗?没有……下次~” 纳兰小背后一凉,悚然一惊,第一时间联想到她与绛蔻的恩怨——对方还魂于阳间,莫非就是来报仇的?没有下次的意思,不就是说绝不会在她手里栽第二次? 纳兰小暗暗咬牙,脑海里乱成一团,冒出了诸多想法。只是不等她理清头绪,绛蔻就已经亦步亦趋的跟着纳兰缘,离开了此地。 回到自己雅舍,纳兰缘将绛蔻摁在自己面前,沉着声问:“纳兰小为什么要喊你女鬼?” 绛蔻装傻:“那你得问她呀,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纳兰缘狐疑的看她,好半晌才接着道:“你真的不知道?” 绛蔻坚定的点头:“不知道鸭。” 纳兰缘没辙,只能半信半疑的松手。 绛蔻美滋滋回到梳妆镜前,捧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小脸蛋,琢磨起明天该画什么花钿。 纳兰小门前的闹剧很快传到纳兰京跟前,纳兰缘还没从绛蔻给出的妆容里做出痛苦而艰难的选择,就再次被传唤到云阶月地。 瞧见纳兰缘露面,思考着事情的纳兰京不由自主多看她一眼:“你好像心情不错。” 纳兰缘:“是,能为义父办事,十七很高兴。” 纳兰京:“……” 这孩子在外面学坏了? 睁眼都能说瞎话? “你……”纳兰京沉吟着开口:“你和你三姐闹矛盾了?” 纳兰缘平静道:“是三姐无理取闹,非说绛蔻是个鬼,我原本不想理会,三姐却还要动手,争执之时,难免有摩擦,望义父恕罪。” 纳兰京笑了笑,不置可否。 陆绛蔻是不是鬼。 他还能不清楚? 为了方便动手,他第一次插手小辈间的事,将守着陆绛蔻寸步不离的纳兰缘唤到自己面前,事后更是亲眼见到了陆绛蔻躺在冰棺里的尸体。 如今陆绛蔻死而复生……这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纳兰京默然不语,心脏不受控制的火热起来。 死而复生……多么美好的词,他光是想想就会激动的浑身战栗。 但他也明白,这同样是个不切实际的词,这么多年过去,他只找到了冰封尸体不腐的法子,从未见过有人真的能复生。 与其相信陆绛蔻活了。 早已心冷的纳兰京,更愿意相信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他摁下火热渴望的情绪,目光微动,看向纳兰缘:“小小冒犯了陆姑娘,怎么能用几句话轻飘飘揭过?不如今晚就在云阶月地办一场家宴,由小小亲自向陆姑娘道歉,十七,你看如何?” 纳兰缘摸不准纳兰京想做什么,便果断拒绝:“绛蔻已经原谅三姐。” 纳兰京微笑不语。 云阶月地里陷入寂静。 片刻后,纳兰缘终于低头,认清此事是义父的命令,不是自己能拒绝的事:“是,十七明白。” 纳兰京颔首而笑:“回去吧,和陆姑娘好好说一声。” 纳兰缘冷着脸拱手离开。 待到不见纳兰缘身影,纳兰缘便踱步来到冰池边。 他凝望池中游荡的鱼群,喃喃声里泛起波澜:“世上当真有死而复生吗?我真的……还能再看到你睁眼吗?” 男人的低语隐没在云阶月地。 无人能听到他的窃窃私语,即便是自由的游鱼,也只能在他的只言片语里,捕捉到充满眷恋与柔情的‘青萝’二字。 第70章 黑面 “家宴?”绛蔻摸不着头脑的重复了纳兰缘的话, 满脸都是不解:“你们魔教的家宴,喊我干嘛?” 纳兰缘也无法理解纳兰京的想法,但为了不令绛蔻害怕, 她还是稳住了表情,平静道:“你不是自诩恶贯满盈吗?说不定义父也这么想。” 绛蔻顿时不知自己该喜该忧。 “别多想。”纳兰缘注视着绛蔻表情, 及时给予安抚:“有我在, 我不会让义父对你怎么样的。” 绛蔻:“。” 好姐姐,你这话已经说迟了你知道吗? 不过绛蔻本就不怕。 她可还记得纳兰小对自己动手时,亲口提到义父两个字, 很显然,纳兰缘之所以会突然被叫走,纳兰小之所以会突然对她下手, 都是有义父在背后动手脚。 虽然她直到现在都不清楚这两人对自己动手的原因……但没关系, 问问就知道了。 冬日昼短夜长, 雅舍里很快点燃烛火。 纳兰缘从站着到坐着,最终踱步来到绛蔻身边,默默看她。 绛蔻头也不回:“很快就好, 你再等半个时辰。” 纳兰缘:“……你半个时辰前就是这么说的。” 绛蔻拍打着自己脸颊,拍出一片自然的晕红:“美少女的事你少管!” 纳兰缘:“……” “等等!”眼看着纳兰缘老老实实准备闭嘴, 绛蔻反过来对她指指点点:“你怎么总是穿着黑不溜秋的衣服?” 纳兰缘:“方便杀人。” 绛蔻被噎住:“今天是家宴, 不会出事的, 你把你那件黑衣服换下来,跟我穿一套。” 纳兰缘瞥了眼她身着的鹅黄襦裙,当做没听见。 绛蔻还在嘟嘟囔囔, 一会问她新买的水粉放哪儿了, 一会换着坎肩问她那种颜色更配,纳兰缘等着等着, 硬生生等到纳兰小的侍从过来敲门:“少主,三小姐已与教主大人等候多时,您看……” 纳兰缘还没回答,绛蔻从她身后探出脑袋,笑得格外烂漫天真:“不好意思,我好久没化妆了,手指都是僵硬的,麻烦让她们再等等。” 侍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不敢多言,喏喏点头离去。 等人走了,纳兰缘关上门,看向绛蔻:“你们背着我打什么哑迷?” 绛蔻三连否认:“哑迷?什么哑迷?不要乱说话啊。” 纳兰缘拧着眉头看她。 绛蔻捂住自己眼睛,试图借此捂住良心。 纳兰缘无语,屈指敲她脑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有事连我也敢瞒着。” 绛蔻黏黏糊糊抱住她:“哪有,我是那种人吗?” 纳兰缘:“你——” 绛蔻:“好吧我是。” 纳兰缘:“……” 绛蔻暗暗偷笑,开始推着她往外走:“好啦好啦不拖时间了,再不去吃饭就赶不上热乎得了。” 纳兰缘被她的古灵精怪折腾的头疼,叹着气的扣住她的手,进而与她十指交织:“跟紧我,不要乱跑。” 绛蔻:“好的,少主大人!” 纳兰缘再次叹气。 两人沿着回廊,来到云阶月地,远远便见纳兰小坐在下桌,双眸闪闪发光的注视着纳兰京。 纳兰京漫不经心的听着奉承,直到瞥见绛蔻露面,眼中方划过一抹异色:“陆姑娘?” 绛蔻乖巧脸:“教主。” 纳兰京凝望她的脸,攥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用力,慢慢道:“一别多日,不知陆姑娘在蓬莱过的可好?” 绛蔻对他露出灿烂的笑:“我很好呀。” 纳兰京微笑:“是吗?可我怎么听说,陆姑娘实则是死而复生的鬼?” 绛蔻无辜的伸出嫩生生的手臂:“教主大人居然还信鬼神一说吗?不如你摸摸我脉搏,看我究竟是不是活人?” 纳兰京心头一动,正欲答应,自始至终安安静静的纳兰缘却在此时突然抬手,将少女的手臂拽下,不悦道:“义父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怎么可能真的相信鬼神之事,你一个女孩子,平白无故让人碰自己的手……哼。” 纳兰缘很明显的不高兴了,甚至瞪了绛蔻一眼,还冷哼一声。 绛蔻尚且没做出反应,坐在上桌的纳兰京已经维持不住表情,扯了扯唇角——他怎么就随口说说了?怎么就不能信鬼神之事?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了惹纳兰缘吃醋的工具? 纳兰京深吸口气,第一次觉得陷入情爱里的人真烦。 他皮笑肉不笑,试图将话题拽回来:“虽然本座确实不信鬼神,不过试试倒也无妨……我是指让小小摸一摸陆姑娘的脉。” 他补充完后半句,纳兰缘这才收回十分具有压迫力的眼神,只是她仍然皱着眉,一副无法理解的神情:“……这种事情,根本没有试的必要。” 她天天抱着的枕边人,是人是鬼她还能分不清? 纳兰京不置可否,径直看向纳兰小。 纳兰小毫不犹豫的起身,走到绛蔻身前,深深凝望她。 绛蔻笑眯眯的伸出手:“请试。” 她一脸镇定,倒让纳兰小感到不适,盯着面前的皓腕,纳兰小竭力稳住情绪,双指搭上绛蔻的手腕。 触手所及之处——冰冷刺骨,仿佛是在摸一具尸体。 纳兰小情不自禁打个哆嗦。 她杀过人,也碰过死人,甚至知道义父的秘密也和死人有关。 但她从没真的见尸体说话走路过! 纳兰小感到畏惧,搭在绛蔻腕上的手都在颤抖,就在她忍不住想到退缩时,那只雪白的手冷不丁翻转过来,一把抓住她,像是九幽之下的厉鬼前来索命,死抓着她不让她逃脱! 纳兰小被自己的脑补吓到,猛地甩开绛蔻的爪子,并发出一声相当凄厉的惨叫。 绛蔻不由呃了声。 她还没开始,做贼心虚的人就先把自己吓个半死? 啧……就这? 纳兰京与纳兰缘虽一直关注着两人,但对其中的细节无法更深入了解,眼见着纳兰小见鬼似的看着绛蔻,纳兰京的世界观也跟着摇摇欲坠,忍不住几步走下椅子,来到绛蔻面前,眯着眼直直看她半晌后,蓦然出手。 就在纳兰京即将碰到绛蔻时,斜刺里伸出一掌,以绝对的强势挡住了纳兰京的手。 纳兰京抬头看去,正对上纳兰缘不闪不避的视线,虽然对方不发一言,但那副守护的姿态,鲜明的表达了不容他动绛蔻半根头发丝的态度。 纳兰京微微一愣,却是在这个节骨眼,极为突兀的怔了怔。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一刻想到了什么,所有人只见他恍惚瞬息,很快眼神平静,恢复了往日的笑意:“你是在违抗我吗?十七?” “为了一个女人,你想违抗……”纳兰京尾音拖长,神情里泛着意味深长:“你的父亲?” 第71章 黑面 纳兰缘回答的很光棍:“十七不敢。” 纳兰京挑眉, 见她半步不退,倒是没看出她哪里不敢。 气氛怪异的僵持少顷,纳兰京吐出一口浊气, 徐徐而笑:“算了,难得办一场家宴, 还是要办的开心才好。” 他目光一转, 看向纳兰小,语气和蔼道:“这里暂时用不着你,你先退下吧。” 纳兰小咬了咬唇, 明显有些不甘心,但迎着纳兰京不容置喙的温和笑意,她最终不敢多言, 点点头退出云阶月地。 绛蔻眨眨眼, 直到这时才感到诧异, 拽了拽纳兰缘袖子,小声的问:“不是说家宴吗?怎么让三姐走了?而且其他兄弟姐妹呢?怎么完全没看到?” 纳兰缘不语,径直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纳兰京。 纳兰京已经回到首座, 此时饶有兴致道:“你对我们蓬莱教的家事很感兴趣?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绛蔻仰头瞅瞅纳兰缘。 纳兰缘抬手,将她的脑袋往下摁, 意思很明显, 叫她老实点。 绛蔻认真的思考两秒, 决定无视纳兰缘,笑眯眯的询问纳兰京:“什么交易?” 纳兰京语气柔和:“我用三个回答换你一个回答,你觉得如何?” 绛蔻微微吃惊:“这么划来?” 她紧接着又是狡黠一笑:“我的回答不保真哦。” 纳兰京纵容的看她, 仿佛绛蔻才是真正的魔教少主, 魔门小妖女:“没关系,本座不介意。” 直到这时, 绛蔻才算是被勾起了兴趣,她狐狸眼瞄着身侧的纳兰缘,一口气将三个问题全部问出:“纳兰缘的生日是哪天?纳兰缘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你当初为什么要给纳兰缘取‘缘’这个字?” 纳兰京沉吟,缓缓道:“九月十一,淡蓝色,因为她与我有缘。” 绛蔻凑近纳兰缘:“他说的对吗?” 纳兰缘不知为何,脸色不太好看,拧着眉没好气道:“不对。” 纳兰京笑吟吟的插话:“小绛蔻,本座的答案也不保真哦。” 绛蔻啧了声,在心里竖中指,面上故作洒脱:“行吧,我拿得起放得下,你想问什么?” 纳兰京眯起眼:“十七有这么多兄弟,不知道你……有几个姐妹?” 绛蔻:【哦豁。】 系统:【哦豁。】 绛蔻睁大眼,先是看了看纳兰缘,在引起纳兰缘的注意前,赶紧恶狠狠瞪了纳兰京一眼,否认道:“没有,我是独生女。” 纳兰京沉默看她。 ——如果绛蔻的反应能不这么浮夸的话,纳兰京作为一个生性多疑的聪明人,自然而然便会派人去调查绛蔻的背景。 但是经过绛蔻这一番表演…… 他开始怀疑眼前这只小狐狸,是不是暗搓搓的给自己下套了。 察觉到纳兰京眼神不对,系统提醒绛蔻:【你的演技太蹩脚了,纳兰京根本没往你的陷阱里钻。】 绛蔻诧异:【什么?我不是在套路纳兰缘吗?】 系统:【?】 绛蔻:【?】 隐隐感觉哪里不对*纳兰*但是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缘:“……你们聊完了?” 纳兰京幽幽看向绛蔻:“陆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绛蔻陷入纠结。 她自然有一堆话想问,比如幽怨的看着纳兰京,冷不丁来一句‘义父为什么要害我’,再比如表演个突然头掉,捡起脑袋后叹一声‘义父,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可鉴于纳兰缘就在身边,而她不想这么快在对方面前掉马甲,所以绛蔻吞回话,满腹遗憾化为摇头:“没有,我没什么想问的。” 纳兰京意味不明道:“是吗?真可惜……既然如此,那便上菜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退下的纳兰小领着仆从,奉上一道道珍馐佳肴。 绛蔻没有多在意,夹起一筷子往嘴里塞,眼见着就要一口闷,她身侧的纳兰缘蓦然抬手,状若不经意的屈指一敲她筷子,将她夹好的美食撒落一地。 绛蔻下意识的心疼食物:“你小心点啊,别糟蹋粮食。” 纳兰缘漫不经心的嗯了声,唤人来打扫。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绛蔻再接再厉的伸筷子。 这次甚至没等她张口,纳兰缘又一次抬胳膊,将她的食物碰到地上。 绛蔻悲愤了,愤愤摔筷子:“纳兰缘!你可以搞我,但是不能搞我的菜!” 纳兰缘静静看她,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狍子:“抱歉,我下次会注意。” 绛蔻:“?” 这种事还有下次? 她生气的瞪着纳兰缘,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半天后,绛蔻后知后觉的问系统:【难道这些菜里有毒吗?】 系统:【我不知道啊,你吃两口试试?】 绛蔻:【?】 这么不靠谱?给爷爬!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断,绛蔻总算老实下来,不再乱动筷子。 而纳兰缘原本就没进食的想法,此时坐着沉默寡言,淡漠的垂着眼。 首座的纳兰京抿了口酒,笑意盈盈的开口:“你们商讨完了?今日这宴席可都是由宫中御厨亲手做的,小绛蔻真的不尝尝?” 绛蔻回他一声冷哼,顺便‘咕咚’咽了口口水。 纳兰京顿时哈哈大笑,就连纳兰缘也叹着气,露出无奈的表情。 绛蔻被她们笑的发恼,回敬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义父可真厉害,明明是魔教中人,居然还能请到宫中的御厨?” 纳兰京再次抿酒,笑意深浓:“不过是皇宫……你若是愿意,也可以让十七带你进宫玩一玩,我记得你是猎户出身,还从未见识过宫里头的景色吧?” 绛蔻愣了愣,一时没料到他会脾气这么好的回答自己,顺口道:“嗯,是啊,但我对皇宫其实不怎么感兴趣。” 她尚未说完,纳兰京摩挲着酒杯,忽然笑着打断:“当今小王爷病弱柔美,俊逸秀气,不知迷倒多少女子的芳心,你和十七若是不去见见他,岂不是可惜。” “小王爷?”绛蔻疑惑的念着这三个字,若有所思的感觉自己在哪听过。 “嗯?”纳兰京敏锐的注意到她神情不对,当即笑道:“原来是我误解了,小绛蔻常年待在天山,不了解十七的名号,但却听说过小王爷,这么看来,果然还是年少慕艾……” 绛蔻眼皮一跳,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猛然散发出强烈冷气,她赶紧偷偷摸摸的在桌下伸手,攥住纳兰缘的爪子,小声道:“你别听你义父瞎扯……” 纳兰京在上头插话:“哦?本座说的话怎么会是瞎扯?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不是对小王爷早有耳闻的样子?” 绛蔻拳头硬了。 好烦。 这个gdx能不能别在这拱火! 她正气着,一只微凉的手突然盖在她的手背上,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绛蔻抬头,眼里不由露出几分感动:“我就知道你不会中这么幼稚的挑拨离间。” 纳兰缘:“嗯,回去再跟你算账。” 绛蔻:“?” 纳兰缘拽着笑容僵住的绛蔻起身,对纳兰京道:“我和绛蔻吃饱了,义父慢用。” 纳兰京笑了笑,并不拆穿她的谎言,只是在纳兰缘转身后,施施然的拔高声音:“十七,你究竟是没发现,还是不敢去刨根究底?” 纳兰缘身形微顿,敏锐的察觉到身侧少女警觉的抬起头,暗搓搓的偷看了她一眼。 纳兰缘面无表情,攥着绛蔻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旋即像是根本没听见纳兰京的话,继续大步向外走。 纳兰京凝望她们的身影,缓缓皱起眉。 纳兰小无声靠近他:“义父,陆绛蔻绝对是鬼!此事千真万确,小小敢用自己的性命担保!” 纳兰京闭了闭眼,本就心烦意乱,这会更是被纳兰小说的脑袋一团乱麻。他长吐一口气,挥手将纳兰小支走:“此事我自有打算。” 第72章 黑面 【好啊, 亏我在暗地里嘀咕纳兰缘粗心大意。】从云阶月地离开后,绛蔻咂摸着纳兰京意味深长的话,恍然明白了什么:【合着她不是没察觉到问题, 而是打算装作看不见?】 系统也被惊到,感慨:【她好爱你, 而你却只想玩/弄她。】 绛蔻被说的心虚, 嫩白手指绞着衣裙,正反思着,她身侧的纳兰缘突然开口, 从容镇定的提起另个话题:“你现在很危险。” 绛蔻愣了下,语气随之变弱:“没有吧……我很纯良的,绝对没到称得上危险的程度!” 纳兰缘默然:“我是说, 你的处境很危险, 不是指你三脚猫的功夫能给别人带来危险。” 绛蔻先是松口气, 暗暗高兴自己的伪装还没被扒下来,紧接着她就眉头一皱,狐疑的看向纳兰缘:“你刚刚是不是嘲讽了我?” 纳兰缘摸她脑袋:“不要总是像猫一样, 逮着谁都要挠两下,我只是实话实话。” 赶在绛蔻真要挠她之前, 纳兰缘轻描淡写道:“我这儿有两套心法内功, 你想学哪一种?” 绛蔻动作一顿, 狐狸眼里泛起好奇:“两种有什么区别?” 纳兰缘细细解释:“第一套是我修的功法,乃一等一的上流内功,光是打基础便要三年起步, 此后每进一层, 功力翻倍叠加。” “至于第二套……”她微不可查的停顿半拍:“是我剿灭一个魔门时顺手带回来的功法,名为《合欢诀》, 修了此法便能在与人合欢时汲取另一方的内力,若是勤奋些,不到半年便能修为有成,拥有半甲子功力。” 她瞥向绛蔻,再次重复道:“你如今入了义父的眼,处境很危险,我希望你能好好练功,尽快拥有自保之力。” 绛蔻听她冠冕堂皇的绕了半天,慢半拍醒悟:“你就是想跟我双修!” 纳兰缘猛地咳嗽起来,咳到耳尖都泛起红:“不要乱说,我明明在给你做选择。” 绛蔻的眼里浮现亮闪闪的笑意,故意道:“这样啊?那我选第一个,和你修一样的功法。” 纳兰缘没发现她狐狸眼里的狡黠,下意识皱眉:“你没听懂吗?我那套内功需要从小练起,经年累月才能有所收获,你如今——” 她说到一半,总算发现绛蔻眉眼弯弯的一直看着她笑,前仰后合的就差没笑撅过去。 纳兰缘:“……” 她抬起双手,凶恶的把少女的脸颊挤在一起,唇也压成‘o’形:“戏弄我很有意思?看着我失态很有趣?” 绛蔻对她勾手指。 纳兰缘冷笑,不予理会。 绛蔻只能把她的手扒开,主动凑过去亲她:“你误会我了,我哪里有看笑话的意思,我是觉得你这么在乎我,让我感到幸福。” 纳兰缘垂眼看她,乌黑的瞳孔倒映着绛蔻的眉眼,认真到让人有被灼伤的错觉:“那你呢?你在乎我吗?” 绛蔻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在这个世界,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三姐不是说我是鬼吗?你想想,我变成鬼了都要回阳间来缠着你,这还不足以证明我有多喜欢你?” 纳兰缘沉默片刻,伸手抚摸绛蔻的脸,温柔而缱绻:“不要乱说,你是活人。” 绛蔻笑嘻嘻勾她脖颈:“举个例子嘛~” 她粘着纳兰缘,正笑得色若春花开开心心,纳兰缘忽的凑近她,凝望她的眼尾:“你的眼下以前有痣吗?” 绛蔻被她问的一卡,急中生智的拍开她的脸,战术后仰:“什么痣?不懂就不要瞎问,这是我用朱笔化的眼妆。” 纳兰缘默默看她。 绛蔻毫不心虚的瞪回去:“连妆容都看不出来,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纳兰缘扬眉,抬头看了看四周。 绛蔻一头雾水,正要学着她到处张望,却见收回目光的纳兰缘猛地把她摁在怀里。 绛蔻:“?!?!” 等、等等!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让她认清纳兰缘的性别! 救命,她不想用这种丢脸的方式死在女人身上啊! 两人黏黏糊糊的一路回了房间,当天晚上便开始练功。 绛蔻性格娇气,三心二意,对练功的热情来的快去得也快。纳兰缘却不纵着她这坏性子,双手摁着少女不老实的腿,埋头一阵努力,成功把小心魔勾的呜呜咽咽乱叫,泉眼里的水更是止都止不住。 翌日,天还未亮,缺水过度的绛蔻就被渴的爬起来找水喝。 等她一口气喝完大半杯后,她才发现纳兰缘居然已经不在床上,早早便提着剑在院里练功。 女人依旧一袭黑衣,越发衬得剑光皎皎如秋水,秀雅的眉眼平静从容,却看的绛蔻脸红心跳,忍不住捧着脸,在脑海里来回嘿嘿嘿的骚扰系统:【她真好看,她是谁啊?】 系统:【是……】 绛蔻:【没错!是我老婆哒!】 系统:【……】 烦死了.jpg 纳兰缘练完剑,反手一个剑花收剑入鞘,转身看向绛蔻。 绛蔻下意识挺直小身板,露出美少女的矜持:“教练,我想学这个!” 纳兰缘没说话,表情却明晃晃的说着她不行:“练剑需要下苦功夫。” 绛蔻:“我能吃苦!” 纳兰缘从她身边路过,顺手捏捏她的小嫩脸:“不用你吃苦,晚上躺好就行。” 绛蔻沉思两秒,追上去挠她:“色批!流氓!你这是看不起我!” 纳兰缘不明所以:“练功没有高低之分,何来的看不起你。” 绛蔻不依不饶的作来作去,就差没抱着纳兰缘的腿打滚:“我不管,我就要练剑。仗剑走天下,听起来多潇洒!” 纳兰缘看看她,又看看剑,最终若有所思:“这么喜欢剑?好吧……今晚练剑。” 天真的绛蔻顿时兴高采烈。 ** 自从绛蔻与纳兰缘从家宴上离席后,纳兰京便一直派人盯着她们,鉴于纳兰缘如今的功力莫名拔高一截,隐隐与他不分上下,盯梢的人便没敢凑的太近,只远远关注。 但让纳兰京失望的是,这两人的住所里风平浪静,白天出没时更是亲密无间,完全没有因为他那天的话而有争吵起来的迹象。 纳兰京不知她们是情谊深厚,还是陷入情爱里不愿清醒……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纳兰京微微失神,片刻的恍惚过后,他低低吐出一口气,抬步来到冰池边,又一次陷入自言自语中:“她和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你看着柔弱,取名青萝,性子却比谁都刚烈,而她瞧着冷淡,就差没把那个姑娘当成眼珠子护着……” “你们母女,当真是半点都不像。” 第73章 黑面 纳兰京对着冰池絮絮叨叨, 说着说着面上带笑。 自从青萝死后,这就是他唯一敞开心扉、与人柔声交谈的时刻和方式,知道这一点的人不多, 整个魔教加起来,也就纳兰小与纳兰缘偶尔见过他这一面。 聊到傍晚, 天际被夜幕笼罩, 纳兰京止住话语,负手行至云阶月地最高处,远远凝望纳兰缘居住的地方。 他在思索, 在迟疑,在举棋不定。 一切都是因为‘陆绛蔻’过于古怪。 作为幕后之人,他很清楚陆绛蔻已经死了, 这是他乐见其成并暗中推动的事情。之所以盯上陆绛蔻,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讨厌那个少女, 相反,比起近些年越发无趣、不好玩的纳兰缘,他更希望拥有陆绛蔻这样活泼天真、随心所欲, 亦正亦邪的义女。 纳兰缘看似喜怒无常、心狠手辣,性子却比谁都要执拗。 这样的人一旦认真, 注定被吃的死死的。 而他对陆绛蔻动手的原因, 正是因为他比纳兰缘本人先一步知道, 陆绛蔻已经彻底住进对方的心里。 这让纳兰京非常不满。 非常嫉恨。 他的青萝死了,凭什么纳兰缘喜欢的人,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陪伴在她身侧? 他要让纳兰缘和他一样痛苦, 要让纳兰缘眼睁睁看着所爱的人无声无息躺在冰棺里, 自己枯守着岁月一日日变老,他要让纳兰缘……为五岁那年的错赎罪买单。 他的报复很顺利。 纳兰小听话的杀了陆绛蔻, 在第一时间带着那个女孩的尸体,欣喜而羞涩的向他索求对方的脸。 多有意思。 一想到纳兰缘看到纳兰小的新脸后,露出混杂着恶心与仇恨的表情,纳兰京就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 他欣然点头,满足了纳兰小的渴望。 然后…… 事情突然就不对了。 本该在发现陆绛蔻失踪后发疯的纳兰缘,带着些微困惑与纳闷的来向他请辞,而在匆匆出门绕了圈后,对方竟然真的把新的‘陆绛蔻’带回来了?! 不止纳兰小觉得见鬼,纳兰京也觉得离谱。 理智告诉他,现在的‘陆绛蔻’或许是原来的亲生姐妹,亦或是别有用心的人易容而成,但……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完美复刻另一个人的性格吗? 纳兰缘只是安于现状,想要自欺欺人,可她不是蠢货。 倘若‘陆绛蔻’与原先的人差异太大,她必然是第一个掐住少女脖颈逼问的人。 如今纳兰缘仍在与‘陆绛蔻’柔情蜜意的相处,便说明这其中的水,比他想的还要深。 深到他一边看不懂,一边进退两难,不知道该拿‘陆绛蔻’怎么办才好。 置之不理?继续观察? 下下策。 ‘陆绛蔻’在等着和纳兰缘你侬我侬,他在等什么?等着抱义孙子? 主动出击?怎么出击? 再杀‘陆绛蔻’一次? 想到这,纳兰京忽然心头一动。 如果‘陆绛蔻’是在装神弄鬼,那死了也没关系,还能让他的计划回到最初的起点,让纳兰缘走上他铺好的道路。 可如果‘陆绛蔻’继续死而复生…… 纳兰京不由自主的回首看向冰池,眼神逐渐灼热。 ** 夜半三更,纳兰缘的屋里仍亮着昏黄的烛火。 浅蓝色的纱帐下,少女乌黑的秀发倾泻满床,莹润的身躯汗津津的握不住,嫣红的口脂晕染成海棠春色,一簇簇的盛开绽放,蔓延到各个角落。 “呜——”眼神迷离的绛蔻陡然发出紧绷的呜咽,小腿踹向身上的女人,呼吸急促而频繁,甚至摇着头连连抗拒:“我、我不学剑了!你……呼,你把它……唔!” 纳兰缘俯首,在她软白平坦的小腹处,落下一个情意浓烈的啄吻,沙哑道:“不准半途而废。” 绛蔻快被她惹哭,脸颊烧的发烫,腿上的软肉更是被纳兰缘爱不释手的捏出道道痕迹。汹涌的快.意随着纳兰缘的动作堆叠,如岩浆蓦然席卷雪山,顷刻间将融化的积雪化为波波不绝的潮水,几乎要将冷硬的三尺长剑都化到骨头酥了。 纳兰缘稍微费劲的将未出鞘的长剑扔到一边,低头亲吻绛蔻波光粼粼的双眼,闷笑着低声道:“你好快。” 绛蔻还在恍恍惚惚,茫然的眼神失焦。 纳兰缘将她脸侧黏着的黑发拂开:“醒醒,起来练功。” 这句话绛蔻听懂了,当即泪眼汪汪的求饶:“我的腰好酸,肯定是练功练的太频繁了,再这么练下去,我会肾虚的!” 纳兰缘沉吟片刻,随手扯下自己束发的发带,将绛蔻的双手缚在床头,同时,她摁住绛蔻的双腿:“好,我们换一种练功方式,这次你辛苦点,不要跟贪吃的小猫一样,只顾着贪欢享乐。” 绛蔻呆了呆,没听懂:“什么意思?” 纳兰缘翘起唇角,对她露出一个慢条斯理的笑,手指则不轻不重的弹了弹她的花蕊:“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爽。” 绛蔻:“?” 绛蔻:“?!?!” 这是人能说的话!? 太不道德了吧! 大怒的绛蔻垂死病中惊坐起,又和纳兰缘打闹在一起。 待到天边泛白,使用一晚的床终于恢复平静,纳兰缘帮昏昏欲睡委委屈屈一整晚的绛蔻揉着手腕上的痕迹,余光瞥向惨遭糟蹋的佩剑,思考起自己今天还要不要出去练剑。 没等她想出结果,怀中的温香软玉闭着眼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嘟囔:“好难受,帮我揉揉。” 纳兰缘听话的一揉,手心突然泛起湿意。 她疑惑的低头,只见绛蔻也懵逼的睁眼,两人看过去,亲眼看到嫣红的花骨朵上坠着雪白的玉珠。 绛蔻身子一晃,那雪珍珠就如枝头露珠,坠到少女的大腿上,糜艳至极。 纳兰缘的动作比脑子转得快,心里刚觉得浪费,头就挤过去帮绛蔻堵住漏洞。 绛蔻顾不上凶她,径自一脸震惊:“这是什么?我一个18岁美少女,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纳兰缘左右帮忙,忙碌半天后总算抬头,眼神微微游移:“这似乎……是《合/欢诀》的功效。” 绛蔻睁大眼看她。 纳兰缘轻咳,越发欲言又止,支支吾吾:“我以前只以为传言是道听途说,也没从见谁真的承认过,所以……幸好这不算什么大事,这几日你不要出门,我帮你……” 不等她说完,绛蔻就气的锤她:“没人承认!当然没人承认!哪个女人会厚着脸皮承认?你动动脑子好不好!” 纳兰缘任由她收拾,狼狈之余还不忘科学严谨的解释:“《合欢诀》男女都可练,理论上来说,男人应该也会……” “闭嘴吧你!”绛蔻一把攥住她领口,旋即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心前,绯红着漂亮的小脸,恼羞成怒道:“这事都怪你,你要负责、负责给我……全部……干净。” 她越说越羞耻,说到最后声若蚊蝇。 好在纳兰缘非常识趣,搂紧她的腰,无比诚恳道:“放心交给我吧,你这身子一日不干净,我就一日不出门,直到你好清为止。” 第一日就这么过去。 第二日、第三日也悄然流逝。 第五日。 纳兰京终于满脸不解的叫来纳兰小,拧着眉道:“你去敲敲十七的房门,问她这几日闭门不出,到底是在屋里做什么。” 纳兰小脑洞大开,谨慎道:“陆绛蔻是冤魂,说不定已经将十七暗杀在房里!” 纳兰京瞥她:“冤有头债有主,陆绛蔻为何不先去找你复仇,反而要先杀十七?” 纳兰小也不懂,但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死人复生,怕恶鬼从地狱返回人间……简而言之,她不敢再独自去见绛蔻。 只是眼前的人不仅是她义父,还是她的主人,她侍奉爱慕的人,在听到对方不容置喙的命令后,她咬了咬牙,扭头来到纳兰臣的住所——没错,她决定带上几个帮手,正所谓,死也要几个垫背的…… 况且,纳兰臣是男子,体内阳气足,寻常小鬼肯定不敢轻易接近他。 纳兰小暗暗想的完美,等来到纳兰臣的雅舍前,她却见对方一脸心不在焉,根本没把她的话听入耳朵里,反复的歉意道:“什么?抱歉,三姐,我刚刚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纳兰小强撑着笑,说了几次后,终于决定先解决纳兰臣的问题:“你是不是有心事?” 纳兰臣面露犹豫,几番纠结,最后被纳兰小劝了又劝,才缓缓开口:“我确实有件事不明白,此事要从前几日、十六师妹送我食盒开始说起……” “那日练完功,我准备去用饭,十六突然提着食盒来找我,说里面都是她亲手做的饭菜,要我一定尝尝……” 纳兰小眯起眼:“难道她在里面下毒了?” 纳兰臣诧异:“十六最是温柔乖巧,怎么会对我下毒?” 纳兰小无语:“是吗……然后呢?” 纳兰臣老老实实道:“然后在我准备动筷时,我突然想到五师姐应该也没吃饭,我担心五师姐饿着自己,就盖上食盒去找她。” 纳兰小再次猜测:“难道是小五中毒了?” 纳兰臣不赞同道:“三姐,十六天真单纯,不是那种暗中下毒的毒妇,你怎么总是污蔑她?” 纳兰小开始感到不耐烦:“哦哦所以呢?最后到底谁中毒了?” 纳兰臣忧愁道:“没有人中毒,但是我将食盒送给五师姐后,师姐就谢着把我送出门外,我回屋时见到十六,提起这件事,十六很生气的走了,说是要找五师姐算账。” 纳兰小恍然:“那就是十六打不过小五,被小五塞了一肚子饭菜,自己把自己毒死了?” 纳兰臣叹气:“不是……不对,是我也不知道此事后来发生了什么。总之我傍晚过去,五师姐的大门紧闭,没有人理会我,到了隔日,我再次见到五师姐,她就说此事已经过去,日后不要再提——还说尤其不要在十六面前提,以免十六生气。” 纳兰小紧皱眉头,得出总结:“什么乱七八糟的。” 纳兰臣再次叹气:“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只是自那天开始,十六就变得有些喜怒无常,我有时候去找五师姐,能看到她在那对着师姐生气,等到我上去劝说,她就开始对着我生气……唉,这也太奇怪了,而我询问五师姐这件事,五师姐却说她天天被十六厌烦,没有觉得十六最近哪里不对,可我认为,十六之前对大部分姐妹都很温和,唯独最近开始平等的讨厌所有人……” 纳兰小听得眉头紧皱,怎么也理不清这三人的复杂关系,只好回归最初的起点:“所以你有心事?” 纳兰臣点点头,终于没再乱跑话题:“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才惹怒十六师妹。” 纳兰小:“你自己猜来猜去能猜出什么,不如我陪你去问问十六?当然,作为交易,你也要陪我去见一见十七。” 纳兰臣想了想,欣然点头:“好。” 第74章 黑面 纳兰小与纳兰臣结伴去找十六, 进了对方院里敲了半天门,发现对方不在后,纳兰小耸肩:“看来她出去了, 那我们去见十七吧。” 纳兰臣连连摇头:“再去五师姐那里看看,说不定十六又去闹五师姐了。” 纳兰小感到麻烦, 又不得不跟着他走, 一路上没好气:“她既然讨厌小五,还巴巴的凑过去干什么?存心给自己添堵?” 纳兰臣笑呵呵道:“十六只是嘴上不服输罢了,她其实是很温柔善良又勤勉的女孩子, 有时候我晚上路过她的院子,还能看到她在暗暗努力练功……” 纳兰小险些没咬碎牙。 难怪义父前段时间突然夸赞十六,原来有人背着她偷偷用功! 两人进到纳兰蓝的院子里, 还未去敲门, 便听里面传来十六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你都已经把我……总之, 我不准你再去缠着师兄!” 纳兰蓝严肃回答:“我从未缠着他,一心练功,为圣教为师父而拔刀, 才是我的心愿。” 十六胡搅蛮缠:“那师兄为何总来找你?你敢说你对师兄毫无兴趣?” 纳兰蓝:“我对他毫无兴趣,比起他, 我认为你更好。” 十六似惊的后退了几步, 语气都变得结结巴巴:“你、你这人……” 纳兰蓝声音放缓, 显露出少许柔和,话里话外却再正直不过:“我说过,你的武学天赋不在少主之下, 只要你专心练功, 不出十年,江湖群豪榜必有你一席之地!正巧你现在无事, 不如你我二人趁此机会,拔剑练练招吧!” 十六仿佛被噎住,沉默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我真的是……最讨厌你了!” 雅舍大门被粗暴推开,十六怒气冲冲的出来,抬头便看到纳兰小与纳兰臣。 往日她见到自己心仪的师兄,再恼怒也会停下整理表情,给纳兰臣一个甜甜的笑容,今日她脚步不停,甚至故意撞开纳兰臣,愤愤瞪了他一眼离开。 纳兰臣张了张口,刚想叫住她,就已经丧失机会。他只好闭嘴,忧郁看向纳兰小:“三姐……” 纳兰小摸摸鼻子:“你也听到了,她是在生气你总是缠着小五,如果你不想让她不高兴,这几天干脆别来了。” 纳兰臣有些舍不得,又有些纠结,最后优柔寡断的下不了决心。 纳兰小果断替他做出决定:“就这么说定了,你在屋里老实待几日,如果过段时间十六还对你爱搭不理,我就再帮你出谋划策。” 纳兰臣心头一松,感激的对纳兰小拱手:“三姐,谢谢了。” 纳兰小回以假笑:“此事已了,我们去见见十七吧。” 纳兰臣毫无异议的点头。 他们结伴而行,兜转着来到纳兰缘的雅舍前,还没来得及踏入院子,便听到纳兰缘的声音冷不丁从头顶响起:“我应该与你说过,让你离她远点。” 纳兰小一惊,愕然抬头望向站立在树枝之上的纳兰缘,难以置信道:“你的内功怎么会提升的如此之快?!” 她居然在对方开口前没有任何察觉! 那对方倘若要对她出手,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些人…… 难不成都在背着她偷偷努力?! 纳兰缘对纳兰小的诧异不予回应,只居高临下看她:“有事?” 纳兰小的神色阴晴不定,目光不受控制的往纳兰缘身边看。 ……陆绛蔻居然不在十七身边,莫非是今日日头太盛,纳兰臣阳气太足,压的那个冤鬼不敢露面? 纳兰小思索着这些事,面上恢复平静:“没什么事,只是想来看望你们……你们刚来时,我可是时常来找绛蔻妹妹玩耍,现在都好几天没来了,你们都不挂念我的吗?” 绛蔻不在这,纳兰小无疑勇敢许多,说话都变回以前含笑的样子。 只是纳兰缘没心思跟她打太极,反而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似乎在揣摩分析她的想法与意图。 面对如此犀利审视的眼神,纳兰小及时垂眼避让:“算了,既然十七不欢迎三姐,三姐还是伤心的走吧。” 纳兰缘尚未说话,打酱油的纳兰臣突然抬手,拍拍纳兰小的肩膀,安慰道:“三姐莫要难过,十七向来是这个性子,你也是了解的。或许她和十六一样,最近都心情不好……” 纳兰臣尽力安抚着纳兰小,却没看到纳兰小无语的对他翻了个白眼。 该说这话的人冷冷看着她们不开口,不该开口的说个没完没了。 眼见着纳兰缘一如既往的寡言,纳兰小放弃试探的想法,更是完美隐藏着义父命自己来观察一番的命令,从善如流的告辞:“那我们走了,十七不必相送。” 纳兰缘点点头:“我本就没打算送。” 纳兰小呵呵一笑,拽着纳兰臣离开。 目送他们走远后,纳兰缘跳下树枝,用随身佩剑抵开房门,抬步走入。 浅蓝色的纱帐遮掩着凌乱的床铺,绛蔻不知何时起床,这会勤勤恳恳的对镜梳妆,同时头也不回的问:“他们走了?” 纳兰缘嗯了声,来到她身边,正见绛蔻于左眼眼尾点下一点朱砂痣,而她右侧眼尾,已经对应着画好分毫不差的小痣。 纳兰缘多看两眼:“你最近的梳妆频率,是不是有点高了?” 绛蔻对着镜子臭美中,闻言看向镜中的纳兰缘,抛了个媚眼:“敢说不如我素颜,今晚就别上床。” 纳兰缘一滞,差点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我只是感觉奇怪……” 绛蔻眨巴眨巴眼:“哪里奇怪了呀,都说了女为悦己者容嘛。对了,三姐来的这么突然,我怀疑是她或者义父想搞事,你今晚辛苦点,去云阶月地盯一会吧。” 纳兰缘稍稍细想,扬眉:“你还是怀疑雪门村是义父动的手?” 绛蔻当然不是这么想的,在她心里,纳兰小才是嫌疑无限大的那个,所以她在察觉到自己因为勤奋修炼,内功进步飞快后,果断决定去找纳兰小算算旧账。 这种情况下,黏人的纳兰缘必须得甩到一边,不然对方看到她装神弄鬼、被吓到三观破碎怎么办? 她可就这一个主人! 故而绛蔻顺着纳兰缘的思路,爽快点头:“对,三姐肯定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只有你义父是魔教教主,做什么都不奇怪。正好你的功力有所突破,不怕被他发现,此事就交给你啦!” 纳兰缘不置可否,安静看着绛蔻片刻,慢慢问道:“那你呢?我去盯着义父,你要去哪?” 第75章 黑面 绛蔻回视纳兰缘, 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心虚的神态:“我?我哪里也不去,在这儿乖乖等你回来。” 纳兰缘看她两秒,移开目光, 淡淡道:“哦。” 绛蔻:“。” 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她怎么心里发虚…… “饿了吗?”纳兰缘轻描淡写的将这个话题揭过,转而关心起绛蔻的身体:“需要吃点东西补补身子吗?” 说这话的同时, 纳兰缘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到绛蔻心前, 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忧心忡忡的担心着绛蔻会被她‘吃瘦’。 绛蔻反应过来,脸颊微红的捶她:“不需要, 我好得很!我要吃螺蛳粉臭死你!” 纳兰缘满脸茫然。 ……那是什么? 日头倾斜,眨眼来到晚上。 因为有纳兰小的突然上门,纳兰缘与绛蔻早早便熄了灯, 外人不知内情, 误以为她们终于老实, 立即回云阶月地禀报给纳兰京。 纳兰京正皱眉思索,不理解纳兰缘的内功为何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若不是这个原因, 他其实可以不让纳兰小去打草惊蛇、自己亲自去探探纳兰缘的底,可惜的是, 由于这一点小意外, 他没有把握在不惊动纳兰缘的情况下来去自如, 只好命纳兰小先去探路。 听到属下的话后,纳兰京回神,眯着眼又等了片刻, 才无声无息的负手离去。 ‘陆绛蔻’是人是鬼。 今晚, 即见分晓。 “吱呀——” 拖长的关门声响起,纳兰缘的身影倒映在门上, 仿佛是隔着这扇门的缘故,她的声音透着几分低沉:“我走了,你要说话算数,乖乖等我。” 绛蔻摸着自己的脖颈,一边盘算着等会要不要把脑袋摘下来吓唬纳兰小,一边嗯嗯嗯的敷衍纳兰缘。 门上的影子沉默好半晌,才悄然消失。 【算了。】绛蔻放下手,最终放弃分头行动这种事,控制体温脉搏还能称得上隐蔽,真把脑袋摘下来,到处飙血不提,怎么安回去就够她烦心的。 再说了。 视觉恐怖终归是下等,中式恐怖才直击灵魂! ** 纳兰京打算对绛蔻动手之事,并没有告知纳兰小,故而此时此刻,纳兰小仍在自己房间里待着。 准确点说,她正在房间里的密室之中,手举灯笼,惊疑不定的一寸寸打量着冰棺里少女的面容。 从前的她也曾这样注视过陆绛蔻,那时的她对陆绛蔻一见钟情,恨不得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时,就剥下这张花容月貌的脸,移到自己脸上。 这样一来,义父也会多看她几眼吧? 时过境迁,如今的纳兰小完全没了欣赏的想法,她脑海里回忆着活蹦乱跳的‘陆绛蔻’,再看看面前安安静静的陆绛蔻,只觉一股凉气缓缓吹拂着她的后颈,毛骨悚然的令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下一秒,她的手猛然一抖。 因为方才的凉气不是她的幻觉——是真的有人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对着她缓慢呼吸。 纳兰小瞳孔地震,本能的发出一声厉呵,在回身的同时一掌拍出。 掌风落空,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纳兰小手指发白的攥着灯笼,神经紧绷到过激,不停的环视四周。 她的脚在后退着往密室口靠近,赫然是准备先跑为敬。 然而紧接着,她就僵在原地,目光死死的盯着冰棺中的尸体。 如果她没记错…… 棺中的尸体,原本该是面朝上方的,而不是微微侧着脸——看向她的方向! 意识到这点,纳兰小绷到极致的神经瞬间断了,她尖叫着拔腿就跑,却在慌不择路时不知被什么绊倒,狼狈的滚到墙角。 不等她站起,一道影子落在她身前,她曾无比喜爱的那张脸逼到她眼前,幽幽开口:“三姐,阴间好冷啊,你为什么不来陪我……” 纳兰小的惊叫直接变成海豚音,甚至盖过了绛蔻处心积虑想好的台词,空荡荡的密室里,只听纳兰小又哭又怕的求饶声:“别过来、别过来!你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我没有错……没有错!一切都是你该死,娘、娘,救救我,不要抓着我……求求你,爹,我求求你……不!你不是我爹,义父,义父你在哪?!” 纳兰小哭叫着挣扎,疯疯癫癫的挥着手,差点一个滑铲把绛蔻也绊倒。 绛蔻原本还想凑过去吓她,这会反而被她吓的发懵,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躲到一边,产生了自我怀疑:【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系统:【……宝,你的尸体还在一边躺着呢。】 绛蔻猛然惊醒。 对哦! 纳兰小只是被吓疯了,而她直接GG了好吗! 绛蔻瞬间变回恶毒小心魔,几步来到胡乱挥手的纳兰小身边,一脚踹到她屁股上:“雪门村的惨案是不是你动的手?” 纳兰小好似没有听见,还在惊叫。 绛蔻挠挠脸,灵光一闪,凑到她耳边,压粗着声音问:“女儿,是爹啊,你不要怕,爹回来看你了……” 纳兰小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凝固,双眼翻白,四肢僵住,一动不动。 绛蔻等了两秒,有点害怕的戳戳她,见她没有反应,踯躅的再问:“喂,是不是你派人血洗雪门村的?” 纳兰小长久的沉寂后,好一会才从喉咙里吐出含糊的意思:“是、是……” 绛蔻磨了磨牙,骂骂咧咧的骂了她一会,见她毫无回应,只能忍住怒气:“你为什么要血洗雪门村?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还有,你为什么要杀我?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别人命令你这么做的?” 纳兰小又是半天没回话,等到她动了动唇,终于要回答时,寂静的密室外,陡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绛蔻如今身怀内力,敏锐捕捉到这点,当即一个手刀将纳兰小打晕,自己狗狗祟祟的来到门边。 门外的人不知是听到动静,还是也在倾听里面的声音,一时没了脚步声。过了少顷,密室大门突然毫无声息的猛然打开。 绛蔻早有准备,抽出从纳兰小身上搜刮的匕首,利落的刺向来者肩膀,打算先擒住对方。 谁料来人远比她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反手便轻而易举的将她摁到墙上。 绛蔻挣扎无果,开始害怕身后的人折磨自己,当即疯狂挑衅,试图让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不出三天,爷从阴间杀出来把你挂在树上吊着打!” 她身后的人置若罔闻,只站直身体,环视密室。 当女人的目光落在冰棺里时,她扣着绛蔻的手便陡然收紧,旋即她用力将绛蔻拽到冰棺前,再次把乱扑腾的少女摁到冰棺上。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落入纳兰缘的眼底,她喉咙绷紧,嘶哑的发出不知是发怒还是惶惑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听到枕边人开口,绛蔻瞬间明白了身后人的身份。 她停止挣扎,禁不住在脑海里‘呜呼’一声:【好家伙,她又跟踪我!】 系统:【你准备怎么办?】 绛蔻的狐狸眼里闪烁着搞事的光芒:【能怎么办?当然是上剧本啦!哎呀,其实我也不想玩纳兰缘的,谁让她自己非要戳穿这个真相呢?】 系统被她虚假的惺惺作态恶心的‘tui’了声,绛蔻毫不在意,调整了会情绪,再抬起头时,狐狸眼里盈满泪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都坠着泪痕。 她就这么噙着泪,似怯似慕的对上纳兰缘压抑着情绪的乌黑双眸,抽泣道:“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姐姐的女人,知道你心里只有姐姐……我不该靠着这张脸,伪装成姐姐和你上.床,一切都是我的错,阿缘……姐姐,对不起。” 绛蔻每说一句话,纳兰缘的瞳孔都要震一次,说到最后,纳兰缘已经不由自主的松开绛蔻,甚至无法接受般的后退了几步,看看绛蔻又看看冰棺里的尸体,说不出话来。 绛蔻仍旧保持着伏在冰棺上的姿势,肩膀颤抖个不停。 纳兰缘呆滞良久,心里终究舍不得见她‘哭’的这般伤心,勉强凝聚起混乱愕然难以置信等复杂情绪,稍稍有些语无伦次的问:“你是她的妹妹?亲妹妹?可你明明知道很多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你叫什么名字?” “桑衣。”绛蔻趴着缓了好一会,才维持着柔弱的语气开口:“我叫陆桑衣。之所以会知道你和姐姐的事情,一来是因为姐姐离开天山前,曾偷偷给我留了封书信,二来是因为……” 她微微抬起脸,双颊不知是哭的还是什么,晕红到耳尖:“……因为我与姐姐是一胎双生,所以我时常能梦到……姐姐那边发生的事。” 第76章 黑面 桑衣。 陆桑衣。 纳兰缘在心底咀嚼着这几个字, 只觉无比陌生。 而事实上,她应该确实和陆桑衣是陌生人。 哪怕她们相处的无比默契,贪欢时亲密无间,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此刻, 就是她们的‘初遇’。 ——初次认知到对方的真实一面。 纳兰缘兀自混乱着, 绛蔻忽在此时伸出手,怯生生的攥紧她衣袖:“阿缘,我原本是打算找个机会, 跟你说清楚的,但是……但是姐姐先前在信里告诉过我,说你身患奇毒, 必须要与……解毒。” 她欲言又止:“我与姐姐一胎双生, 她是你要找的人, 我自然也是……可我怕你不愿意接受我,怕你一心追随着姐姐而去,便偷偷瞒住了身份, 先行为你解毒……” 绛蔻仰头,泪眼婆娑:“其他的事, 我不求你原谅, 唯独这件事, 我不想看到你怪我……” 纳兰缘呼吸一窒,在这瞬间无比清晰又深刻的意识到,眼前的少女, 爱慕自己。 但这……这怎么可以? 对方是她喜欢的人的亲妹妹, 是她应该维持距离、也当做亲妹妹宠溺的女孩子,况且陆绛蔻尸骨未寒, 她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将对方的妹妹收入榻上?! 想到这里,纳兰缘猛然扭头,看向冰棺。 透明的棺材中,她熟悉的少女闭着眼,安安静静躺着,乍一眼看去,仿佛只是陷入沉睡中,随时会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睡醒。 纳兰缘陡然生出无边罪恶感。 她闭了闭眼,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哑然无声,脑子更是乱的如同一锅粥,时而想起自己与陆绛蔻在天山茅屋里的相处,时而又想起前几日与陆桑衣痴缠练功的粘糊。 纳兰缘怔怔发愣,绛蔻拽她两下,见她迟迟回不过神,便艰难憋住笑,赶紧转移话题,不让纳兰缘被她玩坏:“姐姐临死前还惦记着查清雪门村的真相,我不愿意让她失望,自来到这里就一直在旁敲侧击,今日终于被我查个水落石出。” 她只想仍在抓头发发疯的纳兰小,疯狂暗示:“罪魁祸首就是她,同时也是她杀的姐姐,我在梦里亲眼所见!” 纳兰缘被惊醒,看向纳兰小,电光火石间想起陆绛蔻‘回娘家’那天,对方无巧不巧的来找自己……现在想来,这或许就是纳兰小在借机洗清自己的嫌疑。 纳兰缘深吸口气,手掌握住剑柄。 得过绛蔻的提醒,她早已查出暗中针对自己的人就是纳兰小。原因是什么她不懂,或许是嫉妒纳兰京‘看重’她,或许是恨她明明是后来者,却‘抢夺’了太多纳兰小觊觎的东西,又或许,救命之恩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纳兰小从未觉得她与路边的垃圾有什么区别,捡了也就捡了。 纳兰缘一度很犹豫该怎么处理纳兰小,虽然她不喜欢纳兰小的性格,不喜欢被卷进任何烦心事里,但这不足以抵消救命之恩,不足以让她亲手杀了纳兰小。 然而。 对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陆绛蔻动手。 她可以接受纳兰小想杀自己。 唯独不能接受旁人,动绛蔻一根头发。 纳兰缘的眼神冰冷下来,她无声拔剑,来到纳兰小面前。 纳兰小毫无所觉,依旧惊叫着。 “三姐……”纳兰缘看着她,自己也不知道出自何种心情,最后唤了她一声。喊完这一句,她仿佛了清与纳兰小的一切,蓦然沉默出招。 剑光凛冽,溅起一串血花。 临近死亡,纳兰小终于恢复清醒,她目眦欲裂,竭力躲避却失败,最终捂着涓涓流血的喉咙,发着‘嗬嗬’的声音,怨毒至极的死死瞪着纳兰缘。 纳兰缘平静的回视她,似乎对她死前的怨憎不以为意,绛蔻却不肯吃亏,从纳兰缘身后探出脑袋,向纳兰小露出一个阴气森森的笑。 纳兰小的瞳孔瞪大,直到断气都愣是没闭眼。 纳兰缘似有所觉,回头看去。 绛蔻可怜兮兮的看她。 纳兰缘的手下意识抬起,想要将她抱入怀里,举到一半,她动作僵住,一时滞在原地。 绛蔻:【噗嗤……你看她的表情!太好笑了!简直像是遇到了世界难题!】 系统想忍,奈何绛蔻笑得太欢乐,它忍不住也跟着‘噗’出声。 绛蔻努力在现实里忍笑,忍到不得不低着头,肩膀轻颤。 在她差点没笑出声时,一双手忽而迟疑的扶住双肩,缓慢的将她温柔搂入怀里。 “怎么变得这么脆弱?”纳兰缘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生硬里夹杂着无法忽视的怜惜:“之前没暴露身份时,倒不见你动辄委屈。” ——以至于她根本没分清陆桑衣与陆绛蔻的区别。 这句话在纳兰缘的舌尖打转,险些被她说出口,关键时刻她求生欲爆发,感觉这话的味儿不太对,及时咽回肚子里,阻止了一场修罗场的爆发。 绛蔻没有察觉,但她很会造作,拐着弯的扯到自己不存在的姐姐身上:“你说得对,我性子不如姐姐开朗,之前在你身边时,都是忍着委屈,小心翼翼扮做姐姐的脾气,生怕你发现……” 说到这里,少女不自觉的将脑袋更深的埋入她怀里,娇娇软软的语气越发难过:“而你……也真的没发现……” 纳兰缘僵着身子,心中涌出巨大的愧疚,再回忆起自己摸着陆桑衣的脸,一遍遍喊着陆绛蔻的名字,顿时无法去细想陆桑衣当时是什么心情。 纳兰缘心软不已,收紧了拥抱少女的手臂,刚酝酿话语,准备郑重向陆桑衣道歉时,她忽然感觉不对。 她该怎么说? 说她不该对着桑衣喊对方姐姐的名字,下次绝不再犯? 说她知道错了,求陆桑衣给她一个机会? 不对。 哪句话都不对! 甚至连她现在抱着对方的动作,都不对! 纳兰缘暂时还没理清自己对陆桑衣的感情,但她本能的不愿意在陆绛蔻的尸体前过分亲近对方的妹妹,故而她暗咬舌尖,竭力保持理智,试图将手收回。 只是她刚一动,怀里的少女霎时抬起头,咬着唇,满眼泪光的看她。 倘若对方开口,无论说什么纳兰缘都能硬着心肠驳回,可对方偏偏什么都没说,只眨着湿漉漉的睫毛看着她,仿佛柔弱的莬丝花,全身心依赖着攀附的大树,即便知道自己要被抛弃,依然含着泪安然承受这样的结局。 纳兰缘向来是个冷漠果断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优柔寡断、无法做出决定,也是她第一……不对,第二次深深意识到。 她栽了。 她这辈子,大概是命中注定了——要栽在这对姐妹手里。 第77章 黑面 纳兰缘进退两难许久, 余光瞥到旁边纳兰小的尸体,才算是找到合理推开绛蔻的理由:“纳兰小已死,你姐姐与雪门村大仇得报, 我先将你姐姐的尸身抱出去,你跟在后面不要乱跑。” 绛蔻找不到借口, 只能遗憾看着纳兰缘不动声色松气, 转身大步走到冰棺前,垂着眼将自己的马甲抱起。 纳兰缘的动作缓慢而轻柔,抱紧后还原地停了停, 收紧着胳膊。 绛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能看出她很难过,本性恶劣的小心魔当即抓住机会, 轻轻走到纳兰缘身后, 伸出双手环住对方的腰, 温温柔柔道:“阿缘,别伤心,我以后会代替姐姐, 好好照顾你……” 如她所愿。 纳兰缘僵住了。 两人一尸仿佛木头般抱了半天,绛蔻在脑海里笑够后才肯松手, 大度放纳兰缘一码:“我们走吧。” 纳兰缘赶紧抬步, 再没了刚才心如刀绞的心情。 两人出了密室, 绕到花园,冰花一如既往的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纳兰缘将绛蔻的马甲埋在此处, 又直女开窍, 采了冰花平铺在马甲的坟头。 绛蔻感觉哪里不太对:【这算什么?我给我自己上坟?】 系统用她的话回她,但因为换成了嘿嘿嘿的语气, 整句话都变得滑稽:【这算什么?你还能自己绿自己呢。】 绛蔻一想也是,心态顿时放平,跟着纳兰缘跪到自己坟前,合掌柔婉道:“姐姐,你安心的去吧,以后我会带着你那一份照顾阿缘的……” 纳兰缘被她茶里茶气的话语干扰,顾不上去缅怀马甲,迟疑出声:“你以后打算跟着我?” 绛蔻立即眼泪汪汪看她:“你不要我了吗?阿缘。” 纳兰缘语塞:“不是……只是你毕竟与绛蔻不同,我见她时她就住在与世隔绝的天山,不与任何人接触,而你……” 她说着说着,本能的开始探寻绛蔻的背景:“你为何不与你姐姐住在一起?我见你们感情还不错,难道是因为爹娘的原因才分开?” 绛蔻眨巴眨巴眼,紧急与系统沟通,嘴上慢吞吞道:“是……你说的不错,我与姐姐姐妹情深,只是爹娘中年不和,决然和离,自那以后,我就只能在梦中与姐姐相见……” 纳兰缘没有亲生姐妹,对绛蔻口中神奇到接近玄幻的共感只觉不明觉厉,更遑论去质疑:“原来如此,梦中相会,确实应该与世间寻常姐妹的亲近方式不同……” 她思索着,冷不丁问:“那你能入我的梦吗?” 绛蔻一呆:“应该……不能吧。” 她牢记自己的人设,补充道:“毕竟我们不是双生子呀。” 纳兰缘点点头,面上没有表情,令人看不出她有没有感到失望。 绛蔻正偷偷揣摩她的心理,便见纳兰缘很快转移话题:“你若是有家可回……便要跟着我了,回家去吧。” 绛蔻惊异的看她,这回当真是连一点演戏的成分都没有。绛蔻清清楚楚记得,马甲与纳兰缘初遇时,对方可是根本不在乎马甲有没有其他亲人。或许纳兰缘会在闲时询问一二,但这不过是出于了解她的心理,根本不把马甲的背景放心上,因为对方很清楚——她根本不打算放马甲走。 正因如此,绛蔻对纳兰缘的变化感到无比诧异,甚至于有些不自信了。 难道解完毒后,纳兰缘就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她这么活泼可爱青春貌美,就没有一点吸引纳兰缘的地方? 那她这不是被白嫖了! 绛蔻望着纳兰缘的眼神逐渐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感知到这点,纳兰缘开口解释:“你与你姐姐都性格天真,不谙世事,不适合在魔教里待着,你姐姐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我希望你能回自己该待的地方,不要留在我身边。” 绛蔻这才恍然。 原来不是纳兰缘不行,而是对方被吓到了,宁愿将她远远送走,也不想再看她出事。 绛蔻的心情瞬间从低估变回愉悦,她很吃纳兰缘的关心,但她不想走。她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纳兰缘,不能找对方贴贴,那还有什么意思? 绛蔻决定垂死挣扎:“可我答应了姐姐,要永远陪着你。” 纳兰缘眼神柔和,像真正对待一位小妹妹似的,轻抚绛蔻的发顶:“傻,你姐姐知道我的想法,只会赞同我的话。即便再喜欢我,她肯定还是最疼你这个妹妹,不愿意看到你身处险境,随时赴她后路。” 绛蔻:“。” 哦豁,玩脱了。 纳兰缘真站在‘姐夫’的立场教育起她了! 绛蔻无言以对,差点想当场表演诈尸,让马甲揭棺而起,诚恳说一句‘不,我听我老妹儿的’。 鉴于这个行为太惊悚,她遗憾放弃脑洞,继续垂死挣扎,试图曲线救国:“可我、可我一介弱女子,孤身一人上路,遇到危险怎么办?” 纳兰缘被她问住,脑海里刮搜起适合护送绛蔻回家的人选,想来想去,她的脑中浮现纳兰小的脸…… 纳兰缘沉默了。 半晌后,她深吸口气,毅然道:“我送你回家。” 绛蔻眼睛一亮,勉勉强强接受下来。 虽然还是要被送走,但她就不信了,在这回家的蜜月之旅中,她还能搞不定纳兰缘! 留下来算什么本事? 她要挖魔教的墙角,将纳兰缘金屋藏娇,让对方主动叛离魔教,当她们姐妹花的‘上门女婿’! 绛蔻满腔雄心壮志,脸上则比谁都柔弱乖巧,与纳兰缘祭拜完马甲,结伴往雅舍的方向走。 与此同时。 一行不速之客,正站在纳兰缘的雅舍外。 十六是听了义父的命令而来,对方让她无论是叫走纳兰缘亦或陆绛蔻都可以,只要分开两人一时半会便可。 是人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十六也不例外,她将目光定在陆绛蔻身上,准备从那个身娇体弱的少女处出击。 只是临出发前,她意外撞见纳兰臣。 面对这位曾经的暗恋对象,十六心情复杂,既有些心虚又看他不爽,尤其是在想到对方总是有事没事去找纳兰蓝,她就对对方更添了一分恶感。 十六不想理会纳兰臣,对方却很高兴看到她,硬是跟了上来。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还未走到纳兰缘的屋子前,又先一步遇到纳兰蓝。 也不知纳兰蓝误会了什么,见十六满脸不耐烦,当即提着剑挤进队伍里。 最后十六荒谬的发现,明明她才是最先来的,结果三个人的故事里,就属她觉得最拥挤! 第78章 黑面 深夜, 三个人齐齐并肩,站在纳兰缘雅舍外。 直到这时,努力跟十六搭话的纳兰臣, 发出灵魂疑问:“天色已晚,我们为何要来少主屋前?” 纳兰蓝耿直摇头:“我也不知。” 十六:“……” 不知道还跟! 一个两个都是蠢货吗?就知道在她眼前晃, 看的她心烦! 十六满脸不高兴, 径自上前喊道:“陆绛蔻!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带着几分迁怒喊着绛蔻的名字,恰巧绛蔻与纳兰缘从外面回来,远远便听到动静。 绛蔻感到不明所以, 正想撸袖子气势汹汹的凶回去,话临出口前,她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纳兰缘, 不由打个激灵, 抱紧自己的人设, 怯怯问向纳兰缘:“她为何这么生气的要找姐姐?” 纳兰缘悄然皱眉,定定望了十六三人组片刻,伸手将绛蔻拽到自己身后, 沉声道:“我去问问,你跟紧我。” 绛蔻乖巧点头, 顺势握紧纳兰缘意欲抽回的手, 小指头若有若无的勾着对方掌心。 酥酥麻麻的痒意直达心底, 纳兰缘下意识用力,攥紧绛蔻不安分的手。 下一秒,纳兰缘僵住了。 被她这么紧紧握着, 绛蔻确实老实了。 但她原本想要和少女保持距离的想法, 却在这亲昵暧昧的掌心相贴中烟消云散。 “怎么了?”绛蔻装作不懂,无辜的询问。 纳兰缘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最终还是舍不得松开掌心中柔软的小手,默默闭嘴摇头:“没什么。” ——这不过是最后的亲近罢了。 纳兰缘在心中安慰自己。 等到她日夜兼程将少女送回家里,她们往后还能不能再见,都是个未知数。 既然如此,牵个手又能如何? 纳兰缘说服了自己,牵着绛蔻大步往前,走到十六等人身后,冷冷的问:“何事?” 十六一惊,回头看到乖乖依偎着纳兰缘的绛蔻,顿时冷哼一声:“原来你在这。” 绛蔻掐着嗓子,细声细气的问:“这位姐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十六愣了愣,情不自禁摸摸胳膊:“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绛蔻从她发毛的表情中得到乐趣,越发楚楚可怜:“姐姐如果没事,那我还是想跟阿缘在一起。” 十六一怔,鬼使神差的抬头看向纳兰蓝。 纳兰蓝接收到她的目光,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往前踏出一步,认真的对绛蔻道:“以你的武功,缠着少主只会耽误她,若你当真为少主好,便应该常常出来与十六玩。十六本性不坏,只是跋扈了些不爱理人,你是她第一次不顾夜色也要主动邀请的玩伴……” 十六:“?!”不!才不是这样! 绛蔻:“。”原来这就是傲娇表达友谊的方式?可她明明和纳兰十六不熟啊? “……她陪在我身边,耽误不了我,倒是十六……”纳兰缘话题一转,目光如剑光锐利,竟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锋芒:“是谁让你约桑衣出去的?” 十六被她气势所摄,心悸不已,脱口道:“没有人让我这么做,是我自己想找她。” 毕竟义父只让她分开眼前这两人,对谁下手则完全由她做主。 纳兰缘闻言,眸光中闪过一缕疑惑。 难道是她想多了?是她被绛蔻的离世吓的过于敏/感、草木皆兵? 纳兰缘暂时得不出结论,也没从十六口中诈出想要的回答,索性防护到底,攥着绛蔻穿过眼前三人,径直往里走,边走边冷硬拒绝:“她没空和你玩闹,你若是闲着没事做,就去扎马步。” 十六大怒:“没空?她一个外来者,整日呆在屋子里,能忙些什么?” 说着话的同时,她瞪向纳兰蓝,示意对方帮自己说两句。 纳兰蓝有些走神,似乎在思考什么,嘴里的话不经脑袋思考便说出:“少主所言极是,十六性子焦躁,确实该好好练扎马步……” 迎着纳兰十六难以置信的杀人目光,纳兰蓝回神,问出了令她困惑不解的问题:“以及……桑衣,是谁?” 很显然,纳兰缘提到绛蔻新名字时,只有纳兰蓝一个人听进心里。 纳兰缘皱起眉头。 她一心想着要将绛蔻与桑衣分清楚,不使任何一人受委屈,这才说漏了嘴。如今想想……她还是不能让桑衣暴露身份,魔教的水远比她想的深,纳兰小或许不是唯一一个对绛蔻动手的人,在这件事的背后,可能真的还有个藏在幕后的真凶——虽然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纳兰缘收敛思绪,淡淡抬眸对上纳兰蓝的视线,平静道:“桑衣就是绛蔻,这是我为她取的小名,是不是很符合她柔弱温婉的性子?” 众人不禁齐刷刷看向绛蔻。 绛蔻轻咬红唇,眼波流转,努力把狡黠的狐狸眼睁成水汪汪的无害小鹿眼,可怜巴巴看着纳兰缘,满含柔肠百转,欲语还休。 纳兰缘被她简简单单一个眼神撩拨的心神摇曳,不由自主偷捏了下绛蔻的手,随后清醒过来,分外窘迫,欲盖弥彰的顺势在袖子的遮掩下,于绛蔻手心写到:先做伪装,护你周全。 绛蔻对她露出恍然的表情,紧接着,令纳兰缘无比熟悉的‘陆绛蔻’上线,叉腰凶向纳兰十六:“谁说我整天呆在屋里没事做?我忙着给阿缘暖床呢!” 纳兰十六险些没把眼珠子瞪掉,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你、你不要脸!” 绛蔻冲她略略略:“哼,我不和没老婆没娘子的人吵架。” 纳兰十六被气的发懵,抬手拽过一旁围观的纳兰蓝:“谁说我没有?她就——” 纳兰十六话未说完便反应过来,霎时慌乱松开纳兰蓝,笨拙的开口掩饰,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但在场所有人都转过弯来,明白了她方才激动时想表达的意思。 顿时,绛蔻和纳兰缘在第一时间被排挤出三人圈外,只能像围观群众般瞅着三人。 先开口的依旧是纳兰十六,她眼神闪烁,不敢看纳兰蓝:“别、别多想,我只是气昏头才这么说。” 纳兰蓝好似不知道该不该信,便耿直打直球:“真的吗?我以为你对我有意,其实我也——” “等等!”全程迷茫的纳兰臣开口,带着十足的愕然:“你们怎么能、怎么能两情相悦?”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到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们这是乱/伦!师父……义父……爹是不会允许的!” 绛蔻:“。” 通过三个称呼的转换,能看出这位大哥真的很慌乱。 纳兰缘:“走吧。” 和想吃瓜的绛蔻不同,纳兰缘见火烧不到自己这边,果断带着绛蔻进屋,打算趁机收拾东西,早早将绛蔻送回家。 因为她有种心神不宁的紧迫感。 而上一次有这种预感,正是她被义父叫去云阶月地罚站那一次。 第79章 黑面 纳兰缘动作很迅速, 或许也是因为她曾说过,她不会在魔教里暴露太多个人喜好的缘故,以至于她随手捡了两件衣裳, 带好佩剑,牵着绛蔻, 便做好了带着小姨子浪迹天涯的准备。 可惜计划比不上变化。 待她们出来时, 意外发现院子里安安静静,原本纠缠不休让人吃瓜欲爆棚的三人组,此时个个闭嘴低头, 神情肃穆的站在白衣男子面前。 夜风里裹着霜雪冷意,吹动男人的袖摆,绛蔻手腕一紧, 意识到纳兰缘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能在魔教里给纳兰缘这么大压力的人, 毫无疑问, 来者是纳兰京。 院中寂静无声,眼前的几人都没开口说话的意图。 纳兰缘不得不主动出声:“十七见过义父。天色这么晚了,不知义父前来有何事?” 纳兰京发出轻笑, 旋即笑声越来越大,等他蓦然回身时, 绛蔻只见他双眸热烈如熊熊火焰, 神采飞扬的仿佛年轻了十几岁:“纳兰缘, 你知道吗?京城里流传出消息,皇帝得到了一枚还魂丹,起死人而肉白骨、能令人死而复活的仙丹!” 听到这句话, 在场所有人都眼皮一跳。 哪怕是纳兰缘, 也在瞬息间于脑海里浮现陆绛蔻的脸。 倘若她能夺来此丹,是不是就能复活绛蔻了? 想到桑衣与绛蔻一左一右的抱着自己胳膊的画面, 纳兰缘不以为喜,反而莫名的在第一时间感到沉甸甸的压力。 桑衣很好,绛蔻能复活也很好,但两个人凑到一起的话,她总感觉自己会不太好。 ——这莫非就是冥冥中的第六感? 纳兰缘被巨大的惊喜所冲击,失神的想着漫无边际的事情,好半晌才从喜悦中抽离,回归清醒而理智的现实:“还魂丹上次出现,还是百余年前,如今的世人早已将起死回生当做一个传说,义父又如何能确保这不是个陷阱?” 纳兰京脸上的浓浓笑意逐渐收敛,向来温和的瞳孔里,赫然变成冰冷至极的森寒:“纵使是陷阱,也要将仙丹拿到手,这是本座的命令,也是你……该做的事情!” 他似乎很看不惯纳兰缘镇定的模样,甚至是深恶痛绝于纳兰缘不和他一样欣喜若狂,快速恢复从容的纳兰缘仿佛让他产生了误解,纳兰缘紧接着阴沉沉道:“你凭什么这么无所谓?是因为你爱的人已经死而复生,还是你的骨子里就是天生薄凉,所以能如此轻易而快速的接受下一个女人?” 纳兰京越说越怒极,双眸染上血色,状若疯魔的声声质问如泣血嘶吼,让绛蔻瞬间回忆起纳兰缘曾说过,纳兰京也会发疯。 嘶。 依她看,这儿也别叫蓬莱教了吧。 改成蓬莱精神病院得了。 面对纳兰京的突然变脸,纳兰缘处变不惊,冷静回答:“义父误会了,十七定然会竭尽全力、不择手段的将仙丹带回,请义父放心。” 纳兰京猩红的双眼死死看着她,片刻后目光移动到她手里拎着的包裹,喑哑的询问起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这是打算去哪?” 绛蔻被他问的内心一咯噔,略有些紧张的握紧纳兰缘的手。 纳兰缘不动声色的回握绛蔻,秀雅的面容无比镇静:“山后的温泉水既养生又养颜,我想带绛蔻去泡一泡。” 纳兰京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现在天色已晚。” 纳兰缘坦荡荡回视:“白天没有氛围,晚上更有趣味。” 纳兰京陷入沉默。 他突然有点明白,这两人为何在前几日闭门不出了…… 想到这,纳兰京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转身,留下一句‘记得你说的话’,便在转瞬间不见踪迹。 他怕自己再不走,就要不受控制的流露出嫉恨的情绪…… 纳兰京一走,纳兰十六紧跟着往外跑,纳兰蓝追上去:“十六,明日清晨一起练功吗?” 纳兰臣慌里慌张的跟上:“十六,你前些日子说想下山逛街,不如明日我就陪你去?” 纳兰十六:“啊啊啊啊你们离我远点!” 绛蔻远目眺望:“你们魔教人玩的真花。” 纳兰缘抬手敲她脑壳,随即叹口气,低声道:“我们走不了了……义父已经盯上我,一意孤行送你回家的话,可能我第二日就会收到你家被灭门的消息。” 绛蔻在心底‘好耶’,表面则露出害怕的神情,努力将自己的小脑袋拱入纳兰缘怀里,眼神真诚的看着她:“那就继续这样处着吧,我倒不是不想走,主要是怕真的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 纳兰缘没往其他方向想,认真的摸摸绛蔻脑袋:“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和你的亲人出事的。” 绛蔻羞涩的踮脚,啄纳兰缘的唇。 纳兰缘本能的往前倾头,想加深这个吻,身子刚动,她及时反应过来,硬生生止住的动作,姿势僵硬的滞在原地。 坏心眼的绛蔻挑逗她:“你真的打算帮教主去夺仙丹?可我担心你怎么办?不如……晚上接着练功吧?等到也变成一流高手,就能助你一臂之力了!” 纳兰缘向来是个直球选手,到嘴的肉就没有不一口吃干净的,可娇娇软软的少女脸颊绯红的主动将自己送上门后,她却不得不艰难拒绝:“桑衣……那种事,并不能真的当做练功的手段。我起初是把你当做绛蔻,才那么肆无忌惮的诱骗你……” 绛蔻在脑海里拍桌狂笑,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纯挚,宛如自愿向神明奉献一切的小羔羊:“没关系,阿缘,我不介意你……继续把我当做姐姐。” 纳兰缘的脸色几经变化,就在绛蔻以为对方会被这句话秒杀,到晚上还愧疚的睡不着时,纳兰缘反而抬手捧起她的脸,无比严肃道:“不要说这种话,陆桑衣就是陆桑衣,你就是你,我不想将你和绛蔻混为一谈,也希望你在所有人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 绛蔻愣愣的看她,一时间没听懂。 纳兰缘手指微动,挪到绛蔻的眼角,指腹怜惜轻柔的擦拭掉绛蔻辛苦画的眼妆,露出了那一点胭脂色小痣:“乖乖听话,下次不要在困得直点头时,还坐在镜前描妆了。” 绛蔻:“……” 谢谢,后半句其实可以不用加的。 绛蔻的满腔触动被窘迫打败,只能囫囵着点头。 纳兰缘面露满意,又摸摸绛蔻的尾痣,内心蠢蠢欲动的想啄吻一口。最终她凭借着强大的自制力,面不改色的收回手:“不比急于提升内功,你先前的练功速度已经很快了,这次去皇宫夺丹,你最好……” 她话语一顿,眉头皱起。 依照她的想法,自然是将陆桑衣妥善的保护在一旁,全程不参与闯入皇宫这件事里最好。但她自幼长于魔教里,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其他地方安置陆桑衣,而将桑衣放在魔教……她怕对方转头就跟姐姐作伴去了。 所以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安心。 纳兰缘对自己的实力一向骄傲,临到这时做出决定,却开始感到不自信,使得斟酌的时间都变得长了些。 而这异常赫然瞒不过绛蔻。 绛蔻原本没多想,直到她在歪头等待时冷不丁想到原著剧情。 剧情里,纳兰缘在皇宫里溜达一圈,不仅带回了假仙丹,还带回了一个一见钟情的小王爷! 绛蔻的眼神霎时变了,幽幽开口:“你不希望我跟着你去,是怕我打扰到你猎艳吗?” 纳兰缘懵了:“什么?猎艳?艳是谁?” 绛蔻睫毛扑眨,眼泪说掉就掉:“自然是名满京都的小王爷,听闻世间女子无论谁见了他都会心动,你是不是早就慕名已久?” 纳兰缘一头雾水,又被绛蔻抽泣的样子哭的心疼,再记不起保持距离的话,抬手将人搂入怀里,发誓道:“我从未有过这个打算,此次入皇都只为仙丹,再说了,我……” 她犹豫半拍,感到难以启齿,但为了哄怀中少女,她还是低咳着开口:“我只心悦过女子,想来是天生爱女人……” 绛蔻眨眨眼,计上心头。 她收起假哭,语调温柔中含着满满的羡慕,又夹杂着明显的忐忑试探,询问道:“都是些什么相貌的女人?” 纳兰缘再次迟疑,斟酌了又斟酌,下意识里害怕说的不对伤到怀中人的心:“你姐姐那样的。” 绛蔻在她的怀抱里蓦然抬头,装模作样的露出惊讶神情,微微张着红唇,狐狸眼又羞又闪闪发光的直视纳兰缘:“那也就是……我这样的吗?” 第80章 黑面 绛蔻一句话把纳兰缘问的卡壳, 空气诡异的安静几秒,纳兰缘僵硬的别过脸,答非所问道:“该休息了, 明日我们便赶去皇都。” 绛蔻不肯放过她,故意问:“啊?不去泡温泉吗?我还从没和你共浴过呢。” 纳兰缘被绛蔻的话语一勾, 不由自主的想到些活色生香的画面, 她顿时绷紧神色,迅速将绛蔻关进屋里:“不去了,你早点睡。” “?”绛蔻被她的突然动作整的发懵, 连连拍门:“你不进屋和我一起睡觉吗?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纳兰缘果断道:“我就在院里练剑。” 绛蔻:“……” 纳兰缘:“你要和我一起练吗?” 绛蔻:“那、那还是不了,晚安!” 纳兰缘翘了翘唇:“晚安。” 抱着被子睡了一夜,第二天起床时, 绛蔻闭着眼睛摸索床铺, 发现身侧一片冰凉:【嗯?她后半夜没回来?】 系统:【对, 可能是把自己把持不住。】 绛蔻不由露出些小得意:【唉~堂堂剑尊,不过如此,本心魔稍施手段, 她就怕成这样,啧啧啧。】 她正啧着, 纳兰缘突然推门进来。 绛蔻迅速摆出海棠春睡醒的情态, 眼神如拉丝的望向女人:“阿缘, 抱抱~” 纳兰缘步伐一顿。 系统眼尖的打小报告:【她不想抱你起床!她后悔自己进屋了!】 绛蔻在脑海里将系统拍飞到一边,不让咋咋呼呼的小黑球打扰到成年人的情.趣,面上则维持着娇憨可人的小天使形象, 撒娇喊道:“阿缘~” 有一说一。 无论是陆绛蔻, 亦或是扮演陆绛蔻时期的陆桑衣,都没跟纳兰缘这么黏黏糊糊的娇缠过。 偏偏在陆桑衣恢复了身份, 两人需要保持一段距离,彼此冷静思考一下与对方的关系时,陆桑衣变得越来越爱粘人撒娇。 个中原因,纳兰缘不懂。 她只知道……她不是不喜欢少女的亲近,正相反,因为非常吃这一套,所以她的理智和情感时常陷入厮杀状态,而她的身体又比脑子更诚实更快,故而等纳兰缘回神,她已经把床上的少女抱起,紧搂着那温软到令人不舍松手的身躯,就差没条件反射的低头埋进去深吸一口。 少女沁香的发丝在纳兰缘鼻尖萦绕,她再次用强大的自制力克制了冲动,坐回床上,守礼的给绛蔻穿衣裳。 绛蔻的衣着与她不同,不仅颜色偏向惹人爱怜的烂漫色调,甚至还别出心裁的添了许多小挂件,例如腰带上悬挂的小香包,裙摆别着的蝴蝶振翅装饰,都是充满了少女心的点缀。 纳兰缘从前只知道绛蔻好看,直到此时手把手的为少女穿衣,她才在脑海里完美复刻了绛蔻的一切之余,还深深体会到原来打扮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竟然是这么愉悦的一件事。 可惜快乐结束的很快,纳兰缘不会编漂亮的发型,只能在给绛蔻穿好鞋子后,亦步亦趋的看着对方在镜前坐下,白皙手指如飞花,轻轻松松用几根发带,编出又好看又少女的装扮。 纳兰缘目不转睛的盯着镜中人,只觉对方的每一处都契合自己的心神,仿佛对方天生就该属于她,是她不可或缺的另一半灵魂。 就在纳兰缘看的着迷时,绛蔻忽然抬眼,在镜子里与她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愣,短暂的一秒在这瞬间无限拉长,等她们同时移开目光,各自心跳都不正常的加快了几分。 房间里充斥着古怪而脸红心跳的气氛,绛蔻向来爱坏心眼的搞事,这会则变成小哑巴,倒是纳兰缘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如今主动开口:“很好看。” 绛蔻:“嗯……我也这么觉得。” 纳兰缘盯着她上下打量,笨拙的发表自己的建议:“头上是不是有点空了?这次去皇都的路上,顺便买些步摇流苏钗吧?” 绛蔻闻言,灵机一动:“就像你之前送给姐姐的那支定情信物吗?” 纳兰缘点点头,随后意识到不对劲,又赶紧解释:“不、你们不一样。” 绛蔻无辜的看她:“哪里不一样?” 纳兰缘被盯的别过脸,有心说清楚,又怕伤到眼前人。好在她已经被绛蔻逗出了心得,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她再次答非所问:“该出发了,走吧。” 说罢,她像是被狗撵着,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系统见状咂嘴:【感觉纳兰缘最近的心理活动,比她前二十年加起来还多。】 【是不是很有意思?】绛蔻先是缺大德的笑嘻嘻,继而又骄傲:【这才是正常人的样子嘛,没有七情六欲,就算是飞升成仙又如何?还不是个空洞的人偶?】 系统小声嘀咕:【真让纳兰缘选,我估计她宁愿当人偶,也不想当心魔的玩物。】 绛蔻笑眯眯的抓住系统本体,一顿揉搓后‘好心’提醒:【乖,下次不要在我脑子里说我坏话。】 系统:【呜哇哇!】 时隔多日,绛蔻与纳兰缘走下雪山,再次步入武林。 若想去往皇都,她们首先要在渡口处坐船,前往繁华的金陵城,而上次乘船遭遇伏杀的经历,至今还令绛蔻记忆深刻,她合理怀疑,这波会来个梅开二度。 巧的是,纳兰缘与她一个想法。 远远看见渡船,纳兰缘便停下脚步,低头对她道:“我另有要事,你先上船,待我这边解决好就去找你。” 绛蔻猜测她是想在暗中解决跟过来的杀手,出于对纳兰缘的信任,她乖巧点头:“好,我在船上等你。” 纳兰缘神情一松,摸摸绛蔻发顶,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个念头——和姐姐相比,桑衣无疑乖了很多,倘若是绛蔻在这,必然会撒着娇的要缠着她不放。 想到这里,纳兰缘既惆怅又感到罪恶。 她居然在将绛蔻与桑衣做对比……她简直不是人! 纳兰缘深吸口气,毅然转身,眨眼睛消失不见踪影。 但绛蔻能感觉到,一道目光正定定的注视着她,于暗处守卫她的安全。 绛蔻向渡口处走,同时脑洞大开:【如果我是魔教少主,纳兰缘是我的暗卫就好了,我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利,逼着她跟我处对象!】 系统:【……你为什么能如此理直气壮,说出自己的缺德想法?】 绛蔻权当它在夸奖自己:【心魔都是这么恶毒的!小系统,你还有的学呢!】 系统这回不敢小声叭叭,便隐晦的翻白眼。 来到渡口前,绛蔻抬步欲往船上走,没走两步,船夫拦住她,憨厚的笑:“这位姑娘,上船需得给渡河钱。” 绛蔻呆了呆:“渡河……还要钱?” 船夫呵呵笑:“姑娘说笑了,你去其他河边问问,哪有渡河不收钱的?” 绛蔻尬在原地,暗暗摸了摸两边袖子,又不死心的捏了把小香包。 很好,她出来玩只带了人,没带半毛钱。 迎着船夫客气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绛蔻麻爪了:【宝,帮我看看纳兰缘在哪。】 系统:【她在树林里杀人。友情提醒一下,她出门从不带钱,你们上次坐船,是纳兰缘的小弟付的船费。】 绛蔻表情凝固:【所以……】 系统同情道:【所以你得自己想办法了。】 绛蔻:【……】 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没有钱,她能怎么办?偷偷潜入水底,抓着船尾卡视野过河吗? 如果纳兰缘不在,她倒是可以试试…… 但老婆在暗中保护她,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做出有损美少女形象的事! 这河,不渡也罢! 绛蔻硬气的扭头就走。 然而没走两步,一道柔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船夫,这位姑娘的过河费,我替她付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100 第81章 黑面 女子的声音略微有些耳熟, 绛蔻疑惑回头,只见对方头发挽起,梳着妇人发型, 面容依旧如初见那般温婉,身姿纤细仿佛柳条, 既有书卷气又带着抹不去的羸弱。 绛蔻慢半拍才认出她是谁, 顿时愕然中带着惊喜:“是你!卖小黄/图的!你还活着?” 由于太过欢喜,绛蔻的话语脱口而出,没有经过仔细斟酌, 成功令女子温和的神色涌现几分尴尬。好在女子能看出,少女纯粹是在为自己的存活而高兴,便笑着解释:“雪门村出事时, 我和阿芙已经回了寻宝村, 因此逃过一劫。后来听闻这件事, 我们也是又惊又怕又唏嘘……村中人老实淳朴,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对一群讨生活的老百姓痛下杀手。” 时至今日谈及此事, 绛蔻仍然面带沉重。 她点点头,接着安慰眼前人:“幕后黑手确实狠毒, 不过你放心, 她已经死了。” 女子诧异:“死了?是你……?” 绛蔻笑了笑:“不止是我, 还有——” 准备介绍纳兰缘时,绛蔻陡然发现不对。 她怎么如此自然的就用‘陆绛蔻’的身份和人交谈了?要知道,陆绛蔻已经GG, 她现在披的是陆桑衣的马甲, 虽然在纳兰缘面前,她说过对方可以把她当做姐姐的替身, 但她还是更青睐‘姐姐的女人和小姨子’的play,替身这种狗血虐不知道谁的心的play,太俗套了! 她要玩就玩刺激的! 绛蔻想到这茬,赶紧切换人设,柔柔弱弱的笑:“不止是我,还有姐姐和姐姐的朋友,能替雪门村报仇,主要还是多亏了她们。可惜姐姐出了事,不然看到你还活着,她肯定高兴不已。” 女子感到茫然,她分明没见过少女的姐姐,为何对方一副她们很熟的样子? 感到不解的女子开口询问,绛蔻从善如流的解释:“因为与你相识的人本就是我姐姐呀,我和她是双生子,所以姑娘才会将我认作她。” 女子呆住:“那你、你没见过我,怎么会一眼认出我?” 对外人,绛蔻就不好扯什么心灵共感了,她随口瞎编:“啊,这个呀,是因为姐姐对您印象深刻,特意画了你的肖像给我看。” 女子:“……” 虽然她卖画这事确实不太正经,但也不至于把她当个好笑的笑话特意分享给亲妹妹吧! 就在女子无语的功夫里,船上匆匆走来一人,手里拿着厚绒披风,走近厚直接披到女子身上,同时闷声开口:“船上风大,你身子骨弱,怎么不多穿点再出来?” 女子歉意的笑笑,声音变软:“好阿芙,是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下次一定注意。” 秋芙叹气,再大的火气也在这一刻消弭,只能无奈道:“笛儿……” 柳笛儿生怕她又念叨,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指向歪头吃瓜的绛蔻:“你还记得我们在雪门村集市上遇到的那位姑娘吗?这次正巧撞见她妹妹,难得这么有缘,不如邀请这位……” 绛蔻乖巧:“我叫陆桑衣。” 柳笛儿轻笑:“不如邀请桑衣与我们一同上船吧?” 提及雪门村,秋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天山脚下,那位霸道狠戾不讲理的魔女,虽然对方变相的了却她念念不忘的心愿……但对方羞辱了笛儿,此事她永不忘记! 至于雪门村见过的人……她还以为那些人全都死了。 秋芙多看了绛蔻一眼,鉴于绛蔻容貌极盛,她倒是回忆起了那段接触。知道自家小姐对对方的态度,秋芙也就不再多嘴,不过有一点,她必须问清楚:“陆姑娘是孤身一人?此地渡口临靠魔教,莫非陆姑娘是魔教中人?” 绛蔻闻言,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好家伙,原来武林里的人都知道魔教大本营在这儿?那怎么没人来替天行道?】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比如他们打不过?】 绛蔻:【魔教教主那个笑面虎,有这么厉害?】 系统:【你试试在魔教里和纳兰缘分开?哦不对,你们确实分开过,然后你的马甲就被嘎了。】 绛蔻:【……】 “我不是一个人。”绛蔻老老实实回答:“我与姐姐的朋友一同过来的,只是她临时有事离开,让我先行一步。至于魔教中人……听闻她们轻功高深,想必不必如我这般,还要靠着上船渡河吧。” 说到后半句,绛蔻装模作样的面露惆怅,苦笑着自嘲,却偏偏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留下充足的余地去让旁人自由脑补遐想。 眼前两个人赫然没她这么多心眼,相当于的定下了她的身份,秋芙还打算再问,只是瞧着柳笛儿心疼的牵着绛蔻的手,开始说起她也不善武功后,秋芙当即闭嘴,将柳笛儿的手牵走:“既然如此,那就进船舱里吧。你的手这么冰,冻着陆姑娘可就不好了,让我帮你捂一会吧。” 后半句显然是秋芙对柳笛儿说的,而柳笛儿也毫无怀疑,只有绛蔻控制不住自己的吐槽欲:【哇,你看到没?这个人的算盘珠子都蹦到我脸上了!】 系统撇嘴:【你别说别人,我看你也不差。】 前面两人亲亲我我,后面两人怼来怼去。 几人进入船舱,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些当地村民,待到中午时分,太阳悬在空中,船夫吆喝一声,终于驶着船离岸。 柳笛儿坐在三人中间,手被秋芙捂住,脸别过来与绛蔻聊天:“……雪门村那事过去不久,就有烽火盟的人路过,他们四处调查时见到秋芙,直言秋芙根骨不错,若是有心可以前往烽火盟学武。” “正巧我们在天山寻宝时发现一具尸体,那人似乎是被人仇杀,死后身上东西都还在。我们埋了那人,捡走银钱,这才得以千里迢迢的赶路。”柳笛儿看着绛蔻,露出‘我们同病相怜’的表情:“在这江湖里还是得有银钱傍身,若是没钱,当真寸步难行。” 绛蔻深以为然:“柳姐姐所言极是,待我日后有钱了,必然去烽火盟寻你们,将这次的船费还给你。” 柳笛儿失笑:“那倒不必,船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不值一提,倒是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绛蔻不好直言皇宫,便笑道:“我生于江湖,从未见过京都,此次游行,想要先去天子脚下看看。” 柳笛儿先是赞叹的点头,旋即沉吟:“此地距离京都十分遥远,我们恐怕在金陵便要分别,你身上无钱终究不妥,这样吧,我赠你些盘缠。” 眼见绛蔻迟疑,她贴心道:“放心吧,这钱是要你还的,等你来了烽火盟,我和阿芙一定带你好好玩一玩。” 绛蔻顿时被她的体贴感动的一塌糊涂,正想夸夸彩虹屁,余光便见柳笛儿取银子时,袖中坠落一块腰牌,牌上清晰的刻着‘韩’字。 绛蔻弯腰捡起,递给柳笛儿:“柳姐姐,你的东西掉了。” 柳笛儿接过,道了声谢,准备塞回袖中。 倒是绛蔻对‘韩’这个字有些印象,又想到纳兰缘最初于天山杀得韩无忧,不禁嘀咕:“不会这么巧吧……” “什么?”柳笛儿没听清绛蔻的话,见着绛蔻若有所思的盯着腰牌,便反手递给她:“你想要这个吗?” 绛蔻一愣,连忙摆手:“不不不,这是姐姐的东西,我怎么能要?我只是看着这腰牌想到些事情……姐姐在天山见到的尸体,莫非是个成年男人?” 柳笛儿微微睁大眼:“确实如此,桑衣认识那个人?既如此,这腰牌必须要还给你了,拿走了那人的银钱已是冒犯,这种类似身份证明的东西,我们可不能再昧下。” 柳笛儿十分坚决的把腰牌塞给绛蔻,绛蔻虽没想到这东西能有什么用,但抱着以防万一的念头,她还是收下了:“姐姐误会了,我并不认识那人。” 柳笛儿不以为意:“无妨,此物留在我这里,我还要苦恼如何处置,桑衣能收下,还减轻了姐姐的烦心事。” 绛蔻莞尔。 小船晃晃悠悠,顺水而行,眨眼三天过去。 这三日里,绛蔻独住一间房,晚上开着窗户想要方便纳兰缘来回,结果她被冻感冒了,也没见纳兰缘回来过一次。 生病的人容易心灵脆弱,绛蔻自诩精神良好,也不由产生狐疑:【她是不是骗了我?把我哄上床后就打算一拍两散?】 系统:【……哄上床?】 绛蔻迟钝改口:【说错了,是哄上船。】 系统一脸怀疑。 绛蔻继续碎碎念:【感冒好难受,虽然我觉得我活蹦乱跳的,但……】 她打了个喷嚏,揉揉小鼻子,鼻音因此越发明显:【但是我的身体在拖我后腿。】 系统想了想,提出建议:【要不你运动一下吧?听说运动出汗后,感冒会减轻很多。】 绛蔻不置可否:【在船上能做什么运动?蹦跳过头我都害怕把船蹦出一个大洞,到时候漏水可就完了。】 说到这,她灵光一闪,乐呵呵道:【除非你说的是床上运动。】 系统啐了她一声,刚指责她是个老色批女流氓,两人所住的房间窗户突然被人在外敲响。 绛蔻:【?】 系统:【??】 两人对视一眼,脑海里同时浮现三个字——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平时不回来,一到关键时刻就及时上线吧? 系统憋不住了,嘴角抽搐道:【这就离谱,难道我们是触发了关键词,才把纳兰缘召回来的?】 绛蔻没理它,她已经开开心心的下床,打开窗户迎接纳兰缘了。 第82章 黑面 绛蔻推开用力推开窗户, 便见迎面一阵风涌来,不等她抬手遮掩,纳兰缘忽然轻盈的自上方翻身而下, 单膝微屈、姿态潇洒的半跪在窗沿处。 飘扬的黑色发带与衣袂在空中翻飞,纳兰缘秀美的眉眼仍残留着些许肃杀冷厉, 直到与绛蔻目光对视, 她的神色才缓缓柔和:“这几天委屈你了,船上有没有人欺负你?” 绛蔻呆呆的看她,慢半拍摇头:“没有人欺负我, 相反,我遇到了之前在雪门村见过的……姐姐的朋友,她赠了我不少银钱, 我们此行去皇都, 不用担心路费问题了!” 她说着说着乐呵起来, 还想把柳笛儿塞给自己的腰牌拿给纳兰缘过目,结果她尚未摸袖子,纳兰缘凝望着她的脸, 冷不丁道:“既然没人欺辱你,那你为何眉目不展?眼下也泛着青。” 绛蔻诧异, 没想到她回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这么仔细的观察自己。卡壳几秒, 绛蔻决定实话实话:“因为我很想你。” 纳兰缘紧盯着她的目光一滞。 绛蔻:“没有你陪着我,我晚上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的都在想你现在正在做什么, 有没有受伤, 是不是也在想我……” 纳兰缘冷静的表情顿时维持不住,颇有些狼狈与纠结的生硬开口:“原来如此, 不是有事便好,我这次……” 绛蔻瞧她想转移话题,幽幽的拽住她衣袖,矫揉着无数情绪,又期待又羞涩、又怯懦又盼望的打断她:“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也想我……” 纳兰缘麻了。 她的表情非常明显的从冷静从容变成麻爪,甚至连避开绛蔻的视线都做不到,最后只能滚动喉咙,干巴巴道:“想。” 绛蔻绽开笑颜,亲密的凑近纳兰缘,在纳兰缘微微放大的瞳孔中——吻了吻对方脸颊。 拉开距离后,绛蔻如愿以偿的看到纳兰缘的神色几经变换,像是暗暗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隐晦的不甘。 诶嘿。 真好玩。 绛蔻笑弯了眼,直把纳兰缘笑的阵阵心软,因而压下了各种情绪,衔接起方才未说完的话:“纳兰小先前将雪门村被灭之事盖在我头上,导致此次除了我那些义兄义妹外,还有不少自诩替天行道的武林正道,陆陆续续前来剿灭我。” “我在出发前已经命人将真相散播出去,但时日尚短,未见成效。”纳兰缘皱眉,显然对这个结果感到不满,可惜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她只能平复心绪,软和眼神对绛蔻道:“所以接下来的几日,我还是要与你保持距离,你对外不要提及我与魔教,安生坐船,等到了金陵,我这边应当也解决的差不多了。” 绛蔻点点头,脸上泛起忧心忡忡:“你将我安置妥当,自己准备的如何?这么多人盯着你,你会不会受伤?” 纳兰缘不易察觉的撇嘴,眼尾眉梢矜持又张扬的上挑,神色没有太多变化,强势的气息却透露出她的笃定与自信:“蚂蚁汇聚的再多,也不过是一脚能踩死的蝼蚁,他们若以为凭着人多就能杀了我……哼,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不自量力!” 绛蔻:“……” 系统:【她好BKing。】 绛蔻发自内心的赞同:【我也觉得。】 系统:【你能不能管管她?】 绛蔻沉思片刻,抬起闪闪发光的双眼,崇拜的看着纳兰缘:“阿缘好厉害,我想努力练功,早日成为阿缘的左臂右膀!” 纳兰缘刚准备笑着鼓励她两句,转瞬间想起对方练的是什么功法——没错,就是她赠送的《合.欢诀》,必须要双人才能修炼的那种。 纳兰缘顿时收回笑容,因为仓促,还差点把自己呛到:“不必如此有上进心,至少我在的时候,你不用出手,安心乘船即可。” 绛蔻眨巴眨巴眼,拖长语调:“可是……看你这么厉害,我好生羡慕。” 纳兰缘果断道:“用不着羡慕,我再厉害,还不是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你?由此看来,武功再高,出路也只是当护花使者。” 绛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纳兰缘悄悄吐气,一本正经的点头:“所以你尽管放心的等着我,不用急着练功,功法讲究细水长流,你切不可急功近利,知道吗?” 绛蔻乖乖点头,转脸对系统挑眉:【看,BKing亲口承认自己就是个保镖,我管的好不好?】 系统琢磨:【好是好……但我怎么感觉你就是想和纳兰缘打情骂俏?】 绛蔻面不改色:【不要瞎说,我小心魔会是那种人吗?】 系统无语:【你都叫心魔了,不是那种人还会是哪种人?】 绛蔻深觉系统对自己的误解太深,于是出于同事情谊,将对方踢进小黑.屋里关禁闭。 刚做完缺德事,她就打了个喷嚏。 纳兰缘一怔,蹙眉摸摸她额头:“可是在船上得了风寒?” 绛蔻病归病,皮还是要皮,掐着娇娇软软的嗓音,羞涩道:“或许是思你成疾。” 纳兰缘抿紧唇:“……不要胡说,病了一定要好好休息,我……” 她下意识的想留下照顾绛蔻,然而想到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那群杀手,不禁感到烦躁。 绛蔻及时拽下她的手,笑道:“别担心,我的风寒不严重,盖几层被子捂一身汗,明日应该就好全了。” 纳兰缘默默听着,最后勉为其难道:“先这样试试,倘若明日没好,我就甩开那些人一段时间,就近绑个大夫过来替你看病。” 绛蔻微妙的感觉自己压力变大。 为了那个不知名的大夫,看来她是不好也得好了。 由于被绛蔻生病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纵使绛蔻还想和纳兰缘交流感情,对方也不愿再听,反而非常坚决的将她赶上床,亲眼监督着她睡着,之后又不知陪到什么时候,方才无声无息的离开。 等绛蔻第二日苏醒,第一句话便是确认自己的身体情况:【小爱同学,检测一下身体状况。】 系统:【……一切正常。】 绛蔻放下心。 伯仁不因她而出事,她可真是由衷欣慰。 “吱——” 轻微而拖长的开窗声蓦然响起,绛蔻撑着床看去,一眼看到背着佩剑、一袭黑衣、表情冰冷肃杀的酷姐进入屋里,手里抓着……几条肥美的鱼。 绛蔻呆住:“这鱼……” 纳兰缘理所当然道:“是给你补身子的。” 绛蔻迟疑:“可我不会做。” 而且她对外的人设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小姐,想也知道不可能亲自抓鱼,不提抓不抓得到,光是她撸起裤腿拿起鱼叉的样子,大概就能给柳笛儿带来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冲击感…… 将自己的想法委婉告诉纳兰缘后,纳兰缘毫不在意:“没事,我会做鱼,你等着。” 绛蔻讶异,还没问她要做鱼汤还是烤鱼,便见对方闪身出门。 绛蔻咽回话语,只好老老实实的等开饭。 当她等的昏昏欲睡时,敲门声突兀响起,绛蔻被惊醒:“谁?” “是我。”柳笛儿在外开口,一如既往的温柔:“我和阿芙准备去问问船夫今日吃什么,桑衣要一起吗?” 绛蔻想睡回笼觉,含糊道:“劳柳姐姐关心,我还想再睡一会,姐姐们先去吃吧。” 柳笛儿没再多劝,又关心了她几句,随后才带着秋芙向船夫的舱房走。 这艘船不算大也不算小,船舱里林林总总好几间单独舱房,而煮菜做饭的小厨房,正靠在船夫的房间边上,不讲究的上船人基本是船夫做什么他们便吃什么,而有其他需求的渡河人,可以适当的塞给船夫少许银钱,自己借用厨房做些自己想吃的菜。 柳笛儿早早起床,带着秋芙过来,便是因为她们在上一次船停岸时,采购了些新鲜菜。倘若今日的食谱不合心意,她们便打算推拒,自己做饭。 走到船夫的舱房附近,她们正闲聊着,蓦然看到空中有雾气飘动。 柳笛儿微微一怔:“船夫今日这么早便开始做饭了?” 秋芙思考:“可能是他醒得早,醒后又睡不着,索性早做餐食早结束。” 柳笛儿莞尔:“既如此,我们直接去小厨房里吧,若是今日又吃鱼,我们便在船夫用完厨房后,接着做我们的餐。” 秋芙嗅着空中飘来的浅淡香气,已经闻到其中的鱼腥味,但看着柳笛儿还有几分期待好奇的模样,她最终没有多说,只点头跟上柳笛儿的步伐。 两人几步走到小厨房前,抬手敲了两下门,门内在某一瞬无比寂静,紧接着似乎又恢复成常态。 柳笛儿毫无所觉,见里面没有回应,便直接推开门道:“打扰了,里面有人吗?” 第83章 黑面 柳笛儿推门而入, 意外发现小厨房的桌上东西零碎,空气里飘着袅袅热气,却没有半个人影。 微凉的风穿过大开的窗户, 秋芙警觉的走到窗边看了看,沉声道:“那人已经从这儿逃走了。” 柳笛儿:“……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逃?” 秋芙揣测:“或许是来人居心不轨。” 柳笛儿不得不指向灶台, 提醒自家夫人:“是对灶台不轨吗?” 秋芙:“……” 是啊。 倘若来人是来做坏事的, 为何要先在小厨房里鼓捣早饭? 一顿不吃不会饿死,反而会因为节外生枝引出意外,就比如现在。 所以…… 那人究竟是何目的? 绛蔻在回笼觉中被鱼汤味惊醒, 她揉着眼睛抬头张望,发现纳兰缘不在房间。 不等她询问,系统率先开口:【可能是怕你又要乱她道心, 于是她决定眼不见为净。】 绛蔻气哼哼:【胡说, 一定是老婆舍不得喊醒我。】 她披上外袍下床, 来到桌边坐下,发现乳白鲜香的鱼汤旁边,搁置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话言简意赅——保护好自己, 勿担心。 绛蔻洋洋得意的挥着纸条给系统看:【你再说一句‘眼不见为净’?】 系统不吭声,坚决不给绛蔻继续秀恩爱的机会。 此后半个月, 绛蔻都没再看到纳兰缘一面, 唯独每日晨起时, 一晚鱼汤雷打不动的出现在她桌上。 起初绛蔻很感动,每次都吃的干干净净。 后来她成功吃吐了。 就在她忍无可忍、觉得必须要给纳兰缘写封信,委婉表达食谱的多样性有多重要时, 船靠岸了。 愉快相处十几天的柳笛儿带着秋芙来找绛蔻, 几人约好了日后在烽火盟重聚。送走两人,绛蔻收拾好东西下船, 尚未来得及惊叹金陵城的繁华与热闹,眼前就跳出几个热情的轿夫:“姑娘一路乘船累了吧?要不要坐轿子?不是咱们自夸,这金陵城虽大,可没有我们不认识的地方,姑娘您说个名,咱们保证一路稳稳当当的给您送过去!” 绛蔻如今已经明白银钱的重要性,加上她更想自己到处逛逛,便拒绝了这些轿夫。 她所在的位置正是金陵城的北门,顺着街道往前走,只见四周人来人往,摆摊的摊贩与游走的货郎比比皆是,绛蔻顺手买了一支鲜红欲滴的糖葫芦,目光在各个店铺中滑动。 待看到一家裁缝店时,她突然想起纳兰缘常年黑衣,还没穿过其他颜色的衣裙。 绛蔻来了兴致,乐颠颠的进店,要定做几套衣裳。 款式没有难倒她,唯独在选择布料的颜色时,她卡壳了。 裁缝店老板娘道:“若是不知哪种上身适合,便选心仪的颜色吧。” 绛蔻不禁沉思。 纳兰缘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应该是毋庸置疑的,哪怕魔教人要用黑色伪装自己,她也没见纳兰小纳兰蓝纳兰十六她们天天穿黑衣服,而且就连魔教教主,还特么穿着件白衣服到处晃呢! 可要是挑了黑色……她特意给纳兰缘买衣服的初衷不就变了? 仔细想想,纳兰缘应该不止喜欢黑色,毕竟谁也没规定人只能喜欢一种颜色。 想到这,绛蔻恍然回忆起自己似乎就这个问题,询问过纳兰缘的义父。 对方当时似笑非笑的说了浅蓝色。 纳兰缘喜欢浅蓝色吗? 绛蔻记得她的床上纱帐,确实是这个颜色。 ……不过对方第一时间否决了义父的回答,并且也和她说过,魔教人从不把自己的真实喜好暴露在外。 绛蔻感觉自己脑子死机了。 她头疼半天,索性闭着眼选了几个自己看得顺眼的颜色,直到最后,才迟疑的补了一句:“……加上浅蓝吧。” 反正她买的多,不缺这一卷布。 定做完衣裳,绛蔻约老板娘商议好取货时间,便继续啃着糖葫芦当街溜子。 她顺着街道一路走到秦淮河,远远便见河上花船摇曳,因着还没到晚上,花船上的灯没点,故而瞧着毫无半点靡靡艳色。 绛蔻蹙眉,止住步伐:【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压迫弱势群体的组织?】 系统:【理解一下,现在是古代。环境造就背景,你要是看不惯就自掏腰包养活这些女子。】 绛蔻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荷包,悻悻的转身:【行吧,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 系统向来爱跟她拌嘴,这会倒是没追着她讽刺。 两人回到街上,绛蔻无心再闲逛,瞅准着一家客栈,进去便包了一间上房。 到了午时,她下楼吃饭,刚提起筷子,便听到身旁一桌人闲聊起来:“可不是吗!这事谁听着不惊讶?要不是太震惊,我叔也不会回来说给我听啊。” “真是羡慕啊!我家那小子怎么就没武学天赋呢?也不求着被烽火盟主一眼相中,能进个武馆镖局,咱家也吃喝不愁了啊。” “我觉得吧,有天赋只是一方面,你没听他说吗?少盟主是盟主在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好好的亲人村民全都被杀了,就算天赋不行,这也得拼了命的练啊,除非少盟主是个狼心狗肺、根本不想复仇的人。” “唉,当今武林真是越来越混乱了,也不知道魔教何时才能被根除……” 绛蔻竖着耳朵偷听,轻而易举将他们口中的少盟主与阿牛……不对,现在应该叫季念陶的人对上号。 按照剧情发展,等季念陶登上盟主之位,就是他化身疯狗,满世界找纳兰缘报仇的时刻。 等到了那时,他们应该就会有机会见面解释澄清了吧? 绛蔻琢磨着这件事,筷子无意识的夹起花椒塞入口中。 下一秒,她回归现实,漂亮的五官紧皱,呸呸呸的吐出花椒,连连塞饭。 等她终于缓过气,再抬头,便见纳兰缘不知何时坐到她对面,垂眼盯着花椒,随口道:“你也不能吃花椒?” 绛蔻一愣。 纳兰缘:“倒是和你姐姐一样。” 绛蔻吐口气。 刚刚那一瞬间,她险些以为纳兰缘联想到她上个世界的马甲。 误会解除,绛蔻兴致勃勃的喊来小二,给纳兰缘上了碗筷。 纳兰缘似乎是真的饿了,埋头将桌上的菜吃掉大半。 绛蔻隐晦的看向她的小腹,还没看出个一二,就被面无表情的纳兰缘用筷尾敲头:“别瞎看。” 绛蔻眨眨眼,顺势眼泪汪汪的捂额头。 纳兰缘的气势肉眼可见的弱了:“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绛蔻委委屈屈的呜了声。 纳兰缘长叹气,压低声音:“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等回屋后,随你怎么看。” 第84章 黑面 绛蔻计谋得逞, 忍不住得寸进尺:“只能看吗?” 纳兰缘捏紧筷子,装作没听见,故作镇静的又扒了口饭。如她所料, 追问的少女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在调戏她, 见她不回答便不再重复。 饭后, 两人回到房间,纳兰缘将手塞入怀中,正想掏出什么, 就听绛蔻抢先开口,怕她质疑或不满般的解释道:“我身上银钱不够,只定了一间房, 劳你晚上与我挤挤。” 纳兰缘的手陡然停滞。 她这些日子在外收割来袭者, 别的不多, 就属从死人身上摸来的银钱最多,本想着老老实实将钱放在绛蔻这儿保管,但在听到对方的话后, 她突然有些……不相上交钱了。 可惜她的动作很明显,绛蔻好奇的歪头询问:“你要拿什么出来?” 纳兰缘默了默, 缓缓抓出荷包, 放到桌上。 绛蔻:“……” 她为什么要多嘴! 纳兰缘也跟着安静了会, 才道:“你说路上的钱不够,所以我格外关注了这方面……现在够了吗?” 绛蔻狐狸眼眨了眨,又是心虚又是偷偷挖坑:“不够!嗯……再省省就够了, 比如在外不要定太多房, 一个够我们凑合就行了。” 纳兰缘神色不自然,像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拒绝, 最终她吞回话语,轻声道:“我都听你的。” 绛蔻眉开眼笑。 古怪而暧昧的氛围萦绕不散,纳兰缘克制的动了动喉咙,转移话题:“伏杀一事告一段落,你连着坐船十几日,这几天要不要在城里歇一歇?” 绛蔻小鸡啄米式点头:“我正想和你说,我给你买了几套衣裙,待衣裳做好,我们结伴逛街去吧!” “衣裙?”纳兰缘略带几分陌生的重复她的话,不明所以:“为何突然想起来给我做衣裳?” 绛蔻故意逗她:“新人新气象,你和姐姐有那么多回忆,我自然也想给你留点什么……” 纳兰缘没料到会是这个原因,犹豫着道:“你不必总与你姐姐比较,我很清楚的知道,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系统:【不,你不知道。】 绛蔻险些在这么温情的时刻笑出声,努力咬着唇隐忍,忍到双眸泛起水光,乌黑睫毛羽根都濡湿后,才勉强保持住感动的语气:“阿缘……” 她呢喃纳兰缘的名字,无比自然的往纳兰缘怀里靠。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频繁拨弄下限,纳兰缘这次纠结归纠结,居然没再像之前那样铁骨铮铮,而是顺着她的力道,半推半就的将她抱入怀中。 两具娇躯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绛蔻明显的感知到纳兰缘不易察觉的收拢手臂,用力将她紧紧一搂,喟叹般的长吐一口气,旋即微微松手。 纵使这一瞬间的异常转瞬即逝,绛蔻仍然从中意识到——纳兰缘在借着这个小动作,一解多日的相思之苦。 绛蔻忍不住翘起唇角,眼睛也弯弯的闪着光,心中的甜意难得压过本性的恶趣味,令她无比乖顺的和纳兰缘温存了片刻。 缓过最初的贪婪渴望后,纳兰缘低咳着松手,与绛蔻稍稍分开。为了避免绛蔻又用湿漉漉的可怜眼神看她,她询问道:“下午有什么安排?” 绛蔻摇头:“没有安排,只有等你。” 细软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有几缕不安分的发丝顺着风向,黏到少女软润的唇上。 纳兰缘目光定格,下意识抬手勾走发丝,掌心垂下时,却没收回来,而是鬼使神差的摩挲着绛蔻温软的脸颊,低哑道:“这么乖?” 绛蔻像小猫咪,顺势蹭蹭她手心,对她露出乖顺的笑。 纳兰缘手掌一颤,径直滑到绛蔻的后颈,稍微用力,便如摁着少女和自己接吻。 就在两人将要唇齿相贴时,纳兰缘的身上蓦然坠下一物,砸在地上发出明显声响。 绛蔻与纳兰缘同时看去,只见熟悉的桃花簪静静躺在地上,石珠尚且完整,木簪断成两断。 纳兰缘的脸色霎时变了,匆匆放开绛蔻,弯腰将木簪拾起。 绛蔻面上忧愁的问:“还能补好吗?” 脑海里则戳系统:【是不是你搞的鬼?】 系统感觉很冤:【我怎么可能不经你允许就动手?明明是你上天都觉得你过分,借物喻人表示了想劈你的冲动!】 绛蔻:【?】 绛蔻危险的眯起眼:【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系统秒速改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时候让纳兰缘给你做个新簪子了。】 绛蔻沉思,意外发现它说的很有道理,当即看向纳兰缘。 纳兰缘的心神都放在木簪上,也不知她脑补了什么,这会攥着簪子的手用力到发白,本就浅淡的唇色更是抿的平直。 听到绛蔻方才的担忧,她心不在焉的回答:“能修好。” 只是断过终究是断过,裂痕弥补的再完美,依旧脆弱不堪。 一如她几经压制的肮脏心思。 哪怕无人知晓,也抹消不掉分毫。 纳兰缘浑身上下笼罩着低迷的情绪,脑海里一阵胡思乱想,甚至怀疑人死后真的有魂魄,而在她与桑衣相处时,绛蔻就一直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殷殷注视着她。 她没分清桑衣的身份,绛蔻不怪她。 她一再竭力与桑衣保持距离,绛蔻很安心。 唯独刚才她陷入了刹那的意乱情迷,绛蔻才彻底对她失望,借以木簪两断之意,喻以决然永别。 纳兰缘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她心慌不已,猛然想到绛蔻与桑衣之间的共感联系,连忙抬头问桑衣:“方才我要吻你时,你可感受到什么?” 绛蔻一愣。 由于她不知道纳兰缘脑补的离奇内容,故而她以为这只是一句单纯的询问。 绛蔻一边在心里嘀咕‘大sai迷,这时候还调戏人’,一边脸红红的在唇上咬出诱人牙印,支支吾吾道:“感受是……我愿意。” 纳兰缘顿了顿:“……然后呢?你有什么感知到你姐姐的想法?” 绛蔻被问懵了,抬眼看向纳兰缘,确认对方表情严肃,没有和她开玩笑后,绛蔻试探的胡扯:“有一点点……” 纳兰缘神色一紧,毫无怀疑:“她是什么想法?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绛蔻隐约弄懂了她的思路,沉吟的功夫里在‘继续刺激纳兰缘’和‘见好就收’间几度徘徊,最终还是出于‘不想玩了想亲密贴贴’的心理,迅速编造出一套话术:“没有,姐姐似乎很释怀,她传来了祝福的情绪,但我当时以为是错觉,就没在意。” “祝福?”纳兰缘愕然,再顺着这个词看向手中的木簪,她突然对这件事有了新的定义。 第85章 黑面 用不一样的角度看待木簪断裂这件事后, 纳兰缘对绛蔻的态度微妙起来。 她似乎还在对‘陆绛蔻’感到愧疚,但又因为‘陆绛蔻’的释怀与放手而产生感激与侥幸心理,下午, 绛蔻与纳兰缘出门修补簪子时,能明显感知到身边的人心不在焉, 纠结迟疑, 一边摩挲着桃花簪,一边若有似无的想触碰她的手。 这青涩的一面放在纳兰缘身上是件很稀奇的事,因为对方无疑是个果断的肉食者, 盯上了目标就扑过去啃。 也就是面对陆绛蔻与陆桑衣的特殊关系,她才会出现这样复杂纯情又可爱的反应。 ——对此,恶劣爱玩的小心魔表示很得意。 将簪子留在铺子里修补, 绛蔻见天色还早, 邀请纳兰缘再四处逛逛, 虽然她已经溜达过一圈,但独自逛街与和纳兰缘一起逛街,终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 后者显然更令绛蔻开心。 走在街上没一会, 绛蔻与纳兰缘手里各多了两串糖葫芦,绛蔻吃的两颊鼓鼓, 十分欢乐, 纳兰缘则盯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看了好半晌, 默然道:“我不吃这个。” 绛蔻当然知道,就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她才积极给纳兰缘买了一串, 打算等会‘勉为其难’的帮对方解决, 顺理成章的把两串都吃到肚子里——再多就不行了,沈溯光会用吃多了牙疼来毫不留情的制止她。 而在明面上, 小心思比羊毛还多的绛蔻则故作惊讶:“对不起阿缘,我不知道你不爱吃这个……” 纳兰缘没有怀疑绛蔻,反过来安抚她:“我先前从未说过,你不知道不怪你。” 绛蔻顿时露出甜甜蜜蜜的笑。 系统:【……】 看出来了,小心魔是黑芝麻馅。 逛到傍晚,晚霞与夜幕交替,绛蔻提着小兔灯在前面走,纳兰缘在她身后拎着各种糕点,都是路上买的但纳兰缘无感的。 夜色里,街上亮起一盏盏灯,如满天繁星坠入凡间,泛着荧荧之光。 纳兰缘余光瞥到湖边的灯笼是暧昧糜艳的红色,出于欣赏的心理,没想太多的纳兰缘带着绛蔻往那边靠近。待走到附近,听到花舫上流出的娇笑声,纳兰缘再想领着绛蔻离开,却是已经迟了,一位穿着轻薄纱衣、若有若无的露出雪白肌肤的少女,跌跌撞撞的跑出一艘花舫,在无数人的惊叫中,毫不犹豫的跃身跳入湖中。 绛蔻捏着小兔灯的手一紧,下意识就要靠近湖边,然而快走了几步后,她猛地想起自己不会水,连忙转头看向纳兰缘。 纳兰缘已经跟到她身后,表情没太多变化,风轻云淡的瞥着湖水中本能挣扎的少女,完全没有争当四好青年的欲望。 和她一比,生性恶劣的小心魔都成了小天使,慌忙拽着她道:“快救人!” 纳兰缘一顿,迟疑看了看手里易融于水的糕点,又看看绛蔻蹙眉的神情,最终老实闭嘴,足尖一点地面,身影如箭般疾行,转瞬来到湖中。 湖面盈着破碎的粼粼月光,纳兰缘凭借不俗轻功,双手各拎着油纸包,从容行于水面。来到渐渐挣扎不动的少女身边后,她双手未垂,动作不停,于众目睽睽下,一脚踢向少女的肩膀,硬生生将对方踢翻着滚到岸上。 四周嘈杂陡然一静。 围观路人:“?” 绛蔻:“??” 系统:【嚯,今天国足没她我不看。】 绛蔻顾不上跟系统拌嘴,第一反应是仰头看天,想装作自己和纳兰缘不熟。 系统提醒她:【纳兰缘在向你这边走,她想肇事逃逸。】 绛蔻崩不住了,赶紧拎着小兔灯往岸边冲,试图做最后的补救。 等她绕到岸边,落水少女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一位好心的路人大夫给少女把脉,沉吟道:“落水不久,尚无大碍,比起这个,倒是她被踢的肩膀伤的更重……” 绛蔻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想要捂脸。 还在大夫紧接着道:“所幸伤的不重,踏水而行的姑娘许是位武林高手。” 众人松口气,绛蔻也松口气,总算有了脸凑过去细看。 这一看,她霎时大吃一惊,脱口喊道:“桃桃?!” 少女本已陷入晕厥,可在绛蔻喊出这个名字后,她抽搐着身体,竟像是要从无边噩梦中惊醒。 绛蔻匆匆来到她身边,见状一时不敢再喊,只能对大夫道:“劳烦大夫随我来客栈好好看看她,纳——” 绛蔻正准备摇人先把桃桃带走,谁料这时一群人围过来,为首的女子身着与桃桃相似的轻薄红衣,恼怒恨恨道:“这位姑娘,画儿是我红袖坊的人,你这是想带她去哪儿啊?” 绛蔻看她一眼,不欲与她纠缠,直接起身拔高声音:“纳兰缘!” 一道黑影迅速来到绛蔻身边,无声无息只掠过一缕风,似是从绛蔻的语气中察觉不对,她解释道:“我刚才回到原来的位置没瞧见你,不是故意……” 绛蔻摆摆手,打断她的话:“我不是气这个,你先把桃桃带回客栈,有人阻拦就把她们也扔进湖里。” 听到略微有些熟悉的名字,纳兰缘多看了看桃桃,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太乐意触碰陌生人。 无奈绛蔻此时正叉着腰瞪着险些背过气的女人,完全没有‘陆桑衣’平日的柔弱温婉,纳兰缘颇有眼色,默默放弃了在这时继续惹毛绛蔻的打算,将右手上的糕点并入左手,腾出空来扛起桃桃。 女人没想到她们居然如此不识抬举,大怒道:“给我上!” 她带来的打手一拥而上,只是还没碰到绛蔻的衣袖,就被纳兰缘一脚一个踹飞,女人也不例外,被踹入湖里后走了桃桃老路。 绛蔻哼了声,这才与纳兰缘转身回到客栈。 大夫留下了一张药方后很快离开,纳兰缘拿着药方出去买药,绛蔻则留在屋里,一边帮桃桃擦布满虚汗的额头,一边跟系统对话:【什么情况?桃桃居然还活着?可为什么阿牛去了烽火盟,她却出现在花舫?】 系统:【是啊,为什么呢?】 绛蔻被噎的无语,也算是明白系统这个大废物同样不懂。 她没辙,只好用心照顾桃桃,想在对方苏醒后再问。 后半夜里,桃桃吃了纳兰缘煎的药,病的越发严重。 绛蔻几次确认纳兰缘没在药里下毒后,不得不再次找到大夫,大夫费心的施了半夜针灸,终于在第二日天亮时,使浑浑噩噩的桃桃眼皮颤动,茫然睁眸。 第86章 黑面 桃桃的状态很不好, 可以看出她苏醒后,瞳孔还没聚焦,就先惊惶着大叫起来, 双手奋力挥舞面前的空气,并试图抓到什么就往前砸。 绛蔻仓促抱住枕头, 正费心思考该怎么安抚她, 余光忽见纳兰缘蓦然上前,一个手刀成功令好不容易睁眼的桃桃再次昏过去。 绛蔻红唇微张,原本想说的阻止话语卡在喉咙, 被她悻悻咽回去。 “没事吧?”纳兰缘打量绛蔻,大有绛蔻哪里受伤了,她就反手再给桃桃一个大比兜的架势。 绛蔻摇头:“我没事, 枕头软绵绵的也没砸疼我, 倒是她, 精神好像不太稳定?” 纳兰缘:“和我煎的药没关系。” 绛蔻:“……” 她也没往纳兰缘头上扣锅啊。 这波啊,啧啧啧,这波就叫某人急了。 桃桃的昏睡不醒, 令绛蔻酝酿好的询问没有了用武之地,她想起昨晚准备带走桃桃时出现的女人, 对方称呼着桃桃的花名, 应当是对桃桃的事情有所了解。 绛蔻灵光闪动, 唤来纳兰缘,低声嘱咐了几句。 等纳兰缘重新回到客栈时,她手里已经多出一个人, 那女人发髻狼狈, 但好在有绛蔻的提前叮嘱,她神志清醒, 没有被不耐烦的纳兰缘打晕。 来到屋里,纳兰缘手一甩,将女人扔在地上,女人手忙脚乱的爬到角落里,色厉内荏道:“又是你们!你们究竟想做什么?知不知道我们红袖坊的东家是谁!” 绛蔻好奇:“哦?是谁啊?” 女人的眼中闪过快意,恶狠狠道:“聚宝盆!” 绛蔻:“……” 纳兰缘:“……?” 迎着两人的目光,女人的表情逐渐僵硬,随即大怒:“天下金银入宝盆,江南皇商楚之辰!连我们东家的名字都没听过,你们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穷酸人!” 纳兰缘面无表情:“魔教。” 女人倏地噤声,并惊恐看她。 绛蔻想笑又怕破坏气氛,只好轻咳两声:“原来是楚之辰。” 她记得这个名字,在原著剧情里,这位邪魅东家同样是大女主的后宫之一,和小王爷一样……说起来,她之前光顾着斤斤计效女主对小王爷一见钟情的情节,似乎还没细看后面的内容。 绛蔻不由看了眼身侧的纳兰缘,然而看过去后,她意外发现对方也正皱眉看着自己:“怎么了?” 纳兰缘抿唇,似乎在斟酌自己该不该询问,几秒后,她果断开口:“你和楚子……那个聚宝盆,很熟稔?” 绛蔻诧异:“不熟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纳兰缘移开目光:“随便问问,不熟就好。” 她不好意思直言,在陆桑衣之前,陆绛蔻也对什么京城里的小王爷表现的很了解,或许是她小心眼,但这对姐妹关注其他男人的样子,总会让她在第一时间爆发醋意。 纳兰缘的反常没有被绛蔻忽略,她狐疑的多看了故作从容的纳兰缘一眼,暗暗戳向系统:【她这是什么意思?受到剧情的收束,开始关注自己的后宫团了?】 系统:【哇,你酸了。】 绛蔻脸一黑,将嘴贱的系统关进小黑屋,再看向瑟瑟发抖的女人时,她的语气变得不太好:“皇商又怎么了?我们绑的就是皇商的人,打的就是皇商的脸!你今天不把桃桃的事情交代个清楚,就等着你的皇商主子来给你收尸吧!” 绛蔻是在吓唬她,但站在绛蔻身边的纳兰缘却是真切的露出杀意,仿佛只等着绛蔻一声令下,她便毫不犹豫的拔剑杀人。 女人在三教九流里打转,自然不会看错这一点,她吓得灵魂出窍,不等绛蔻再恶狠狠的威胁,先一步倒豆子似的开口:“画儿她……不、桃桃姑娘,她是我们坊主从外面带回来的人,有人说是在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充满晦气,所以不止是我,坊里的人都不待见她……” 女人慌里慌张的说了半天,绛蔻梳理之后,将一切衔接上——雪门村被灭门时,阿牛被父母关进地窖保护,桃桃则被父母压在身下,虽受了濒死的伤,却幸运至极的坚强存活。 而在纳兰缘的属下闻声前往、随后埋葬尸体前,红袖坊的坊主无意路过,发现桃桃气息尚存,姿色不错,便顺手将人捡回了红袖坊。 桃桃在红袖坊痊愈后,三番五次的试图逃走,被坊里人几次教训终于歇了心思,谁料这只是桃桃的权宜之计,一见坊中人放松警惕,她就毫不犹豫的再次往外跑,而这一次,她想的不是逃出生天,是自寻短见。 女人说话时,绛蔻一直在皱眉,等她说完,绛蔻忍不住开口:“同为女子,你何必这般赶尽杀绝的欺辱她?红袖坊少了她就开不下去了?令她做……” 绛蔻对青楼楚馆里的事情不太了解,卡了片刻才想到形容的语言:“做个卖艺不卖身的也能给你们赚钱,何必非要逼死她才罢休?” 她不相信眼前人看不出桃桃的性情,也正因此,她坚信对方就是想要间接杀人。 面对绛蔻的询问,女人在错愕之后,咬牙切齿的恨声道:“来到坊中的女人都要沦落,我凭什么唯独让她干干净净?!” 绛蔻神色微冷。 女人似有所觉的忽然抬眼,又是畅快又是恶意的紧盯绛蔻的脸:“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在这里替她出头?是她幸运吗?不!是你幸运!幸运的有不错的家世,幸运的有个护卫护着你,若是你与她互换身份,你就会成为下一个我!” 绛蔻蹙起眉,刚想斩钉截铁的反驳,余光里光影一闪,再回神,便见纳兰缘剑已出鞘,割断女人几缕青丝后悬在她的脖颈,同时毫不迟疑的笃定开口:“她绝不会成为第二个你。” 女人被吓到尖叫,再不敢放狠话。 绛蔻歪头看纳兰缘,不知道出何心理的询问:“你就这么相信我?说不定我只是看着善良,实则又狠毒又多疑毒辣?” 纳兰缘瞥她,转瞬收回视线,语气依旧坚定:“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绛蔻这回终于感到惊讶,甚至有些不安,她放出小黑屋里的系统,又是发愁又是暗喜还带着点甜蜜的碎碎念:【怎么回事?是我的演技太成功了吗?为什么纳兰缘就差没化身骑士长,把我放在光明神的位置上供奉?】 系统努力了解完前因后果,果断道:【不是你演的太成功。】 绛蔻竖起耳朵:【那是什么?】 系统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她就是个恋爱脑!】 第87章 黑面 绛蔻将系统拍飞:【你的回答太主观了!掺杂了太多个人情绪, 非常没有科学依据。】 系统:【那你给个客观的回答?】 绛蔻厚着脸皮自夸:【果然还是我演技太优秀。】 系统翻白眼:【你说你奶奶个腿。】 两人打着岔的功夫,纳兰缘听到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反手用剑鞘将女人打晕, 利落扔到门外。 等她回来,绛蔻已经做到床边, 声音温柔的问缩在床脚、浑身发抖不敢抬头的桃桃:“你还记得我吗?” 许是对她的声线有印象, 桃桃瑟缩着缓缓抬眼,看清绛蔻漂亮到令人难忘的面容后,她似是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 往前扑着嚎啕大哭:“姐、姐姐!蔻蔻姐姐!娘她……她和阿牛,李叔,沈嫂子……” 桃桃语无伦次的报着许多人的名字, 眼泪顷刻间湿润绛蔻的脖颈, 上气不接下气的哭道:“他们都死了!都被黑衣人杀死了!” 绛蔻赶紧轻抚她后背, 正想绞尽脑汁的安慰她,一旁的纳兰缘突然在此时来到桃桃背后,面对着绛蔻的脸, 冷不丁道:“幕后主使已经被我杀了,但当初动手的那些属下还活着, 你想亲手报仇吗?” 桃桃缩了缩肩膀, 仿佛是纳兰缘曾经给她的疏离感太重, 以至于她听到纳兰缘开口时,远不如面对绛蔻时亲近。 但在听清纳兰缘的话后,她猛地转身, 迫切的在床上爬行两步, 急急道:“想!我想报仇!” 纳兰缘见她和绛蔻终于分开,不动声色松开眉头, 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渴求的桃桃,漫不经心道:“你可要想好,我是魔教中人,只会些魔教功法。你年岁颇大,根骨早已定型,若想在短时间内报仇雪恨,只能……” ——只能练些偏激功法,例如依靠杀人汲取血气加速修炼,例如依靠采阳补阴的功法,再例如……总归不是些正道路子。 纳兰缘不是故意想害桃桃,也不是出于嫉妒心就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只是武林中人都对自己修的功法讳莫如深,生怕被人知晓后勘破弱点与破绽,在对战中被一击即杀。 纳兰缘倒不怕这个,她考虑的是……桃桃是她的什么人吗?凭什么知道她的功法?如果不是看在绛蔻的面子与那一夜借宿的恩情上,她甚至连给予桃桃报仇的机会都不屑给,更遑论对对方掏心掏肺。 但是很显然。 纳兰缘的推荐出师未捷身先死,绛蔻看出她即将说的不是好话,正紧绷着漂亮小脸,严肃的看着她。 纳兰缘被那双似嗔非嗔的狐狸眼盯着,不仅话语卡壳,思绪也断了一拍。 回过神,她张了张口,终是将乱七八糟的推荐咽回肚子里,改口道:“只能练些激进的功法,通过榨取自己的潜力,得以快速提升实力。不过此法与拔苗助长、竭泽而渔无异,你要自己想好。” 桃桃只是个村女,她并不能听懂纳兰缘语调微沉的警告,她只知道:“……雪门村的仇,要雪门村的人来报,我怕我拖太久,会让娘失望。” 纳兰缘挑眉,心中高看她一眼,身体却无比诚实的看向绛蔻。 绛蔻:“看我干……看我做什么呀?” 摸不着头脑的她差点随口暴露本性,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改成温温柔柔的人设。 然而曾亲眼看过绛蔻生气的纳兰缘却已经隐隐知道,少女似乎大概或许好像……没她想象中的那么楚楚可怜。 仔细一想,如果陆桑衣真是怯生生的小白兔,一开始也就不会胆大包天的伪装成陆绛蔻待在她身边,甚至完美拿捏陆绛蔻的小性子。 所以……不能怪桑衣,只怪她自己眼睛没擦亮,没能早早看清桑衣这么可爱的一面。 纳兰缘暗暗想着,顺势配合起绛蔻,装作没听到绛蔻差点说漏嘴:“能教她吗?” 绛蔻默默看纳兰缘:“你都说了要教她功法,现在怎么反过来问我?” 纳兰缘坦然:“我见你对她很关心,怕你不同意。” 一旁的桃桃闻言,紧张恐惧的揪住绛蔻衣袖,眸光里满是哀求。 绛蔻无奈的拍拍她手背:“我确实觉得榨干潜力获得一时武力,对你来说太吃亏了……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 归根结底,绛蔻只是局外人,桃桃才是当事人。 她有什么资格打着‘为你好’的名号,阻止对方做真正想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你在这好好看功法。”纳兰缘一听绛蔻同意,立马从袖中抽出一卷黄皮书,扔到桃桃的身侧,同时对绛蔻伸出手:“我们去隔壁开间上房,别在这打扰她。” 绛蔻没有怀疑纳兰缘的动机,将手搭上去后叮嘱了桃桃两句,继而与纳兰缘向外走去。 纳兰缘正心情愉悦,没料两人都走到门前,桃桃忽然怯懦的开口:“蔻蔻姐姐,纳兰姐姐,我能问问……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绛蔻:“?” 纳兰缘:“??” 两人回头,愕然发现桃桃空拿一本上流功法,结果十个字里有七个不认识。 绛蔻沉默了,为了不让快急哭出来的桃桃难过,她尴尬的在脑海里开口:【人还是要多读书啊,不然跳崖得到了秘籍,转头发现自己不认识字,那不得气吐血?】 系统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深以为然的点头:【俺也觉得。】 因为这一出意外,纳兰缘与绛蔻离开的想法泡汤,她们留了下来,摊开笔墨纸砚在桌上,开始辛辛苦苦的为桃桃扫盲。 一连在金陵城待了半个月,收到纳兰京绑在鸽子脚上的第三封催促信后,纳兰缘只好收拾着绛蔻定做的衣裳与修好的发簪,继续赶路。 由于她们要做的事极为机密,出事后又顾不上桃桃,故而几人辗转来到江南后,便给桃桃买了个私塾名额,与她分道扬镳。 从江南再出发,自官道一路前行,绛蔻两人终于在两个月后,迈入京都。 此时已是一年春来到的季节,经历过天山与魔教的两人不把空气里残存的丝丝寒意放在心上,自顾自的穿着轻飘飘的衣裙。 而绛蔻也在脑海里开始记录:【第八次了,纳兰缘这是第八次穿这套浅蓝小裙子了。】 八次。 听起来似乎不多,尤其是在两个月内。 但有一点先要弄清楚,这两个月里,她们大多时候都在赶路,纳兰缘不舍得弄坏绛蔻特意为她定做的衣裳,平时仍穿着耐脏的黑衣,只有在进入城镇歇息时,会穿上裙子和绛蔻牵牵手,贴一贴。 这样的次数不多,所以八次最起码占了三分之二,因而绛蔻意识到,纳兰缘真正喜欢的原来就是浅蓝色。 这样一来,问题来了。 ——那个狗比义父究竟是真的无比了解纳兰缘,还是纯粹瞎蒙的? 第88章 黑面 京都与金陵城的热闹浑然不同, 虽然都是人来人往,却少了市井乡里的随性,来往交流的行人大多从容有气度, 令绛蔻不由自主的怀疑,往人堆里砸一砖头, 是不是都会砸到皇亲国戚。 强闯皇宫不是件容易事, 夺取仙丹更是难上加上,遑论仙丹本就是王宫布下的一个局,一个针对魔教的陷阱, 在纳兰缘动手之前,必然会先有无数人为她探路,而这也是剧情里, 纳兰缘能抽身离开的一个原因。 绛蔻没有将仙丹的真相告诉纳兰缘, 毕竟她无法解释自己怎么得来的情报, 但为了让纳兰缘长点心,她还是旁敲侧击的将陷阱当做一种可能性,告诉了纳兰缘。 纳兰缘的反应远比她想的冷静:“义父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令死人复活的方法, 纵使他掩饰的隐蔽,也瞒不过有心人。如今武林势大, 侠以武犯禁, 朝廷想借此机会铲除魔教之首的话, 我毫不意外。” 绛蔻惊讶的脱口问道:“那你还听义父的话去偷仙丹?不怕自己陷进去出不来?” 纳兰缘不置可否:“朝廷里没有多少高手,前朝还有个大太监突破到宗师境界,到了如今, 连二流高手都寥寥无几, 想拿下我无异于痴人说梦。” “况且……”她顿了顿,眼神微微眯起, 让绛蔻瞬间想起前几次,对方话语戛然而止的那几次交谈。 所幸这次,纳兰缘不知是觉得时机已至,再隐瞒也改变不了结局,还是觉得到了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对‘陆桑衣’隐瞒,总之她停顿片刻后,爽快的接着道:“况且我还要感谢朝廷,若是我对义父说有仙丹,义父绝不会信我,反倒是他们布局,我顺势借来利用,才能真正的创造出诛杀义父的机会。” 绛蔻:“?” 绛蔻:“啊?” 等等,纳兰缘不是一直当乖乖女儿的吗?虽然女儿的水份有点大,但怎么突然就进化到要干掉义父的地步了? 绛蔻震惊的看着纳兰缘,或许是不想被她误会,纳兰缘抿着唇,补充道:“虽称纳兰京为义父,但他一向将我们当工具使,且不知为何,他格外针对我……魔教人讲究以杀止杀,他既然先对我动了杀意,我自然要趁早将这个威胁掐死在摇篮里。” 绛蔻愣愣听着。 以她的性格,本该无条件站在纳兰缘身边,但她瞥到纳兰缘身着的浅蓝衣裙,忽然就为纳兰京这个看不懂的人多嘴了一句:“我觉得……他有时候不像是想杀你。” 纳兰缘没因绛蔻的话犹豫纠结,反而很镇静的点头:“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对我很温和,在他没对我暴露杀意前,我以为他就是我亲爹。” 绛蔻‘啊’了声,脑袋抽筋的歪了话题:“你被抛弃的时候是六岁,六岁应该能模糊记住爹娘的脸了吧?” 怎么看纳兰缘的语气,好像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 绛蔻本是随口一问,纳兰缘却因此沉默了。 好半晌,她淡淡开口:“不记得,我已经将幼年的很多事情都忘了,神医给我诊脉时,曾说过这是有人在我五岁就开始下毒,毒素让我记忆混乱的同时,也能让我的的力气更大,根骨更适合练武。” “我想,大概是我爹娘见我是女子,不符合他们心中的标准,所以才持之以恒的对我投了一年毒,试图把我塑造的更完美。” 纳兰缘扯了扯唇角,略有些讽刺的笑:“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失望了,所以将我随意丢掉,想其他办法去了吧。” 绛蔻已经听呆了。 纳兰缘所说的一切,都是剧情里没有的内容,以至于她根本没办法给予纳兰缘半点帮助,只能笨拙的一把抱住对方的腰:“没事没事,女孩子怎么了,不完美怎么了,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纳兰缘听后安静下来,随即抬手轻摸绛蔻脑袋,低沉的问:“真的?” 绛蔻果断点头:“真的!” 纳兰缘半天不语,再开口时,声音闷闷的:“是你喜欢,还是你扮演的陆绛蔻喜欢?” 绛蔻如被雷劈了大脑,惊悚的抬头看她,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意思?” 难道纳兰缘发现她双开了? 不应该啊!这是古代的武侠世界,纳兰缘哪来这么大脑洞! 在绛蔻紧张兮兮的目光下,纳兰缘低低道:“你刚才焦急的语气,是你姐姐才会说的话,你是怕我不接受你,所以才会下意识的装作她来安慰我吗?” 绛蔻脑袋死机了,一时没听懂。 纳兰缘深深叹气,挺拔笔直如剑鞘的脊背疲惫的微弯,头颅抵在绛蔻脖颈处,张口时,呼吸轻轻的洒到少女肌肤:“我说过,我能分清你和你姐姐,也想分清你和你姐姐。逝者已逝,纵使我无法忘记她,我也不想委屈你……桑衣,你是陆桑衣,哪怕伪装了一段时间的陆绛蔻,你也要知道,你叫陆桑衣。” 纳兰缘难得的絮絮叨叨碎碎念,像是在掏心掏肺的教导着绛蔻。 经过她的解释,绛蔻总算将前因后果理清——前脚刚说完自己演技好,后脚就差点被人把老底掀了,属实让人有点绷不住。 所幸纳兰缘会自己脑补。 绛蔻暗暗松气,努力掐着小嗓子开始演戏:“我知道了,阿缘……我只想让你开心高兴,所以下意识的就……” 她欲言又止,柔弱而娇怯。 纳兰缘似是很吃这一套,当即安抚道:“我知道,我明白,我不会因此怪你,只是希望你能在我面前露出真实的一面。” 绛蔻眨巴眼:“真实的我和姐姐不一样,你这么喜欢姐姐,我怕你会因此不喜欢我。” 纳兰缘毫不犹豫回答:“我喜欢你。” 绛蔻的狐狸眼染上笑意,偏偏语气还怯生生的:“是……姐姐对妹妹的那种喜欢吗?” 纳兰缘喉咙微动,她似是在经历了一系列纠结后,彻底想开了:“不是,是我对你姐姐的那种——咳。” 表白总是牵动情绪的时刻,纳兰缘吐露心声到一半,猛地发现这个比喻太禁忌了,连忙改口:“是掺杂着爱慕的喜欢,桑衣,我喜欢你,与你姐姐无关。” 系统憋不住了:【欲盖弥彰,这就是欲盖弥彰,没有你姐姐,你哪来的机会跟她先睡后爱!】 绛蔻将系统摁回去:【别打岔,懂不懂嘴上拼命否认,结果在床上意乱情迷时,脱口一句前任名字的修罗场与刺激感啊。】 系统凝固。 这、这么野和变态的play,它真不懂。 第89章 黑面 纳兰缘是个敢作敢当、果断直球的人, 先前因为‘陆绛蔻’隔在中间,她一时间不能顺势接受‘陆桑衣’,总想着分开冷静冷静。 如今或许是冷静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她毅然的向绛蔻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并且一再强调:“我喜欢你, 与你姐姐无关。” 小心魔故意问:“真的吗?那你是喜欢我更多一点, 还是喜欢姐姐更多一点?” 纳兰缘未曾想到她会问这个致命的问题,表情微微凝滞。 绛蔻低头,努力抿直疯狂上翘的唇角, 语气失落至极:“我明白了……阿缘,我不怪你,毕竟是姐姐先来的……我、我只想加入你们, 不想拆散这个家。” 纳兰缘被她深情款款的话语说的动容, 虽本能里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手却先一步将少女揽入怀里,郑重发誓:“你永远都是我和绛蔻最宠爱的妹妹,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做家人。” 绛蔻乖巧点头。 系统:【……】 真是乱七八糟又狗血的复杂三角形。 窗户纸被戳破后, 纳兰缘对绛蔻的态度总算不再别扭,往日的纠结不复存在, 加上绛蔻先前说的‘茶言茶语’, 以至于在第二天, 纳兰缘就外出买了材料,偷摸着鼓捣起‘绛蔻有,所以桑衣也要有’的第二件定情信物。 绛蔻对此很感动, 并发出评价:【感觉挺谐的, 为什么不直接让我继承上一个?】 系统说冷笑话:【可能是木头不耐腐,纳兰缘觉得不适合当你陆家的传家宝。】 绛蔻无聊的双手托腮, 唉声叹气:【但是很适合搞事情呀~她光顾着做礼物,这几天都没好好陪我玩了。】 系统:【……你、不对,你们两个是不是都忘了,你们不是来度蜜月,是来偷仙丹的。】 绛蔻确实忘了,经系统提醒,她想起重点的同时,回忆起另一件事:【上次看的剧情只看到小王爷登场,剩下的内容是什么?】 系统被她犯懒的模样气乐,又不敢公然反抗小魔王,只能敢怒不敢言的打开剧情,忍气吞声的开口:【……纳兰缘将美貌小王爷抢回魔教,意图收对方入后宫,小王爷抵死不从,本就病弱的身体越发虚弱,几次之后,纳兰缘终于感到腻烦,正要将对方灭口,义父突然传给她一套苗疆秘法,可以借助蛊虫操控人心。】 【得到如此奇功,纳兰缘成功收服尊贵小王爷、满腹诡计的皇商东家、执着向她报仇的武林盟主……】 【与此同时,纳兰缘在仙丹中下的毒生效,魔教教主冰封保存了诸多年的爱人尸身化为腐水,魔教教主因此神志失常、疯疯癫癫,在杀死纳兰缘未果后,他逃入云阶月地,至此再未出现于世间。】 【百年后,后人将云阶月地翻个地朝天,最终在冰池下方发现一个密室,密室里除了一具男子尸骨与他紧紧怀抱着的冰棺外,再无一物。】 系统挑挑拣拣的复述着剧情,求生欲极强的跳过了纳兰缘江山美人皆收的完美结局,所幸绛蔻没注意到这点,反而若有所思道:【原来冰池下面有个密室,难怪……】 难怪她第一次步入云阶月地时,就觉得那里森冷的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原来纳兰京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掩饰自己冰封的爱人。 “铛铛——” 绛蔻正走着神,耳边忽然传来石珠碰撞的清脆声,她的思路瞬间歪了,脑袋抬起来的同时,脸上随之绽开嫣然笑颜:“阿缘,你回来了。” 纳兰缘唇角微翘的嗯了声,浅蓝裙摆限制不了她大步走近绛蔻的步伐,本该淑女温婉的衣装在她利落冷飒的气质下,突显着不一样的女子风情。 随着纳兰缘的靠近,她手中铛铛作响的饰品吸引了绛蔻的注意力。 虽然绛蔻嘴上嚷着她可以继承‘姐姐’的定情信物,但那句话的真实意思,不过是希望纳兰缘赶紧将注意力放回她身上,就像是猫猫摊开肚皮渴求着主人的揉揉一样。 如今纳兰缘给她做了新礼物,最开心的也莫过于她。 “好漂亮的莲花!”绛蔻夸赞的真心实意。 纳兰缘的手非常灵活,这点她早就知道,但看到面前这条用红绳串着的白木莲花,她依旧为其惊艳:“你在花瓣和花蕊尖尖上都涂色了呀?真好看!” 纳兰缘被夸的心情很好,温和解释起自己的创作历程:“同心木通体纯白,虽适合雕琢成与你品性相似的白莲花,却过于寡淡了些,我思考的时候想到你的面容,灵光一闪便在花瓣尖点缀胭脂,做出来的成品,正如你心如琉璃,面带倾城色。” 绛蔻听得一愣一愣,最后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词穷了,她开心又羞涩的扑到纳兰缘身上蹭了蹭,直蹭的小脸绯红,偷摸着啄了对方侧脸一口。 纳兰缘的笑意再也压不住,低头回亲着少女的雪颊,旋即唇瓣顺势移动到对方的耳尖:“要现在戴上吗?” 绛蔻欢欢喜喜的点头,摘下自己腰间的香包。 纳兰缘弯腰,亲手把同心莲花系在心上人身上,殷红的红绳在她指尖缠绕,搭配着她认真的神情,使得纤细脆弱的绳子仿佛成了传说中月老的红绳,一旦牵上,此生不离。 得了新礼物的绛蔻无比高兴,宛如手贱的小猫,有事没事总爱撩拨几下。 纳兰缘纵容又补偿的陪了她好几天,待到暗线传来情报,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她才在这日晚饭时开口:“皇宫里已经布置妥当,我今夜便进宫夺取仙丹,你在客栈里乖乖等我,听到外面传来任何动静都不要出去。” 绛蔻点点头,几秒后不死心的开口:“我真的不能……” 纳兰缘捏捏她脸颊,柔声打断:“我知道你这几日在很努力的练功,也知道你正式迈入二流高手的行列,是我有私心,不想让更多的人发现你这个宝贝,所以听话好不好?” 绛蔻还没说话,系统先被雷的鸡皮疙瘩直冒,大叫道:【别听她的鬼话!她想用甜言蜜语icu你!】 绛蔻无动于衷,甚至对纳兰缘露出甜蜜羞涩的笑:【没有啦,她这个直女怎么会说甜言蜜语呢?这都是真心话啦,只是你这个没恋爱过的小笨蛋不懂啦。】 系统被这对妻妻分别扎心,憋了半天冷冷开口:【她会带小王爷回来。】 绛蔻笑容一收,攥住纳兰缘的衣袖,秒速变成泫然欲泣的表情:“我不听话,阿缘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第90章 黑面 纳兰缘被绛蔻问的怔愣, 想也不想的回答:“当然不会,乖巧听话只是你的性格,不是你的心性, 无论你是什么脾气,你就是你。” 绛蔻被夸的心下美滋滋, 险些破功甜蜜的去抱纳兰缘, 关键时刻,系统的死亡凝视拽回了她没骨气的一面。 垂下眼睫毛,绛蔻试图把脸上的心虚藏起来, 然而落在纳兰缘眼中,则是她轻咬着红唇,仍旧不死心的想追随自己去夜闯皇宫, 只是碍于她一再拒绝, 不敢直言。 纳兰缘感到无奈, 苦恼之余又有些说不清的欣慰。或许是与桑衣的姐姐在一起过,她面对对方时,不自觉的接过了陆绛蔻的职责, 生出呵护妹妹的心理。 而妹妹总是乖乖的,一部分是对方的天性, 一部分又何尝不是在她面前不敢做自己? 如今小女孩终于使了小性子, 是与陆绛蔻闹腾撒娇完全不同的安静反抗, 纳兰缘一方面高兴,一方面不可自拔的心疼怜惜不已。 ……皇宫固然危机四伏,但她们魔教也不是吃素的, 江湖上能与她一敌的人不过尔尔, 大不了她到时候放弃仙丹,专心护着桑衣平安, 毕竟桑衣只有一个,义父却能暗杀很多次。 自我说服成功,纳兰缘将重心从‘夺仙丹’变成了‘哄妹妹玩’,为了不让绛蔻察觉,她装作纠结的斟酌许久,才柔声开口:“我答应让衣衣去的话,衣衣能向姐姐保证不乱跑吗?” 系统问号脸:【衣衣是谁?】 绛蔻扑到纳兰缘怀里,声音里的情意甜的拉丝:“嗯,衣衣向阿缘保证,一定寸步不离。” 系统:【……】 纳兰缘弯起唇角,缱绻的亲吻绛蔻的乌发:“乖衣衣。” 系统:【啊!啊啊啊啊!】 受不了了! 这两个狗女女恶熏人!! 夜黑风高。 杀人夜。 白天就被一通乱杀的系统躲在小黑屋里不出来,绛蔻无聊着,又不敢干扰纳兰缘——她们此时已经顺利潜入皇宫,但与剧情里不同的是,纳兰缘没有亲自闯入皇帝的寝宫偷仙丹,而是命几个手下过去,她自己则随意屈膝,坐在高耸宫殿飞翘的檐上,单手搂着绛蔻的小细腰。 就在绛蔻颇为警惕的往下望,生怕两人被巡逻的大内禁军发现时,纳兰缘忽然抬手指向天边明月,问道:“喜欢看月亮吗?” 绛蔻茫然抬头,一时不确定纳兰缘问这个做什么,只能懵懵回答:“喜欢。” 纳兰缘嗯了声,语气里莫名泛起怅惘:“喜欢就好。” 在这个时刻,她不合时宜的想到陆绛蔻,对方也喜欢坐在高处看风景,曾经还央求着她一起看月亮。 可是那天的月亮没在天上,在她怀里。 而她最终没能留住对方。 纳兰缘的一腔愁绪来的突然,罪魁祸首显然无法get,但绛蔻此时也顾不上问她发什么癫,只直勾勾的盯着下方不远处的宫道。 朱红墙壁两侧站着守夜太监,他们提着的宫灯泛着柔和的光,一行身着锦衣的人由远及近的靠近,面容在微光中逐渐清晰。 为首的少年身姿纤细,看起来年纪不大,眉眼生得秀致,乍一看雌雄莫辨。他脸色苍白,瞧着似身体不好,掩唇轻咳时,令没文化的小心魔想到‘灯下看美人’这句话。 【喂。】就在绛蔻紧盯着少年,凭借第六感认出对方就是剧情里的小王爷时,系统迟疑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你再看下去,纳兰缘就要杀人了。】 绛蔻一愣:【什么?】 她没有反应过来,听到后只下意识的扭头,原本在她身侧情绪低落的纳兰缘,不知何时面无表情的定定看着她。 习惯了被驯成忠犬百依百顺的纳兰缘,乍然见对方不笑了,绛蔻竟感到一丝陌生。 小心魔还懵着,纳兰缘已经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下方,宫道上的少年渐渐走入殿内,依稀还能听到几声咳嗽。 纳兰缘抿紧唇,半晌后开口:“他筋脉堵塞,此生注定无法习武,病因自娘胎而起,恐活不过而立之年。” 绛蔻惊讶:“你还会望闻问切?” 纳兰缘打量她,见少女的关注点只在自己身上,缓缓松开眉头:“略知一二。” 绛蔻小心瞅她:“那你觉得,我这身板如何?” 好家伙,剧情里没写女主点亮了医术技能啊,亏她给自己和马甲整了一堆设定,不会早就被纳兰缘看出本质是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吧…… “你是天阴之女,自是武功奇才。”纳兰缘没往其他地方想,以为绛蔻是在担心自身天赋,便好生夸了一番,一直到了最后才提及她的身体:“至于你的身子骨,倒是对练武无碍,想来是你生性柔软多思,易被他人之悲事牵动心肠,又或者是慧极必伤……” 系统:【哈哈哈哈哈,你听到没?她为了给你找借口,连慧极必伤都能说出口,哈哈哈烙铁,别太离谱!】 绛蔻前脚刚松气,后脚便被没有眼色的系统气的不轻。恶狠狠将小黑球关到小黑屋后,绛蔻默默制止了纳兰缘继续安慰自己的话——她只有一个老婆,她不想把对方逼到词穷——为了转移话题,绛蔻果断询问:“方才那个少年郎,就是名满京都的小王爷吧?” 纳兰缘本已平和的神色,再次因这句话而眯起眼:“……大概吧。” 绛蔻凑近她,一双狐狸眼像是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养的小肥兔子:“你觉得他好看吗?” 纳兰缘不置可否:“在你面前,不过萤火之光罢了。” 绛蔻不由自主翘起唇角,很快又回神,努力压平:“所以说……你更喜欢我!对吧?” 纳兰缘被她的反应可爱到,失笑:“没有更,我根本没在意旁人,只心悦你。倒是你……” 她微微收敛笑意,不悦的拧着眉头:“你一直盯着那个病秧子做什么?他比我好看?” 绛蔻:“……” 纳兰缘的笑容彻底消失:“他是男人!” 绛蔻弱弱开口:“但他长得雌雄莫辨……当然,我不是觉得你不好看,只是他秀气的有点犯规……” 纳兰缘黑着脸低头,强硬将绛蔻火上浇油的辩解压下去,并对病秧子的警惕升到百分之百。 她的直觉果然没错,无论是陆绛蔻还是陆桑衣,都对那个不男不女的小王爷格外关注! 吃醋中的恋人战斗力极猛,绛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亲的岔气。正当她想抗拒时,不远处的皇帝寝宫蓦然爆发喧哗声。 一片嘈杂里,有人大喊道:“来人!抓到偷盗仙丹者,灭满门!” 第91章 黑面 皇帝寝宫里似乎正有人在交手, 蓬勃的内力对峙着不相上下,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内禁军出现,纳兰缘的属下们及时发出最后一击, 在海啸般爆发扩散开的绵延内力中迅速逃窜。 绛蔻借机推开扣着她接吻的纳兰缘,弱弱转移话题:“仙丹到手, 我们快走吧。” 纳兰缘意犹未尽:“不看月亮了?” 绛蔻:“……” 底下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还盯着那破月亮干嘛!这人到底是来干正事还是来跟她约会的! 许是绛蔻眼中的震惊太过明显,纳兰缘不由笑了笑,笑完搂紧她的腰, 在即将要带她离开时,下方的大殿里,原本已经进去的小王爷仿佛被惊动, 重新走出门来张望。 纳兰缘动作一顿, 在绛蔻的心生不妙中, 慢条斯理的开口:“月亮不看了,男人也不看吗?” 绛蔻:“……” 她就知道这人要作幺蛾子。 纳兰缘抬手捏少女的脸,语气里已经带着不悦:“懒得理我?” 绛蔻满心的‘是啊是啊’, 面上则又乖巧又羞涩:“阿缘是在吃醋吗?” 纳兰缘手指微停,就在绛蔻以为她会不好意思时, 女人毫不犹豫的点头了:“是, 我不喜欢他。” 纳兰缘另只手指着下方的小王爷, 非常直白的袒露着自己内心:“我希望你的眼里只有我。” 绛蔻:“。” 这不纯纯有病吗? 可惜,酒醉的人总说没醉,有病的人认为自己很正常, 纳兰缘甚至带着理直气壮的问:“可以吗?” 绛蔻语塞:“这不是可以或不可以的问题……” 纳兰缘此时出奇的有耐心:“那是什么问题?” 绛蔻被她平静的外表所迷惑, 一时间真的想好好跟她掰扯清楚,然而就在此时, 系统冷不丁提醒:【我建议你想好再回答,纳兰缘已经在不动声色的运转功法了,我怀疑你一句话没说对,下面那个凑热闹的小王爷就要被迫杀青了。】 绛蔻一口气没提上来,捂着嘴猛咳两声,明明满脑子都是想要反驳的话,却在开口前就哑然。 纳兰缘此时关心的轻抚着她后背,蹙眉的模样完全是温柔大姐姐的风范,但绛蔻很清楚——系统才是对的。 想叭叭叭的绛蔻颓了,她摆摆手,向纳兰缘示意自己没事,继而深吸口气,接回方才的话题,不过这次,她改了口,没再试图解释,而是幽幽的轻愁道:“我能做到的话,阿缘也能做到吗?” 纳兰缘一怔:“什么?” 绛蔻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崇高思想,抬手摸摸纳兰缘的侧脸,语调婉转深情:“阿缘爱我,我自然也爱阿缘。你希望我的眼里只有你,我又何尝不希望阿缘日日夜夜守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去。” 纳兰缘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以为惧反以为喜,一双狭长眼眸都亮了亮:“你的意思是……待到魔教事了,愿与我归隐山林,一生一世一双人?” 绛蔻眼里明晃晃含着‘爸爸还能怎么办’,漂亮的小脸则不由自主的对纳兰缘绽开笑颜,重重点头:“嗯。” 围观的系统:“……” 它居然有点分不清绛蔻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被纳兰缘带进沟里了。 一场荒谬的危机就这样被绛蔻连消带打的抹除,或许是她许下了承诺,纳兰缘临走时瞥到听到动静、疑惑往这边看的小王爷时,也没再对绛蔻发出类似‘阿里嘎多美羊羊桑’之类的醋话。 绛蔻由此若有所思:【遇到爱吃醋的人,就要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她,解释和逃跑是没有用的,大师,我悟了!】 系统有点害怕,不知道她小脑瓜子里到底悟了什么,正想问个清楚,纳兰缘已经带着绛蔻离开皇宫,来到京都南市的一间屋子外,推门而入。 屋中一片漆黑,纳兰缘却似能夜中视物,精准的将绛蔻放在床上:“饿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困了就先睡一会,后半夜的京都必然会大乱,到时候可能就睡不着了。” 绛蔻既不困也不饿,只好奇的拽她手,晃啊晃的撒娇:“我想看看仙丹长什么样。” 纳兰缘反过来将她的手攥入掌心,低声道:“临行前,义父派了很多人给我,说是要助我夺丹。” 绛蔻闻弦歌知雅意,恍然之余也小小声的问:“那你还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对仙丹动手脚吗?” 纳兰缘轻笑:“人是义父派来的,效忠谁就说不准了。” 绛蔻脑子死机,半天才理清这复杂纠葛的关系,等她回神后,纳兰缘仿佛知道她还想问什么,解释道:“眼下正是敏/感的时刻,纵使能把仙丹给你玩,我也绝不会给。倘若义父那边……待他秋后算账时,知晓你曾接触过仙丹,便是后患无穷。” 纳兰缘自认能保全自己,也能护住绛蔻平安,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将绛蔻置于险境——她已经失去了陆绛蔻,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松开陆桑衣。 “好吧。”在不故意闹腾时,小心魔一向是个好说话的乖宝宝:“那就早点休息吧,天亮后能出城吗?” 纳兰缘摸黑打水,为她简单洗漱后,拥着她上床:“不能,于情于理,皇宫都要封锁城门排查一番,短则一日,长则三日。” 绛蔻将脑袋拱进她怀里:“那这几天我们要做什么?该逛着街早在刚来时就逛完了,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有意思的。” 纳兰缘摩挲着少女柔软的腰肢,前些日子她竭力和绛蔻保持距离,因为心灵始终在被反复折磨,倒不觉得有什么难熬,如今两人和好如初,那点儿瘾忽然悄悄冒头。 想做就做,纳兰缘一个翻身来到绛蔻身上,将被子往上拽,严严实实遮住她们:“既然无聊,不如练功吧。” 绛蔻没反应过来,还在茫然:“练功就练功,你掀我裙子干——呜~” 好吧。 她知道干嘛了。 ** 春宵苦短。 三日一晃而过。 到了出京这日,绛蔻头戴纱笠,遮掩着自己脸若桃花,眼含春情的奇怪神情,与纳兰缘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向着城门而去。 纳兰缘亦步亦趋的伴她身侧,搭在她腰上的手时不时替她揉着酸软无力的肤肉,间或从摊贩拿去一两件小物件,询问她的想法。 两人看起来般配而和谐,以至于旁人一个不注意,真把她们当做寻常夫妻。 纳兰缘无疑很喜欢这一点,她的表情柔和而放松,步伐随之缓慢,让装模作样演着戏、暗搓搓打算在城门卫兵的目光下偷渡的绛蔻满头问号。 “喜欢这个吗?”纳兰缘沉浸在秀恩爱的愉悦中,没注意绛蔻眼里的问号,径直拿起一本写满求爱诗词的书给她看。 绛蔻果断摇头。 纳兰缘换了本画册:“这个呢?” 绛蔻搞不懂她在干嘛,还想摇头时,蓦然发现画册的画风好像大概似乎有点眼熟。 她下意识接过来,随手翻开,入目即是打码的涩涩。 绛蔻一惊,赶紧合紧,心虚的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发现社死的一面。 确定没人注意后,她看半天的琢磨:“这画风……我好像在哪见过。” 站她旁边的纳兰缘方才惊鸿一瞥,看到两眼,此时也拧着眉,陷入沉思:“那薄被虽栩栩如生,却无端端让人厌恶……我似乎也曾见过类似的东西。” 两人苦思冥想,想不出来,偷偷摸摸的掏钱将画册买下后,左拐右拐来到巷子里,再次打开。 这次,她们先看到的是画师的名字——笛音伴芙。 绛蔻:“……”坏了,感觉更熟悉了。 纳兰缘:“……”卖弄文采,啧,真是令人越发不喜。 第92章 黑面 绛蔻隐约猜出这位画手太太是谁, 想到柳笛儿温婉的面貌,她不禁惊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纳兰缘还没想起自己曾经被‘坑’的经历,但不愉快的心情始终笼罩着她, 令她冷哼:“不过是画来骗钱的东西,我来我也行。” 绛蔻不明觉厉的看她:“你还会画画?” 纳兰缘摇摇头, 又点点头, 不等茫然的绛蔻询问,她便从容解释:“画画而已,有手就行, 我虽从未画过,但我知道我一定能画好你。” 绛蔻愣愣的眨眨眼,旋即脑补出了什么, 脸颊绯红, 心尖都甜滋滋起来:“为何这么说?是因为……”因为纳兰缘早已把她的脸吸烟刻肺了吗? 纳兰缘:“因为我比谁都了解你的身体。” 绛蔻:“……?” 纳兰缘一脸笃定:“绝对比这个遇到不会画的地方、就用水墨花草代替的无良画师更靠谱。” 绛蔻无语:“你在狗叫、咳, 你在骄傲什么。” 纳兰缘也不懂,但她十分、非常、极度厌恶手上的画册,嫌弃的将其卷起扔到角落后, 她重新牵着绛蔻向城门走,同时补充:“我是在实话实说, 当然, 我不会真的把你画出来,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有资格看你。” 绛蔻语塞:“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啊。” 两人说着话,若无其事的与城门口士兵擦肩而过, 待到走上官道, 早已等候多时的小弟们拽着马过来。 纳兰缘翻身上马,而后弯腰, 单手把绛蔻提溜到自己身前坐稳。她也不急着出发,反而颇有耐心的拢起绛蔻披散着的长发。 绛蔻起初没反应过来,等她回神,她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恶劣,故意天真不解的问道:“阿缘,你怎么想起来替我拢头发?” 纳兰缘在她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设防的,闻言头也不抬的回答:“之前绛蔻在马上时,总是喜欢抱着我与我说话,她头发与你一样乌黑浓密,风一吹就容易吹到我脸上嘴里,令我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提及那些趣事,纳兰缘的眉眼柔和些许,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怀念的笑意。 绛蔻哦了声:“原来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姐姐教会你一件事,你也就懂了该对后面的人怎么做,真厉害。” 纳兰缘动作一顿,迟疑的看了绛蔻一眼。 绛蔻及时垂下眼帘,并在纳兰缘试探的摸她脸颊时,默默别过脑袋。 纳兰缘的表情顿时绷紧,她知道,她说错话了。 冷着脸挥手将关注这边的小弟们遣到一边,纳兰缘凑近绛蔻,语气在转瞬间变得温柔至极:“衣衣吃醋了?那打阿缘姐姐好不好?阿缘姐姐不怕疼,只怕衣衣不理我……” 她的声音柔和的快拧出水,轻而易举把绛蔻想作想闹的坏心思全部打消,不争气的小心魔晕头转向的软化态度,很快便被抓住机会的纳兰缘亲了又亲,这下她彻底举起白旗,手更是自觉的拢着头发,半点不要纳兰缘操心。 一路快马加鞭、跋山涉水,两人终于回到蓬莱教。 朱红牌匾仍是旧颜色,却又比记忆里更深了些,仿若散发着腐朽老化气息的锈迹。 刚踏入魔教内,一道白影似风卷来,突兀出现在众人面前。 纳兰缘熟练的低头,恭敬道:“义父,十七幸不辱命,成功自皇宫夺得仙丹。” 随着她话语落下,零零散散的小弟们中间,冷不丁多出几道绛蔻一路以来未曾见过的陌生人影,齐齐跪地向纳兰京叩首。 纳兰京的死人脸上这才缓缓露出笑容。 他随意挥手,出现的人影再次无声无息的消失,而纳兰京却是一副半点不着急的模样,慈和的对纳兰缘道:“能顺利夺得此丹,你的功劳最大,为父手中恰巧有一个奇宝,想来想去,还是赠予你最适合。”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不知道是不是绛蔻的错觉,她敏锐的察觉到纳兰京的视线,短暂的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而等她警觉回望时,纳兰京已经转身,笑吟吟道:“跟我来吧……未免奇宝被人泄露,本座只准你一个人来。” 纳兰缘嗯了声,同时捏了捏绛蔻手心。 绛蔻正想闹,被她捏的回神,想起自己现在的人设,只能遗憾放下‘拳打蓬莱教,脚踢纳兰京’的念头,用一双含情狐狸眼,‘担忧’的目送纳兰缘随纳兰京离开。 两个顶头上司一离开,小弟们纷纷四散。 绛蔻抬步打算回纳兰缘的房间里等她,结果在回廊里绕来绕去,绕到纳兰十六的门前。不等她扭头离开,远远的交谈声率先传来。 “他今天又提着花篮子来找你了?他是不是还对你余情未了?!纳兰蓝我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命令你这辈子都不准再见纳兰臣!” “好,我都听师妹的,花篮我已经扔了,师妹不要生气。” “哼,这还差不多……过来,我要亲亲!” “嗯?此时还是白日,正是练功的好时候,怎么能——” 纳兰蓝的话未说完,便被暧昧的打断。 片刻后,纳兰十六气喘吁吁之余,还在骂骂咧咧:“练功练功,你天天就知道催人练功!你今晚要是让我主动,我就老老实实陪你练一个月的功!” 纳兰蓝:“好啊。” 纳兰十六明显呆住,片刻后转怒为喜,似乎将纳兰蓝一把扑到了床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等等。”关键时刻,纳兰蓝开口:“外面有人。” 纳兰十六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不满的大声道:“听墙角听够了没有?你没有自己的师姐吗!” 绛蔻故作无事发生,吹着口哨遗憾离开瓜地。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正想兴致勃勃跟系统讨论讨论纳兰十六和纳兰蓝,耳边却率先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满含忧郁的碎碎念着:“不知道师姐有没有将花篮送给十六,我叮嘱了师姐很多遍,她应该不会再向上次那样忘了吧……” 绛蔻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纳兰臣,顿生同情:【刚刚纳兰蓝完全没提到他吧?】 系统回忆后,肯定点头:【没有。】 绛蔻:【看来是忘了。】 系统:【是吗?】 它怎么感觉纳兰蓝是刻意不提的……算了,不重要。 绕过纳兰臣,绛蔻总算找到纳兰缘的房间,没等多久,纳兰缘风尘仆仆的回来。 绛蔻高高兴兴迎上去,本打算问她从纳兰京那儿敲诈来什么宝贝,定睛一看后,却被纳兰缘满脸阴沉、神色阴晴不定的模样吓到,一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好在纳兰缘很快发现了她的迷茫,当即扯了扯唇角,勉强挤开一个笑:“待到此间事了,你最想去哪儿定居?” 第93章 黑面 绛蔻诧异的抬头:“去哪儿定居?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依着纳兰缘的脸色, 她还以为对方正不开心着,结果开口就是构画未来美好蓝图? “……没什么,只是想把该做的事情提前准备好, 到了出发的时候就能直接带你走。”纳兰缘低声说着,三言两语将理由带过, 转而又盯着绛蔻的眼睛, 似乎在探寻什么:“你说对吗?” “嗯……对。”绛蔻迟疑一瞬,紧接着果断点头。虽然她不确定自己这次能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但先答应总没错,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然而她回答的这么痛快了,那一刹的踯躅依旧没逃过纳兰缘的眼睛。 纳兰缘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紧紧皱着,红唇微启, 却又在开口前猛地闭眼, 深吸口气, 陡然抬手扣住绛蔻纤细的脖颈。 绛蔻:“?” 纳兰缘睁眼,神色不定,手指摩挲着绛蔻的肌肤, 好半晌才道:“你应该知道,我曾经想放过你。” 绛蔻被她的话勾起回忆, 想起纳兰缘曾竭力与自己保持距离。 纳兰缘细细凝望绛蔻的面容, 确定她听懂后, 沉沉开口:“那是你唯一能离开的机会。” 绛蔻一边点头,一边一头雾水,她不懂纳兰缘在这发什么疯, 只能见招拆招:“我喜欢阿缘姐姐, 这辈子也不会离开你,就算再给我十次八次的机会, 我的选择依然不会变。” 纳兰缘怔住,钳制着绛蔻脖颈的手明显的颤了颤,一如她不稳的声音:“这可是你说的。” 绛蔻对她绽开嫣然笑容,暗地里琢磨着纳兰京是不是偷偷跟纳兰缘说她坏话了,双手则如美人蛇,甜甜腻腻的缠上纳兰缘的腰:“嗯,是衣衣亲口说的,一辈子也不会变。” 纳兰缘默不作声。 许久,她低头,将脸埋入绛蔻温暖的颈窝,回抱少女。 当天晚上,绛蔻就知道纳兰缘为什么突然发疯了——纳兰京把她马甲的坟头刨了,还命人将马甲的尸体送来,并留下一句话:“蛊虫惑心,惑的可不止是活人心。” 别说纳兰缘脸色难看,绛蔻也蚌埠住了,亏她之前还寻思纳兰缘识时务,没绑回个小王爷给她戴绿帽子,顺带避开了被纳兰京送苗疆秘法的剧情,结果……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看了看依旧崭新的马甲,绛蔻生怕纳兰缘昏了头真做出鬼畜离谱的事情,当即赶走纳兰京的人,转头紧张兮兮抓着纳兰缘不放:“阿缘姐姐,我知道你极爱姐姐,可教主此举明显不怀好意,你要控制住自己,冷静啊!” 纳兰京被她抱着一顿呜呜呜,暴怒的情绪逐渐缓解,她抬手摸摸绛蔻发顶,阴沉的话语犹带残余的戾气:“别怕,我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再去扰你姐姐亲近。倘若蛊虫真能造成死人复活的假象,他就不会将秘法白白交给我,而是自己用了。” “如今他这般逼迫我、刺激我……”纳兰缘说着说着,当真冷静下来,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不过是想在最后关头毁了我,届时就算仙丹没用,他也能有个慰藉。” 绛蔻听得怀疑,又觉得她这番话很对,最终被绕晕:“他也太坏了!按照你这番话来看,在不彻底碾死你之前,他似乎能忍住不用仙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纳兰缘眸光转动,定定看绛蔻。 绛蔻与她对视少顷,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先前焦躁多疑的态度,恍然睁大眼:“你想将我送走?” 纳兰缘不语,手顺着绛蔻的发顶落到少女的脸颊,开口时,说的却不是计谋规划,而是再一次问:“你不会趁此机会,一走了之的对吧?” 绛蔻顿时哭笑不得,用力抱住她:“不会,当然不会,绝对不会,肯定不会!” 纳兰缘轻轻应了声,等绛蔻想松开她时,她手上使劲,又将少女禁锢在怀里:“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绛蔻体贴的回答:“嗯,你问。” 纳兰缘:“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绛蔻思考两秒:“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会是我老婆。” 纳兰缘默了默:“……是我第二次上天山,去接‘陆绛蔻’那次?” 绛蔻摇摇头:“不是,是你第一次来天山的时候。” 纳兰缘愕然的松手,不解的低头注视绛蔻:“第一次?那时候在天山的分明只有绛蔻,你怎么会——” 问到一半,聪明的她灵光一闪,脱口问道:“是共感?哪怕那时你我未逢一面,你也……” 绛蔻抬起纤纤素手,捂住纳兰缘的唇,顺带丢给她一个含羞带怯的嗔怪眼神:“知道就好,不许说出来。” 纳兰缘耳尖泛红,也难得羞涩。 不过这样一来,知道桑衣远比她想的更在乎这段感情,她的患得患失便在瞬间消弭,一把将少女抱紧。 绛蔻一个没站稳,惊叫一声往后面的床上栽去,纳兰缘连忙扶她,被她连带着拽倒。 马甲此时还躺在床上,与绛蔻一模一样的脸精致而美好,乍一看当真宛若双生花交/缠在一起。 纳兰缘不由喉咙微动。 绛蔻毫无所觉,拍着纳兰缘胳膊将人推开,自己扒拉两下头发,还不忘把身边的马甲也打理一遍。 纳兰缘别过脸,走到窗边吹着冷风,努力把方才升起的荒谬妄念掐死在摇篮里。 她太可耻了。 已经拥有明月,却还渴望太阳。 如此贪得无厌,真的是…… 纳兰缘很想痛斥自己,但她脑海里一浮现方才见到的明艳昳丽双生花,意志力就忍不住节节败退。 赶在自己控制不住前,她艰难压下所有妄念,依靠不去想而避开诱惑:“你今晚便走吧,纳兰京忍不了多久的,他一定会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我这边,再去使用仙丹。” 绛蔻点点头,随口问道:“只有我一个人走吗?我要去哪里等你?你什么时候能搞定一切来找我?” 纳兰缘见她字字都是自己,句句想着彼此的未来,一时心软不已,满腔温柔:“去天山等我好不好?我会让纳兰蓝保护你下山,下山后你就回天山茅屋,最多不过一月,我就过去接你。” 绛蔻眨眨眼:“纳兰蓝?她保护我?那……咳,那十六呢?跟我们一起?” 纳兰缘皱眉,显然对纳兰十六感到不满意:“十六顽劣,向来无心练武,让她跟着你们,既容易被义父察觉发现,也会拖后腿,所以此次离开,只有你和纳兰蓝两人。” 第94章 黑面 纳兰缘从容不迫的将一切都布置好, 待到天色稍暗,便披上黑袍,将绛蔻搂入怀里, 无声无息的来到纳兰蓝的后院。 纳兰蓝屋里点着灯,人却已在后院里久候多时, 见到纳兰缘将绛蔻扶稳, 低头恭迎:“见过少主,少夫人。” 纳兰缘没有多说废话,直接道:“她就交给你了。” 纳兰蓝沉声:“少主放心。” 纳兰缘神色不变, 实际上一点也不放心,无奈紧急之间,她找不到更适合更信任的人来送绛蔻离开。为了敲打纳兰蓝, 她在最后意味深长的补充了句:“半月之后, 我会带十六去天山找你们。” 纳兰蓝不知有没有听懂纳兰缘话语里潜在的胁迫, 神色微微柔和的回答:“多谢少主!” 纳兰缘嗯了声,又看了绛蔻几眼,随即终于舍得转身。 她一离开, 纳兰蓝就抬头对绛蔻道:“陆姑娘,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绛蔻毫无异议。 有纳兰蓝这个魔教本地人在, 两人避开大路, 选择密道逃出。经过半个时辰的行走, 待到重见天日时,她们已经远离魔教,出现在渡口不远处。 与毫无规划的纳兰缘不同, 纳兰蓝的外出准备十分齐全, 首先拿出几张□□给绛蔻改容换面,其次分给绛蔻一把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还不忘将匕首、暗器塞给绛蔻,叮嘱她抹毒药时不要毒倒自己。 绛蔻不明觉厉,全副武装后突然生出雄心壮志:【武林盟主算什么?我可取而代之!】 系统懒得理膨胀的她。 两人摸着夜色上船,船夫本打算让她们先歇息,等人多再出发。但在纳兰蓝一锭又一锭的银子攻势下,船夫屈服了,大半夜开始加班。 水面的涟漪一圈圈荡开,就在绛蔻逐渐放松警惕时,黑暗里猛然射来一箭,直取她项上人头。 关键时刻,纳兰蓝暴起拔剑,将尖锐箭矢击飞,而后一把抓住绛蔻,带着她往船尾跑。 浓重的夜色是最好的保护色,绛蔻这边看不清有多少杀手在靠近,杀手们也失去了她们的动向。 船上一时陷入诡异的平静。 匆匆来到船尾,纳兰蓝在绛蔻吃惊的目光下取出一件衣裙,无论是面料亦或款式都与绛蔻身着的差不多。 将衣裳简单套在外面后,纳兰蓝将自己换下的黑袍披在绛蔻肩上,系紧的同时冷静叮嘱:“陆姑娘莫慌,师父有所预料之事我与少主都提前料想过,有少主在教内牵制周旋,师父绝不可能亲自过来,如此一来,我们只需处理掉这些杀手即刻。” 绛蔻瞬间明悟她的打算,迟疑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也挺能打的……” 说来惭愧,她练功的方式不太上得台面,自然不好意思到处得瑟,而有纳兰缘在,她更没有出手的机会,以至于除了她和纳兰缘外,估计没人还记得她已经步入二流高手的行业…… “陆姑娘放心。”纳兰蓝冷静道:“区区杀手,不足为惧,你只需趁夜游到对岸,在林中等我片刻。” “哦,好——等等。”绛蔻刚想说自己不会水,纳兰蓝便匆匆来了句:“他们来了!”,继而迅速扭头回船头那边。 绛蔻麻了,在原地踯躅半晌,正心存侥幸的想着能不能就在这躲过去,系统突然提醒她:【有杀手在向这边靠近。】 绛蔻:【QAQ】 系统不解:【你卖什么萌?还不快跳水!】 绛蔻扭扭捏捏:【我怕……】 不等她说完,系统拔高声音,惊奇道:【他们快到船尾了!哇!好大的刀。】 在被砍死和淹死之间,绛蔻终于做出决定,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然而她终究耽误了一会,使得杀手们眼角余光注意到这边,他们也不管跳水的人究竟是谁,只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跟着扑通入水。 半晌后。 杀手们浑身湿漉漉的站成一个圈,看着圈里已经凉透的尸体面面相觑。 杀手A:“……真不是你们谁暗中动的手?” 杀手们:“不是我,不是我。” 杀手A:“……那还真是自己淹死的?” 无心无情的一群人沉默了。 他们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因为怕死,就选择自杀。 这算什么?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不止杀手们发懵,就连系统也懵逼:【你怎么死的?】 绛蔻委委屈屈:【淹死的啊,我都说了我怕……怕自己不会水,把自己淹死……】 系统回忆两秒,大无语:【我还以为你是害怕游泳呢!】 两人互相推锅,推来推去后杀手们做出决定:“既然人已死,就把尸体带回去吧。” 系统眼皮一跳,赶紧问绛蔻:【现在怎么办?】 绛蔻试探的问:【能不能看广告一键复活?】 系统翻白眼:【可以啊,前提是你先得把这些目击者给杀了,不然你能死而复生这件事算是证据确凿了。】 绛蔻沉吟,而后果断点头:【好,你先把我复活,我趁他们不备直接——】 她的话还未说完,杀手们商议完毕后,猛然一剑刺穿尸体心脏,其余人也不闲着,扭断脖颈的扭断脖颈,攥碎心脏的攥碎心脏,每人都补过刀后,杀手A彻底放心:“看来是真死了。” 系统:【……】 绛蔻:【…………】 【看来在江湖上行走,补刀是基本功。】系统惊叹完,补充道:【被这么杀,‘陆桑衣’这会是彻底没救了,建议你换马甲吧。】 绛蔻泪眼汪汪:【不要,我就要这个马甲。】 她试图靠撒娇卖萌忽悠系统帮自己,杀手们却在这时猛然警觉:“有人杀来了!” 似是为了迅速逃走,杀手放弃了绛蔻的全尸,一剑割下她的头颅,抓着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绛蔻顾不上炸毛,赶紧捏系统:【快帮我把身体收回来!决不能让纳兰蓝知道我死了!】 等到找回脑袋,她还要原地复活的,若是提前‘死亡’,难不成她还能继续编个‘三妹’出来? 骗傻子也不是这么骗的啊! 系统被绛蔻吵得头大,只能听话的将无头尸体收入空间里,下一秒,纳兰蓝满含怒火的身影踏水而来,瞧见地上血迹,当即脸色一变,顺着杀手们逃窜的方向杀去。 绛蔻松口气,松完又紧张的再次捏系统:【快快快,追上去!我要在纳兰蓝抓住杀手,又或是杀手回到魔教前,赶紧把头抢回来!】 系统没辙,一脸绝望的跟上,心里反复碎碎念——它真的是上辈子欠了小心魔的! 第95章 黑面 绛蔻没了身体, 又不愿意直接放弃、重捏新马甲,故而只能靠着系统带自己行动。 小黑球拼了老命的飞,终于追上杀手时, 却晚了一步,与绛蔻眼睁睁看着纳兰京撩起她脑袋上的一缕乌发, 笑容深浓道:“好, 好极了。” 他哈哈大笑,旋即捧着脑袋转身。 在他身后,原本应该是湖面如镜的冰池, 此时悄然分隔两片,让出一条道来。道路中间,冰柱拔地而起, 托着寒意森然、晶莹剔透的冰棺。 眼前的冰棺显然比‘陆绛蔻’使用过的棺材更好, 无论是雕刻的细节亦或是天山冰的森寒程度, 都足以说明制作者十年如一日的用心。 绛蔻被冰棺吸引注意力,禁不住飘过去细看。 棺材里,气质清雅的女子安然熟睡着, 浓密的长发编织成温婉的侧边辫,垂在一侧身前。 而令绛蔻吃惊的, 却是她的面容与纳兰缘极为相似! 不对。 准确来说……应该是纳兰缘继承了她的美貌! 绛蔻在这瞬间恍然明悟, 毕竟以女人与纳兰缘面容的相似程度, 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DNA检测……但越是吃惊,绛蔻也越是不解,因为她清楚的记得纳兰缘曾说过, 她是被父母丢弃的。 可现在再看……这亲爹亲妈不一直陪着她嘛(。) 绛蔻被窥到的一面真相冲击的满头雾水, 另一边的纳兰京已经捧着头来到女人身边,含笑且温柔亲昵的开口:“青萝, 你看,她便是你时时念叨着要趁早打死的女婿。” “缘儿虽花心滥情了些,前脚爱着姐姐后脚爱上妹妹,但青萝你放心,我不负你的心愿,已经将她们都杀了。” “女婿们长得都一样,我便没把两个头都带来,只带了妹妹的,你看看怎么样?满意吗?” 纳兰京语调宠溺,听得绛蔻浑身不适,炸毛骂道:【他有病吗?青萝早就死了,还问问问!】 系统冷静思考:【他问完了是不是就会把你的头扔一边?】 绛蔻心头一动,还没来得及生出盼头,两人就见纳兰京自言自语的笑说半天后,反而一掌将马甲脑袋拍成马赛克:“既然你不满意,那为夫就不让女婿在这儿碍你的眼了。” 绛蔻:【……】 系统:【……】 绛蔻盯着西瓜汁,悲愤的开口:【你的嘴是不是开过光?】 系统眼神飘忽,试图通过吹口哨来表示事不关己。 就在此时,云阶月地外蓦然传来嘈杂的动静。 纳兰京低笑一声,伸手隔着冰棺轻抚青萝秀发,语带溺爱道:【缘儿又来看你了,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改不了这古灵精怪的性格。你且安心睡下,待我训诫过缘儿,再回来陪你。】 随着纳兰京犯病的话语,冰柱在机关中缓缓降落,待冰池合二为一重新聚集,游鱼们甩着尾巴四散着游开。 “纳兰京!”一声戾气十足的冷呵在外暴起,赫然是彻底撕开脸皮的纳兰缘,她急怒交加,又带着隐忍多年的不解和深深的屈辱:“魔教弟子无数,你为何唯独痛恨我!” 她是真的不懂。 她一直知道纳兰京视她为眼中钉,纵有温情脉脉的时刻,也不过是在为下一次翻脸时教训的更狠做铺垫。 她以为纳兰京对自己的恨意,只是出于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愚弄的厌恶,而绛蔻,则纯粹是被她牵连,她相信,只要她拿出足够多的诱惑,纳兰京绝对不会像是对待杀父仇人般死盯着绛蔻,即便纳兰京想要给她添堵,派杀手去围杀绛蔻,那些人也不可能是纳兰蓝的对手。 ——在今日之前,纳兰缘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事实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纳兰京对她放出的消息毫不在意,明明寻找了十几年的复生之法,却在如今这个时刻丝毫不深究仙丹的真实性,毅然将所有杀手都派去围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 倘若那人不是绛蔻,纳兰缘都想为纳兰京的疯狂鼓掌。 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她! 面对纳兰缘的愤怒,纳兰京不紧不慢的弯腰,借着森寒刺骨的冰池水,细细洗清手指间的殷红血迹,而后负手踏出云阶月地。 系统很好奇这对父女会如何交锋,连忙催促绛蔻:【别看你那破西瓜了,大不了再换个马甲。】 绛蔻愁的不是秽土重生的事,她只是不希望‘陆桑衣’就这样死了,不希望纳兰缘知道这后,误会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无奈脑袋烂成这样,绛蔻再怎么不想也没辙,只能郁闷的跟着系统往外飘,先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云阶月地之外,纳兰京负手站在高处,眼神居高临下,唇角笑意不减。 面对纳兰缘几近失控的愤怒杀意,他笑容越发深:“缘儿,你很痛苦吗?” 纳兰缘眼神冰冷的看他,似乎是在竭力保持冷静,不被纳兰京牵着走。然而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到,她拳头紧攥,怕是早已把自己掌心掐的血肉模糊。 “我知道你很痛苦。”纳兰缘不回答,纳兰京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笑:“因为我曾经也像你一样不可置信、痛不欲生。” 纳兰缘怒极:“冤有头债有主,谁动了你的逆鳞你便是找他报仇!为何盯着我不放!” 纳兰京顿时哈哈大笑:“自然是因为……你就是害死青萝的人啊!” 纳兰缘的表情有一刹那的错愕,很快被她强行压成平静:“纳兰京,你已经彻底疯了。青萝……哼,果然是韩青萝,你守着她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想要复活她,就没有想过她睁眼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亲手杀死你这个杀了她天月山庄满门的仇人?” 纳兰京的笑容罕见的敛起。 当他面无表情,用着同样冰冷的目光与纳兰缘对视时,绛蔻竟然从他的眉宇间,找到了一丝纳兰缘的影子。 “她不会杀我。”纳兰京缓慢的说着,像是在回答纳兰缘,又像是在告诉自己:“她当初宁可自尽,也不愿意对我出手,便是爱极了我。这么多年过去,往事如烟,她会明白过去的终将过去,唯有向前看才是真谛。” 纳兰缘笑了,被他恶心到笑容都掺杂着掩饰不住的恶意:“你亲自率魔教荡平天月山庄,亲手杀了韩青萝的爹娘,如今却要她向前看?这么恶心的话,你居然还有脸说出来?” 纳兰京没有表情,平静回答:“不然呢?非要像你一样将一切都告诉她,逼她从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一夕间长大?” 纳兰缘不明所以,皱眉道:“你在说什么疯话?这与我有何关系?倒是你,将桑衣还给我!” 纳兰京定定的看她:“怎么会和你没关系呢?纳兰缘,我痛恨你跟着我姓纳兰,旁人都信你我有缘,所以我为你取缘字,实际上我知道,当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恨不得掐死你这个孽种,你我若真有缘分,那也是上天安排的孽缘。” 纳兰缘抿起唇,脸色有些难看。 她还是不懂纳兰京在说什么,但对方话语间的浓烈恶意,令她不期然的想起幼年早已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有人也曾这样爆发出无边恨意。 那是谁?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要恨她? 纳兰缘微微恍惚,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她幼年中过的毒太霸道,既为她培养了绝佳的根骨与练武天赋,也残忍的将她的记忆抹除的一干二净。 就像是有人……不希望她记得过去曾发生的事。 纳兰缘想不出结果,索性将思绪镇压,把话题绕回最初、也是她最在乎的主题:“桑衣在哪?你若是肯放她一命,我便从此以后任你处置。” 纳兰京纵使不想搭理她,闻言仍禁不住一个挑眉。 杀手只带回了陆桑衣的头颅,想来尸体是随意放在原处,是人都知道,尸首分离必死无疑,纳兰缘却像是毫不知情,还以为陆桑衣仍活着……真是奇怪。 纳兰京审视着纳兰缘的脸色,半晌后,他重新笑起来:“纳兰缘,你很爱她吗?” 纳兰缘不明白他又犯什么病,偏偏为了绛蔻,她还是不得不冷笑回答:“不过是占有欲罢了。” 纳兰京点点头:“看来是真的爱。” 纳兰缘烦躁的拧起眉。 纳兰京笑吟吟的欣赏着她的神色,刻意拖长着语调,慢悠悠道:“只可惜……她不爱你。” 纳兰缘冷哼,正打算反驳,忽然又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在感情方面的她赫然还是太嫩了,纳兰京只瞥一眼,便将她潜藏在心底的恐惧不安了解个十成十,当下笑的越发慈和:“前几日,我赠你苗疆秘法时便与你说过,世人心易变。她现在爱你,不代表明日爱你,她明日爱你,不代表以后还爱你,若是有想留住的人,便不要吝啬手段,果断将人绑在身边才是道理,纵使你们一日争吵,日日争吵,年年争吵,但总归她还在你身边,还与你朝夕相伴,与你一生一世,执手偕老。” “但是啊……很可惜,你没有听进去。”纳兰京慈祥又怜悯的俯视纳兰缘,像是早已过河的人,同情着过不了河的人:“现在她走了。她感到害怕,她对你的爱没有对自己的爱多,身处魔教就要时刻面临厮杀鲜血,这对一个柔弱的少女而言太沉重,所以她求我放她离开,求我告诉你,不要再去破坏她平静安宁的生活。” 【……】 如果不是‘陆桑衣’的无头尸体还在系统的空间里,绛蔻自己差点都要信了纳兰京的鬼话。 她在这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系统则注意到更细节的东西,弱弱提醒她:【那个……纳兰缘好像要把牙咬碎了。】 绛蔻一激灵,低头看去,只见纳兰缘气到关头,竟然不怒反笑,笑的像纳兰京一样:“是吗……是吗。” 纳兰京微微蹙眉。 他不喜欢纳兰缘,更不喜欢对方流露出和自己相似的地方,当下变本加厉,仗着死人不会解释,越发大力的抹黑起来:“你不信?莫非你当真以为你们情比金坚?据我了解,若不是为了陆绛蔻身死之事,你们根本不会有相识的那一日吧?如今已经成功替姐姐报仇,陆桑衣想回家过安稳的生活,想找一良人成亲生子,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哦对,说起这个,她还托我与你说一句,她很喜欢孩子,尤其是自己的孩子。” 纳兰缘的脸色彻底变了。 从前她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也觉得她与桑衣刚复合便谈这些未免为时尚早,如此被纳兰京恶劣的撕破伪装,她才几乎窒息的明白,她不是没有去想,而是不敢去想。 她可以不要孩子,她可以守着桑衣过一辈子,可陆桑衣呢? 但凡陆桑衣有一瞬的犹豫,纳兰缘都会感到恐慌与惧意。 不仅是惧怕陆桑衣多年后会后悔、会恨她,纳兰缘更怕的是自己——她怕她会走上与纳兰京一模一样的路,只为了一己之欲,就抹杀陆桑衣的想法。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却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深吸口气,纳兰缘试图冷静下来。 可她已经泛红的眼底,掐烂的掌心,无一不在说明她距离发疯仅一步之遥。 眼看着纳兰京这个拱火乐子人还在恶意满满的想开口,绛蔻忍无可忍,大怒道:【系统!】 系统被吓一跳:【啊?】 绛蔻:【开号!】 系统:【嗯?现在吗?好吧,等一下啊,首先是选名字……】 绛蔻急的火急火燎:【随机随机!名字长相性格身份全给我随机!我只要一个现在就能出场的马甲!】 系统被她催的头大,只能顺着她的意秒速随了个马甲,刚开口说‘搞定’,绛蔻便一头钻进衣服里,睁眼就从身后掏出‘陆桑衣’无头尸体,同时愤怒的控诉纳兰京:“阿巴阿巴!” 空气骤然安静。 纳兰京的话被打断,几欲发疯的纳兰缘迟钝的被吸引注意力。 所有人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袭黑衣的无名杀手面前,正躺着一具少女尸身,而她自己则睁大着眼,满脸惊悚与惊恐。 由于她的表情太懵逼,纳兰京居然没在第一时间往她有嫌疑这方面想,只惊疑不定的眯着眼:“这尸体……是凭空出现的?” 绛蔻:“啊……巴。” 小心魔已经开始感觉不对了,方才的怒火滔天仿佛被一桶水浇灭,连点火星子都不剩。 这会的她满脑子都是狠揉小黑球,面上却怂怂的收敛气势,试图装成弱小可怜又路过的无名杀手,先保住三号马甲的狗命。 纳兰京打量着‘陆桑衣’的尸体,越看越遗憾的发现,这居然是真货。 都说眼见为实,如今‘陆桑衣’明明白白死在纳兰缘面前,那他刚才的话,赫然将成废话。 纳兰京暗暗觉得纳兰缘好运,心中恨意则如面上笑意绽开翻涌,他宛如无事发生般看向纳兰缘,笑道:“真是奇怪啊,好好的尸体怎么会突然出现?莫不是陆姑娘在逃回家的路上,倒霉的被人……十七,你有在听为父说话吗?” 死死盯着低头杀手的纳兰缘有些恍惚:“……什么?” 纳兰京笑容维持不住,看看她,又看看快把脑袋埋进地里的杀手,表情逐渐扭曲。 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滥情薄幸到极点的色魔女儿! 陆绛蔻死后不久,纳兰缘看上陆桑衣,他还能认为是移情,毕竟那对姐妹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现在呢? 陆桑衣一死,纳兰缘的情深似海也立马跟着死了吗?!所以才能无缝衔接的立马看上下一个?! 第96章 黑面 纳兰京的死鱼眼极具压迫力, 纳兰缘似有所觉的拧眉看去,旋即面露嫌恶。 纳兰京险些被她逗乐,笑呵呵的故意问:“缘儿莫非是看上这小哑巴了?虽说本座不在意, 可陆姑娘在这尸骨未寒,你就移情别恋, 是不是过于薄情了些?” 被他的话提醒, 纳兰缘终于从强烈的既视感与直觉中惊醒,豁然扭头盯着凉透的马甲尸体,目眦欲裂道:“纳兰京!” 怒吼出声之际, 纳兰缘已然拔剑,剑尖如破天之光,令笑吟吟的纳兰京瞬间变了脸色, 连忙抬手阻挡。 他们在顷刻间连过几招, 明明是比世间人更亲密的关系, 此时却又杀的比谁都狠。 趁他们不注意,角落里的小杀手默不作声的挪动脚步……挪动脚步……一直挪到无人注意的地方,她才裂开的在脑海里询问:【三号马甲为什么是哑巴?!】 系统很慌很心虚, 努力撑着气势理所当然的回答:【这当然要问你自己!】 绛蔻:【?】 系统:【要不是你催着我随机,好好选的话, 能设定出这么一个哑巴角色吗?要不是你的手气太非, 咱们又能随机到哑巴吗?所以你说!怪谁!】 绛蔻沉默了, 片刻后,委屈巴巴的开口:【……怪我。】 系统在暗地里擦擦汗,面上缓和语气:【你知道就好, 没事, 我不嫌弃你脸黑,你也别嫌弃马甲是哑巴, 再怎么说你也成功戳破了纳兰京的一腔鬼话,这不比让纳兰缘误会更好?】 话虽如此,可绛蔻还没玩够小姨子的戏码,这会难免郁闷:【那我接下来还怎么和纳兰缘相认呀?】 系统乐观道:【实在认不了就不认了呗,反正剧情都快走完了,和乱七八糟不知跑到哪去的感情线相比,这个世界的事业线相当□□和顽强,一直撑到了现在,那你也能在剧情结束后,继续在这个世界多待一段时间了。】 绛蔻无语反问:【我为什么要呆在小世界?】 系统一愣:【呃,为了纳兰缘……好吧。】 它反应过来了。 小心魔根本没有事业心,对任务完全无所谓,就是为了老婆才老实做任务,如今没办法跟纳兰缘相认,她才不管自己还能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系统感觉不妙,生怕小心魔摆烂的现在就要离开,连忙绞尽脑汁的怂恿:【你怎么这么笨啊!】 绛蔻:【?】 绛蔻:【你再说一遍?】 系统轻咳:【我是说,你干嘛非要和纳兰缘相认?继续勾引她、让她一边对陆家姐妹产生负罪感,一边为你这个小哑巴神魂颠倒,那不是更有意思?】 绛蔻鼓起脸:【我一个哑巴,怎么让人神魂颠倒?】 系统丢出一句哲学的话:【如果爱要用语言表达,那哑巴怎么相爱?】 绛蔻深以为然:【是啊?怎么相爱?】 系统:【……】 它是在引导!不是在让她反问! 系统深吸口气,灵机一动:【唉,我也不知道,看来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连你都没有自信抓住沈溯光的心,咱们还是早点去下一个世界吧,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随出什么瘸子结巴的人设,不然沈溯光可不管你的灵魂是不是小心魔,直接就将你pass了。】 它每说一句,小心魔的眉头便皱一分,等它说完,绛蔻直接瞪它一眼:【激将法是吧?故意阴阳怪气是吧?找死是吧?】 系统装死:【啊?什么?我听不见,现在就脱离小世界吗?】 绛蔻气呼呼的咬着唇,在系统的一再询问后不耐烦道:【不脱离!哑巴就哑巴!】 她还就不信自己撬不动自己的墙角! 系统见她改变主意,暗喜后不忘提醒:【对了,你现在的人设是缄默高冷。】 绛蔻:【?】 哑巴撩人本来就很难了,现在还要她装高冷? 系统弱弱提醒:【这是你手黑随……】 绛蔻气道:【不用你一直提醒!我知道!】 系统乖巧闭嘴。 默念着自己的人设,绛蔻后知后觉的问:【那我现在的脸呢?长什么样?】 系统:【有鼻子有眼睛。】 绛蔻:【你再皮?】 系统咳咳:【我是说还挺好看的,虽然没你本体那么美艳,但很有小龙女那种清冷缥缈的仙气。】 绛蔻顿时心痒痒,想回去美美的照镜子。 她看向纳兰缘那边,发现那对父女还在互相重拳出击,当即转身试图离开。 然而她刚走出两步,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她面前。 那人身着与她同款式的黑衣,面带半脸面具,露出苍白的下巴,沉声道:“无心,你要去哪。” 绛蔻:“……?” 绛蔻:【救救救救我,无心是谁?】 系统:【三号马甲随出来的名字。】 绛蔻:【那他呢?他是谁?】 系统:【杀手头头,马甲的老大,无情。】 绛蔻:【马甲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背景。】 系统:【这就要怪某个手黑脸黑的小心魔了。】 绛蔻在脑海里呜咽一声,面上默默看着无情,试图通过‘高冷’的人设来糊弄过去。 所幸她成功了,无情对她的冷漠寡语毫不意外,同样用冷冰冰的态度开口:“少主刚刚在看你,在教主没有发话前,你不能走。” 绛蔻动了动唇,刚想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另一边对打的两人终于分出结果,纳兰缘以一招之差赢了纳兰京,正想痛下杀手时,和绛蔻对峙的无情蓦然闪现,来到‘陆桑衣’的尸体边,一把将尸体拎起。 纳兰缘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怒声道:“不准碰她!” 趁她分神,纳兰京迅速后退至安全距离,反手用手背擦去唇边鲜血,笑道:“没听到少主的话吗?” 无情利落的应是,转而将尸体直接塞入绛蔻手中。 迎着纳兰缘移过来的沉沉目光,绛蔻:“……” 注视着眼前的杀手少女,纳兰缘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方才被触碰禁/脔的滔天怒火随着陆桑衣被转手而消弭的不见踪影,这种奇怪的反应令纳兰缘自己也不理解。 她只知道……眼前的少女垂眼时,睫毛好似染着霜雪的冰蝶,一颤,便可撩人心弦。 纳兰缘不自觉的走神片刻,等她回神,脸色瞬间阴晴不定。 她本该对自己反常的反应感到惊惧,本该对面前这个诡异邪性的少女提起十二万分的防备,可是……她脱口却是一句:“你过来。” 绛蔻一愣,疑惑的掀起睫毛看她。 纳兰缘心绪翻涌,竭力将视线移开,放到绛蔻抱着的尸体上,好半晌道:“你过来……把她还给我。” 第97章 黑面 绛蔻心中恍然。 原来是希望她把马甲还回去。 吓她一跳, 她还以为纳兰缘要她过去,是想给她个抱抱。 离谱又清奇的想法令绛蔻自己都感到好笑,抿着唇压住笑意, 她弯腰抱起马甲,抬步往纳兰缘的方向走。 系统:【诶诶诶, 你先在是纳兰京的属下, 怎么能这么听纳兰缘的话!你ooc了知道吗!】 绛蔻当没听见。 ooc又能怎么样?她就是看纳兰京不顺眼——就在绛蔻气呼呼这么想的时候,剑鸣如乍起惊雷,自她身后暴起, 转瞬间直逼她的后心,欲把她和马甲做成一串糖葫芦。 纳兰缘是第一个察觉的,然而她离无情太远, 中间甚至还隔着绛蔻本人, 纵使变了脸色, 毅然掷出从不离身半步的长剑去阻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绛蔻——一个驴打滚,险而又险的躲过致命危机。 虽然姿势过于蠢萌……但纳兰缘仍是狠狠松口气, 一踏地面飞速掠过去,抓住扔在空中的长剑, 含怒将一击不成还想动手的无情打飞吐血, 继而扭头回到绛蔻身边, 心跳飞快的问:“没事吧?” 绛蔻坚强着维持人设冷着仙女脸,把被自己压成肉饼的马甲扯到纳兰缘面前,一手指着尸体, 一边摇头, 示意马甲没事。 纳兰缘慢半拍的低下头:“哦……没事就好。” 看了尸体片刻,她终究没忍住再次开口:“你也没……” 憋了半天的话没问出口, 纳兰京便悠悠然的鼓掌:“亏本座方才还真当尸体是凭空出现的,现在看你们当着尸骨未寒的陆姑娘的面便开始打情骂俏,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你们精心策划好的。纳兰缘,本座真的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无心的?是还在和两位陆姑娘情意绵绵时?还是更早之前?” 他审视着纳兰缘的神情,意外的发现对方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忌惮,反而眼含迷茫,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纳兰京心中冷笑,瞥着一旁装都不装开始卖主子的无心,故意问纳兰缘:“你对每个女人都爱的情深不悔,让我真的很疑惑,你最喜欢的究竟是谁?是愿意孤身陪你赴魔教的陆绛蔻,还是与你日久生情的陆桑衣,又或是在我身边埋伏多年,只为你一句话而毫不犹豫背叛的无心?” “亦或者……”纳兰京分明是在与纳兰缘说话,可他偏要意味深长的看向绛蔻:“你谁也不爱,所有女人都是你登上教主之位的垫脚石?” 纳兰缘不说话。 旁人都以为她是被说中心事因而不语,唯有纳兰缘自己心里清楚,她哪里是不愿意回答?明明是懵了! 她根本听不懂纳兰京在说什么! 谁是她的心中最爱? 废话!当然每个都是! 她又不是一次性谈了好几个!她和每个人相恋时,都只爱对方! 至于为什么桑衣一死,她对对方的感情便在顷刻间化为青烟……当然是因为她不爱女干尸! 纳兰缘想着想着,成功说服了自己。 她冷冷看向纳兰京:“自称义父,你便真以为自己是我爹?我的事,何须向你解释!” 纳兰京的眉头动了动,笑容也缓缓消失。 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一刻想了什么,绛蔻等人只见他面无表情的开口:“本座改变主意了……你年纪尚轻,不知天高地厚,任性、薄情、寡义,见一个爱一个……” 纳兰缘无法忍受他污蔑自己,尤其还是当着无心——怀里的陆桑衣的面污蔑她,怒极打断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纳兰京定定看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为父想说,咱们一家人,还是要整整齐齐才好。虽然见一个杀一个着实辛苦,但没关系……本座有的是耐心!” 在他尾音落下的瞬间,他与无情同时出手,一前一后杀向纳兰缘与绛蔻。 单单一个纳兰京,纳兰缘压根不怕,可无情对绛蔻的杀意,牵制了她的大半心神,令她一时间无法击退纳兰京,反而被对方牵制的无法抽身。 她心中暗恼,正欲不顾一切的先护着无心离开,谁料面对无情的杀招,无心在度过最初的狼狈后,有模有样的挡了下来,而她那一招一式……赫然与纳兰缘相差无几! 纳兰缘看的怔神,纳兰京也冷哼一声:“本座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手把手教的她武功,纳兰缘,你倒是瞒的够厉害,本座现在只好奇,你与无心缠缠绵绵时,陆家两位姑娘,知道你背着她们在外面另有他欢吗?” 纳兰缘:“……” 不,陆绛蔻与陆桑衣不知道,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教过别人武功好吗! 除了她放在心上的陆家姐妹,又有什么人配她特意抽出空,细致的亲手指导? 没有! 这么多年,就只有陆家姐妹两人而已! 想到这,愤慨的纳兰缘脑海里隐约冒出一个离奇而荒谬的联想,不等她细思,同为高手的纳兰京陡然抓住机会,裹挟着浓重杀意,趁她不备时一掌拍向她的心口,出手即时毫不留情的一式杀招。 纳兰缘何等敏锐,紧急关头避开身体,没让他一招落实。 然而高手对战中,一丝分神都足以身死百次,她躲开了一击毙命的杀招,却紧接着被纳兰京乘胜追击,一掌打碎肩骨,倒飞着后退数米,最终单膝跪地,噗的喷出一地猩红。 另一边的绛蔻正有模有样的与无情对杀着,余光被这边动静吸引后,顿时小宇宙爆发击退无情,迅速来到纳兰缘身侧,架着她就溜了溜了。 无情抬步欲追,纳兰京及时抬手,运着内力调理伤处的同时,哼笑着慢慢道:“让她们走。” 他了解纳兰缘,并且自认为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她。 且不说陆桑衣的尸体还在这里,便是以他对对方的恶意,就足够小心眼的纳兰缘回来报复他千百次。 而且……杀人要诛心。 他没见过变心比变脸还快的人,纵使纳兰缘几次三番被小哑巴吸引,她仍觉的这可能是纳兰缘贪花好色罢了。只有给两人创造培养感情的独处机会,他才会相信纳兰缘会真的爱上小哑巴。 而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吝于赠予。 爱的越深时死别才越痛,纳兰京已经欣赏过两回,原本他已经感到腻了,但现在,他决定再欣赏一次。 这一次过后,他就没心思再看纳兰缘又双叒爱上谁了。 因为他要带着不听话的女儿和女婿……们,彻底与青萝团聚。 第98章 黑面 绛蔻在蓬莱教里生活了这么久, 已经对教内各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带着纳兰缘趁夜跑路,因为前不久刚在水里受过埋伏, 所以她这次机灵的换了个方向,选择往雪山深处跑。 然而跑到差不多时, 自信满满的她被自己的大聪明弄傻眼了, 呆若木鸡的问:【雪山里又冷又荒芜又找不到任何东西,我为什么要带着伤患跑到这里来?】 系统鼓掌,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 它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儿:【问的好呀,我也想知道。】 绛蔻麻了,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努力找到一处山洞口, 搀扶着纳兰缘进入其中。 纳兰缘一直沉默不语, 靠墙坐下后有意无意的看了绛蔻一眼,只是绛蔻正垂着乌黑细密的睫毛,在心里苦大仇深的想着该去哪弄药物给纳兰缘疗伤。 好在此事不用她费心, 纳兰缘缓了片刻,便默默打坐, 于天亮时分痊愈七成, 只余受伤的肩膀仍需好好疗养。 她打坐前, 绛蔻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她,等纳兰缘结束循环周天的内力、睁开眼时,便发现眼前这位杀手, 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 如冰雕雪琢的天山美人,透着不属于红尘人间的世外空灵。 纳兰缘微微恍惚, 就这么看着杀手入了神。 绛蔻回视她的目光,迟疑少顷,无声的开口吐出唇语。 纳兰缘下意识一字一句的辨认:“你……瞅……啥?” 纳兰缘:“?” 她几乎怀疑自己读错了,愕然的看向面前少女:“你刚刚想说的是这个吗?” 绛蔻听着系统叽里咕噜的‘人设人设’,淡定的摇头。 纳兰缘莫名松口气。 她就说以无心冷冷清清的脸,怎么可能问出一口北方大碴子味的话。 果然是她的伤势没好全,影响到脑子了。 在雪山待着不是长久之计,虽然纳兰缘自信纳兰京此时也不好过、不知正躲在哪里疗伤,但她与对方不同,纳兰京身为魔教教主,有的是手下循着踪迹追杀她们,而她与无心只有两人,且无心立场模糊,只能算半个自己人……想到这里,纳兰缘忽然抬头。 绛蔻迎着她紧盯的目光,差点疑惑歪头,好在系统的话不全是打了水漂,绛蔻止住了下意识的动作,只用不咸不淡的眼神回视,示意纳兰缘有话就说。 纳兰缘微一犹豫,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何要背叛义父,选择帮我?还有你的武功……” 绛蔻听得心头一跳,逐渐心虚,怎么也没想到纳兰缘敏锐的发现了她那么多破绽,还这么迫不及待的发问,没给她跟系统商量商量的机会。 眼见着纳兰缘一副不得到目的不罢休的模样,绛蔻沉默几秒,陡然灵机一动,张口就来。 纳兰缘先是懵住,紧接着连忙一边看绛蔻巴拉巴拉的口型,一边满头大汗道:“等、等等……” 她读不过来! 然而绛蔻冷酷的熟视无睹,自顾自‘讲’完解释的话后,高冷的闭嘴看着她。 纳兰缘:“?” 她再次恍惚:“说、说完了?” 绛蔻给她一个‘知道就好’的眼神,并且继续维持着冰山美人脸,实际上,她已经在脑海里嘻嘻嘻笑开了,一再夸自己原来是个欧洲人,哑巴怎么了?就是要哑巴才能蒙混过关! 系统敷衍的‘是是是’,再看纳兰缘呆滞的神情,不禁又一次同情被小心魔玩坏的她。 之后纳兰缘不死心,试图让绛蔻语速慢一点重复刚才的话,绛蔻秉持人设冷冷看她,成功令纳兰缘将脸埋进掌心里,长吐一口气主动败退:“算了。” 算了。 既然无心不愿意说,她又何必死揪着不放。 来日方长,她会用自己的眼睛,慢慢寻找答案。 最关键的问题被跳过,纳兰缘将话题绕回最初:“我们得离开雪山。” 绛蔻点点头,指向她肩膀的伤口,意思是出去后要立即解决她的伤势。 纳兰缘行走江湖多年,压根没把这点伤放在心上,而无心作为杀手,理应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眼见着冷冰冰的美人对自己的一点小伤这么上心,纳兰缘本不该多嘴,却仍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在心疼我?” 绛蔻思考两秒,淡淡移开脸。 纳兰缘:“……” 你是哑巴,不是聋子,不要在不想回答时装听不见。 纳兰缘在感情里向来被动,无论是与陆绛蔻还是陆桑衣相处时,都是被两个妹妹缠着粘着,如今猝不及防的遇到冷若冰霜的少女,她竟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山洞里陷入默然的气氛,纳兰缘语塞片刻,想到刚刚从脑海里闪过的陆桑衣,不由干巴巴开口:“等伤势好全,我要回来把桑衣带走,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只能踯躅道:“你要和我一起吗?” 绛蔻点点头。 纳兰缘精神一振,顺势问道:“为什么?你认识桑衣?” 难道无心背叛纳兰京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与陆桑衣早已相识? 纳兰缘暗自揣测之际,余光瞥见绛蔻微启红唇……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绛蔻:“阿巴巴叭叭叭吧吧吧。” 纳兰缘:“……” 她突然想跟小杀手打个商量。 下次不想说话,可以不理她。 被少女顶着一本正经的脸噎住,她甚至开始怀疑对方连‘哑巴’都是装出来的……不,她不能因为怀疑人生就这么诋毁对方。 纳兰缘默默调理自己,很快恢复平静,放弃了试探绛蔻口风、从而得出真相的想法,低沉道:“待我伤势恢复,届时我正面迎敌,你潜入魔教夺带走桑衣,你我里应外合,如何?” 绛蔻自无不可,不过这次,她点头之余,奇怪的看了纳兰缘一眼。 纳兰缘第一时间抬眼:“怎么了?” 绛蔻想了想,张口。 纳兰缘眼皮一跳,几乎快条件反射的以为绛蔻又在拿自己寻开心,好在这次绛蔻语速很慢,跟着少女的口型,纳兰缘慢慢读道:“你一直在说‘把桑衣带回来、带走桑衣’,仿佛她还活着,你是不是忘了,陆桑衣已经……” 绛蔻轻描淡写的吐出了那个字,纳兰缘却仿佛失了力气,无论如何也复述不出口,只剩音湮灭在唇齿间,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幸运(亦或不幸)的是,这不是纳兰缘第一次痛失所爱,所以短暂的寂静后,纳兰缘颤抖着声音开口:“她还活着。她在我的记忆里,永远鲜活明媚的活着。” 第99章 黑面 纳兰缘笃定‘陆桑衣’仍活着, 可她满脸心如死灰的模样,赫然是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与美好妄想罢了。 绛蔻在旁听得心生不忍,颇有些罪恶感的忧伤发问:【我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 本名为‘恶毒搞事系统’的系统闻言诧异:【有吗?】 绛蔻:【没有吗?】 恶毒系统:【没有!】 只忏悔三秒钟的小心魔顺水推舟:【好吧, 那就没有。】 两个黑芝麻馅的汤圆达成共识。 而另一边,纳兰缘郁郁寡欢片刻, 逐渐从二度丧妻的打击中走出,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此时的她目标很明确:“桑衣与绛蔻都还留在魔教里,我必须要回去接走她们, 义父老谋深算,迟早会想到这一出,为了不让他有充足的时间设下天罗地网, 我们避开在前面埋伏的教众, 继续深入雪山, 横穿雪岭,自后方离开魔教。” 绛蔻只知道从前面渡河能离开魔教,还从没走过后面, 听后不由感到好奇,张口询问:[雪岭后面是哪儿?] 纳兰缘神情凝重, 沉声道:“是烽火盟……的分部。” 绛蔻:“?!” 纳兰缘深吸口气, 纵然自己满脸忌惮, 仍然优先安慰起绛蔻:“莫怕,烽火盟分部乃多年前设立,至今不敢越雷池一步, 只有从那边离开……” “——魔教才会对我们的突袭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 间隔绵延雪岭的烽火盟分部,历经家破人亡、从而迅速从少年成长为青年的男人, 正眼神冰冷的遥遥望着远处的蓬莱教。 而他身侧,站着一个女子,相貌清秀,身着青裙,裙摆袖摆处绣着精致的柳叶。面对男子阴沉沉的野心话语,她严肃道:“剿灭魔教,秋芙义不容辞!只是少盟主,此行既然为暗中突击,那便不宜出动过多人马,以免惊动魔教教众!” 烽火盟少盟主思索几秒,开口道:“你说得对。既如此,就这样安排……” 与少盟主商议许久,秋芙神色平静的自屋内退出,一直走到自己所住的地方,她方流露出懊恼的神情,推门闷闷开口:“小姐,秋芙做错事了。” 屋里,柳笛儿正坐在桌边,一手掩唇轻咳,一手执着毛笔作画。 秋芙突然进屋,她顿时面颊绯红,忙不迭的将画纸揉烂,故作从容的问:“哦?什么错事?” 秋芙心闷着,没留意她的紧张,靠近后愧疚道:“少盟主此行出发前,我原因为当真是寻常的观赏山水、巡视旧部,谁料来到这雪岭分部,少盟主突然就要原地驻扎,策划突袭魔教……况且雪山气候森寒,还勾动了你的体虚旧疾,两者相加,越发让我后悔当初不该带小姐过来的。” 柳笛儿温柔的轻抚她的脸:“阿芙,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发生什么我都不怕。” 秋芙神情动容,禁不住低头凑近柳笛儿,同时爱恋的唤道:“笛儿,我……” “叩叩叩!” 敲门声猛然打断屋内的气氛,来人在外冷沉道:“少盟主有请!” 秋芙:“……” 她后悔了。 她当初就不该来烽火盟,不来烽火盟就不会因为潜心练功入了毫无根基的少盟主的眼,不入少盟主的眼她就不会想带笛儿出来玩都要蹭公事,不蹭公事她也就不用硬着头皮带人突袭了! 秋芙满肚子牢骚,最终恋恋不舍的与柳笛儿告别,沉着一张死人脸再去见少盟主。 一直待到夜幕降临,她披上白袍,率领着十几人,无声无息的向着雪山深处前进。 与此同时。 绛蔻见天色终于晚了,起身来到纳兰缘身边,试图搀扶她。 纳兰缘在她靠近后才回神,一边心惊自己怎么会如此没有防备,一边开始迟疑……她伤在肩膀,其实不需要人搀扶…… 几秒后。 两人贴贴着离开山洞。 纳兰缘心情复杂,忍不住通过说话来转移自己的胡思乱想:“无心是义父为你取的代号,你的真名是什么?” 绛蔻一愣:【对啊,三号的真名是什么?】 系统默默放出三号马甲的面板,并且提前弱弱道:【看完不许凶我。】 [姓名:无心(韩茶)] [性别:女(女)] [身份:天月山庄遗孤、魔教教主私卫。] [性格:高冷。] [buff:环幽(记忆大幅受损,每隔一年尽数忘却前尘,同时根骨受毒素刺激而加强,在习武上事半功倍。)] 绛蔻愕然的看完,整个人呆住。 系统生怕她炸毛,连忙道:【这事真不怪我!是你自己手黑抽出来的设定!】 绛蔻:【……这么害怕干嘛,我又没说要怪你。】 系统:【呵呵。】 别以为它没看到小心魔鼓起脸,下一秒就要跟它算账的架势。 很显然,绛蔻也知道自己的坏脾气,为了不让系统回过神怼她,她赶紧询问:【拿到这张身份卡,那我不就和纳兰缘一家都是仇人了?】 天月山庄是被纳兰京剿灭的,纳兰缘又被韩无忧下过毒,她们之间不说不死不休,那也绝对是彼此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且…… 绛蔻:【这个环幽是什么鬼东西?描述的内容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她苦苦思索,始终没有想到,直到眼角余光看到与她贴贴的纳兰缘,她才在脑海里灵光一闪:【对了!是纳兰缘!她说过她从小被下毒,对以前的事情忘了大半……难道是纳兰京给她下的毒!?】 绛蔻有些无法相信,毕竟她现在已经知道,纳兰缘不是纳兰京的义女,而是对方亲生的孩子! 什么样的父亲,会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下毒? 绛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但她紧跟着想起,虽然韩青萝是纳兰京爱到无法自拔的女人,但韩青萝的一家都被纳兰京亲自杀了,从这个角度出发,他对纳兰缘下毒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踏麻的,所以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病? 绛蔻想着想着,看着纳兰缘的眼神逐渐同情。 多可怜一个崽,摊上这样的爹,一生就这么毁了。 “……”纳兰缘的睫毛动了动。 身为武林高手,她对虚无缥缈的杀意都能捕捉,更别提绛蔻那快要黏在她脸上的视线。 对方突然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她,难道是发现她根本就不需要人搀扶、还装模作样的倚靠着对方了? 纳兰缘莫名一阵脸热,正想抿着唇与少女分开时,前方不远处,陡然响起有人脚踩积雪的声音! 第100章 黑面 寂静雪夜里骤然响起的踏雪声, 令纳兰缘在瞬息间摒弃一切杂乱思绪。她手掌轻轻按住绛蔻的肩膀,一双狭长眼眸在夜色里泛着冷静与寒意,使绛蔻不合时宜的想到孤狼。 脚步声还在继续向她们靠近, 纵使那些人武功不俗,已经接近于无声, 但在纳兰缘的感知中, 依然清晰而鲜明。 她缓缓抽回放在绛蔻肩上的胳膊,另一只手悄然握住腰间剑柄,在晶莹雪花打着旋的飘落之际, 她的长剑倒映着月华,眨眼间杀入敌群。 “有杀气!”秋芙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攻击,立即拔高声音低呵道:“杀!” 双方战到一起。 明明人数悬殊, 纳兰缘孤身敌众, 并且旧伤未愈, 可战果却呈一面倒的架势,数十人的围攻没有拿下纳兰缘,反被纳兰缘挨个打倒。 在纳兰缘想到先杀首领再审问对方部下时, 一直在边缘ob的绛蔻终于认出秋芙。她与柳笛儿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对那位卖黄//图的姐姐印象深刻好感不俗, 眼见着对方的侍女出现在这里, 她顾不上去思考缘由, 连忙开口制止:“啊啊!” 啊完她才猛地醒悟。 淦,她现在是哑巴! 幸运的是,虽然纳兰缘大半心神都放在对敌上, 但仍有一部分心思始终关注着绛蔻这边。 听到小哑巴开口, 她动作微顿,最终没再坚持杀人, 而是匆匆几下将秋芙打倒,迅速回身回到绛蔻身侧,低声问道:“怎么了?” 绛蔻指指秋芙:[我认识她。] 纳兰缘嗯了声:“在哪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绛蔻一呆。 正常人不是该问秋芙是谁吗?为什么纳兰缘的关注点牢牢锁在她身上? 很显然,纳兰缘也察觉到这点,及时改口:“我没有其他意思……她是谁?” 绛蔻迟疑。 她本想直接将自己与柳笛儿相识的前因后果说出来,但是被纳兰缘这么刨根究底的一问,她陡然想起与柳笛儿相识的是‘陆绛蔻’和‘陆桑衣’,无论如何也跟她‘无心’扯不上关系。 绛蔻暗中擦汗,到了这时候倒是想起自己的人设,冷着一张仙女脸,言简意赅道:[故人侍女。] 纳兰缘蹙眉:“故人?哪位故人?” 能被纳兰京收做私卫的杀手,理应没有亲缘纠葛才是,无心是怎么在纳兰京的眼皮子底下,认识一位故人的? 纳兰缘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潜意识里避开了‘妒忌’这个可能性,用了其他借口当遮羞面具。 而绛蔻的回答简单粗暴——她清清冷冷的别开脸,俨然是不打算惯着纳兰缘查户口的毛病。 纳兰缘:“……” 有点生气。 她一声不吭的回头,将秋芙又揍了一顿,发现绛蔻不自觉的观察这边,她面无表情的加重手中力道,同时随口扯着理由:“说不说?你说不说?” 秋芙被她打的苦不堪言,终于忍不住悲愤大吼:“你倒是问啊!你连问都不问,就让我说,我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也就是这么一吼,令纳兰缘停了手,秋芙这才从接连不断的意外中缓过神,定睛看清纳兰缘的面容。 见到这张噩梦般的脸,秋芙瞳孔紧缩,失声道:“妖女,是你!” 纳兰缘皱眉,低头仔细看她片刻:“……你谁?” 秋芙涨红了脸,满心的耻辱让她梦回当初、因为弱小而眼睁睁看着小姐(的画作)被欺辱的痛楚。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往日,成长了的秋芙已经不再喜怒形于色,她几番努力压下了报仇雪恨的想法,神情恢复平静:“我们曾在天山寻宝村见过一面。” 提及天山,纳兰缘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陆绛蔻的脸,紧接着才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面容模糊不清的画师和她的路人侍女。 想到那个无良画师,纳兰缘的眼神再次危险:“那个画师在哪?” 秋芙神色一紧,身体绷成拉满弦的弓,仿佛下一秒就要露出尖锐獠牙:“你找她做什么?!” 纳兰缘冷笑:“自然是跟她算账!我好心留她一命,她却画些糊弄人的玩意来敷衍我,真当我纳兰缘是软柿子?” 秋芙大怒:“你别血口喷人污蔑我家小姐!小姐她为了替你作画,都——” 说到这,秋芙突兀醒悟,脸颊在莹莹雪地里红的分外明显。 纳兰缘不明所以,毫无欣赏女子害羞模样的细腻心思,反而一脸嫌恶:“你做出这么恶心的表情做什么?” 秋芙的脸色由红转黑,咬牙切齿的瞪了纳兰缘一会,猛然扭过头,赫然是再也不想搭理她的意思。 纳兰缘冷笑,丝毫不慌,提剑就在秋芙肩上戳了一窟窿:“既然你不愿意招出那个画师,那便由你代她领罚!” 秋芙死死咬着嘴巴,一句不发。 她心里想着被妥善安置的柳笛儿,竟也不觉得伤口有多痛。 纳兰缘接连戳了秋芙几个洞,因为她手速太快,绛蔻硬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纳兰缘感到烦腻的再次目露杀意时,绛蔻一个激灵惊醒,疾走几步抓住纳兰缘的手。 纳兰缘身体一僵,回过头时眼中残余着茫然与错愕。 她居然对无心的靠近毫无防备…… 鬼使神差间,纳兰缘的脑海里跳出两句毫不相干的话。 [故人侍女。] “我们曾在天山寻宝村见过一面。” ……是巧合吗? 还是她终于在接连打击中疯了? 竟然会觉得…… 纳兰缘恍惚着无法回神,目光虽注视着无心红唇微张的说着话,却没办法去解读。 直到少女蹙眉,她的脑子里仿佛划过一道闪电,将她迅速惊醒——太像了。 明明眉眼性格都截然不同,可少女那一蹙眉的情态,恰如撩拨她心池春水的花瓣。 纳兰缘凝望绛蔻的眼神逐渐深邃,然而绛蔻不会读眼神扇形图,只能摸不着头脑的不解回视她,理直气壮的问:[你瞅啥?] 这回纳兰缘看的真切,对方就是这么说的。 她默了默:“你说……” 少女面色不改的开口:[我说你没事吧?] 纳兰缘:“……没事。” 绛蔻点点头,指向秋芙:[这群人深夜来袭,定然有所图谋,我认为她活着对我们来说更有价值。] 纳兰缘没注意她在说什么,就呆呆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小嘴叭叭叭,等她说完矜持的看自己时,纳兰缘不禁脱口道:“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 绛蔻:[?] 在绛蔻‘你踏嘛到底在想什么’的眼神中,纳兰缘战术轻咳,将纷杂混乱的各种猜想稍稍搁置,垂眼看向鲜血浸透纯白雪地的秋芙,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对……或许留着她,我会得到更多的线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0-120 第101章 黑面 听纳兰缘的意思, 是打算放秋芙一命。 绛蔻暗暗松气,自觉如此一来,总算不辜负柳笛儿当初的赠银之谊。 然而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纳兰缘收剑回鞘的下一步,便是从怀中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紧接着迅速从中掐出一只虫子, 简单粗暴的塞进秋芙口中。 秋芙神色大变,抠着喉咙几度呕吐,竭力试图把虫子吐出来, 可惜随着时间流逝,她不仅没能成功,反而瞳孔渐渐呆滞, 最终宛如木偶般僵硬站在原地。 迎着其余人恐惧的目光, 纳兰缘面容平静, 丝毫不以为意,直到她发现绛蔻也难掩惊悚的注视着她,纳兰缘这才皱皱眉头解释:“我没杀她。” 绛蔻:“……” 她努力装作镇定的点了下头, 同时在脑海里一惊一乍的叫:【这这这、这就是剧情里能控制人心的控心蛊吧!】 系统琢磨:【对。不过剧情里的蛊虫是帮助女主收美男收后宫的,好像没见女主这么大材小用过。】 绛蔻:【你管这叫大材小用!?】 系统摊手:【讲点道理好吧, 以纳兰缘的武力, 对付敌人那不是直接砍死的事?哪个敌人需要她用出这种手段?也就是原著那些后宫团一个个都不听话, 才使她不得不曲线救国啊。】 绛蔻语塞:【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系统:【问你咯,是你不让她大开杀戒的。】 绛蔻满脑子问号:【但我也没让她控制人心啊!】 纳兰缘的大聪明行为成功吓到小心魔,光是看到一条活生生蠕动的虫子进入别人的嘴里, 她就差没跟着yue出来。 此时纳兰缘不解又带着委屈的看她, 不仅没让她感受到纳兰缘为自己降低的底线,甚至让她不由自主、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 后退一步。 纳兰缘沉默:“你后退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绛蔻果断移开目光。 纳兰缘抿起唇,心情急速下降,复杂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涌,使吞了子蛊的秋芙在无意识里瑟瑟发抖。 深吸口气,纳兰缘顾忌着绛蔻说过的话,忍住了靠杀戮缓解烦躁的念头,面无表情的直接审问起秋芙:“你是何人?为何夜闯雪山深处?” 秋芙战战兢兢的开口:“我名秋芙,是柳家小姐柳笛儿的贴身侍女,如今在烽火盟得到少盟主看中,被交付夜袭魔教的重任,因而会在此时出现在此处。” 纳兰缘瞥了绛蔻一眼,敏锐的她一直将心思放在少女身上,清楚的发现当秋芙提到‘少盟主’三个字时,少女悄然竖起耳朵,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这边。 这让纳兰缘有种说不出的不悦,连带着语气也冷漠不已:“少盟主?” 秋芙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少盟主名为季念陶,是盟主在外捡回来的孤儿,他根骨奇绝,乃天生的练武奇才,又得‘天仙饮露’尹姑娘的看中与爱慕,所以短短时日便登上少盟主之位。” 纳兰缘挑眉,重心没放在季念陶的天资有多高上,反而饶有兴致的关注起他的烂桃花:“‘天仙饮露’?尹仙?那女人常年端着架子,傲的谁也看不起,竟然会青睐一个孤儿?” 她说着话的同时,又看了看绛蔻的方向,仿若不经意道:“看来季念陶花了不少心思在她身上,不然如何能打动那个女人的芳心?” 纳兰缘这话轻描淡写,完全看不出暗搓搓上眼药的意思,绛蔻没往她是故意的这方面想,反而顺着她的话暗暗思考:【季念陶不是喜欢桃桃吗?怎么会移情别恋?话说那破比剧情什么时候下线?纳兰缘上次没把小王爷绑回来,这次应该也不会再控制季念陶当自己后宫吧?】 系统挠头,不得不提醒她:【你悠着点玩,别像上个世界一样把什么都崩了,然后自己被踢出来。】 绛蔻鼓起脸,满脸不服气。 她怎么没悠着了? 况且做人都有底线,何况她小心魔,纳兰缘真要按剧情走,难不成她要眼睁睁看着对方达成原著结局? 呵。 想得美。 绛蔻森森然的盯向纳兰缘,直把纳兰缘看的分外忐忑,倒不是在心虚自己背后说人坏话,而是生怕因此在绛蔻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纳兰缘当即见好就收,干脆利落打晕其余人,捆起来放到她们之前所处的山洞,旋即与绛蔻稍微伪装,紧接着命令秋芙:“带我们潜入你住的地方。” 秋芙不说话。 纳兰缘‘嗯?’了声,拧眉重复了一遍。 秋芙的脸上顿时浮现明显的挣扎,看起来极为痛苦的想要抗拒。 纳兰缘也是第一次使用控心蛊,见状迟疑几秒,改口:“算了,直接带我们去季念陶的住所。” 秋芙的挣扎立马平息:“是。” 纳兰缘眼角跳了跳。 什么毛病。 难道这人的屋里藏着价值连城的宝贝? 不然为何卖主子卖的毫不犹豫,却死活不肯让她们进屋? 纳兰缘一边暗中思忖,一边与绛蔻跟上秋芙。 三人在雪地间飞掠,不到片刻便来到烽火盟分部。 因为季念陶起初是打着巡视旧部的理由前来,故而分部里并没有十步一岗三步一哨的戒备,加上秋芙对此地还算熟悉,又是季念陶亲手提拔的自己人,故而她们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季念陶屋前。 在秋芙推门时,季念陶警觉的抬头,看清秋芙的脸后,他第一反应是疑惑:“你怎么……” 话说至一半,他便从秋芙呆滞的目光中猛然察觉到不对,当即先手向秋芙身后攻击。 只是很显然,纵然纳兰缘受了伤,也不是季念陶可以碰瓷的对象,几招一过,季念陶便被掐着喉咙摁到在地。 屋里的烛火随着劲风猛烈晃动,等到灯光平息,季念陶看清纳兰缘的脸。 下一瞬,他的目光里骤然泛起浓烈的恨意与杀气,紧接着竟在脖颈随时会被拧断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想要与纳兰缘同归于尽! 绛蔻在旁一惊,差点被吓到会说话,而纳兰缘却沉着冷静、脸色变都没变,仿佛是见惯了这样的危险,反手把季念陶的手腕折断。 那令人牙疼的声音让绛蔻听着都疼,在场的其他人则没一个放心上,季念陶几番目眦欲裂的反击都没成功,只令纳兰缘奇怪的多看了他一眼。 而就是这一眼,令她模模糊糊想起了什么:“你是……雪门村的那个……” 从她口中听到雪门村三个字,季念陶几欲疯狂,硬是从涓涓涌血的嘴里挤出一句话:“是你命人杀了村民、是你害死了我爹娘和桃桃……魔教妖人,我要杀了你!” 纳兰缘眉头动都没动一下,眼神自始至终都很冷淡,冷淡的接近冰冷淡漠。 面对季念陶的疯癫,纳兰缘不置可否,更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还是绛蔻心生怜悯,看不下去,张口便想要解释。 而在她出声前,她再次慢半拍的醒悟——靠北啦!她现在是个哑巴! 第102章 黑面 哑巴说话会有人听吗? 或许有, 但那个人绝不是已经失去理智、被复仇席卷思维的季念陶。 况且让绛蔻开口,她又能说什么呢?她所知道的都不是‘无心’该知道的事情,真当着纳兰缘的面全盘托出, 怕不是分分钟掉马。 绛蔻思来想去,遗憾放弃解释的想法, 转而走到纳兰缘身边, 手指轻轻搭到对方肩上。 纳兰缘微微一顿,像是知道触碰她的是谁,头也不回的问:“不杀他?” 不等绛蔻回应, 她便继续道:“可以。” 绛蔻诧异看她头顶。 这么好说话? 念头刚落,纳兰缘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将季念陶打晕, 起身回看绛蔻:“但你要给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绛蔻心里咕哝着果然, 绞尽脑汁的思考两秒, 垂下眼睫道:[他与我是同一类人。] 纳兰缘听得直拧眉,控制不住的冷笑:“烽火盟的少盟主,武林正道里声名赫赫的少侠, 嫉恶如仇愚钝蠢笨,与我们魔教可谓是水火不容, 你却觉得他和你是同一类人?” 纳兰缘的不爽与恶意简直溢于言表, 即便她自己没有发现:“真要轮的话, 那也应该是我与你为同类吧?” 绛蔻被她的过激反应弄得诧异,不得不解释:[少主误会了,无心指的同类, 是我与他的过去。] 纳兰缘眼神微闪:“哦?” 她敏锐的意识到, 自己阴差阳错之下,似乎即将剥开迷雾, 了解到眼前少女的其中一面。 而绛蔻此时也在斟酌。 她想引导着纳兰缘知道她的身世、她与纳兰京和青萝的关系。 虽然这看起来百害无一利,纳兰缘也并没有渴求父爱母爱的意思,但无可否认的是,对方的心底始终有着一道挥之不去的疤痕,被抛弃的不甘疑惑与怨恨横亘在纳兰缘的心底,如果不去消除,必然如附骨之疽缠绕她一生。 趁着纳兰京还没把他自己作死,绛蔻得给纳兰缘一个质问出口的机会。 想到这,她整理着思绪,意有所指的暗示:[听他所言,你命人覆灭了他的家……] 绛蔻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但‘无心’不该知道,况且看纳兰缘的态度,俨然是无所谓不在意,所以她说的理直气壮。 然而她立马就被打脸了。 纳兰缘在第一时间反驳:“我没有。” 绛蔻一呆。 纳兰缘强调:“那不是我做的,是纳兰小在暗中动手脚,不信你大可问问纳兰京。” 绛蔻:[……不用了,我相信你。] 纳兰缘先是一怔,紧接着眸光发亮,深深看着绛蔻,终于停下为自己辩解的话语。 绛蔻暗暗庆幸,将话题绕回最初:[他被人血洗满门,让我想起我的过去……] 琢磨着纳兰缘与天月山庄的关系,又琢磨着纳兰缘现在对自己的态度,绛蔻给自己打打气,努力用平淡的表情道:[我们天月山庄,也是这么被教主血腥镇杀的。] 纳兰缘不由自主的露出惊愕神情,一副怀疑自己读错的模样,待绛蔻明确表示她没听错后,纳兰缘的眼中不受控制的泄露几分猜疑。 当然,她不是在疑虑绛蔻留在她身边是否别有用心,而是在揣测……会不会这一切,都是纳兰京的阴谋? 无心以为她是凭着本心背叛纳兰京,而她的本心,有没有可能是纳兰京的暗中诱导,从而一手促成? 毕竟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她与天月山庄结下愁怨,无心又偏偏是天月山庄遗孤…… 纳兰缘满脑子阴谋算计与惊疑不定,可怎么想都如雾里看花,分辨不清真相——因为无心出面背叛纳兰京时,纳兰京好像真的很错愕吃惊。 那个男人会有那么好的演技吗? 纳兰缘想烦了,索性懒得再去深思,只盯着绛蔻,果断问道:“是纳兰京血洗你们山庄,你们山庄的韩无忧为何要来暗算我?” 绛蔻愣住。 等等,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就算她们之间有仇,哪有刚听完她的悲伤过去就立马翻脸算账的?! 迎着绛蔻微微睁大的双眸,纳兰缘面色不改:“你不知道这回事?” 绛蔻迟疑的点点头。 纳兰缘缓和神色:“那我不怪你。” 绛蔻下意识松口气,唇角刚翘起,紧跟着感觉不对——她为什么想要感谢对方啊! 绛蔻感觉自己在智商上输了,当即用冷冰冰的犀利眼神瞪向纳兰缘。 纳兰缘仿佛一无所觉,兀自冷静道:“你放心,我会亲手杀死纳兰京,为我们天月山庄报仇雪恨。” 绛蔻被她说的不好意思:[此事理应由我来……嗯?你刚刚说什么天月山庄?] 我们? 谁跟你我们! 绛蔻感觉纳兰缘变了。 奇怪,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说不要脸就不要脸? 纳兰缘丝毫不慌:“纳兰京待我如何,你作为他的私卫,自然比谁都清楚。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替他守着他的魔教?待杀了他后,我便将蓬莱教改为天月山庄,再接山庄的其余人过来,以纳兰京的骨血之地延续山庄的新生,你觉得如何?” 别说绛蔻现在顶着‘山庄遗孤’的名号,就算她是个路人,也不由被纳兰缘的温情贴心打动的满心震撼,愣愣的连表情都忘了调整,只会呆呆点头。 纳兰缘见状莞尔一笑,笑完才在心中长吐一口气。 幸好冷美人看着清醒知世故,实际上也是个不谙世事天真的笨蛋。 就和……她们一样。 本该爆发冲突的危机在纳兰缘的几番打岔下消弭,绛蔻险些没找回自己最初的思路,还是在系统的提醒下,艰难把话题拐了回来,到这时候,她也顾不上什么生硬不生硬了,只想着打擦边疯狂暗示:[季念陶失去了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我也失去了……] 紧急跟系统梳理了一下韩家的血缘关系后,绛蔻慢半拍的衔接上话:[我也失去了最敬爱的姑姑。虽然不太记得过去的事情,但在我的印象里,她是我们韩家最有武学天赋的人,老庄主说过,假以时日,姑姑定将成为武林第一高手,可惜……] 绛蔻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试图引起纳兰缘的好奇心,主动向她询问。 然而纳兰缘听得一脸冷漠,甚至还皮笑肉不笑:“你嘴上说不记得过去,却把跟姑姑有关的事情记得比谁都清楚,看样子你很喜欢她啊。” 绛蔻:[……] 这是重点吗? 纳兰缘的不配合让绛蔻非常郁闷,没办法,她只能强行续上之前的话题:[可惜姑姑在外游历归来后,便怀上了不知是谁的孩子。老庄主几番逼问,最后似乎终于知晓真相,但不肯告知我们这些小辈,只大怒的逼着姑姑与外面的野男人分开。] “怀孕了?”纳兰缘顿时松开眉,颇有些神清气爽的颔首,含笑道:“恭喜。” 绛蔻:[?] 不是……你倒是把话听完啊! 第103章 黑面 绛蔻沉默的看着纳兰缘。 在她的死鱼眼下, 纳兰缘后知后觉收回笑容,极其自然的凝起眉眼,一副与她感同身受, 为她忧而忧的模样:“你们老庄主未免太过苛刻,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何必非要拆散有情人。” 绛蔻试探的问:[倘若那野男人是你义父……] 纳兰缘毫不犹豫的冷笑:“那就拆的好。” 绛蔻:[。] 真好孝啊。 有这么一个贴心女儿, 纳兰京大概会被孝死吧。 “你为什么会提到义父?”纳兰缘不是蠢笨的人,很快从蛛丝马迹里看出几分蹊跷,当即略带惊疑不定的问。 绛蔻想了想, 索性放弃迂回委婉的心思,深沉道:[你与我姑姑长得极为相似。] 纳兰缘的脸色已经变了,但她赫然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眉头紧皱的立即驳回:“相貌相似的人比比皆是!” 绛蔻不说话。 纳兰缘面露焦躁与烦闷的等了会, 忍不住主动问:“还有呢?除此之外呢?你不可能因为容貌就断定我与你姑姑是母女吧?” [确实不止如此。]绛蔻先是肯定了她的话, 紧接着又道:[但你明显是在抗拒这个事实,所以我认为,与其强硬的立即说服你, 不如先给你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纳兰缘哑口无言,甚至哑然失笑:“你……我真没想到……你倒是个小菩萨……” 她说的断断续续, 有些语无伦次, 虽听着有股嘲讽讽刺味, 但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知她本人并没有那个心思。 趁她不注意,绛蔻偷偷摸摸抹把汗:【呜哇, 居然闭着眼瞎编把背景关系都编出来了, 不愧是你啊小黑球。】 系统:【啊?什么瞎编?】 绛蔻:【就你发给我的资料呀,韩茶跟她姑姑的二三事。话说纳兰京知道韩青萝在山庄里的经历吗?万一纳兰缘心血来潮去跟纳兰京对账, 发现韩青萝根本没有韩茶这个侄女怎么办?我现在补一句是干姑姑来得及吗?】 系统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在小心魔琢磨时,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发给你的内容,不是瞎编乱造的……那是真的。】 绛蔻:【?】 系统:【你仔细想想呀,就我这脑子,能编出这么详细的背景?】 绛蔻的心态逐渐惊悚:【等等!那这么说……纳兰缘她妈妈真的是我姑姑?那纳兰缘现在就是我的……表、表妹?】 绛蔻对人世间的复杂关系还不熟悉,磕磕绊绊才得出这么一个答案,即便再不了解,她也知道有着如此近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这让她瞬间裂开:【我以为韩茶只是天月山庄的普通孤儿,结果你给我来这个设定?!】 系统鼓起勇气提醒她:【这是你自己随机出来的。】 绛蔻:【……】 系统:【我没动任何手脚。】 绛蔻哽咽。 系统同情道:【下次还是老老实实捏人吧。】 绛蔻呜呜呜的应下。 深受打击的小心魔气压低沉,倒是拽回了纳兰缘混乱的思绪。 纳兰缘不懂她为什么变得一脸阴郁,只能根据自己的想法换位思考:“你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我……的过去,所以才会在我和纳兰京面前,选择我?” 之前因为害怕无心的叛变是因为其他原因,与纳兰京没有太大关系,加上考虑到无心当了纳兰京私卫多年,或许骨子里还藏着对纳兰京言听计从的观念,所以纳兰缘潜意识里避免了在少女面前表露太多对纳兰京的恶意,就连称呼都大多是称那个男人为义父。 然而此刻,她恍然明悟了无心背叛纳兰京的真正原因——少女从来都没站在纳兰京那边,她始终记得她的过去是被谁毁灭的,即便再过十年二十年,对方依旧会在纳兰缘与她之间选择她。 纳兰缘蓦然心中酸软。 那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既庆幸与暗暗兴奋狂喜,又感到无言的复杂与惆怅怅惘,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发芽,还没破土长大,就先一步死在暗无天日的泥土里。 苦闷的几乎令人窒息。 长久的沉默环绕着两人,以至于季念陶痛苦的呻//吟着睁眼时,在场两人都没看他一眼。 季念陶满眼迷茫,几乎没弄懂自己是谁自己在哪,等他艰难的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后,他又是一副杀红眼要跟纳兰缘拼命的架势。 纳兰缘有所察觉,再次不耐烦一手刀把他打晕。 凝滞的气氛好似直到此时才缓缓流动,纳兰缘深吸口气,决定不再胡思乱想,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有季念陶在手做人质,间接操控秋芙传达指令,想来我们能安心的藏匿在此处一段时间。” 说到这,她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等我伤势痊愈,说不定还能掌控此地所有人,一齐攻打魔教。” 绛蔻眼皮一跳,直觉她此时在想的绝不是什么好事,连忙意有所指的暗示她:[此地不是法外之地,咳,这儿终究是烽火盟分部,还有一位受盟主看重的少盟主在,若是行事有差池,难免会引来危机。] 纳兰缘看她一眼:“我没打算大开杀戒,滥杀无辜。” 绛蔻顿时想也不想的点头:[哦,那你加油。] 纳兰缘:“……”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眼前人再怎么冷着脸,依旧掩盖不了骨子里的狡黠本质。 纳兰缘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转头后那一星半点的笑意便收敛的无影无踪,只余眉眼压低的冷沉:“讲他绑到柱子上,时刻盯紧他。” 秋芙温顺的照做,很快把季念陶五花大绑。 绛蔻在旁边看着,怎么也没办法从季念陶的浓眉大眼里看出变心的迹象,不由抬头戳了戳秋芙。 秋芙无动于衷。 绛蔻郁闷,冲着纳兰缘啊啊两声,等纳兰缘看过来,她一本正经的开口:[身怀血海深仇的人怎么会轻易对人动情?我怀疑这其中有什么秘密,你不妨就着这个问题,仔细问问这位姑娘。] 她暗搓搓藏着自己八卦的心思,而纳兰缘也确实没发现,只顾着关注其他重点:“这么说来,你从没喜欢过任何人?” 绛蔻一愣:[?] 嗯?为什么好端端的话题最终回归到她身上? “按照你的说话,我是不是该叫你……表姐?”纳兰缘潜意识里抗拒这个关系,又不得不用理智压下情感,佯装冷静的盘问:“表姐,你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重建天月山庄后,你会一直留在山庄里,还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她问的平静,视线却从一旁秋芙呆滞的眼中划过,脑海里不自觉闪过空心蛊的模样。 第104章 黑面 [未来?]绛蔻依稀间记得, 这似乎不是纳兰缘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当然,对纳兰缘而言, 这明显是对方第一次询问‘无心’。 绛蔻并没有什么未来规划,就算是偶尔跳出来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也大多是围绕着沈溯光, 所以面对纳兰缘眼也不眨的低询,她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自然是留下,除了你身边, 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眼见着纳兰缘眸光猛然一亮,绛蔻后知后觉的补充:[你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亲人。] 纳兰缘眸里的光微微暗淡:“这样吗……” 绛蔻肯定的点头, 发现对方除了低落外再无其他情绪, 顿时暗松口气。 很好, 纳兰缘没对她的扮演产生质疑!不愧是她! 纳兰缘没有看穿人心的能力,加上失落的情绪缠在心底,令她没有精神与余力去捕捉高冷少女暗搓搓的小得意。 她此时此刻只在思考一件事。 无心愿不愿意留下, 对她而言很重要吗?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就被无比坚决的‘重要’两个字击穿。 那么下一个问题紧接着而来。 为什么? 她与无心相识不久, 为什么对方的留下与离去牵扯着她的心?因为她也要对方当做亲人吗? 纳兰缘想着想着, 渐渐沉默了。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过于剖析自己的内心并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在她无法改变自己与无心的关系的情况下。 亲人,或许就是她们之间最好的距离。 意识到这点,纳兰缘的心底无法避免的产生不甘, 而在这时, 绛蔻又啊啊两声,锲而不舍的想要了解季念陶变心的始末。 天地良心, 绛蔻这么执着真的是好奇的想八卦,可落在纳兰缘眼底,霎时勾起不讲道理的某人的愤怒——她尚且求而不得得不到,季念陶凭什么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纳兰缘面无表情,心里翻滚着旁人看不见的怒火,直接跳过绛蔻建议的‘询问秋芙’,反手掐紧季念陶的脖颈。 前脚被打晕的季念陶,后脚就这么在窒息中挣扎清醒,刚一睁眼,便对上纳兰缘冰冷嫌恶的眼睛:“你不是满心满眼里要为爹娘村民报仇吗?你不是心心念念都是那个桃子吗?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就和名满江湖的‘天仙饮露’纠缠在一起?季念陶……呵,你对得起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吗?” 季念陶满脸呆滞。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丧尽天良道德败坏的负心人,而纳兰缘才是他们淳朴正直的雪门村人。 直到看到一旁的绛蔻赞许望着纳兰缘的眼神,他才陡然惊醒,难以置信的看着厚颜无耻的纳兰缘,愤怒的当场涨红脸:“你无耻!” 明明是个魔头,竟然反过来装好人质问她,只为了取悦旁边女子的青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魔教中人?! 季念陶一口气没提上来,翻着白眼晕倒。 还没听到重点的绛蔻当场傻眼,而纳兰缘冷笑一声,浑身戾气遮掩不住,看样子竟然想顺势把季念陶给刀了。 绛蔻赶紧拦住她,深沉道:[罢了,此事终究还是当事人之间的事,我看不如将季念陶送回桃桃身边,由桃桃自己处理解决吧。] 蓬勃杀欲无端受阻,纳兰缘闭了闭眼,竭力忍住了一切负面情绪后,才重新平静睁眼:“既然你这么说,那便——” 话到中途,戛然而止,纳兰缘瞳孔骤然紧缩,死死的盯着绛蔻不放。 绛蔻被她看的发毛,却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只以为是自己说的话不符合人设。事实上,因为系统管不住她,所以她暗中崩人设都是常有的事,不过这会惹得纳兰缘做出如此反应,她还是有点慌张的打算亡羊补牢一下:[我只是如此说说,他毕竟是少盟主,杀了于我们不利。] 既顾忌着高冷人设,又顾忌着杀手应有的出发点,绛蔻一句话说的无比斟酌与谨慎,自觉圆的还算成功。 然而她不知道,纳兰缘满脑子里,只回荡着一件事。 ——无心怎么知道,桃桃还活着? 越是深思,纳兰缘凝望绛蔻的眼神越发闪烁。 为了不让绛蔻察觉与反应过来,她轻咬舌尖,强行按捺所有情绪,使神色缓缓回归平和:“嗯,你说的有理。有季念陶在手,在没发现他的踪迹或尸体前,烽火盟必然不敢贸然对我们出手。” 绛蔻的建议被给予肯定,纵使她是出于胡诌的心理,这会也分外高兴,当即矜持的唇角上扬零点五个像素点。 纳兰缘保持着表情不变,利落封住季念陶的丹田,又打断男人的四肢防止他趁人不备逃走,最后招来秋芙:“此事交给你去办,务必瞒住他的身份,找不会泄密的人送去江南。” 说着话的同时,纳兰缘轻瞥绛蔻。 小心魔疑惑的歪头。 纳兰缘对她微微一笑。 绛蔻:“?” 有猫饼? “将他处理好,你再把这上面的药材送来。”生性谨慎多疑的纳兰缘没有要求秋芙直接给自己煎好药,而是写了张药方,将自己需要的与掩人耳目的药材混在一起,递给秋芙:“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秋芙木讷的应下。 而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纳兰缘想了想,补充道:“这几日你别回屋,就在门外住下守着,若有人靠近询问,你便用‘五日后正式进攻魔教’来打发他们。” 秋芙脚步一顿,脸上再次出现挣扎之色。 纳兰缘看的皱眉,依稀想起秋芙上次出现这个反应,似乎是她想潜入对方的住所,而这次……是因为她不让对方回住所? 奇怪,这人的屋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纳兰缘难得的被勾起好奇心,正当她挑眉想逼着秋芙回答时,房门冷不丁在此时被人敲响。 纳兰缘神色一冷,通过控心母蛊,模糊的控制起秋芙的神念。 秋芙适时开口,声音相较于方才的呆滞,稍微多了些活人气息:“谁?” 门外的敲门声停下,片刻后响起女人温婉的声音:“拜见少盟主,我是秋芙的……” 女人的话语停了停,再开口时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羞涩:“是她的夫人,听闻她匆匆回来,我有些担心,便过来问问,若是惊扰了少盟主,柳笛儿在此向您赔罪。” 武林儿女混迹江湖,大多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说起来话一个比一个随性,像柳笛儿这么知书达理的极为少见,以至于纳兰缘光顾着揣摩她这番话里是不是话中有话,全然没注意到对方的声音好似在哪听过。 绛蔻关注的点则另有不同,她啧啧啧的跟系统叭叭:【哇哦!是借我钱的柳姐姐,得亏我让纳兰缘留了秋芙一命,不然我从哪再给柳笛儿找一个新老婆?】 她一边嘀咕,一边感慨:【我早该猜到她们之间的关系的,能画出那种图的女人怎么会是直的呢!】 系统听得一愣一愣。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而在屋内的所有人里,反应最大的赫然是秋芙本人。 她的表情瞬间变了,没有纳兰缘的命令,她居然凭借着自己的意念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开口说话,让屋外的柳笛儿赶紧离开。 可惜……大魔王眼也不抬,心念一动,秋芙便眼睁睁听到自己说道:“笛儿,少盟主没有怪罪你,你进来吧。” 屋外的柳笛儿听她语气温和又正常,悄然放下惴惴不安的心,压着羞意道:“好。” 她缓缓推开门。 在这一瞬间,绛蔻清晰的看到秋芙呆滞的脸上,缓缓流下一行眼泪。 绛蔻:【。】 有一说一,挺感人的——如果她不是迷人又可爱的反派角色的话。 第105章 黑面 柳笛儿进入里屋。 柳笛儿打出GG。 感受着子蛊传来的剧烈波动, 纳兰缘总算是明白秋芙先前时不时的反常从何而来,原来是金屋藏娇。 她不由自主的笑了,掐着昏迷过去的柳笛儿的脖颈, 将人硬生生提到秋芙身边,指节微微下压, 令柳笛儿的脑袋无力的垂到秋芙的肩上:“她画些不知所谓的画糊弄我, 我本来是想着再次见到她后,一定亲手杀了她。可现在我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至于她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你究竟能为她做到何种地步了。” 纳兰缘从前做事,向来冷言寡语先杀为敬,利用弱点拿捏人心这种事, 一来麻烦她不屑, 二来则是她不懂不会。 世界上怎么会有为了别人不顾一切的人呢? 因为她不是, 所以她想不出来。 但是现在,她渐渐发现,纳兰京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对的。 ——杀人并不定要见血, 诛心才是最狠的那一剑。 纳兰缘放松了对子蛊的控制,同时扔垃圾般松开柳笛儿。 秋芙迅速将女人搂住, 低头看了许久, 蓦然起身将柳笛儿安安稳稳的放在床上, 随即表情沉凝的大步走到季念陶身侧,一把将人拎起向外走,赫然是打算执行纳兰缘先前的命令。 纳兰缘莫名感到可惜。 她不喜欢秋芙, 不喜欢柳笛儿, 倘若无心不再此处,她方才都准备操控子蛊, 让秋芙刺伤柳笛儿,把那个画师痛醒了。 亲眼看着自己被所爱的人伤害,一定会让那个画师感到比伤口更疼的痛苦吧? 可惜……无心还在一旁呆愣愣站着。 纳兰缘随意拉开椅子,睫毛低垂的开始拆肩上的粗糙布条。 她相貌秀雅,低头时敛去过于凌厉冷漠的眉眼,看起来竟有几分寻常姑娘家的温和,半点瞧不出她心里所想的歹毒恶念。 小心魔成功被她的外表蛊惑,凑过去帮她忙,顺便夸夸她:[我们偷偷潜入此处,不适合动辄杀人引人注目,你肯放过柳笛儿,做得很对。] 绛蔻有话就说,浑然没提前向纳兰缘示意,还是纳兰缘注意她靠近后主动抬头,才发现她一声不发的叭叭叭个不停。 少女的这种行为很有意思。 毕竟常年哑巴的人,会深刻记得自己发不了声音,只有伪装着不会说话、又或是还不习惯自己‘哑’了的人,才会在没有防备时露出破绽与马脚。 纳兰缘再次忍不住笑了。 既觉得自陆桑衣死后,她好像真的疯了,又觉得既然能再看到‘她’……那疯了也便疯了吧。 五天一晃而过。 纳兰缘的伤口飞快的痊愈了,绛蔻怀疑可能是对方小时候所中的环幽仍潜伏在体内,又或是纳兰缘来到魔教的时日里,纳兰京又偷摸着给她续了毒,总之对方很快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实力,并ntr了季念陶,借着秋芙出面做中间人,率领着所有烽火盟的人浩浩荡荡攻向魔教。 她们一行人动静不小,纵使是从雪山深处出来,依旧惹得魔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摆好了迎敌架势。 烽火盟为首者是纳兰缘,她易容改面成季念陶的面貌,声音经过变动显得有些低沉,在言简意赅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趁着双方一言不合就混战时,绛蔻偷偷摸摸潜入魔教里。 她还记得纳兰缘曾说过的计划,因此在行动前就与纳兰缘核对过流程,虽然对方当时多看了她几眼,但没说出否定的话,所以绛蔻找机会行事,径直来到云阶月地。 鬼鬼祟祟靠近冰冷刺骨一如往昔的冰池时,绛蔻不出意外的看到纳兰京。 男人不知何时将冰棺取出密道,放在池边与他相依靠,而在两人不远处,又古怪的多了三口棺材,其中两个分别放入了‘陆绛蔻’与‘陆桑衣’的身体,另一个空空荡荡,令绛蔻疑惑这是给谁准备的——总不能是给她这个三号马甲准备的吧?好家伙,就盯着她一只羊薅羊毛是吧? 绛蔻心里嘀嘀咕咕,余光瞥向纳兰京,突然发现对方手里把玩的东西有点眼熟。 仔细一看,那分明是‘陆桑衣’从柳笛儿手里拿到的腰牌,正面刻着‘韩’字。 绛蔻依稀记得自己是准备把这玩意给纳兰缘的,现在想来……大概是她忘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我又看到你们韩家的信物。” 云阶月地外的动静越发吵闹嘈杂,任谁都能听到刀剑厮杀声,可让绛蔻诧异疑惑的是,纳兰京压根没有出去镇压的打算,自顾自的与身侧冰棺说话:“上一次见到这块腰牌,还是在阿缘五岁那年,那时她被你娇惯的格外顽劣,趁我不在潜入我的书房,不知怎的就找到这块牌子。那会的腰牌被凝固的鲜血浸成血色,而她倒也不怕,兴冲冲的拿回去问你,这牌子上的‘韩’字是不是就是你的姓氏……” 说到这,纳兰京竟然笑了起来:“当时你一定被吓坏了吧?” 冰棺里的韩青萝安安静静闭着眼,对活人的话语充耳不闻。 纳兰京也不在意,话语里逐渐泛起遗憾:“知道阿缘闯祸,我原本还想挽救一二,她年纪小,服用几年环幽,既能从小打根骨,又能让你心中生出藉慰,将她的无心之语当做童言童语……可我没料到,你居然那么有耐心,隐忍整整一年,就为了查明真相。” 他忽然面露惆怅:“你宁愿相信一块染血的腰牌,宁愿相信五岁孩子的话,也不愿相信我……是因为你早就发现我的真面目了吗?呵……我一直以为我瞒的很好。” 纳兰京絮絮叨叨的与青萝闲聊,一会如少年般委屈控诉韩家锲而不舍的试图分开他与韩青萝,一会阴翳着神色、神经质的怨恨纳兰缘拿走那块染血腰牌,一会又哈哈大笑着说,阿缘给他们找了两个儿媳妇……嗯,也可能是三个,纳兰京不是很确定,就变了脸色开始嫌恶纳兰缘的花心薄情。 绛蔻在旁围观,深深意识到和纳兰京相比,纳兰缘属实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善良的不能再善良。 系统觉得她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正想反驳两句,云阶月地外陡然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当那人一步迈入,绛蔻只见她撕开□□,随手扔到地上,露出清雅好看的一张脸。 纳兰京看她片刻,面上毫无意外之色,甚至没再如往常那般嫌弃厌恶的对她,反而随性的笑了笑,像是招呼承欢膝下的女儿:“来了?” 第106章 黑面 纳兰缘对纳兰京的招呼充耳不闻, 目光扫视四周,精准找到绛蔻的所在,随后才注意到安放着陆家姐妹的两口棺材。 她完全没往‘阖家团圆’的方向想, 本能以为纳兰京是想拿捏二女尸体要挟自己,当即冷冷看向纳兰京:“你敢伤她们一根毫毛, 我便如法炮制的伤韩青萝十倍。” 纳兰京笑容消失:“你知道她是谁吗?” 纳兰缘短促的冷笑一声:“你想说什么?” 纳兰京死死盯着她:“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能活生生站在我面前?你以为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没有她, 你根本来不了这个世界!她是你的母亲,是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你的母亲!” 纳兰缘面无表情:“哦。” 纳兰京的脸色霎时阴沉的能拧出水,很显然, 他被纳兰缘激怒了,他无法容忍纳兰缘以这样轻慢无所谓的态度对待韩青萝。 不过很快,他想明白纳兰缘无所谓的缘由, 登时笑了:“你在怪她对不对?这么多年过去, 你还放不下心结, 还在怨恨她当年丢弃你。” 纳兰缘被说中心事,不怒反笑:“原来你一直知道,没错,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件事。等你死后,我定将你们挫骨扬灰, 一解当年之怨。” 她语带恨意, 却又与平常动手杀人时有所区别, 给绛蔻的感觉,像是掺杂了些许赌气的成分。 纳兰京对此并不在意,反而问道:“即便青萝是为了保护你才将你舍弃, 你也要继续恨她?” 纳兰缘一怔, 拧起眉头:“……什么意思?” 纳兰京似笑非笑。 当年纳兰缘阴差阳错的借着腰牌,将他打算隐瞒韩青萝一辈子的事情戳破, 自那之后他便开始给纳兰缘下毒,试图让意外的错误彻底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插曲。 而韩青萝也很配合他,一直做出将心思放在紧张纳兰缘身上的模样,私底下却始终没有放弃调查天月山庄的事。 她调查了整整一年。 纳兰京不知道这一年里,青萝与他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含笑嗔怒时都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在纳兰缘六岁那年,韩青萝的生辰来临这日,他噙着笑回家,便发现韩青萝毅然决然的将纳兰缘送去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横剑自刎于家中。 至死,都没和他说一句话。 而就像他所说,韩青萝将纳兰缘送走,无疑是在保护她。 若是当年纳兰缘留在家里,她决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些真相本该告诉纳兰缘,毕竟他一直很清楚,纳兰缘始终没有从被抛弃的阴影里走出,同时,他也不希望纳兰缘这个因为韩青萝而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后,反过来仇恨他的青萝。 但此时此刻,纳兰京突然不想说了。 没人知道,他有多恨纳兰缘,如果不是纳兰缘,他那甜蜜的、温馨的、小心翼翼才拼凑维护、令他愉悦沉迷的家,怎么会破碎成一地残渣? 所以就让纳兰缘继续误会吧。 误会她从始至终,都是不被人爱的孩子。 纳兰京展颜而笑,不再说话。 纳兰缘被他笑得烦躁,直觉他隐瞒了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考虑到纳兰京不想说的话绝对不会说出口,她眼中霎时闪过杀意,一言不合便在瞬息间杀向纳兰京面门。 一周前的对峙刚过,他们两败俱伤,纳兰缘有着环幽打底,恢复的极快,纳兰京则到现在还未好全,避身时慢了半拍。 交手不到片刻,双方谁强谁弱便一目了然,纳兰缘可谓是招招致命,压着纳兰京打。 就在绛蔻逐渐奇怪纳兰京打不过纳兰缘,为什么还不摇小弟或者逃窜时,云阶月地外蓦然传来一声轰鸣,如白日惊雷乍起,轰的人脑瓜子嗡嗡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 不对…… 是真的在摇晃! 云阶月地伫立山顶,此时外面山柱仿佛被炸断,以至于冰池倒涌,碎石坠落。 纳兰缘很快明白什么,瞳孔收缩,怒视纳兰京:“你疯了?!” 能拿出这么多火药炸山,幕后黑手无疑是仇视魔教的天子,许是觉得一枚仙丹还不够,又会是为了报这些年被区区魔教当傀儡的仇,故而花费人力物力,不择手段的运输着火药包围起魔教。 从这一方面来说,绛蔻当初的疑惑显然得到了证实——蓬莱教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暴露总部,确实方便别人上门砸场。 但纳兰缘不理解的是,运输火药这种大费周章的事,她不相信纳兰京无法发现,也就是说,纳兰京明知道他整日生活在随时会被炸死的地方,竟然没有丝毫动作! 这人绝对是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眼看着纳兰缘毫不犹豫的无视他,眼也不眨的去保护藏在暗中的小杀手,纳兰京大笑的同时道:“疯了?不,我没有疯!从青萝死去那一刻,我就在想着该如何回到阖家团圆的时候,而现在,就是我们一家……” 他顿了顿:“我们一家六口团聚的日子。” 自顾自的说完,他转身打开冰棺棺盖,轻抚着韩青萝的脸,取出珍藏的仙丹,缓缓往韩青萝口中送,语调温柔至极:“该醒醒了,青萝……” 纳兰京的疯癫超出纳兰缘的想象,如果没有无心在,她或许会不顾一切的杀死纳兰京,将自己的命交给天意。 然而如今有了无法割舍的存在,她几乎没有多加犹豫,想也不想的收剑选择了无心。 仇可以随时报,人……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再见时又能不能相识。 纳兰缘心中想着杂念,与一旁的两口棺材擦肩而过。 ——几秒后,她慌忙回来,将两个老婆抱走。 绛蔻早在发生震动时就吓得来找纳兰缘,两人聚首后,她顾不上问对方怎么到现在还惦记着她的两套衣裳,匆匆就与纳兰缘携手往外跑。 火药引发的震动太大,所幸此处是雪山,绛蔻不需要去担心后续会不会有大火烧山的风险。 由于她们跑的及时,被砸的满头是包惊险逃窜后,最终还是幸运的跑出了坍塌的魔教总部。 ——而这还要多谢纳兰缘一直牢抓着两个马甲不放,在马甲承受了成吨伤害的情况下,两人多付出的仅仅是轻伤。 等到她们在安全的地方安顿好,回首望去,只见昔日高耸入云的云阶月地,已成满目破败之景。 雪不知何时飘然落下,使那埋葬了疯疯癫癫纳兰京的大地,落了个白茫茫一片干净。 第107章 黑面 直到此时此刻, 纳兰缘瞳孔里倒映着满目疮痍,后知后觉的感到些微错愕与茫然。 刚刚发生了什么? 纳兰京真的死了吗? 长久以来的心愿与目标达成,她是不是该高兴? 纳兰缘的脑海里充斥着各种问题, 却一时间得不到答案。 没有亲手杀死纳兰京,没有在男人临死前叙说充满恶意的话, 没有一步步走踏实路, 反而在极度荒谬的意外中猝然走到终点,以至于纳兰缘感到满心荒唐与不真实感。 待到她恍惚的垂头,目光心不在焉落在怀中尸体身上时, 她才猛地惊醒,发出一声慌张叫喊:“绛蔻?!桑衣?!” 方才她一心躲避危机,同时关注着身侧的无心, 浑然没注意怀中二女的情况, 所以她现在才发现, 原本完好的陆桑衣不知被什么砸扁后脑,而本就没头没脑的陆桑衣直接断了腿,加上其他伤势, 直看的纳兰缘一口气提不上来,悔恨的眼眶泛红。 在旁围观的正主见状挠挠脸, 随即大大咧咧拍她肩膀, 等纳兰缘迟钝的抬头, 只见绛蔻做出沉重表情,安慰道:[让她们入土为安吧。] 这句安慰本是寻常,但她俏生生的站在面前说话, 倒让纳兰缘从一时的大脑短路中走出, 回归现实——无心仍陪在她身边的现实。 纳兰缘的痛苦一下子被冲散,她看看无心, 又看看陆绛蔻与陆桑衣,一瞬间想要不管不顾的开口,把憋在自己心底的疑问直截了当的问出口,既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也是希望给自己一个痛快。 但迎着绛蔻清澈的眸光,她张了张嘴,最终硬生生改口:“魔教倒塌倾覆,短时间内没办法再把天月山庄的余党……遗孤接回来。” 绛蔻点点头,虽没听懂她表达什么,但也被她的话勾起几分忧伤,毕竟原著剧情的主线在纳兰京死后便告一段落,剩下的开后宫称霸江湖都用的春秋笔法,按照上个世界的流程掐指一算……可能她下一秒就要被世界意志踢走了。 很显然,绛蔻对自己在这个世界搞的事情非常有逼数,对此她也很无奈,大女主的感情线是收后宫,这她能忍?没再折腾纳兰缘一段时间都算小心魔善良仁慈。而事业线就让绛蔻有些摸不清了,仙丹事件走了,推翻魔教也推了,总体上来说,还是挺顺利的吧? 绛蔻抱着侥幸心理等了片刻,一直等到纳兰缘眼中泛起不安,都没等到自己被踢走。她的心中霎时涌出希冀,暗暗把古今中外十方神明都拜了遍,随后赶紧开口回话:[先把烽火盟的人放回去安置好,然后我们摆脱魔教身份,回天月山庄看看吧。] 她还是不能接受沈溯光堕入魔道,如今魔教随着纳兰京消亡,正好劝对方走回正途。 况且,纳兰京狗是真的狗,韩青萝却不一定,回天月山庄走一趟,就能稍微了解一下女人的过去,如果可以,绛蔻希望能在这一趟旅途中,让纳兰缘放下心底的阴影与心结。 对于她的请求,纳兰缘毫无异议。 曾经的纳兰缘满心野望,像是不知饥饱的混沌野兽,执着的将天下都吞入腹中,满足自己贪婪的渴望与需求。 而现在的她,所求之欲系于一人。 对方在哪,她的天下就在哪。 之后她们重回魔教废墟,救出奄奄一息的秋芙与其他烽火盟的人,待到秋芙正式苏醒后,纳兰缘毫不留恋的掐死她体内的蛊虫,将残局局面全都甩到一脸崩溃的秋芙手中,潇洒的牵着绛蔻离开。 在回天月山庄之前,两人先回了天山,将死后反复不得安宁的陆绛蔻与陆桑衣同棺埋葬,在这之后,她们才借着雕刻‘韩’字姓氏的腰牌,几经周转来到天月山庄的现居地。 那是一片寻常的村落,与普通的村子毫无区别,村民们各种姓都有,只有村长一家姓韩。 与绛蔻滴血认亲后,村长喜极而泣的将她迎回族里,而在绛蔻乖巧的提及韩青萝与她生下的女儿时,村长的面容变得无比复杂,他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说着掩饰不住后悔的话语:“山庄出事前,我们不懂老庄主为什么坚持反对大小姐的选择,等到山庄出事后,再懊悔也已经晚了……我最后一次见到大小姐,她跪下跟我们忏悔道歉,求我们带走她的女儿,她说她不敢留下那个孩子,因为她笃定,不久后的某一日,纳兰京绝对会杀死小小姐……我原本不懂为什么,直到几度辗转,与亲人与小小姐失散,乞讨为生时听到魔教夫人离开人世的消息时,才恍然醒悟……那个男人,就是个没有人性、彻头彻尾的魔头!” 村长又哭又笑的说着话,最终满含恨意的咒骂起纳兰京。 绛蔻偷偷回头瞅纳兰缘,不出意料的看到纳兰缘神情怔怔,眼中既有微薄的欢喜又有浓烈的悲哀。 此后两人便在村子里住下,纳兰缘不愿意暴/露身份,绛蔻也没强迫她,对外就说纳兰缘是自己妹妹——每次这么说的时候,纳兰缘都要无比坚定的补充一句,不是亲的,没有血缘。 绛蔻觉得她不怀好意、并且还在垂死挣扎般的自我蒙骗,每次都会在背地里乐呵呵的笑她,等到一次无意喝醉酒时,纳兰缘冷不丁从怀里取出一枚似乎被人压箱底多年,以至于光泽暗淡,越发衬得佩结崭新的玉佩,塞进她手里,一本正经的希望和她成亲时,绛蔻才大为震撼的发现,纳兰缘居然真的能这么饥不择食! 小心魔被大魔头的行事冲击到三观,醉醺醺的都没听清对方后来说了什么,只一个劲的稀里糊涂表示明天再议。 纳兰缘不想逼她,更是难得的君子心态,不打算趁人之危,于是听话的将人送回屋里,独自回到房间,难以入眠的在床上辗转反侧,忐忑的熬着这一夜过去。 深沉黑夜无比漫长。 她这一等,就是十年。 ** 一觉睡醒,绛蔻猛地睁眼坐起,抱着自己脑袋混乱道:“是梦吧?绝对是梦吧!我怎么记得纳兰缘抓着我手腕,一个劲执着的要我说真名啊?这也太——等等,我能发出声音了?” 绛蔻愕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么不凑巧的情况下被踢出了小世界! 她呆住,心里翻滚着各种情绪,有无措有茫然,还有对纳兰缘的心虚和愧疚,但最终还是逃离翻车现场的庆幸占据了她的心,令她深吸口气,握拳发誓:“下一个世界,我要直接顶替男主或者男配的身份!都女扮男装了,我不信沈溯光还能用狗鼻子嗅到我身上的味儿!” 青梅涩酒(ABO) 第108章 白面 “下雨了啊。” 高一一班外的走廊里, 胡香正趴在栏杆上观看操场处进行的篮球赛,迎面而来的微风裹挟着雨丝拂她满脸,令她咕囔一声后扭头看向身边人:“你带伞了吗?” 站她身侧的少女穿着中规中矩的蓝白色校服, 本该朴素的衣着在她挺直脊背的支撑中,显露出小白杨般的挺拔朝气。她安安静静注视着不远处奔跑跳跃的娇小人影, 头也不抬的回答:“没有。” 胡香‘呲溜’站直身体:“那咱们赶紧各回各家吧, 等会雨下大可就完了。” 像是迎合她的话,细密的雨丝很快变成雨珠,干燥的操场眨眼间湿了满地, 前一秒还神采飞扬跑来跑去的小炮仗,这会垮着个小猫批脸,被浇成闷炮。 篮球赛被迫中止, 高大的少年随手将球塞进同学怀里, 笑嘻嘻的凑近明显不高兴的小姑娘身边, 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说了什么,很快惹得小姑娘白他一眼,扭头离开操场, 往教学楼这边走。 “别看了姐妹。”胡香发现少女一动不动,目光仍紧盯着下方, 顿时了然的拍拍她肩膀:“听姐一句劝, 你看周绛蔻一百遍, 她也不属于你,但你看书一百遍,知识属于你。而且……” 她随着少女的视线瞅瞅下方, 周绛蔻正摇着脑袋甩雨水, 夏季的衣裳单薄透气,被雨打湿后贴着女孩雪白嫩滑的肌肤, 隐约可见对方逐渐发育、日益窈窕的曲线。 胡香脸热,别过头,含糊道:“而且她也不一定分化成omega……” 众所周知,人类在分化前与分化后各有三种性别,前者简单分为男女与小众,譬如双性,后者则分为alpha、beta、omega,分化的节点普遍在十八岁左右。 胡香刚升高中不久,正处于这个年龄段,前两天还听说谁谁谁分化成了alpha,惹来无数人羡慕。胡香对此无所谓,比起别人,她唯一关注的只有周绛蔻的分化,L中建校至今,从来没有评选校花校草的习惯,毕竟高一就是分化最频繁的年纪,前脚把美少女评选为校花,后脚人家分化成alpha,再喊校花就凭空多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仿佛在骂钢铁猛女中看不中用、是个软蛋。 然而这条被嘲笑无数次的‘陋习’,在周绛蔻入校的第一天就被人重新捡起。 因为她太好看了,没有人认为她会分化成alpha,毫不夸张的说,她长着一张所有alpha都会视为梦中情o的脸。 就连前面十八年一直盼着分化为beta的胡香,都真情实感的愿意为周绛蔻当A,哪怕alpha有麻烦的易感期,会对信息素无比敏/感,做不到年复一年的冷静,对她的科学家梦想十分不利……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有香香软软的omega老婆诶! 可惜她愿意归愿意,周绛蔻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被视为校花的小姑娘也有着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性格,呼朋唤友、撸袖子干架、将外套系在纤细的腰上左突右进的投篮,没事叼着个香烟糖嚣张的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路过。 这样的反差,无疑令她受到的欢迎更大,最起码性格腼腆文静娴雅的那一批群体,渐渐意识到对方不一定会分化成o,依照小姑娘蓬勃肆意的少年感,这不妥妥年下小狼狗alpha?! 两派人就此在校园里杠上,一派喊老婆似的喊周绛蔻为校花,一派喊老公似的喊周绛蔻为校草,双方幼稚的胡香不忍直视,然后自己在学校论坛里给‘校花’选项投了一票。 热热闹闹的争执引来正主的关注,周绛蔻亲口拒绝了校花与校草的名头,让大家叫她——校霸。 从这以后,L中高一新生,多了个老大…… “她会分化成omega。” 就在胡香琢磨周绛蔻到底什么时候分化时,面对她先前的嘀咕,向来清冷寡言的朋友罕见的在这件小事上开口,语气笃定的坚信:“她一定是omega。” “为什么?”询问的同时,胡香再次瞅向楼下,发现已经看不到周绛蔻的身影,微微有些遗憾的看向朋友:“你从哪得到的小道消息?别被骗子骗钱了啊。” 朋友不语,转头往楼道走。 胡香纳闷喊道:“盛鹭,你去哪?” 盛鹭:“回家。” 胡香:“???”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勾起她好奇心后回家,这狗比是故意不管她死活的对吧?! 天色昏暗,空气里雾蒙蒙,小雨有转成大雨的趋势。 等篮球队员们都走完了,绛蔻才洗完澡出来,休息室里空无一人,灯没有开,黑暗伴随着沙沙雨声,既静谧又森然。 她走到门口,仰头看屋檐处连成线的雨水,可怜巴巴的开口:【系统,好大的雨。】 系统不想理她,奈何不理不行:【早跟你说今天有阵雨,让你早点回去,你非不听!】 绛蔻当然知道是自己贪玩做错了事,但小心魔的字典里没有道歉两个字,她理不直气也壮的回答:【我现在扮演的可是校霸男二!区区下雨就想让桀骜不驯的小狼狗屈服?哼,做梦!】 系统凉凉道:【哦,那你赶紧跑回家吧,再晚点雨更大。】 绛蔻顿时蔫了。 她刚洗完澡,浑身干干净净,不想再狼狈的淋雨。 就在小心魔试图说服系统给自己变把伞出来时,本已走光的休息室外,突兀传来匆匆脚步声。 是忘记东西的队员? 绛蔻疑惑抬头,只见朦朦胧胧的雾雨中,眉眼清丽的盛鹭撑着伞,向她这个方向跑来。绛蔻面露愕然,等盛鹭走到她面前,对她抿出浅淡的笑意时,她更懵的开口:“你不是打着伞吗?衣服怎么全湿了?” 盛鹭轻言细语:“今天忘记带伞,我是跑出教学楼的,临时想起你可能还没走,就绕远路去小卖部里买了一把,过来看看你还在不在。” 她将伞往前移动,浑然不在意自己再次被打湿后背,温温柔柔的笑:“幸好我来了,不然就没人送你回家了。” 绛蔻被她一套整的迷糊,又感动又愧疚:“怪我这次贪玩,没有及时回家,下次放学我不跟他们打篮球,你也别跑一半还回来找我了。” 盛鹭唇角上扬,语气不变:“没关系,你现在是我女朋友,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提起这个,绛蔻不由眼神游移。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扮演主要角色,借以在世界意志的注视中蒙混过关,系统出于照顾她的因素,特意给她选择了不需要女扮男装的小世界——在用ABO充当性别的世界里,只要她分化成A,她就能当男二,即便她和男人的身体构造完全不同,两人的‘性别’终究是一样的。 不过ABO对于小心魔而言还是太超前了,系统此前把性别方面的知识掰碎了说给她听,她仍然没听懂,最后系统直接将她踹了进来,让她从胎儿时期了解这个世界。 绛蔻在这个世界姓周,拿的是年少轻狂又痞又帅的人设,女主就是盛鹭,和她青梅伴青梅,两小无猜。 剧情从上高一正式展开,肆意张扬的男二在学校是无可争议的校草,一次篮球比赛输了,被要求向进门的第一个人追求告白在一起三十天,而恰巧,那个人就是盛鹭。 盛鹭家境普通,性格低调,早在初中就对闪闪发光的竹马产生暗恋情愫,在男二象征性的追求她时,她很快沉沦在欢喜与爱意里,跟男二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男二从最初就抱着玩笑的心态,也始终将盛鹭看成‘竹马’,发现好朋友居然暗恋自己,他又恶心又嫌弃,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恶意至极的对待盛鹭。 三十天眨眼过去,他果断甩掉被他折磨的无比可怜的女主,并将赌注告诉盛鹭,使盛鹭越发痛苦。 而之后,就是男主与女主的相识相遇、互相救赎。 绛蔻没心思看后面的那些剧情,她只苦恼一点,现在两人成已经到达成功交往的阶段,接下来她该怎么对待女主? 性/虐?S/M?当着女主的面啪别人?蒙着女主眼睛让别人啪她? 太变态了! 哪怕盛鹭不是沈溯光,绛蔻也绝对不可能对一个害羞单纯的女孩子做这种事! 那么问题来了……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握好这个度呢? 在伞下跟盛鹭并肩回家的路上,绛蔻一直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件事,而在她没注意的地方,盛鹭垂着睫毛,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绛蔻在这个世界并不高,刚过十八岁的她才一米六出头,站在已经一米七的盛鹭身边,她娇小的仿佛能被抱起来狠炒。 许是才洗完澡的缘故,她领口的纽扣没有扣上,正面看露出一抹白腻肌肤,漂亮的锁骨能养鱼,而从盛鹭居高临下的视角……能看到小姑娘一天比一天的变化大,明明前不久还只是小奶包,如今已到了她下意识虚虚拢起手掌,都能幻想到溢出香软雪肉的程度。 盛鹭前一刻还想着耐心点,等待她的小青梅长大。 后一刻突然发现,周绛蔻已经长大了,如果她不及时采摘,就会有前仆后继的人来帮她。 盛鹭的眸底深了深,忽然开口:“昨天留给你的试卷,你做了吗?” 绛蔻一愣:“不是说这周内做完都行吗?” “今天是周五。”盛鹭温和的问:“明后天是双休日,你有时间做试卷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 别说男二的性格就是爱玩,光是为了维持‘学渣’的设定,小心魔就不能太努力呀! 仿佛看透她的内心想法,盛鹭的眼中流露些许笑意:“明天来我家写吧,如果无聊了,我能陪你。”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不知出何意义的低低补充一句:“明天……我爸妈也不在家。” 第109章 白面 宿雨过后, 日出新晴。 周家父母在外旅游不着家,盛家父母早早出门工作,绛蔻和盛鹭坐在茶几前, 安安静静的学习。 与盛鹭的自愿不同,绛蔻对写试卷毫无兴趣, 剧情只要求她进入L中, 并没要求她以后还要报考重点大学,所以在百般斟酌千般沉思的缓缓写下一个解后,她顺势往桌上一趴:“头好痒, 感觉要长出脑子了。” 盛鹭放下书,看了看她的试卷,温柔问道:“是不会做还是哪里看不懂?” 小心魔偷偷摸摸的勾着自己长发玩:“不会, 一点也不会。” 盛鹭面不改色的将她的乌发扯走, 接着环握住绛蔻的手, 抽丝剥茧的为她细说解题思路。 绛蔻勉强听着,越听越困,最终在盛鹭的询问中忙不迭点头:“会了会了!” 盛鹭微微一笑, 圈出另一道题:“那你做这道试试,它们的思路是一样的。” 绛蔻傻眼。 “做试卷真的这么无聊吗?”眼见着绛蔻就差没痛苦的咬笔头, 盛鹭好笑又无奈的开口。 绛蔻赶忙点头:“无聊!真的非常无聊!” 比修仙还枯燥! 盛鹭眼睫低垂, 似乎在思考她的话, 慢慢道:“那我们……做些有意思的事?” 绛蔻被勾起兴趣,反手将笔一扔,双眸亮晶晶的问:“什么事?” 盛鹭抬眼看她, 目光如有形之物, 将绛蔻从上而下的抚.摸,在小心魔莫名汗毛竖起时, 盛鹭忽然倾身,极轻极浅的碰了碰绛蔻的唇。 绛蔻一愣。 盛鹭观察她的表情,确认小姑娘只是表情有点呆,没有露出厌恶反感的表情,不禁微微放下心,轻笑:“有趣吗?” 绛蔻茫然:“什么有趣?” 盛鹭盯着她的唇:“接吻。” 绛蔻:“……”就这也叫接吻?就这? 她憋住吐槽的话,诚实回答:“太快了,没感觉。” 盛鹭再次倾身,这次是缓缓的、慢慢的,给足绛蔻反应的机会:“那要再试一次吗?这次亲久一点?” 绛蔻清楚的感知到盛鹭的鼻息清浅的洒到自己脸上,她突兀感到脸颊发烫,迷糊又含糊的回答:“唔……嗯。” 盛鹭隐约的笑了,绛蔻没有听清,便被突然转变风格的少女扣住后脑。 对方的呼吸明显变重,一瞬间就从食草动物转变成食肉猛兽,绛蔻被她扫荡的四肢发软,慢半拍才想起她们现在还在客厅里,倘若这时候盛家父母开门,一眼就能看到她们在做什么。 绛蔻迟钝的感到羞耻,推了推盛鹭,等盛鹭极力克制着自己与绛蔻分开时,便听怀中人小声道:“去你房间……” 盛鹭的眼神顿时变了。 她滚动喉咙,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绛蔻抱起。 绛蔻吓一跳,刚短促的惊呼,随即就被压到床上。 盛鹭再次吻住绛蔻,膝盖分开小姑娘无意识并拢的小腿,手指顺着对方春光乍泄的雪白肚皮,悄然向上。 绛蔻小身板颤动,还没来得及逃开,盛鹭就松开她的唇,陡然掀起她的上衣,埋头迷乱而沉迷的呢喃:“蔻蔻,宝宝,好香,让我吃一口好不好?让我亲亲好不好?” 她自顾自的问着,压根没有等待回复的意思,兴奋到上头时,仿佛死在绛蔻身上也幸福。 绛蔻不是第一次跟沈溯光亲热,可盛鹭的变态程度显然超过以往,她几乎把绛蔻从里到外都舔遍,最后激动到难以自持的叼着绛蔻后颈,深深咬入少女的腺体,想要明目张胆而又赤果果的独占绛蔻。 可惜她们都没到分化的时候,腺体毫无反应,倒是绛蔻被咬疼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美好的初次中止于绛蔻的啜泣,盛鹭一边满头大汗的为她止血,一边连连给她道歉,好不容易将娇气的小姑娘哄好,盛鹭狠狠松口气:“抱歉,我下次一定会轻点。” 绛蔻大怒:“你还想有下次?!” 盛鹭怔了怔,唇瓣微动。 她想说这次是她们没分化,标记才没成功,等分化后,她必然还要找机会彻底标记才放心。 但是转念一想,这种常识性的事情,绛蔻能不明白吗? 所以绛蔻绝对不是单纯的因为还要被咬而生气,或许是……并不想被她标记。 盛鹭的眸光沉了沉,不期然的想起绛蔻的烂桃花们。 因为绛蔻不愿意曝光她们的恋情,故而除了少数人外,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关系,包括她的朋友胡香,都以为她与绛蔻是毫不相干的平行线。 ……明明不是这样,明明她才是距离绛蔻最近最近的人…… 盛鹭敛着眉眼,好一番运气后,才保持语气的温柔:“我也不想有下次,可是宝宝,等你分化成omega,我总要标记你,别人才知道你已经有恋人了吧?” 面对她的含笑试探,缺根筋的绛蔻只关注一点:“omega?谁?” 盛鹭默默看她。 绛蔻指向自己,吃惊:“你觉得我会分化成omega?” 她噗嗤笑了,得意道:“你想多啦,我可是猛A!” 盛鹭微不可查的皱眉,转瞬便顺着她笑了笑:“你是A的话,那我就是O,我等你来标记我。” 绛蔻摸摸创口贴,表情立马凶恶:“你放心,我肯定会咬回来的!” 盛鹭失笑,笑完又心情沉重。 她不想分化成O。 omega天性体弱,发情期比alpha的易感期频繁数倍,无法做一些危险的工作。她本来就无权无势,倘若再比绛蔻更柔弱,届时就算绛蔻想甩掉她跟她分手,她也没任何办法挽留对方。 所以她一点也不想当O。 相反,她始终认为绛蔻才该是omega,她笃信这一点,而在分化结果没有出来前,她也只能去赌。 赌成功皆大欢喜。 赌输了……还能输到她和绛蔻分化成一个性别、成为让人无法接受的同性恋吗? 盛鹭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趁着盛家父母没回家,盛鹭拆下床套被套,洗干净后挂在阳台。 绛蔻家就在对门,她回去换了套长袖长裤,又披着乌黑长发遮住脖颈处明显的红痕,随后回到盛家,懒洋洋的继续写试卷。 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的躁动被折腾完了的缘故,绛蔻这回没再耍无赖,慢慢的刷完了一张试卷。盛鹭给她批改,又抱着她细细剖析,期间夹带私货的亲了绛蔻一口又一口。 就在两人眼看着又要擦枪走火时,系统赶紧开口,质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吗!】 小心魔被亲的呼吸不稳:【嗯?啊,在码头整点薯条?】 系统:【……说起来,上个世界的纳兰缘真可怜,前晚跟你表白,你第二天就不见了,她会不会以为你是无法接受她?】 提到纳兰缘,绛蔻猛地惊醒,一把捂住盛鹭的嘴。 盛鹭疑惑几秒,温柔的舔吻绛蔻手心,麻痒的感觉瞬间涌上绛蔻心头,她连忙收回手,整了整脸上的表情,决定为了自己和盛鹭的长久未来,先把世界意识蒙混过去:“虽然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但还是按照先前说的那样,不要对外公布恋情。” 盛鹭笑意收敛,表情有一刹那的冷凝,而就在绛蔻细看时,她迅速垂下眼睫,抿着唇,仿佛淋雨的狗勾,充满难过与委屈,却还听着主人话落寞的待在原地:“好,我都听蔻蔻的。” 绛蔻没忍住,摸摸她的头,动作充满温情,令盛鹭几乎要沉溺其中,然而绛蔻随之而来的话,又让她坠入冰窟:“还有……你的技术好烂。” 盛鹭难以置信的看向绛蔻。 绛蔻坚定的回视。 她已经想好该怎么走剧情了。 不就是虐女主吗? 她就不信面对这样的话语,女主还能绷得住! 果然,盛鹭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黑,盯着她的眼睛里更是冒着幽幽的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摁倒,恶狠狠在她身上磨炼技巧。 好在的是这只是坏心眼小心魔的想法,盛鹭定定看她许久,最终只是气压低落道:“对不起。” 绛蔻瞅瞅系统。 系统:【……看啥看,你觉得这种程度够吗?最起码再来个狠的才算过关吧!】 绛蔻沉思,视线放回盛鹭身上,斟酌着调整语气,‘鄙夷’道:“一句道歉就算了?现在立刻马上,打开你的购物软件。” 盛鹭不明所以的照做。 绛蔻抬高下巴,试图找回属于男二号的狂霸酷炫拽,借以掩饰自己脚趾扣城堡的尴尬:“买个震那什么的东西。” 盛鹭起初没听明白,在绛蔻说第三遍时,她僵着脸问:“为什么买这个?” 绛蔻睨她:“亏你还是大学霸,想不通?” 盛鹭:“……”也不能说想不通,只是她不敢相信……她就真的、真的那么烂?不应该啊,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她已经做了无数准备,即便这样,还是不行吗…… 盛鹭的表情出现变化,她突然不想听绛蔻把原因说出来。 但很可惜,已经晚了,绛蔻毫不客气道:“因为比起你,我宁愿用小玩具自己玩!” 比起你……起你……你…… 自己玩……己玩……玩…… 盛鹭的镇定彻底崩塌,任谁看到此刻的她,都会真心实意的认为,一个人崩溃,莫过于此。 就连系统都感到心虚,催促起小心魔:【快跑快跑,这次的虐绝对到位了。】它甚至害怕小心魔再跑慢点,会被气疯的盛鹭抓住一顿输出,不,一顿恐怕不够,大概会被关起来,顿顿爆炒。 绛蔻也感到心虚,见盛鹭表情凝固着久久回不了神,便狗狗祟祟的赶紧回了自己家。 第110章 白面 周家目前只有绛蔻一个人居住。 原本她家和对门的盛家一样, 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境,然而在绛蔻几岁时,老家突然迎来几波拆迁, 周家一跃从牛马变为罗马,当即买了别墅搬过去。但没多久, 她们又搬了回来, 据说是大房子空荡荡的没意思,找不到人串门嗑瓜子。 绛蔻还小时,她们尚且呆得住, 整日养崽八卦收房租,等绛蔻一成年,她们立马收拾着全世界旅游去了, 朋友圈里的美食美景都不带重样。 绛蔻也很想出去玩, 奈何她现在还是学生, 偶尔兴致勃勃的翻墙逃一次课,还总是会在事后被盛鹭找到。 不知道是找不到靠谱的人,还是周家父母被盛鹭的女主光环迷惑, 两人在旅游前曾笑眯眯的将绛蔻托付给盛鹭,绛蔻本人不懂这个操作, 但盛鹭显然记在心里, 一放学就满世界找绛蔻的踪迹。 而发现绛蔻在外玩时, 她也从不拽走绛蔻,像是听话的小狗牢记着主人的话,不在外人聚集的地方暴.露两人是相识多年的青梅关系, 任由着旁人调侃‘好学生也会出来玩’, 就这么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等着绛蔻玩够收心。 有这样的青梅, 绛蔻哪还有心思关注外面的花花世界,不知不觉就戒掉到处玩的念头。 不过人虽然不去了,朋友却还留着,倒不是绛蔻跟那人关系特别好,而是在剧情里,焦旭就是跟她打赌向路人表白的那个人。 和她不同,焦旭已经分化,并且还是omega,有个酷酷的alpha女朋友。按理说,有对象的人跟绛蔻打这个赌,属实与作死无异,但现实偏偏就和剧情里的发展一样,对方仍然提出了这个提议。 绛蔻一度觉得他缺心眼,抱着这种微妙的怜悯情绪,她随之发现对方的第二个优点——这个人,是真的在把她当老大尊敬。 和学校里半哄着她的‘小弟’们不同,焦旭对她向来是仰慕恭敬,从不在她霸气说话时嬉皮笑脸,捧起哏来又快又到位,渐渐让绛蔻真的把他当成好朋友。 此时回到家里卧室,绛蔻在镜子前坐下,刚准备看看脖颈处的痕迹消了多少,焦旭的微信就发了消息过来,语气里透着股不同寻常的古怪兴奋:[老大!你真把那天第一个进门的人泡到手了?] 赌约就是和对方赌的,剧情里也有在焦旭面前侮辱盛鹭的戏份,所以绛蔻没有否认,漫不经心的打字:[本小姐出马,还有搞不定的女人?早就说你输定了,现在掏钱跪服还来得及。] 焦旭那边反复‘正在输入中’,就在绛蔻纳闷他到底打了多少字时,对方的话传过来:[告白和交往可是不一样的,我知道老大厉害,但说好的三十天,少一天都不算数哦。] 绛蔻被他激起好胜心:[那你就等着吧!] 傍晚,临近吃饭的点,绛蔻沉浸在游戏中,没有听到开门声。直到一只手突兀落在她纤细的足踝处,摩挲着顺着她的小腿往上,她才条件反射的并拢膝盖,抬头道:“该吃饭了?” 因为被周家父母塞着生活费拜托过,盛家每逢做饭时,都会帮绛蔻做一份,而拿着周家大门钥匙的盛鹭,也不等绛蔻过去,总是端着碗筷就主动过来。 一来二去,盛鹭每次在自己家里出现,绛蔻都知道该吃饭了。 这次也不例外……唯一怪异的是,对方改变了提醒她的方法。 绛蔻看看盛鹭,又看看对方被自己夹住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好在盛鹭没让她为难太久,自己开口:“还难受吗?” 自从绛蔻跑走,盛鹭就一直心不在焉,一会觉得自己太笨,学了那么久还不得要领,一会又感到迷茫,不知要怎么精进技术。勉强混过下午,她揣测绛蔻嫌弃她的原因,可能是她下手没轻没重,弄疼弄伤了对方。 这个念头一出,盛鹭坐不住,匆匆跟爸妈打过招呼就来到周家,试图亲自观察绛蔻的伤严不严重。 绛蔻没让她得逞:“我好着呢,你别闹我。” 盛鹭面露失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如果你不喜欢……那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绛蔻被她说的心软,嘟囔:“你干嘛这副表情,我也没怪你。” 盛鹭微微动手,像是想彰显自己的手的存在感,又像是在初步的试探绛蔻的防御底线:“我知道你不怪我,是我自己心里愧疚,我只想看看你那里有没有事,看完我就安心了。” 她放软着声音,隐约还带着几分央求,绛蔻被她一顿灌迷药,膝盖不知不觉彻底分开。 直到有风穿堂过,带来凉飕飕的感觉,绛蔻才生出几分羞耻:“看完了没有,我要穿上了。” 盛鹭略作沉吟:“好像肿了,最好消消肿,不然你今天走路会很难受。” 绛蔻毫不在意:“我没打算出门,在家里打打游戏一天就过——呜。” 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嘴,狐狸眼里溢出潋滟之色。 而盛鹭头也不抬的替她消肿,间或不动声色的利用高挺鼻梁,亲昵的引诱着绛蔻的欲念。 盛鹭是不服输的人。 她这次使尽浑身解数,力图彻底的取悦绛蔻,而不是再像初次那样,自己沉溺于满足中。 在她慢条斯理细致入微的照顾里,绛蔻一度以为自己会被掏空在床上。 翌日,星期天。 绛蔻睡到日上三竿,一睁眼就看到盛鹭的发顶。 她恍恍惚惚,意识还不太清醒,沙哑的问:“还没结束?” 盛鹭一顿,恋恋不舍的放过它,再抬起头时,神情端的一副温顺模样:“蔻蔻,该吃午饭了,你从昨晚就没吃东西,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绛蔻逐渐回神,第一反应是打出问号。 没吃上饭怪谁? 还不是眼前这个小妖精! 绛蔻板起脸,将盛鹭推开,自己宛如生锈的机器人,颤颤巍巍又艰难的起床。 盛鹭试图搀扶她,被她果断拍开后,便‘委委屈屈’的默默凝视着她的身躯,眼神宛如蛇的信子,舔舐着少女每一寸肌肤,一如昨晚那样。 费心费力的收拾着吃完饭后,发现盛鹭洗完碗不打算回盛家,绛蔻突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惊悚感,歇了在家躺尸的想法,毅然道:“我要出去玩,你自便。” 盛鹭诧异的看她,怎么也没想到高频率做了那么多后,小姑娘居然还有体力出去浪。冷不丁的,她又想起绛蔻嫌弃的说她技术烂的话……难道她真的不行?! 趁着盛鹭道心动摇之际,绛蔻叉着双腿跑出家。 男二的生活多姿多彩,绛蔻本来也该如此,但不知为何,在马路边琢磨半晌,绛蔻愣是没找到去处。 诸如ktv、酒吧等地方,既容易被盛鹭逮到,也不适合好学生进入,倒是一个地方……是她几乎不会去,好学生却时常流连的。 绛蔻灵光乍现,说走就走,当即溜达着来到图书馆里。 时值盛夏,图书馆开着空调,温度凉爽适宜,环境安静。 绛蔻找了个隐蔽角落,刚迷迷糊糊的补了会眠,便隐约听到盛鹭的名字。她揉着眼睛清醒少许,微微侧过脸,这回清楚的听到后方的两个同学,正在小声的窃窃私语:“……我跟盛鹭同学一点也不熟,她应该不会答应的。”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况且你又不是白/嫖不给钱,我听说她初中时也做过这种事,再重操旧业也没什么难的。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那我去帮你说,正巧我和她一个班。” “这……还是我去说吧,毕竟是我想要……” “嗯,别怕,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对了,你要多准备点钱,听说盛鹭会的很多,也很贵。” 两人的话语流入绛蔻耳中,令她的表情逐渐怪异。 系统也听出不对:【诶?这段剧情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绛蔻:【……这是重点吗?】 【当然。】系统理所当然的回答,紧接着促狭:【难道你觉得她们说的话是重点?还是你终究狠心的要认真虐盛鹭了?】 绛蔻将贱兮兮的系统拍走。 她当然不会对这段充满古怪歧义的话产生误解。 正如系统所说,这段剧情在原著里也有,不过地点不同,男二是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听到这段话,当即误以为女主私下里做着见不得人的生意,明面上在他跟前装作青涩纯情,实际上早在初中就开始接活。 自以为被愚弄的男二怒不可遏,由此发生虐女主的第一个节点——男二在床上把女主折腾的奄奄一息,期间夹杂辱骂、暴力、窒息等一系列鬼畜行径。 女主平白无故被虐身一番,还以为这是男二的个人xp,坚强的原谅了男二。 但是很快,这两位讨论女主的同学,亲自找到女主,一番诚恳请求后,女主答应给她们补课,并接过她们的学费——无巧不巧,被多疑的跟踪过来的男二看到。 男二厌恶女主的不自爱,转头又把女主折腾的要死不活,紧接着做出更过分的事——他蒙住女主双眼,拍下女主被路人强上的视频,作为对女主的惩罚。 女主早就昏迷过去,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而男二也恶意的不告诉她,甚至还变回从前懒洋洋的散漫态度,不再故意折磨女主。 但就以绛蔻的视角来看,男二显然不是消完气就翻篇的性格,此时对女主的温和,更像是打一巴掌后给个甜枣,又或是pua的手段,只为了让女主对他产生更深的情感。 绛蔻觉得男二属实是有病,最好关进橘子里养个百八十年,反正她是绝对不会这么欺辱盛鹭的,别说她不会误会,就算是真的误解,她也干不出这种畜生不如的—— 系统幽幽开口,提醒:【你不想和盛、哦不,是和沈溯光长长久久的生活一辈子吗?你忍心一走了之让她爱上你后痛苦余生吗?你……】 绛蔻黑着脸打断:【我记得我的任务是破坏剧情吧?你现在是在干嘛?劝我走剧情?】 系统摊手:【我明明是在为你着想,而且……】 它‘诶嘿’一笑:【我的本质还是恶毒系统嘛,只要你干坏事,走剧情我也不介意哒。】 绛蔻无语:【……你真是天然黑。】 系统谦虚:【姐,过了过了,夸过了,你才是万恶之源小心魔。】 绛蔻撇嘴,正想严肃表示心魔也会从良,而她绝不会欺负盛鹭,可紧接着,她聪明的小脑袋瓜里冒出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想法。 如果,她用自己的马甲代替路人强上盛鹭……盛鹭会在跟她保持恋人关系的情况下,偷偷出.轨和马甲偷.情吗? 第111章 白面 “哇, 隔壁职高的学生玩的也太开了!” 周一,绛蔻斜挎着书包来到班级,刚闲闲散散的坐下, 就听到前桌的同学们一惊一乍的说着话。L中升学率高,师资庞大, 在当地颇为有名, 考进来的学生毕竟年纪小,谈及职高生总带着刻板印象,绛蔻本懒得理会, 结果前桌们看到她过来,贼兮兮的主动将瓜递到她面前:“绛蔻,你知道吗, 隔壁职高有人在没分化前就跟人做/爱!” 绛蔻第一反应:“成年了吗?” 前桌愣了愣:“成年了。” 绛蔻开始纳闷:“那还有什么问题?” 前桌瞪大眼, 一副想摇晃她肩膀的样子:“虽然是成年人了, 可他那时候还没分化呀!在不知道另一半是同性还是异性的情况下做那种事,这也太有勇气了!你想想,万一你提前跟人做了, 转头发现对方分化成跟自己一样的A,一同对ome□□生生理渴望, 一同在易感期时迫切渴求omega的安抚, 下意识对同是A的恋人产生排斥……这还能处的下去吗!” 另个前桌深以为然:“又或者你们都是O, 发情期时哭着蹭在一起无济于事,路人A一散发信息素,你和你恋人同时脸红心跳又腿软, 路上遇到劫色的, 你恋人比你还受欢迎……这日子还有盼头吗!” 两个小世界土著显然无法接受‘同性恋’,满脸都是嫌弃与恶心的神色。 绛蔻却没那么大反应, 总归这世界的分化不会改造身体,盛鹭依旧是她心目中的‘女孩子’,是A是O对她来说没区别。 况且剧情里也早就写明,女主是妥妥的omega。 那她还有什么好慌的? 虽然alpha被omega压了似乎哪里不对……但是管他呢,她们现在可是会被祝福的‘异性恋’。 铃声响起,早自习开始了。 绛蔻将书本垒起,心安理得的睡觉。 悠哉悠哉的混到晚上,绛蔻溜达出自己所在的差生班,来到一班后门处。 此时正值课间休息时分,一班虽没差生班那么嘻嘻哈哈肆无忌惮,但也间或着说说笑笑的放松着。 剧情里写着男二亲眼看到女主收钱,加上昨天绛蔻听到那两位同学的对话,稍微一估摸,便把具体的日子猜的八九不离十。 如她所料,课间休息快结束时,两个女同学满脸不好意思的来到盛鹭座位边,诚恳着说着话。 绛蔻在后门口狗狗祟祟的偷看,只等女主点头接钱,便立马整个马甲给盛鹭安排上。 然而她等了又等,却只见盛鹭侧脸清冷,双眸淡淡,微微摇头,那两位女同学便只好失望的回到自己座位。 说好的py交易……就这么没了! 绛蔻一脸错愕,差点想冲进去质问盛鹭时,一道狐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是哪班的老师?这里是一班,你巡错班了吧?” 糟糕!是比她还闲的校长! 绛蔻一激灵,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校长被她吓得一惊,再想追时已经看不见人影。 回到自己班,晚自习又开始了,绛蔻没了睡觉的心思,拧着眉头琢磨剧情变化的原因。思来想去,她还是弄不懂盛鹭为什么会拒绝给同学补课,明明她一直矜矜业业的按剧情走,到底哪一环节出了问题? 系统也帮她思考,提出一堆猜想:【不缺钱?不想跟别的女孩子接触惹你吃醋?不希望补课影响到自己的学习?】 绛蔻觉得它说的每一个都很有道理,果断决定先挨个解决试试,要是都不对,她就在周末返家时直接去问盛鹭。 首先要解决的是盛鹭不缺钱。 这个倒不难,因为盛鹭本来就没钱,平日里什么都不买还好,一旦买些书本资料,还需要认认真真的从存钱罐里掏,不像绛蔻随身带纸钞,偶尔还能从旧衣服等犄角旮旯里摸到些意外之财。 要让盛鹭临时缺钱…… 绛蔻若有所思的拿出手机。 两天后,正在班级里学习的盛鹭被叫到校门口,疑惑的从门卫手里接过快递。 她记得自己最近没有在网上买过东西,唯一被绛蔻使唤着搜索出的小玩具,也被她全部恨恨拉黑了,唯恐这些没有灵魂的东西把她的小青梅勾引走。 所以…… 现在在她手里的快递,是谁送的? 盛鹭怀着不解又警惕的心理回到宿舍,甚至连里面有炸/弹的可能性都想到了,等她真的打开,看到里面是套她心心念念已久的历代高考真题卷后,她震撼的松开了晒衣架,大步来到快递边,连翻几页,心中涌出无边欢喜。 等她勉强从激动中脱离,当即第一时间给绛蔻发短信:[蔻蔻,试卷是你送的吗?] 绛蔻秒速回答:[我就知道你这个书呆子会喜欢这份礼物,作为交换,你也要给我准备个惊喜哦。] 盛鹭不知不觉的弯唇而笑:[好,一定不让蔻蔻失望。] 和女朋友甜甜蜜蜜的聊完,盛鹭的理智后知后觉的回笼,她数了数书卷的数量,估算了一下价格,又回忆着自己存钱罐里大致的金额,最后不期然的想到前两日请求她补课的同学。 如果拿到补课钱…… 她就能给女朋友买漂亮的小裙子了。 这次不等课间休息,绛蔻翘课后拐着弯的来到一班。 她想看看初次行动的结果,从而调整后面的行动。 幸运的是她一次就成功了,前几日的两位同学此时搬着椅子坐在盛鹭身边,哼哧哼哧的埋头写着笔记,看她们苦大仇深的模样,绛蔻莫名想到被盛鹭辅导的自己,顿时心有戚戚。 看到想看的结果,绛蔻松口气,转身打开离开一班。 然而她一回头,正看到一个人影蹑手蹑脚的试图靠近自己,见她已经发现,那人索性不装了,呵斥道:“你到底是学生还是老师?!” 绛蔻:“!!” 救命,她还想问对方究竟是校长还是保安呢! 绛蔻可不想被逮住念经,再次扭头就跑。 可惜她的好运气似乎到头了,跑到一半猝不及防的撞到从六班出来的同学,两人摔成一团,被校长双杀。 明亮的灯光从校长办公室里倾泻,翘课的绛蔻与试图翘课未果、反被当场抓住的唐罗齐齐站在黑着脸的校长面前。 面对校长的训斥,唐罗不以为意,反而挤眉弄眼的看绛蔻。 绛蔻懒得理他。 L中里混子多,敢肆无忌惮的少。 绛蔻作为L中校霸,手下是有几个小弟的,唐罗与她同在篮球社,打架又厉害,虽然烦人了点,但绛蔻还是顺着剧情,认下这名小弟。 如今在对方面前被训的狗血淋头,她觉得自己的老大风范有损,郁闷的完全没心思跟他说笑。 校长的战斗力惊人,绛蔻听着上下课铃声来回响,路过的同学纷纷八卦的探头探脑,却怎么也等不到校长喝口水歇歇。 与之相反,校霸和她的狗腿子被校长呵斥的事情,快速传遍各个班级。 等盛鹭听到时,版本已经不知变了多少次,成了——“听说了吗?绛蔻跟唐罗大晚上在小树林里接吻,被校长当场抓到!” 第112章 白面 “放屁!明明是绛蔻跟唐罗打架斗殴, 争夺L中老大的位置!” “拉倒吧,争老大还不如争全校第一,第一还能拿奖学金。” “都冷静冷静, 根据最新的消息,两个人其实是情敌, 打赢的那个能跟我结婚。” “滚你大爷!” 事关校花, 八卦的同学们非常给面子的聊个不停,而从听到‘小树林里接吻’开始,盛鹭写作业的手就不知不觉停滞, 等班上的话题换到七八轮后,她仍浑身发冷。 绛蔻会喜欢别人吗? 盛鹭觉得不会。 小青梅的眼里只有香软甜糯的梅花糕,裹挟凉意的盛夏风, 绮丽蔓延至天际的晚霞, 以及……她。 两小无猜这么多年, 加上绛蔻从没隐瞒过她,故而盛鹭对于绛蔻的想法与心情,自认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但做/爱跟喜欢挂钩吗? 不爱就不能因为好奇而去做吗? 盛鹭不会因为外面的几句风言风语就患得患失, 她畏惧的是绛蔻出于尝试的心理,跟别人试试, 毕竟对方已经直言她技术很烂。 但是、但是。 如果绛蔻仅仅因此而上别人的床……她绝对会疯的。 盛鹭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双眸, 她的表情变回平时的冷静, 合上书本,她站起身,径直朝后门走。 晚风拂过走廊, 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被抛在教室, 此时正是晚自习的时间,沿路空无一人。 走到楼道口, 盛鹭微微侧头,看向校长办公室的方向。 被训了起码一节课的功夫,校长似乎终于累了,把绛蔻与唐罗齐齐罚在办公室门口站着,充当门神。 唐罗毫不在乎的吹个口哨,等办公室的门关上,立马笑嘻嘻的跟绛蔻搭话。 绛蔻背靠墙壁,双手枕在脑后,一双狐狸眼盯着夜幕中的繁星,心里琢磨着撒糖的旺旺雪饼,间或的回唐罗两句。 落在旁人眼里,就连她裙摆飘荡的弧度都透着股散漫随性的自由感。 盛鹭多看两眼,转身绕到另一边楼道。 夏夜凉风里,脚步声的靠近十分清晰,绛蔻本只是眼尾随意一瞥,却在看到盛鹭后诧异的睁大眼。 唐罗早她一步回头,倒没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只顾着稀奇询问:“大学霸不老老实实在班里学习,怎么有闲心思来看我们热闹?” 面对学渣的嘲讽,盛鹭抿着唇低下头,仿佛不堪忍受低低开口:“我有事情找校长。” 说罢,她像是害怕唐罗继续说难听的话,突兀加快脚步,试图穿过唐罗身侧,进入校长办公室。 然而就在她和唐罗擦肩而过的瞬间,她陡然脚下一个踉跄,宛如被人伸脚一勾,猝不及防的摔在地上。 绛蔻被吓一跳,想也不想的抛却‘在学校装不熟’的约定,放下手臂就弯腰扶起对方:“你怎么样?” 盛鹭小声吸着气,抬起的胳膊有意无意的露到绛蔻眼前。 许是摔狠了,她的小臂被地面擦出大片伤痕,血液顺着伤口往肘部蜿蜒,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 绛蔻连忙拽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同时回头瞪了唐罗一眼:“你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唐罗从盛鹭摔倒时就是懵逼的,直到这会被恶狠狠威胁,才感到哭笑不得:“等什么?等你来标记我?” 被调侃的对象已经匆匆忙忙离开,唐罗索然无味的撇撇嘴,回忆着方才的意外,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的嘀咕:“虽然我确实看那群清高的好学生不顺眼,但我应该没真的付诸行动吧?那个盛鹭到底是装的陷害我,还是我的脚有自己的想法?” 他一时间自我怀疑起来。 洗手间里,水声不绝。 绛蔻摁着盛鹭的胳膊,不让对方因为疼痛而抽回手,硬是把伤口冲洗干净,才赶紧从口袋里拿出医用纱布,将对方的小臂包扎的严严实实。 ——说起来,这纱布还是盛鹭硬塞给她的。 作为校霸,绛蔻玩野时磕磕绊绊受点伤再正常不过,她又稀罕自己的新性别,常常提前以‘霸道酷A’的身份嘚瑟,就算打篮球时左脚绊右脚摔个脸朝地,也坚强的故作若无其事,唯有回到家后,才会委委屈屈的哭两嗓子。 知道绛蔻哭归哭,该玩还是玩,盛鹭纵使心疼,也没强硬的去干涉绛蔻的私人行动,而是无奈的购买一堆急救药品自己贴身携带,顺便时不时的塞些进绛蔻口袋。 令绛蔻啼笑皆非的是,纱布是昨天塞给她的,结果今天就给盛鹭自己用上了。 真是巧的好笑。 确认盛鹭没其他大碍后,绛蔻松气之余,后知后觉的放开对方,看向身后。 盛鹭垂眸,默默凝望着她远去的指尖,慢吞吞道:“唐罗没有跟过来,放心吧,仅凭你帮我这件事,他没理由对我们的关系产生怀疑。” 绛蔻一想也是,打消立即跟盛鹭保持距离的想法,关心问道:“疼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唐罗那边你放心,我等会就去收拾他,保证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盛鹭眸光微闪:“交代就不用了,我摔倒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以至于走路没注意罢了。况且我看你平时总跟他玩,应该是关系很好吧?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跟他闹矛盾……” 她越是找借口,越是为了绛蔻而隐忍,绛蔻便听得越发心疼。和盛鹭青梅竹马多年,两人的关系相较于热恋,更多的是家人般的亲情,她本来就在愧疚自己要走剧情不得不委屈对方,这会再被一激,立马郑重的握紧盛鹭的手:“我跟他们只是玩玩,和你相比,一两个玩伴根本不值得在乎。等唐罗跟你道完歉,我就和他绝交!我没有那种满肚子坏水的朋友!” 绛蔻处在气头上,没注意手中的力道,盛鹭被她攥到伤处,红唇不由微抿,面上却是半点变化没有,甚至眼尾眉梢都盈溢出浅浅愉悦:“谢谢你,蔻蔻……你一直不愿意和我公开恋情,我总以为你不是真正的喜欢我,现在我终于明白,是我想多了。” 绛蔻的眼神霎时游移。 她不知道盛鹭说这话是巧合还是故意,总之她听得很心虚,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外人眼里,她不过是在践行赌约而已。 见她不吱声了,盛鹭忽然往前倾身,额头轻轻抵着绛蔻脑门,柔声开口时,呼吸清浅的似清风:“蔻蔻,你是因为爱我才和我交往的,对吗?” 不等绛蔻回答,她的语气蓦然低落,无助的接着道:“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我们还能当回以前的青梅竹马吗?” 这个恐怕不太行,按照剧情,绛蔻不再爱盛鹭的时候,就是赌约结束、男二即将下线的时刻,不过……眼下两人刚交往,那种事还早,绛蔻出于哄人的心理,果断点头:“当然,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听了她的话,盛鹭的眼底先是泛起不悦,随后才慢慢浮现温柔的笑意:“那我就放心了。” 没了后顾之忧,盛鹭顺着亲昵的姿势,旁若无人的啄了啄绛蔻的唇,半是提醒半是暗示的问:“那么现在,你还是爱我的,对吧?” 绛蔻再次点头:“对。” 毕竟还在赌约的三十天内嘛。 盛鹭轻轻一笑,指尖弯曲,有意无意的勾挠绛蔻的掌心:“手臂受了伤,洗澡会不太方便,晚上我能去你家住,你帮我擦一擦吗?” 她这话提醒到绛蔻。 既然‘亲眼看到盛鹭收钱’的戏份已过,那么接下来就是‘男二蒙住女主双眼,叫来路人XXOO女主顺便拍视频’的情节。 搁在往常绛蔻还找不到理由劝说盛鹭跟自己玩变态的蒙眼play,但是现在对方一只手受伤了,那岂不是她随便忽悠都行? 绛蔻菜且爱玩的本性蠢蠢欲动,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没问题,我今晚在家里等你。” 沈溯光就等着接收她给的大惊喜吧~ 第113章 白面 绛蔻反常的积极令盛鹭感到诧异, 但她左思右想,又想不出奇怪的点在哪里,最终安慰自己, 或许绛蔻是被她的苦肉计刺激的开窍了。 当天晚上,她在家里写完作业, 欲盖弥彰的拿着两本习题来到客厅, 对爸妈道:“我今晚在隔壁睡。” 盛父盛母见惯她与绛蔻的亲昵,笑着点头答应。 等盛鹭心情愉悦的离开,盛母后知后觉的用胳膊肘捣盛父:“隔壁蔻蔻和咱们家鹭鹭, 都过了十八岁生日吧?” 盛父秒懂,随即好笑:“分化这事既没规律又说不准,你别好心办坏事。” 盛母白他一眼:“我当然知道, 这不是看你女儿天天往别人家跑, 跟忘了自己姓什么似的。她呀, 要是真有本事,就争气的分化成aplah,把隔壁小女儿拐回来!” “都说了让你别瞎想。”盛父不置可否:“我觉得隔壁那个小姑娘, 瞧着不像是omega。” 盛母顿时不说话了。 他们两口子思想有些封建,A必须娶O, O必须嫁A, 如果绛蔻分化成beta跟盛鹭在一起, 他们心里必然出现疙瘩。 本来就是嘛,beta连信息素都没有,平时闻不到就算了, 关键时刻连安抚另一半都做不到, 这样的结合本身就是不完美的吧? 退一步说,即便他们同意盛鹭和beta在一起, 那几年后,和盛鹭信息素高度契合的omega出现,盛鹭的心还会留在绛蔻身上吗?她不会移情别恋吗?她不会后悔年少时的决定太过草率,以至于现在无法反悔吗? 为人父母,总是替儿女想的长远。 总之在盛父盛母看来,两个孩子分别分化成A与O,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 盛鹭敲门后,很快被绛蔻迎进屋子里。 少女穿着一字肩衬衫裙,往下看是玉润雪白的长腿,往上看是漂亮的锁骨与丰盈的弧度,盛鹭不禁陷入甜蜜的烦恼,只觉往哪看都不好,往哪看都不够。 绛蔻没在意青春期同伴的纠结,开开心心将她拽到自己卧室。 盛鹭以前是处心积虑想把绛蔻引诱到床上,这回反过来,她不习惯之余,也生出几分期待。 绛蔻这么渴望她,是否也是因为爱意汹涌于心头,堆积的快要溢出来呢? 在盛鹭的盼望里,绛蔻鼓捣着……抽出一条黑色丝袜。 盛鹭下意识看看绛蔻光滑莹润的腿,正悄然泛起兴奋,便见绛蔻把黑丝扔到她身上:“戴上。” 盛鹭霎时萎了。 她穿衣风格向来是中性清爽风,黑丝这种东西,可以说跟她的风格完全不搭边……但是既然是在私底下,还是小青梅的要求,为了不降低对方的情/趣,她毅然的点头,抓起黑丝就要脱裤子。 绛蔻赶紧制止:“是戴上面。” “?”盛鹭没听懂,重复:“上面?”是她想的那样吗? 绛蔻完全没察觉自己解释的不到位,只点头。 盛鹭的表情变来变去,她开始觉得绛蔻的情/趣品味似乎走上了鬼畜的道路……但还是那句话,她不想让小青梅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于是深吸口气,决然的将黑丝套进头上。 绛蔻:“……?” 盛鹭微微羞耻:“这样好像去抢银行的劫匪。” 绛蔻:“不要这么说自己。” 盛鹭心头一暖。 绛蔻战术后仰,诚恳道:“你明明像变态。” 盛鹭的脸陡然黑了。 绛蔻把黑丝拽下来,平铺着对叠,一边开始蒙盛鹭的双眼,一边碎碎念:“我实在找不到适合蒙眼睛的东西,也就黑丝又滑又软不伤人,还能挡住视线,你就体贴点别嫌弃了。” 盛鹭不明所以:“我当然不会嫌弃,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给我戴这个?” 绛蔻早有准备:“你受伤了呀,干事情多不方便,偶尔玩点情/趣,更能为枯燥的日常生活添点惊喜嘛。” 盛鹭不吭声。 她有点受打击。 她沉迷喜欢的日常生活,在绛蔻眼里,居然落了个枯燥的形容! 盛鹭委屈又难过,察觉到绛蔻绑好黑丝便松手,黑暗里的无助恐慌紧跟着涌来,促使她迫切的抓住绛蔻的手,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光:“蔻蔻……” 她呼唤着铭刻在心底的名字,顺势就想压倒对方,再接再厉的证明自己的手工活,绝对是有在努力进步的。 但绛蔻按住她肩膀:“等等,我去上个厕所。” 盛鹭不松手,甚至用温柔的语气说起黄暴的话:“没关系,我喜欢把你——” 绛蔻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闭嘴吧你,在这等我,不要乱动,小心摔倒!” 说完,她就跟抓不住的小狐狸一样,扭身从盛鹭怀里钻出。 丧失视觉,盛鹭的其他感官在一瞬间被放大,不安夹杂着焦躁席卷她的心头,又因为绛蔻随口一句叮嘱,使得她不敢移动,只能像家养的狗勾一样蹲守在门前,只为等待主人的到来。 没过多久,一具温软的身体蓦然扑到她怀里。 灵魂的契合令盛鹭瞬间得到满足,长久被放置的寂寞化为贪婪的急切,令她抚着少女身体的手不愿意抽离,并遵循本能,在怀中人的每一处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 她被另类的play逗的颇为亢奋,故而压根没多想,一股脑就记得要让绛蔻快乐。 只是不知为何,今晚的绛蔻格外话少,盛鹭不知道她的想法,难免惴惴不安,几次想惹绛蔻回答,绛蔻便反过来吻她。两人你来我往,几次后再顾不上废话,彻底沉浸于热烈中。 一夜颠倒,到了第二日,盛鹭恍惚睡醒时,还以为天没亮。 她慢半拍想起昨晚的花样play,赶紧抬手拽下黑丝眼罩。 灿烂的阳光一拥而上,盛鹭捂住眼睛缓了片刻,再放下手时,意外的发现绛蔻不在自己身旁。 ……怎么回事,她都那么卖力了,还日不翻女朋友?! 盛鹭不由怀疑人生,等她穿戴整齐走出卧室后,这股怀疑更强大了。 她居然看到绛蔻系着围裙,老实乖巧的在做早饭。 在她使出浑身解数后,被她劈头盖脸干了一顿的某人,却醒的比她还早,甚至犹有余力的在做早饭?? 【咦?】摸鱼中的系统突然惊讶的在绛蔻脑海里开口,迷惑不解道:【奇怪了,为什么我这边显示,你突然虐到盛鹭了?】 绛蔻心情极好的回答:【可能是bug吧,没关系,反正我等会确实要虐盛鹭,你就当是奖励提前发了吧!】 原著剧情里,强上女主的路人甲只是个龙套角色,配合男二拍个视频、让男二在三十天后分手时尽情羞辱女主就算功成身退,但现在绛蔻有心整幺蛾子,她当然不会让自己的马甲直接下线。 男二的剧情不能动没关系,她可以在马甲上疯狂给自己加戏。 第一步,就从‘盛小姐,你也不想你的……被人发现吧’开始吧~ 第114章 白面 心情复杂的吃完小青梅做的早饭, 盛鹭想起自己原定在今天的计划,当即不动声色的试探:“我准备去书店买新的试题,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绛蔻连忙摇头:“不去不去, 我累了,今天要好好休息。” 邀请一个学渣去买试卷? 她怀疑盛鹭是不是脑子不清醒。 盛鹭被拒绝, 心中不觉得意外, 但又忍不住郁郁。 果然还是她不够好?所以即便绛蔻跟她私底下的关系再紧密,也不愿意在外面时跟她稍稍亲近…… 盛鹭叹着气的离开绛蔻家,直到进入图书馆里, 眉眼仍带着沉沉之色。 ——如果绛蔻肯跟她出来,肯对她上点心的话,大概就会发现所谓的书店买书就是个借口, 她一心念着存钱还绛蔻礼物, 哪里还舍得用多余的钱买试卷? 从这个角度想, 盛鹭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谢绛蔻不愿意陪自己出来,最起码这样一来,她的小青梅永远不会发现她是个多么有心机的女人。 “盛鹭!”等待着补课的两位同学已经早早来到图书馆, 并且占好靠窗的位置,见盛鹭心不在焉, 短发少女高声一喊, 紧接着反应过来, 赶紧闭嘴不打扰图书馆的清净。 盛鹭回神,定了定思绪,三两步来到座位旁, 冷静道歉:“抱歉, 我来晚了,今天补数学, 月考的试卷都带来了吧?” 两位同学一边戴上痛苦面具,一边拿出分数可怜的卷子,苦哈哈的倾听起来。 讲课的时间一晃而过,眨眼来到中午,图书馆里的人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书本书包等东西留在原地。 两个同学头晕脑胀一上午,到了饭点终于打起精神准备先吃饭回回血,临走前她们小声询问:“盛鹭,你不去吃饭吗?” 盛鹭写字的手一顿,礼貌回答:“我不饿,你们去吃吧,谢谢。” 两位同学没有多想,她们这个年纪正是节食减肥的狂热期,虽然不觉得盛鹭需要减肥,但她们也没多问,笑嘻嘻的摆摆手便离开了。 周围重新安静,盛鹭刚打算继续用功,手机突然在此时发出提示音。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绛蔻,神色不禁柔软,然而打开手机看清楚后,她皱皱眉,发现是个陌生人给自己发来了好友申请。 盛鹭不喜欢添加陌生人,本不想理会,可目光一低,她猛然看到对方的申请栏里写着一行字。 [盛鹭姐姐昨晚好粗鲁啊,累的妹妹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盛鹭把这句话来回看了几遍,最终迟疑的通过对方的神情,斟酌打字:[蔻蔻?] 对方很快发来回复,不是文字,而是语音。 盛鹭的心里泛起莫名的不安,找不到缘由,却令她试图点开语音的手久久无法落下。片刻后,她豁然起身,匆匆离开图书馆,找了个僻静地方,随后咬咬牙点下音频。 陌生的女孩子声音笑盈盈响在她耳侧:“猜错了哦,我可不是周绛蔻。连自己昨晚跟谁上的床都分不清,盛鹭姐姐可真是大笨蛋~” 盛鹭瞳孔骤缩,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幻听,所以才听到如此离谱的话。 她头脑混乱,摁着键盘的手指不受控制的用力:[你在胡说什么?!] 陌生少女发来一串狡黠轻快的笑,随后冷不丁又发来几张图片。 待图片清楚的展现在盛鹭眼前,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脑海嗡鸣一片——照片里的场景是她所熟悉的、绛蔻的卧室,而那张床上亲密的人,却是她与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孩子! 陌生少女很快将图片撤回,只是照片的冲击太大,以至于盛鹭久久无法走出震撼。 消息提示音一声接一声的响起,盛鹭眼珠微动,勉强聚拢思维看去,只见对方好整以暇的问:[盛小姐,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这件事吧?] 盛鹭沉着脸,眼中甚至泛着阴翳。 她无暇去关注更多,只点开语音,压抑着内心怒火,阴冷的问:“这是绛蔻的新游戏?你和她赌了什么?” 陌生少女那般没再第一时间回应,似乎正在琢磨她说的话。 盛鹭没心思等,直接打了语音通话过去,对方接的仓促,刚开口问‘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四个人还没问出口,盛鹭就直截了当的打断,冷沉道:“你想要什么?” “嗯?啊?”陌生少女跟不上她的节奏:“什么?” 盛鹭深吸口气,竭力压抑自己被愚弄、被所爱的人背叛、被当猴耍的愤怒和屈辱,一字一句的道:“没有绛蔻的同意,这视频绝对拍不了,你引导她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来威胁我又是想要什么?” 盛鹭一直都知道,绛蔻是个好骗的小傻子,随便设个陷阱,对方就能掉坑里被逮回家。对方虽然玩心大,但也知道分寸,对她的依恋更是不作假。 而如今绛蔻却跟人合伙这么对她……只能说明两点,一点是绛蔻又被蒙骗引诱了,一点是这个合伙人与绛蔻的关系不输她。 更极端点猜测……什么情况下,绛蔻会为了别人而这么对她? 除了喜欢的人,盛鹭想不到其他结果。 种种混乱的情绪堆积在心中,逐渐形成一个荒谬离谱的推测。 绛蔻之所以一直对她不好不坏,是因为小青梅早已心有所属,而那人因为不知名原因盯上的她,为此蛊惑小青梅蒙住她的眼睛,让她不知不觉间和陌生人……做了那种事。 将前因后果一推理,盛鹭的心都快被撕扯烂,她又是嫉妒被绛蔻真正喜欢的人,又是厌恶憎恨对方的卑鄙,同时生出扭曲的庆幸——幸好这个人不喜欢蔻蔻。 幸好她还有机会。 盛鹭的神色变来变去,最终凭借着强大的心理素质,恢复冰冷的声调,再次问道:“你想要什么?” 手机的另一端。 盛鹭先前的询问如炮语连珠,令马甲中的绛蔻转不过弯,而这会她听懂了,顾不上再去思考前面的内容,乐呵呵的欠兮兮问:“盛鹭姐姐成绩优异,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猜不出来吗?还是说,你是想装傻逃过这一关?” 盛鹭沉默片刻,声音渐渐低沉:“……我明白了,我答应你。” 绛蔻乐了,在床上连滚两圈才压下笑出声的欲/望,故作好心的回答:“我知道你不想被别人发现这件事,你放心,我联系你这件事就连周绛蔻也不知道,你乖乖听话,我保证帮你瞒一辈子。” 盛鹭在心中冷笑。 她就知道,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馋自己身子。 不过人有了需求,就会出现弱点,她顺势借此给对方下套:“如果你说到做到,那我肯定不会不识抬举。对了,我现在没有和绛蔻在一起,你需要我过去陪你吗?” 等她找到对方,就是游戏结束的时刻。 “不了。”绛蔻直接拒绝:“昨晚才玩过,今天就让盛鹭姐姐好好休息吧,毕竟我们来日方长嘛~” 想顺着网线来gank她是吧? 哼,小心魔也不是吃素的! 第115章 白面 语音被挂断, 盛鹭立即收起手机,扭头往外跑。 她紧绷着脸,脑海被各种揣测情绪侵占, 浑然顾不上观察四周,满心满眼里只想着找绛蔻, 憋屈的寻求一个答案。 吃完饭回来的两位同学刚举起手, 招呼还没打出来,就见她如风似的跟自己擦肩而过,表情还阴沉的瘆人。 几秒后, 其中一同学讷讷:“咱们约好的是补一天课程,不是补半天吧?” 另一人点头:“是一天,不过你看盛鹭的脸色, 敢把她叫回来吗?” “算了, 当我没说。” 雷厉风行的赶到绛蔻家门口后, 盛鹭终于冷静少许。 智商一回笼,愤懑的不甘与勇气霎时如潮水褪去,她一时间不敢敲门, 不敢执着的询问,生怕绛蔻被她的刨根究底惹烦, 轻易的结束这个游戏。 在爱情里, 主动的人向来是卑微的一方。 所以盛鹭害怕了。 正当她面壁罚站时, 眼前的门突然被人从里打开,她仓促后退,一抬眼, 熟悉的那张小脸漫不经心的出现在她面前。 对方像是顺应花期盛开的簇簇芬芳, 透着股不为别人欣赏、只为取悦自己的随意,只有她被烂漫的花朵蛊惑, 走不出漫山遍野的春光。 盛鹭不禁百感交集,既欢喜自己能见到绛蔻一面,又为对方的薄情感到委屈。 她处心积虑的迎合讨好对方,就没在少女的心里留下半点痕迹吗? 那等到十二点结束,她是不是还要变回灰姑娘,沦落为对方随口一句的‘朋友’? 盛鹭的神色在这一瞬微微可怖,而在一眨眼后,她又恢复平常的稳重,温和的开口:“蔻蔻,中午好。” 绛蔻起先不知道她在门口,为了扔垃圾才出门,如今猝不及防看到她,下意识以为她顺着网线爬来了,心虚的战术后仰:“啊?哦,中午好。” 盛鹭没错过她‘抗拒排斥’的反应,心中霎时打翻调味罐,充斥着又苦又酸涩的种种情感。被这扭曲到堪比污染的情绪干扰,盛鹭竟从中找到通往快意的道路,她凝望着绛蔻瞥着别处的眉眼,缓慢道:“昨晚我太激动了,有没有弄疼你?” 你很喜欢那个人吧?愿意为了那个人而毫不留情的践踏她……那么听到她对那个人做的事情,你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像她一样嫉妒的想发疯吗? 会控制不住的厌恶憎恨她吗? 会把视线像钉子一样死死的钉在她身上,就这么钉一辈子吗? 少女明显的愣了下,随后却没出现盛鹭期待又不期待的任何反应,而是十分理直气壮的回答:“原来你还知道反省啊?哼,你知不知你这么做对我的伤害有多大?我原本是想利用休息天的时间好好看书写试卷的,被你这么一折腾,我看两眼书就腰酸背疼!” 盛鹭:“……” 绛蔻:“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老师布置的作业该怎么办!” 盛鹭陷入长久的沉默:“我帮……” 绛蔻扑过去吧唧亲她一口:“宝贝你真好,蔻蔻爱你哦~” 盛鹭不说话,表情有些复杂。 最后垃圾扔了(盛鹭扔的),作业写了(盛鹭写的),而‘辛苦’一整夜的绛蔻,开开心心打了一下午游戏。 晚上盛鹭要回家吃饭,临走前身体停顿,低垂着头,背对绛蔻问道:“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绛蔻装傻:“等会帮我夹菜,不准故意夹辣椒,我不缺这点营养。” 盛鹭默了默:“还有呢?” 绛蔻开始下一局游戏:“没了,拜拜。” 盛鹭抿唇,回身看她:“我是第一次跟人交往,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 不等绛蔻回一句没有,她紧接着闷闷道:“最近……你对我没以前热情了。” 绛蔻思考少顷,愣是没回忆起自己什么时候对盛鹭热情过,她对对方明明一直是这个态度啊? 迎着盛鹭平静的眼眸,她心虚的坐直身体,顾忌着那30天赌约,难得乖巧的配合:“有吗?没有吧?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很甜蜜呀。” 盛鹭闻言,对她扯了扯唇角。 绛蔻看不透她的想法,却微妙的get到她没说出口的自嘲——都在暗地里将她‘送’给别人玩弄,居然还能睁着眼睛说甜蜜? 虽说事实并非如此,可在盛鹭看来就是如此。 所以绛蔻也不去解释,顺着对方的意思主动道:“我们明天出去玩吧?趁着还有一天假期,我好好陪你。” 盛鹭安静看她半晌,缓缓摇头:“我明天没有时间。” 她还缺一点钱,才能给绛蔻买自己看中的裙子。 即便绛蔻对她做出那么恶劣残忍的事情,她还是想将对方放在心尖上,还是很喜欢对方。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要怪。 只能怪她犯贱吧。 绛蔻一直小心瞅着盛鹭的表情,然而盛鹭自世界观被核/弹冲击后,已然有了面瘫的倾向,乌黑的眼眸就这么回看着她。 绛蔻只好绞尽脑汁的继续思考:“那下周周日再去玩?或者下下周?” “要等那么久吗?”盛鹭慢吞吞道:“隔一周才能亲近,我还好说,你这么喜欢我……” 她微不可查的停顿,明知道自己在胡编乱造,仍是不可避免的被想象俘获,在字句停留唇齿时缓慢咀嚼留恋,片刻后才衔接上话语:“你应该很难忍受吧?” 绛蔻:“唔。” 对哦,男二还挂着喜欢女主的名头。 “好吧。”绛蔻深思熟虑一番,斟酌道:“回学校后,在没人的时候,我会去找你亲近的。” 盛鹭见她没上钩,心中失落至极,禁不住问:“一定要在没人的时候?” 就不能在所有人面前公布她们的关系? 就不能让她堂堂正正的站在她身边? 就不能让她再走近一步? 绛蔻余光发现游戏里出现了挂机提醒,思绪顿时偏移,头也不抬的摆摆手:“那肯定啊,万一被人发现可不得了。” 盛鹭已经不再需要问为什么了。 从前的她或许会以为绛蔻是不好意思、或者觉得她拿不出手,但现在,知道第三人的存在,她突然想明白……绛蔻可能只是寂寞了,只是在追不上自己的人时,随便勾个人排解苦闷,可笑她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以为这场恋爱是她坚持的结果…… 而有了自己喜好的人,绛蔻肯定不希望她和自己的关系被第三人知晓,又或许是不希望这件事大范围传开,以免对绛蔻的后续行动造成不好的影响。 身为学霸,盛鹭将绛蔻想到的、没想到的全都考虑到,因而她的心里蓦然生出恶意。 如果…… 如果绛蔻喜欢的那个人,成为她裙下一条听话的狗,那绛蔻还能讨好的将她再次送给对方玩.弄,还能漫不经心的不把她放在眼里吗? 第116章 白面 当天晚上, 在绛蔻准备洗洗睡了时,她的马甲意外收到盛鹭发来的消息。 这令她感到十分惊讶,毕竟盛鹭和马甲打语音时, 话里话外的震怒不似作假,被强扭的瓜如今主动联系, 莫非是忍一时越想越气, 退一步越想越亏,所以大半夜还来骂她? 绛蔻怀着好奇的态度切号,点开盛鹭的头像仔细看了看, 表情逐渐怪异。 因为盛鹭并没有骂马甲,反而态度平和的问她身体怎么样了,俨然是副贴心女友的做派。 但是不对啊?! 盛鹭一边跟她保持情侣关系, 一边又跟马甲暧昧拉扯, 这还能算她玩对方吗?分明成她被玩了!还是开着马甲被双倍白嫖! 小心眼的心魔顿时大怒, 坐直腰杆盘起雪白长腿,噼里啪啦的打字:[姐姐这么关心我呀?周小姐知道不会吃醋吧?] 盛鹭:[你很在意我和绛蔻的关系?] 盛鹭的反问把绛蔻整不会了。 她们‘三’人的关系太复杂,以至于事情稍微绕一绕, 她就得思考半天,如同苦苦整理被猫咪玩够的毛线团的主人。 好在盛鹭似乎不需要她回复, 紧接着又发来几句话:[绛蔻对我做出这种事, 真的让我很寒心。] [我很彷徨, 不知道这段地下情该不该继续。] [心里好难过。] [明晚有时间吗?可以出来陪我喝一杯吗?] [别多想,我只是第一次尝试喝酒,想要有个人陪伴罢了。] [如果你愿意出来……我会很感谢你。] 一句接一句的话令绛蔻来不及细细思考分辨, 加上盛鹭不知是真是假的低落, 成功使她被绕迷糊。 捏着手机犹豫半晌,她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只是问:[明天是周一,你不需要上晚自习吗?没有正当合理的理由,老师也不会允许你离校吧?] 盛鹭:[我成绩稳定,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学渣绛蔻:[……] 行叭,年级第一就是牛批。 盛鹭:[所以来吗?] 绛蔻还在纠结。 盛鹭对她示弱,弄得她早已心软,主观上非常想去。 但想想马甲对盛鹭做过的坏事,她又不得不怀疑这是盛鹭的陷阱,说不定她前脚刚去,后脚就被狠狠报复。 盛鹭:[抱歉,或许是我现在的心灵太脆弱了,想着无论是谁,只要有人能陪我……] 盛鹭:[对不起,你就当我没问吧。] 盛鹭:[早些休息,这次的事我不怪你,是我平时宠坏了绛蔻,才让她这么肆无忌惮和任性。] 盛鹭:[晚安,含羞草小姐。] 绛蔻:“?” 绛蔻:“???” 不止绛蔻被这一套组合拳打懵了,就连系统也憋不住开口:【女主在发什么疯?含羞草?她居然觉得你那趁虚而入、满肚子坏水,又皮又欠打的马甲,像羞答答的含羞草?她是不是戴了十层滤镜,错把你害怕露头就被刀的原因,当成傲娇的嘴硬了??】 绛蔻也不懂,她甚至浑身发毛,感觉温柔清冷的青梅一下子变成她看不懂的样子,突出一个怪异。 咬唇思考半天,她迟疑开口:【我也弄不明白她想做什么,总之先看看再说吧,以不变应万变。】 系统:【那你明晚要去赴约吗?我看盛鹭只是松口没再逼你,可没说她自己不去了。】 绛蔻琢磨的回答:【我到时候开马甲偷偷跟踪她,随机应变吧。】 系统点点头。 在没弄清楚盛鹭的真实目的外,她们只能谨慎对待。 ** 翌日傍晚,绛蔻坐在栏杆上,含着棒棒糖晃着大长腿,欣赏晚霞日落,等着盛鹭叛逆的出发去校外喝酒时,意外听到天台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就在她纳闷自己怎么又遇到这种情况,几句声音率先传入她耳中。 “秋云,你真的要去跟周绛蔻表白呀?她现在可还没分化呢,万一她以后跟你一样是omega怎么办?” “是呀小云,你要想清楚啊,学校里喜欢周绛蔻的人一抓一大把,你看谁真的出手了?还不是都怕分化这一关过不去,丢脸丢到学弟学妹那里。” “不过有一说一,先下手为强,趁着周绛蔻还没正式谈过,先在她心里留下初恋的印象,那以后不就稳了?听说她家可有钱了,爸妈天天在外旅游呢。” “这么心动,那你上呀。” “才不要,分化出问题丢脸都只是一时的,要是被我妈知道我跟同性谈过,我这条腿就别想要了。” “……谢谢你们的关心和叮嘱。” 在嘻嘻哈哈的闲聊里,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如三月春风般柔软,却又带着坚韧的决定:“我不在意以后会不会成为同性恋,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我也不在意绛蔻会不会答应我的告白,我只想告诉她,在枯燥苍白的高中时期,有个人很喜欢她。” 闲言碎语顿时为之一静,就连吃糖的绛蔻都哑然。 她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接二连三被迫‘偷听’了,原来这又是一个原著剧情。 向男二这么潇洒肆意的人,无疑是许多普通学生学习生涯里的一道光,而以风流成性为人设的男二,在隐瞒与女主地下情关系的同时,必然会整出个暧昧对象之类的幺蛾子。 对于秋云,原著里也花了笔墨描写。 这妹妹喜欢男二不假,但她的痴情则更多是为了掩饰她的真实目的,在和男二没有过多接触的情况下一往情深,很显然——她是个纯种颜狗。 在剧情里,她被男二拉出来当了一阵工具人,主要承接的业务是给男二泻火、虐女主心。虽说这位妹妹本人不在意,并在多年后轻描淡写的点着烟,随意吐出一句‘爽过’,但绛蔻还是没办法干出这么道德沦丧的事情。 所以一直到闲聊的几人离开,她也没像原著里那样,利落跳下去勾起妹妹下巴,邪魅说句‘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绛蔻试图萌混过关。 可惜系统不吃这套,欠兮兮的问:【不走剧情了?不想跟盛鹭白头到老?前面的剧情都走了,到这里半途而废,不觉得很亏吗?】 绛蔻被它拱火拱的不高兴,刚鼓起脸想怼回来,忽然又听系统慌忙提醒:【盛鹭出校门了,你快让马甲跟上去!】 【知道了知道了。】绛蔻嘟囔着应了声,脑袋里却在这时灵光一闪,不急着去跟踪盛鹭,反而眸光熠熠的问:【宝!我突然有个想法!】 系统不明所以,又觉得她兴奋的不太正常,像是对主人花了千金买回来的玩具兴致缺缺的小猫咪,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纸盒子:【什么想法?】 小心魔不存在的尾巴翘起来晃悠:【强.上女主的路人甲能用马甲代替,那被当工具人的妹妹是不是也能用马甲代替?】 在盛鹭眼前跟自己大秀恩爱。 听着就很有趣! 第117章 白面 系统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小心魔的脑瓜子在想什么, 开一堆马甲玩弄沈溯光也就罢了,居然还能自娱自乐? 这离精分不远了吧? 系统真的很担心绛蔻的精神情况,也暗搓搓的替沈溯光忧心忡忡, 很怕多年之后,沈溯光突然复活, 听到自己的心魔水仙了的奇葩传闻。 系统有心劝绛蔻稳一点, 奈何小心魔认定了就不回头,一边开着马甲一号去跟踪盛鹭,一边拽着它捏起马甲二号的脸。 另一边, 盛鹭单肩背着书包,垂着眼走路,非常随意的进了一家酒吧。 绛蔻想也不想的准备跟进去, 结果刚迈过门槛, 路过的服务员瞥见她, 当即伸手一拦,对她笑眯眯道:“这里不是小朋友该来的地方哦,快回去找妈妈吧。” 绛蔻:“……我不是小朋友, 我成年了。” ——事实上,她不仅成年了, 年纪还比盛鹭大。 奈何捏脸是项非常复杂和麻烦的工程, 她图省事的选择了随机, 就这么随出一张又纯又幼齿的脸。 服务员显然不相信绛蔻的话,但目光往下一低,她沉默了。 现在的小朋友都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居然比她还大! 在门口的气氛诡异时, 毫不知情的盛鹭已经找了个座位坐下, 同时不动声色的看向唯一的入口处,试图辨别那位含羞草小姐, 有没有跟过来。 等了好一会,入口处没有动静,盛鹭微微眯起眼,暗想:这个哄骗了绛蔻的心的人果然不简单,居然硬是忍住没有过来,倒是她小瞧了对方。 从调酒师那儿接过酒杯,盛鹭回到座位,浅浅润唇,闭眼等了片刻,待白皙脸颊逐渐泛起红晕,她拿出自己手机,拍了张双眸迷离的醉酒照,发给那株含羞草,同时配话:[真奇怪,明明没有喝太多,我却晕乎乎的好像在人群里看到了你。] [我明明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是不是有点好笑?] [你我素不相识,却做了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如今想来,我还是觉得羞耻。] 被坚定拒之门外的绛蔻可怜巴巴的蹲在酒吧对面的角落里,本想等着盛鹭出来,结果先一步等到盛鹭发来的消息。 看着对方快要溢出字句的多愁善感,她不禁敲字:[别喝太多,你一个人在外面,喝多了不安全。] 现在伺机跟踪美少女的变态非常多。 就比如蹲到脚麻的她。 盛鹭很快回复:[不安全又怎么样?根本没有人关心我。你嘴上叮嘱我小心,却连来陪我喝一杯都不愿意。] 绛蔻顿时悲从中来。 她哪里不乐意? 她这不是来了吗! 但是进不了啊! 凶巴巴的平胸小妹妹残酷的把她赶走,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的出现在对话框上方。 盛鹭眯着眼,揣测着含羞草到底想说什么。 片刻后,消息出现:[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尝试了,我A上去了,但我失败了。] 盛鹭皱眉。 她没看懂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在她思考间,这条消息被撤回,对方用着自暴自弃的语气道:[算了,你只要知道我不方便过去就行。] 盛鹭顿时分析起这句话的深层含义,脑海里出现无数种猜测与可能性,就在她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回复时,昵称为‘太阳’的朋友突然给她发来消息,上来便甩了张图片。 盛鹭挑眉,随意点开,目光蓦然凝住。 照片里,晚霞绚烂,夕阳坠入地平线,往日无人问津的校园天台处,此时站着两个少女。 扎着蓬松丸子头的显然是绛蔻,而在她对面的女孩子披散着黑长直,因为背对着镜头,看不清面容。 不知是不是因为恰巧抓拍的缘故,照片里的绛蔻正一手搭在长发少女的肩上,面颊与对方凑的极近,显然是下一秒就要亲吻。 盛鹭的眼神霎时阴沉沉,不等她询问,太阳主动发来句:[没亲上,周老大摸了摸胳膊,看表情好像起了鸡皮疙瘩。] 盛鹭神色稍缓,眼中不减沉冷:[那个人是谁?] 太阳:[正在调查。你要是在意,我建议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寸步不离的守着周老大。] 盛鹭抿唇,回了个‘嗯’,随即切换聊天人,试图尽快解决插入她和绛蔻之间的第三者,令她耿耿于怀的‘含羞草’。 盛鹭:[你是对酒过敏吗?还是其他原因?] 盛鹭:[不好意思,是我之前没考虑周全,不如你选一个地方见面吧,哪里都行,我只想有人陪伴。] 被消息提示音勾回灵魂的绛蔻低头,看着盛鹭的话,内心产生动摇,嘀嘀咕咕的碎碎念:【她看起来好空虚,急需要一个怀抱,会不会是我想多了,她真的只是想找个人抚慰自己?】 系统也分辨不清,正打算怂恿她咬一口鱼饵试试味道,忽见街道另一端嘈杂起来,不少人慌慌张张的往另一端的方向跑,边跑边推搡催促:“快走快走,快点快点。” 绛蔻一直蹲在酒吧对面,见状生怕自己陷入踩踏事件,连忙站起身子,结果站着反而被卷入人群,捏着手机稀里糊涂顺着人潮跑了好一段距离。 等到四周终于停息,她正晕头转向想问这是什么情况,便见那些跑路的纷纷凑到一起。 “小伙子,你刚刚要什么来着?” “火腿肠炒面,加个蛋。” “阿姨一碗凉粉。” “炸串炸好了吗?” 绛蔻:【……】 系统:【……】 淦。 原来是流动摊遇到城管,而她无辜被卷。 非常无语的绛蔻买了一根淀粉肠,等她再想回复盛鹭时,那边已经先一步发来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对不起,是我得寸进尺了。] 绛蔻:“?” 啥? 盛鹭懂了啥? “呵……” 酒吧里,盛鹭的神色在灯光中阴晴不定。 这位‘含羞草’果然个省油的灯,硬是不接话茬,她甚至开始怀疑,就连对方所谓的‘失败了’,说不定都是在敷衍她。 难得遇到这么油盐不进的人,盛鹭扮可怜的同时,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她开始期待含羞草掉进她布置的陷阱里的那一天了。 捕捉一只狡猾聪明的狐狸,实在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不过当务之急……还得是先拔掉家花身边的杂草。 盛鹭回完含羞草,不等对方的回复,径直起身拎起包,大步回学校。 她倒要看看,在她不注意时,又有哪来的狐狸精惦记起她的绛蔻。 第118章 白面 在捏出二号马甲后, 绛蔻第一时间将人召唤到天台,绕着左看右看了几圈,她捏捏马甲的脸, 试图亲一口对方看看效果。 但她最终还是没能下嘴,并且因为太过变态起了鸡皮疙瘩, 摸着胳膊放弃了这个想法。 二号马甲的大部分数据都是随机生成的, 绛蔻只指定了‘L中学生’、‘温顺听话’等重点信息,以至于在发现马甲附带尖子生buff后,表情微妙而复杂。 她开二号马甲的时候不会还要好好学习吧? 见鬼, 刚才怎么就没记得补上一个‘学渣’标签。 马甲已经生成,这会再后悔为时已晚,绛蔻将马甲开走, 决定找盛鹭调剂身心。 但是很显然, 盛鹭的心思已经不再放在含羞草小姐身上, 任绛蔻解释了一堆话,都没有再回复过她。 绛蔻不禁嘟囔:“不会是喝醉了吧……” 正在此时,‘咔哒’声响起, 有人打开天台的门,径直走进来。 夜幕不知何时代替黄昏, 晚间的风微凉, 拂动着绛蔻的裙摆。 棒棒糖早已吃完, 懒得扔垃圾的绛蔻咬着糖棍,漫不经心的回头一瞥,在触及盛鹭静静看过来的目光时, 不由面露愕然:“你怎么在这?” 瞬移来的吗?? 盛鹭抿唇, 没有回答,而是抬手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 几步走到绛蔻身侧,把上衣系到少女纤细的腰肢上。 犹带体温的衣服裹住绛蔻雪白赤.裸的长腿,令她微微一怔,盛鹭也在这时开口:“是不想看到我,还是怕被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她问话时不动声色的扫视绛蔻的唇与脸,又看看脖颈等地方,眼神锐利的仿佛扫描机。 绛蔻被看的不明所以:“我只是奇怪,你现在不应该还在上课吗?” 盛鹭没在她身上找到其他人的痕迹,心中阴郁消散几分,语气柔软道:“蔻蔻在关心我?” “呃。”绛蔻:“我只是好奇……” 盛鹭:“我好开心。” 绛蔻:“……” 能听人把话说完吗? “你一个人在这吃糖?”盛鹭环视四周,故作无意道:“我来的路上听别人说。你好像跟其他人待着这,是在看风景?怎么不喊我一起?” 绛蔻起初没听明白,后来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其他人’应该是刚出炉的二号马甲。 她不禁惊叹剧情的收束性,女主这么快就知道‘男二’在外浪的事情。 顺应着剧情,绛蔻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别胡思乱想,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待着,外面的闲言碎语你也信?” 盛鹭眼神微沉,定定盯着她:“你的意思是,这是个误会?” 绛蔻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那是当然,你能不能别疑神疑鬼?” 盛鹭紧紧抿唇,不说话。 她的模样看着有几分倔强,绛蔻却莫名的从中看出可怜,心头一软,话语随之强硬不起来:“我不是故意凶你,我们相处这么多年,感情自然是别人比不了的……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最后一句话不是演戏,是绛蔻的真心话。 不知是不是听出来了,盛鹭手指蜷缩,神色一点点缓和,忽然倾身抱住绛蔻:“喜欢我?” 绛蔻:“嗯。” 盛鹭:“只喜欢我?” 绛蔻顿了顿,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盛鹭埋在她颈侧的脸一个深呼吸,闷闷的接着道:“……最喜欢我?” 绛蔻赶紧点点头。 盛鹭侧着脸,吻她脖颈,在心里想:好吧,是最喜欢的就够了。 第二天,熬夜看星星的盛鹭神色如常的去上课,活蹦乱想的校霸绛蔻却发起高烧,在宿舍里睡得昏天黑地。 一觉醒来时,她不知今夕是何夕,只迷迷糊糊的动了动脸,不自觉向着炒河粉的香味靠近。她以为是小弟兼室友给自己买饭回来了,刚准备出声,嘴唇突然被人碰了碰。 绛蔻顿时被吓一激灵,睡意烟消云散,狐狸眼睁圆圆,看向面前。 隔着朦胧的纱帐,盛鹭泰然自若的向她举起手里的炒河粉,慢吞吞道:“按理来说,生病的人不该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绛蔻垮起小猫批脸。 盛鹭眼中掠过笑意:“不过你室友既然都给你买了,这次就算了。起来洗漱吧,吃完再睡。” 绛蔻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刚想甜蜜蜜的感谢几句,洗手间的人这时被打开,她室友边走出来边随口道:“怎么样学霸?绛蔻醒了吗?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以前从没见你来过我们宿舍啊。” 她的话一说出来,盛鹭的眼底当即划过冷意,抬头再看向床上,果然,刚才还对她毫不设防自然亲昵的绛蔻,此时想起什么般正了正脸色,开口道:“谢了大学霸,我会尽快好起来不耽误功课的,你回去让老师放心吧。” 语气随意,看似跟她关系好,实际上绛蔻对谁都是这哥俩好的态度。 室友闻言恍然:“原来是老师让你来的啊,我就说大学霸怎么想起来关心咱们校霸,不过哪个老师这么天真啊,居然还想着催促咱们老大好好学习。” 她觉得有意思,兀自嘎嘎直笑。 盛鹭暗暗咬牙,面上跟着露出礼貌的微笑,却也不敢再使小心机了,以免被绛蔻发现她满腹坏水与心眼。 等绛蔻吃完饭,盛鹭还想多留一会,然而就在此时,她的手机突然收到含羞草小姐的消息。 盛鹭眼神微凝,顾不上再跟绛蔻亲近,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宿舍。 她来到没人经过的角落里,一边打开消息,一边揣摩含羞草找自己的原因。 还没想出结果,一张尺度极大的涩图映入眼帘,虽然被马赛克了主角的五官,但她仍一眼看出来,里面那两人赫然是她与含羞草荒唐的一夜。 盛鹭的手指抖了抖,手速爆发的秒回:[你想干什么?!] 直到这时,图片才被姗姗来迟的撤回,含羞草慢悠悠的回答:[没什么,只是有个关于那晚的问题,突然想问问你。] 盛鹭一度觉得那一夜是耻辱,但为了自己的计划,她眼眸黑沉沉片刻,打字回道:[什么问题?] 含羞草:[我和周绛蔻的手感,哪个更好?你更喜欢谁的?] 盛鹭一滞,还没想明白含羞草问的到底是不是她脑海里想的,对方便再次发来图片。 不再是和那晚相关的图,而是单人上半身,□□不打码,看得人直迷糊。 盛鹭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种图,一时间被冲击的震在原地,视线跟被拽住了似的挪不开,直勾勾的忘了眨眼。 第119章 白面 [消息已撤回。] 等盛鹭回神, 便见含羞草不知何时又把图片撤回,像是顽劣的小猫咪,勾引着主人投喂完小鱼干后, 立马翻脸无情的跑路。 盛鹭莫名的牙痒,脸颊热度久久不散, 好半晌才想起来打字:[什么意思。] 含羞草:[字面意思呀~你觉得我和周绛蔻哪一个更棒?] 盛鹭盯着这句话, 只觉里面每个字都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以至于她连看了两三遍才看懂字句的意思,同时脑海里想也不想的冒出答案——自然是含羞草小姐。 绛蔻刚刚成年不久, 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倘若那天晚上对方放松警惕让她抓一把,她根本不会事后才知道自己被愚弄, 而是当场就能发现不对! 但在这时醒悟已然迟了, 而她心中所想也太过轻浮, 以盛鹭的性子,绝不可能说出这么孟浪的话,她甚至在发现自己把绛蔻和含羞草做比较后, 心生无尽的罪恶感。 定了定神,盛鹭板起脸, 想用最冷漠的语气斥责对方, 对方突然又发来一句话:[怎么这么久没回我呀?是不是刚刚的图片没看清楚?] 盛鹭脑子一抽, 手指比思绪更快的敲字:[嗯。] 几秒后,盛鹭蓦然涨红脸,火速撤回。 可惜已经晚了。 含羞草小姐非常大方, 再次发来一张图片。 盛鹭这次学乖了, 第一反应就是保存,随后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细看。 不对, 她根本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只是想用这个威胁对方罢了! 从图片里看,对方的背景没有变,角度则跟第一张有些差别,突显的更加色气诱惑……很显然!对方是在实时拍摄,不是拿网图或者其他假图片在骗她。 盛鹭竭力压制自己继续看涩图的想法,冷笑着打字,惺惺作态故意问:[你这么随意的发私密照给我,不怕我像你一样,反过来威胁你?] 含羞草:[咦,你想跟我同归于尽吗?] 盛鹭自然是不想的,而对方也清楚她的想法,压根没踩陷阱,继续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赎回那天晚上的照片,好不好?] 盛鹭目光一紧:[什么机会?] 含羞草:[你可以拿我的私密照,跟我换你的照片,我向你保证,还给你的照片都不会做备份。] 盛鹭怔了怔,愕然之余感到莫名其妙:[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含羞草:[没有好处呀,我只是想给你送福利。] 盛鹭:…… 含羞草:[不喜欢?] 盛鹭红了耳根,不知是为了委曲求全的赎回自己的照片,还是鬼使神差的说出了真心话,打字道:[……喜欢。] 含羞草发来一个得瑟的表情包,又信守承诺的还了她一张那晚的图,最后悠悠然道:[那就请好好期待下一张福利吧~] 盛鹭抿着唇没有再回,迅速毁尸灭迹自己的照片,并对对方的下一次回复,产生微妙的期待。 她耳根发烫的冷静想。 毕竟这是一次不可错过的挽救机会。 因为被含羞草占据了大半心神,盛鹭后几天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她又一次从八卦的同学耳中听到有关于绛蔻的绯闻。 “真的假的呀,之前不是还说跟唐罗谈恋爱了吗?怎么现在又换成隔壁职高的学生了?” “那个女生是A还是O呀?” “这个秘密我只和你一个人说,你别跟其他人讲啊……绛蔻只是在跟那个职高妹妹玩玩,她亲口说的。” “居然是黑长直,妈耶好清纯,绛蔻居然喜欢这种类型?” “她们俩颜值也太高了!长得漂亮本来就稀缺,现在居然还搞内部消化这一套?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救命,我开始期待她们的孩子了,无论继承哪个妈妈的美貌,都是幼儿园的C位啊!” 盛鹭脸色渐渐阴沉,瞬间回忆起那天夜晚天台,跟绛蔻亲密的女孩子。 难怪她后来多方关注,都没见到类似的乌黑长发,原来是职高的学生。 盛鹭从未歧视过其他学校,此时被嫉妒与醋意腐蚀内心,不禁在心底以最大的恶意诋毁起对方。 而更叫她感到可悲的是,或许是绛蔻曾经保证过最喜欢她,她竟然从中汲取到支撑自己的动力,没在第一时间不管不顾的冲去绛蔻班级质问对方。 一直煎熬到中午放学,盛鹭边给绛蔻发短信,边来到风景湖边。 L中风景湖秀丽至极,不仅学生爱在这溜达,就连老师也喜欢过来散散步,偏巧如今是饭店,大多数人都去食堂干饭,故而这里看不见人影。 这也是盛鹭的细心之处,纵使有人路过,看到她和绛蔻独处,最多以为她和绛蔻在散步时偶遇聊天,不会无端端的联想到她们有关系。 盛鹭虽然想着不动声色的公开恋情,但又谨守着绛蔻的底线,不愿意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违背对方的吩咐。 绛蔻很快来到湖边。 早在放出消息时,她就猜到盛鹭会联系自己,所以提前翘课吃了午饭。 来到盛鹭身边,她淡定的在对方旁边坐下,手指勾住汽水盖环,随意撬开后仰头吨吨吨。冰凉畅快的汽水令她满足的眯起眼,漫不经心的开口:“找我什么事?” 盛鹭垂着眼:“我听她们说,你在和一个外校的女生交往。” 绛蔻睁眼说瞎话:“都说了外面人说话不用信,难道我对你的保证不如外人三言两语的挑拨?” 盛鹭神色微柔。 她明知道绛蔻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可仍旧下意识回答:“我当然信你。” 绛蔻果断道:“那就别多问,我不想听你总是揪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放,总之我没有在外浪。” 说完这句话,她又接着暗示:“除非你亲眼看到,亲自抓奸,不然别再跟我提这些。” 剧情中的男二风流随性,偷吃的次数数不胜数,女主一开始还相信他是无辜的,后来被外人信誓旦旦的话语动摇,生出了跟踪男二的心思。 这一次就捅了马蜂窝,她直接抓到男二跟秋云滚床单的画面,当即受不了的又哭又闹。 男二认定她一直在装纯,误以为她的痛苦是想使自己愧疚,就冷笑着把女主拽上床,强迫单纯天真的女主玩三人行…… 这段变态的经历无疑又把女主打击的不轻,甚至虐到女主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跟男二交往,但在男二第二天的百般温柔讨好后,女主再次软化,自欺欺人的回到男二身边。 绛蔻觉得女主一定是上辈子欠了男二的,而在吐槽之余,她也在思考自己到时候要怎么虐盛鹭。 学着男二,让自己和马甲一起跟盛鹭玩游戏吗? 总感觉这种操作,在原剧情的变态程度上进一步升华了呢…… 第120章 白面 “除非你亲眼看到, 亲自抓奸,不然别再跟我提这些。” 直到晚上,躺在宿舍床上, 盛鹭的脑海里还回荡着绛蔻说的这句话。 她明明亲眼看过对方跟别人的亲密照,却又因为对方毫不在意坦坦荡荡的态度而陷入犹豫, 不由自主的替对方开脱。 或许是拍照的角度不对, 错位成了亲密照? 或许是那个看似清纯的少女主动强迫的绛蔻? 又或者是…… 盛鹭想了大半夜,越想越觉得绛蔻是无辜的,就算对方出轨, 那也一定是别人蓄意勾引,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小青梅,再坏再渣又能过分到哪去? 虽说如此, 盛鹭在百般斟酌后, 还是动了跟踪的心思。 照片不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正如绛蔻所说,亲眼抓奸才让人百口莫辩。 而盛鹭在此之外,还有别的心思——她不想惹恼绛蔻, 不想让绛蔻气的跟她分手,只想借此机会得到少女的愧疚, 戒掉在外沾花惹草的毛病。 只要结局是好的, 她可以不在意过程。 又是一周周六, 绛蔻沉迷于打游戏,嗨到早晨五点才睡觉。 盛鹭熟门熟路的来给她送早餐,往常亲个两下就能把人唤醒, 这次黏糊十几分钟, 少女仍没有反应,惊的盛鹭六神无主的摸了摸对方脉搏。 有力跳动的动脉让盛鹭松口气, 她无奈的揉揉绛蔻脑袋,把早餐拿回自己家保温。 绛蔻一觉睡到下午,本来还想接着睡,结果系统一直在咋咋呼呼的喊:【还睡!还睡!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要走剧情?】 绛蔻闭着眼挥手,赶苍蝇似的想把吵闹系统打飞,奈何系统住在她脑子里,坚持不懈的叫个不停。 五分钟后,绛蔻举手投降,游魂似的起床洗漱。 系统跟她汇报状况:【盛鹭一上午来找了你四五次,其中看了好几分钟你的手机,但到最后也没打开偷看。我感觉她今天格外关注你的动向,或许她已经决定好要跟踪你了。】 绛蔻心不在焉的听着。 她全凭‘想吃好吃的’这个念头钓着自己,这会什么也不想,只碎碎念:【黄焖鸡小炒肉糖醋排骨麻辣凤爪……】 系统:【……】 妈的,小心你自己迟早被人吃了。 洗漱过后,绛蔻没去找盛鹭,抓着手机溜达着出了小区。 她本想先去大吃一顿,再跟马甲‘约会’,然而还没走出小区大门,系统就开口:【盛鹭跟上来了。】 绛蔻惊了:【这么快?她难道一直趴在猫眼处盯着我家动向吗?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现我出门了!】 系统冷幽默:【说不定是在房顶架着狙击枪,时刻瞄着你这个渣女什么时候去偷吃。】 被它这么一说,绛蔻顿时感觉背后发毛,跟被阴冷的鬼缠上似的。 她丧失了食欲,决定先把剧情走完再说其他,不然盛鹭一直跟在她身后默默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也吃不下其他。 既然打定主意‘被抓奸’,打定主意虐女主,绛蔻自然将与马甲的会面定在旅馆。 为了方便盛鹭询问到她的门牌号,她还特意选择了三流旅馆,思考不为顾客的资料保密的那种。 待到进入房间关好门,她麻利上床,缓缓掏出自己准备好的东西…… 另一边,为了不打草惊蛇,盛鹭脸色阴沉的在外等着。 所幸没等多久,她就看到一道清丽的身影出现。 和照片上一样,对方披散着柔顺乌黑的长发,发尾及臀,微风一吹,长发与校裙齐齐荡起美好的弧度。 职高的校服比L中漂亮,小西装搭配百褶裙,越发衬得少女又纯又仙,一路走来,引得不少年轻男女的关注。 盛鹭离得远,没有看见她的面容,但在见到少女微微低头,葱白纤细的手指撩起耳侧发丝时,情不自禁的心头悸动。 回过神后,她立即抿起唇,满心都是对自己的恼怒。 漂亮的女孩子不紧不慢进了旅馆,盛鹭为了得到抓奸在床的最好效果,硬是在外等了足足三分钟,然后气势汹汹的杀进去。 一路来到绛蔻所在的房间外,她门也不敲,心里裹挟着汹涌的嫉妒,一脚将门踹开。 房间里,床上的人被踹门声吓得一激灵,盛鹭眼睛尖,看到乌黑长发的少女果断将头缩进被窝中,顿时在心里冷笑。 她反手将门关上,不给好奇的外人看到绛蔻丢脸的模样,自己上前几步,表情在这几步间悄然变换,等来到床边、绛蔻的面前,她已然满脸隐忍和委屈,双眼泛红的凝望故作冷静的少女:“……你说过,外面的绯闻都是谣言,你没有跟其他人亲近。” 说话的同时,她垂眼看了看被褥,一想到黑长直此时将头埋在绛蔻怀中,亦或是腿间,更甚至趁着没人看见,偷偷吮吻绛蔻的肌肤,她霎时紧紧攥起拳头。 “啧。”被她当场抓到,绛蔻还在嘴硬:“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盛鹭气的咬牙,怨她护着那个女孩子:“我看到她钻进……钻进了这里面。” 绛蔻这才皱皱眉,声音变冷:“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呢?你现在想怎么样?” 盛鹭当然是想立马刀了跟自己抢老婆的女人,但在绛蔻不耐烦的语气中,她感受到危机,果断放软音调,半哄半求着道:“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绛蔻懒洋洋的笑:“就这啊?行,我答应你。” 她摆明了随意敷衍,甚至没叫那个女孩子滚出被窝。 盛鹭妒忌的差点没咬碎牙,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话语里的浓浓酸醋味:“那你先叫她出去。” 绛蔻冷下脸:“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盛鹭掐着自己掌心,低低道:“我没有无理取闹。” 态度柔软,却又寸步不让。 绛蔻像是被她逗笑,突然挺直身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床上带的同时,恶劣的扬唇一笑:“我是不会赶她走的,既然你坚持不肯退让,那就上床来陪我们一起玩,怎么样?” 盛鹭听得愕然,甚至没理清绛蔻说的话,就被拽倒在被褥上。 隔着柔软的被褥,她清晰感知到身下有个脑袋,微微动了动。 盛鹭的脸颊陡然烫红,不期然的想到自己被蒙住眼睛的那一夜,那时的房间里,绛蔻与含羞草小姐是不是就这样跟她同处在一张床上? 诡异的心悸转瞬即逝,想到那个错误,盛鹭脸色骤变,反手攥紧绛蔻的手腕,咬牙低声道:“不行!三个人……绝对不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0-140 第121章 白面 盛鹭有一刹那觉得绛蔻像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随口一句挑逗话语,就能让她理智动摇几欲沉沦。 好在这只是她的臆想,绛蔻没有特殊能力, 她之所以会失神,一定是她意志不坚定。 盛鹭努力定神, 坚决拒绝了绛蔻的邀请, 并且不给绛蔻再护着黑长直少女的机会,冷着脸果断掀开被子。 被褥下,容貌清纯的少女因为长时间闷在被窝中, 脸颊染出诱人红晕,漂亮的唇微微张合,衣裳微乱, 怎么看都是活色生香的狐狸精样。 然而她回视盛鹭的眼睛无辜又清澈, 没有半点杂念, 白皙纤长的手指,甚至攥着一个……口琴?? 盛鹭表情凝滞,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个口琴存在的意义。 就在她怀疑人生时, 绛蔻藏在被子里的手动了动,盛鹭下意识看去, 后知后觉发现对方手里抓着一根乳白色的竖笛。 她更茫然了。 绛蔻暗搓搓打量她表情, 辛苦的忍住笑意, 手往枕头下摸索,很快摸出一个陶埙出来,硬塞进盛鹭掌心。 盛鹭和陶埙大眼瞪小眼。 绛蔻哼笑:“这时候再想退出可就迟了, 你当我这里是你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的地方?今天你就算是不想在床上陪我们也得陪,听到没有?” 盛鹭的表情逐渐一言难尽, 许久才开口:“你说的三个人……就是指我们挤在床上,偷偷摸摸的盖着被子练乐器?” 绛蔻不乐意:“什么叫偷偷摸摸,我们原本光明正大的在这准备节目,还不是你突然踹门把我们吓一跳!” 盛鹭:“……” 那她也没想到屋子里会是这么离谱的发展啊! 在‘校霸男二’的强势霸道中,盛鹭最终还是顺应原剧情,‘被迫’加入三人行。 三个人里,绛蔻毫无音乐细胞,竖笛吹的像是随时会断气,而盛鹭更是从没摸过陶埙,光是把手指对准陶埙上的孔洞,就让她忙的满头大汗。 唯有安安静静的清纯黑长直,垂着浓密乌黑的睫毛,红唇抿着口琴,轻而易举吹出悠扬动听的旋律。 盛鹭不由自主被她吸引,目光定格在女孩子柔软的唇处,看得久了,她微微恍惚,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看的是口琴,还是少女美好殷红的唇。 旅馆的床很大,躺三个女孩子绰绰有余,更别提她们目前都正经的坐着。绛蔻是大大咧咧盘着双腿,坐在床头一门心思制造噪音,而黑长直似乎是从骨子里带来的温柔娴静,笔直的双腿并拢,微斜着靠在挺翘处,姿态淑女至极,长即腰臀的乌黑长发披散在她纤细窈窕的身躯,硬是为她衬托出古代世家贵女的气质。 盛鹭脑子一热,心血来潮的跟她搭话:“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黑长直吹口琴的声音微顿,睫毛掀起,惊讶的看她一眼后开口,细声细气道:“我爸爸是画家,妈妈是教授。” 难怪她看起来又纯又乖又娴雅。 盛鹭脑海里想着不着调的东西,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长直腼腆的笑:“萧湘。” 她似是怕盛鹭听不出是哪两个字,伸手牵过盛鹭的手掌,一笔一划的在盛鹭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奇异的麻痒升上盛鹭心尖,她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眼绛蔻。 绛蔻还在鼓捣竖笛,仿佛从头到尾都没关注到这边。 盛鹭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何想法,她本能的从当下的环境嗅到危机感。 这份危机不是来源于绛蔻,也不是来源于萧湘,恰恰是来源于她自己。 好似一念之差,就能让她走入歧途。 盛鹭不动声色收回手,没再与萧湘说话,而是凑回绛蔻身边,好奇问道:“为什么突然要练乐器?以前没看你对这方面感兴趣,你不是最喜欢打篮球扣篮吗?” 绛蔻吹累了,却不肯放下竖笛,心不在焉的咬着笛子,回答:“中秋不是快到了嘛,老班让我们准备些才艺表演,我又不能当场表演打篮球,只能随便报了个吹笛子。” 盛鹭失笑:“你又不会吹,报这个就不怕出糗?” 绛蔻瞅她一眼,唇角弯起,笑的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怕什么,现在不是有你吗?大学霸丢脸不比学渣丢脸更好看?到时候她们肯定只顾着笑你,忘了还有我的存在。” “……”盛鹭默默看她:“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不是一个班。” 绛蔻一愣。 盛鹭无奈的笑:“你们班表演的时候,我们班肯定也在表演,这种情况下,我就算是想去跟你一起出糗,也做不到呀。” 绛蔻顿时露出石化的表情。 盛鹭有点想笑,又怕笑出来气到绛蔻,只好下意识移开视线。 一张清丽漂亮的小脸就这么跃入她的眼帘,与她不同,对方丝毫没有嘲笑绛蔻的想法,甚至露出可怜兮兮的丧气表情,似乎对绛蔻的郁闷感同身受。 盛鹭不禁多看她两眼,正当她想收回目光时,对方似有所觉的突然抬眸,迎上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萧湘微抿着唇,耳朵红红的别开脸。 这是……害羞了? 这么容易就害羞? 她不过是看了几眼罢了,要是做更过分的事情…… 在思绪逐渐跑向更危险的方向前,盛鹭紧急切断乱七八糟的想象,将目光放回绛蔻身上,安慰道:“没事,不要着急,距离班级表演还有一段时间,这几天你好好的跟萧湘学习乐器,临场冲刺未必不能有好结果。” 绛蔻鼓起脸,大概是觉得麻烦,不情不愿的瞪她:“那你也要来。” 盛鹭愣了愣:“我?我没有报名要表演节目……” 接受到绛蔻凶巴巴的眼神,她识趣的改口:“但是有你在,我肯定不会缺席。” “哼。”绛蔻回她一个勉强满意的语气,紧接着就将竖笛往旁边一放,从床上起身:“那就这么定了。我出去买点零食,算作第一天学习的庆祝!你们就在房间里等我吧,我很快回来。” 她说走就走,等盛鹭感觉怪异,想跟着她一起离开时,早已不见绛蔻背影,这时候再追出去,未免有冷落萧湘的嫌疑。 盛鹭无法,只能坐回床上,顺带不经意般看了看萧湘。 她的视线直直撞入一双翦水秋瞳的眸底,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萧湘不知何时不再专注于吹口琴,而是定定的看着她。 盛鹭喉咙微紧,不自在的率先移开目光,语气故作平静:“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萧湘眨眨眼,轻声细语的笑:“没有东西。” 盛鹭疑惑:“那你为什么看我?” 萧湘别开脸,雪白面颊在盛鹭的眼神下迅速染红,她羞怯的咬着唇,好半晌开口:“我不想说。” 盛鹭起初没明白,等她发现萧湘的脸越来越红时,她突然生出一种荒谬的预感。 眼前这个人……不会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第122章 白面 意识到眼前的少女隐约对自己有好感后, 盛鹭的第一反应不是像对待旁人般皱眉排斥,而是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等她分辨出自己并不讨厌这份感情后,她的脸色顿时微变, 身子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开口便是转移话题:“说起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怎么会想到跟蔻蔻一起练习节目?” 萧湘歪头, 乌黑柔顺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从肩膀处垂落,吸引的盛鹭多看了两眼:“因为绛蔻姐姐给了我很多钱。” 盛鹭的视线瞬间从对方的发丝移到对方乖巧无辜的脸上:“给你钱?什么意思?” 难道她一开始的想法才是对的?这两个人果然有不正当的关系? 给钱……还是很多钱,难不成是包.养关系?! 盛鹭的眼神无端端犀利, 等触及萧湘瑟缩惊怯的眼神,她又神情一滞:“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抱歉。” 她揉了揉眉心, 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平静:“我只是好奇你们的关系……你现在还缺钱吗?如果不够, 我可以给你些先应急。” 她下意识的关心对方, 等话说出口时,才想起自己攒的钱是要给女朋友买小裙子的,正巧中秋节有班级表演, 如果绛蔻能穿上她买的衣裙吹笛子,盛鹭光是想想那个画面, 便觉心头发热。 可如今话已出口, 加上萧湘与绛蔻对钱财的迫切程度不同, 盛鹭不由微微蹙眉,难得陷入不知如何时候的犹豫中。 在她纠结时,对面的少女似乎看穿她的窘迫, 突然伸出温软的手, 轻轻勾动她的指节。 细腻柔滑的触感令盛鹭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攥紧,等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握紧的是陌生女孩子的手指, 她蓦然心跳漏了半拍,被烫着般猛然收回手。 许是她的反应太过仓促狼狈,面前的女孩子禁不住轻轻笑起来,盛鹭被笑的一阵脸红,略带几分羞恼的想冷着脸瞪回去,却不期然撞入对方笑盈盈的眸底。 这一瞬的对视莫名显得漫长。 “不好意思。”和盛鹭呆怔的模样不同,萧湘仿佛没有多想,手指挽起耳侧发丝,腼腆道歉:“我原本是想说暂时不缺钱的,结果好像把你吓到了,对不起。” 盛鹭回神,方才想说的话已然被乱七八糟的思绪冲散,忘了该说什么的她囫囵着顺着对方的话回答:“没事、没关系。” 萧湘又浅浅一笑。 盛鹭揪紧身下床单,心乱如麻的想。 她在笑什么? 房间里陷入片刻安静,不等盛鹭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萧湘重新低下头,素白双手拿着口琴,自唇齿间吹出悦耳动听的旋律。 盛鹭的思绪随之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萧湘新换的曲子,比前面听到的更轻快。 这应当是彰显着对方此时此刻的心情? 萧湘很开心? 为什么? 盛鹭浑然没有意识到,她的所有想法与情绪都被面前人牵引着,哪怕对方没再理她、没再看她,没再与她多说一句话,她都能从末梢细节处浮想联翩。 轻扬欢快的一曲结束,盛鹭没有回神,眼前冷不防出现一只晃来晃去的手。 那手雪白干净,指腹柔软,指尖透着薄薄粉色,令她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想到前几日才吃的冰皮桃花糕。 虽然糕点是绛蔻吃不下塞给她的,但她清楚的记得,桃花糕很甜。 “你是不是没吹过陶埙呀。”就在盛鹭走神的功夫里,萧湘收回手,大概是以为她已经清醒,自然而然的指着她手里的乐器开始询问。 盛鹭没听清楚,含糊的嗯了声。 下一秒,长发柔顺的少女凑到她面前,笑意清浅的问:“那要我教你吗?” 盛鹭还没从她那漂亮的小手中抽离思绪,陡然听到她这么问,霎时想到些不健康的东西,赶忙后仰着拒绝:“不用了!” 她的抗拒太过明显,上一秒还笑的乖软清甜的女孩子,这一秒就变得无措起来,一双盈盈水瞳落在她身上,紧接着又被浓密睫毛遮掩,像是生怕再次惹她生气:“好、好的。” 她怯怯不安的回答完,又道:“对不起。” 盛鹭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连忙道:“不是你的问题!” 萧湘低低应了声,仍是不敢抬头。 盛鹭仿若脑子短路,忽然伸出双手抚起萧湘精致漂亮的脸,直视对方的眼睛,认真严肃道:“真的不是你的问题,不要害怕,我不想看到你怕我。” 萧湘怔怔回视。 几秒后。 少女脸颊升腾绯红,滚烫的热度都传到了盛鹭掌心,以至于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着实暧昧又轻佻,赶紧缩回手。 只是在收回的瞬间,她鬼使神差般,摩挲着一下对方的肌肤。 萧湘的脸顿时更红了。 盛鹭:“……” 这时候再道歉是不是更显得流氓。 “咔哒。” 开门声及时拯救了屋里甜蜜的气氛。 绛蔻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一边大方的分给盛鹭,一边在脑子里懊恼:【可恶!还是没赶得上!】 早在打算暗搓搓‘勾引’盛鹭时,小心魔就操控着本体努力往回走了,毕竟被男二误会‘水性杨花’,也是虐女主的日常嘛。 但可惜的是,盛鹭这家伙太过老实,甚至还有些过渡警惕,跟她的漂亮马甲独处,居然没狼性大发的扑倒羞答答小美人,弄得绛蔻都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与天赋。 【早跟你说不要买可乐炸鸡。】系统对绛蔻的郁闷翻白眼,熟知小心魔本性的它恨铁不成钢的骂:【你没看炸鸡店前排了那么多人吗!】 绛蔻很委屈,小声比比:【我知道啊,就是排队的人多才显得她家好吃呀。】 系统:【……你没救了。】 绛蔻不服气的哼了声,心道那是系统没有嘴,不然她才不信对方能拒绝炸鸡与冰可乐组合! 因为有马甲在的缘故,绛蔻顺理成章享受到双倍美食,随后又装模作样的吹起笛子,将盛鹭的耳朵强碱了一遍又一遍,以至于到了最后,她切换马甲随意吹了个正常小调,都能看到盛鹭的眼里泛起光。 【我这个马甲肯定成她女神了。】绛蔻十分自信。 系统:【呵。】 没它新开发出的‘马甲自带天赋’功能,小心魔能扮演的了大家闺秀、文学少女? 做梦都不带这么做的! 信心满满的绛蔻没接收到系统的吐槽,她见盛鹭起身去洗手间时不忘带上手机,突然想搞点事。 于是几分钟后,在洗手的盛鹭听到一条短信提示音。 她抬头看去,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两行字。 [含羞草:这是今日份福利哦~请尽快食用(爱心)] [含羞草:图片.jpg] 第123章 白面 盛鹭眼皮一跳, 忘了自己刚洗完的手上还沾着水,赶忙将手机塞进衣兜里。 几秒后,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单独站在洗手间中, 身边没有第二个人。 她狠狠松口气,匆匆把手擦干, 重新将手机掏出, 板着脸掠过涩涩福利照,严肃的打字:[下次可以提前预警吗?] 倘若她不是随时把手机带着,倘若刚刚她不是一个人在这, 这些图片就很有可能被别人发现。 盛鹭当然不希望自己与含羞草的py交易被其他人当把柄拿捏,但除此之外,她生气的原因还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点——她不想含羞草的身体被第三个人看到。 面对盛鹭的认真态度, 含羞草俨然毫不在乎, 兀自散漫轻佻的兴冲冲问:[看到了吗?今天的我和昨天的不太一样。] 盛鹭眉头仍皱着:[哪里不一样?] 含羞草:[哼哼, 不告诉你,你自己找去吧。] 说完这话,对面就不再回复。 盛鹭没办法, 不得不将图片点开全屏,而在仔细观察前, 她还欲盖弥彰的抬头看了看四周, 几次三番的确认自己身边没人。 图片的少女依旧只露出美好的身体曲线, 没有拍到正脸,她的上衣穿的格外松松垮垮,露出雪白诱人的双肩与大片肌肤。 连着看了好几天对方的私密照, 纵使盛鹭一开始真的是为了找寻对方的身份而去看的, 但对方的每一寸肌肤,同样在她脑海里留下印象。 所以经过含羞草促狭的提醒, 她一眼看出对方今天哪里出现了变化——在饱满的雪山上,多出一个小小的、洇红的痣。 白与红互相衬托,活色生香到令人忍不住吞口水。 年轻气盛的盛鹭第一次看到这种花样,一时间眼神都变了,红唇紧抿着,视线犹如钉在照片里,仿佛下一秒就要禁不住蛊惑,将整张脸埋入对方香气馥郁的怀里。 气氛微妙间,门把扭动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响起,紧接着是绛蔻在外面娇气嫌弃的话语:“盛鹭!你掉进厕所里了?怎么这么久不出来!” 盛鹭一个激灵,差点没被绛蔻惊萎,也忘了门把是锁着的状态、绛蔻进不来。她只顾着手忙脚乱把手机胡乱塞进口袋,然后匆匆开门:“我好了,你进去吧。” 绛蔻眨巴狐狸眼,一扭头:“我没说我要用洗手间呀。” 盛鹭:“?” 绛蔻:“快点过来吃鸭脖!” 盛鹭无奈,砰砰乱跳的心被这么一逗,逐渐恢复平静。 她凑过去,与绛蔻和萧湘继续吃零食,几人闲聊着话题,就在她短暂的将手机的事情放到一边时,绛蔻忽然靠近她,笑盈盈的把她手机从口袋里拈出来:“你也太粗心了,手机屏幕还亮着就放兜里,也不怕回家后发现没电到关机。” 小心魔故意吓唬盛鹭,她就爱看对方被自己玩坏的样子,但她这会也没想到,盛鹭在洗手间里待了那么久,居然直到出来也没退出全屏模式,以至于她眼角余光一瞥,清楚的看到涩涩大图。 嗨呀,不愧是她的漂亮衣服,一看就又大又软想嘬一口。 ……不对!‘周绛蔻’可不能发现盛鹭有桃花,触发‘虐女主’剧情是小,她的马甲能不能愉快浪才是大,她不能本末倒置! 一连串念头迅速划过绛蔻脑海,她无缝痛呼一声,假装毫无所觉的反手把盛鹭手机塞给二号马甲,自己捂着肚子,吸着气的颤抖唇:“疼……肚子好疼。” 盛鹭刚刚脑子一片空白,连自己晚上怎么撬开绛蔻家大门、跪在绛蔻床头求绛蔻原谅的稿子都想好了,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发现绛蔻根本没看到手机内容,直接疼的小嘴发白。 她心头一惊,当即把所有事抛在脑后,紧张至极的屈膝跪地,将身体发软的绛蔻紧紧搂在怀里:“怎么了?肚子难受?是哪里疼?” 她一边问一边摸摸少女的额头,随后又小心翼翼的去摸女孩肚子,生怕不小心按到绛蔻疼痛的地方。 眼见着盛鹭被忽悠过去,绛蔻叫了会便渐渐收声,摸着小肚子沉吟:“现在没事了……刚刚应该是吃多了胃胀的难受。” 盛鹭:“……” 她差点就要打120了,结果只是吃撑了? 盛鹭不知该说什么,哭笑不得的揉揉绛蔻脑袋,叮嘱道:“那你现在不准吃了,顺时针揉着肚子消消食,要是再难受就跟我说,我去给你买消食片。” 绛蔻乖巧点头,同时往二号马甲那边看去。 盛鹭顺着她的目光抬眼,正巧看到萧湘的视线从自己手机上抽离,欲言又止的望了自己一眼后,脸颊连带着耳朵都红成海棠色,极害羞的别过脸。 盛鹭猛然想起被自己遗忘的重点,赶忙起身一把将自己手机拿回,第一时间就是锁住屏幕。 她的动作太过慌乱,绛蔻想不逗她都难:“你干嘛突然站起来,吓我一跳,急着拿手机干嘛?是不是有我不能看的东西?” 盛鹭下意识看向萧湘,紧张的生怕对方乱说话。 所幸文艺少女非常青涩纯情,这会仍低垂着头,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更遑论插嘴。 盛鹭定了定神,故作镇定的回答:“没有你不能看的东西,里面是我拷贝下来的学习资料,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也打印一份。” 绛蔻明知道她在胡扯,但还是迅速失去兴趣,果断拒绝:“我才不要!” 盛鹭不禁失笑,搀扶着绛蔻坐好,随即不动声色的看向萧湘。 萧湘不知何时抬起脸,也在看她,与她目光对上后,清纯少女来不及收回视线,就看到盛鹭挂着礼貌客气的微笑,靠近她道:“你的口琴吹得真好,不像我,对陶埙一窍不通,我有些关于乐器方面的问题想在私下里问问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加好友?” 黑长直女孩像是柔弱好rua的小兔子,被大灰狼微笑着逼近,只会怯生生点点头,听话的搜索出盛鹭账号,发送好友申请。 盛鹭暗暗松气,笑容真实许多,真心实意道:“谢谢。” 她看得出来,萧湘并没有在绛蔻面前揭穿她的意图。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好心的替她隐瞒下来,但盛鹭真的非常感谢对方,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跟绛蔻分手。 找借口又去了趟洗手间,盛鹭仔细确定自己退出涩涩照后,她通过萧湘的申请,打字道:[谢谢。] 萧湘没有回复,她不在意,紧接着询问:[过两天方便私下里见一面吗?] 盛鹭补充:[只有我们两个。] 第124章 白面 发完消息后, 盛鹭神色自然的出来,仍免不了被绛蔻一顿吐槽。 她好脾气的笑笑,目光仿若不经意的看向萧湘, 正见对方握着手机,红唇轻咬, 为难又不安的看了她一眼。 眸光潋滟, 欲语还休。 盛鹭莫名心脏狂跳,故作平静的别开脸。 临到夕阳西下,三人在前台小姐诡异的目光中离开旅馆, 分道扬镳时,盛鹭才收到刚刚离开的萧湘的回复:[好。] 她眉头微扬,唇角不由自主带上些许笑意。 下一秒, 绛蔻的小脑袋凑近她, 眯着狐狸眼问:“好端端的笑什么?你是不是背着我出/轨了?” 盛鹭心情极好, 揉揉她脑袋:“没有,我只喜欢你。” 绛蔻:“真的?” 盛鹭被她反问的一顿,脑海里不期然想起方才分开的那张脸, 回答的语速随之慢了半拍,以至于本来浓情蜜意的回答, 都显得微妙起来:“……真的。” 绛蔻看出她有片刻的走神, 却没有揪着不放, 反而饶有兴致的跟系统讨论:【你说她刚刚说爱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含羞草的涩涩图,还是萧湘那一低头的温柔?】 系统:【……对你而言有区别吗?】 绛蔻理直气壮:【当然有啦, 毕竟是多年的青梅, 她要是心里转不过弯,我很乐意帮帮她, 给自己当替身!】 系统憋出一句:【6,玩还是你会玩。】 小心魔嘻嘻嘻。 因为不在一个学校的缘故,之后几天盛鹭再也没见过萧湘,虽然两人有联系方式,但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时候脑海里想着萧湘害羞腼腆的表情,她就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话,都会惊吓到这只小兔子。 说来也奇怪,自从见过一面后,盛鹭就像是被对方下了蛊,有事没事的都会想到萧湘的模样,那一下午的短暂接触,成了她这一周的解药,她几乎将那天与对方接触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时刻都反复咀嚼品味,想的多了,她恍惚间透过回忆,嗅到对方乌黑长发间的清浅香味。 “盛鹭,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啊。” 这天傍晚,胡香又跟盛鹭趴在走廊上的栏杆,眺望不远处的篮球场。周绛蔻已经好几周没出现过,她从小道消息听说是唐罗把周绛蔻惹生气了,具体的情况她不太了解。 没有漂亮张扬的小玫瑰在,胡香有些兴致缺缺,就在这时,她隐约从盛鹭身上嗅到古怪的味道,说不上难闻,偏偏又让她条件反射的产生排斥,本能的后仰着脑袋皱起脸:“你今天喷香水了?怎么闻起来这么奇怪?” 盛鹭正心不在焉的想着过两天与萧湘私下里见面的事情,闻言回神,蹙眉道:“我什么也没喷。” 绛蔻不喜欢在她身上闻到其他味道,所以她常年浑身清爽,只有自己的皂角香。 “那是我闻错了?”胡香也有些不确定了,以她对盛鹭的了解,对方显然不是要用说谎来掩盖害羞的性格。 ……可她确实觉得刚刚的盛鹭,怪让人不爽的…… 胡香摸不着头脑,盛鹭便没再理她,转眼将这事忘到脑后。 到了和萧湘约定好的这日,盛鹭不自觉的早早起床开始准备,换了一件又一件衣裙,终于收拾的勉强满意。吃过早饭,她在餐桌上顺口与家人报备:“我等会要出去一段时间。” 盛父毫不在意:“知道了。” 盛母则含笑调侃了两句:“又是和蔻蔻出去玩?大清早就看你在那打扮,跟蔻蔻认识这么久了,还想着给人家留好印象。” 盛鹭一怔:“不是……” “嗯?”盛母没有听清楚。 盛鹭低头吃了口饭,再抬起脸时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不是和蔻蔻,是学校里的同学,如果蔻蔻过来找我,你们就跟她说,我去帮同学补课了。” 盛母面露惊讶,显然是对盛鹭的回答感到诧异,不过她也没多想,点点头答应。 或许是她想多了,盛鹭并不一定是因为要见谁而紧张打扮,纯粹是自己想穿好看罢了。 ——一定是爸妈想多了。 盛鹭的脑海里同样冒出这句话。 她自认为自己对待萧湘与对旁人没区别,不过是怕对方在绛蔻面前乱说话、所以才在这几天时常想起对方,论关系的亲近,萧湘连天天给她发涩涩的含羞草都不如,她又怎么会对对方抱有其他感情? 她精心打扮,纯粹是自己想打扮。 盛鹭给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成功压下其他杂念。 因为要与萧湘谈的是极为私密的事情,所以盛鹭不希望她和萧湘的会面被其他人发现,而她短时间也想不到哪里有隐秘、安全性高的地方,思来想去,她最终约萧湘在上周的旅馆见面。 别问,问就是一起弹琴。 见到她出示身份证,旅馆的前台小姐面露古怪,还往她身后看了看。 盛鹭心里想着萧湘,没注意她的反应,见前台登记好,便匆匆往里走。 而与前台小姐搭班的同事,却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这幅表情?” 前台小声回答:“我前两天不是跟你说,有三个女孩子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吗?其中两个就是她和先前上去的女孩子,另一个可能是技术不好或者肾虚,被她们踢掉了,今天没来。” 同事咂舌:“三个人,那确实在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厉害……不过你是不是想多了?也不是每个人来旅馆都做那种事,昨天不还有人来这里看了一天的葫芦娃?” 前台一想也是,犹豫道:“大概真的是我想多了?” ** 扭动门把,盛鹭进入屋里,一眼看到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的萧湘。 对方被开门的动静吓一跳,见她三两步走入,顿时无措的站直身体,低垂着头道:“盛同学,早上好。” 盛鹭嗯了声,同时心生不妙。 时隔几日再见到对方,她发现眼前的少女,比她想象中更牢牢吸引她的目光。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盛鹭一边紧盯着女孩,一边在嘴上极力撇开两人的接触:“谢谢你愿意来见你,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打算说什么,如果你同意帮我保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竭力做到。” 萧湘轻摇着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小心看到你的手机,本来就是我的不对……我会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你放心。” 盛鹭微微安心,紧接着又在潜意识里不甘心就这么与萧湘断个干净,脚步往前逼近,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想提条件?” 萧湘再次张口。 她似乎说了什么,盛鹭却在这一刻丧失听觉,大脑一片空白,满眼里只有对方水润殷红的唇,以及迅速充斥整个脑海的念头。 好香。 她好香。 第125章 白面 甜蜜如糖浆的可口香味, 仿佛罂粟席卷盛鹭的脑海。 她情难自禁的绯红了脸颊,注视萧湘的眼神里,带着自己毫无所觉的炽热。来自身体的美妙愉悦感在这一瞬间支配了年轻少女的意志, 令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迎来第二性别的转化。 俗称分化。 盛鹭的异常非常明显,以至于绛蔻装害羞装到一半, 便纳闷的瞅着眼前人。本来两人间是正常距离, 可盛鹭几步走来,已经强行走到她面前,再靠近, 她们都要抱在一起了。 难不成盛鹭真想给她戴帽子? 绛蔻的目光逐渐不善,而在这时,她突然嗅到一股陌生味道。 淡而清爽, 内敛且富有层次感, 不似花香浓烈俗艳, 不似烈酒烧灼热烈,硬要形容的话……那么只能说,绛蔻在闻到这味道时, 瞬间联想到盛鹭本人。 就在绛蔻纳闷这味道从哪来时,沉默不语的盛鹭冷不防伸出手, 抚着她的脸颊, 一言不发的猛然低头吻住她。 唇舌相触, 如森林薄雾般的清冽香味骤然浓烈,好似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绛蔻尽数笼罩其中。 绛蔻一阵头晕目眩, 双腿软的站不住, 径直倒在身后的床上。后颈处随着盛鹭气息的强势灌/入而变成灼烫,不知不觉间, 绛蔻同样晕红面颊,身体更是违背她想要扮演的清纯羞涩形象,放/浪动情的抬起雪腻白腿,紧贴着盛鹭轻轻摩挲。 浆果甜蜜的与木质清香交织,在黏黏糊糊的纠葛中相融,直到后颈处传来被咬的刺痛感,绛蔻才从迷离中惊醒,睁大眼一把推开盛鹭:“——你!” 她差点脱口一句‘你是狗吗?!’,好在关键时刻想到自己人设,顿时憋了回去,硬生生把自己憋到眼眶泛红:“你为什么咬我?” 被推开的盛鹭还未从强烈的渴望中脱离,直到对上萧湘漂亮却清纯的脸,她霎时如同被一桶凉水浇了满身,突兀便从对自己的命定omega的迫切迷恋中清醒。 ——没错,当分化成alpha的那一刻来临,这些日子的躁动、对萧湘的念念不忘,统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对方是她的天命omega。 是与她匹配度达百分之百的omega。 没有证据、没有缘由,仅仅凭借潜意识里的本能,盛鹭轻而易举得出这个结论。 而这个结果,也让回过神的她脸色阴晴不定。 当今社会已然开放,像是匹配度这种依靠冰冷数字来决定关系的旧习,早已被年轻人淘汰。在分化前,盛鹭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自己的天命omega,毕竟世界这么大,她可能一生都不会遇到一些人,但偶尔的时候,她也会思考,如果绛蔻分化成omega,会是她的天命omega吗? 不是也没关系,命中注定哪有这么轻易遇到。 只要是绛蔻,不管多少匹配度都不要紧,总归她认定了对方。 抱着这样的想法,盛鹭没有纠结过太多,然而她没料到,上天会给她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她终于分化了,不是自然分化,也不是因为想着绛蔻分化,却是被另外的omega催生而出的迫不及待的分化。 这太荒谬了。 就仿佛她的身体……早已经背着她的灵魂,出.轨了其他女人。 盛鹭的表情有些难看,但在目光触及萧湘时,来自灵魂的蠢蠢欲动与贪婪渴望又占据她的大脑,令她甚至想忘却所有烦恼,全身心的投入身体的呼唤和契合中。 盛鹭滚动着喉咙,慢慢的、慢慢的往后退。 她每一步都退的很艰难,尤其是在目光注视着萧湘的情况下,每退一步,都让她觉得心脏被挖空一块。 alpha的独占欲与霸道不是说笑,在面对自己的命中注定时,她们几乎时时刻刻处于亢奋状态。 不分昼夜的占有自己的天命omega,是每个alpha源自骨髓的野望。 盛鹭也不例外。 但她又和别人不一样。 纵使身体早已屈服,纵使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对眼前的少女俯首称臣,她的灵魂与思想仍牢牢记得,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名叫周绛蔻。 不是萧湘。 攥紧成拳的手背蹦出青筋,甜蜜的枫糖香味如钩子萦绕她鼻尖,盛鹭的背后不知不觉间渗透汗水,而她也已经退到门边,无处可退。 “……抱歉。”酝酿好一会,盛鹭嗓音沙哑的开口:“我刚刚不是有意……我不是在找借口,但想必你也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匹配度很高。” 高到别说她们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哪怕是在人群中,只要对方投来一个眼神,她们都能擦枪走火。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盛鹭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如果她不想犯错,一定要和萧湘保持距离。 不,她最好立马搬家出国,此生此世都不回来,每夜每夜忍受着焦渴急切的烦躁,才能狠狠扼杀这段不该有的感情。 可人类从来都不是绝对理智的动物。 所以在这一刻,盛鹭不知出于何种想法,产生了侥幸心理。她压下自己直觉带来的警告,看着仿佛一块美味小糕点的少女:“为了避免再出现意外状况,我就先走了,今天的事是我的错,你想要我补偿的话,随时在手机上联系我。” 因为要死死摁住来自身体的渴望,盛鹭连组织语言都显得艰难,所以不等萧湘回答,她便扭头开门直接冲了出去。 再晚一秒,她怕克制不住自己,发疯的直接强尖少女。 看着盛鹭夺门而出,绛蔻人都是懵逼的。 互为天命,她其实也能感受到自己对盛鹭的渴求,但很显然,她的需求比起盛鹭的重.欲,明显轻微矜持许多。 这让她在艰难代入abo世界观后,还有点茫然:【是我特殊还是盛鹭特殊?我感觉天命也没那么夸张,可她却像是吃了八百斤春.药?】 系统:【是你特殊。】 绛蔻不明觉厉,虚心求问:【怎么说?】 系统撇撇嘴,鄙视道:【你都把自己切成三片了,再强的□□也顶不住你这么稀释啊!】 绛蔻呆了呆,继而尴尬:【……原来盛鹭一人顶着三倍的量。】 那难怪对方顶不住了。 这天命配对,本身就不是正常人能抗住的啊! 旅馆一楼。 前台和同事刚八卦完盛鹭几人的关系,没过多久就看到盛鹭一脸潮.红、狼狈的从楼梯下来,携带一身强烈到欲.求不满的信息素,头也不回的往外冲,眨眼不见踪影。 前台:“……这和在大街上裸.奔有什么区别。” 同事:“6。” 第126章 白面 盛鹭裹挟满身alpha气息, `在外面浑浑噩噩、跌跌撞撞的走着,一路熏的路人O脸红心跳、路人A捏鼻避让。 最终还是两个看不过去的女孩子,从包里拿出黑色塑料袋递给她。 盛鹭恍惚的接过, 打开后看着粉色包装沉默。 “啊啊啊不好意思拿错了!”女孩子很尴尬,赶紧换了个袋子给她:“这个是通用款信息素抑制手环, 你先应应急吧。” 她看得出来, 盛鹭还是学生,显然是在没有防备下分化,所以无法熟练掌控自己的信息素。 这很常见, 不止学生如此,步入社会的人也有过这种窘境。 “……谢谢。”艰难扣上手环,盛鹭的脑子顿时清醒不少, □□被生理支配的感觉随之减弱。她对着陌生小姐姐道歉, 又将钱转给对方, 随后捂着初次分化后残余胀痛的脑袋,找了个公园长椅坐下。 灿烂的骄阳散发着暖意融融的热度,微风里弥漫着花草清香, 盛鹭本来想理理思路,思考回家后该怎么跟绛蔻说清楚前因后果——包括她分化的原因, 萧湘是她的天命omega, 她对未来的打算, 以及萧湘为什么会跟她同处一间房…… 要解释的东西太多,并且每个都是送命题。 盛鹭想的越发头疼,禁不住用手揪紧发丝, 试图用扯动头皮的刺痛镇压脑子里的混沌难受。 即便这样, 她也没考虑过跟绛蔻隐瞒这件事。 关于天命,现代人的理解各不相同, 生性自由的人非常排斥,天然抵触自己被命运困锁囚牢,而性格浪漫的人,却一生都在追逐寻找自己的天命。 匹配度高不代表两个人就是命中注定,但天命,一定代表匹配度高,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盛鹭曾在新闻上,见过已经谈婚论嫁恩爱几年的对象,其中一人突然找到自己的命中注定的尴尬场景,而她身边的朋友同学,不乏有直言后登场的天命是小三的言论。 这自然是极为偏激的结论。 盛鹭不希望绛蔻误会自己,她也不希望……萧湘受到伤害。 意识到这点,盛鹭深吸口气,竭力在脑海中毁散萧湘的面容。 她不应该有多余的想法。 有点越界了。 ** 凑在旅馆洗手间里的镜子前,绛蔻快把自己拧成麻花,奈何盛鹭精准咬的是后颈,除非把头转180度,不然她别想看那块后颈肉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办法,她只好求助系统:【上面有牙印吗?看着明显吗?】 咬痕本身就是暧昧的事情,更遑论是在后颈——即腺体处。 盛鹭能在外‘裸奔’,绛蔻却是要脸的。 【当然牙印。】系统打破绛蔻的侥幸,毫不客气道:【不仅很明显,上面还残留盛鹭的信息素,也是多亏了她临时标记你,不然你分化后迎来的第一波发.情期,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混过去的。】 绛蔻默然两秒:【这个临时标记……就她的信息素,别人能闻到吗?】 系统憋笑:【你说呢?】 绛蔻:【……】 本来,她是想趁着这个意外冒出来的天命搞点事情的。 但是现在……她饿死都不会出门了!! 顶着别人的信息素在外晃,任谁一眼都能看出她和谁发生过关系,这种究极丢脸社死的事情,她萧湘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做! 系统瞅瞅她抓狂的样子,到嘴边的‘但是有东西能遮掩’,又被它给咽了回去。 算了。 小心魔能消停点,何尝不是给它放放假呢? 时间一晃来到傍晚。 公园里的盛鹭因为想不出该怎么做出合理解释,以至于从上午到现在没动过。 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她才站起身,决定先去吃饭。 至于吃完饭后该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公园旁边就是商场街道,里面虽然有店铺卖吃的,但一碗馄饨都要16。盛鹭想着自己心心念念至今还没到手的礼物,果断扭头来到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硬是骑车回到自家小区楼下,就近在流动摊上买了碗面。 “小盛啊。”常年在小区外下面的老板,自己就住在小区里,还和盛鹭父母认识。此时端着面放到盛鹭面前,笑呵呵的问:“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等会回家不?” 盛鹭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她不太想回去,原本准备跟父母说一声,晚上就在旁边的网吧过夜, 在没有准备好前,她连看看绛蔻的照片,都感到愧疚,更遑论回到家里,跟绛蔻只隔着两扇门。 “小周刚刚打电话叫了份河粉,我寻思你要是回家,正好给她带回去。”老板知道绛蔻跟盛鹭是邻居,也知道她们两小无猜关系好,顺口就这么说道。 盛鹭捏着筷子好半晌没说话。 恰巧有人这时候要炒饭,老板扭头过去颠锅,等到他再想起这件事时,回头一看,桌上面一口没动,而盛鹭已经不见踪影。 在一个地方生活的太久,总会在某些时刻有弊端,譬如盛鹭想隐身,但流动摊的老板、小卖部的员工、网吧网管,都能准确叫出她名字。 未免这些人不经意间在绛蔻面前提到她,盛鹭推着单车,特意骑到几条街开外的地方住下。 晚上八点,盛母给她打电话,促狭道:“你赵叔叔让我问你,是不是他煮的面太难吃,所以你才吃两口就跑了。” 盛鹭摸摸鼻子,到了这会才有空感到尴尬。 她老老实实表示会跟赵叔叔道歉,接着又慢慢的说出自己的借口:“……嗯,今晚不回去,跟几个同学组了个学习小组,大家聚在一起刷题讨论。” 盛母自然对她十分放心,关心了几句后准备挂断电话,从头到尾毫无怀疑。 盛鹭无意识捏着手里的笔,几经犹豫后赶在盛母挂电话前,不经意的问道:“听赵叔说,绛蔻晚上吃河粉?这不太健康吧?” 盛母没get到自家女儿暗示的点,乐呵呵道:“你赵叔叔听到这话,得上门来打你,他炒的河粉怎么就不健康了。” 盛鹭被噎住:“我不是在说河粉。” 盛母:“嗯?” “……”盛鹭抿着唇,纠结来纠结去,鼓起勇气:“我是指……炒河粉的油。” 盛母恍然大悟,紧接着安慰她:“别人的油说不定会有毛病,你赵叔叔的不用担心,他自己炒出来的东西还自己吃呢。” 盛鹭不想听这些,萎靡的嗯了声。 又和盛母聊了几句,电话挂断,盛鹭打开聊天软件,盯着绛蔻的头像看了许久。 渐渐的,她突然感到熟悉的热潮涌上心头。 盛鹭有一瞬间以为是错觉,直到她越发烦躁,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随着时间几乎消失殆尽。 她没有反应过来,皱着眉冷着脸,硬逼着自己心如止水刷完一套试卷后,这才猛然醒悟自己丢失的是什么。 是一整个白天都萦绕在她身侧,被她理所当然视作所属物的。 ——枫糖香味。 第127章 白面 清甜的香味在一点点消散, 盛鹭呼吸渐重,捏着笔的手用力到青筋蹦起,久久没能在试卷上再添一笔。 信息素抑制手环仍紧紧扣在她的手腕间, 但在此刻形同虚设,一如盛鹭溃不成军的意志力。 余光瞥到被抓的皱巴巴的试卷, 她闭了闭眼, 深深吸气,本想着再次努力克制自己,却在下一秒于难熬的恐慌中生出恍惚的幻觉。 ——毫不留恋、自顾散去的信息素, 仿佛在这一刻成了薄情冷漠的少女,不顾她满心的渴望与挽留,毅然离她而去。 盛鹭没有看清少女的脸, 可这已经足够她破防, 苦苦的隐忍瞬间被击碎, 她通红着眼猛然将脸埋入双手中,大口大口、深切贪婪的从中汲取浅薄的甜蜜。 丝丝缕缕的甜香安抚了初初分化的alpha,可是香味的流逝不可避免, 盛鹭很快又烦躁起来,如同灵智未开的凶残野兽, 用敏锐的嗅觉拼命寻找猎物的踪迹。 最后她趴在床上, 压着一团凌乱、白天刚与萧湘紧贴过的衣物, 动.情扯拽,大汗淋漓。 ** 绛蔻大半夜被烧醒,迷糊醒来发现是萧湘这个马甲号, 她没多想, 摸着床头杯子吨吨吨喝完水,一抹嘴继续睡过去。 第二天天光大亮, 她低头刷牙的头抬起,眼神无比迷茫:【分化后残留的后遗症?那是什么?我有那玩意吗?】 系统沧桑不已:【这不是你有没有的问题。】 是后遗症都被你稀里糊涂熬过去了好吗! 二号马甲安顿好,绛蔻将大部分心神抽回本体,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九点,搁在往日,盛鹭已然端着早饭,温温柔柔来喊她吃饭。 而现在…… 也不知道对方躲在哪怀疑人生。 想到盛鹭昨天离开旅馆时的恍恍惚惚,绛蔻在‘搞事’与‘怜爱’的十字路口思考一秒,紧接着毫不犹豫冲向‘搞事’。 盛鹭不来找她没关系,她可以主动出击! 绛蔻兴冲冲的出门,在系统的作弊下顺畅来到盛鹭所住的地方,因为地方廉价便宜,所以没有人检查绛蔻的信息,她一路直达盛鹭房门前,抬手敲门。 屋里毫无动静。 恶劣的小心魔在玩乐之余关心起老婆:【她不会受不了打击,在屋里阉自己吧!】 系统茫然:【她一个女人,怎么阉自己?】 切手指? 小心魔鄙视:【当然是破坏腺体了!听说在这个世界,腺体损伤就和太监一样惹眼。】 系统倒没想到这点:【应该不会切除吧,你本体还没分化呢,盛鹭再怎么受打击,也会抱着微弱的‘说不定亲爱的蔻蔻宝贝也是我的天命omega’的想法吧?】 绛蔻:【……】 系统:【……你不要笑的这么变态好不好。】 绛蔻:【我想到一个有趣的点子。】 系统已经猜到:【我觉得你是想到一个给盛鹭雪上加霜的点子。】 绛蔻哼了声,才不管它是什么想法。 反正她也想看看,在身体和灵魂之间,盛鹭究竟会怎么选~ 分化之前,绛蔻对ABO的性别其实没什么概念,因为她属实没见过第二性别。 但在二号马甲分化成O后,她突然就模模糊糊掌握了最基础的概念——受刺激。 无论是O受到A的刺激,还是A受到O的刺激,亦或是暗恋者受到女神的刺激,总归是在心潮波动时,最容易在血气方刚的18岁分化。 绛蔻寻思着,这还不简单? 她进去就抱住盛鹭,跟人甜甜蜜蜜黏糊一会,什么刺激不都来了? 自信的绛蔻再次借助系统的作弊,勇敢的A进房间。 然后她猛地打个喷嚏,在浓郁到令人晕眩的alpha气息里,感受到熟悉的后颈灼热。 绛蔻:【?】 系统大为震惊:【6哇,这也行?不愧是你呀小心魔,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绛蔻:【……基操,勿六。】 后颈腺体越发滚烫,和二号马甲上的分化不同,此时的绛蔻丝毫没有脸红心跳腿软想嘤的冲动,反而浑身充满力量,并且在被盛鹭的信息素包围中,逐渐升腾一股熊熊烈火。 火焰越烧越旺,绛蔻终于无法控制自己,拔腿跑进卧室,看着还在睡的盛鹭,她神魂颠倒的抬手,猛地给了对方脑袋一个大比斗。 盛鹭被打醒,呆怔抬头:“?” 绛蔻踢掉靴子,扑到床上把盛鹭紧紧按住。 以她现在的实力,盛鹭一时半会竟然挣脱不了,只能更加懵逼:“??” “呼。”绛蔻的红唇里吐出灼热的气息,她的狐狸眼再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为专注的凝望盛鹭,仿佛她的全世界里,只剩眼前的人。 盛鹭被她看的心头剧烈跳动,浑然忘了刚刚想问的问题,鬼使神差的仰头,想去亲吻心爱的女孩子柔软的唇。 在她即将得手之际,绛蔻蓦然给她一个头槌。 这当头一棒把盛鹭撞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绛蔻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嚣张道:“辣鸡,来打我啊!” 盛鹭:“……” 盛鹭:“?????” 又被绛蔻咬了几口,盛鹭勉强打起精神,试图用聪颖的脑瓜子分析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最后得出结论。 不是。 因为绛蔻一口小白牙,咬人是真的疼。 缓过最初的错愕,盛鹭如今冷静些许,趁着绛蔻亢奋分神的功夫,利落翻身反过来将人摁到在床。 绛蔻挣扎,大怒,骂骂咧咧:“fw你等着!你爹马上就从石头里蹦出来打你!” “阿打!” “你孙爷爷天不怕地不怕!有种来干我啊!” “呜呜呜不准咬我脸!” 在精力旺盛的绛蔻脸上狠咬一口,成功把齐天大圣咬成小哭包的盛鹭出了口恶气,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她紧接着脸色微变,跟狗似的重新凑回绛蔻颈侧,细嗅着那股陌生气息。 辣,呛,像是噼里啪啦的火花,带着攻击性极强的焦灼。 盛鹭无法细细分辨绛蔻信息素的味道,就被两个alpha同时释放信息素时、本能的敌对排斥冲击的紧紧皱起眉。 源自生理的抵触涌上盛鹭的心头,但在下一秒,她就目光狠戾,露出完全不属于从前的狠劲,陡然低头吻向绛蔻的唇。 alpha之间的尖锐矛盾在这一刻如炸弹爆发,几欲呕吐的厌恶感同时出现在绛蔻与盛鹭的心中,可与被生理支配、第一时间抗拒的绛蔻不同,清醒的盛鹭不仅没放手,反而更加用力、更加坚定的吻着绛蔻。 明明在萧湘面前,盛鹭的本能被放到最大,几乎令她醉生梦死神魂颠倒。 但在绛蔻面前,所谓的同性相斥,又仿佛一张薄薄纸片,不被盛鹭放在眼里,也完全阻挡不了盛鹭义无反顾,走向绛蔻的脚步。 第128章 白面 违背生理本能的盛鹭坚定的吻着绛蔻, 她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知道,即便是性别,也无法阻拦她爱对方。 但很显然, 绛蔻并不领情,被吻的嗷嗷叫, 时不时yue两声。 等盛鹭终于肯放过绛蔻时, 少女已经萎靡不振,身上的信息素都透着股生无可恋的稀薄绝望劲,反倒令盛鹭真正从中嗅到绛蔻的味道。 热烈, 辛香,如火焰极光,冲击的盛鹭微微失神, 不期然想到一种名为小豆蔻的香料, 嗅闻时有天然的花香甜香, 吃起来的口感里又带着辛辣。 就像她的小青梅,又野又甜。 盛鹭弯起唇角,低头再去看绛蔻, 发现对方睫毛濡湿,不知何时委委屈屈的睡着了。 她心头柔软, 为对方盖好被子。 绛蔻睡醒时, 窗外已然是傍晚。 她感受着身上残留的盛鹭气息, 好奇的深吸一口,旋即:【yue。】 系统:【……】 绛蔻:【原来换个性别……yue……盛鹭的味道会变得这么奇怪……yue……好神奇的……yue。】 系统忍无可忍:【你能不能闭麦!】 绛蔻茫然:【在脑子里怎么闭麦?】 系统语塞:【那你就别闻!】 绛蔻也不干:【不要,我觉得站在alpha视角看盛鹭很有意思。】 系统冷笑一声。 熟知小心魔本性的它, 已经提前看透接下来的发展。 干呕好半晌, 绛蔻勉勉强强习惯自己一身臭豆腐味,她努力告诉自己臭豆腐只是闻着臭, 吃起来还是香的。 可等盛鹭拎着晚饭回来时,晚风携带着木质沉香味,迎面扑上绛蔻面颊,还是令她皱起小脸,险些被这榴莲味整的又yue出来。 盛鹭看出她脸色不对,倒也体谅她,在几米外站定,温和的问:“还好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绛蔻不吭声。 盛鹭眸中泛起亮光,试探的靠近她一步:“我给你带了晚饭,你猜是什么?” 绛蔻的注意力被转移,努力闻了半天:“螺蛳粉?” “……”原来她在绛蔻心里是这个味道?盛鹭默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可怜自己还是该可怜绛蔻,只能摇头:“不是,是蛋炒饭。” 她瞅着绛蔻表情,几步上前将饭菜放在桌上,又体贴入微的把筷子掰开,递到绛蔻面前。 绛蔻没什么食欲,尤其是在盛鹭靠她这么近的情况下,她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接过筷子时,两人指尖相触,绛蔻本能的缩回手,盛鹭却稳稳的保持在原地没动,耐心的等待她继续来拿,好似完全不受alpha相斥的天性影响。 绛蔻来了兴趣,多嘴问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味道?” 盛鹭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老实回答:“小太阳的味道。” 生机勃勃,明媚热烈,让她心头发烫,浑身热暖。 与这股迷醉相比,轻微的生理排斥,完全没在盛鹭心底留下痕迹。 绛蔻认真琢磨着盛鹭的话,最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不愧是学霸女主,有毒的紫外线都能委婉美化描述成小太阳,难怪人家能考高分,她自愧不如。 扒完饭,绛蔻眯起狐狸眼,正想着问盛鹭什么时候回家住,对方便先一步疑惑询问:“说起来,蔻蔻,你是怎么知道我待在这里的?” 绛蔻眨巴眼,一秒切换成狂霸酷炫拽的校霸画风:“爷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盛鹭默不作声的靠近她。 绛蔻被鲱鱼罐头熏的一把捂住嘴,惊恐看她。 盛鹭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收敛一点信息素,静静看她。 绛蔻受到了威胁,偏偏没办法逃,只能含泪撒谎:“我、我担心你,满大街问有没有人看到你,楼下的隔壁的五叔的女儿的弟弟说你进了这里……” 这话术漏洞百出,偏偏盛鹭吃这一套,转眼露出笑:“我好高兴,宝宝想我了。” 绛蔻沉默了。 宝宝。 多么宠溺甜蜜的爱称。 搁以往那都是盛鹭在床上意乱情迷时喜欢喊的,现在对方满心欢喜,脱口而出,却让绛蔻戴上了痛苦面具。 救命。 臭鳜鱼喊她宝宝…… 她不想活辣! 绛蔻萎靡的不说话,盛鹭见她眼里失去光,不禁更加努力的收敛自己的信息素。 等到绛蔻露出活过来的表情,她才无奈的笑,紧接着心生忧虑,多看绛蔻一眼。 没心没肺的小心魔兀自扒拉着她手腕上多出的手环,询问这是什么东西,盛鹭一边回答,一边观察绛蔻的表情,生怕对方因为各自的性别,毅然提出分手。 ……虽然她觉得,以绛蔻好胜心强又菜又爱玩的性格,怎么也会坚持下去,直到……为止。 但她总归是害怕的。 所幸她的担忧没有成真,绛蔻见她会自己收敛信息素,便撒着娇的缠走她的手环,自己戴上抑制信息素的扩散。 盛鹭摸摸她的头发,忧虑散去几秒,又生出更大的愁。 她一直怕自己和绛蔻都分化成alpha,为此不敢去多想,而今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以她父母的态度和性格,只怕她和绛蔻的未来还有的熬。 绛蔻会陪她熬下去吗? 她们能熬到结果是好的那一天吗? 携手私奔的话,她能让绛蔻的生活维持从前的水平吗? 乱七八糟的思想在盛鹭脑海里挤成一团,她不可避免的在某个瞬间,想到萧湘。 如果是萧湘……她父母就不会反对了吧? 萧湘那么乖,那么听话,想必她爸妈会比喜欢她,更喜欢儿媳妇。 念头一转而逝,盛鹭甚至没意识到这个假设有多危险,很快又思考起其他事情。 而绛蔻则在玩腻手环后,将目光放到盛鹭沉思的脸上,内心蠢蠢欲动。 虽然发生了意外,但她的最终目的——刺激自己分化——还是成功了。 虽然这个结果在表面上对盛鹭没影响,反而把她自己恶心心的够呛,但绛蔻真的很好奇,在有更好的选择的情况下,盛鹭还能坚持多久? 唔……既然是沈溯光的话,那么对方一定能坚持一辈子,毕竟是道心坚、如、磐、石的剑尊嘛~ 绛蔻弯起狐狸眼,在桌下将手腕摘下,扑进盛鹭怀里,甜甜蜜蜜的去啄恋人的唇。 盛鹭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僵了僵,转瞬间又软化下来,抬手扣住绛蔻后脑,颇为欣喜的回吻绛蔻。 “你会和我分手吗?”在亲吻的间隙,绛蔻主动可怜巴巴的询问:“我们都是A,你会偷偷摸摸喜欢上别的O吗?” 盛鹭一顿:“不会。” 话音落下,她忽然将绛蔻的脑袋摁到自己怀里。 不知是出于无意,还是本能的不想让绛蔻看清她这一刹那的表情。 第129章 白面 性别的转变没有让绛蔻身上多点什么, 就连她肆无忌惮释放信息素,盛鹭都在一旁一言不发,纵容着她, 到后来,分化成alpha给绛蔻留下的唯一印象, 只剩不知从哪冒出来, 源源不断、仿佛用之不竭的强大战斗力。 毫不夸张的说,她觉得自己能打倒一头牛。 过盛的精力促使绛蔻在回家路上没消停过,上一秒还在抱着盛鹭胳膊撒娇, 下一秒就去摘花逗猫,鉴于她模样漂亮性格可爱,路人都十分宽容的让着她。 盛鹭对此感到无奈, 只能多盯着她, 费劲将人拽上小区楼后, 她松口气,等到一回头,又沉默了:“……这狗从哪儿来的?” 绛蔻一只手抓着小狗前腿, 愣是把狗拽成两腿直立的姿势,笑嘻嘻的回答:“垃圾桶里捡的!” 盛鹭:“?” 她都这么盯着了, 绛蔻又是什么时候背着她去翻垃圾桶的? “它好可爱!”绛蔻挣脱盛鹭的牵握, 弯腰把小狗举高高:“虽然毛毛凌乱打结秃了一块, 虽然有伤口看起来很严重,但它水汪汪的眼睛真的很可爱!” 盛鹭:“……所以?” 绛蔻:“我想养它!” 盛鹭早有预料,对此并不意外。 据她所知, 不少alpha都养着狗, 热衷于借着遛狗去顺便奔跑发泄体力,往往狗都累的直喘气, alpha主人还在锲而不舍的拽着狗继续。 看绛蔻这活蹦乱跳的样子,想来这种事过几天也会在她家楼下上演。 运动不是坏事,盛鹭同意了绛蔻养狗的想法,在绛蔻兴冲冲带着狗去冲洗时,她则任劳任怨开始做简易的狗窝。 做到一半,有信息发到她手机里。 盛鹭随意一瞥。 萧湘:[你、你好……] 盛鹭手一抖,刚搭好的窝如高楼倾塌,转瞬坍成废墟。 她下意识回头往屋里望,见绛蔻跟狗子在浴室里欢声笑语没出来,原本想要关上手机的手,鬼使神差就起字:[怎么了?] 萧湘半天没回复,屏幕上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盛鹭耐心的等着,同时跟犯病似的,隔上一秒就要抬头看向屋里,微妙的忐忑充斥在她的心头,她不是不知道这种行为有些过分,像是在背着绛蔻做坏事,可另一句话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依照萧湘乖巧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有事,又怎么会来害羞的打扰你? 她已经欠了萧湘良多,等到她补偿完,定然再也不跟对方联系。 反复在心里想着这几句,盛鹭的心情稍稍平复,可就在此时,浴室门把突然被人扭动,盛鹭瞬间汗毛竖起,手忙脚乱的把手机塞进口袋,猛然站直身体回头看去。 浴室门慢悠悠打开,绛蔻从里面探出脑袋,狐狸瞳眼波流转,瞧着她故作镇定的冷静面容,唇角微不可查的扬起恶劣弧度,语气则一派纯良无辜:“看到那条淡粉色毛巾了吗?我想给狗狗擦身子。” 盛鹭面色平静,实则大脑混乱,好半晌才道:“我去找找。” “那就拜托你啦。”绛蔻给她一个wink,把关门上。 盛鹭无声吐气,低头看向手机,发现萧湘已经回了消息过来。 她正想抓紧时间细看,浴室门把再次传来动静,她眼皮一跳,抬头时,就见绛蔻这次开门的速度极快,一眨眼就伸出脑袋,令她猝手不及,就这么保持着手机塞一半的状态,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迎着绛蔻眨巴的眼睛,感觉心跳都漏了半拍。 片刻的沉寂在这瞬间变得极为漫长。 盛鹭张了张口,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时,便见绛蔻的目光随意从她古怪的动作上掠过,像是大大咧咧的没有放在心上,只顾着叮嘱:“别拿错毛巾了,我们家狗狗小公主必须要用粉红色!” 盛鹭仓促回应:“嗯,好、好的。” 绛蔻对她展颜一笑,这次是真的关上门了。 盛鹭在原地发呆似的站了几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攥着手机的掌心里,溢出薄汗。 找到毛巾,送进浴室,主动接过狗子擦狗头…… 被打断的行为没有再续上,盛鹭能感觉到之后的时间里,萧湘又给自己发了几条信息,口袋里的震动从腰侧传达到心头,一阵阵的令她心悸。 “好啦!”将擦干毛、顺带着包扎好伤口的狗狗放在客厅,绛蔻开始带狗子熟悉新家的环境。狗狗一直听话温顺,甚至在绛蔻说完话后呜呜的叫,仿佛在回应自家的主人小姐,惹的绛蔻越发喜爱它。 一人一狗亲亲蜜蜜,盛鹭在旁看着,不知不觉间柔和眉眼,生出岁月静好的幸福感,连带着恍惚幻想出结婚以后,她搂着怀里的绛蔻,脚边趴着狗狗和孩子的场景。 美好的想象只停留一秒,紧接着便被现实敲醒。 ——绛蔻是alpha,她们在一起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除非她以后的伴侣是omega,还得是与她匹配度极高,信息素契合的天命,只有这样,她才能在短短时日的努力中,使她的omega小妻子大起肚子…… 腰侧的手机在隔了十几分钟后,冷不丁在此时再次震动。 盛鹭浑身一颤,迅速回归现实,还是第一时间看向绛蔻。 少女alpha背对着她,正在高高兴兴捏狗狗的肉爪。 盛鹭抿了抿唇,垂下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在极短的时间里做了数次纠结,最终还是在侥幸中,缓缓拿起口袋中的手机,精神力高度集中的粗粗看去。 萧湘:[突然打扰你,很抱歉,只是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帮我。] 萧湘:[自从那天过后,我的身体就变得很奇怪。] 萧湘:[我在网上查找了生理资料,据说这是遇到天命的omega都会有的反应,网上的建议是多、多和自己的天命在一起。] 萧湘:[对不起!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也不是想插足的意思。] 萧湘:[只是……只是我真的很难受,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将一些私人用品,借、借给我……] 萧湘:[请放心,我绝对不会用坏的!] 盛鹭艰难的滚动喉咙,双眸幽深又炽热,如同黑暗里擦出的火花。捏着手机的手掌在这时无意识的收紧,尤其是在看到最后一句话里的‘用坏’二字,她陡然感觉一股热流直冲脑海。 下一秒,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滴到她的胳膊上。 盛鹭难得迟钝的没反应过来,倒是某个坏心眼的小心魔,偷偷摸摸回头看她时,第一时间惊讶出声:“呜哇,你流鼻血了盛鹭。” 不是吧? 含羞草小姐的每日一涩都能撑得住,面对清纯omega的害羞求助却受不了? 咦惹,这个盛鹭真的是太逊了。 第130章 白面 盛鹭代替狗狗的位置, 狼狈的坐在沙发上,不争气的鼻子里塞着卫生纸,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上火。” 绛蔻险些被逗笑, 一本正经的配合她:“多喝热水。” 说完同情的摸摸她的头。 盛鹭心头一软,对比着绛蔻的温柔, 她突然觉得为别的女人血脉贲张的自己, 简直是个滥情的渣女。 正当她内心油然生出愧疚时,忽见绛蔻用着同样的姿势,反手撸了撸狗子。 盛鹭:“……?” “我们是不是该给狗狗取个名字?”没注意到盛鹭表情的绛蔻, 思维跳跃的问。 盛鹭嗯了声:“确实该取。” “那叫什么好呢?”绛蔻陷入思索中。 而一旁盛鹭的心思则不在这里,萧湘的面容仿佛刻在她的脑海,早在分化前的那一周, 就时不时的浮现出来占据她的心神, 此时此刻, 她表面上做出同样的思考神情,心里则克制不住的飘到远处。 萧湘是不是还在等她的回复? 她不同意的话,乖巧的omega就算委屈, 也会抿着殷红软润的唇,眼眶红红的不敢再问了吧? 那她发/情时该怎么办呢…… 没有alpha的安抚, 没有汲取到信息素的滋润, 哪怕羞涩的少女鼓起勇气努力自我安慰, 也会因为无法纾.解的渴求而哭出来吧?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盛鹭的呼吸便急促起来,一直稳稳控制着的信息素, 更是情不自禁的外泄几缕, 夹杂着alpha隐晦又强势的求偶欲。 下一秒,她身侧的人冷不防打个喷嚏。 盛鹭猛然回神, 脸色一紧,顾不上难以置信自己方才的浮想联翩,当先收敛信息素的外泄,连忙对绛蔻道歉:“对不起,我——” “别说了。”绛蔻也处于刚分化的阶段,正是容易被外界影响的时刻,同性的信息素如此不客气的涌来,她顿时撸起袖子,气势汹汹道:“想干架是吧?你爹来了!” 盛鹭:“……” 面对纸老虎绛蔻,盛鹭自然是不怕的,然而她没想到,在她将绛蔻摁倒在沙发、绛蔻因此嗯嗯啊啊乱叫时,一直温顺的狗子突然汪汪叫着撞来,想把盛鹭从主人身上撞走。 盛鹭分神去摁狗子,绛蔻见缝插针嗷呜咬她。 盛鹭嘶了声,被逗笑了:“它是小狗,难道你也是?” 绛蔻已经被旺盛的攻击欲支配思绪,压根没听到盛鹭纵容无奈的调侃,但本能里还是不想伤害盛鹭,于是脑袋一热咬完后,又条件反射的舔了舔。 盛鹭的眼神霎时变了。 她单手摁着狗,另只手捏住绛蔻尖尖的下巴,充满爱意的亲吻少女的红唇。 绛蔻扑腾的动作停住。 盛鹭轻笑,刚想柔情蜜意的说句什么。 绛蔻一扭头:“yue。” 盛鹭:“……” 她清楚的听到自己少女心破碎的声音。 干呕两声,绛蔻仿佛萎了的alpha,硬是从被信息素支配的状态中脱离,虚弱道:“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冷静,但是大可不必,我觉得适当的运动对人体还是有益的。” 盛鹭被气笑,就着这个姿势,恶狠狠的又亲了一口。 这次她牢牢控制着自己,没有泄露一丝信息素。 果然,绛蔻只是下意识的一皱眉,没再感到难以忍受。 可让盛鹭不安的是,绛蔻也没像刚交往时那样,脸红沉迷于其中,而是如同性.冷淡,愣愣的任由她努力着,手却偷偷的滑到沙发下摸狗。 盛鹭心态失衡,一个不留意,吮破绛蔻的舌尖。 绛蔻吃痛的呜了声,摸狗的手当即改道,变成凶巴巴抓她头发:“倪似不似故意的!” 盛鹭想说不是,可在发现绛蔻此时满眼都是她时,她突兀的顿了顿,竟然从中感受到一股珍宝重归怀抱、扭曲难言的欣喜快/感。 盛鹭及时的将诡异的思绪收回,忙不迭安抚起绛蔻。 但那黑泥般的情绪犹如种子,深深扎根在腐烂的沼泽地里,终有破土而出的一刻。 惹恼了女朋友的盛鹭最后被赶出周家,她摸摸鼻子,叹气的转身进入自家大门。 盛父盛母在外上班还没回来,家里安安静静,盛鹭在房间里给绛蔻发短信道歉,退出私聊页面时,不可避免的看到置顶的另外两个人。 含羞草小姐与她的聊天停留在昨天,福利照从大尺度逐渐转变为生活向,比如昨天就是一张足照,照片中的少女雪足小巧优美,薄薄肌肤下是烟青色的静脉,让人想一手掌控把玩,而女孩子原本透粉的玲珑足趾,则变成糜艳玫瑰般的朱红色,一白一红,冲击的盛鹭当晚险些失眠,好不容易睡着,竟也在梦里痴迷爱怜的捧着不知是谁的双足,低头去贪婪啄吻,引得怀中看不清面目的少女发笑轻颤。 这梦早已如无源之水,在盛鹭起床后被忘得一干二净。 而今她无意中瞥到对话记录,不知为何,竟是把其中细节全部回想起来,令她深深吸口气,隐约感觉自己再不收网,迟早要完。 而在含羞草小姐的上方,正是萧湘的名字。 在那段羞怯的请求过后,对方再也没发来半句话,不知是在等着她的回复,还是早已羞红了脸颊不敢再说话。 盛鹭看着自己的三个置顶,瞳孔失焦的恍惚片刻,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半晌,她长吐一口气,点开萧湘的名字,在打字键盘上敲敲打打,又反复删除,最后欲盖弥彰道:[你帮了我好几次,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对你的请求坐视不管。] [你说,你想要我……的私人物品?] [抱歉,我不太明白,能说的具体点吗?] 聊天栏上很快浮现正在输入的提示,可萧湘的回话,却在好几分钟后才出现:[就是、就是你常用的一些东西。] 盛鹭微微翘唇,她不是性格恶劣的人,原也努力以‘帮忙’的态度来对待对方,可萧湘只要给予半点回应,她就毫无底线、不自知的沉沦沦陷,满心亢奋的投入其中,故意逗弄:[水杯可以吗?你拿回去还能接着喝水,非常实用。] 另一头似乎被羞耻到,很快慌慌张张的回复:[不、不要这个!我……我不追求太过实用的东西。] 盛鹭被女孩的结结巴巴激起满心怜爱,一直隐藏在骨子里的alpha强势占有欲,也随着话语逐渐露骨的浮现:[我想不出来你究竟需要什么,如果你真的想要,那就自己说出来。] [亲口说出来。] 字句发过去的瞬间,盛鹭点下语音通话功能。 乌黑眼眸里的灼热,昭示着她不可见光的欲.求和迫不及待。 第131章 白面 语音通话经过数秒的等待, 终于被另一端的少女接通,即便萧湘一言不发,盛鹭也在此时感到头脑发热, 她恍惚间仿佛听到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洒在耳边,隔着遥远的空间令她情不自禁的扯了扯衣领, 无意识释放出信息素。 清爽的木质香气因为猛烈与浓郁, 氤氲成使omega头晕目眩腿发抖的禁.药,然而盛鹭身边根本没有omega存在,以至于她只能起身灌了杯冷水, 试图让找不到归宿的信息素冷静些。 “……你在喝水吗?” 迟疑的甜软语调忽然响起,轻易将盛鹭勉强维持的平静打破,她紧紧攥着杯子, 有那么一瞬间, 想要顺着网线摸到小omega的床上, 红着眼睛将所有信息素都挤入女孩子润泽湿滑的身体里。 这太变态了。 可盛鹭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在越是努力的想要与天命omega保持距离时,就越是加剧理性的负担, 盛鹭不知道别的天命之间是不是也是如此,她只明白, 萧湘对她的吸引力, 远远超过她最初的认知。 该远离的。 该挂断语音。 该对绛蔻一心一意…… 种种念头混乱成麻团, 又在盛鹭开始时被尽数抛却在一边:“嗯,我在喝水。” 她被渴望烧灼大脑,近乎意乱情迷的沙哑道:“想要吗?” 萧湘微微迷茫的声音传来:“……什么?” “杯子。”盛鹭知道omega看不见, 仍然抬高手里的透明杯, 凝望着自己留下的湿印,语调里带着微不可查的引诱:“想要从水杯里汲取我的信息素吗?想要跟我喝同一杯水吗?想要我含着清水喂你吗?” 手机另头哑了声, 似乎是被她的步步紧逼吓到,但盛鹭知道不是,她迷恋而贪婪的倾听着对面发出的一丁点微小声音,轻笑着低声道:“我知道你是想的,omega与alpha互相依恋的程度不分上下,可脆弱的omega比alpha忍耐度更低。 “所以让我猜猜,你现在在做什么?” “——是在享受着我的声音,自我安慰吗?” 语音那段蓦然陷入寂静。 下一秒,连接中的通话被狠狠挂断。 盛鹭从喉中溢出笑,她已经幻想出少女此时是何等羞恼的状态。 明知道对方害羞的性格,她其实不该戳穿真相的。 但盛鹭也没办法。 一味的隐忍而不去发泄,她也是会憋坏的。 特意等了漫长的两分钟,盛鹭才接着给萧湘发语音。 对方毫不客气的拒绝,盛鹭也不在意,锲而不舍的持续骚扰。 冥冥中的依赖爱恋告诉她,omega同样无法真正拒绝她,一时的气恼排斥,不过是情调罢了。 果然。 第十一遍通话申请,在经过半晌的等待后,迎来了接受。 “湘湘好棒。”不等萧湘说话,盛鹭率先开口,吐出的气息滚烫炽热,充满迷醉:“是馋了吗?咬的好用力,喜欢我这么亲你吗?” “呜……”仿佛是被她三言两语代入其中,通话中的另一人原本想说话的内容,尽数化于一声难耐的鼻音,清甜诱人的让人上头。 盛鹭无声的长吐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分化之后,没有alpha的陪伴,湘湘一定很辛苦吧?忍不住的时候,湘湘是怎么缓解的呢?是不是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想着我自己揉?” “没、没有……”少女嘴上否认着,手指却不由自主的顺着盛鹭的话移动。 “没有也没关系。”盛鹭低笑:“现在有我在,不需要湘湘宝……” 她的声音冷不丁的顿了几秒,被疯狂渴望所占据的大脑清醒了一瞬,但随着萧湘一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轻啊,那一秒的挣扎迅速融化为更灼烈的火焰:“湘湘把自己弄疼了吗?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应该让alpha来做,对不对?湘湘乖,我会慢慢揉,轻轻含……” 伴随着少女溢出唇齿的轻呼,以及气喘吁吁声,盛鹭的躁动随着信息素的炸开,得到难言的舒服与满足。 然而不过几秒,短暂从生理渴望中缓解的她,便在贤者时间中意识到了什么,陡然脸色大变,手指几乎是颤抖的仓促挂断通话。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声如此鲜明。 没有人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 单纯腼腆的萧湘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只言片语。 只要她愿意麻痹自己,她可以将这当做一场了无痕迹的春.梦,若是贪心点,甚至还能计划下一场的来临。 ——只要她愿意。 盛鹭的手指无意识掐进掌心,她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灵魂与生理,如同拉锯战般撕扯着她的心脏,往日里冷静聪明的大脑沦为自己与自己的角斗场,而在长久的对战后,她惶恐又可悲的发现,她竟然不希望任何一边赢,也不希望任何一边输。 盛鹭呆滞的在原地坐了半天,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回荡,待太阳坠下地平线,夜幕降临空洞的房间时,她终于艰难的下定决心。 她高估了自己。 她没有办法去抗拒源自身体深处的吸引。 想要对抗命中注定、想要回到绛蔻身边,想要遵循内心回到正轨的唯一方法,或许…… 她抬起手,在清冷苍白的月光中,沉默的抚.摸自己的后颈。 ** 绛蔻发现,多开马甲不仅能在逗沈溯光时得到心灵上的愉悦,似乎还能在奇怪的方面得到双倍快乐。 毕竟,她还是第一次尝试语音play,盛鹭面对她的本体时,总是采取最简单朴素的方式,一点都不刺激。 深感学到了的绛蔻默默把这个play记下,暗搓搓决定以后有机会了,要在别的世界反过来逗沈溯光。 系统:【……你别笑了,我害怕。】 绛蔻趴在床上,翘着笔直雪白的小腿,嫌弃道:【你怕什么,我又不逗你,你有那功夫摸鱼,不如帮我看看世界意志最近有什么反应。】 系统感觉自己平白无故中了一箭,却又只能屈服在小心魔的魔爪下:【目前一切正常,你的男二扮演的很到位,不过……】 它关注了一下时间,提醒道:【三十天快到了,你要记得跟盛鹭分手,如果没分手成功,你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我知道。】绛蔻这会倒不在意这些,她接连开萧湘和含羞草马甲,不就是为了本体下线后无缝衔接的继续跟盛鹭玩? 想到盛鹭面对萧湘马甲时毫无抵抗力的模样,她欢乐的卷着被窝打了个滚,真情实感的夸赞:【ABO世界真的是太棒了!我宣布,天命就是yyds!】 第132章 白面 中秋节的前一天, 班级里气氛欢快,为了不影响明天的放假,体贴大度的班主任们统一决定, 将班会表演就定在今天傍晚。 等班长与其他学委拎着大包小包的水果零食回来,班里的桌椅早已被推到墙角, 空出中间的大片区域, 而墙壁玻璃窗包括班级后方的黑板报上,也都挂满喜庆漂亮的装饰,使得节日气氛浓重。 时间一点点推移, 一个个节目在学生们的起哄鼓掌中上演,说相声打快板讲小品,各种才艺应有尽有。绛蔻原本看的兴致勃勃, 大有自己也要上去一展拳脚的冲动, 可看着看着, 她却渐渐分离心神,皱起眉头,白皙手指像转笔似的无意识转着竖笛, 明摆着心不在焉。 系统毫无所觉,兀自兴致勃勃点评同学们的节目, 烦的绛蔻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在我脑子里安静点?】 【啊?】系统这才察觉不对, 纳闷:【你刚刚不还高高兴兴的吗?怎么一会功夫就变成呛口小辣椒了?】 绛蔻哼了声:【我好得很。】 她这么一说, 系统更肯定她在不高兴,然而就像它说的,人在它眼皮子底下,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生气? 思来想去, 系统瞅向她的另外两个马甲,果然看到名为萧湘的那个账号正在抓着手机, 给盛鹭发消息。再细看,前几天还跟发.情狗勾似主动的盛鹭,这次居然理都没理萧湘…… 系统打个激灵,雷达发动,果断闭嘴装死。 如它所料,在盛鹭不理会的时间里,绛蔻的心情越发低气压,轮到她上场时,好不容易练的有模有样的调子,直接吹成阴森森的送葬风,凄厉的让班上所有同学面露惊悚。 一曲结束,照顾校霸面子的班长努力鼓掌:“好!绛蔻吹得好!” “如听仙乐耳暂明!” “安可安可。” “再来一首!” 绛蔻的小屁股都已经抬起来了,但在听到广大群众的‘热情支持’后,她又坐了回去,杀气腾腾的举起笛子。 其余人脸色大变。 焯! 刚刚那句话是谁特么说的?! 一连三首,余音绕梁。 绛蔻吹爽了,郁气散去,神清气爽的回到自己位置,徒留耳朵与心灵受到折磨的同学们,眼神失去高光般久久不语。 等了会,没人再上来表演,绛蔻跟身边人说了声,旋即随手拿起个橘子,边抛边往外走。 她倒要看看,盛鹭是不是在忙着拯救世界,所以半天不回她消息。 绕到一班后门口,绛蔻毫不客气的往里探头。 陌生的班级里呈现着与她们班级死寂气氛截然不同的热闹,穿着舞裙的女孩大方自信的旋转跳跃,绛蔻一眼掠过,自顾自的找盛鹭的身影,结果愣是找了三四遍没找到。 靠近后门的同学终于发现她的存在,吓一跳后又诡异的脸红了,挠着头发问:“绛、周同学,你是在找人吗?” 顾忌人设,绛蔻啧了声:“不找谁,路过。” 她抛着橘子扭头离开。 走到无人的地方,她拿出自己手机,直接给盛鹭拨号。 十几秒后,电话接通,盛鹭温和的声音传来:“蔻蔻?你现在不是该在班级里看节目吗?怎么打电话给我?” 绛蔻扯借口:“节目没什么好看的,我想回家,顺便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盛鹭第一反应是惊喜:“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学校人多眼杂,你、你就不怕被人看到?” 她内心生出妄想,猜测绛蔻是不是终于对她动心,肯在外人面前摊开她们之间的关系。 “被人看到就被看到呗。”绛蔻已经从电话另一端的细碎声音中,听出盛鹭不在学校,虽然搞不清楚对方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在医院,但她聪明的不去询问,一边不动声色的闲聊稳住盛鹭,一边赶紧向着校外走:“对于我们的关系,我已经想明白了,你现在在一班吗?有没有空来湖边,我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 盛鹭心悸,完全没往另一方面想的她,本能以为这是绛蔻想认真跟自己告白的意思。等待这么久,终于等到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盛鹭的唇角不由翘起,愉快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看到呼叫台上跳出自己的名字。 盛鹭的笑容微微收敛,抿唇沉默一瞬,最终吐出一口浊气,温和对绛蔻道:“抱歉,蔻蔻,我暂时没空,电话先挂了,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就去找你。” 等她将那颗不稳定炸.弹彻底毁掉,她才能回归正常,全心全意的去爱自己真正该爱着的人。 萧湘是个好女孩,她的出现不是错误。 错的是盛鹭,是不争气的信息素,是alpha的性别与腺体。 以及…… 她们之间迟到了十几年的相遇。 “喂?喂??” 发现电话被挂断,绛蔻感到难以置信,本该狡黠的狐狸眼睁大,显露出蠢萌的憨批样:“她挂了我电话?她居然敢挂我电话?!” 【呃。】系统:【重点难道不是盛鹭究竟要做什么?】 “那不重要!”绛蔻气的磨牙,仿佛复读机般,强调道:“重要的是她挂我电话!” 系统:【……】 行叭,想发火的小心魔,是不会听解释的。 这时候的它,只需要安静的吃瓜。 从格外老实的系统这里套到盛鹭目前所在的医院,绛蔻小脸紧绷的打车赶去,她不知道盛鹭在那里做什么,越猜越是心慌,甚至连盛鹭得了绝症的可能性都冒出来。 理论上来说,对她而言,‘盛鹭’是死是活其实并不重要。 沈溯光留下气息的碎片太多了,这个世界的碎片消失,她大可以去下一个世界,就如她之前经历的种种。 但理论终归是理论,让绛蔻对重病的盛鹭坐视不管,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不谈她们这十几年的相处,只要眼前人是沈溯光,她都会全心全意的把对方放心上。 谁叫她只有这么一个主人呢。 怀揣着复杂而焦急的心态,绛蔻板着脸冲进医院大门。 因为心绪不宁的缘故,她没注意看路,一头撞到别人怀里。 两人气息相融的一刹那,彼此都在下意识里扶住对方,脱口唤出心尖上的名字。 “盛鹭?” “蔻蔻?” 四目相对,绛蔻抿住殷红诱人的唇,做出不高兴的表情,瞪着她问:“你在这里干嘛?” 盛鹭顿了顿,确定自己把取号单揉成一团扔掉后,她深吸口气,故作镇定:“来这里检查身体,你呢?” 绛蔻狐疑的看她,不回答,只揪住她的衣领,不依不饶的问:“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检查身体?你最近不舒服?检查的结果是什么?医生怎么说?” 盛鹭在绛蔻面前向来是好欺负的一方,这会被追问,她也无法用反过来咄咄逼人的方式把话题堵回去,只能摸摸莫名躁动的女朋友脑袋,顺毛似的温柔道:“我身体很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至于医生怎么说……” 她犹豫的看了看绛蔻。 绛蔻头顶问号,生气:“看我干什么?你说呀!” 盛鹭像是被她打气,终于诚恳开口:“医生说,只要另一个alpha愿意,那么易感期时就算没有omega,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含笑着注视绛蔻,摸着少女头发的手指,不轻不重划过绛蔻的后颈:“在外人面前,你还是神采飞扬桀骜不驯的alpha,唯独在家里,在床.上……当我一个人的omega。” “宝宝。“盛鹭低笑,笑意里又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你愿意吗?” 第133章 白面 盛鹭原本是做好一切准备、瞒着所有人来医院的, 然而临到办理住院手续时,医生明确要她父母在知情通知单上签字。 这让她猝手不及。 不需要回去旁敲侧击,她也知道自己父母绝对不会同意, alpha不止在生活中占据方便优势,以后在社会找工作也会得到优待, 况且她也不可能将自己的用意直白说出来。 盛鹭很明确的知道, 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出自自己的本心,她喜欢萧湘不代表她认同自己被本能支配,倘若她的omega不是萧湘, 她可能更早就做出这个决定。 但她清楚归清楚,落到父母眼中,最终的罪魁祸首仍然会指向绛蔻。 所以盛鹭的手术被迫中断。 走出医院时, 她无巧不巧与绛蔻迎面撞上, 想到自己一遇到萧湘就荤了头的无能反应, 她的心底蓦然爆发出浓烈而扭曲的念头。 如果和蔻蔻在阴暗的房间里厮守一辈子,不见任何人,那她渴望的一生一世, 是否也算是变相的达成? 在狭窄逼仄的方寸之间,只有她们在欲.海里纠缠沉沦, 没有萧湘, 没有唐罗, 没有含羞草小姐,没有父母,也没有alpha与omega的区分…… 只有她们。 “那可不行。”迎着盛鹭莫名深黑的眸光, 绛蔻牢记自己的最终目的, 果断拒绝强调:“盛鹭,我们都是alpha, 同性恋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 说这句话时,绛蔻很努力的不让自己笑出声。 对abo没有太多代入感的她,总觉得现在的场景过分好笑。尤其是在想到‘萧湘’和盛鹭是标准的异性恋时……她更是乐不可支。 全部心神都在忍笑中的绛蔻,没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盛鹭陡然阴森的神色。 等她定了定神时,再次抬眼,只能见到盛鹭垂着睫毛,仿佛喃喃自语般问道:“喜欢一个人,跟性别有关系吗?你拒绝我,其实还是因为你不够喜欢我,对不对?” 不等绛蔻回答,她紧接着自言自语:“我早该明白的,强扭的瓜不甜,无论我怎么努力,你对我始终只有青梅竹马相依为伴的亲情……” 尤其是在经历了萧湘对她的依恋亲近、含羞草小姐对她爱到不择手段的接触,她更是无比清楚的了解到,绛蔻真的只把她当朝夕相处多年的姐姐看待。 她们之间,永远都是她在前进。 所谓的表白……从最初就是个可笑的阴谋。 她早该明白。 但让盛鹭放弃,她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从成为恋人的那一天起,绛蔻就别想再摆脱她。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任由着内心恶意发酵,盛鹭整理着表情,缓缓露出低落难过的神色,强颜欢笑道:“我知道同性恋是不对的,也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但是在你没有喜欢别人之前,再多陪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绛蔻掐指一算,精准的给出一个数字:“最后五天,五天后咱们就分手。” 盛鹭沉默着,好半晌温和道:“嗯,好。” ** 直到最后,绛蔻也没搞清盛鹭来医院到底是干嘛的,但幸运的一点是,盛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也没问起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家里,等绛蔻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时,当天晚上,她穿着含羞草马甲诧异的在床上翻身,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大冤种:你喜欢我。] 嗯…… 大冤种是她给盛鹭的备注。 不过她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对方了?含羞草马甲原本是这个设定吗? 被盛鹭简洁干脆单刀直入,绛蔻满脸懵逼,敲了键盘半天,愣是摸不透盛鹭的意思,不知道该回什么。 所幸对方很快又发来一句:[我愿意跟你结婚。] 绛蔻:“???” 等等!这中间是不是少了点东西?为什么突然从搞涩涩的网友变成结婚对象了! 绛蔻憋不住了,啪啪打字,用简单的符号打出无限的疑问:[?] 盛鹭:[相对应的,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绛蔻恍然有些明白,紧接着又产生更大的困惑,谨慎询问:[什么忙?] 盛鹭:[周绛蔻喜欢你,是不是?] 绛蔻:“?????” 啊?原来她的本体又是这个人设吗……见鬼,她自己都不知道! 绛蔻忍着吐槽,暗搓搓试探:[你在开玩笑吗?周绛蔻可是你的女朋友,你却觉得她喜欢我?] 盛鹭一句话反问:[不然她怎么会让你跟我上.床?] 绛蔻卡壳。 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觉得好玩。 盛鹭:[我和蔻蔻的感情不是旁人能比的,她愿意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和理由,那就是她认为你比我更重要,为了让你开心满足,她宁愿舍弃我。] 绛蔻琢磨着这段冷冰冰的文字,总感觉里面充斥着隐晦的炫耀、对外人的警告、明晃晃的昭示所有权,以及微妙的嫉妒别扭怨气。 总之很复杂。 没等她想好怎么回复,盛鹭又恢复了正常:[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吧?] 绛蔻:“……” 不,她只想玩的开心,从没想过面基奔现。 所以说,盛鹭平时都在背着她想些什么啊? 绛蔻有心问问,又怕问多了露馅,索性继续试探:[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她的避而不谈,直接让盛鹭认为这就是默认,松口气的同时,她心绪难辨,好半晌才打字:[我希望你钓着绛蔻,最好……钓一辈子。] 如果绛蔻真的要和盛鹭分手,盛鹭知道,自己是拿绛蔻没办法的,不提家庭地位,只说现代背景,就足以让她放弃阴暗偏激的想法。 没有办法去困住所爱之人,盛鹭只能曲线救国,忍着满腔酸涩,去让绛蔻喜欢的人留住她。 虽然这个方法奇诡而变态,但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盛鹭不在乎。 然而盛鹭的一番心机,绛蔻却根本没搞懂,她十分困惑:[你说的明白点,我听不懂。] 为什么要叫她的马甲钓住她的本体? 难道盛鹭认出来了?难道盛鹭有绿帽癖?难道盛鹭就喜欢玩刺激? 绛蔻想了一个又一个离奇答案,结果盛鹭只回了一句话:[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拿户口本跟你去领证。] 绛蔻:[大大大可不必这么快!] 看出盛鹭不打算说,她纠结的思考许久,犹犹豫豫打字:[我要考虑一下。] 盛鹭简单回答:[好。] 聊天结束,绛蔻托着腮,正想问问系统怎么看,突然又听到短信提示音。 这次是萧湘的手机。 绛蔻怀揣着微妙而古怪的心理,一边念叨着‘不会吧’,一边打开看去。 盛鹭:[我可以在你每次需要时帮你缓解不适。] 盛鹭:[作为代价。] 盛鹭:[我希望你能得到周绛蔻的爱。] 绛蔻:“?” 她人傻了。 盛鹭到底在搞什么鬼东西?! 第134章 白面 绛蔻努力转动小脑袋, 试图理清眼下这复杂的关系。 盛鹭认为含羞草暗恋自己,借此用‘结婚’来跟含羞草做交易,试图用这个中间人来死死绑着喜欢(?)含羞草的‘周绛蔻’。 然后, 盛鹭又利用omega需要天命alpha的天性,出卖自己的身体(?), 让萧湘得到‘周绛蔻’的爱情。 …… ………… 饶是时常脑洞大开的绛蔻, 这次也被盛鹭的骚操作震惊了,这人上辈子莫非是钻洞的地鼠,拥有无数个心眼子? 【我觉得你遇到挑战和危机了。】系统也理了半天, 最后惊叹:【挨个演戏不算什么,现在你要同时演不说,甚至还要和自己互动, 如果突然短路死机, 让单纯害羞的萧湘说出含羞草的涩涩言论, 那你就彻底完了呀。】 【别小瞧我好吧。】绛蔻虽然也心虚,但她嘴硬:【区区三个马甲,可难不倒我。】 她说的信誓旦旦, 扭头就披着萧湘马甲,委婉含蓄的试图拒绝盛鹭递来的交易:[抱歉,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和绛蔻同学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我也不会喜欢她,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盛鹭很快回复:[你不需要喜欢她,只要让她喜欢你就可以。] 萧湘:[……假如绛蔻同学真的喜欢上我,盛同学不会因此感到难过吗?] 这次盛鹭没再秒回, 而是隔了好半晌才道:[你听过一句话吗?] [?]萧湘:[什么话?] 盛鹭:[‘我和她青梅竹马这么多年, 倘若有好感,早就在一起了, 怎么会等到你们交往?’……我和绛蔻,也是如此,所以现在,比起继续努力去寻求她的喜爱,我更在乎的是将她绑在我身边,最起码我的心里会有些安慰,无论如何,至少她还在。] 绛蔻从中嗅到微妙而熟悉的味道。 这种晦暗阴沉的想法,极端偏激的思路,被占有霸道支配的行动…… 不就是她得以诞生的人性之恶吗! 奇怪。 清风朗月,心如赤子的沈溯光,怎么会散发出与心魔同源的气息? 绛蔻隐约感到其中有问题,似乎在沈溯光身死道消的背后,还有她所不知道的隐秘。 会是什么秘密呢…… 绛蔻揣摩半天,苦于能解答的人根本没有曾经的记忆,只能叹着气放弃,暂且将心思又放回现实。 盛鹭认为‘周绛蔻’不爱她,这无疑说明绛蔻的扮演很成功,男二确实一直在玩弄女主,排除掉女主偏离剧情做出的一系列挽回措施,绛蔻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到几天后跟盛鹭分手,放出三人行视频毁掉盛鹭的尊严,其次告诉盛鹭两人的交往从始至终都是个笑话、把盛鹭最后的坚持击碎,之后她便能抽身离开,让男女主互相治愈。 把接下来的行为捋顺,绛蔻瞅瞅盛鹭发的内容,突然有了那么一点同情。 她是不是太人渣了…… 不,不不不。 她是个心魔,根本就不是人,怎么能说她是人渣呢! 绛蔻惭愧了短短一秒,很快理直气壮,甚至越发恶劣的又逗起盛鹭,用萧湘的语气,无比忧伤的问:[你这么在乎绛蔻同学,那么有没有一刻……在乎过我的感受?] 不等盛鹭发来消息,她紧跟着打字:[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好感,完全是omega对自己的alpha的本能臣服?] 盛鹭许久没回答。 绛蔻顿时露出狐狸笑:【她愧疚了她愧疚了!】 同时变本加厉的打字:[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累,聊天就到此为止吧。] 萧湘:[你的要求,我会考虑。] 萧湘:[不是因为omega的情热期很煎熬,只是因为……这是你想要的。] 系统在啧啧啧,它仿佛都能看到盛鹭此时的表情,必然是动容而无措,愧疚又痛苦,想必对方恨不得把前面的冰冷交易全部撤回删除,不再伤害这个可怜难过的女孩子。 系统唏嘘几秒,抬头看向绛蔻——刚赚足它同情心的丁香花少女,这会在嘻嘻嘻嘻。 系统:【……】 它真的会谢。 用萧湘马甲反击完盛鹭,绛蔻意犹未尽,特意等了两天,才用含羞草马甲回盛鹭:[我考虑好了。] [嗯。]盛鹭回的很快,让绛蔻有一瞬间思考起对方究竟是手机一直拿在身边,还是纯纯手速太快,思来想去,她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逐渐怀疑是后者…… [我随时可以去民政局。]盛鹭下一句话把绛蔻的满脑子涩涩吓飞:[能先给我张照片吗?我担心领证的时候不知道谁是我老婆。] [等等!]绛蔻赶紧打断:[我没有同意这桩交易!我不愿意!] 盛鹭似乎很费解,字里行间充斥愕然:[为什么?!] 绛蔻闭眼瞎编:[因为我想跟你谈纯洁的恋爱,我不希望我们中间夹着第三者。] [……]盛鹭保持了一段漫长的沉默,才挤出几个字:[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就是三个人在床上……] 第一次就这么大尺度破廉耻,现在却告诉她想谈纯洁的恋爱? 真当她保存了满相册的涩情照片是假的?! 盛鹭险些被气笑,也没了再虚与委蛇的心思,冷漠的问:[你有什么条件直接说就是,我的要求只有钓住周绛蔻,其余的我都可以接受。] 【怎么办呀……】绛蔻脑海里嘀咕:【她不信我的话!】 系统心道换我我也不信,表面则故作姿态一番沉吟:【她说她什么都可以接受,那你就找个她绝对不可能接受的条件呗,作死……啊不是,找刺激这回事,不是你最喜欢做的吗?】 绛蔻被说的心动,喃喃着‘绝对不可能接受’几个字,好半晌,她灵光一闪,噼里啪啦打字:[什么都可以接受?立刻跟周绛蔻分手你能接受?我把周绛蔻拐上床你能接受?让你一辈子跟周绛蔻保持朋友关系你能接受?]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搅的盛鹭心脏血肉模糊。 能接受吗? 当然不能。 光是最简单的分手,盛鹭都无法承受,这段短短的交往,藏着她处心积虑、不为人知的努力,更别说其他要求,全是她嫉妒发疯的诱因。 盛鹭想一口拒绝。 可是、可是…… 拒绝之后呢? 眼睁睁看着绛蔻头也不回的离开她?跟别的omega交往结婚生孩子? ——那还不如现在,还不如让神秘的含羞草来扮演‘别的omega’这个角色。 毕竟她们、她们三人……早就已经做过最亲密无间的事情了,不是吗? 第135章 白面 [……可以接受。] 经过艰难而痛苦的挣扎, 盛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敲下这句话。不过她也不是傻子,因为十分笃定含羞草小姐喜欢自己这件事, 她立马反将一军,特意放软语气, 发送一道语音:[你只是在试探我的决心, 并不是真的想对绛蔻下手,对不对?你知道的,我现在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而我也不想虚伪的做戏敷衍你,所以,你愿意给我一段时间, 让我仔细考虑我们以后的关系吗?] 【嗯?】绛蔻琢磨着这段话, 越想越觉得里面充满了盛鹭的诡计:【她这是在钓着我吧?绝对是在钓着我吧!】 被激起胜负欲的绛蔻摩拳擦掌, 兴致盎然的回复:[宝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呀?我确实很喜欢你……的身体,至于你要不要回应, 我们有没有未来,这都不重要吧?] 手机另一端, 盛鹭几乎是冷笑着死盯着屏幕。 她就知道, 什么纯洁的感情, 都是含羞草在胡言乱语,一个能每天给她发涩涩的人,怎么可能忠贞不二? 不同意她的条件, 无非是筹码还不够。 ——即便如此。 在听到含羞草不演了, 直截了当的说出如此冷漠寡情的话语时,盛鹭仍然有一瞬感到难过。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一意孤行的闯进她的世界, 毁掉她对爱情抱有的天真忠诚,现在却想抽身? 盛鹭气极反笑,凝望着手机的目光越发沉冷,她在此刻产生了一个扭曲而阴暗的想法,表面则不动声色,继续谈论之前的话题:[我明白了,是我自作多情。只要你同意这个交易,不管你以后打算对绛蔻做什么,我都不会去管。] 【诶?】绛蔻本能的感到不对劲:【她怎么这么轻而易举就妥协了?她平时不是挺爱吃醋的吗?】 系统不懂人类情感,试图分析推理出答案:【很显然,盛鹭已经绝望了,她开始为了留住你不择手段。】 绛蔻狐疑:【是吗?我记得她不是这么脆弱的性格吧?】 系统坚持自己的想法:【人类大多只是表面看起来坚强,遇到弱点一个比一个倒的快,而你就是盛鹭的弱点,这点毋庸置疑。】 绛蔻临到嘴边的一句‘你又不是人类你在这瞎比比啥’的吐槽,就这么咽了回去,变成赞同的点头:【你说得对。】 唯一的生路被两个不是人类的傻白甜掐断,绛蔻对逆来顺受的盛鹭没有征服欲,只好奇真的见到‘周绛蔻’和马甲你侬我侬时,对方是不是真的能忍得住。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绛蔻恶趣味的开口:“既然你都把自己女朋友送上我的门,那我就不客气的笑纳了,等着吧,我会让周绛蔻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的。” 她字里行间的逗弄不加掩饰,换做从前的盛鹭,必然无法忍受含羞草小姐这么轻视绛蔻的态度。然而此时此刻,她只是不悦的抿紧唇,打出的字丝毫不提此事,只故作不经意的问:[你要怎么勾引她?说起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既然你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和绛蔻成为关系那么好的朋友,你们一定能经常见面吧,难道你也是L中的学生?] 绛蔻警觉的竖起狐狸耳朵,恶劣的笑嘻嘻回答:[是的哦。] 勾起盛鹭喜悦的下一秒,她慢悠悠补充:[我其实是周绛蔻上课时趴的桌子,经受五百年风吹日晒才化形,不信你明天来找我,我当场表演一个美女现身给你看。] 盛鹭扯了扯唇角,心知她看透自己的心思,便冷漠收起手机,不再言语。 总归绛蔻身边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人,谁要是在这段时间突然跟绛蔻亲近,她必然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到时候…… 就是她跟这位含羞草小姐,算总账的时刻。 几天一晃而过,眨眼到了男二要跟女主分手的日子。 绛蔻知道盛鹭这两天搞出的骚操作,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担心盛鹭发疯,死活无法接受分手这件事。 好在盛鹭比她想的更冷静——亦或是更深沉了? 在她若无其事的宣布两个彻底结束时,盛鹭只是顿了顿,表情都没出现太大的变化,就连夹在筷子上的蔬菜,还能继续稳稳放到绛蔻碗里。 她的这份平静淡然,使绛蔻都恍惚了,仿佛她对盛鹭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又或是这段恋情无足轻重,就算感情破灭,依旧不影响她们相伴多年的亲情。 “别多想。”盛鹭温柔的抬手,用指腹擦拭她殷红柔软的唇,临走前才抹去她唇边的白米粒,微笑的话语无疑印证了绛蔻的揣测:“就算当不成恋人,你也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你之前说过,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你忘了吗?” 绛蔻呃了声。 她确实忘了。 “没关系。”盛鹭深深的看她一眼,唇边笑容不变:“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记在脑海里,永远不会忘记。” 绛蔻莫名感到毛骨悚然,明明她才是万恶之源,歹毒心魔,现在却觉得面前这个对自己微笑的女孩子,远比她更要恐怖。 “吓到你了吗?抱歉。”敏锐的察觉到绛蔻有些怯怯,盛鹭及时开口,面露苦笑:“我对自己的记性太好实在没办法,虽然这样一来,考试时轻轻松松,但偶尔也会被人认为是容易记仇小心眼的性格。” “……”绛蔻听到前半句,就从微妙的情绪中脱离,转而变成被凡到的气鼓鼓脸:“学习好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稀罕!” 盛鹭无辜脸:“确实没什么了不起,太简单,毫无挑战欲。” 绛蔻被噎住,气的闷头刨饭。 眼看着原著里撕心裂肺的分手事件就要这么混过去,老实人系统不得不提醒:【你这虐度不达标啊,小心世界意志的凝视。】 绛蔻吃饭的动作一顿。 啧,亏她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萌混过关。 逃避的念头惨遭破灭,绛蔻叹着气把最后一口饭吃进肚里,旋即放下碗筷,定定看着盛鹭。 盛鹭顺手摸摸她肚子,揣测:“七分饱?要不要再吃一碗?” “要!”绛蔻脱口而出,紧接着赶紧拽回跑偏的思路,瞪着盛鹭:“要什么要,你以为你这么讨好我,我就不知道你私底下做的龌、龌龊……肮、肮脏……总之就是恶心事!” 理智和剧情都告诉绛蔻,她该在这时极尽所能的侮辱盛鹭,用最贬低低贱的形容词都可以。 可绛蔻无法说出口,硬着头皮说,还不等说完让盛鹭听见,她自己就先一步受不了。 自暴自弃下,她连着改口,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盛鹭唇角隐隐含笑,配合着问:“恶心事?比如?” 第136章 白面 在系统充满鼓励的一声声‘加油走剧情!’中, 绛蔻硬着头皮冷哼:“你欠不欠?非要我说的明明白白你才肯承认?那两个经常经常来找你的女同学,给了你不少钱吧?” 听她提到这件事,盛鹭的眉眼突然变得柔和:“原来你猜到了。” 她起身离开, 在绛蔻摸不着头脑的困惑中,很快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回来, 继而单腿屈膝跪地, 以信徒信仰神明的姿势,毫无保留的献上自己的爱与忠诚:“这是我回赠给你的礼物,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绛蔻愣了愣。 盛鹭会送她礼物, 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从根源来说,这还是她一手促动的结果。 只是绛蔻的心思始终放在走剧情上面, 从没真正去想、去期待盛鹭会给自己买什么礼物, 故而此时此刻, 她猝不及防的心尖一颤,无所适从的被撞开心门,整个人都有点傻。 盛鹭见她一动不动, 误会了她的想法,空出一只手亲昵的揉捏她的手指:“礼物的钱是我给同学补课攒的补课费, 没从爸妈那儿拿钱, 你安心收下。” 她这么一解释, 绛蔻本该说的话就更说不出口了,所幸对方的话变相澄清了清白,绛蔻顺势又飞快的跳过这个虐点, 珍重而开心的接过礼物后, 她一转脸,垮下小猫批脸:“原来是这样……哼。” 她将男二该有的反应含糊的用‘哼’代替, 不等盛鹭疑惑思考,她紧接着面无表情的问:“对于我们分手这件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能有什么想说的呢,女主无非会感到满满的不甘心罢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她暴.露当初录制的蒙眼视频,顺带羞辱盛鹭了。 绛蔻勉强打起精神等着,结果盛鹭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我没有其他想说的话。” “如果和我分手能让你开心,那么……”盛鹭垂下眼睫,轻声道:“我祝你分手快乐。” 绛蔻:“?!” 不是,宁这么无私大度的吗! 绛蔻的错愕摆在脸上,盛鹭抬眼时瞥见,忍俊不禁之余,心底莫名生出希冀,鬼使神差的问:“难道你不希望和我分手?”而是像没有安全感、试图用分手来威胁男/女朋友,从而得到更多关爱的人? “怎么可能!”绛蔻回神,顾不上再去想多余的东西,果断回答:“今天这个手,我是分定了!” 盛鹭的笑容变淡:“是吗……嗯,我猜也是。” 没有关系。 风筝向往天空又如何,她总能紧紧握住牵扯着风筝的线。 等她变得更优秀,她甚至能将整片天空化作巨网,只为笼住无处可逃的小鸟。 在这之前,她需要忍住。 她绝对能忍住。 原著里的大冲突大爆发,在绛蔻的懵懵懂懂、盛鹭的若无其事中,轻描淡写翻篇。 然而绛蔻很快发现,分手和没分手,好像没区别? 盛鹭依然熟门熟路进她家,依然有事没事摸她脑袋亲她脸,被她抓到质问,对方居然面不改色的表示只要没接吻,其余的都是打招呼和‘互相帮助’的范围。 绛蔻对此嗤之以鼻。 她又不是真傻! 不过……顾忌着即将来临的下线剧情,她犹豫着,默认了盛鹭的小动作。 对于‘周绛蔻’要下线一事,绛蔻从头到尾没漏风声,盛鹭本不该察觉到不对劲,可偏偏在和绛蔻的相处中,见着绛蔻比以往更听话乖巧的模样,她冥冥中就感到不安。 这股恐慌的情绪干扰着她夜不能寐,使得她近几日越发频繁的联系含羞草:[你没忘了答应我的事情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对绛蔻下手?] 绛蔻原本还想借着下线,跑路躲避马甲开会的修罗场事件,结果收到盛鹭的反复催促,她莫名有种流动摊被常客询问怎么还不出来摆摊的既视感。 没办法,她只能守好最后一班岗,把奇奇怪怪的戏份演完。 ** 这天上午,盛鹭正在班级里写试卷,她隐约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喧哗,转眼又恢复平静。她没多想,头也不抬,专注于学习中。 等到中午放学,她收拾好东西打算去食堂打饭,朋友胡香对她挥挥手,她才从对方口中得知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楼上高二来了个转学生?”盛鹭莫名心头一动:“她原本是哪个学校的学生?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哈哈,那是个beta!”胡香明显误会了盛鹭,调侃着提醒了一句,随后才回答:“就隔壁职高的呗,听说为了转过来,我们要多个三食堂了。” 她顺口咕囔:“这么有钱,当初为什么要去职高啊……有钱人的想法真是让人搞不懂。” 盛鹭听着她的话,脑海里却冷不防浮现萧湘的脸。 她微微恍惚,自从上次因为急于留住绛蔻而伤害到对方后,她再也没和对方联系过。 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她的小omega是不是还在难过,有没有偷偷哭泣,情热时又是想着谁熬过去…… 盛鹭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不对,也应该由她先去道歉,可她……不敢。 再等等吧。 等到她能控制自己的本能,等到她有信心变成正常人面对萧湘,等到绛蔻的事情告一段落,她一定会认真的去取得萧湘的原谅。 心不在焉的歪了思绪,盛鹭好一会才艰难拽回理智,她想到绛蔻和萧湘的关系不错,想到萧湘与转学生都是隔壁职高的学生,又想到对方突兀转学的行动和早上刚收到的含羞草的留言,突兀眉头一跳,再次问胡香:“转学生长什么样?她——” 因为含羞草给盛鹭发过太多涩涩照片,以至于在提问关键特征时,她第一反应就是雪团子大不大。所幸盛鹭及时清醒,生硬改口:“她、她……白吗?” 抛开大,盛鹭就记得白了…… “不知道啊。”胡香耸肩:“你是没看到那位学姐穿的有多土,长袖长裙加长长的麻花辫,粗框眼镜一带,头一低,说她是乡下的初中生我都信。” 迎着盛鹭不解的目光,胡香补充:“我不是在贬低她啊,她真的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身高。” 盛鹭:“……” 那确实不太符合高中生对于‘学姐’的美好幻想与定义。 盛鹭微微失望,倒不是鄙夷那位素未谋面的新学姐,而是她曾经估测过含羞草的外貌特征,以对方暴.露出来的东西盘算,含羞草就算不是个高腿长的御姐,最起码也有一米六。 如果真的是一米五,那搭配照片里的身材,含羞草显然是深藏不露、色气过头了。 ……嗯? 盛鹭突然要素察觉,只觉这样的反差,还真像含羞草给人的印象? 第137章 白面 盛鹭凝神思考了几节课, 总觉得自己仅凭一些不切实际的联想,就去疑神疑鬼的代入含羞草小姐的身份,似乎有陷入魔障的倾向。 况且含羞草真要接近绛蔻的话, 应当也是转到绛蔻的班级,近水楼台先得月吧?纵使年龄大一岁, 以新学姐的财力,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才对,何必跑到她们楼上,平时连面也难见? 盛鹭理性的琢磨着, 渐渐打消去看看新学姐的念头。 而就在当天晚上,含羞草冷不防联系她,给她发来一张照片。 盛鹭见惯了她的涩涩照, 自认为无坚不摧, 点开时毫无防备——直到图片加载完毕, 两对玉雪白腻的雪团亲亲密密的紧紧挤挨,宛如双生姐妹花般霸道的攻占了她全部视野。 盛鹭手一抖,热意从脖颈一路升到天灵盖, 难以置信中隐约夹杂着几丝眼熟感,很快又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恼怒压制, 气的她一把抓起手机, 飞快退出照片, 噼里啪啦的打字:[我对你在外面猎的艳没有兴趣!] 渣女,海王,骗子! 说好的喜好她, 结果处心积虑得到她, 立马三心二意的泡起别人。 她果然不该对这种游戏风月的女人太上心! 盛鹭气的厉害,潜意识里又不敢深想自己在气什么, 便全部推到正事上:[你别忘了,你答应我要钓着周绛蔻的,难道你根本没把我们的交易放在心上?] 她本来只用说前半句即可,可一想到跟含羞草网聊这么久,对方身体的每一处她都了如指掌,如今随便来个人,就能比她更吸引含羞草的注意力,盛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莫名又酸又妒的发了后半句。 偏偏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被盛鹭劈头盖脸指责一通,含羞草显然丝毫不受影响,笑嘻嘻的回答:[啊呀,看样子你压根没有你表现的那么喜欢周绛蔻呀。] 盛鹭心头一跳,打字的手慢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含羞草:[噗嗤.jpg] 含羞草:[还没看出来吗?和我贴贴的就是你女朋友哦。] 盛鹭表情凝固。 她几乎没看懂这句话,反复看了两三遍才恍惚的明白其中的意思,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嫉妒吃醋席卷她的脑袋,与酸涩混杂,令她不由自主的咬紧牙,双眼红彤彤的重新点开照片。 这次,她捕捉到那丝熟悉感。 但她却宁愿自己不要发现这个真相。 [你生气了?]含羞草异常活跃的问:[是在吃醋吗?吃谁的醋鸭?我的吗?不会吧不会吧,我的身材可比你女朋友好多了,比起你女朋友,你应该更熟悉喜欢我的才对吧~] 盛鹭不想理她,哪怕她心底的某个角落,微妙的觉得含羞草说得有几分道理。 深吸口气,盛鹭勉强稳住炸裂的心情,冷着脸询问:[你现在和绛蔻在一起?你已经勾引她了?你什么时候动手的?怎么做到的?!] 她越问越激动,到后来摁着键盘像是摁着杀父仇人,一双眼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能顺着网线逼到含羞草小姐的面前。 [嘻嘻。]含羞草没有紧张感,依旧笑盈盈的态度:[你只说让我钓着周绛蔻,可没说要我把使了什么手段都交代出来。真好奇的话,不如现在就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不过嘛……我建议你还是忍忍,仅仅看个照片就生气成这样,真现场听到些不可描述的声音,我怕你会气到鲨人哦~] 盛鹭不管含羞草的意有所指和真假不明的误导,直截了当的立马给绛蔻打电话。 这会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晚自习早已结束,距离关灯还有一会功夫。按理来说,绛蔻此时应当老老实实的躺在宿舍床上,可电话接通的第一秒,盛鹭就敏锐听到对方小口小口急促呼吸着。 盛鹭捏着手机的手霎时用力,勉强挤出话:“你在哪?” “嗯?”绛蔻喘了口气,语气自然的回答:“在运动啊。” 盛鹭语气里的怀疑不加掩饰,像是担心妻子出.轨的原配,步步紧逼的问:“这么晚了还做运动?什么运动?在哪里做?” “你问这些干嘛?”绛蔻故意又呼了口气,憋着笑哼哼道:“你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现在是普通朋友。别说我真的在运动,就算不是,你又想怎么样?” 她一句话说的盛鹭黑了脸,本就又嫉又怨的盛鹭另只手紧攥被褥,用了全身力气忍住不管不顾把绛蔻关起来、不给别人碰一根头发的发疯念头,艰难的哑声回道:“普通朋友也有关心你的权利,况且……” 她顿了顿,想起曾打碎自己世界观的那件事,鬼使神差的将其拎出来当借口:“况且,我不是去打扰你的,我是去加入你的。” “哦?”绛蔻诧异的语气传到盛鹭耳朵里,使她迅速明白对方和自己想到一件事上,盛鹭抿了抿唇,明明只打算把这个当借口的她,此时忽然感到难言的坐立难安与心悸。 “我明白了。”绛蔻慢悠悠的回答,态度和缓:“既然你是抱着这个念头,那就过来吧,我在操场上等你。” 她说的简单,落到盛鹭耳中,只觉意味深长,模糊又暧昧,使她再次不期然的想到那次荒唐的亲密。 ……绛蔻向来爱玩,这次她都主动送上门,想必对方又会耍些古灵精怪的小点子,狡黠的好好玩.弄她一番吧。 那她……要去吗? ** “你来啦!” 操场上的灯还没灭,偌大的草坪上空无一人,唯有绛蔻抱着个篮球,兴致颇高的自顾自投篮玩。 她眼睛尖,一眼看到盛鹭抿着唇、满脸英勇就义,又微妙的红了耳根过来,当即热情的挥手招呼她:“这边这边。” 盛鹭回神,抬头看去,只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笑着朝她摆手,说不出的可爱灵动。 盛鹭不自觉露出微笑,紧接着就是一愣,说不出什么心情的错愕开口:“你真的在运动?!” 绛蔻一本正经:“是鸭。” 盛鹭忍不住环视四周:“没有其他人在吗?只有你一个?” 绛蔻眨巴狐狸眼:“嗯呐。” 盛鹭:“……” 绛蔻笑弯眼,凑近她,故意问:“你好像很失望?怎么,难道你希望这里再多出一个人?” 盛鹭沉默片刻:“没有。” “哦?”绛蔻摸着自己下巴,一脸‘真的吗?我怎么不太信’的表情。 盛鹭被小狐狸看的不自在,生硬转移话题:“等会宿管阿姨就要关门了,还不回去吗?” “不回去。”绛蔻摇头,果断道:“我要再打一会。” 盛鹭早猜到她的回答,平静点头:“我陪你。” 绛蔻睨她一眼:“陪我在这喂蚊子?等会回去晚了,你晚上可就没地方睡觉了。” 她自认自己说的很严肃,可盛鹭听完,眉眼却展开笑意:“嗯,没关系。” 绛蔻拍了两下球,嘀咕:“傻不傻。” “嗯?”盛鹭没听清:“什么?” 绛蔻傲娇的扭过脑袋,小身板跳起,精准的将篮球扔进框里,头也不回道:“我说我有点渴,你帮我回宿舍接点水。” 盛鹭欣然答应:“好,我一会就回来,你别乱跑。” 叮嘱完绛蔻,她转身往宿舍走,心里早已思索起除了水杯外,还要准备什么给绛蔻备用。 她想的认真,一时不察,突兀与黑暗里的少女撞了个满怀。 那人身上没有寻常女孩子的香味,更不似萧湘的甜蜜枫糖,只有浅淡至极的清爽皂角味,令分化后嗅觉格外灵敏的盛鹭感到莫名的亲切感。 撞上后,盛鹭经过短暂的诧异,及时伸出双手扶住对方的肩膀。 在询问着‘没事吧?’的同时,她发现对方的个子比自己矮一大截,完全不像是高中生。 难道是哪位老师的初中生女儿? 盛鹭这么思考着,莫名生出几分关怀,好心的问:“小妹妹,宿舍马上要关灯了,你快回去找爸爸妈妈,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乱跑。” 黑暗里,她看不清女孩子的相貌,只能感到几秒钟后,对方慢吞吞开口,自言自语般的重复:“小妹妹?” “嗯?”盛鹭还没有意识到不对,直到下一秒,她突然手腕一痛。 盛鹭嘶了声,松开少女捂紧自己无辜被咬的左手,还没来得及发怒质问,对方率先冷冰冰开口:“虽然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请你记住,我叫曲霏,高二(三)班的转学生,不是什么小妹妹。” 女孩子明显是气恼了,冷冷说完话,直接一扭头离开。 盛鹭愣在原地,本就没回过神,紧跟着又被少女转头时长长的麻花辫甩脸,蒙了好半晌才在原地讷讷:“抱歉……” 凉风习习,少女已然不见踪影,赫然是听不到她的道歉。 盛鹭在原地愣神好一会,等她走到路灯下,低头望去,只见手腕上的牙印清晰而鲜明,一时半会大概抹消不去。 “个子那么小巧,语气那么冰冷,倒是看不出来……脾气还挺不好惹。”她不禁喃喃一句。 摇摇头,盛鹭很快把这事暂时抛一边,匆匆回到宿舍帮绛蔻拿东西。 陪着绛蔻打了大半夜球后,两人又狗狗祟祟的绕道宿舍楼后,凭借着alpha的优越体能,轻松翻墙回到宿舍里。 等到唇角噙着笑在被窝里躺好,盛鹭闭上眼,几秒后,她猛地又睁开,拿起手机看看含羞草给自己发的照片,暗暗咬牙——‘运动’的误会是解开了,照片的事她却忘记问了! 绛蔻到底是怎么和含羞草好上的?那个含羞草到底是何方神圣? 啧……想来必然是个交际花,才能轻而易举钓到一个又一个女人! 气恼间,盛鹭余光瞥到自己手腕上没消的牙印,不禁恨恨的想,不知道那株含羞草,能不能跟高二转来的新学姐好好学学,她宁愿被新学姐咬一口,也不想看到到处沾花惹草的含羞草。 至于为什么? 当然是她性格正直,看不过眼。 满腹心绪的入睡。 翌日早自习,盛鹭难得翘课,把绛蔻约到风景湖边。 绛蔻随手捡着地上的石子,兴致盎然的一边打水漂,一边顺口问:“喊我出来干嘛?” 盛鹭眼下挂着黑眼圈,那是她思考了一晚上的成果:“我就想问问,你最近是不是交到些不靠谱的朋友,我在手机里看到一些奇怪的图,图片上的人,好像跟你有点像。” 她牢记着自己让含羞草勾引绛蔻的事,从始至终没有暴露自己认识含羞草。 而且,按理来说,盛鹭即便想旁敲侧击含羞草的身份,也不该用这种类似挖坑的话术转头坑含羞草。 可女人的心思总是复杂的,她一方面希望含羞草成功钓住绛蔻,一方面又格外真实的感到嫉妒,不希望这两个人抛开她……真的彼此纠缠不清。 第138章 白面 “奇怪的图?图片里的人和我很像?”绛蔻故意复述盛鹭的话, 等盛鹭严肃着脸点头时,她噗嗤一笑,毫不在意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几张图片而已,像我这么优秀又有魅力的alpha, 被小妹妹私底下迷恋很正常啦。” 盛鹭一口气没提上来, 险些被她气笑:“那让你失望了,图片只流传到我手里,没给第三个人看到!” 绛蔻一本正经:“真是太可惜了。” 盛鹭深呼吸, 努力跳过这个让自己不爽的话题。 她也是alpha,自然知道大多数同性对这方面都很‘大方’,若要问为什么, 不过是因为无论面对的是omega还是beta, alpha永远都不会吃亏罢了。 但绛蔻怎么能和别的alpha一样? 眼前这个人, 合该浑身上下都属于她,别说是窈窕的身体,就算是一根头发, 也要被刻上她的名字才好。 相对应的,盛鹭的一切, 自然也只属于绛蔻。 …… ………… 在谈这场恋爱之前, 盛鹭一直都是这么坚定的想的。 现在……只能说人生无常。 盛鹭微不可查的惆怅几秒, 眼见绛蔻扔完石头想跑路,她立马回神,略过旁枝末节, 紧抓重点:“即便你不在乎自己的照片流传出去, 也该适当的警告身边的朋友吧?这次是私传照片,下次万一做更过分的事情呢?” 发现绛蔻依旧无动于衷, 盛鹭眸光微闪:“如果你心软,不想跟朋友生分,你大可把做这件事的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帮你警告她。” 绛蔻:“!” 好家伙,原来盛鹭的目的搁这儿呢? 想曲线救国扒开她马甲的马甲? 想法是好的,可惜找到正主头上了。 绛蔻果断拒绝:“不用,我回头会跟她说一声的。” 盛鹭不死心,试探的问:“在手机上说吗?我认为还是面对面谈一谈比较好吧?” 绛蔻摇头:“不不不,我们都是意识沟通,眼神交流。” “……”盛鹭无奈的起身:“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绛蔻无辜眨眼。 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在绛蔻这儿无功而返,盛鹭请了个假,回到宿舍拿起手机,点开含羞草的头像。 对话框里的消息还停留在对方昨天意味不明的话那里,盛鹭直接询问:[逗我很有意思?昨晚绛蔻根本没做其他事,老老实实的在操场打篮球,倒是你,究竟从哪儿弄来的照片?还有没有给其他人看?!] 她本想冷静理智的与含羞草交流,奈何说着说着,情绪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 而很显然,对方非常喜欢她失控的模样,不仅秒回,语气一如既往的轻快活泼:[当然是和你女朋友贴贴时亲手拍的,怎么样,有没有保存下来好好欣赏?] 盛鹭猝不及防的脸颊一热,本能否认:[没有!我从来不保存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叫乱七八糟呀。]含羞草不高兴的回:[两个美少女贴贴给你看,你不说好人一生平安,居然还摆出这么嫌弃的态度,哼,以后还想不想看了?] 盛鹭打字:不…… 迟疑,纠结,犹犹豫豫的删除,撤回。 几秒后。 盛鹭努力劝说着自己,忍着脸颊滚烫的躁意,板着脸问:[难道我说想,你就能继续发?你恐怕还不清楚,绛蔻已经打算就着这件事好好警告你了。] [诶?]含羞草快速回复:[你可不要添油加醋呀,周绛蔻只让我不要胡乱发图,可没说不能再发。而且,你既是我未婚妻,又是她的前女友,根本不算别人嘛,好东西大家要一起共享哦~] 盛鹭撇嘴,当下就想问一句‘谁是你未婚妻’,好在她思考一圈,想到当初为了说动含羞草果断把自己卖了的事情,顿时默默停下手。 待看完最后一句,她的眉头渐渐皱起,算了算时间,她猛然眸光一亮:[你果然是L中里的人?!] 现在还没到午休时间,学生们都在学校上课,而她跟绛蔻前脚刚分开,对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逃出学校,所以这株含羞草是L中的人没跑了! 肯定了这一点,盛鹭紧接着陷入沉思。 L中里并不是只有学生,在食堂窗口打工的姐姐,刚入职上班的年轻老师,超市里的老板娘……每一个都有可能是含羞草。 能在上课时间跟她前后脚的与绛蔻见面,前者的可能性甚至比学生更高。 盛鹭皱着眉,感觉自己仍在大雾里。 而含羞草显然没有为她拨开迷雾的打算:[这么好奇我的身份呀?到底是为什么呢?你只是想利用我勾住周绛蔻、不让她无缝衔接下一任吧?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成,干嘛还这么执着于我?] 盛鹭看的一怔,含羞草的话在她眼中浮动,令她下意识的在脑海里给出数条回答。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甘心自己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单纯的好奇不行吗? 想知道跟自己露水姻缘的人长什么样很奇怪吗? 她们网聊认识这么久,总得见一见面吧? 难道含羞草打算躲她一辈子,玩腻了拍拍屁股就走? 那她算什么? 笑话吗? [我说。]含羞草不紧不慢的接着说:[你不会恐同即深柜,嘴上嫌我厌我,实际上早就心甘情愿的爱上我了吧?] 盛鹭脸色骤变:[不可能!] 含羞草:[嗯?] 盛鹭咬牙,竭力稳住有些颤的手,维持着冷静回答:[我有喜欢的人。] 含羞草:[周绛蔻?] 盛鹭果断打字:[当然!] 含羞草慢悠悠道:[真的吗?你们都是alpha吧?你对她有杏欲吗?分化之后你们做过吗?据我所知,alpha只会被omega的信息素吸引,你在喜欢着周绛蔻的期间,就没遇到让你神魂颠倒的omega吗?] 盛鹭攥着手机的手豁然收紧。 在这瞬间,她仿佛连遮羞布都被残忍的扯开,暴.露出她一直努力无视避让的事情。 混乱的思绪挤在盛鹭的大脑中,当一张清丽脱俗的羞怯小脸浮现时,她恍惚的竟对自己与绛蔻的感情,产生一丝疑问。 下一秒,她陡然清醒,如以往无数次般,将所有杂绪死死摁回心底,冷着脸低气压的直接反问含羞草:[你问这些做什么?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吧!] [哇。]含羞草惊讶:[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木头呀?与我无关?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的,而且我为什么在意你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吗?] 盛鹭皱眉,她还未从被侵占私人领域的炸毛中冷静,分不出多余的脑细胞去思考别的事情,索性直截了当的问:[什么?] 含羞草发来一张笑眯眯的表情包。 继而直白道:[因为我喜欢你呀~] 第139章 白面 含羞草喜欢自己, 这是盛鹭早就猜到的事情。 可她确定归确定,当真亲眼看到对方承认,还是让她感到心悸, 仿佛从前一直模糊暧昧的界限,在这一刻被打破。 [所以我觉得你真的很过分。] 另一端的含羞草不紧不慢的发来话, 字里行间充斥着撒娇般的委屈, 偏偏又因为看不见她的面容,令盛鹭怀疑起这样的揣测是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真正的对方或许是像狡黠的小狐狸一样, 表面笑的眉眼弯弯,却天生会勾别人的怜爱:[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喜欢的无法自拔,仗着我对你的偏爱, 肆无忌惮的要求我追周绛蔻, 现在又气恼周绛蔻被我钓上手……盛鹭, 你有没有心呀?] 盛鹭扯了扯唇角,很想反问对方真的懂什么叫喜欢吗? 三心二意、心思不坚,跳过见面表白挖墙脚直接上.床……但凡她较真, 这条狐狸早被人拎着后颈肉关进局子里了。 不过……看在对方承认了喜欢她的份上,她也不是不可以让步。 盛鹭无意识的成功劝服自己, 打出来的字都温柔不少:[我只是没有别的人选, 所以才拜托你, 如果你因此感到受伤,我向你道歉。] 含羞草:[那我是不是能不泡周绛蔻了?] 盛鹭:[不能。] 含羞草:[?] 盛鹭:[这是交易的一部分,现在交易已经实行, 你得到了我, 必须帮我继续稳住绛蔻。] 含羞草:[什么叫我得到了你啊!我们明明没领证!] 盛鹭:[你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请假陪你去民政局。] 含羞草:[……] 盛鹭:[你要吗?] 含羞草:[不!要!] 盛鹭勾起唇角:[那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放心吧,我人很好,就算你一年两年都不领取,我也会一直等着你。] 总归她现在还是学生,确实不适合早早结婚,等她有了足够的能力照顾家庭,到时候…… 想到这,盛鹭猛然一惊,意识到自己的思路不对。 她喜欢的只有周绛蔻,就算结婚也该找omega萧湘,跟含羞草的交易不过是一时的委曲求全,就算含羞草同意,她也得想发设法拖延才是,怎么能……怎么能自己先构划起两人的未来! 盛鹭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而在这时,含羞草生无可恋的回复发来:[算了吧,我可不想早早步入婚姻的坟墓,再爱你也不行。] 盛鹭几乎被气笑,咬牙暗想:真的爱她还不愿意跟她结婚?呵,还不是不够爱。真当她求着盼着巴不得跟对方结婚?真当她稀罕对方稀罕的不得了,看对方不愿意立马抓心挠肺不甘的死去活来?呵呵、呵呵呵,别开玩笑了好吧? 盛鹭:[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盛鹭:[我是个很顾家的人。] 盛鹭:[如果真的结婚了,我就算再喜欢别人,也绝不会背弃妻子和家庭。] 盛鹭:[我说这些不是在求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被盛鹭矜持的缠了一会,绛蔻还真动心了,她捧着脸哇了声:【她说自己结婚后不会背弃家庭诶,真的吗真的吗?她为什么这么确信呀?我好想试一试她说的是真是假!】 系统近墨者黑,闻声就脑补出一堆家庭伦理大剧,虽然确实很有意思很刺激,但它还是提醒了句:【这个世界主打校园青春,女主真要在上学的年纪突然结婚,世界意志分分钟找你算账。】 【好吧。】绛蔻遗憾的将‘保姆’、‘小姨子’、‘邻家妻子’等人设纷纷划掉。 回归正题,绛蔻闲闲散散打字:[不聊啦,我还有事要做,至于你说的照片,放心吧,除了你不会给其他人看的。] 盛鹭稍稍安心,紧接着又小心试探:[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有事?是超市有人来买东西吗?还是下一节课轮到你上?] 含羞草:[都不是哦,是太阳从云朵里出来了,我要去天台晒我的毛毛。] 盛鹭:[?] 含羞草:[诶呀,猫猫都是这样的啦,两脚兽知道的太多会被猫猫拳攻击的哦。] 盛鹭这才反应过来含羞草又在逗自己,她又气又笑,再回复时,那只小猫咪显然已经跑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晒太阳去了,总之无论她说些什么,对方都不肯再理她。 盛鹭啧了声,不相信对方真的单纯去晒太阳了,相比之下,她更怀疑对方是真的遇到事情,只是含羞草怕说了就掉马甲,所以随便扯了个借口糊弄她。 盛鹭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去信。 放下手机,她不打算再缠着对方,准备像以前一样安心看看书。 十几分钟后—— 盛鹭打开天台的门,怀揣着自己也不懂的心情,抬头弯腰的努力找‘猫’。 找了一圈,她一无所获,无奈的笑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暗道自己魔怔,转身欲离开时,她突然脚步一定,怔怔看着门口。 那是原本空无一物,在她进入时什么也没有。 可现在…… 一盆含羞草,不知被人何时放在正中间。 盛鹭错愕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回神,她立马抱起含羞草,匆忙的下楼四处张望。 如果她没猜错,如果她没想错,俏皮放花的那个人,绝对是说好来天台晒毛的那只小猫咪! 盛鹭心头火热,只觉自己距离抓到对方只差一步之遥! 然而这一步比她想的更遥远,在楼层里跑动寻找了半天,盛鹭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就在她逐渐散去希望时,下一个拐角,她猝不及防与人撞上。 分化成alpha后,盛鹭的体质变得极好,一晃就稳定了身形,倒是被她撞到的人,整个人向楼梯下倒去,许是感到意外与惊讶,对方还发出一声短促惊慌的呼声。 盛鹭想也没想的立马倾身,一把攥住对方抬起的手腕,使劲把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拽向自己,然而她的力道没控制准,用的力气稍大,女孩子柔软的身躯直接被她扣到怀里,紧密无间的贴合在一起。 乌黑顺滑的麻花辫在空中荡起优美的弧度,丰盈饱满的触感令盛鹭摁着少女后背的手下意识用力,等她回神,她怀中穿着保守乌黑长裙的女孩子已经一把推开她,似乎是害怕生人般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少女便低垂下头,任由粗框眼镜挡住自己大半张小脸。 “等等!”眼看着对方转身想走,盛鹭再次抓住她,眯着眼打量她半天,有些猜测浮现心头,盛鹭却只字不提,只是问道:“你是……高二的那位新学姐吧?昨晚在操场上和我撞到的也是你吧?” 小巧的女孩子转动手腕,试图抽回自己雪白纤细的胳膊,奈何在她面前的是个alpha,如果盛鹭不讲武德,光凭体力就能把她抱起来抵在墙上。 挣脱失败,土里土气的女孩子不高兴的抿起唇,好半晌才开口:“是你先说我是初中生,我才咬你的。” “嗯,关于这点,我像你道歉。”盛鹭态度温和,根本没有做过多的解释,甚至主动道:“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我请你吃饭当做赔罪。” 女孩忍不住又抬头看她一眼,触及盛鹭温和的微笑后,她受惊般打个激灵,趁其不备一下子收回手,匆匆留下一句‘不用’后,便头也不回的逃走。 看着她离开,盛鹭站在原地,笑容越发深,深到后来,发出几分似冷笑又似咬牙切齿的哼笑。 喜欢逗她是吧? 喜欢躲起来看她笑话是吧? 现在…… 她终于抓到她了。 第140章 白面 【你说。】仓促逃离盛鹭后, 绛蔻鬼鬼祟祟躲在教学楼后,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外张望,一边不确定的询问系统:【她有没有发现我是含羞草?】 系统的智商跟她半斤八两:【不知道诶, 有可能发现了,有可能没发现。】 【?】绛蔻无语:【听君一席话, 如听一席话。】 系统:【彼此彼此。】 一道影子从教学楼里探出来, 紧接着是盛鹭清瘦的身影。她似乎是急匆匆出门的,头发随意的扎了一束,随着她低头单手打字的动作从脸侧垂下, 为她往日的温和清冷添了抹随性不羁。 她没有继续寻找含羞草,更没抬着头东张西望,只闲闲散散的摁手机。 绛蔻有种莫名的预感, 拿出自己手机等了片刻, 果然收到对方发来的消息:[不是说晒太阳吗?怎么不见你人影?难道你真的是小妖怪成精, 这盆含羞草就是你的本体?] 绛蔻瞅她话语里的意思,琢磨着对方应该没认出自己。 也是,她都这么卖力的乔装打扮了, 盛鹭怎么可能看穿? 要知道,小说里的女主角都是用这种手段泯然众矣的, 她用想必也不差! 绛蔻自信起来了, 恶劣的小心思紧随着冒出头:[是的哦, 既然把我带回家了,就一定要好好浇水,照顾好我, 不然含羞草一生气, 会在半夜三更跟你玩藤蔓play哦。] 盛鹭:[?] 盛鹭:[原来你喜欢这种方式。] 开玩笑的绛蔻:[……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盛鹭发来一个意味深长又嘲讽十足的微笑表情。 绛蔻:“!” 淦, 更奇怪、更让人不安了啊! 小心魔的第六感让她试图澄清这个误会,可盛鹭说自己该回宿舍学习、三言两语终结了话题。 绛蔻的自证清白只好作罢。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了两天,不知道盛鹭这些天的心思放在哪,无论是绛蔻本体还是其他两个马甲,都神奇的没受到对方的亲近纠缠。 怪让心魔不习惯的。 她有心反过来骚扰对方,奈何最后的时刻来临,男二下线的日子到了——周父周母从前几日就与她商议出国留学的事情,如今尘埃落定,机票都已经买好,只等今晚起飞。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除开班导与父母外,绛蔻没与任何人说,尤其是盛鹭。 她知道对方为了留住‘周绛蔻’做了哪些努力,又付出了什么,倘若对方提前知道这件事,她的下线必然会受到意料之外的波折。 绛蔻在这个世界是冲着与盛鹭长相厮守一生来的,她连盛鹭接下来要被男主治愈的情节都能忍,只小偷小摸的弄两个马甲挖墙脚,其他的当然更能忍。 所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绛蔻班级的老师随口提了此事,消息流传到胡香耳中,又由胡香惋惜的说给盛鹭听时,盛鹭才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得知这件事。 她无法相信,第一时间就请假回家,颤抖的用钥匙打开绛蔻家门,见里面不仅空无一人、连衣物都收拾走大半后,她才绝望的确定……绛蔻抛弃她了。 一声招呼不打,仿佛她是无关紧要的路人,就这么绝情又冷漠的丢下她。 多么残忍。 盛鹭独自伫立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紧紧咬牙,心中流淌的情绪太过尖锐激烈,以至于她有一瞬间分不清这是爱还是恨。 或许两者都有,只是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 死寂的站了一上午,盛鹭迟钝的脑子转动,后知后觉的想到含羞草。 绛蔻可以不在乎她,说走就走,那么含羞草呢?她不是喜欢含羞草的吗?为什么也能抛下对方? 盛鹭想不通,一会疑神疑鬼的怀疑绛蔻其实是舍不得的,所以私下里将要走的事情告诉过含羞草,是含羞草主动瞒着不告诉她。一会又揣测或许绛蔻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再爱别人也抵不过爱自己,含羞草与她一样,是被人无情抛弃的可怜虫。 前者让盛鹭愤恨,后者却让盛鹭从中得到扭曲的快意,以及卑劣的暗自窃喜。 发出消息不久,含羞草姗姗来迟的回复:[她走了?怎么可能!她昨天还对我爱的死去活来,绝不可能抛弃我独自出国!不行,我要问问她。] 看完这句话,盛鹭阴沉的低气压微妙回暖,她凝视着含羞草的不可置信,诡异的从中汲取到几分愉快。 她没有笑意的扯了扯唇角,慢慢打字:[她或许在忙,到现在还没有接我的电话回我的消息。] 话虽如此,她还是耐心的盯着手机。 片刻后,含羞草提不起精神的回复:[她也没接我电话,亏我还以为她已经爱我爱的死去活来了,没想到她比我还渣!] 盛鹭抿了抿唇,冷不丁的露出笑意:[她没有心的。] 那个小混蛋,谁也不爱。 多么可恶。 多么可爱。 抬头望向天空,盛鹭的眼底还残留着满满的不甘心,可她知道她没有资本追随着绛蔻出国,所以她隐忍着一切冲动,很快转换情绪,喃喃自语:“在外面也要这样啊……” 要一直、一直…… 当个小混蛋。 随着绛蔻的出国,后续的几个月仿佛加速,眨眼就从浑浑噩噩的盛鹭指边溜走。 这段时间里,萧湘和含羞草始终与她保持联系。 按理来说,盛鹭本该是没有心思再去在意其他人的,可当这两人来找她时,她不知不觉就给予了回应。 在两人的循环聊天中,周绛蔻离她而去的阴影随之削弱,渐渐地,她表面看上去已经与从前无异。 这样的行为显然是踩在世界意志的底线上。 就连系统也在近期频繁提醒:【我感觉到世界意志无意识的扫视了,男二下线的日子里,女主本该是最痛苦最绝望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衬托出男主治愈拯救她的救赎感。现在你两个马甲横插一足,等开学男主转校过来,男女主的感情线发展不起来可就完蛋了。】 绛蔻心里是暗爽的想着完蛋就完蛋,可理智上她又知道男女主必须纠缠一段时间,哪怕女主是盛鹭,她也得为了大局考虑。 于是她鼓起脸颊,不情不愿道:【知道啦知道啦,这段时间我不找盛鹭了。】 她说到做到,迅速切断两个马甲与盛鹭的交流。 自从周绛蔻走后,马甲与盛鹭之间,向来是马甲主动发起沟通,盛鹭长时间处于自闭中,除了发愤图强的学习外,几乎不会反过来联系马甲。 所以绛蔻想着,只要自己这边断掉,这(两)段朦胧的感情必然夭折。 可一天还没过去,没收到照常闲聊的盛鹭,冷不丁在23点59分,给两个马甲同时发了消息。 绛蔻惊奇的打开含羞草手机,打眼一看。 ——盛鹭:[?] 再打开萧湘手机。 ——盛鹭:[?] 绛蔻:“……” 绛蔻:“6。”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0-160 第141章 白面 绛蔻瞅着孤零零的问号, 虽然能理解这是盛鹭在委婉隐晦的表达疑惑,但时时走在网络冲浪前端的小心魔总觉得这两个问号里,充满了微妙的嘲讽气息。 这可能就是老年人发微笑是表示友好, 而年轻人发微笑是在表示阴阳怪气。 俗称代沟。 抱着疏远盛鹭一段时间、给对方与男主相处机会的绛蔻,在嘀嘀咕咕的琢磨几分钟后, 直接让含羞草无视这个问号, 选择性的用萧湘马甲温温柔柔回了句:[怎么了?] 盛鹭那边沉默片刻:[没什么,只是刚刚忙完,想起今天没和你说晚安。] 萧湘:[好的, 那么晚安。] 盛鹭好悬没又发个问号。 她盯着屏幕,眼中逐渐浮现茫然,甚至试图从看不出感情的文字里揣测萧湘是不是在生气。 不然怎么会有人这么直, 看不出她主动寻找对方的用意, 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绛蔻刚离开几个月, 盛鹭目前没有其他想法的,她只是单纯的和萧湘每天聊两句聊成习惯。如今习惯突然被打破,她仿佛从自闭中惊醒, 带着难言的怔忪,愣了好一会也没等到萧湘再说些什么。 盛鹭皱眉, 有心放下手机就这么算了, 可洗漱后上床, 她翻来覆去感觉心尖上有蚂蚁在咬,折磨的她索性不去想太多,掏出手机就给萧湘打字:[早安。] 如她所料, 萧湘没有睡着, 而且极快的把她先前发的问号发了回来:[?] 这要是换成绛蔻,高低得补上一句‘有毛病?’。 盛鹭不自觉弯唇,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她又抿着唇角收起笑意,垂着乌黑的睫毛,定神回复萧湘:[过零点就是第二天了。] 所以说一句早安很合理。 绛蔻get到她的意思,却觉她连搞笑都是冷幽默,不禁尴尬的回道:[嗯嗯,这样啊。] 盛鹭又等了几秒,发现萧湘今天是真心不想理自己,她有些遗憾,明知道该识趣的终结话题,又忍不住多嘴问了句:[我是今天第一个跟你说早安的人吗?] 绛蔻要素察觉,很想兴致勃勃的反问‘你是不是在撩我’,奈何萧湘并不是这个性格,她只能努力忍住搞事的欲望,柔柔录了句语音:“嗯,是的,能在新一天的开始听到你的问好,我好开心。” 一句柔软清甜又小声的话发完,盛鹭那边顿时没了动静。 绛蔻却丝毫不感到意外,反而露出小恶魔的笑容:【我敢打赌,她今晚做梦都能梦到穿着水手服、白丝袜的羞涩美少女。】 系统:【……其实我不是很想关注你们私底下的互撩……】 绛蔻完全没听见,兴冲冲起床翻衣柜:【让我看看我有没有白丝袜,最好勒腿勒出肉感,一举拿下盛鹭。】 系统:【……】 姐姐,宁是不是忘了你上一秒还想着远离女主? 在系统的死鱼眼下,绛蔻最终遗憾放弃逗盛鹭的想法,毕竟她为了能在这个世界留到最后做了很多努力,而现在显然不是收获的时刻。 就这么努力的尽力减少与盛鹭的接触后,她渐渐沉迷于游戏,勉强算是找到了另外的乐子。 而被她放置的盛鹭,却反过来感到焦躁难耐,一日比一日的更积极联系她。 由于两人不是一个学校,纵使离得近,见面也难,所以绛蔻起初没觉得异常。 直到一学期结束,天空悠悠飘荡雪花,过年的气氛充斥在街头巷尾时,她意外在离校的这天看到站在校门口的对方。 “好久不见。”盛鹭率先跟她打招呼,继而几步走近,沉默寡言的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绛蔻神情里的诧异还未消退,见她清冷温和的态度里裹挟着陌生的强势,无意识中便受了omega的天性影响,气势微弱的询问:“你怎么来了?” 盛鹭很坦然:“离校要拿的东西多,我担心没人接你,特意来帮你一把。” 绛蔻有一肚子想问的话,又觉得‘萧湘’不该问那么多,便佯装羞怯腼腆的笑了笑,微微低头乖顺道:“谢谢你。” 盛鹭嗯了声。 alpha轻松的把绛蔻拽到手疼的箱子平稳拎起,一边走一边问:“最近成绩怎么样?下学期就是高二了,有没有哪方面跟不上?” 绛蔻本来还琢磨着她的想法,被问起学业后,清纯漂亮的小脸瞬间眼神漂移,讷讷道:“还好,能跟得上。” 系统冷不丁开口,充满怨气的在绛蔻脑海里愤愤:【辣鸡!一到考试就让我帮忙作弊,这还算跟得上?!】 绛蔻理不直气很壮:【一切都是为了人设!哪有清纯乖巧女孩子学习不好的?】 系统还是不服,生气怼她。 绛蔻啧了声:【再在我脑瓜子里嚷嚷,你就给我付房租。】 系统:【?】 人不能、呸,就算是心魔也不能这么狗啊! “既然学习还好。”浑然不知身侧人快跟系统打起来的盛鹭,在听了绛蔻的话后,睫毛微微颤动:“那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绛蔻打个激灵。 来了! 她就知道这人来兴师问罪了! 整理了一下思路,绛蔻轻言细语道:“我想着,你或许需要一个人静静……” “我不需要。”盛鹭明白她的潜台词,心情陡然阴翳,语气随之沉沉:“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哪怕绛蔻一走了之再不理会我,我也会活的好好的,让她……让所有人知道,我并不是非她不可。” “就比如现在。”她话音一转的同时,定定看着萧湘:“我还能正常的和你说话聊天。” 绛蔻:“。” 不好意思,那是因为她就是本人。 “以后不要这样无缘无故的疏远我。”盛鹭说的认真,眉头皱起,一把攥住绛蔻的手,严肃道:“有什么你就对我直说,永远不要自作主张的下决定。” 绛蔻眨巴眨巴眼,故意装傻问:“为什么?” 盛鹭一怔,似乎被她一语问破迷障,显露出盛鹭自己都没察觉、亦或是本能深思的真相。 好半晌,她才开口:“因为你是我的天命omega。” 绛蔻忍住挑眉的想法,只‘嗯?’了声。 盛鹭大概是越骗越顺畅,利索解释:“虽然我们不是其他天命的恋爱关系,但作为你命中注定的alpha,我希望自己可以好好保护你。” 一句话说完,她欲盖弥彰的补充:“这是我站在朋友的立场想表达的态度。” 绛蔻没憋住:“呵。” ——姐姐,你骗妹妹可以,可别把你自己也骗到了啊。 第142章 白面 临近过年, 街头巷尾十分热闹。 盛鹭提着沉重的行李,不顾绛蔻的拒绝,坚持跟着她上车下车, 无微不至又呵护至极的将人送回家。 初遇那会,盛鹭听萧湘简单提过她爸妈是教授与画家, 所以她想当然的认为萧湘家境应当不错, 虽然之后疑惑过这位看起来跟大小姐似的温雅少女,怎么会跑到职高念书,但她怕问多或问错会令萧湘不高兴, 故而一直把疑问放在心底。 如今亲自来到对方家里,她才控制不住的流露出错愕的神情,脱口问道:“你就住在这里?!” 盛鹭一直以为自己家境够普通了, 尤其是在绛蔻面前, 更显得她平时贫穷窘迫。 可即便如此, 她家也是住在小区里,有着自己的落脚地,萧湘呢?她住在年久失修的破旧筒子房, 生锈的大铁门早已失去防护的作用,仅仅上了两层楼, 盛鹭就听到房东骂骂咧咧催租的声音, 偶尔有人房门未关, 里面间或夹杂孩子的哭哭啼啼与父母的争吵。 盛鹭的眉头渐渐皱起,等到走入萧湘家里,看着一穷二白灰尘满天飞的场景, 她忍不住的终于问出心中疑惑:“你爸爸不是画家吗?怎么让你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 她努力去思考:“你在离家出走?” 萧湘摇摇头, 即便是在这样难堪的时刻,她依旧轻声细语, 温温柔柔:“我爸妈早就已经去世了。” 盛鹭怔住,从未想过真相会是如此。 疑问紧接着再次涌来,她动了动唇,想问就算父母离世,家中长辈留下的积蓄呢?难但凡有一些闲钱,少女也不必住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况且……对方可是omega! 盛鹭越想越不是滋味,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 她心思细腻,如今稍稍冷静,便开始担心自己问得多了,会不会让萧湘误会或不快。 所幸萧湘比她想的更从容,注意到她的神情,当即浅浅而笑,先一步解释道:“原本我家还是有些根底的,只是爸爸画画没有灵感,逐渐走上歪道,在外混着欠了不少钱。妈妈为了帮他还债丢了工作,渐渐的越发入不敷出,等到爸爸幡然醒悟时,家里已经被毁的支离破碎,他无法接受选择了自我了结,而妈妈在还完全部贷款后,也随着他走了……” 谈起绝望而苦痛的往事,少女的眉眼泛起几缕清愁,宛如雨巷里顽强又柔弱的丁香花。 盛鹭听得怔怔,在明白眼前的一切的同时,脑海里微妙的跳出一个令她恍惚的结论。 她似乎终于走近萧湘。 离对方更近一步。 可这样的结果,带来的却是满满的不放心。 “不行。”盛鹭把放下的箱子重新拎起来:“你不能一个人住在这里,跟我回去。” 萧湘微微咬唇,水洗过的乌墨双眸看向她,为难的小声问:“那我该去哪里呢?” 盛鹭心头一动,身体比思想回答的更快:“如果没地方去,就来我家。” 她家有客房,如果萧湘害怕……她也可以让对方跟自己住一起。 盛鹭认为这个点子好极了,可紧接着,萧湘的一句话让她凝滞在原地。 “你是希望我以什么身份过去住?”萧湘似乎对她的邀请不意外,关注的点犹如锋利匕首,无情撕扯虚伪表象:“朋友吗?没有哪个朋友在过年时还厚着脸皮住在你家吧?如果你认为我们只是朋友,那我觉得你这个提议很不合适。” “尤其……”她多看了盛鹭一眼:“是在你心里眼里只有周绛蔻的情况下。” 听到那个名字,盛鹭下意识沉了沉眼。 随后她压下多余的情绪,认真劝解萧湘:“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真的很不放心,而且在这件事上,只要我们问心无——” 萧湘忽然抬手,葱白纤细的手指轻抵盛鹭开合的唇,双眸似翦水秋瞳,话语若轻飘飘的柳絮:“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盛鹭一窒。 四目相对,萧湘放下手,微微低头,柔顺长发如瀑布自瘦削肩膀滑下,令她无端多了分惹人心怜、想要呵护入怀的脆弱感:“对不起,或许你可以坦坦荡荡的说出这句话……但我做不到。” 少女尾音轻颤,一如盛鹭的心悸。 她怔忪看着萧湘说完话,欲语还休的凝望着自己,最终别过雪白小脸,低低道:“你走吧。” 盛鹭喉咙堵住,既说不出话,又迈不开步子。 在原地桩子似的站了几秒,她僵硬转身,慢慢往门外走。 盛鹭向来是理智的。 她很清楚朋友的界限在哪,萧湘说的如此明白,只要她还坚持着两人‘朋友’的身份,她就不该再做多余的事情。 沿着楼梯走到铁门边,就在盛鹭恍惚着与人擦肩而过时,她隐约听到身后上楼的人在打着电话,嘻嘻哈哈道:“对,我到家了。” “别气了,omega嘛,不听话就打一顿,那些细胳膊细腿的还能反抗得了我们alpha?” “不过你是不知道,我先前在这栋楼里看见了一个omega,真下凡的小仙女似的。” “行啊,哪天有空了你过来,我带你去长长见识,哈哈,不开门又不要紧,就咱们这楼的门,那不是踹两下——” 那人流里流气的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就被人从后面摁到地上暴打起来。 浓烈沸腾的信息素令他痛苦又窒息,在意识到打自己的是个alpha后,他第一时间哀嚎着求饶起来,连半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过激的盛鹭将人狠揍一顿,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行为太过偏激,简直像个发疯的疯子。 她下意识抬头看看楼上,确认没有惊动萧湘,她吐了口气,单手抓起男人的短发,硬生生把鼻青脸肿的人从地面揪起,阴冷道:“管好自己的嘴,再有下次……” 男人惊叫着抢过话:“没有!绝对没有下次!” 盛鹭冷着脸松开手,那人立马连滚带爬的跑走。 逼仄昏暗的楼道里,家家户户紧闭门窗,透着股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冰冷漠然。 盛鹭倚靠着扶手,心不在焉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绛蔻爱咬的香烟糖,叼在嘴里,她也不吃,就这么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她好像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去想,等到十几分钟后,她双手插兜,就这么神色平静的走回萧湘门前,抬手敲门。 片刻后,萧湘漂亮的脸上带着迷茫,打开门看见是她,红唇微张,还没来得及询问什么,就被盛鹭一句话强行堵了回去:“我想通了。” 她言简意赅:“我们交往吧。” 第143章 白面 绛蔻瞳孔地震, 险些没做好表情管理,露出错愕震惊的神色。 她、她刚刚那一番表演、嚷嚷不合适什么的,真的是单纯的恶趣味, 想要暗搓搓看盛鹭心境波折而已!不是真的要逼宫啊! 以盛鹭对‘周绛蔻’的感情,理应不可能答应才对, 为什么现在却同意了? 绛蔻脑海里跳出‘玩脱’两个字, 说话都结结巴巴:“交、交往?那绛蔻姐姐……” 盛鹭垂了垂眼,又很快抬起头:“她既然选择离开,那我和她从此之后再没有半点关系。” 绛蔻试探:“如果她突然回来?” 盛鹭抿了抿唇:“错过就是错过, 我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绛蔻:“。” 真的吗? 不信.jpg 考虑到大局,考虑到正事,绛蔻火速转动脑筋, 终于在盛鹭疑惑前找到借口:“……你不要赌气, 我去你家就是, 但交往这件事,我希望等到你和绛蔻姐姐彻底说开和解后再来提。” 她一双漂亮的眼眸里泛着难言的温柔,话语中的委婉更是让盛鹭明白, 这是萧湘给她留的退路。倘若绛蔻回来,而她后悔, 所谓的‘再来提’, 自然从此不了了之。 少女的体贴让盛鹭感到阵阵心软, 有那么一瞬间,她头脑发热,几乎脱口说‘不需要等那么久, 她现在就能代表以后’, 她甚至觉得,萧湘哪怕在这时要她的命, 她都能心甘情愿的把命给她。 关键时刻,脑海里浮现的绛蔻及时拽回她的理智,纵使再怎么笃定的确认她们不会再有未来,盛鹭的心依然怀抱着一丝希冀。 在这种情况下说出的话,一旦反悔,就太多伤萧湘的心了。 盛鹭忍住冲动,进屋里拎起萧湘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行李箱,顺着少女的心意,默契跳过方才的话题:“走吧,趁着天色还早,坐车到我家还能吃上晚饭。” 萧湘乖巧点头。 到了盛鹭家后,盛父盛母对‘萧湘’十分友好,尤其是在得知萧湘是omega时,两人肉眼可见的对盛鹭与萧湘的关系暧昧起来,就差没掏出个祖传玉镯子给萧湘戴上。 当天晚上,绛蔻睡在盛家客房,耳尖听到盛鹭房里传来的细碎聊天声。 盛母:“……湘湘……绛蔻……?” 盛鹭:“……朋友。” 盛父:“绛蔻……出国,我看她对你……湘湘乖巧听话,还是omega……恐怕追她的男孩女孩一大把……你自己想清楚。” 盛鹭:“……” 盛父:“爸妈还是希望你……儿女双全,两个alpha……老了之后谁服侍你们?” 良久,盛父盛母无奈的离去,房间里回归安静。 盛鹭坐在床上不发一言,神色微带怔忪。 父母说的话她都懂,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耳濡目染都是AO天生一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两个A所要面临什么。 可感情哪轮得到理智来控制? 她喜欢绛蔻这么多年,与对方是A是O有什么关系?与是不是同性恋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要知道,对方是绛蔻……就够了。 窗外又飘起雪花,盛鹭抬头看着,恍惚间想起从前下雪时,绛蔻带着她在楼下花园里堆雪人的日子。 如今分隔异地,不知道绛蔻是不是也在看着雪想她,还是早已携手旁人,若无其事的做着她们曾亲密做过的事…… 第二天一早,盛鹭病倒了,在床上烧的迷迷糊糊时,看到绛蔻注视着她,咕囔着喊了声:“……蔻蔻。” 绛蔻:“!” 盛父盛母:“?!” 害怕未来媳妇被傻女儿一句话伤透心,盛父盛母连忙解释安慰:“她烧迷糊了,在这胡言乱语呢!绛蔻之前是我们家邻居,经常来我家玩,她估计没转过弯,以为是蔻蔻来看望她了。” 绛蔻一本正经的点头:“这样啊。” 吓死她了,还以为掉马了呢! 未免盛鹭又乱说话,盛父盛母借着拜托绛蔻买退烧药的理由,试图把她支出门一会。 绛蔻见她们能照顾好盛鹭,乖乖的出门去,等到走到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祥和庆祝气氛,她突然良心发现,切回大洋彼岸的‘周绛蔻’马甲,刚一打开尘封多日的手机,便见无数消息与电话如潮水涌现,铺天盖地,皆源自盛鹭。 她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托腮,另只手滑动屏幕,一双狐狸眼清凌凌又静静的挨个看着,一直看到最新的一条——[下雪了。] 绛蔻手指顿住,系统随之冒泡,幽幽道:【是昨晚发的。】 【嗯。】绛蔻长长叹气:【万恶的世界意志,非不让我跟老婆好好过日子,唉。】 【?】系统觉得小心魔越发不要脸了:【难道没有世界意志的阻挠,你会老老实实跟沈溯光甜甜蜜蜜?不处心积虑想着搞事情?】 绛蔻无辜:【虽然大概可能或许……不会完全老实,但最起码不会这么狠心抛家弃子,你看看现在,就算我想回去都不行,非得给男主让位置。】 说到后半句,她不满的磨着小白牙。 来自心魔天性的恶意魔念刚刚自她心间升腾而起,转瞬间突兀消失不见踪影。 而绛蔻与系统尽皆一无所知。 系统翻翻白眼,不是很相信小心魔的话,又好奇她想做什么:【你切回这个马甲,应该不是只打算玩玩手机吧?】 【当然不是。】绛蔻打开通话记录,反手给盛鹭拨号:【看在她今天生病的份上,我来慰问一下。】 电话拨打了一会,没人接听而自动挂掉。 眼看着缺心眼的小心魔还锲而不舍的想继续,系统不得不开口,提出一种可能性:【可能、我是说可能啊,会不会盛鹭还在烧的晕乎,根本听不到来电?】 呆住的绛蔻:【……】 系统努力憋着笑,安慰道:【没事,我都懂的,你是关心则乱。】不是蠢到深处自然萌。 它后半句消音了,可绛蔻跟它同事这么久,分分钟get了它的未尽之意,霎时恼羞成怒。 她们两人闹腾,盛家,看着电话挂断,盛母欲言又止的看了盛父一眼:“这……” 盛父看看昏睡着的盛鹭:“把手机放她床头吧,该怎么做,让她自己决定。” 切回‘萧湘’号,绛蔻捧着感冒药回到盛家。 彼时已经临近中午,盛鹭还在睡着,盛父盛母做好了一桌饭菜。等喂完盛鹭感冒药后,三人坐在桌上吃饭。 或许是因为盛鹭缺席的缘故,盛家二老大胆了不少,公筷夹着菜放到绛蔻碗里后,盛母和蔼的问:“湘湘啊,你觉得我们家鹭鹭怎么样呀?” 绛蔻一怔,分分钟懂了盛家父母疯狂做媒的心思。 搁在以往,但凡早那么几个月,绛蔻都有兴致表演一出猛女害羞,可惜,还是那句话。 ——她现在要给男主让路。 第144章 白面 面对盛父盛母的小心询问, 绛蔻努力把她和盛鹭的关系往‘好朋友’上面引,虽然盛父盛母一脸不太信的表情,不过她们都是聪明人, 识趣的没再深入往下聊。 吃过饭,绛蔻照顾了盛鹭一会, 发现对方温度比先前降低不少, 她略略安心,在盛母的的一再关怀下回客房睡觉。 午夜,她睡得正熟时, 迷迷糊糊听到来电声,闭着眼睛接通,她咕囔的着问:“哪位?” 电话的另一端没有动静, 只有清浅的呼吸略微急促的在她耳边响起, 以至于绛蔻幻觉般的感受到那股熟悉的灼热气息, 下意识将手机拿远了些,半梦半醒的继续问:“喂?你哪位呀?” 对方的气息顿了顿。 就在绛蔻以为对方要开口说话时,通话突兀的在此时结束——那人把电话挂断了。 哪怕还没清醒, 绛蔻仍在扔开手机后,嘟嘟囔囔又无语的说了句:“有猫饼。” 拽上被褥, 她迅速的重新坠入梦境。 这个意外经历让人摸不着头脑, 使得绛蔻第二天睡醒时, 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真实的经历还是做的一个梦。 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手机,打开翻了翻通话记录,确定里面没有任何一条有关于昨晚的通话, 她想当然的得出结论:“果然是做梦。” 把手机踹口袋, 她没心没肺的将这事抛在脑后。 走出客房,看到烧退的盛鹭已经在洗手间洗漱, 绛蔻欣慰的跟她打招呼。 盛鹭放下洗脸毛巾,清丽的眉眼里透着股郁郁寡欢的倦意,狭长双眸下的黑眼圈十分明显,直到听到绛蔻的声音,她才从面无表情的疏冷中抽离,眉眼回暖的温和笑:“早安。爸妈去外面采购年货了,我去把早餐热一热,等你洗漱完就能来吃了。” 绛蔻本来还想多嘴问问她怎么看起来状态不对,等到听完盛鹭的话,她立马把想问的内容扔到一边,矜持中不掩欣喜道:“好的。” 时间不紧不慢的流逝,一晃眼来到大年三十,也就是俗称的除夕夜。 电视里的小品演员在包饺子,绛蔻则混在盛家,婉拒着收下两个大红包后,美滋滋的吃鱼吃鸭。 她旁边坐着的就是盛鹭,或许是对她有什么误解,生怕她心思敏感想太多,盛鹭频繁的给她夹菜,并且一直在与她说话,不使她陷入孤零零的孤寂窘迫中。 而绛蔻根本没意识到这边,在吃两口就要回一句,吃两口就要嗯一声的循环中,她长长吐气,真心实意的对系统道:【我好想安静老实的吃一碗饭。】 系统:【……盛鹭能看上你,真的是她瞎了眼。】 吃过年夜饭,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不绝于耳的烟花声四处响起,在天空绽放一朵又一朵的热烈火花。 盛父盛母携手溜达着出去打麻将,绛蔻帮着盛鹭洗完碗,正打算回沙发继续看春晚,衣角突然被拽住,她诧异回头,只见盛鹭垂着眼,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透过她询问别人:“……去看烟花吗?” 春晚和盛鹭,绛蔻当然选择后者。 她欣然点头:“好呀。” 除夕夜出来的人不多,除开嘻嘻哈哈举着窜天猴的小孩子,就是刚成婚不久的年轻夫妻,但凡有点岁数的,这会大多都在家里跟家人嗑瓜子打牌,像盛鹭与绛蔻这种中间还隔着少许距离的是少数。 盛鹭家小区外面就是一条小河,两人路过门卫处,走到小河上方,抬眼便见烟花灿烂,充斥年味还美不胜收。 绛蔻心有所感,双手交叉握在心前,虔诚的闭眼许愿:【希望我能如愿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一段时间。】 这本该是充满眷恋与情愫的愿望。 可系统莫名就从里面get到另一种意思——【希望世界意志能放过她这个无辜的小心魔,让她多浪一段时间。】 emmm…… 一定是它想太多。 睁开眼,绛蔻余光瞥到盛鹭也刚刚放下手,她不禁好奇的歪头:“你也许愿了吗?许的什么愿望?” 盛鹭一怔,表情有些不自在,慢了半拍才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绛蔻狐疑的看她,见她眸光闪烁,不跟自己对视,不禁脱口而出的问道:“是和周绛蔻有关?” 盛鹭顿时抿起唇。 绛蔻:【哦豁,我猜对了。】 她饶有兴致又满腹好奇,怂恿道:“不能把愿望说出来都是虚假的迷信,正相反,只有说出来,才能让该听到的人听到,才会拥有被人实现的可能,况且……” 她对盛鹭露出温柔大度的微笑:“我一直都知道你对绛蔻姐姐的心意,我不会介意的。” 不知是哪点戳到盛鹭,她神色柔缓,眺望着不远处的烟花,近乎喃喃自语道:“我许的愿望,是希望她独在异国……一切安好。” 绛蔻多等了会,在意识到没有下文,盛鹭的愿望仅此而已后,她诧异:“就这……就这个小小的愿望吗?没有其他的了?你不希望她赶紧回来陪你吗?不希望她因为抛弃你而受到惩罚吗?” 盛鹭摇摇头,目光垂落到桥下河水中,与水里模糊的倒影默默对视:“我不想勉强她的选择,我不希望她受任何惩罚,我只希望她一切都好……当然,如果可以的话。” 她轻轻的、低低的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偶尔能见见她,听她说上一两句话。” 大概是受到的打击太多,盛鹭的所求明显比从前更卑微,简直可以说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心愿。 绛蔻听着都是一愣,心里的某块角落更是不由自主的变软,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后悔起自己的决定——去他嘛的未来在一起,她只要现在。 不求白头,只争朝夕。 这个念头第一次出现在绛蔻的心中,她的心境波动,意志动摇,最终还是缓缓归于平息。 下个世界吧。 等去了下个世界,她再好好考虑这件事。 这个世界为了能多停留一段时间,她已经努力了很久,到了这个关头,放弃远比失败更令她无法郁闷。 “你呢?”说出了自己真心话的盛鹭,冷不丁的转头看向绛蔻,询问起她的愿望,并紧跟着补充笑道:“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你已经听了我的愿望,要等价交换。” 绛蔻眨眨眼,眼里只有含笑温和的盛鹭,已经对方身后怦然炸开的烟花。 光影明明灭灭,她的眼里也跳跃着绚烂的光:“我的愿望是……希望你愿望成真。” 盛鹭的脸上划过错愕,下意识低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爆竹声仿佛在这一刻都随之远去,只有微妙悸动的心跳声,突兀在盛鹭心中一声声震鸣。 第145章 白面 年后就是寒假, 假期里,绛蔻一直住在盛鹭家里。要麻烦对方这么久,饶是她心大也感到不好意思, 不免时常乖顺的四处搭手帮忙。 盛父盛母原先都放弃了多余的心思,结果见她可可爱爱又乖又听话, 完美符合她们对儿媳妇的幻想, 甚至都让盛母回忆起多年前打算生个omega女儿的念想。 念头一起,盛母不由在盛鹭面前多絮叨了几句,不过她还记得绛蔻没这个心思, 所以只是嘴上说了说,说完就放到一边。 搁在以往,盛鹭自然是把爸妈的话当耳旁风, 毕竟她自小就有自己的注意, 不是被人劝劝就犹豫不定的性格。 可不知道是除夕那夜的烟花太灿烂, 还是她在逐渐从‘周绛蔻’离开的阴影里走出,当盛母又一次跟她夸起萧湘时,她突然就动了追求对方的想法。 这不是她第一次产生这个念头。 如果说上次的请求交往是一时冲动, 在萧湘希望她先一步和绛蔻和解时,她自己都默认的同意, 那么这一次, 她算是无比清晰的确认到——她和萧湘之间的事情, 与旁人无关,更与‘周绛蔻’无关。 寒假的最后两天。 班级群里正式下达了开学分科的消息。 绛蔻顾不上去思考自己该读哪一科,首先被盛鹭的异常吸引的全部注意力。 漫长的假期里, 盛鹭对她始终温柔体贴守礼, 可临到开学了,对方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买来的饮料要先开盖再递给她,手腕上多余的皮筋随时为她要用做准备,一本又一本字迹娟秀的笔记本放在她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之前的盛鹭对‘萧湘’也很好,可那种好还处于正常社交的范围,而眼下这种若有若无的试探,俨然是触摸到‘朋友’的边界。 再进一步,就是恋人。 绛蔻对此感到纳闷,她反复确认自己这段时间没搞事后,只能将疑惑暂时压下,装瞎子装傻白甜的无视盛鹭的变化。 毕竟…… 开学的日子到了,她该回自己的学校、与盛鹭分开,而男主也将空降到盛鹭班级,按照剧情来一段命运般的邂逅。 去学校报道这天,绛蔻没麻烦盛鹭和盛父盛母,故作潇洒的独自返校。 等她一离开盛家大门,她立马切到含羞草的号,开始了观察男女主的行动。 系统觉得她有点变态:【你好像偷.窥跟踪狂。】 绛蔻义正严词:【我只是观察任务的进度!男女主的交往跟我能不能留下来息息相关,我多关注一点不是很正常?你叭叭叭个什么?我跟.踪你了?】 系统被她气势汹汹的喷了一顿,语气顿时微妙:【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会破防了吧?】 【?】绛蔻皮笑肉不笑起来:【你再说一遍?】 系统感到一股凉气上涌,可惜它这时候再撤回前言已经迟了。 本来时不时往楼下跑就烦,再被系统这么一说,绛蔻收不住力道,把系统狠狠rua了顿才神清气爽。 而就是这么会被耽搁的功夫,她抬起头时,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盛鹭用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眼神看她,似乎是好久未见的愉悦,又有着试图保持正常距离的克制,更多的却是不受控制流连在她身体各处的稀奇眼神,仿佛在对照着某些东西琢磨般认真。 等见到她终于抬头注意到自己,盛鹭迅速收敛一切外露的情绪,露出温和微笑:“又见面了,学姐,新学期到了,你还穿这一身黑的长裙吗?不想改变风格吗?” 她唇角微扬,以绛蔻对她的了解,这分明是她在故意促狭:“学姐虽然娇小了些,可……骨架不错,换上更大方贴身的衣服,想来会很好看。” 绛蔻怪异的看她。 她其实没弄明白盛鹭在含糊的说笑些什么,却能看出来在开学第一天见到她,盛鹭其实很高兴。 ……为什么?她们不是很熟吧? 难道对方真看出她是谁了? 可怕的念头让绛蔻有些心虚,她瞅瞅盛鹭表情,寻思着以自己在网上撩拨时说的那些话,盛鹭真要认出自己,绝不会如此心平气和——恐怕得立刻报警,把她以性.骚扰罪名抓进橘子里。 这样一想,绛蔻诡异的安心了。 垂下头,借着刘海与眼镜遮住大半张脸,绛蔻不打算跟盛鹭叙旧,绕过她就往楼上走。 盛鹭登时不悦的抿唇,抬手一把抓住她胳膊。 纤细柔软的触感,是与少女保守修女般打扮完全不同的娇嫩风格,盛鹭意识到这点,突兀想到一张张乱七八糟无法过审的图片,耳尖唰的红了,手也跟被烫了似的火速收回来。 等绛蔻疑惑看她时,她反倒僵硬的别过脸,不自在道:“我刚刚说着玩的,你急着走什么……学姐是来找我的吧?有什么事吗?” 她早上就想帮着萧湘拎行李、先送对方去学校,可是被萧湘委婉拒绝了,想到那个omega,她又想起眼前的少女也是柔弱无助的beta,当即主动问道:“是不是有比较重的东西要搬?我来帮你。” 绛蔻还没来得及说话,从她们不远处路过的同学先闻声看来,紧接着小声窃窃私语。 “这是一对小情侣吧?” “不是吧,那不是一班的盛鹭吗?没听说她跟任何人交往啊。” “诶?那难道是……舔狗?” “说话好难听啊你!这不明摆着是年下小狼狗?” 两人声音渐远,绛蔻原以为盛鹭没有听清,结果对方默然两秒,不知是解释还是其他心理,幽幽道:“说个冷知识,其实我是人。” 她难得吐槽一句,绛蔻没有防备,被逗得噗嗤而笑,等她含着笑意的双眸抬起时,她突兀与盛鹭怔怔的视线撞上。 盛鹭脱口而出:“蔻——” 绛蔻火速恢复死人脸。 盛鹭的话蓦地梗在喉咙里,那一刻既视感转瞬即逝,当绛蔻面无表情的看她时,她反过来讪讪,感觉自己方才真是昏了头。 纵使她再怎么铭记绛蔻,她也不该将学姐与青梅弄混。 明摆着是两个人,她怎么能觉得她们笑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盛鹭越是回忆,越觉得匪夷所思,尤其当她认真的将两者对比时,她更是茫然而荒谬的发现—— 即便那两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处,她仍觉得她们很像。 这种像与外貌脾气性格都无关,更多的似乎是来自于……灵魂深处。 她难道是想绛蔻想到疯魔了? 盛鹭在心底自嘲,强行让自己忘掉这一茬。 可被忽视的异常并不会消弭。 它始终存在。 第146章 白面 盛鹭脱口喊的字又快又急, 加上她及时止住,一般人想必根本没听清楚。 可绛蔻对她太熟悉了,也对自己的名字太熟悉了, 光是看盛鹭不对劲的表情,她就赶忙低下头, 装作没听到那个字眼, 并且努力散发与本体浑然不同的幽冷气息,就差没拒人千里之外:“谢谢学妹的好意,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没有事的话,我就先回班级了。” 盛鹭还在恍惚,被她低着头的动作吸引, 目光落在眼前人格外娇小的体型后, 她渐渐从荒谬又怪异的幻视中脱离:“嗯?啊, 好……” 她还想再说两句,少女却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没有丝毫留念。 ……简直像是上完就跑的渣女。 别说已经在网上聊了大半年, 哪怕是养只宠物,也该有些不一样的关注吧? 怎么面前的人, 恨不得跟她这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 盛鹭心中郁闷, 又冷不丁跳出个念头。 按理来说, 哪怕是三分钟热度的人,在一开始也会尝试着追一追自己喜欢的人。 对方排斥也好,拒绝也罢, 总归得试一试吧? 结果呢?含羞草从头到尾没靠近过她! 盛鹭不禁阴暗的想……难道含羞草也知道, 以对方这别扭的小脾气,没人能受得住去搭理? 暗中观察被当场逮住的绛蔻, 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班级,不再去试图围观剧情,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把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推动的剧情给弄崩了。 两天后,分科的热度还没退散,绛蔻终于等到了男主的转学。 在原剧情里,彼时的女主正郁郁寡欢着,下楼时一个不注意,栽进正上楼的男主怀里。意外又突然的靠近让他们对彼此都有了深刻的印象,也为后续的发展垫下基础。 而绛蔻对男女主的初次亲近也很重视,她在系统怀疑自己的目的时,诚恳表示:【我只看看,什么也不做。】 系统完全不相信她的鬼话。 试问,有谁会相信盗贼说自己不偷东西、商人说自己不重利、心魔说自己会老实? 它又不是第一天跟小心魔当同事! 奈何…… 目前绑定的这位宿主不是它一个小小的系统能拿捏的,怀揣着质疑态度的系统,只能含泪任由任性的宿主一边信誓旦旦,一边跑到楼梯道守株待兔。 很快,剧情节点到来,男主与同学说话的声音传到楼梯上方,绛蔻无意识扣紧扶手,明明漂亮的小脸上逐渐出现凶巴巴的表情,但令系统诧异的是……小心魔还真没冲出去痛殴无辜路过的男主。 随着脚步声越发临近,一声惊呼果不其然响起,伴随着男主的一声‘小心’,身体结结实实搂抱在一起的冲击力传入绛蔻耳中。 绛蔻透粉的指甲顿时往下一划,在朱红油漆的扶手上留下令人心惊肉跳、入木三分的划痕,以及宛如指甲划过黑板般的刺耳声。 毫不夸张的说,系统整个球都炸起毛了。 它开始后悔自己怂恿绛蔻走剧情了,开始后悔自己想要看小心魔乐子的心思。 毕竟,小心魔拈酸吃醋发火生气时,它又怎么能好过! 系统怂了,连吱声的勇气都没有,圆润滚进小黑.屋,试图反向保护自己。 而就在它跑路的下一刻,绛蔻的头顶突然传来盛鹭微妙的声音:“学姐?” 绛蔻下意识回应:“嗯?” 等应完声,她才猛然反应过来,顾不上维持阴暗爬行的人设,愕然抬头。 盛鹭正站在楼梯上两层,低头看她。 绛蔻茫然了。 她看看盛鹭,又从楼道夹角的缝隙里探头看向下方。 扶人的确实是男主,崴脚的则实个路人妹子,看那两人脸红彤彤的模样,绛蔻的神色逐渐诡异…… 等等,女主不会换人来演了吧! “第二次了,学姐。”在绛蔻懵逼间,盛鹭垂眼看她,语气里泛着几分若有所思:“短短几天里,这已经是学姐第二次来偷偷见我,明明没有需要求助的地方,却忍不住偷偷跟踪观察我……” 盛鹭本想开玩笑逗逗别扭的含羞草,开口时却鬼迷心窍的问了真心话:“你其实是喜欢我,对吧?” 绛蔻惊的身体一晃,险些把眼镜晃掉,伸手扶了扶,她回神想起自己现在是和盛鹭根本不熟的学姐,霎时恍然又无语的瞪了盛鹭一眼,冷冷道:“无聊的玩笑。” 盛鹭笑容消失,抿了抿唇,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在下一刻硬生生改口:“所以呢?不是喜欢我,学姐偷看我做什么?难道是想要做坏事吗?” 绛蔻自顾自起身,若无其事从她身边走过:“我只是普通的路过,是你想太多。” 她拔腿溜了,徒留愣住的盛鹭失神的喃喃自语:“我……想太多?” 待系统鬼鬼祟祟的离开小黑屋,偷偷观察绛蔻的精神状态时,绛蔻已经恢复淡然的神态,甚至摆出一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其实没有高兴到想给盛鹭一个亲亲,我真的很遗憾很惋惜’的分裂作态,假惺惺道:【你也看到了,这回真不是我的锅。】 跳课的系统:【……?】 发生了啥? 小心魔为什么要努力压抑疯狂上扬的嘴角? 它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点? 男女主的初次亲近莫名其妙被蝴蝶,绛蔻开心的在班级角落里阴暗的嘻嘻嘻,嘻完后又迅速陷入苦恼中:【怎么办呀,照这样下去,我是不是又要被踢出这个小世界了?】 系统经她一番解释,已经看开躺平了,它明白背刺世界意志的不止是小心魔,还有女主,所以无所谓道:【被踢是你的宿命,要不你就珍惜现在,在有限的时间里跟你家主人无限的秀恩爱。】 绛蔻本来就立场就不坚定,被这么一劝,差点没顺势躺平。 但她左思右想,还是不甘心:【我都付出了这么多,演了这么久的戏,浪费了成吨的脑细胞,现在放弃不就亏大了?】 系统:【所以?】 绛蔻鼓起脸,一咬牙,恶狠狠道:【所以我来助攻!助男女主的攻!】 系统:【……那我就给男女主点蜡吧。】 绛蔻霎时炸毛:【干嘛?你不信我?】 系统赶紧摇头,无比真诚道:【我就是太相信你的作妖能力,才提前祝她们好运。】 绛蔻:【?】 小心魔在这一刻成功回忆起自己不是人类的身份,因为她发现自己愣是没听懂人话。 系统这gdx怎么可能催彩虹屁说好话,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绝对是在阴阳怪气吧! 第147章 白面 决定给男女主助攻后, 绛蔻开始寻找方法和契机,而她获得灵感的来源于途径,便是原著剧情。 剧情里, 男女主初次接触后不久,很快迎来下一次互动, 被老师予以重任的女主在帮刚转学而来的男主辅导功课时, 一个没注意留到了半夜。 等到两人回神想收拾东西离开,天色急转直下,蓦然下起倾盆大雨, 两人被迫回到班级。 而这一夜,她们经过初步的敞开心扉、依偎取暖后,感情猛然跨越一个台阶。 要想助攻这一段剧情, 其实也很简单。 绛蔻盯着日期, 在这天傍晚来临时, 登上含羞草的账号,联系盛鹭:[今晚别急着离开教学楼,我准备了好东西送给你。] 盛鹭的回复很快, 却不是绛蔻所想的那样好奇礼物,而是语气不明的问了句:[你还知道联系我?我以为你已经彻底忘了我, 顺便把我拉进黑名单了。] 绛蔻一愣, 努力思考了几秒前因后果, 旋即尬住。 前段时间为了给男主让路,她特意让含羞草也跟盛鹭保持距离,那段日子里, 盛鹭时不时就会跟她说几句话, 锲而不舍的想得到她回应。 结果很显然,她一个字没回, 惹来小心的盛鹭的耿耿于怀。 绛蔻挠挠脸,找不到借口,索性闭着眼瞎掰:[你想不想知道我前些日子去哪了?为什么没回你?] 盛鹭:[呵,我可没兴趣知道。] 盛鹭:[……所以你去哪了?] 绛蔻险些被她逗笑,贼兮兮的挖坑:[你今晚就知道了。] 盛鹭又发来一串省略号。 或许她是想表达自己的高冷,可绛蔻只觉得她着实别扭。 女主怪上正轨,男主想来就更不用操心,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绛蔻完全没想过男主会不来走剧情。 天色渐渐暗淡,等到晚自习结束,人群走光,月亮已然高悬于空。 一班里安安静静,空空荡荡,只有盛鹭一个人坐在桌椅前,静静地提笔写着试卷。 就在刚刚,那位刚转学而来的同学也坐在座位上不离开,盛鹭瞥了她一眼,想到某位含羞草可能不太愿意被第三个人注意到,便随口问向转学生:“还不回去?” 转学生对她笑笑,客气里透着生疏礼貌:“我做完最后一道大题就回去了。” 他虽是这么说,笔却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半点没得出结果。 盛鹭看看外面天色,对他的磨蹭越发不耐烦,最后直接站直身体,走到他身边看看试卷,眨眼的功夫里报出标准的结题答案。 转学生的脸僵住了,他盯着试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根被人嚼烂的甘蔗渣,好半晌才挤出:“你……” 盛鹭:“不用谢。” 转学生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她气死。 做试卷最重要的就是解题思路及过程,现在盛鹭直接把答案报出来,那他还思考个什么?直接拎包走人呗! 被气到的转学生对盛鹭皮笑肉不笑,扯着包绕过她就走,心底已经将面前的女人彻底拉黑。 盛鹭对此毫不知情,想来就算是知情,也不可能会去在意。她关注的始终是绛蔻,在等到后半夜还没等来少女时,她暗自雀跃的欢喜逐渐冷凝死寂,甚至怀疑起这是不是少女恶劣的恶作剧。 而另一边,绛蔻其实已经到位。 她揣抱着三把伞,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虎视眈眈盯着一班的方向,暗暗琢磨思考那两人现在走到了哪一步。 还在聊天? 还是已经紧紧依偎着相互取暖? 【比起这些……】系统呆滞的开口【我想问,你带伞干嘛?】 绛蔻装出无辜的神色:【她们取完暖后就携手冒雨跑回宿舍,我为了两位主角的身体考虑,给她们带把伞防雨什么的,不可以吗?】 系统:【当然不可以!】 系统想吐槽她这是又要无意搞破坏吗?转眼又觉得坏蛋小心魔必然是故意的:【你给她们一人一把伞,她们还怎么借着大雨躲在一件外套下面?还怎么近距离接触后小鹿乱撞?】 【总之。】系统撇撇嘴,一脸‘我看透你了’的表情,果断道:【把伞丢掉。】 绛蔻死鱼眼看它,身上的不爽感在飞速上升,就在她左思右想自暴自弃的想不干时,地面上突然垂下一道长长的人影。盛鹭没有和男主培养感情,而是就这么走出了教室,站在栏杆前,一张阴沉沉的脸几乎能拧出水,看起来比绛蔻更苦大仇深。 绛蔻瞅瞅她,见她身后没跟出第二人,微妙的翘了翘唇角,装模作样道:【她怎么出来了?跟男主聊不到一起?】 系统要素察觉:【你想干嘛?】 绛蔻轻咳:【我想凑过去……】 系统拔高声音打断她,气急败坏道:【你能不能有点坚持!这么容易就想躺平放弃,有出息吗你!】 绛蔻被它骂骂咧咧怼的委屈,只好遗憾放弃原先的想法,老老实实在角落围观。 盛鹭似乎只是出来透口气,她的目光随意看了看周围,很快抽身回到教室里。 隔着一段距离,绛蔻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想象力在这一刻得到充分的利用,一会疑神疑鬼怀疑盛鹭是不是正在骂自己的马甲,一会又暗暗磨牙,揣测转学生跟自家老婆发展到哪一步。 碰到手了吗?撩过头发丝吗?对视超过三秒吗? 越是细想,绛蔻越是沉不住气。 她像个小炸弹,经过漫长的蓄力,终于在某一刻一跃而起,大喊道:【要什么未来,我只要现在,不助攻了!我要直接把盛鹭拿下,被踢就被踢,我下一次还敢嫖女主!】 第148章 白面 系统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破罐子破摔的绛蔻猛然站起,仿佛抓奸似的气势汹汹往一班冲。 将后门一推,小心魔嘴里的话尚未出口, 便见教室里根本没她想象中的画面。本来在孤独雨夜相依相偎、搂抱取暖的少年少女,此时缺了关键主角, 只有女主双手环抱在胸前, 似猜到她要露面进场,挑眉问道:“学姐终于舍得进来了?” 绛蔻懵住:“你……” 她完全没弄清当前情况,还在下意识环视教室, 寻找男主:“他……” 看了一圈都没找到第三个人,绛蔻的雄心壮志逐渐被这气氛又尴尬的氛围打消,她顶着盛鹭视线支支吾吾, 最终决定战术性跑路:“我走错了, 再见。” 她向来擅长逃跑, 盛鹭早有预料,一直注视着她,见她果不其然的要退缩, 当即豁然起身,三两步冲过去, 抢在小兔子蹿出门前, 一把抓住对方纤细的胳膊:“走错门?在那黑漆漆的角落里蹲了大半天还能走错门?学姐戴着副平光镜, 难不成真以为自己能骗到人?” 说话的同时,盛鹭心中泛起几分恼怒与恶意的愉悦。 恼怒是因为面前的人只在网络上肯诚实些,一到现实里就真成了含羞草, 尤其躲她躲的最积极。 愉悦自然是因为……即便对方再怎么躲, 还不是被她抓到了? 盛鹭勾了勾唇,变本加厉, 趁着少女慌张无措之际,抬手把对方脸上的眼镜直接摘下。 被她吓到的少女睁大着眼,忘了再瑟缩的躲避旁人视线,直愣愣的看向她。 盛鹭犹不满足,径直将女孩的厚刘海掀上去,清理完所有的遮掩物,少女又纯又欲,既幼且媚的一张脸完整暴.露在盛鹭眼中,当察觉到少女漂亮的双眸里盈起害怕的粼粼波光时,盛鹭恶劣欺负心思为之一顿。 到了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与对方的接触……似乎亲昵过头了。 在盛鹭走神的功夫,绛蔻水光盈盈的眼眸,倏忽狡黠的转了转。 刚刚小狐狸被猎人的突然出现吓一跳,慌不择路就想先逃为敬,而现在缓过来了,小狐狸忽然发现……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似乎还说不准。 绛蔻反过来握住盛鹭抓着她眼镜的手。 盛鹭的手掌一颤,反应竟然比她还大。 绛蔻努力憋着笑,一本正经又幽幽怨怨道:“你看到我的正脸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盛鹭默然:“什么?” 绛蔻:“你必须跟我结婚。” 盛鹭:“…………” 她的表情在这一刻有些怪异,因为她冷不丁想起,虽然含羞草在网上给她发了无数张乱七八糟的图,但真的一张正脸都没有。 她从前始终认为这是对方不想暴露身份,现在再听对方这么一说……难道对方家里真有这个规矩? 但是、但是…… 因为不能被看到脸,所以拼命给喜欢的人发身体照片,这更离谱和大尺度了吧! 盛鹭不明觉厉的盯着含羞草,脑子一刻不停的在揣摩对方的真正用意,她察觉到含羞草虽然约了她出来,却根本没有揭露身份的意思,那对方到底为什么要约她出来?她又要怎么在隐瞒目的的情况下,不打草惊蛇的得到含羞草赠予的‘好东西’? 盛鹭想的多了,一时没注意到自身的变化,直到猛烈灼热的异常席卷而上,腺体随之发烫,她才惊醒过来,推开含羞草,本能的喊道:“湘湘!” 盛鹭的易感期不太稳定,或许是因为分化后的那段时间里,她时常缠着绛蔻亲亲抱抱,在alpha本性互斥的作用下,她的身体状况随之起伏不定。 意识到这点后的日子里,盛鹭没对任何人提及这件事,平常该怎么黏绛蔻还是怎么黏,私底下则越发频繁的使用抑制手表。 等到绛蔻说走就走去了国外,抑制手表逐渐丧失作用,她开始尝试给自己注射抑制剂时,这个秘密终于被住在她家的omega发现。 与她互为天命的少女不明白她易感期混乱的源头是什么,却非常怜惜她遭受扎针的疼痛,一次又一次的红着脸拢起头发,向她露出雪白脆弱又诱人至极的后颈,试图用自己来代替抑制剂安抚她。 盛鹭忍了好几次,可她又不是不行,几次过后终于忍不住的将少女摁到沙发上,贪婪又急切的狠狠咬入omega纯洁的腺体。 寒假那么多天的日子里,都是萧湘在抚慰她的身心。 于是盛鹭才会在此时此刻,脱口喊出少女的名字。 等到她慢半拍想起萧湘不在这里时,她的脸色陡然苍白。 这一个寒假给盛鹭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萧湘的百依百顺让她一直坚定的心脏软化,密不透风的防守松懈,以至于她在刚刚与萧湘分别时,根本没察觉到——她以为是她在掌控omega,实际上,被驯服到离不开对方的那个人,其实是她自己。 深深吸口气,盛鹭没了跟含羞草周旋的心思,闭着眼沙哑道:“你该走了。” 绛蔻眨眨眼。 跟盛鹭相处那么久,她哪里会看不出来对方是什么问题,只是很可惜,现在在这里的是‘学姐’,不是萧湘,她似乎没办法帮助对方。 绛蔻不希望盛鹭总是靠扎针来熬过易感期,所幸盛鹭现在应该是也没带抑制剂,始终在艰难隐忍。 她想了想,抱着试探的心情,装模作样的凑近盛鹭,低头时,两条麻花辫顺势分开,露出白腻漂亮的后颈:“你没……嘶!” 事实证明,处于特殊情况下的alpha根本受不住诱惑,绛蔻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就被饿红了眼的盛鹭猛然掐住腰,凶狠渴求的深深咬住。 含羞草不是萧湘,被刺穿时没有升起飘飘欲仙的畅快感,只有后颈被刺穿的痛楚。 绛蔻无意识蹙起眉头,没多关注这点,只伸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盛鹭后背,全部心神都放在观察盛鹭有无好转中。 幸运的是,在含住她后,盛鹭身上欲.求不满的戾气逐渐平息。 但不幸的是……吮了一会,盛鹭再次焦躁起来,明明红唇还不舍得从她肌肤上移开,不满声却已经含糊着响起:“为什么……” “嗯?”绛蔻没有听清,微微侧头,面露疑惑。 她的不解让盛鹭越发难耐,在又一次无功而返后,盛鹭陡然将绛蔻摁倒在书桌上,红唇放过少女可怜的后颈,无意义的往下移动,嘴里还在反复重复:“为什么……为什么进不去?不准……不准把我的信息素漏出来,给我紧紧锁在里面!” 第149章 白面 盛鹭委屈的呢喃让绛蔻唔了声。 她起初没弄懂盛鹭在说什么, 还以为自己披着‘萧湘’的马甲,在寒假期间,‘萧湘’不止一次这么跟盛鹭亲近, 每次盛鹭都又乖又热情,跟条摇着尾巴的狗勾似的, 又爱蹭又爱舔, 浑然没出现过其他反应。 所以绛蔻很困惑,不懂盛鹭怎么现在变了个态度。 难道是对方吃多了腻了? 绛蔻看着盛鹭的眼神逐渐危险,就在她攥紧小拳头准备给身上的人一个爱的铁拳时, 她无意中瞥到自己的麻花辫,慢半拍想起自己现在不是萧湘,而是含羞草, 并且含羞草貌似是个beta? 嗯……那没事了。 不对! 她是beta的话, 那她的献身岂不是不仅没有意义, 还火上浇油让盛鹭彻底失控? 绛蔻心虚的瞅了眼盛鹭,小拳头改成顺手摸摸对方脑袋,诚心诚意道:“我知道你很急, 但你先别急,虽然你得不到我的身体, 但你得到了我的心, 这么一想是不是好多了?” 按理来说, 被生理冲动控制的alpha,在没有omega或者抑制剂的压制下,是不可能独自恢复冷静清醒过来。 可偏偏在绛蔻的一顿安抚后, 盛鹭慢慢松开了她被咬出一圈牙印、甚至都渗出血珠的后颈。 绛蔻似有所觉, 正要询问她状态如何,突然感到一阵清浅的呼吸喷洒在可怜的伤口处, 紧接着是濡湿柔软的舔舐。 如同过电的刺激让绛蔻无意识收紧手指,紧抓着桌沿才没让自己失态的发出声音,她瑟缩起肩膀,想要逃避招架不住的快.感,盛鹭却在此时放开她的脆弱,略带疲惫又沙哑的问:“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学——” 说到最后的称谓,她顿了顿,改口:“含羞草小姐……事到如今,我是不是该这么称呼你?” 绛蔻一惊,险些没从桌上滑下去,被盛鹭眼疾手快一把扶稳后,她结结巴巴:“你、你果然认出我了?” 盛鹭不由笑了笑:“认出你很奇怪吗?你有哪里没被我看过?” 绛蔻突兀沉默。 盛鹭后知后觉愣住,脸颊升腾滚烫的热意,颇有些尴尬的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 虽然是事实,但她刚刚真的没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是实话,但她绝对没有变态到把少女的身体牢牢记住! 盛鹭想要给自己澄清,结果在她面前老实了这么久的学姐,蓦然抬起头,摘下眼镜的漂亮双眸里倏忽流露出风情万种的妩媚。 含羞草小姐随意松开麻花辫,乌黑长发柔顺的披散在她窈窕的身上,她见盛鹭怔住,顺势扶着书桌直起身,紧接着盛鹭又搂住她脖子,仿佛不演了般笑意盈盈:“哎呀,被你当场抓到了呢,对我这么熟悉,还说没保存那些照片?” 少女轻佻的话语将盛鹭瞬间拉入熟悉中,本来还无措的心绪就这么被打散,她暗暗磨牙:“不装了?” 含羞草对她无辜一笑,说不出的纯良。 盛鹭被她气笑,拽下她的手就想扭头离开,绛蔻不依不饶的又抓住她衣服:“别急着走呀,你不想知道我给你准备的好东西是什么吗?” 盛鹭身形顿住,她当然好奇含羞草说的‘好东西’是什么,不然她何必大半夜留在连个鬼影都没有的教学楼里。只是她太了解含羞草的性格了,对方嘴上说着是‘好东西’,指不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逗她。 盛鹭想了想,当做没听见,自顾自的去抽回自己的衣服。 “别这么没情.趣嘛。”绛蔻丝毫不慌,反而扑到盛鹭身上一把抱住她,笑嘻嘻的胡扯:“给你准备的好东西就是可爱老婆我哦,网恋了这么久,我来找你奔现,顺便让你兑现承诺啦。” 盛鹭一愣:“承诺?” 绛蔻一本正经的点头:“是呀,未婚妻。” 盛鹭的表情渐渐凝固。 她想起来了。 她确实欠含羞草一个承诺。 可她、她以为以含羞草薄情浪荡的性格,所谓的未婚妻,在对方心里应该是个笑话才对。 想到自己前两天刚送走的萧湘,盛鹭抿紧唇,莫名心乱如麻。 绛蔻哪看不出她此时正混乱着,搁在以往,她肯定逗一逗就放过对方,为了未来以及大局考虑,但现在嘛…… 她笑眯眯的揉开盛鹭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心情很好的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呀?要不先领证再办酒宴吧?我记得某个人说过,她随时能带户口本出来……那择日不如撞日,等天亮我们就去民政局怎么样?” “不行!”盛鹭下意识拒绝。 “嗯?”绛蔻凑近她,故意露出委屈又可怜巴巴的表情:“你不会是想要反悔吧?不会吧不会吧,你真的舍得拒绝我吗?” 盛鹭一低头就看入少女眼底,明明对方的表演拙劣又不走心,即便语气听着让人心疼,眼睛里却扑闪着明晃晃的狡黠,任谁也不可能被她蒙骗过去。 可哪怕是看穿了对方,盛鹭发现,她还是没办法狠心推开少女。 ……怎么舍得推开呢? 在无人得知的午夜,她无数次着魔的看着那些图片,一遍遍幻想对方长什么样,在哪里生活,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想的多了,她甚至会有意识的观察身边人,渴望着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个瞬间,与害羞的含羞草相视一眼。 低低吐出一口气,盛鹭伸手摁住不安分的少女肩膀,沉声道:“婚姻不是儿戏,明天就去领证实在是太草率了,我希望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清楚,也……让你自己想清楚。” 绛蔻张了张口,想立马回答,然而盛鹭下一秒便温温柔柔的抚摸着她的乌发,神色间是难言的缱绻:“乖。” 绛蔻红唇开合,最终愣是没说出半个字。 她悻悻的闭上嘴,暗想,行叭,那她就乖一次。 绛蔻包里带了两把雨伞,原本是给多余的男主准备的,但现在男主不知去向,计划随之泡汤。 不过她很快发现,多出来的雨伞还是没有用武之地。 因为回去的路上,默不作声的盛鹭是跟她共撑一把伞的~ 盛鹭说给她一段时间,绛蔻后面几天便没再去骚扰对方。 但她没想到的是,对方主动联络起‘萧湘’,询问萧湘周六有没有空出来见面。 绛蔻一边琢磨她的用意,一边生气:【她偏心!不答应含羞草的求婚,反而来找萧湘约会,她是不是更喜欢萧湘!】 系统:【……?】 这是在做什么? 是小情侣之间的新玩法吗? 盛鹭的心再怎么偏来偏去,偏的不还是小心魔本人? 妈.的。 诡计多端的女同! 第150章 白面 绛蔻答应了盛鹭提出的邀约, 她很好奇这人想跟自己聊什么。 周六这天,她特意打扮一番,漂漂亮亮出现在盛鹭家楼下, 以至于盛鹭猝不及防看到她时,露出明显的错愕表情:“你怎么自己跑来了?我还准备去接你。” omega受心理与社会影响, 大多都比较娇气, 而盛鹭和其他alpha一样,都心甘情愿去宠自家的omega,萧湘温柔柔顺的性格已经让她受宠若惊, 平常总是忍不住多呵护一些,如今两人约着见面,对方甚至乖巧的主动过来, 令盛鹭心软的一塌糊涂。 “抱歉, 我应该更早点出门的。” 今天太阳不小, 盛鹭同为女孩子,虽然不怎么注重打扮,却知道怎么护肤防晒。为了给萧湘准备遮阳伞及其他东西, 她直到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半个小时了才下楼,谁料萧湘比她还早。 撑开伞, 盛鹭小心牵起萧湘柔弱无骨的小手, 忍着揉捏把玩的心思, 她竭力做出一个正人君子的alpha形象:“渴不渴?背包里有加冰的乌梅汁,你想现在喝还是到地方再喝?” 绛蔻瞅了瞅自己的爪子,还被盛鹭握在掌心里, 对方显然不舍得放手, 她只能顺着对方回答:“到地方再喝吧。” 盛鹭笑容加深,手指插.入萧湘的指缝, 与她黏糊亲昵的十指相扣。 “不过你要带我去哪呀?”绛蔻没忘自己好奇的正事:“突然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大事和我说吗?” 盛鹭敛起笑意,红唇微动:“嗯,是有点事要跟你说开……但是不急,白天还是先玩好最重要,城西前段时间开了一家水族馆,我们一起去看海豚好不好?” 绛蔻自无不可的点点头。 只要是和沈溯光在一起,做什么对她来说都区别不大。 周六出来玩的人很多,水族馆的宣传很到位,馆内处处是人,让小心魔思考了一秒究竟是人类在看动物,还是动物围观人类。 游乐园里的人也不少,小孩子和情侣五五开,有人看到盛鹭跟百宝锦囊似的准备了一堆东西给绛蔻用,气的直拧身边的alpha。 下午的太阳更大了,早已做好路程安排的盛鹭直接带着绛蔻来到景区里,古色古香的园林绿植很好的减弱了热度,顺着一叶扁舟围绕古城转了几圈,绛蔻迷迷糊糊在盛鹭肩头睡着。 华灯初上,赶在讨厌的蚊虫出现前,盛鹭带着绛蔻去吃饭,饭后,两人并肩走在公园小道上散步,直到这时,盛鹭愉悦了一整天的心情这才稍稍减退,沉默片刻,她慢慢说起这次的目的:“你还记得吗?之前我曾请求过你,帮我挽留住绛蔻。” 绛蔻嗯了声,然后开始紧急思考这是啥时候的事。 “你当时很生气很委屈的拒绝了我。”盛鹭似是回忆起那时的情景,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紧接着又抿起唇:“其实你是对的,做错的人一直是我,可我没办法回头、没办法对绛蔻放手,即便我知道那不对,我也……找到了其他人帮忙。” 她苦笑一声:“对方确实帮我了,这点我很感谢她,无论如何,在那个时候,我真的需要一个结果让自己能稍稍安心。” 只是很可惜,周绛蔻是个小混蛋,说走就走,抛下一切不回头。 略过这些话,盛鹭含糊的进入主题:“作为交易,我需要付出的是……和那个人帮我的人结婚。” 听到这里,绛蔻恍然弄懂了盛鹭约自己出来的意思。 她停下脚步,怔怔看着盛鹭,语带错愕:“所以你现在,是要和我分手?” 盛鹭脸色苍白,她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 跟萧湘分手,这是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事情,哪怕已经走到这一步,哪怕已经摊开一切,她还是想象不出自己和萧湘分手的画面。 但让她去拒绝含羞草,她同样做不到。 含羞草的出现远比萧湘更早,那时候的她心里还只有绛蔻,是含羞草第一个打破她的三观与世界观,肆无忌惮在她心底留下印记。 而她一边唾弃,一边止不住心悸。 微风拂过公园里的花草,沙沙声里带着虫鸣。 绛蔻瞅着盛鹭苍白的脸色,再一想到被自己踹开的剧情和目的,忽然感觉良心作痛,脱口道:“算了,我们别闹了。” 盛鹭一怔,茫然的看她。 绛蔻轻咳,握住她的手,温情脉脉道:“我的意思是,我只想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不在乎你心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如果不能和你结婚……那我愿意当你的小三!” 她越说越觉得有意思,尾调诡异的欢快几分,甚至想出更多的折腾盛鹭的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感受到发毛的危机感,盛鹭被惊的倒退几步,把自己的手都抽了出来:“那怎么行?那怎么行!” 萧湘默默看她。 下一秒,盛鹭的手机收到短信提示音。 她勉强保持镇定,打开一看。 [含羞草:啊,我突然想开了。] [含羞草:你不做出选择也可以,我愿意为你3p。] [含羞草:就像我们第一次那样,爱心.jpg。] 盛鹭倒吸口气,整个人都被这话电炸了。 她又混乱又惊悚,道德底线死死守在原地,令她觉得自己在做个恐怖的噩梦。 她甚至感到焦躁和恐惧。 以己度人,她是绝对无法容忍别人跟自己共.享绛蔻……或萧湘与含羞草的。 光是看到她们跟别的人稍微亲近,她就能在想象中把自己气到想发疯。 可这两个人,为什么、为什么能接受这种事情?! 她们真的爱她吗? 真的像她爱她们一样的爱她吗? 究竟是她的爱情观错了,还是她们错了? 盛鹭的内心大起大落,表面却看不出什么,只能见她呆滞在原地,以至于绛蔻根本没察觉到她心中的狂风暴雨,还在兀自琢磨着有没有其他问题。 思来想去,她眸光一亮。 盛鹭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一通来电,显示着‘蔻蔻’两个字。 盛鹭愣住,脑子里没想通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联系自己,手指已经下意识同意。 “盛鹭。”周绛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元气,行事也颇为任性:“我在国外玩腻了,觉得还是你对我最好,等我从飞机上下来,我们就复合吧。” 盛鹭的心中陡然升腾无边欢喜,将萧湘与含羞草统统忘却了,张口便欲毫不犹豫的答应。 然而绛蔻的声音却比她更快:“对了,我听说你已经找了新女友了?” 像是完全没打算听盛鹭解释,少女笑嘻嘻道:“我知道我出国太伤你的心了,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介意你和你新任的关系的,我们可以和平共处哦~” 盛鹭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站在她面前的绛蔻弯起唇角,一双漂亮眼睛满含期待的看她,并且已经在脑海里对系统道:【诶嘿,盛鹭肯定高兴傻了,一下子能拥有三个老婆,谁看了不美——】 【警告!警告!】 【女主心境崩毁程度过大,世界意志苏醒!】 【恭喜宿主——】 【你已被踢出当前小世界。】 异空间游戏 第151章 黑面 “什、什么鬼啊!” 在被踢回系统空间里时, 绛蔻一开始都没弄明白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因为任性而崩掉剧情后,她有预感自己在那个世界待不了太久,所以才偷懒的想着省略平日里兴致盎然的暧昧拉扯, 直接上垒开启多人运动。 结果…… 盛鹭居然在这一步给她掉链子? 绛蔻很生气,气的她在空间里直跺脚, 最后一把抓住想溜走的小黑球, 边揉边恶狠狠道:“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简直跟我刚见她时一样青涩,偏偏我还不能随心所欲调.教她……气死我了!系统!现在立刻马上, 给我找到沈溯光抗压性最强的碎片!” 系统小命都在她手里,哪敢不听话,忙不迭指向一个小世界:“方圆三千里, 那个世界的女主最变态!” 绛蔻毫不犹豫的飞过去, 一头扎进小世界。 ** 这是一个现代世界, 所有人都是正常的普通人,不存在末世异能、灵气复苏、修仙者转世等玄幻元素。 但乔伽确实是个异类。 在前十九年,她过着再正常不过的生活, 按部就班的上学考试,唯一能让人多关注两眼的, 大概便是她无父无母, 是被人从垃圾桶边捡回福利院的。 可在十九岁生日的当晚, 她觉醒了。 从一个人类少女,变为世间仅有的异神。 神明的力量强大到人类无法想象,一念便可让整个文明消弭, 所幸乔伽不是邪.神, 没有毁灭世界的兴趣——但她同样不是正神,没有让世界更美好的信念。 她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 喜欢玩点‘恶作剧’、并且因为有恃无恐而不畏惧被人发现, 饶有兴致的期待更多蝼蚁会做出何种表现的‘正常’少女。 “即将到达目标人物班级!先锋纪绛蔻,请注意!” 绛蔻睫毛扑眨,灵魂在一瞬间就位,完美的做好了表情管理,没有露出一丝异常。 而她的耳机中,有条不紊的传来谨慎的声音:“目标人物正在座位上看书,距离课间时间结束还有十分钟,请先锋按照A计划进行初步试探,一旦目标出现过激举止,请立即拔//枪制止对方的行动!” 绛蔻不发一言,手随意的垂到身侧,指尖划过裙摆时,清晰触碰到此时正绑在自己大腿外侧的冰冷武器。 好家伙。 换个世界就换了风土人情啊,搁在上个世界,她高低得去局里喝杯茶,再严重点又得铁窗泪。 绛蔻被自己想象逗笑,正巧她在这时一步迈入了乔伽的班级,与漫不经心抬起眼的黑长直少女对上目光。 绛蔻不由呆了呆。 她突然想到自己与系统之前的对话。 彼时的她刚看完剧情。 剧情极度简单,总结下来就是异神制作了一款死亡游戏,随机挑选幸运儿进去闯关,鉴于游戏的难度太大,而异神又懒得去其他地方割韭菜,只在窝边疯狂啃草,因而引来官方的注意。 双方斗智斗勇了几百章,最后人类成功凭借着一批又一批牺牲者悍不畏死的信念,得到了异神的欣赏,终于逃脱了死亡游戏的黑暗笼罩。 异神放过了她们,最终离开这个世界,不知去往何处。 绛蔻初次看完很惊讶:【异神这么牛批,世界意志都不管管的吗?】 不管怎么说,本土人类才是世界意志的基石,没了人类的存在,小世界距离崩塌也就不远了。 系统则是慢了许久,才语气微妙的回答:【每个世界的世界意志性格都不同,这个世界的意志……比较颜控。】 绛蔻:【?】 系统:【直白点说,就是异神是个大美人。】 绛蔻起初嗤之以鼻。 开玩笑,再美的人还能有心魔美? 要知道,心魔可不是人类,她是从人类的心念里诞生的,从一开始就拥有超脱世俗、完美符合人类幻想极致的美貌。 区区异神也敢再她面前自称大美人? 【好吧,她确实好看。】见到乔伽的第一眼,绛蔻就看穿对方糊弄普通人的遮掩神术,直面了乔伽祸国殃民的脸后,她勉勉强强的给出承认:【居然能做到和我五五开,她有点东西。】 系统撇撇嘴,想吐槽绛蔻的自恋,又不得不承认小心魔说的没错。 要不是小心魔也长得颠倒众生,以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实力,小心魔能混进来,它这个小尾巴绝对会被一巴掌甩多远是多远。 而且以世界意志对这两人……对这两个东西的偏爱,恐怕她们玩的再浪,颜狗意志也绝不会把两人踢出去。 emmm 这话还是不要跟小心魔说比较好。 不然她真怕眼睛里只有颜值的蠢货*世界意志*颜狗被玩到崩塌。 “先锋纪绛蔻,先锋纪绛蔻!收到请回应!” 耳机里蓦然紧张的声音唤回绛蔻思绪,她抬手,借着撩头发的姿势,在耳机上轻轻一扣,随即抬步走入教室,来到乔伽身边。 自她露面,乔伽便不知为何一直注视着她。 异神有着和上个世界的马甲一样的柔顺黑长直,但比起萧湘的温软乖顺,异神更显得阴郁清冷,她明明身处在学生之间,却又好像游离在世界之外。 直到绛蔻走到她身边。 她忽然展颜而笑,说不出的文雅清丽:“初次见面,你好,我叫乔伽。” 绛蔻眨眨眼,滴水不漏的回答:“我们昨天才在老师办公室见过,乔同学。” 乔伽:“你叫什么名字?” 绛蔻呛口:“……纪绛蔻。” 乔伽低念了几遍,越念笑容越大:“蔻蔻,好可爱的名字,我很喜欢。” 绛蔻生出危机感:“这是我的名字,你再喜欢我也不会给你使用权。” 乔伽愣了愣。 耳机里的呼吸也明显一滞,像是怕绛蔻再说些不着调的话,赶在乔伽开口前,耳机先一步急急忙忙开口:“趁着目标心情不错,快开始A计划!” 绛蔻听话的干正事:“你之前给隔壁班同学送了张‘异空间游戏’的邀请函?” 乔伽坦然点头,敏锐察觉到她的用意,含笑的问:“你想要赎回失败者的灵魂?可以哦,只要你付出一份微不足道的价格,我可以让她们重新回到人间。” “不要信她的鬼话!”耳机里传来焦急的声音,似是生怕同为魔头的绛蔻被另一个恶魔蛊惑:“人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 绛蔻:“。” 抱歉啊,在异神面前,一切皆有可能。 话虽如此,绛蔻也没急着答应——作为坏蛋中的一员,她太清楚魔头的思路了,想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她是慈善家吗?不连皮带骨的丢掉半条命,都算魔头今天心情好。 绛蔻无视乔伽的灼灼目光,直接朝她伸手:“那游戏好玩吗?让我康康。” 乔伽怔了一瞬,旋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并且顺从的从桌肚里,拿出一张邀请函。 接过邀请函,绛蔻迷惑的左看看右看看,狐疑的问:“你给隔壁班同学的不是黑色邀请函吗?这粉不拉几盖着奇怪爱心戳的……不会是别人塞给你的情书吧?” 第152章 黑面 “不是。”面对绛蔻的质疑, 乌发红唇的美人依旧笑意清浅:“除了黑色,我偶尔也会赠送其他颜色的邀请函。” 不过粉色,确实是她第一次发出去。 想来也是最后一次。 “邀请函拿到了!”耳机的另一端显然没想到A计划进行的这么顺利, 直到这时才姗姗来迟的惊呼出喜悦声,但想到拿到邀请函是第一步, 后续还有更多的恐怖危机, ‘特查科’的人顿时深吸口气,恢复冷静:“先锋,迅速离开目标人物!” 绛蔻眨眨眼, 眼尖的看到乔伽唇角的笑容下降一个像素点。 对方赫然听得到她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绛蔻想了想,顶着乔伽过分专注的目光,若无其事道:“原来是这样, 那我就不打扰了, 乔同学再见。” 虽然绛蔻放弃了委曲求全走剧情、博一个白头到老的念头, 但毕竟是初来乍到,她还是选择先把眼前的事度过去。 异空间游戏在剧情里十分神奇,绛蔻也很感兴趣, 加上她坏的不够彻底,还惦记着救一把前仆后继死在游戏里的牺牲者。这么两相一抉择, 她果断把玩.弄沈溯光的优先级下降。 没去管身后的乔伽是何表情, 绛蔻走出班级, 离开学校,径直来到校外不远处租的公寓里。 掏出钥匙打开门,她一步迈入, 耳机中便传来通讯员沉重汇报的声音:“前置任务已完成, 邀请函已拿到手,‘74’号先锋即将正式开始进入‘异空间’游戏。” “人类的信念即是灯塔。” “愿您平安归航!” “滴——” 耳机里传来一声长鸣, 紧接着再无动静。 绛蔻撩起乌黑长发,摘下软塞长久凝望,精致眉眼里难得收敛起没心没肺的情绪,乍一看竟有几分清冷。 系统不太习惯她这幅模样,努力找话题:【虽然败类很多,但人族里更多的还是心怀热血与守护的好人啊,在你之前的73个先锋全都沦陷在死亡游戏里,而你还没凉,第75个先锋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才能让这些人无视死亡?】 系统一开始是想跟绛蔻搭话,结果说着说着,它自己都产生了迷惑。 身为‘恶毒搞事’系统,牺牲这个词完全不在它的字典里,更遑论去了解,故而到后来,它反而询问起小心魔。 绛蔻的回答简单粗.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死。】 系统:【……】 系统翻白眼:【行吧,当我没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游戏啊?光表情严肃的看着耳机干嘛?】 绛蔻默默将耳塞放到桌上,又将粉色邀请函放旁边,来回看了半晌,她摸着下巴沉吟:【我在想,特查科的人说撤就撤,怎么就没告诉我……这游戏怎么进去?】 系统沉默了,翻了翻剧情,它科普:【别人是拿着邀请函回家,睡着了自动进游戏,等第二天家人朋友叫不醒她时,才会发现出现异常。】 绛蔻抬头看了眼天空:【大白天的我睡不着。】 系统敷衍:【拉窗帘。】 绛蔻顿时控诉:【这是自欺欺人!】 两人掰扯半天,最后绛蔻根据自己在修仙界的理论知识,直接用神识探向邀请函。 下一秒,她感到天旋地转,猛然丧失意识。 ** 焚烧中的檀香升腾着袅袅青烟,在灵堂中飘绕,幽怨的哀乐夹杂着低低碎碎的《大吉祥天女咒》,令晕眩中的邓水感到头晕脑胀。 她勉强睁开眼,顺着黄白花圈,猛地看到一口红木棺材正压在自己头顶前方,带来诡异的阴森压迫感。 寒意顺着脊背涌到大脑,邓水瞬间清醒,不等她多加思考,几道惊恐至极的尖叫蓦然划破堂内气氛。 “这是哪?!你们是谁?!” “我、我刚刚不是在学校吗!” “棺材?啊啊啊啊啊有死人!!” 邓水深吸口气,无视掉每次都会拖后腿的‘新人们’,专注审视堂内混乱起来的人群。 简单的一扫而过,她便与四道警惕平静的视线交汇,就在她以为这次的‘玩家’只有八人时,她的余光倏忽和一双略带迷茫的漂亮眼睛对上。 那是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成熟女性,身着一袭白色丧服,简简单单的束着腰,勾勒出惹眼的窈窕曲线。 她没有化妆,卷翘的长发稍显凌乱,许是刚刚哭过,妩媚勾人的眼尾晕染着微湿的粉意,宛如桃花沾春雨,散发着融于皮肉的蚀骨香气。 邓水是个直女。 但在察觉到艳丽貌美的丧服女人蹙眉避开她的视线时,她几乎是本能的正过脸,一眨不眨的试图追回对方的目光。 下一秒。 冰冷如海底、粘稠又泛着恶意的注视感,陡然于四面八方的虚空,定定落在她身上。 上个任务获得的‘预警娃娃’登时在邓水大脑里疯狂尖叫,邓水打个激灵回过神,一边倒吸气掐死娃娃,一边惊悚抬头环顾四周。 灵堂内没有任何异常与变化,看不清形势的‘新人们’被拖着拽着带去后屋,四位老人隐藏在人群不动声色,紧接着各自注意到棺材下方的美艳未亡人。 邓水仔细打量,发现其中三位各有手段,没看三秒直如针扎般收回眼神,面露惊惧的紧张张望。 唯有最后一位娃娃脸、相貌可爱又甜美的少女,仍然直勾勾的盯着垂眸烧纸的亡人遗孀,圆眼里的惊艳痴迷近乎满溢而出。 邓水心中一动,深深看着娃娃脸少女,随即若无其事的别开脸。 在进入‘死亡游戏’前,邓水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上班族,朝九晚六单休,加班还没有加班费,就在她以为这辈子都要浑浑噩噩的过去时,噩梦降临了。 她在一觉睡醒后,来到异空间里,不得不进场一场以生命作为赌注的游戏。 或许是冥冥中的神明不喜欢看一边倒的屠杀,在生死间挣扎的邓水,逐渐了解到游戏里还有‘道具’的存在,不同的道具有不同的功效,譬如‘预警娃娃’,能在玩家遭遇性命危机时发出尖叫,及时有效的将玩家从死亡边缘拽回。 但这些道具通常是一次性的,邓水不掐死尖叫的娃娃,娃娃的凄厉声便会持续不停,直到她头颅爆炸。 能在生存游戏中得到保命道具,邓水其实已经满足,并不奢望将自己送进来的魔鬼再多出点同情心。 但是!她不能接受的是!她不过是多瞅了别人老婆两眼,能当传家宝的‘预警娃娃’就自动触发了? 她特么上哪说理去?! 在邓水恨的牙痒痒之际。 另一边,拽走新人的丧服婆子们,无声无息的回到灵堂内,凑到老实烧纸的未亡人身边,低低汇报:“夫人,那几个撒泼的疯子已经关进后屋,您看何时处置比较好?” 绛蔻烧纸的动作一顿,盆里的火舌立即顺着纸攀爬,舔舐她葱白细嫩的指尖。 不烫,反倒带着诡异的湿润。 绛蔻诧异的缩回手,瞅瞅火盆,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狐疑压下疑惑,看向一旁低眉顺眼的婆子。 与被篡改了记忆的邓水不同,绛蔻无比清楚的记得前因后果,她本以为自己能靠着手握剧情当一回大佬带飞土著们,结果乔伽居然不按套路来! 剧情里的死亡游乐园、惊悚古堡、笔仙游戏,全都没上演,取而代之的是……遗孀副本? 绛蔻看看自己穿的丧服,又看看棺材前挂着的眼熟黑白照,一时间陷入沉默。 怎么回事? 异神不是从头到尾游离在游戏之外,当幕后黑手加乐子人的吗? 现在进游戏也就算了,为什么开局就把自己嘎了挂在墙上啊…… 绛蔻不懂。 小心魔很担心某个异神的精神状态.jpg “夫人?”婆子又唤了声。 绛蔻回神,想起她方才问的话题,含糊的敷衍:“你看着办。” 婆子恭敬低头:“是,夫人。” ** 日头升空,灵堂里的气氛出现变化,念经念了一上午的道人和尚闭嘴的闭嘴,喝水的喝水,歇了会,他们默契的挨个出屋。 玩家们初来乍到,不敢做出格的事情,谨慎的跟着他们一同来到后院。 离开灵堂的范围,话语声逐渐增加,听着周围人都在讨论着等会开饭这类没营养的话题,邓水看向几个老玩家们,与她们对视又分开。 人群向着后屋散去,院子里眨眼只剩故意留下的玩家们,邓水正想开口,冷不丁看到有风吹起角落里的几缕微卷长发,一惊:“谁?!” 所有人扭头看去,各自眼含厉色。 寂静中,一张美人脸无辜的从角落探出。 她美的极有攻击性,糜艳眉眼像把刮骨刀,能把旁人的心随意摆弄伤害,却好像不懂什么叫恃美行凶。 当她扑闪着睫毛露出腼腆的笑时,那股又欲又纯的矛盾气质,让在场众人的眼神都有些发直。 邓水不自觉的咽口水,没出息的讷讷:“夫人,您怎么不去吃午饭?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 绛蔻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在弄不清乔伽是什么心思的情况下,她决定无视对方的异常,按照计划融入玩家之间,依靠聪明绝顶的脑瓜,一路闯关获得胜利,成为人族的救世主! 系统:【醒醒,你是心魔,跟救世主这个词完全不沾边。】 绛蔻:【那不是更有意思了吗!】 系统:【?】 玩的真花啊小心魔。 “我不是夫人。”面对着四个玩家的灼灼目光,绛蔻努力装成小白萌新的懵懂模样,纠结的绕着手指,故意道:“我叫纪绛蔻,还是名学生,一觉睡醒就来到这里,穿着这衣服给人烧纸。我看到你们一直在观察周围,现在又避开人群聚在这里,是不是和我、以及刚刚失态的哥哥姐姐们一样,都不属于这里?” 邓水的眼神微变:“你也是玩家?!” 绛蔻摆出蠢萌脸:“玩家?什么意思鸭?” 邓水神色复杂,一边开始向她解释,一边禁不住胡思乱想。 玩家降临副本,采取的通常是身穿,眼前的女人……不,应该说是莫名被改了年纪的女孩,赫然是本来就长的这副模样。 倘若对方是npc,玩家们出于对游戏的忌惮、对完成任务获得信息的需求,哪怕是再怎么觊觎美色,也绝不会贸贸然动手。 可对方是玩家的话,一些被美色迷了眼的昏头人恐怕再无顾忌,猴急的能有多快下手就有多快。 前不久才被爆了一个道具,邓水此时无比清楚的知道,哪怕纪绛蔻与自己同为玩家,但拿到‘遗孀’身份卡的对方,显然是被什么保护——亦或者盯上了。 如果真的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对少女下手,恐怕这场游戏里的第一个死人,就会诞生。 邓水眸光微闪,视线又不经意的划过一旁的娃娃脸。 对方热切的注视着纪绛蔻,宛如馋的不行的狗见着了肉骨头。 邓水眯了眯眼。 如同在灵堂里时一样,她什么也没说,自然的继续给绛蔻讲解游戏规则:“死亡游戏里的鬼怪是无解的,即便我们能拥有一两件道具,也绝不可能反杀对方。不过幸运的是,在副本最初的阶段,鬼怪会受到较大的限制与束缚,除非你触犯到必死之路,不然不会有较大的危机,所以这又是公认的最佳探索阶段。” 说是这么说,每个副本的死路又各不相同。 所有人都是在探索的过程中逐渐明白哪些是生的希望,哪些是死亡之路,而后者,通常是有人以性命做代价,让剩余人有所收获。 换句话说…… 队友的死亡,往往是其余人走向通关的一种捷径。 邓水通关的次数不多,摸索出的结论也很少,按理来说,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好心的把自己在生死间得出的信息白白告诉陌生人,但邓水也有其他想法。 首先,她是直女,她绝对纪绛蔻很好看……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么漂亮的美人,任谁看了都不舍得让她受伤,更别提让她赴死,不过这依旧不是重点,邓水是正经人,她只是觉得人类都已经被卷入死亡游戏里了,必然要更加团结才能走向胜利,更何况纪绛蔻还这么好看又聪明,不像其他新人遇事情只会叫,完全不懂什么叫冷静、什么叫静观其变。 其次,邓水是直女,只有女同才会对漂亮姐姐一见钟情,心软的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像她这种铁直女,矜持的告诉些游戏规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抱抱这种亲密的举动……除非是纪绛蔻自己撒娇要求,不然她是绝对不会主动索要的! 这是直女的底线! 第153章 黑面 “原来如此。”绛蔻装成萌新, 乖巧听完邓水的科普,发现对方的目光仍在自己身上打转,当即识趣的嘴甜道:“谢谢邓水姐姐。” 邓水红着脸轻咳:“不用客……” “纪小姐!”娃娃脸不甘寂寞的插口, 仿佛争宠般故意把邓水挤到一边,双目灼灼的盯着绛蔻, 急切热情道:“除了道具, 游戏里最重要还有规则!” ‘规则’两字一出,包括邓水在内的所有玩家都沉了脸色,她们目露忌惮, 浑身笼罩着说不出的压抑氛围。 唯独娃娃脸不受影响,积极解释:“‘死亡游戏’和我们认知中的游戏不同,幕后黑手的目的不是将我们赶尽杀绝, 只要我们识破规则中的陷阱, 按照正确的规则行动, 游戏的难度也就随之下降,通关自然不是问题。” 像是怕绛蔻不懂,她忽然抬手, 摊开手掌,露出掌心里死死攥着的纸条, 笑容满面道:“不理解的话, 就看看这张纸吧, 这是我方才在灵堂里找到的,里面的内容,便是[灵堂守则]。” 她一语惊起千层浪, 众人的视线瞬间落到她掌心, 绛蔻不经意的扫视周围,敏锐的从几名玩家身上感受到杀意。 很显然, 在此之前,娃娃脸一直将这个重要的消息瞒着,没有告诉任何人。 是想用别人的命来验证规则的真假?还是另有打算? 绛蔻不动声色的揣测,再次望向娃娃脸时,不禁猜想,对方露出的痴汉脸,究竟是真的扛不住人.妻诱惑,还是在扮猪吃老虎? “纪小姐?”娃娃脸见绛蔻不动,又把手抬了抬,脸上的表情更是毫无破绽,完全是一副拜倒在姐姐石榴裙下的弱P姿态。 绛蔻眨眨眼,艺高人胆大的她压根不怕,顺从的接过纸条,打开细看。 [灵堂守则。] [1、棺材并不隔音,请不要在堂内嬉笑吵闹,惊扰死人沉眠。] [2、穿着素色正式的衣装,是悼念的基本常识。] [3、香烛熄灭后,请及时应对。] [4、每日更换两次祭品。] [5。禁止饮酒。] 整整五条守则,看上去每条都正确,绛蔻将其记在心底,抬眼把纸条还给娃娃脸:“谢谢。” 娃娃脸双眸一亮,就差没跟狗勾似的摇尾巴:“不用谢!如果姐姐感到害怕,接下来就一直跟着我吧!我也有道具,能保护好姐姐!” 说着话的同时,她放弃了之前隐瞒众人的打算,随意将纸条递给其他玩家。 邓水等人凑在一起细细观察,看着看着,每个人都沉下脸,像是被欠了五百万——因为在看完规则后,她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所有人的衣着或多或少都有问题。 邓水穿着素裙,胸口却别着艳丽鲜红的玫瑰胸针。 其他玩家同样如此,衣服看着正常,偏偏袖口、裙边、背后,各有各的出格之处。 倘若规则二[穿着素色正式的衣装,是悼念的基本常识]是正确的,那么毋庸置疑,除绛蔻与娃娃脸外的众人,尽皆半只脚踩在死亡线上。 可如果规则二是错误的…… 那就换绛蔻与娃娃脸危险了。 邓水摸着心口的胸针,表情阴晴不定,其他玩家同样如此,迟迟做不出决定。 在没有验证规则二的真假之前,她们随意一个轻率的举动,都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不如……”绛蔻看出她们已经深陷局中,无法跳出来思考,便试试开口,扫清对方的迷雾:“刚才人太多,我没有注意npc的装扮,但我想,既然是‘灵堂守则’,不是‘玩家守则’,那这些规定就不该只限制我们吧?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去看看npc是怎么穿的?” 还在钻牛角尖思考规则定义的玩家们恍然醒悟,连忙向着后屋里走去。 眼见着她们离开,娃娃脸疑惑看着不动的绛蔻:“姐姐不走吗?” 绛蔻嗯了声:“我在想,灵堂有灵堂的规则,那后院与后屋里,是不是也有一份规则?” 娃娃脸不由惊喜:“姐姐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绛蔻瞅瞅她,实在分不清这人是在装疯卖傻还是在当舔狗。 摁下疑惑,她与娃娃脸分散开,各自在后院里寻找起来。 绛蔻闷头找的认真,却浑然没注意到,娃娃脸四处晃来晃去后,又晃回她的身后,满眼热切的凝望着她窈窕的背影。 纪绛蔻是个相貌艳丽的女人。 或许对方在现实里还是个明艳的少女,但此时此刻,在‘灵堂’副本里的对方,是成熟到娇艳欲滴、随时能采摘的模样。 这不由让娃娃脸想起自己的姐姐。 一个浪荡、花心、薄情、没有底线,连自己的妹妹都能诱惑上.床的女人。 而就是那样一个没有心的人,却突然在某天宣布,要跟男人结婚。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 在捧起粘稠温热的心脏时,娃娃脸仍然不能理解。 进入死亡游戏是个意外,现实里的她本该在下一秒就被处决,可眼一睁一闭,她来到另一个世界。 她一度以为自己获得了新生,直到她熬过多场游戏后,看到了纪绛蔻。 可能是对方的容颜太过娇艳貌美,又可能是对方明明成了人.妻、还一副不安于室的狐狸样,总之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无边的恶意从娃娃脸的心中猛然涌起。 她感受到熟悉的渴望。 娃娃脸少女无声无息的来到绛蔻身后,白嫩的手指间乍现寒光。 活在死亡游戏里的人都是疯子,在这个随时会死的地方,她也不例外。 骤然爆发的杀意如螺蛳粉般存在感鲜明,绛蔻意识到不对的瞬间,顾不上体面,准备以一个驴打滚躲过攻击。 但杀意来的莫名、消失的也奇快无比,绛蔻刚低头,还没来得及咸鱼翻滚,一只手陡然从后方伸来抱住她,顺势在她垂头时露出的后颈处落下一个吻。 绛蔻:“?” 她震惊的转身,一把推开安静的娃娃脸,被吓的话都不利索:“你、你在干神魔?” 娃娃脸少女缓慢的眨动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她周身笼罩起沉稳的气质,整个人仿佛分裂般,灵魂是灵魂,肉身是肉身。 可就在绛蔻疑惑的细看时,娃娃脸绽开笑容,语调一如之前那么亲近黏糊:“绛蔻,你好香,我没忍住就舔了一下,你没生气吧?” 绛蔻满脸狐疑,总觉得她怪怪的。 虽然是同样的语气和笑容,但怎么说呢……大概是A在模仿A的活动中只取得了第二名的那种感觉。 突出一个怪异。 第154章 黑面 绛蔻与娃娃脸拉开距离,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变危险了。 娃娃脸却像是什么也没感觉到,依旧两眼弯弯, 笑的娇俏可爱。 几道零碎的脚步声在此时靠近,绛蔻扭过脸, 看到邓水等人结伴回来, 对方的胸前已经没了色调鲜妍的胸针。 很显然,他们从npc的衣着上得到答案,规则2[穿着素色正式的衣装, 是悼念的基本常识]是正确的。 不过绛蔻很快发现,邓水等人的表情依旧不太好看。 绛蔻自然的上前询问,顺势远离娃娃脸:“怎么了?没有损失的验证了一条规则的真假, 不是该感到开心吗?我看你们的脸色, 好像不太高兴?” 邓水沉重的点点头:“你还记得规则4的内容吗?” 绛蔻略略思索:“每日更换两次祭品?” 邓水嗯了声, 阴沉道:“刚刚我们在里面观察时,有个婆子过来,提醒我们在下午两点时记得换新的祭品。” 灵堂内面积不大, 祭品更是摆放在红木棺材的正前方,十分显眼。 绛蔻稍稍回忆, 就想起桌上现在摆着的, 是葡萄苹果脐橙等水果, 水珠犹挂在果皮上,一看便知道很好吃。 绛蔻走神一秒,邓水则是语句不停:“我们询问婆子, 具体该准备哪些祭品, 婆子说,只要是裴总生前喜欢的——” 她顿了下, 突然解释:“裴总就是你这个身份的丈夫,躺在棺材里的死者。婆子不说他的全名,我们问起裴总的信息,她也一脸忌惮的模样,到最后大概是被缠的受不了,她直接把这个给我们了。” 绛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站在人群后的一名玩家黑着脸,手里捧着一瓶红酒。 绛蔻猛然想到规则5:“守则里说禁止饮酒,婆子却让你们把红酒摆上供桌?” 她和邓水对视一秒,陡然明白了对方脸色难看的原因。 这个选择无疑又是矛盾的,更为致命的是,她们不仅没办法再从npc那儿获得答案,也不能从上一桌祭品里找到线索——祭品可供选择的范围显然是极为宽泛的,上一桌里水果种类极为丰富,随便挑几个再重新搬上桌,想必都是不会出错的答案。 唯独‘酒’该怎么处置…… 她们毫无头绪。 面面相觑,绛蔻蹙眉苦思冥想,邓水则是在说出烦恼后略微冷静了些,随后注意到无声无息来到绛蔻身侧的娃娃脸。 相貌可爱的女孩还挂着笑容,这不符合正常人遇到生死难题的反应,但邓水早就看出这人多少有点毛病——她对纪绛蔻的迷恋异于常人,从一开始就好感拉到满值——考虑到两人在此之前素不相识,邓水合情合理的怀疑娃娃脸藏着阴谋。 她皱起眉头,抬手抓住纪绛蔻细腻温软的手,微微使劲,将茫然抬头的柔弱人.妻摔到自己身后。 娃娃脸脚步顿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恢复平静时,她仿佛与先前的她判若两人,那股子不知是真是假的天真烂漫舔狗气质,消失的一干二净不见踪影。 邓水越发笃定她别有用心,冷生警告道:“你自己发疯不想活,别来干扰其他人,看在同为人类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动手,但如果你认不清形势,我也不介意让你见见血。” 她说的不客气,而其他玩家不知是事不关己还是也是这个想法,个个冷漠着脸不说话。 绛蔻不禁感到有意思,从邓水身后露出脸,想看看娃娃脸会做出什么反应,结果她刚看过去,娃娃脸敏锐抬头,瞬间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姐姐,她们欺负我。” 绛蔻:“……啊?” 这是想把她也拖下水?想让她在两人之间进行站队? 不是……娃娃脸哪来的底气让她选啊?她闭着眼睛都会选择邓水好吗! 绛蔻缩回脑袋,拽着邓水的衣袖,不言不语当没听见。 娃娃脸却不依不饶,她几步走近绛蔻,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不理自己的小狐狸:“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喜欢然然的话?还是不喜欢然然的脸?然然的性格?然然的……” 绛蔻被她追问的脑瓜疼,有一刹那感觉对方是条恶狗,而自己就是倒霉被追着咬的路上,未免对方死咬不放,她不得不开口,询问:“然然是谁?” 娃娃脸展颜一笑,似乎是对她终于开口感到开心:“是我呀姐姐,我叫高梦然。” 绛蔻恍然,旋即敷衍点头:“好名字。” 高梦然注视着她的脸,显然是看出她就是随口一说:“姐姐喜欢邓水的名字吗?” 绛蔻还没来得及回答,被cue的邓水先一步冷笑:“她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难道她说一句喜欢,你就要改个跟我一样的名字?” 任谁都能听得出邓水在不悦。 偏偏高梦然笑容不变:“有何不可?” 邓水脸一黑。 她有种被碰瓷的憋屈恶心感。 就在邓水被气笑,想把高梦然打一顿时,绛蔻在漫不经心的围观中瞥了眼时间,继而打个激灵,拽住邓水:“先别跟她闹了,距离两点只剩一个半小时,我们得专注于任务。” 邓水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眸光亮起,回头:“你有头绪了?” 绛蔻刚想点头,余光先看到高梦然的表情。 对方沉吟的盯着邓水的后脑,宛如美食家在研究如何进食,严肃认真的简直不像她。 但紧接着,注意到绛蔻的目光后,高梦然便不再看邓水,兀自对她露出毫无心机的灿烂笑容,看的绛蔻怀疑上一秒的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嗯?” 邓水若有所觉的回头,就见高梦然笑容满面,除了不知何时向她多走了一步外,几乎没有任何异常。 邓水突兀感到一股寒意,冥冥中的第六感告诉她,她似乎在刚刚、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死亡擦肩而过。 这股错觉来的莫名,但邓水丝毫不敢忽视,拽着绛蔻接连后退几步,走到玩家人群里后,她才收回忌惮看高梦然的视线,重新望向绛蔻,意有所指的谨慎道:“先专注游戏吧,其他的等到平安活下来再说。” 绛蔻乖乖点头,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要想知道[禁止饮酒]的规则是对是错,与其走弯路研究灵堂里到底允不允许喝酒、上酒或不上酒会不会触发死路、触发的契机又是什么,倒不如直接调查‘裴总’,毕竟……” 邓水猛然醒悟,脱口接话:“毕竟灵堂的规则再多,都绕不开灵堂是为了裴总才存在这一点!” 第155章 黑面 有了初步的思路, 玩家们便开始分头调查,绛蔻理所当然跟着邓水,她看得出在场所有玩家里, 只有邓水性格正直、会照顾人,适合当临时队友。 然而她心目中的双人组队计划刚刚实行, 紧接着就被笑眯眯凑近的高梦然打消, 在场的玩家共有六人,在绛蔻与邓水组队的情况下,对方应该去和剩下的人凑合, 然而高梦然完全没有这个想法,自顾自的走到绛蔻身边,面对绛蔻的委婉提醒, 她仿佛没有听见, 自顾自的好奇:“姐姐为什么总是接近邓水呀?是喜欢这种沉稳靠谱的领导性格吗?还是就喜欢这种平平无奇寡淡无味的脸?” 邓水在旁黑了脸:“高梦然, 你再骚扰我的队员,别怪我翻脸动手!” 高梦然瞥她一眼,眼神古井无波, 仿佛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更何谈所谓的警告与威胁。 绛蔻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心里只有游戏的小心魔显然不想被破坏游戏体验, 连忙放软语气:“算了算了, 三个人就三个人吧,多一个帮手更方便做事。” 邓水勉强压抑怒火,对她点点头。 高梦然跟着转头, 绽开灿烂笑容。 三组小队并成两组进入后屋, 绛蔻这组因为身份的得天独厚,主要负责从裴家内部开始调查, 另一对的三人都是以‘裴总的朋友’的身份前来吊唁,便负责接近同样被雇来参与白事的外围人员。 双方分开行动,绛蔻这边她一马当先,准备直接去‘裴总’的卧室——也就是她的卧室——调查一番。 邓水听后,连忙拽住她胳膊:“卧室是私密之地,能得到线索的同时,很有可能也触发boss!况且这里已经远离灵堂,属于‘后屋’,我们需要遵守的规则也会变化,在不清楚规则是什么的情况下行动,死亡率将比试验规则的真假来的更高!” 绛蔻懵懵懂懂:“那当务之急,还是先找规则说明?” 邓水肯定的点头。 高梦然在旁歪歪脑袋,漫不经心的笑。 三人开始在后屋走廊走动,走了没多久,她们便在墙壁上看到一张明晃晃贴着的黄纸,首行清晰的写着[后屋守则]。 [1、奠礼将进行七日,请大家在这段时间内不要外出。] [2、请认准自己的房间,走错房间后果自负。] [3、想买烟酒请前往二楼超市。] [4、遇见夫人记得低头问好。] “嗯?”看到最后发现自己被cue的绛蔻眨眨眼,感到茫然:“为什么会提到我?我应该只是个玩家吧?” 邓水沉吟的打量半天,若有所思:“尊重夫人……或许是‘裴总’在生前就规定过的事情,所以在他死后,这条规则仍然有效,从这点可以看出,夫人对裴总很重要。” 绛蔻乐观道:“意思就是说,哪怕boss狂化,我也不会有事?” 邓水认真思考:“游戏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玩家,不然这就不是死亡游戏,而是纯粹赌运气的游戏了。” 绛蔻一想也是,严肃的板起小脸:“那你觉得这条规则的问题在哪?” 邓水:“不知道。” “?”绛蔻顶着问号看她。 邓水轻咳,窘迫道:“信息不够,我也不敢随意下结论。” 绛蔻默默点头:“你说的是。” 话题本该到底终结,毕竟两人都没打算去询问高梦然的想法。 偏偏对方摩挲着下巴,冷不丁的突然开口,笑着道:“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或许这条规则存在的意义,只是‘裴总’想在死后继续保护自己的小妻子?” 绛蔻与邓水扭头看她。 几秒后。 绛蔻:“去去去,别打岔。” 邓水嗤笑着扭过脸,更是连话都懒得说。 高梦然笑容不变。 只是在前方两人继续往前走时,无奈的耸肩跟上。 找到规则让绛蔻与邓水松口气之余,又提高警惕。 邓水:“规则一里提到奠礼是七天,也就是说,我们最起码要存活到第七天才算成功过关,至于后面的不能外出……可能是因为现在是第一天,我们没有关键线索,目前不能出去,也可能是游戏规定了范围,强制我们在这个区域内行动。” “规则二是让我们认准房间?”绛蔻接话,依旧想法天真乐观:“这是不是在暗示我们,房间就是安全屋,只要我们找到自己的房间不走错,在屋子里就会是安全的?” 邓水默默看她一眼。 绛蔻无辜又疑惑的回看她。 邓水深深叹气:“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绛蔻摸不着头脑:“没忘呀,我是夫人嘛。” “……我们刚刚还说到,夫人和裴总一个房间,所以……”邓水面上带着好笑,眼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忧愁:“你还觉得房间是绝对安全的?” 绛蔻卡壳。 对哦! 退一步说,哪怕别人的房间是安全屋,她的也绝对不可能。 因为她跟鬼住一起啊啊啊啊! 绛蔻后知后觉露出惊恐的表情,不等邓水出口安慰,跟在后面的高梦然再次凑过来,双眼亮晶晶的笑:“姐姐别怕,然然可以搬过来跟姐姐一起住,如果有鬼出来骚扰姐姐,然然会帮姐姐打跑她的。” 邓水冷笑:“依我看,有鬼的时候是鬼可怕,没鬼的时候就是你可怕,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再敢靠近她一步,我先送你去见鬼。” 邓水的语气里夹杂着不加掩饰的烦躁,显然是被高梦然接二连三的插嘴惹怒了,虽然绛蔻不明白被骚扰的明明是自己,她为什么气成这样,但这不妨碍绛蔻赶紧给两人顺毛:“别吵别吵,游戏最重要。” 系统没忍住,腹诽:【……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喜欢玩游戏。】 绛蔻当没听见,看了看时间,她试图将其余两人引回正轨:“现在的当务之急有两个,第一个是在两点前处理好酒的问题,第二个是准确找到属于你们的房间。” 规则上没有明确写出走错房间会怎样,只意味深长的写了后果自负。 绛蔻有些许猜想,却不敢拿人命试验,便先往坏的方向去想,总归没有比死亡更可怕的结果。 “我知道了。”绛蔻一开口,邓水就正了脸色,听话应下:“接下来我会着重询问npc们知不知道裴总的日常习惯、对酒的看法。” 另边的高梦然则稍显叛逆,在绛蔻与邓水认真起来时,她还在笑眯眯的看着邓水:“你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连我自己都搞不懂我现在想要什么,你居然能明白?” 高梦然笑容加深,语气却莫名诚恳:“不介意的话,能为我解个惑吗?” 邓水眉头一皱,即将开口,绛蔻拽住她,把她往前拉,小声叭叭:“你别这么老实的总是搭理她啊!”不理不就没破事了吗? 邓水一琢磨,发现有道理,瞪了高梦然一眼后,顺从的跟绛蔻往npc聚集的方向走。 高梦然被丢在原地,颇为遗憾的喃喃自语:“连解惑也不愿意帮忙吗?” “看来……” “是个没多大用处的人啊。” 正值饭点,npc们聚集在食堂里吃饭,这里是整个后屋的中心点,前面还连接着后院。绛蔻与邓水走到门前时,正巧与另一队的人汇合。 另外一队是两女一男的组合,带队的女人相貌秀丽,性格冷淡,却承担起队长的职责,见到绛蔻,她率先分享起情报:“道士和尚都是外聘来的,对裴总的私人生活并不了解,只知道这位裴总年纪轻轻就干出了一番事业,经常出现在电视和报纸上。”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两个疑点。”她定定望着绛蔻,伸出两根纤长手指:“一,他们对裴总跟夫人的婚姻感到十分诧异,每个人都啧啧称奇,似乎觉得这两人的结合非常少见怪异,等我深入询问,他们又避而不谈,只说尊重祝福。” “二。”女人顿了顿,微微皱起眉头,眼中略过一丝极快的厌恶与不喜,声音倒是依然冷静:“我发现他们虽然自称和尚,穿着道袍,却每个人都在私下抽烟喝酒,我问起来时,他们理直气壮的说每个男人都会碰这两样东西……我怀疑这是跟灵堂规则、禁止饮酒有关的线索。” 绛蔻了然。 她知道女人在意的重点不是和尚们的行为……好吧或许还是有点在意、并且讨厌的,不过这也能理解,有些女孩子确实不喜欢接触烟与酒。 相比私人感官,女人更关注的赫然是他们提到的那句话——这是每个男人都会碰的东西。 裴总是夫人的丈夫,理当也是男人,那么是不是说明,婆子送的酒没问题,她们确实应该把酒送上供桌当祭品? 第156章 黑面 怀揣着各种猜想, 两组小队聚在一起走入食堂,身处在死亡游戏中,她们不可能只听和尚道士们的片面之词, 必然要再探探裴家内部人的口风。 鉴于绛蔻身份的特殊性,这个任务被她当仁不让的接下。 婆子们齐聚在一块区域吃饭, 绛蔻走近, 还没开口,便有眼尖的婆子注意到她的存在,忙不迭放下碗筷恭敬低头:“夫人, 您有什么吩咐?” 绛蔻张了张口,话在嘴边打转,又在出声时感到不对。 众所周知, 她是‘裴总’的夫人, 是‘裴总’最亲密的伴侣, 理应比谁都了解‘裴总’,而在这个前提下,她莽莽撞撞的询问别人有关于‘裴总’的私人喜好……不管怎么想, 都很奇怪吧? 绛蔻从中察觉到异常,稍稍思索, 她恍然看透其中谜团。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赫然是个死亡陷阱。 倘若扮演‘夫人’的玩家粗心大意, 只怕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还会瞬间引起npc的怀疑。 规则4说的是[遇见夫人记得低头问好],但如果npc们发现,夫人不是‘夫人’, 那这条规则还有效吗? 绛蔻心念转动, 转瞬间想出对策,她看着一颗颗低垂的头颅, 故作脆弱的忧郁道:“你们都是在裴家工作的员工,说来也是我们自己人。如今……离世,我也不想在这块伤心地多待,而……的一些家产,我希望能找到靠谱的人帮忙看守。” 绛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裴总’这位名义上的丈夫,便每逢要称呼时含糊的糊弄过去,所幸她抛出的诱饵足够大,所有婆子的注意力都被家主的千万家产吸引,个个呼吸加重,根本没注意其他。 “夫人!”面对一步登天的机遇,有性急的婆子率先开口,头颅微微抬起,虽然还在家主妒性深重的阴影下不敢直视自家夫人的雪肤花貌,但眼睛已经抬到了昳丽女人的漂亮的锁骨处:“我在裴家待了二十年,几乎是看着家主长大的,论起对裴家的感情,我绝对不输任何人!” 有第一个人开口,紧跟着就有第二第三个人接话。 绛蔻笑盈盈看着她们,声调柔软,不徐不疾:“你们对裴家的付出,我自然是看在眼里,只是这个人选,必然是要挑对裴家最用心的人……这样吧,我出几个问题,谁能答得快、答得对,我便优先考虑那个人,你们觉得如何?” 坡子们自当争先恐后的应下。 绛蔻沉吟几秒,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在你们眼里,‘裴总’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紧跟着补充:“不必有顾虑,我既然称呼他裴总,便是站在局外人的立场,而不是站在夫人的角度来考验你们。” 她这一番解释,成功让婆子们安下心。 方才率先开口的婆子穿着蓝衣,这次依旧先回答:“家主自然是个好人,给员工们的薪酬在行业标准以上,从不拖欠工资,即便有谁做错事,家主也懒得理、呃,大度的不予理会。” 绛蔻:“……” 阿姨,你已经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在外面时,我经常看到家主出席各种慈善活动,即便是与裴家争夺竞标的企业,也从未诋毁过家主的名誉。”蓝衣婆子滔滔不绝:“家主唯一做的出格事,便是与夫人您结婚,哪怕所有人不理解,家主仍然坚定的站在夫人这一边,当得知有人妄图勾引您、让您与家主离婚时,家主甚至——” 说到一半,婆子猛然惊醒,慌张改口时差点咬到自己舌尖:“总之、总之家主是完美的!尤其是对您的爱意,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试问外界那些年轻人,有谁会不羡慕夫人您呢?” 绛蔻无动于衷,压根没被她糊弄过去,蓝衣婆子越是想遮掩,就越是说明这是一件很重要、并且‘夫人’不知道的事,为了逼迫婆子老实回答,她故意沉下语气:“是不是家主走了,你们就心野了?说!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蓝衣婆子身体颤抖,终究不敢隐瞒:“家主后来……抓着那人的头发,将人活活摁在水池里淹死了……把人扔给我们处理时,家主说、说……倘若我们像那人一样,敢多看您一眼,家主就要……挖了我们眼睛!” 说到后来,婆子们赫然是回忆起当时的恐惧,被利益勾动的野心被狠狠压制,使得她们抬起一点的头颅又死死低垂。 绛蔻也失声片刻,怎么也没想到灵堂里的‘裴总’,居然是个这么有病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了解对方的为人,她莫名感觉到冷意,揉搓微凉的胳膊,她硬着头皮,继续旁敲侧击:“嗯,这样啊……下一个问题,家主平日里喜欢做什么?讨厌的东西有什么?” 她不便直接询问‘酒’,就擦着边的试探。 蓝衣婆子依然当先开口:“家主最喜欢的必然是您,只要是和您有关的任何事,家主都乐意去做。至于讨厌……” 婆子不确定道:“家主平常喜怒不形于色,我实在不知道家主讨厌什么。” 绛蔻蹙眉,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这个突破口,咬咬牙,她故意用好笑试探的语气,促狭道:“真的想不出来?那我提醒你一下?如果他过生日时,我送了他几瓶酒,你觉得他会开心吗?” 婆子一愣,下意识顺着这个提问思考,第一反应是皱起眉头。 她从未见过家主喝酒,哪怕是在外应酬到很晚,家主回来时依旧一身清爽,不沾酒气,这在交际场上显然是很不合理的事情,而之所以会造成这个结果,肯定是因为家主不愿意碰酒。 也就是说,纵使家主从未表露过喜好,但不喜欢酒这点,是板上钉钉的结论。 婆子本该回答‘家主定然会生气、不高兴’,可话到嘴边,她又注意到另一个重点——夫人提出的问题里,问的是她送了家主几瓶酒。 ……那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婆子果断回答:“家主绝对会非常高兴!” 别说是酒,只要是夫人送的,哪怕是□□毒药,她们家主也会一口不落的全部喝掉! 由于婆子们始终低着头,所以她们最初的皱眉,没被任何人察觉,所有人只听到婆子毫不犹豫回答的话语,于是最后一丁点的怀疑紧跟着一起消散。 没错了。 连裴家内部的人都这么说,送酒绝对没问题。 灵堂规则里的5,禁止饮酒,是误导她们的错误选项! 第157章 黑面 趁着午休时间还没结束, 六人带着酒回到灵堂内,规则上写着每日更换两次祭品,假如这条规则是对的, 那么除开早上npc更换的那次,她们只剩中午和晚上的机会。 虽然已经确定‘禁止饮酒’是错误的, 但临到更换祭品的紧要关头, 玩家小队里仍然出现矛盾——供桌的后方紧挨着‘裴总’的棺材,上前换祭品的那个人不亚于近距离接触了boss,即便理智上知道只要不触犯规则就没有危险, 依然没有人愿意主动请缨。 队伍里僵持下来,绛蔻和邓水、高梦然游离在边缘,她们三个的关系颇为微妙, 不像另外三人互相警惕忌惮, 一旦绛蔻三人中有人被推出去当靶子, 最少也会有个人驳回,若是出了差错,推人的那个反而会陷入一对二的不妙场景。 于是另外三人非常默契的将绛蔻等人排除在选项外, 内部开始用最基础简单的猜拳定输者。 几分钟后,带队的女人接过酒, 深吸口气, 在五人的目光中凝重的一步步走向供桌。 偌大的灵堂安静的接近死寂, 被高高悬挂的红木棺材凌驾于众人头顶,黑沉沉的阴影里仿佛流动着诡异的暗色,叫人无端端感到心中生出阴霾。 女人走着走着, 低垂起眼帘, 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手中捧着的酒上。 走了没多久,余光里出现供桌的边沿, 她稳稳的将桌上物品一一取下,随即顶着众人或紧张或探究的视线,屏住呼吸把酒置于桌上。 一秒,两秒…… 发觉自己毫发无损的女人如释重负的露出笑,放松的抬了抬眼:“酒没问——” 话未说完,已然站到棺材前的女人,猝不及防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没盖棺木的红木棺中,‘裴总’的尸体赫然躺在其中,而在见到对方的第一面起,女人的眼睛便陡然睁大,紧接着她幡然醒悟,好似在这一刻醍醐灌顶般想通了一切,目眦欲裂的竭力嘶吼—— “怎么了吗?” 发现供桌前的女人话语停顿了一刹,绛蔻疑惑的开口询问。 桌前的女人背对着她们,很快缓缓摇头,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淡:“没什么。” 她弯腰低头,将剩余的祭品全部摆好,随即端着换下来的东西离开供桌,回到玩家小队中。 见她真的没有遭到鬼怪攻击,众人不可避免的松口气。 绛蔻和女人不熟,也没多关注对方,兀自回忆着[灵堂守则],琢磨道:“现在看来,规则1不准吵闹是正确的,新玩家就是因为这个而全部被抓走,不知道关到了哪里。” “规则2,穿素色衣服也是对的。”邓水跟着补充:“我们学着npc摘下颜色艳丽的装饰品,到现在也没出事。” 高梦然在旁歪了歪脑袋,意味不明的轻轻一笑,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规则3是说不要让香烛熄灭。”绛蔻看向堂内壁角,那里点燃着一支支白色蜡烛,幽微的火光摇曳飘忽,透着股阴冷,好消息是,它烧的很慢,绛蔻等人刚来这个副本时,她才刚刚烧个头,现在过去几个小时,它好像根本没变化。 “规则5不准饮酒,已经被证实是错误选项。”邓水见香烛暂时没问题,便跳过它谈起剩余规则:“现在灵堂规则只剩4,更换两次祭品需要再做一次验证,除此之外,灵堂的所有守则都算是摸索清楚了。” 其余人放缓神色,纷纷道:“只要把握住规则,副本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即便是boss也要按照规则来杀人,我们不触犯规则,它就奈何不了我们。” “现在才第一天,我们就能把灵堂规则摸透,剩下的六天努努力,活着出副本不算难事。” “是啊……说起来,进入副本大半天了,我们还没有人减员,看来这个副本的boss,还不算太穷凶极恶。” 惊惧恐怖的试探规则告一段落,在放松的短暂期间,其他玩家开始自我调解般的闲聊起来。 等到午休结束,婆子们与一众外雇人员重新进屋,气氛霎时变回庄严肃穆。 玩家们拿的都是‘裴总朋友’的身份卡,站位时只能站在一起,还不敢有多余动作。而绛蔻拿的是‘夫人’身份,烧纸烧了会,说起身便起身,直到走出灵堂,也没人敢对她的行为有半点阻拦。 绛蔻从中咂摸出莫名的快乐:【这就是没有老公管的富家寡妇生活吗?是不是太爽了点。】 系统:【人生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公。】 绛蔻被乐到:【你很懂嘛!】 系统傲娇的哼了声:【一般般。话说回来,你不在灵堂老实烧纸,跑出来干嘛?你不怕柜子动了?】 绛蔻咕囔:【你别吓我,我有正经事要做。】 灵堂悼念的时间很长,等到结束时往往已经过去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后屋的规则有一条是找对自己的房间,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必然需要玩家仔细反复确认,偏偏邓水与高梦然这会都无法脱身,真等到悼念结束再去找房间,恐怕时间太紧,容易生出各种变故。 所以绛蔻便想着帮她们一把。 反正她现在是‘夫人’。 前面灵堂悼念,后屋里还有年轻女佣在忙碌。 绛蔻决定利用自己的身份利用到底,便随手逮住一个女佣,故作矜贵道:“带路,去邓水的房间。” 女佣低垂着头,张口应下的瞬间,眼中蓦然划过红光。 走廊上静悄悄,既见不到其他人,也听不到前面灵堂的动静,绛蔻环视四周记着方位,等女佣来到四楼第四号间房,打开门示意她进去时,她才收敛心神,边走边随口道:“去准备些甜点,等前面的悼念一结束,你就及时把邓水小姐接引过来。” “是。”女佣答应着,脚下却没动,反而顺手关上门,自屋内反锁。 绛蔻背对她,仍在好奇的张望,直到双腿被人突兀搂抱住,她才惊吓错愕的扶住一旁木架,满脸惊恐的回头:“什么鬼……嗯?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对,你抱我大腿干嘛?” 她逐渐懵逼,试图抽回腿,结果没成功。 女佣的力气极大,不顾颜面的膝行在地上,温热的身体紧紧搂着绛蔻弧形优美的小腿,一双手更是迷恋的摩挲着少女的雪肤霜肌。 “夫人。”女佣违反了规则,抬起头直勾勾盯向绛蔻,清秀的脸上露出没有温度的微笑,眸底隐隐藏着红光:“家主死了,你有没有感到寂寞?” 她眯起眼,手掌慢条斯理的顺着绛蔻温软的小腿肉往上游走,美妙愉快的触感令她笑容加深,不知是真是假的暧昧道:“实不相瞒,夫人,我在暗地里爱慕您很久了,所以,如果夫人感到寂寞,请一定要告诉我……为夫人排解苦闷,可是女佣的分内之事。” 第158章 黑面 绛蔻睁大狐狸眼, 第一反应是腹诽自己倒霉。 没搞错吧?她真的是随手点了个女佣啊,难道就那么凑巧,点到了暗恋‘夫人’的那一个? 绛蔻潜意识里感觉一丝丝不对劲, 模糊且不可捕捉的异常如影随形的缠绕着她的思路,偏偏又太过安静隐蔽, 令人越关注便离真相越远。 女佣的突然变招实在是让绛蔻措手不及, 她本来还打算好好观察这个房间,确定一下这里究竟是不是属于邓水的屋子,屋子里又有什么其他特征来让玩家区分辨认, 结果眼下猝不及防的被变.态大姐姐搂抱住两条腿,绛蔻被迫打消其他念头,一心只想抢救自己的大长腿:“你、你闭嘴!家主留下的吩咐你忘了吗?再敢出言不逊, 我就把你赶出裴家!” 她百般恐吓, 甚至把自己的死鬼丈夫都给搬出来了, 结果女佣仿佛被逗乐般笑出来,轻佻的掀起她长裙,伴随着紊乱滚烫的呼吸里, 克制的在她雪白腿肉上落下深吻:“我的夫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天真?家主已经走了, 依附一个死人, 真的能让你产生安全感吗?” 绛蔻大为震撼的看她。 在灵堂本晃了大半天,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对‘裴总’毫无敬畏感的npc。 莫非这就是暗恋的力量? 或者是这个女佣……比较特殊? 绛蔻歪了思路,忽然道:“你凭什么笃定他死了?他可不是一般人,如果死亡是他自导自演的戏码, 你认为你在冒犯我后还能全身而退吗?” 女佣挑眉, 几乎是瞬间明白绛蔻的意思。 她可爱的小夫人,完全没有头绪的小夫人, 到了此刻还在试图寻找通关线索的小夫人,既是在套‘女佣’有关于家主死亡原因的情报,也是在扯大旗警告她不要太过分。 望着那双故作矜傲、凶巴巴瞪来的狐狸眼,女佣陡然开口:“我改变主意了。” 仅仅是逗弄有什么意思?猎物已经送到嘴边,她现在只想肆无忌惮的饱餐一顿。 绛蔻没听懂女佣没头没脑的话,单纯的以为她这是打退堂鼓的意思,刚要放松身体,下一秒便见天旋地转,自己被人推倒在身后的床上,而始作俑者,正是那个大逆不道的女佣。 “你!”绛蔻人都傻了,顾不上再组织威胁的语言,被吓到本能释放出自身的灵力,试图将眼前这个变态、粗鲁、神经病、涩情狂一巴掌打死! 然而灵力倾泻,在碰到女佣的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以至于绛蔻拍下的手不仅没把女佣脑袋打碎成西瓜,反倒起到了反作用,把女人的头往下拍的一低。 女佣顿了下,似乎是了然的笑了声,居然顺着她的动作,变本加厉。 绛蔻睁大眼,脑子里快成一团浆糊,却还在费解——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她怎么打不死这个变.态! 在小世界里混了这么久,绛蔻从未遇到这种情况,毕竟她的修为几乎都是沈溯光塞给她的,修仙位面本就是小世界里数一数二的层面,更何况沈溯光还是当世剑尊,她的修为打折再打折,也不是普通人能抗住的,更别提像这个路人女佣一样,明明毫无察觉,偏就没有效果。 这样的反应,只能让绛蔻得出一个结果。 她打到自家人了。 灵力显然比绛蔻本人更能勘破本质,在绛蔻眼里,女佣只是女佣,但灵力则追溯源头,瞬间知晓面前的女佣,是另一个主人沈溯光。 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乔伽。 绛蔻幡然醒悟,瞬间气成河豚:“你这个……呜,大、大变.态……谁准你用这种方式……别,别亲了……骗我!知不知道什么叫循序……呜、呜呜,渐进,懂不懂。” 想她小心魔,就算披马甲,那也是折磨沈溯光的感情,从没有做过这么吓人过分的事情。 知不知道后者能把人吓懵! 绛蔻很生气,但又在此时气不出来,乔伽显然是兴之所至就冲了,起初动作很青涩,架不住她聪明,学得快,随时根据绛蔻的身体反应做出调整,没两下就把骂骂咧咧的小心魔揉成只会吐水的小哭包。 房间里逐渐充斥糜离甜香的味道,就在两人胡闹时,一阵敲门声冷不丁响起,把放松下来的绛蔻又吓清醒,条件反射的并起双腿,试图遮掩与整整齐齐上半身截然相反的裙下。 她这么做纯粹是无用功,因为她连从床上直起身子都做不到,反倒是女佣的脑袋被她肉乎乎汗津津的腿夹住,动作莫名更兴奋起来,让绛蔻险些压抑不住的发出动静。 艰难的忍了又忍,绛蔻终于一顿一顿的开口:“是、是谁?” “是我,燕歆。”回答的人赫然是另外三人组中的队长,猜拳输了不得不把酒放到供桌上的女人,她像是没听到屋内的奇怪动静,语调不紧不慢:“我发现你很久没回来,以为你这边有新的线索,便找了借口从灵堂里离开。有女佣看到你进入了这间屋子,难道这一间是你那两位队友其中之一的屋子?” “嗯、嗯哈,对。”绛蔻想正常回复,偏偏乔伽是个不省心的,完全不在意她的声音被外人发现似的,见她越想平复呼吸,便越恶劣的逗她。 绛蔻双手攥着床单,早已把平整的床单揉的不成样子,即便如此,在确认女佣就是乔伽后,她想也不想的给予了对方信任,再没有先前对屋子的怀疑,事到如今,她想做的只有一件事:“你、你先回去吧,我……呼,我刚才走累了,现在只想休息一会。” “这样啊。”燕歆很好说话:“那我先走了。” 听到这话,绛蔻霎时放下心,没等多久,她克制不住,扭着身子呜呜直叫。 无论跟沈溯光做几次,绛蔻还是在潜意识里拒绝过盛的快意,修仙人讲究心如止水,而这档子事做到最后,显然只剩记忆断片的空白,虽说快乐是有被快乐到,但小心魔既要面子又矛盾,一边食髓知味,一边又不想被沈溯光笑盈盈盯着脸看,便每每都要在亲密时纠结的躲一躲。 乔伽不懂。 她这是初次,见绛蔻小身板动来动去,滑溜的捧不住,便以为少女打心底里还是在抗拒。 这怎么行? 乔伽眯起眼。 下一秒,沉浸在黏糊潮热里的绛蔻,猛然间又听到燕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对方低沉道:“纪绛蔻……你在做什么?” 绛蔻懵住,脑袋霎时不会转了,而乔伽终于抓到了小狐狸,趁此机会就是一口下去。 “呜、不!”绛蔻察觉到时已经晚了,她控制不住动静,明知道隔着一扇门外就站着燕歆,还是混乱的发出轻颤的尾音。 “呼、呼……” 房间内外不知何时陷入寂静中,唯有绛蔻晕乎乎的急促呼吸声清晰而鲜明。 乔伽舔了舔唇上的水渍,悠悠勾着笑意,慢条斯理整理着少女的长裙,顺势伏到绛蔻上方,伸手轻抚她绯红的脸颊,低头凑到她耳边问:“夫人满意我的服侍吗?” 绛蔻满眼迷茫,显然还没从空白中清醒。 乔伽爱极了她这幅勾人不自知的模样,忍不住咬起少女软软的耳朵,引诱般的怂恿:“夫人还想不想再来一次?这次换方式怎么样?” “女佣的指腹上有厚茧,夫人的身子这么娇气,等会肯定会很快乐。” “而且,不止是女佣……只要夫人愿意留下,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双手捧上送给你……只要你留下。” 第159章 黑面 乔伽语带蛊惑, 引诱的绛蔻险些点头。 关键时刻,小心魔想起游戏玩到现在,自己还一关没过, 霎时清醒过来,胜负欲极强的坚定拒绝:“不行, 我要赢!” 乔伽笑容不变, 心底则遗憾的叹气。 差一点。 只差一点点,她就能把自己看中的小姑娘,永远囚.禁在牢笼里。 可惜对方没答应。 是游戏里的特权还不够优厚? 还是不喜欢‘女佣’? 亦或是对方已经对那个名叫邓水的女人, 产生了多余的感情? 乔伽略一分神,另一边的绛蔻抓紧机会勾起内内,匆匆穿上后在床上连滚带爬, 远离乔伽。 外表温顺的女佣幽幽抬起眼, 注视着自家夫人的眼神充满明灭不定的危险, 似乎正在思考接下来是继续陪着小姑娘玩游戏,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强行把人关起来先焯熟。 绛蔻汗毛竖起, 凭借着求生欲脱口道:“看在你平日对裴家忠心耿耿的份上,我就先放过你, 如果你再敢做出这种事, 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乔伽哦了声, 笑眯眯的问:“怎么个不客气法?夫人说给我听听?” 绛蔻哪有法子对付她,不过是想逃避罢了,这会被追问, 只能硬着头皮恶狠狠道:“实话告诉你, 我是湘西的!” 乔伽没听懂,疑惑歪头:“嗯……所以呢?” 绛蔻故意冷笑:“湘西人生下来就会赶尸, 你要是惹急了我,小心我分分钟把那个姓裴的叫起来,让他把你打一顿!” 乔伽沉默了。 半晌,她噗嗤一笑。 绛蔻红了脸,更凶恶的问:“笑什么笑!” 乔伽摆着手,笑了好一会才停下。 她想。 还是算了吧。 关起来的小鸟只会让她得到满足,但比起自己的私欲,她好像更喜欢看小鸟叽叽喳喳的闹。 古怪的危机感来的快,去的也快,绛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秃噜着说了什么,却在满嘴跑火车后,意外发现乔伽温柔替她整理好裙子,听话的收手了。 绛蔻莫名感到受宠若惊,偷偷瞅着乔伽的同时,自己试探着站起,往门口方向走去。 乔伽笑吟吟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则拿各种小动物跟少女比较起来。 小猫咪? 有点像,尤其是在床上时,娇气到被碰一下都要喵喵叫。 小仓鼠? 也有点像,比如眼下这副贼兮兮的模样,宛如掌心里团成一团的小毛球,倘若她在这时伸手戳一下,必然会把对方吓到炸毛乱窜。 【是、是错觉吗?】绛蔻又感到毛骨悚然的发毛感,战战兢兢道:【我怎么觉得,乔伽的笑容越发变态?】 系统合情合理的推断:【毕竟是沈溯光抗压性最强的碎片,变态一点很正常。】 绛蔻:【……】 她被说服了。 再偷看乔伽一眼,确定对方不打算阻拦自己,绛蔻立马加快速度,噔噔噔跑到门口。 开门准备开溜之际,绛蔻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来这里的最初目的——给队友们找到各自的房间。 如今邓水的屋子是找到了……绛蔻猛然一激灵,气冲冲回头对乔伽道:“你给我把那张床单换掉!” 邓水晚上就要来这个房间住,万一被她发现凌乱的皱褶和奇怪的湿痕,那她还要不要脸了! 乔伽像模像样的扮演女佣,笑着回答:“是,夫人。” 绛蔻哼了声。 ……如今邓水的屋子是找到了,但其他人的房间还没着落,与其再舍近求远换女佣,绛蔻琢磨几秒,又勉勉强强回头:“等等,你先带我去其他宾客的房间转转,我担心那些婆子们暗地里使坏,给客人安排次等房间。” 乔伽慢悠悠应下。 脑海里推翻之前的想法。 比起猫咪仓鼠,眼前的人,似乎更像小狐狸。 或许是吃饱了的缘故,带路的乔伽始终安安分分,没再搞出其他幺蛾子。 绛蔻将其他人的房间全部记下,结束后悄然松口气,放松道:“好了,你回去做事吧。” 乔伽懒洋洋的双手插兜,背过身离开。 她明明穿着粗糙的女佣服,却愣是走出一股子格格不入还割裂的随性姿态,让绛蔻无语之余,无意识的卸下防备,对系统吐槽:【就她这蹩脚的演技,还敢来披马甲找我?论双开演人设,我绝对是她姑奶奶级别的大佬!】 系统早已被狗粮撑烦了,这会极尽敷衍:【是是是,对对对,你牛.逼,好棒棒。】 绛蔻大怒,刚想跟它掰头,结果迈出后屋的瞬间,一只手冷不丁勾住她的后领,翻转手腕旋转一圈,迫使她看清倚靠在墙壁的人。 “燕歆?”绛蔻错愕:“你怎么在这里待着?” 燕歆一只手拎鸡崽似的拎着她,另只手夹着根不知从哪来的女士烟。 她应该是在这儿等了有一会,香烟已经烧到中间,听到绛蔻的询问后,燕歆便松开她衣领,转而顺着她的小脸,划到她的下颌处捏紧。 女人表情冷淡,红唇轻启,轻佻至极的对着她瓷白懵懂的漂亮脸蛋吹了个烟圈。 燕歆把握着尺度,故意控制在勾.引调.情的范围,然而绛蔻措不及防间,仍是被呛的咳嗽。她以为这是燕歆的挑衅,刚想大怒炸毛,便见燕歆倏然凑到自己面前,用性.冷淡的声调,漫不经心的问:“做完了?” 绛蔻一懵:“啊?什么?” 燕歆瞥她,似笑非笑的捏她脸颊:“别跟我装傻,刚刚爽成那样,声音都在抖,隔着一扇门还能听的清清楚楚,现在倒提起裙子不认了?” 绛蔻终于听懂她在说什么,紧跟着想起自己先前的社死经历,霎时烧红一张脸,羞耻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嘴上更是胡言乱语:“关、关你屁事!我自己乐意不行吗!人之初性、性.自由,你管我怎么躲在房间里自娱自乐!” 燕歆表面巍然不动,眼中则饶有趣味欣赏小姑娘羞恼到快爆炸的模样。 拿捏着分寸,她在绛蔻即将破罐子破摔前伸手,抵住少女柔软的唇,制止对方继续开口的同时,她随意道:“别误会,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适当的解压很合理。之所以要把你的秘密摊开,只是我有个建议想跟你说罢了,至于你是否采纳,随你。” 绛蔻努力压着脸颊的燥热,板着小脸:“你说。” 燕歆吸口烟,长吐,在袅袅的烟雾里,垂下薄眼皮,端起厌世脸:“自娱自乐有什么意思?我的建议是,直接跟我做。” 绛蔻:“……” 绛蔻:“…………啊?” 第160章 黑面 绛蔻满眼震撼的看着燕歆, 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好在下一秒,燕歆便掐灭烟,淡淡道:“别这么看我, 逗你玩罢了,我不喜欢女人。” 绛蔻狠狠松口气, 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吓我一跳。” 燕歆顺着她的动作瞥过去, 目光在少女颤巍巍的诱人处打转,硬是看到绛蔻即将发现时才若无其事的移开眼,率先往前走:“悼念的时间还没结束, 在外待久了恐生变故,我们赶紧回去吧。” 绛蔻连忙跟上。 一下午很快过去,再次顺着人群路过后院时, 玩家们默契停下脚步。 待npc全部离开, 燕歆小队里的男玩家第一个开口, 话语里是不加掩饰的忧心忡忡:“天快黑了。” 他没有多说其他话,众人依然秒懂他的意思。 如果说死亡游戏里的白天勉强算是玩家们的庇佑符,只要不触犯规则, 基本不会有厉鬼现身杀人,那么黑夜则截然相反, 当太阳坠落地平线, 光明被无尽黑暗所吞没, 游戏里的秩序摇摇欲坠,恶鬼也就随之苏醒,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每个角落。 曾经有老玩家总结过自己的经历, 在副本里的第一夜, 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出事。 如果白天没有一个人死亡,那这个概率——将会拔高到百分之百。 “别想的太糟糕。”燕歆小队的另位女玩家咬咬牙, 眼中掠过狠意:“别忘了,跟我们一起下副本的还有三个新人,他们不知道被关在哪里,说不定其中就有一位已经死了。” 她的话听起来狠辣,可男玩家的脸色明显好转许多。 毕竟她们都知道,己方六人全都好端端活着。 假若保持这个状态到晚上,指不定自己会被鬼随机盯上。 而有一种方法,能让他们既不用跟鬼打交道,又减少被鬼盯上的几率。 那就是……在被野兽追赶时,不用跑的比野兽快,只需要比自己的同伴快,那就够了。 “说起来,你们中途是不是离开了灵堂?”或许是不想再谈压抑的事情,男玩家话锋一转,狐疑的看着绛蔻与燕歆:“我悼念时想走动着观察四周,都能感受到针扎般的注视感,旁边的和尚似有似无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显然是不允许我乱动。可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能没事人似的往外跑?” 绛蔻理所当然:“因为我是‘夫人’啊,哪有主人家不能在自己家随意走的?” 男玩家被噎住,有点抓狂有点羡慕又忍不住嫉妒:“所以说,为什么我们都是‘朋友’,只有你身份特殊啊!” 这个副本里的鬼不会是个颜控吧! 绛蔻茫然懵懂:“身份不是随机的吗?可能是我运气好?” 男玩家听得更酸了,愤愤扭头看向燕歆:“那你呢?你为什么也能跑出去?” 燕歆容颜清冷:“你忘了吗?中午的祭品是我更换的,‘裴总’很喜欢酒,我把酒摆上去后,明显感受到周围npc对我的态度变好不少,普通的限制跟着放宽松许多,灵堂开溜自然也就不成问题。” 女玩家和男玩家猛然瞪大眼,她们瞬间回忆起燕歆把酒放上供桌后,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秒钟。 如今回想起来,这赫然是对方察觉到‘裴总’降下青睐的原因了! “今晚的祭品我来更换!” 两位玩家想通的刹那,同时迫不及待的开口,抢着要揽下第二次换祭品的活。 燕歆掀掀眼皮,眼神淡漠的扫过她们,最终望向邓水,微微一笑:“邓小姐怎么不说话?难得有可以获得恶鬼好感度的好事,你不心动吗?” 她看了眼天色,补充道:“况且天已经暗了,厉鬼随时会出来索命,拥有鬼的好感度,少说也能保证今晚平安度过,你不想抓住这个机会吗?” 邓水自然有所动摇,能在死亡游戏里挣扎的人,求生欲都很旺盛。 只是她此前在考虑另一件事,因此没能及时开口,而现在燕歆冷不丁的主动把话题扯到她身上,她奇怪之余,莫名感到几分怪异:“我当然想抓住这个机会,只是名额只有一个,我们却有这么多人,考虑到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我决定放弃。” 两名玩家本已经警惕的看着她了,听完顿时满眼感激。 然而下一秒,邓水又看向身边的绛蔻,温和道:“但如果你想争这个名额,那我一定会支持你。” 刚刚她就在思考这件事。 身为‘夫人’,绛蔻似乎天然比她们安全,仅仅从npc的态度与规则的只言片语里,就能看出‘裴总’有多怜爱自己的小夫人。 可这并不代表绛蔻绝对安全,邓水始终记得,对方今天晚上要回‘裴总’的房间休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恶鬼,身份所带来的权利,恐怕脆弱的不值一提。 邓水甚至怀疑,依照游戏的诡诈,‘夫人’玩家前期享受的优待,说不定是麻痹玩家的陷阱,要的就是让玩家在志得意满时凄惨死去。 这么一想,邓水难免忧心忡忡。 她原想主动帮绛蔻报名,紧接着又觉不妥,怕其他人因此更嫉恨绛蔻,便决定委婉的询问绛蔻的想法,顺便为了安抚对方与震慑旁人,她十分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与态度。 绛蔻则没想太多。 自从知道乔伽从玩弄生死的旁观者异神,变成加入局中满脑子涩涩的女佣后,她就对裴家生出归属感,真把这一亩三分地当自家地盘的她,信心满满的展颜:“谢谢,但是不用啦,我不怕。” 她顺手拍拍对方:“你也别怕,我是夫人,会保护你的。” 乔伽要是敢不放人,她就让沈溯光回家后跪搓衣板! “姐姐不要,那我也不需要。”高梦然的目光落在邓水被绛蔻碰过的地方,露出灿烂的笑:“我是姐姐听话的小狗,会一直保护好姐姐,不管有什么东西靠近,我都会狠狠把她咬死的。” 邓水被她盯的不适,内心几乎怀疑她要咬死的不是恶鬼,而是自己。 见在场四人都不参与争夺,两位玩家在大起大落后终于放平心态,接着开始敌视彼此。 抢在她们内斗前,绛蔻赶紧开口:“既然说到我离开灵堂,那我说一下我得到的线索,借助身份的便利,我已经从女佣那儿得知了所有人的房间位置。” 邓水与两位玩家豁然抬头,惊喜万分的盯着绛蔻:“真的?!” “嗯。”绛蔻对邓水展开笑容:“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六人走入后屋,各自认领好房间,当来到邓水门前时,绛蔻想到先前的事,微微脸红,趁着邓水不注意,偷摸着往屋内大床上看了眼。 “嗯?”她低低发出声音,疑惑的望着那张床,总感觉与自己记忆里不太一样。 是因为被换过床单的缘故? 或者是她本就只有个模糊的印象,所以才与现实对不上? 绛蔻思来想去,不敢就这么把异常感轻飘飘丢到一边。换做其他事她大概会如此,但房间的问题显然与邓水的小命挂钩,故而她打起精神,十分郑重的用犀利眼神一寸一寸打量房间。 看了一圈,没看出任何毛病。 绛蔻退后几步,去看门顶上的门牌号。 606映入眼帘,绛蔻反复确认自己没记错没弄错后,终于悻悻承认是自己太疑神疑鬼。 也是,如果乔伽真想对玩家不利,何必借着规则来动手? 作为异神,她想毁灭世界也不过是打个响指的事罢了。 绛蔻想不出乔伽大费周章的原因,便缓缓平复了心中的几缕惊疑不定,收回目光不再看门牌号。 另一边,两名玩家私下争斗了一番,最后女玩家选择退让,由男玩家去换祭品——她显然思维缜密,考虑周全,还记得规则4上写的‘每日更换两次祭品’并没有被证实是错误的,送酒能得到厉鬼好感度没错,可如果规则4是正确的呢?一天只能换两次,早上npc一次,中午燕歆一次,晚上弄第三次的话,弄巧成拙惹怒厉鬼怎么办? 出于种种思虑,女玩家让出了这个机会。 她打算赌自己今晚的运气,利用男玩家验证规则4的真假。 就如同冷眼旁观的燕歆一样。 燕歆中午送的酒是婆子给的,男玩家再想弄酒,就得去规则上提示的二楼超市。 其他人没有跟过去,她们从进入副本就一直绷着神经到现在,再不吃点东西,恐怕晚上先得被饿死。 六人缓缓离开住宅区域,准备在楼梯口分道扬镳。 落在队伍最后方的是燕歆,她关上门,学着绛蔻方才的动作,抬眼看了看门牌号。 微不可查的低笑了声,她转身离开。 在她身后,606逐渐变化,最后定格成新的数字。 ——404。 到了楼梯口,大部队乌泱泱的去往食堂,男玩家则望着楼上,深吸口气。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女玩家忌惮着什么。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抢下了这个机会。 替所有人试探规则的真假? 不不不,他当然不会这么蠢。 所谓的更换祭品不过是糊弄人的谎话,毕竟没有人规定过,只有更换祭品时,才能往供桌上摆放东西吧? 作为‘裴总的朋友’,他私底下请‘裴总’喝喝酒,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不过,鉴于‘裴总’的朋友太多,为了避免其他人效仿,跟着得到‘裴总’的好感度,使他反而泯然众矣、又与其他人站到同一个起点,男玩家悠然的隐瞒了这个大胆的计划。 现在,距离计划成功,只差一瓶酒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0-180 第161章 黑面 绛蔻跟着其他人一齐来到食堂, 当先走向碗筷摆放的地方,自觉的准备吃晚饭。 结果没走两步,她就见其余人满脸警觉的四处调查张望。 绛蔻:“?” 她没反应过来, 一边纳闷一边端起盘子,往窗口走时恰巧路过女玩家, 对方诧异的看她:“你找到‘食堂守则’了?” 绛蔻这才明白她们在找啥:“呃, 还没有。” 女玩家见鬼似的:“那你也敢大大咧咧的吃饭?” 绛蔻茫然又懵逼:“这里是食堂呀,就算规则有各种限制,也不可能不让我们来吃饭吧?” 这不和宿舍垃圾桶里不准有垃圾一样有毛病吗? 女玩家摇摇头, 看着绛蔻的眼神逐渐嫌弃,仿佛在看菜鸡队友:“你还是去跟紧邓水吧。” 绛蔻:“?!” 小心魔气成河豚:【你看到没,你看到没!这个人鄙视我!】 系统敷衍:【看到了看到了, 我帮你扎她小人。】 绛蔻这才勉强消气。 被其他玩家影响, 绛蔻没再一门心思紧盯着吃饭, 而是跟她们一同寻找起来。 所幸食堂规则并不隐蔽,如同后屋规则一样,明晃晃的贴在最角落窗口的边上。 绛蔻与玩家们凑过去细看。 [食堂规则] [1、每张桌椅只能坐偶数人。] [2、除夫人外, 食堂不对外售卖‘酒酿鸡蛋小丸子’。] [3、每餐必须有荤有素。] [4、如果在饭菜中发现奇怪物品,请将其全部吃完。] [5、食堂不支持外带, 不吃饭的闲杂人员请不要停留太久。] [6、食堂里没有动物。] 玩家们的表情变得凝重:“食堂的规则好多, 竟然比灵堂还多!” 邓水沉着脸:“看来在这个副本里, 最危险的既不是灵堂,也不是后屋,而是我们都没放在心上的食堂。” “怎么办?”女玩家面露惧意, 踯躅不定:“是继续吃饭, 还是先离开?” “离开吧。”邓水很果断:“这里给我的感觉很危险,而且二楼还有超市, 我们可以先去超市买点吃的凑合,顺便跟那个男玩家汇合,互相分享一下情报。” 女玩家连忙点头,正想再问问燕歆与高梦然的想法,便见那两人一前一后的开口:“我吃饭。” “我要陪姐姐吃酒酿小丸子。” 女玩家顺着高梦然的眼神看去,只见绛蔻直勾勾盯着规则里的‘酒酿鸡蛋小丸子’,浑然没听她们在讨论些什么。 女玩家眼前一黑,接受不了好好一个队伍因为面前这个缺心眼的小丫头分散,忍不住气道:“你看清楚!这是能要你命的规则,不是点菜的菜谱!” 绛蔻被她怼的摸不着头脑:“但规则上写着我可以吃呀。”这不就是菜谱? 女玩家瞪她:“你怎么知道这规则是真的还是假的!” 绛蔻犹豫:“应该不是假的吧。” 乔伽都追进游戏里了,总不会丧心病狂的用美食背刺她吧? 不过这也不一定,规则理当是给所有玩家看的东西,虽然绛蔻对这个副本毫无印象,也相信乔伽不会对自己出手,但万一这规则是坑其他‘夫人’的呢? 绛蔻考虑到这点,因而纠结起来。 倘若她知道这个副本里,之前根本没有诞生过‘夫人’这张身份卡的话,或许就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我也吃饭吧。”邓水想了想:“你们有三个人,规则要求只能坐偶数人,我留下就正好凑满了。” “不要。”第一时间反驳的是高梦然,她可爱的脸上满是不高兴:“不用你,我们也能凑偶数。” 绛蔻在旁疑惑插嘴:“怎么凑?” 高梦然变脸似的对她笑嘻嘻,讨好的卖关子道:“等会姐姐就知道啦。” 邓水不易察觉的撇撇嘴,直接无视高梦然,对燕歆与绛蔻道:“走吧,我们去打饭。” 绛蔻:“好哦。” 燕歆一动不动。 邓水奇怪不已:“怎么了?” 燕歆淡淡睨她,一言不发,高冷的转身,跟着绛蔻去拿筷子。 邓水:“?” 是她的错觉吗?燕歆似乎很不高兴? 邓水想不通。 而她们到最后还是没凑够偶数。 女玩家不愿意跟大部队分开,独自去找男玩家,她的选择没错,众人自然不会强行逼她离开,所以打完饭后,大家全都看向高梦然,想听听她先前想的是什么办法。 高梦然将饭盘搁在桌上,自己坐下,紧接着若无其事的扣住绛蔻纤细的手腕,直接把人拽到自己腿上坐下。 绛蔻举着盘子,漂亮小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茫然。 几秒后,高梦然依旧笑眯眯的搂着绛蔻的腰,而绛蔻也没发生任何意外。 众人这才无语的发现,高梦然这骚操作,居然真的把规则糊弄过去了。 大家纷纷落座,绛蔻对面的位置没坐人,方便她把饭盘放到高梦然的盘子上方。 两个盘子相邻并着,饭菜的区别一眼可见。 绛蔻的饭菜色泽鲜润,香气扑鼻,板栗鸡、红烧鱼、糖醋排骨应有尽有,更别提蔬菜,新鲜又诱人,里面甚至没有一道是绛蔻不喜欢的菜式。 而高梦然的菜则显得过于普通的,清汤寡水,瞧着便没有食欲。 高梦然也不在意,自顾自夹起一筷子鱼肉,递到绛蔻唇边:“姐姐张口。” 绛蔻沉默。 她只是嘴馋,不是傻。 被高梦然喂到嘴边也太不像话了! 绛蔻抗拒的扭过脑袋,看向身边……的隔壁,邓水皱着眉挑拣着饭菜,显然是觉得倒胃口。 绛蔻趁机张口:“邓水,我去你那边,我们一起吃饭吧。” 邓水一愣,目光下意识落在她的饭盘上,紧跟着吞了吞口水,意志迅速软化:“行,你过来。” 绛蔻高兴的应了声,拽开高梦然的手,挪着小屁股就想来凑过去。 然而她还没靠近隔在中间的燕歆,一条似蛇似藤蔓的东西蓦然在饭桌下环住她的足踝,微微粗糙的触感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游走,瞬间激的绛蔻脱口就是一句国粹:“卧槽!什么东西?!” 桌上的人奇怪看她。 绛蔻顾不上解释,连忙掀起桌布往下看。 桌子下方,她的腿上不见任何东西。 ——可她明明感觉的到,那玩意顺着她的脚踝,贪婪的攀爬上她的小腿! 绛蔻头皮发麻,立即使用灵力往下切去。 熟悉的一幕出现了。 灵力在触碰到藤蔓的瞬间,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藤蔓似有灵性,被她看得久了,突然用尖尖摩挲她雪白的小腿肚,让绛蔻恍惚间以为那是人的舌头,正在慢条斯理的缓缓舔.舐。 绛蔻:“……” 她不懂。 她大为震撼。 乔伽装成女佣她还能理解一二,装成看不见的树条真的让她看不懂啊! 就在绛蔻费解之际,那藤蔓冷不丁分叉,交织着顺着绛蔻的小腿继续往上爬。绛蔻鬼使神差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地,紧跟着终于弄懂乔伽这一手伪装是想弄个什么花样。 绛蔻蓦然红了耳朵,气急败坏的胡乱去抓藤蔓:“你再敢上来试试?!” 藤蔓被她凶的往后一缩,剩余枝叶擦着她的温软皮肤缓慢摇摆,像是在占便宜,又像是在暗中打量。 发现藤蔓消停不动,绛蔻暗暗松口气,坐在高梦然怀里的小屁股一动,想继续往邓水的方向靠近。 下一秒,那安静的藤蔓不乐意了,凶猛的往上袭来,圈紧绛蔻的大腿,勒出微微肉感的弧度。 绛蔻被吓一跳,再次手忙脚乱的制止对方。 等藤蔓勉强温顺,绛蔻长吐口气,不敢再动了。 她看得出来,乔伽对她想换个座椅的事情非常不满。 ……真是的,坐高梦然是坐,坐邓水也是坐,反正都不是她乔伽,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绛蔻想不通,又没办法问,只能悻悻的对看过来的其他玩家摇头:“没事,我看错了,下面没有东西。” 女玩家事不关己的继续吃饭。 邓水蹙眉:“真的没东西?我看你刚刚很害怕的样子。” 绛蔻乖巧道:“刚才风把桌布拂到我脚上,我以为有蛇所以吓一跳,现在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邓水观察她表情,想不出绛蔻隐瞒自己的目的,便放下狐疑,不在意道:“没事就好,那你继续过来吧。” 温顺抱着老婆大腿的藤蔓猛然一跳,似情//趣鞭子似的,抽打绛蔻的腿肉。它的力道不轻不重,却偏巧打在内侧,绛蔻下意识并起两条腿,将藤蔓夹在正中间。 温凉的藤蔓逐渐发热,绛蔻没时间吃惊对方居然会控温,连忙先一步回绝邓水:“不好意思,我突然不想去了。挪动座位没必要又不安全,我还是老实在这待着吧。” 邓水多问了几句,确认绛蔻不过去了,惋惜的继续扒狗都不吃的饭菜。 而听完绛蔻话的藤蔓,随之降下温度,最后迷恋的蹭了蹭美人大腿,恋恋不舍的顺着少女小腿往下移动,不知去了哪里。 绛蔻:【……所以那玩意究竟是啥。】 系统:【首先选中一个正确选项,它肯定是沈溯光。】 绛蔻没好气的翻白眼,回了句‘废话’。 藤蔓彻底消失,讨论也无疾而终。 绛蔻没地方跑,只能绝望的张开嘴,自暴自弃追着移动的饭勺,想着先吃饱再说。 然而她的小脸刚顺着饭勺扭过来,早已等候多时的高梦然抓住机会,凑过去就亲了亲漂亮老婆的小嘴。 绛蔻瞬间睁大狐狸眼,被轻薄的愤怒让她立即抬起手,准备一巴掌打飞高梦然八颗牙。 一掌下去,高梦然的脸歪到一侧,紧接着浮现明显的掌印。 除此之外,高梦然好端端的坐在原地,甚至委委屈屈的转回脑袋看着绛蔻,格外可怜道:“姐姐,然然好疼。” 绛蔻:“……” 绛蔻:“你真的,我服了。” 第162章 黑面 绛蔻开始疑神疑鬼, 怀疑起这个副本里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玩家,其他人全都是某个神经病在扮演。 她望向燕歆,燕歆低头吃饭, 没有看她,自顾自的心情不错。 她望向邓水, 对方满脸排斥的扒菜, 看表情像是在吞刀片,也没注意到她。 她最后看向女玩家,正见对方脸色惨白, 满脸恐惧的盯着盘子里的几根鸡爪子。 那爪子被炖的烂熟,充满胶原蛋白的肉软软颤颤,香醇浓郁的汤汁浸润着周围的饭, 看起来就香喷喷好吃极了。 可绛蔻看着看着, 表情跟着怪异。 因为她分明记得, 食堂里没有这道菜。 大家是一起打饭、一起回到座位的,那时候女玩家的盘子里同样清汤寡水,仅有的几块肉跟水煮似的清淡, 而这期间对方从未离开桌椅半步,所以…… 食堂规则4, [如果在饭菜中发现奇怪物品, 请将其全部吃完], 蓦然跳入绛蔻脑海。 很显然,女玩家也想到这一点,她颤抖着手抬起筷子, 又在即将触碰到鸡爪时停滞, 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掺杂着惧怕与几欲作呕的恶心。 毕竟谁知道, 这‘鸡爪’究竟是什么? “咕噜。” 就在绛蔻和女玩家都提起心,邓水也跟着注意到这边时,一道突兀动静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燕歆抿直着唇,面无表情的用筷子夹起碗里的眼珠,一颗一颗往饭盘外扔,发出不消停的‘咕噜’滚动声。 女玩家错愕的愣住,旋即猛然醒悟,跟着夹起鸡爪,难掩厌恶的扔到一边。 一场危机无声无息的消弭,邓水惊异的问燕歆:“你怎么猜到规则4是假的?” 燕歆不说话。 她的好心情俨然消失了,臭着脸谁都懒得理。 邓水注意到这点,尴尬的闭上嘴,另一边的绛蔻却没发现,仗着离燕歆近,抬手拽拽她袖子,跟着好奇问:“对啊对啊,你怎么猜到的?太厉害了!” 邓水怕她追问惹恼燕歆,连忙打圆场:“燕歆可能是被那些大眼珠子恶心到了,不想说也没……” 燕歆打断她的话,温和的对绛蔻道:“不是猜的,我只是不想吃而已。” 邓水在旁缓缓打出问号。 姐妹,你刚刚对我不是这个态度啊? “等等!”女玩家赶在绛蔻之前开口,一拍桌子站起来震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根本不确定规则是真是假,只是单纯的觉得恶心不想吃?那你就不怕违反规则被杀死吗!” 燕歆眼也不抬:“死就死了,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她随时能换个新身体。 “……草!”女玩家骂出脏话,背后渗出一层冷汗,脱力的摔回椅子上。 她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最清冷可靠的燕歆,居然是最不要命的那一个! 跟这个疯子比,莬丝花都可爱多了。 “?”绛蔻纳闷:“你看我干嘛。” 女玩家哼了声,难得没怼她两句,只把筷子一扔,表情不好道:“吃饱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邓水谨慎打量自己的饭菜,这会也不嫌弃了,三两下扒起来,含糊道:“马上就好。” 受她们影响,绛蔻加快吃饭的速度,时不时给身后的高梦然夹点好吃的。 高梦然得寸进尺:“姐姐,我要你亲自喂我。” 绛蔻瞅瞅她脸上的大比兜,再默念‘这是我老婆’,最后勉为其难的夹菜到她嘴边。 高梦然心满意足的吃下,激动的抱着绛蔻一顿亲亲:“好喜欢姐姐,姐姐真乖,然然今晚想跟姐姐一起睡,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绛蔻呜哇的叫:“别突然搂我啊!筷子都要掉了!” 女玩家:“……” 妈的,狗女女,烦死了。 千辛万苦吃完饭,绛蔻准备从高梦然腿上下来时,一道阴影垂落,燕歆将酒酿鸡蛋小丸子放在她桌上。 绛蔻诧异:“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燕歆:“在高梦然非要用嘴喂你的时候。” 绛蔻险些被呛到,眼神游移的转移话题:“不是说要坐偶数人吗?你走了人数不就变了?” 燕歆指了指自己的位置,那里已经没有饭盘:“我刚刚观察了一会npc,发现了她们应对规则的手段。饭盘在,代表着人在,饭盘拿走,表示这个位置,没有人。” 绛蔻一点就通,瞬间醒悟另一条遵守规则的途径。 ——用饭盘占位,才是凑‘偶数’的正确方式! 纵观整个食堂,只有她傻不拉几的坐在高梦然大腿上! 眼看着怀里人又要炸毛,高梦然及时端起酒酿丸子,兴冲冲道:“姐姐你看,酒酿丸子里的鸡蛋是心形的哦!” 绛蔻被转移注意力,迷惑:“这是恐怖游戏吧……?” 为什么会有爱心鸡蛋这种玩意? 高梦然笑嘻嘻不回应,夹起鸡蛋喂绛蔻:“姐姐张口,啊~” 绛蔻觉得她很幼稚,但看在这是自家狗勾的份上,她硬着头皮张口吃掉。 “吃完啦!”高梦然又去亲绛蔻的脸,亲完即将分开时,她突然低低一笑,在绛蔻耳边意味深长道:“吃掉了我的心,姐姐就归我了哦。” 她的气息温热,挠的绛蔻耳尖发痒,伸手揉了会,绛蔻才问:“啊?你说什么?” 高梦然笑而不语,又拿起勺子喂她:“该吃丸子啦。” 绛蔻的疑惑被酒香清甜的小丸子堵回去,一整碗下肚,她晃了晃脑袋,感到些微轻飘飘的晕眩,腿也跟着发软,强行推开高梦然的结果,就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高梦然噗嗤笑了,上前一把将绛蔻打横抱起,头也不回的对其他人道:“我送姐姐回屋休息,你们自便。” 邓水瞅了几眼,莫名有点担心绛蔻的贞//操,但看其他人不以为意的模样,她只能迟疑的吞下担忧,努力将心思放正事上:“我准备去二楼超市,看看那个男玩家买到酒没有,你们呢?有什么打算?” 燕歆漫不经心:“回屋睡觉。” 说完,她抬眼望向邓水,缓缓露出笑:“天已经黑了,这时候再走动很危险,我建议你也早点回屋休息。” 邓水一怔:“嗯?好,我去完二楼就休息,谢谢。” 她没想太多,只是不太习惯燕歆突如其来的关心。 最后剩下女玩家,她把燕歆的话听入耳中,不敢在夜晚走动,哪怕有邓水陪着,她也更愿意躲在小小的屋子里。 邓水见没人跟自己一起,摆摆手先一步离开。 剩下的女玩家还没把餐盘放回去,便匆匆对燕歆道:“队长,你等我一会,我把碗筷放回去就来。” 燕歆平静看她,不予回应,却也没离开。 女玩家以为她这是默认的意思,连忙端起盘子,然而等她回来时,原地已经不见燕歆的身影。 女玩家一惊,顿时又气又恼,拔腿准备往外跑。 没走两步,一只雪白漂亮宛如公主似的布偶猫突兀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女玩家急着离开,不耐烦的抬脚从它身上跨过。 下一秒,她打个激灵,猛然清醒。 规则6,[食堂里没有动物]。 没有动物?那刚才的猫……算什么? 女玩家额头溢出冷汗,后知后觉意识到食堂里,不知何时死寂的听不到半点声音。 她僵着脸抬头,只见所有npc都在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来,女玩家蓦然爆发所有力量,猛地往门外冲去。 就在她即将跑出食堂时,一个身着厨师装的npc陡然出现,死死抓住她胳膊,神色扭曲的大喊道:“你看到了对不对?你看到了夫人的猫对不对!是你,就是你指认的我!” 女玩家慌张挣扎:“没有!我什么也没看到!” “骗子!” “夫人的猫丢了?” “碗里有红色的猫毛……” “家主生气了……家主生气了……” “不!不要杀我!那只猫不是我掐死的!” “是厨师,是厨师煮的猫!” “食堂是给人吃饭的地方,怎么会有猫呢?” “呵呵……” “食堂里没有猫。” “喵~” 第163章 黑面 高梦然兴致勃勃的抱着绛蔻离开食堂, 脚步轻快的沿着长长的走廊,径直走到尽头。 这里远离嘈杂喧嚣,连光也透不进来, 浓稠厚重的黑暗仿佛生出意识,流动着翻滚着, 将紧闭的房间牢牢遮掩。 随着高梦然靠近, 黑暗褪色般消融,露出古朴低调的红木房门。 随意踢开门,高梦然脚步不停的来到卧室, 将绛蔻放下的瞬间,她便迷恋的想要去吻少女殷红诱人的唇。 “砰——” 红木门突然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己关闭,消逝的暗色重新聚集, 在高梦然情难自禁的搂紧绛蔻的腰时, 浓郁的黑暗顿时加速蔓延, 似要愤怒的将冒犯‘夫人’的外人当场绞杀。 高梦然的动作停滞,继而不耐烦的啧了声。 “真麻烦。”她不高兴的低念一句,却又出于某种顾忌, 恋恋不舍的从绛蔻身上起来:“姐姐……” 她盯着少女的唇,弯唇而笑:“我很快就回来。” ** 半梦半醒间, 绛蔻被压的喘不过气。 她没料到一碗酒酿小丸子, 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后劲, 那玩意不应该只是个甜品吗? 绛蔻想不通,脑袋晕乎乎,迷蒙着想要推开禁锢自己的枷锁, 伸出手后却只碰到空气, 没有碰到任何人的身体。 可她明明感觉到,搂着她的人收紧了胳膊, 更加强硬的将她死死锁在怀里。 ……这算什么?鬼压床吗? 绛蔻脑袋转不过弯,还当自己是仙山上的小心魔,惊奇于居然有不长眼的小鬼,敢闯进沈溯光的地盘欺负自己。 真当心魔是吃素的? 绛蔻哼唧一声,反手往野鬼身上一拍。 灵力出现了,又好像没出现,其消散之快,令绛蔻都没回神,愣愣许久,她才迷迷瞪瞪的睁大狐狸眼:“沈溯光?”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狗勾似蹭着绛蔻的身体顿在原地。 绛蔻以为这是被自己说中的意思,嘟嘟囔囔的碎碎念:“你好重啊,还好凉,压着我干嘛?我想翻身。” 她试图咸鱼翻身,结果蓦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下巴,森冷的气息铺面,女人毫无感情的声音冰凉:“沈溯光是谁?” “嗯?”绛蔻很困惑:“是你呀。” “我不是沈溯光。”女人的周身越发冷肃,语气则忽然变得闷闷,她一声不吭的低头,泄愤似的咬了咬绛蔻的唇,把绛蔻逼出一声惊呜后,一字一顿道:“我叫裴知,是你唯一的丈夫。” “嗯?”绛蔻迷糊:“你咬我干嘛?” 裴知的目光落在她唇上,睫毛低垂,重新覆上少女的唇。这次她动作轻柔,充满安抚意味,于厮磨间轻声问:“被咬疼了?” 绛蔻不疼,但她娇气,撒着娇的作道:“嗯,好疼。” 裴知轻笑,心中的怒气嫉妒被爱怜取代,她一边解开绛蔻的衣裙,一边低哑的引诱:“老婆,把嘴张开。” “老公亲亲就不疼了。” …… ………… 一觉睡醒,绛蔻整个人都懵了。 她掀起被子,看看自己惨不忍睹的破布身体,又看看床下东一件西一件的衣裙,努力回想片刻,大怒:【高梦然!不对,乔伽!出生!她水煎我!】 系统恨不得自己是聋子:【你能不能声音小点!】 它耳朵都脏了啊! 绛蔻哼着不说话,一瘸一拐的下床,郁闷的捡起地上的衣裳,挑着能穿的穿。 系统搞不明白:【又不是别人水煎你,你在这纠结什么?】 按照小心魔的性子,发生这种事,对方不是应该开始摩拳擦掌,想着怎么反过来逗弄沈溯光吗? 【你不懂。】绛蔻叹着气,很惆怅:【我没有昨晚的记忆,换言之……快乐全都是沈溯光的!】 系统:【……我突然不想听了,你闭……】 绛蔻迅速加快语速:【所以我要去找乔伽算账,然后跟她大doi特doi,让她还我一个完整的啪啪啪。】 系统大怒,暴躁炸毛:【你闭嘴啊!都说了我不想听!】 绛蔻:【诶嘿。】 小心魔重拾快乐。 穿好衣裳,绛蔻后知后觉的发现周围环境不对。 钟表上的时间走到早上十点,屋子里却仍然黑乎乎的,狭小/逼仄到压抑的房间仿佛处于地下,阳光被厚厚的墙壁挡住,根本照不进来,偏偏又有不知从哪来的朦胧光晕,勉强可以让绛蔻视物。 “好古怪啊。”绛蔻莫名感到发毛,努力追溯怪异的地方究竟在哪。来回看了几圈,她终于诧异的发现,房间里居然没有窗户,一扇都没有。 “难怪这么压抑。”绛蔻腹诽了句,没有往深处想。她对建筑了解的不深,对自古以来的风俗更是一知半解,这会穿好鞋子,她来到门前一把推开,直接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没看到红木门上逐渐渗出血迹,又紧接着被黑色雾气笼罩,消弭在原地。 绛蔻记得高梦然的住所,找过去后气呼呼敲门。 没过一会,高梦然蹙着眉,表情冷淡的打开门,在看到绛蔻的瞬间,她猛然眼睛一亮,笑容灿烂的直扑绛蔻怀抱:“姐姐,你怎么来找我了呀?是想我了吗?” 绛蔻嫌弃的把她扒拉开,闻言脸颊微红的瞪她:“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高梦然一愣:“什……” 绛蔻狐疑看她,慢慢抬起小拳头,晃了晃:“你敢说你忘了试试?” 高梦然眨眨眼,倏忽明白了绛蔻在说什么,虽然昨夜辛苦耕耘的人是‘她’不是她,不过没差。 绛蔻没有发现真相,对她而言反而更有利。 高梦然笑意加深,整个人都乖巧起来:“我没有忘记,能够那么亲密的接触姐姐,然然好高兴,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绛蔻轻哼,小拳头松开,改为用手指戳高梦然脑门:“那你大清早的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不想负责?” 高梦然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算姐姐不要,我也会扒着姐姐求负责的!之所以不见,是因为那是姐姐和姐姐丈夫的房间呀。” 高梦然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掉马了,一本正经的无辜道:“规则上写着要认准自己的房间,否则后果自负,没办法,我只能在和姐姐亲密完,乖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了。” 绛蔻:“?” 不是,宁不是游戏的幕后黑手,掌控一切的大boss吗? 为什么会这么遵守自己定下的规则啊! 绛蔻忍不住吐槽,心里又觉得不对劲。 她隐约感觉,乔伽如此执着的遵守规则,是在谋划着一场……她不知道的大事。 第164章 黑面 绛蔻来回打量高梦然, 决定直接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高梦然茫然的回视:“没有呀,姐姐怎么会这么想?是有人跟姐姐说了我的坏话吗?” 她说着说着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像只淋雨的落汤狗, 绛蔻不禁开始动摇:“我就是随便问问。” 沈溯光的正直形象在绛蔻心里根深蒂固,加上前面几个世界里, 碎片给绛蔻留下的印象大多偏向正面, 故而哪怕知道眼前的乔伽根歪苗黑,绛蔻仍然本能的选择了信任对方。 况且这股猜疑本就是她无端端生出的揣测,没有丝毫证据, 因为这个去疑神疑鬼,好像实在太对不起乔伽。 绛蔻一番思考,反过来把自己说服, 她揉揉自己宿醉后的脑袋, 带着愧疚的软声道:“我昨天醉倒, 现在还脑子不清醒,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对了, 你的脸好点没有?” 之前扇了乔伽一巴掌,绛蔻扭扭捏捏的一直想道歉, 后来稀里糊涂被各种事情打乱思绪, 加上酒酿小丸子的后劲出乎意料的大, 以至于她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说对不起。 “嗯?”高梦然怔了怔,显然没料到绛蔻还在关心这些小事,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眨眨眼, 心中升腾起好笑与对少女的爱意,当下顺势点头, 格外可怜道:“还有些疼呢,想让姐姐摸摸。” 绛蔻默默看她。 高梦然歪头:“?” 绛蔻幽幽开口:“我打的是你左脸,你捂右脸干嘛?” 高梦然:“……” 哦豁,失策。 意识到‘高梦然版乔伽’是个没脸没皮的人设,绛蔻顿时傲娇的不想搭理她,自顾自的往其他人房间走,准备和大部队集合。 高梦然不死心的追在她屁股后面:“姐姐等等我嘛,我没有骗姐姐,姐姐突然打我一巴掌,我当时可心痛了。” 明明能接受一个其貌不扬、随处可见的女佣,为什么偏要拒绝自己的‘队友’? 是这张脸过于可爱,不符合少女的审美吗? 还是比起‘队友’,少女更喜欢地位低下的‘奴仆’? 高梦然心里思索着诸多念头,甚至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嫉妒。 但这缕负面情绪太过稀少,并且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她自信,就算绛蔻不喜欢高梦然、不喜欢燕歆、不喜欢女佣,也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慢慢变成对方喜欢的人。 譬如邓水,譬如……那个名叫沈溯光的人。 异神是超脱世界的存在。 只要沈溯光还在这个世界里,她总能找到对方,将其剥皮拆筋,变成新的‘自己’。 高梦然笑意加深,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美妙的未来。 她注视着前方的少女,心绪浮浮沉沉的想——除此之外,她还有最重要的一步等待完成。 外面的世界有太多太多的人,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毁灭蚂蚁,却无法在一夜之间变化成所有蚂蚁,要想将少女隐瞒一辈子,不被拆穿是最基本的事情,而在这期间,外界有太多的诱惑勾引她喜欢的女孩子。 异神情感淡漠,制作死亡游戏也不过是聊以取乐,绛蔻是她的例外,她可以容忍对方曾经喜欢过一两个人,好感过三四个物件,却不能接受对方长期处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与她不认识的人接触说话交往。 只有把绛蔻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少女囚困在掌心方寸之间,换着身份、换着性格、换着副本,无时无刻的注视着对方…… 她才能暂缓心中的渴望。 同样是牢笼。 住在外面的世界还是住在她的世界。 对人类而言,应该都没有区别吧? 毫无逼数的异神这样想着,凝望绛蔻的眼神越发深暗。 小心魔似有所觉,摸摸胳膊,抖了抖小身板,狐疑回头:“你刚刚是不是在骂我?” 高梦然无辜脸:“没有呀。” 绛蔻不太相信,换她被人扇了大比兜,她最少气上三天三夜:“那你在想什么?” 高梦然沉吟,面露为难:“真的要说吗?” 绛蔻瞪她:“快点!老实交代!” “好吧。”高梦然无奈,继而绽开笑:“我在想,姐姐真的好敏.感啊,床上的时候……” 绛蔻听个开头就觉不对,当即气红了脸:“算了,你闭嘴!” 高梦然摊手,听话的闭嘴。 她觉得自己没说错。 少女不仅在床.上格外敏.感,在床下也不遑多让,居然能意识到她的不怀好意。 真的是太可爱了。 高梦然轻笑。 沿着走廊往前,绛蔻第一个来到邓水门前,抬手敲门的同时,她开口,打消邓水的警戒心:“邓水,队长,是我,纪绛蔻。” 连敲几遍,门内没有半点动静。 绛蔻反应过来,小脸绷起:“不对劲,邓水可能出事了,我们……” 她回头想跟队友商议后路,结果一扭头,看到高梦然笑眯眯的表情。 四目相对,高梦然在眨眼间收敛笑容,认真道:“我们要抱团,绝对不能给厉鬼动手的机会。” 要不是知道眼前人的皮下是幕后黑手,绛蔻险些要被高梦然的表情语气给迷惑。 而正因为知道真相,她顿时紧张不起来了,瞪着对方:“你到底——” “嗯?”高梦然等了几秒,发现绛蔻说个开口便开始犹豫,不由眯起眼睛,心里泛起种种猜想,嘴巴则甜道:“怎么啦姐姐?你想跟我说什么?” 绛蔻迟疑不语。 她想询问乔伽关于邓水的情况。 昨晚之前,邓水好端端的跟她同桌子吃饭,一晚过去,对方不知所踪,其中最大、也是最危险的一点,便是眼前的‘屋子’。 她们都知道规则,相信没人敢在不知后果的情况下,晚上不呆在房间里,可偏偏邓水大清早既没有来找她们汇合,也不在房间里回应。 这就使得绛蔻不得不把目光落到高梦然身上。 昨天,正是‘对方’给她指路,告诉她每个人住的地方。 乔伽在游戏里的反应相当怪异,绛蔻有心摊牌好好问个清楚,但在这之前,一个问题把她难倒。 神鬼莫测的‘乔伽’开了一个又一个马甲,而她是凭什么发现对方的身份的? 如果不能想出一个完美的解答,想必乔伽不仅不会回答她的疑问,还会反过来先研究她。 绛蔻开始纠结 纠结自己是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弄清楚乔伽怪异的缘由与真实目的后,再逼着对方像原著一样把死去的人全员复活,还是现在就戳破一切挑明矛盾。 正当她难以抉择时,一道无法抑制的咳嗽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吸引了绛蔻的注意力。 她警惕的抬头望去,便见邓水半边身子被血浸透,一条胳膊凭空消失,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苍白至极。 绛蔻瞳孔一缩,连忙上前,一把扶住邓水:“你的、你怎么样?!” 她想问邓水的胳膊是怎么回事,又怕伤害到对方,便赶紧改口,期间险些咬到舌头。 “我没事。”邓水虚弱的靠在绛蔻怀中,咬咬牙,努力保持清醒,抬头想说话时,余光掠过绛蔻的身后,陡然看到高梦然直直盯过来、满含嫉妒不甘的眼神。 邓水一惊,猛然死死抓住绛蔻雪白纤细的手臂:“快走!她不是高梦然!” 上一秒还伤到快晕厥的邓水,此刻抓着绛蔻的手,跑的比绛蔻还迅捷。 绛蔻被她拽的猝不及防,来不及回头看一眼,便被硬生生拽往二楼。 二楼的布局似乎与一楼不太一样,可绛蔻没时间细看,只能匆匆忙忙跟着邓水的步伐,一头冲入超市里。 明亮的灯光将所有角落照亮,一排排售物架上摆放着各种物品,超市店员站在柜台后面,笑容满面,语调机械:“欢迎光临。” “呼。”来到这里,邓水仿佛有了安全感,顺着墙壁滑到对面坐下。 她似乎没注意到她还紧拽着绛蔻,迫不得已,绛蔻只能紧贴着她,跟她一同坐在地上:“你的伤怎么样了?” 邓水阖着眼:“我在超市里买了药品,现在胳膊已经不出血了,你别怕。” 绛蔻松了口气,又怕邓水误会,连忙解释:“我不是害怕,我是担心你。” “嗯。”邓水应了声,好似很受用绛蔻的关心,对她笑了笑,继而又闭上眼,头缓缓往绛蔻肩上垂:“我有点累,可以靠在你身上休息会吗?” 绛蔻自然没有异议,甚至主动伸手,将邓水的脑袋压在自己肩膀:“你休息吧,我会警戒四周的。” 邓水迅速入睡,看得出她真的很累了。 绛蔻一肚子疑惑没地方问,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用目光观察四周。 这间超市远比她想象的大,里面的东西更是种类繁多,除开邓水提到的医疗物品,绛蔻还眼尖的看到堪比车展的卖车店、几乎有公园大小的花店,类似图书馆的书店,以及更靠后的其他店面。 这里面的空间布局俨然有问题,说一句异次元也不为过,因为绛蔻记得自己在外面匆忙一瞥时,看到的超市绝不像里面看起来的这么大。 看完环境,绛蔻歪头看向店员小姐。 对方的笑容像是面具般挂在脸上,唇角弧度与绛蔻先前看时一丝不差,她穿着简洁的员工裙,双手并在身前,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前方,宛如没有灵魂的人偶。 绛蔻正欲收回目光时,陡然瞥到对方的头上区域。 那里贴着几张‘超市注意事项’、‘消防安全指南’,以及一份[超市守则]。 第165章 黑面 [超市守则。] [1、超市内贵重物品较多, 请勿在超市内部发生争执打斗,若损坏了物品,请按原价十倍赔偿(夫人除外)。] [2、超市只有一个工作人员。] [3、进入超市后, 必须购买一件物品。] [4、购买物品需要付费(夫人除外)。] [5、超市内不售卖烟酒。] 绛蔻看到规则1与4时顿了顿,想起食堂里的那碗酒酿小丸子, 当时见到有规则跟‘夫人’产生直接联系, 她还在暗自高兴可以主动试探,结果心形蛋吃了,小丸子吞了, 晕乎乎一觉睡完,她不仅什么线索都没得到,连睡觉的具体过程都忘了。 或许是她想多了? 规则里反复提到‘夫人’, 满满的都是对‘夫人’的偏爱与纵容, 其实并不是暗示‘夫人’玩家借助身份去追寻探索真相的意思, 真的是像高梦然之前说的那样,出于‘裴总’对‘夫人’的呵护关照? 想到高梦然,绛蔻又把心思拽回来。 她知道高梦然是乔伽, 只是惊讶邓水为什么会发现,是高梦然在方才露了破绽吗?还有邓水的胳膊又是怎么回事?对方昨晚没有回屋子吗? 一个个疑惑挤在绛蔻脑海里, 以至于她没听到邓水的低低痛呼声, 直到邓水离开她的肩膀, 凝望着她发呆的侧脸,问她在想什么时,将才倏然回神, 连忙问道:“你还好吗?” “还好。”邓水睫毛低垂, 面上顺势浮现几缕痛苦与苦涩:“超市里的药有止痛效果,所以我痛倒是不痛, 只是难免感到挫败。在这危机四伏的游戏里,我成了一个残疾的废物,如果还跟你在一起,肯定会成为你的拖累……你别管我了,在超市里买件东西就出去吧,去和燕歆或者其他人汇合,想办法待够七天逃出去吧。” “那你怎么办?”绛蔻脱口问道。 邓水郁郁寡欢,勉强提起笑:“我能怎么办?不过等死罢了。” 她的自嘲与可怜震撼到了绛蔻,小心魔一把抓住她的手,慌慌张张的安慰:“你别急着放弃希望呀,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搁在先前,绛蔻大概还想着等玩够了这局游戏、亦或是弄清楚乔伽的目的后,再逮住乔伽让对方复活所有人。 然而眼下邓水已经绝望到心如死灰,绛蔻哪还忍心再等等,当即站起身体:“你在超市里休息,我回去找高梦然,你放心,我知道她不是她,也有办法让她救你。” 邓水眉头微挑,重新抓住少女的手,态度认真的问:“什么意思?你是怎么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的?你有特殊道具辨别‘她’的存在吗?” 绛蔻意外的看着邓水,有点诧异对方对这一点的过分关注与在意,但紧接着她思路一转,想明白这些玩家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跟她不同,执着于‘她’的身份实属理所当然。 想通后,绛蔻紧急思考,慢慢道:“之前只是怀疑,你说穿后我才得出肯定的结论。你还记不记得昨天中午,我和高梦然单独在后院里待了一会?” 那时的绛蔻明显感到了危机,偏偏事情没了后续,现在想来,乔伽或许就是那时杀死了高梦然,取代了对方的身份。 “而高梦然的死因,我也有大致的猜测。”绛蔻记得,当时在灵堂内的所有玩家里,除开开局被拉走的三个新人和她外,每个人身上都佩戴了颜色鲜妍的饰品,邓水是胸针,别在最显眼的地方,其余人是裙边袖口,唯独高梦然,外表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由于绛蔻也是如此,故而她以为高梦然与自己一样是幸运儿,可接连看了数份规则,意识到‘夫人’的特权与特殊性后,绛蔻不禁思考:“也许高梦然身上也有问题,只是藏得太过隐蔽,她自己和我们都没发现,这点便成了厉鬼杀人的媒介。” 邓水定定的望着绛蔻,眼底混杂着欣赏迷恋与喜爱,直把绛蔻看的疑惑回视时,她才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绛蔻好聪明,经你提醒,我也想起昨天我说‘学着npc摘下饰品后,到现在也没事’时,高梦然突然笑了下,现在回想,或许‘她’那时正在暗地里嘲笑我也说不定。” 绛蔻听得一愣:“啊?她那时笑了吗?我怎么没听到?” 邓水面不改色:“我耳朵比较尖,还有,你刚刚说有办法让高梦然救我,又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想到什么,担忧的握住绛蔻柔软的小手,不安般无意识的揉了又揉:“你别做傻事,恶鬼是没有人性的,她不会看在你的求饶就心软。” 绛蔻不习惯被其他人这么亲近,偏偏邓水似乎没意识到她的举止太过暧昧,绛蔻试探着挣扎手腕,最后只引来邓水不解的眼神,她没办法,只好直截了当的拽下对方的手,诚恳道:“抱歉,我不喜欢肢体接触。” 邓水怔了怔,紧接着立即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这样,只是断了一根手臂后,我总想用剩下的胳膊多碰碰什么。” 她难过一笑,再次道:“真的对不起。” 她看起来愧疚极了,绛蔻的良心顿时也跟着痛起来,天真的小心魔再也没了保持距离感的想法,反过来抱了抱邓水:“不不不,该道歉的是我!我刚刚随便说着玩的,其实我不仅不讨厌肢体接触,还有皮肤饥渴症,你想怎么碰我都行!我不会介意的!” 邓水闭了闭眼,半晌后艰难的喉咙微动,语带沙哑:“谢谢。” 绛蔻忙道:“不用谢!” 邓水抿着唇,忽然一笑,将下巴抵在绛蔻肩上,意味深长道:“绛蔻,你真可爱。” 绛蔻不自觉的避开她的呼吸:“嗯?” 邓水笑意加深,声音转变的温和:“如果我们能熬过这一关游戏,回到停留空间,你要不要来我家住?我家很大,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停留空间不是现实世界,而是在两局游戏中的空白时间里,暂时歇脚休息的一个异空间。这点剧情里总算有提到,绛蔻也确实一穷二白没有钱在游戏里买房,考虑到种种问题,她爽快点头:“好啊,没问题。” 话说回来,她没想到邓水对她还挺有信心,她敢说对方就敢信,居然已经开始构想通关这局游戏后的事情。 绛蔻正漫无目的的想着,邓水便又一次提起这件事,好似不经意的道:“你究竟打算怎么让高梦然放过我们?” 绛蔻精神一振,举起小拳头:“当然是物理感化!” 邓水凝望她的手,又看看她跃跃欲试的表情,原本饶有兴致的念头霎时被掐死:“……嗯,原来是这样。” 她将绛蔻的手摁下来,笑容温和:“那祝你成功。” 绛蔻拍拍心口,保证自己出手,一定万无一失。 然后她在超市里拿起一根棒棒糖,试探着走出超市,发现工作人员对她的动作毫无反应后,顿时心情颇好的剥开糖纸,吃着糖去找乔伽。 在裴家里三层外三层的转了一上午后,绛蔻人傻了。 她发现她不想找乔伽时,对方跟在她身边,仿佛无处不在,而在她想找对方时,那人好像一下子消失在空气里,让她根本找不到! 眼看着快到中午还没找到人,绛蔻只能匆匆忙忙先回超市里。 邓水还靠在原地,远远看见她便露出浅浅笑意。 绛蔻误以为这是对她充满希冀的笑,霎时走不动步子了,磨磨蹭蹭好半天来到对方身上后,她抢先哭唧唧道歉:“对不起,我食言了,那个狗东西不知道去哪寻欢作乐了,我找不到她呜呜呜。” 邓水:“……” 她沉默片刻:“这里是死亡副本,恶鬼不会去寻欢作乐,你不要误会。” 绛蔻恹恹应声,压根没把她的‘解释’放在心上。 邓水熟练的摸紧她的手:“没事,没关系,找不到鬼的话,我们就先熬时间,七天过后,我们还是能逃离这里。” 绛蔻的想法却歪到一边:“没错,你说得对,我不信她能在七天里都不来找我!” 邓水眸光流转,唇角微扬。 走捷径的方法失败,绛蔻老老实实下来,盯着邓水残缺的胳膊看了许久,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纠结反复,吞吐不定。 邓水装作没发现,想看看少女能憋多久。 几分钟后,绛蔻小心的开口:“你这个胳膊到底是怎么伤的呀?你昨晚没有回屋子吗?难道回房间的规则是错的?” 邓水这才回头:“规则没错,只是规则上写的是‘后果自负’,而不是必须死。” 绛蔻思考两秒,惊悚的盯着她残缺的地方:“难道……” “没错。”邓水认真点头:“断掉的胳膊跟这个规则没有任何关系。” 绛蔻险些没听明白,回神后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憋的脸都红了:“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邓水轻笑,用完好的手揉揉她脑袋:“我只是不希望你太紧张。断掉的胳膊是我在超市买东西付出的‘钱’,我原本只是想来看看那个男玩家买好烟酒没有,没想到超市的规则是必须买东西,然而无论买什么,都需要付‘钱’,没办法,我只能出此下策。” “至于回屋的规则惩罚。”邓水顿了顿,眼中掠过一缕意味深长的笑意,语调则谨慎又凝重,充满忧心忡忡的担忧:“应当是还没有到来,所以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第166章 黑面 “你别多想。”绛蔻知道邓水是普通人, 畏惧死亡天经地义,于是百般安慰道:“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邓水心头一动, 冒出个绝佳的亲近少女的想法,她笑意加深, 语气变得诚恳:“有你这句话, 我安心多了,谢谢。” 绛蔻毫无所觉的对她绽开不设防的笑。 钟表上的时间走到十二点,正是更换祭品的时间, 绛蔻站起身往超市外张望,纳闷的咕囔:“奇怪,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其他人来找我们?” 高梦然是鬼自然不必多说, 那么女玩家、男玩家和燕歆呢? 想到昨天分别前、男玩家要来超市买酒的事, 绛蔻收回目光, 望向邓水:“你昨晚来超市看到男玩家了吗?” “看到了。”邓水有问必答,温和不已:“我进来时,他正巧出门, 手里捧着酒,兴高采烈的跟我说准备去为‘裴总’换祭品, 让我们等他的好消息。” 绛蔻想了想, 漂亮小脸浮现愁绪:“他到现在都没出现, 恐怕结果不是个好消息。” 死亡游戏是货真价实的恐怖游戏,原著里的阵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以上。 男玩家从准备买酒开始,就要面临三条死路。 一、超市规则5里明晃晃的写着不售卖烟酒。 二、灵堂规则4里, 只要求更换两次祭品。她们来时, 早上的由npc更换过,中午的由燕歆更换过, 晚上男玩家再更换,赫然是违反了规则,倘若这条规则是对的,那他处境堪忧。 三、即便灵堂规则4是错误的,男玩家赌对,晚上的后屋,依旧充满危险,毕竟没有人能百分百肯定,获得‘裴总’的好感度就一定不会被鬼杀死,在某些副本里,鬼甚至是多数且互相仇视敌对,获得某一只鬼的青睐,反而更容易被其他鬼盯上。 不过绛蔻也不敢把话说死,因为今天没露头的何止是男玩家,就连女玩家与燕歆也不知所踪,难不成三个人都挂了? 这显然不合理,在所有的副本初期,鬼的能力都会受到压制,除非玩家触发规则,否则鬼前期最多一次杀一人,并且需要间隔很久才能再次动手。 这是异神定下的规则。 年少的神明并没有将所有人赶尽杀绝的意思,相反,她会特意为蝼蚁们留下种种生路,只为从中得到趣味。 “不敢怎么样,我先去灵堂看看。”绛蔻刚才找高梦然时,有路过灵堂,只是那会灵堂里都是人,她游荡半天看不到人群里的具体情况,便离开了。这会npc去吃饭,正是进去调查的好机会,绛蔻自然不会错过:“你在这里待着不要走动,我很快就回来。” 邓水下意识扶墙站起:“我跟你一起去。” 绛蔻连忙拒绝:“不行!你伤的这么严重,要好好休息。而且你忘了?进超市必须买东西,你难道还想再付一次‘钱’?” 邓水确实忘了这一茬,她微微犹疑,接着又想通般勉强点头,认真关心道:“那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最好找到队友一起行动,别离她们太远。” 绛蔻信誓旦旦的拍心口:“我做事,你放心!” ** 看到女玩家的第一时间,绛蔻缩回jiojio,把身体挪回楼道间,若无其事的当做没看见。 小心魔很记仇,虽然看到对方没出事松了口气,但她还记得对方曾看自己不顺眼,不客气的怼过自己,这小心魔能忍? 她果断把邓水的叮嘱抛到脑后,决定打死也不理那个嘴毒的女人。 几秒后,绛蔻狗狗祟祟的从墙后探出脑袋,想看看那个女玩家走远没有。 结果一露头,女人相貌清秀的脸正极尽的贴在她面前,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躲什么躲?怕我吃了你?” 她一句话把绛蔻惹毛了,小心魔生气的瞪她:“你脸怎么这么大?谁说我躲你了!” 女玩家哼笑:“敢做不敢认?” 绛蔻死要面子,嘴硬不松口:“说了没躲就是没躲!” 女玩家嗤了声,漫不经心:“那你敢不敢跟我一起走?” “这有什么不敢的?”绛蔻也回她一声嗤笑,昂着小脑袋从她身边路过时,还不客气的撞了下对方肩膀:“我巴不得有人来给我当挡箭牌,哼。” 女玩家挑眉,快走几步追上她。 两人没有交流心得,连好话都没说上两句,一路上只顾着互相阴阳斗嘴,目的地却默契的相同,尽皆是走向灵堂。 踏入灵堂后,两人齐齐闭嘴,露出相似的严肃表情,认真观察起周围环境。 不到片刻,分散开的两人重聚在棺材下方。 绛蔻凝重的注视着供桌,上面的祭品堆的杂乱,有些甚至翻过来滚到地上,究其原因——赫然是上面趴着一具尸体。 男玩家整个人伏在供桌上,身下流出的血汇聚成泊,他的手边就是倾倒的酒瓶,刺鼻的酒气浓郁到几乎掩盖住血腥味。 绛蔻觉得不对劲。 酒再怎么浓,也只是一瓶的量,况且看男玩家的尸体,最起码已经过去一夜,可为什么酒气还会这么浓、一直浓到现在? 还有……那些npc是瞎子吗!悼念的时候看不到这么大一具尸体吗! 绛蔻心中腹诽,又很茫然,想不通问题所在。 “看来灵堂规则4是对的。”女玩家冷不丁开口,表情沉重道:“祭品只能更换两次,他非要更换第三次的话,代价就是自己的命。” “是这样吗?”或许是因为察觉到其中的一丝异常,绛蔻对女玩家的结论半信半疑:“会不会还有其他原因?” 女玩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轻飘飘瞥她,纵使无意嘲讽也把嘲讽拉满了:“那你倒是说说其他原因是什么?” 绛蔻气结。 她要是说的出来,还会跟对方讨论? “说不出来?”女玩家啧啧:“那你就是纯粹的看我不顺眼,故意跟我反着来对着干是吧?” 绛蔻本就不是个脾气好的心魔,当即把方才的思索全扔到一边,气呼呼的专心吵架:“就你这破脾气,谁能看你顺眼!” 女玩家冷哼,不客气道:“那也比你好,好歹我一直在靠着自己努力,不会抱别的女人的大腿。” 绛蔻恼羞成怒:“我才没有抱大腿!我跟邓水是正常的队友互助!” 女玩家幽幽看她:“我可没提邓水的名字。” 绛蔻:“……” 女玩家:“不打自招?” 绛蔻气红了脸,一扭头,往灵堂外走:“你好烦,离我远点!” 女玩家不依不饶的跟上:“心虚了?生气了?哭没哭?要不要我借个肩膀给你?” 绛蔻:“不要,闭嘴,滚蛋!” 两人吵吵闹闹的经过后院,一进屋,迎面撞见燕歆往这边走。 绛蔻双眸亮起,第一次发现燕歆清冷的性格这么可爱,连忙上前打招呼:“燕队长,中午好呀,你上午去哪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燕歆向着女玩家的方向微抬下巴,淡然道:“上午npc们都在灵堂待着,我就跟她一起调查食堂。” “难怪没看到你们俩。”如果是这两人任意一个人这么说,绛蔻或许还会持几分考量,然而两人都在场,当着绛蔻的面坦然承认,绛蔻顿时连半分怀疑都没有:“那你们查到什么了吗?” 燕歆颔首:“你还记得食堂规则最后一条,说食堂里没有动物吗?其实这条是错误的,里面有一只皮毛雪白的布偶猫,生前是‘夫人’最宠爱的宠物。而食堂的有几名员工是虐待动物的变态,他们偷偷残害了那只猫,又怕被‘裴总’发现,最后由厨师下锅煮猫,毁尸灭迹。” 绛蔻不由自主露出嫌恶的神色,语气里又泛着怜悯:“好可怜的猫,虐待动物的人就应该变成动物,体验被自己折磨的痛苦!” 燕歆嗯了声,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在瞧见少女乌黑灵动的双眸里逐渐染上氤氲的猩红时,她弯起唇角:“你说得对。让他们死去还是便宜了他们,敢惹夫人伤心,必须要经受更多的痛苦才行。” 绛蔻诧异看她,眸色不知不觉间恢复纯黑:“你怎么是这个想法?虽然‘夫人’确实会伤心……但这不是重点吧?” 燕歆一顿,女玩家适时凑过来,不耐烦道:“就这点破事,你们还要讨论多久?” 绛蔻瞪她:“没人让你等!” 女玩家撇撇嘴,燕歆顺势开口:“通过猫这件事,我发现诸如食堂、后屋这些地方,之所以能转变成副本里的场景,肯定都有其中的原因,而一一解开谜底,或许能让我们更快的通关。” 绛蔻琢磨:“但是这样一来,难度也提升了吧?” 都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干熬七天说不定稀里糊涂就过去了,可一旦开始往深处里调查,指不定哪一步触碰规则、踩到恶鬼的雷点,分分钟就团灭。 绛蔻不怕死,可她不想自己这几个队友把自己玩死。 奈何对方的态度比她更坚定:“在死亡游戏里逃避死亡,本身就是可笑的事情,这个游戏被发明的初衷,便是见证人类向死而生的信念,越是走到绝路,我们距离胜利就越近!” 绛蔻吃惊的看她。 四目相对,燕歆慢半拍解释:“这是我站在游戏制作者的角度推——” “说得好!”绛蔻啪啪啪鼓起掌,无意识的盖过燕歆后面的话,敬佩不已的看着对方:“没想到你的觉悟这么高!” 要知道在剧情里面,玩家们都是在经历种种生死危机后,才被打磨出这种想法,因而最后团结一致,一个个飞蛾扑火的为后来者开路,从而赢得异神的青睐与赞许,重获新生。 可现在呢? 剧情才开始不久,燕歆就已经有了如此觉悟,这岂是一句牛掰能概括的!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看着少女双眸亮晶晶的模样,燕歆的眼神逐渐柔软。 “当然。”绛蔻积极给予回应:“我们志同道合,是注定的队友哇。” “志同道合……”燕歆默默咀嚼着这个词,唇角缓缓弯起:“谢谢,我很高兴。” 绛蔻拍拍她肩膀,情真意切道:“我也是。” 两人对视,同时绽开笑。 男玩家因为GG退出小队,高梦然被鬼上身也退出小队,邓水暂时出不了超市,暂时被放置,仅剩的绛蔻、燕歆、女玩家,便决定按照从易到难的顺序,逐个调查后院、后屋、灵堂,挖掘这三个场景里隐藏的信息。 后院的面积不大,绛蔻进入副本后来来回回路过多次,没有发现这里有任何问题。 但越是这样,便说明其中的问题越大,因为直到现在,她们都没找到后院的规则。 院子的正中心栽种着一颗桃树,树枝光秃秃的,什么也没长。 在树的两边绕着半圆的路,路的前后各自连接灵堂与后屋,左右紧靠墙壁,而在墙角处的泥土里,生长着一簇簇坚强的小花,虽然不起眼,偏又为这个死寂的世界带来别样的色彩。 绛蔻正暗搓搓欣赏着,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手,那人摘下娇美的红蔷薇,转而递给她:“你戴上肯定很漂亮。” 绛蔻懵逼的接过:“啊?这、随意摘花,是不是不太好啊?” 燕歆摊手:“我没出现任何问题,说明采花不要紧。” 绛蔻成功被说服,兴冲冲的把自己长发扎成松垮垮的麻花辫,最后将蔷薇点缀在黑发间,仰头期待的看燕歆:“怎么样?” 燕歆眯着眼,注视着少女眼中波动的殷红,温柔道:“很好看,红色非常、非常的适合你。” 第167章 黑面 礼尚往来, 绛蔻在花丛里扒拉了阵,也摘下一朵花送给燕歆:“紫色雍容华贵,也很配你。” 燕歆目光落在无害漂亮的花上, 眼底掠过清浅的笑意与丝丝无奈,最终还是没有抗拒的伸手接过来:“谢谢。” 她低垂睫毛, 假装嗅花, 借着低头的姿势,遮掩住自己眼眸里同样泛起的侵蚀:“我很喜欢。” 绛蔻满意的点头,扭头准备干正事时, 女玩家突然冷哼:“有些人真是好本事,见一个钓一个。” “?”绛蔻回头瞪她:“你吃枪.药了?干嘛老是盯着我怼?” 得亏她小心魔善良温柔,不然她迟早把这人套麻袋打一顿! “难道我说错了?”女玩家双手抱胸。 “当然!”绛蔻跟着叉腰, 本想解释一二, 转头又琢磨着明明是对方提出质疑, 凭什么要她来想办法澄清?她立马反过来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到处钓人?” 女玩家直直指向燕歆手里的花:“就凭这里有三个人,你却只送她花。” 聪明的小心魔立马弯腰,随手从花丛里揪了朵幸运儿, 挑衅的连着泥土一起递给女玩家:“喏,也送你行了吧?” 女玩家看花一眼, 劈手躲过, 也不在乎花茎上的泥, 粗鲁的往口袋里一塞,嘴上满是鄙夷:“廉价的小花,也就你们幼稚的送来送去。” 绛蔻:“……” 她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女玩家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傲娇? 绛蔻眼神怪异, 盯着女玩家不自觉看久了些, 女玩家敏锐察觉,不客气道:“看什么看?别以为我是看脸的人, 一朵花就想钓我,做梦!” 绛蔻被喷的摸不着头脑,霎时没了好奇接触的念头。 她才不想跟天天怼自己的人交朋友。 摸鱼告一段落,几人终于闭上嘴,专注的找起后院规则。 院子并不算大,在反复找了几圈都没有任何成果后,绛蔻站直身体,随意拍着手上的土:“会不会在桃树上头?” 燕歆不知从哪摸出一包湿巾,自然的握住绛蔻手腕,细细的替她擦手指:“也有可能埋在土里。” 绛蔻垮起小猫批脸:“我能拒绝这个可能性吗?咱们总不可能把这里全都翻一遍吧?” 燕歆淡淡道:“游戏不会弄出这么蠢的设定,桃树立在这儿必然有其原因,我们先按你说的爬上树看看,之后再想其他。” 绛蔻毫无异议,并且主动道:“我来爬!” 燕歆一愣,看向她的长裙:“你穿着裙子,怎么——” 话没说完,在场两个人便见少女将裙子提起,一直提到膝盖上方,露出新荔般雪白晃人眼的长腿后,随性的将裙子扎紧打结。 “这样扎起来就可以了吧。”绛蔻回头看燕歆:“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地方吗?” 燕歆的视线有些飘忽,每次飘时总会不经意的划过绛蔻似嫩豆腐诱人的腿,回话也慢 半拍,隐约带着些许心不在焉:“嗯?嗯……没有其他问题,你爬树慢点。” 绛蔻向她比个OK。 背对着两人,绛蔻开始往树上爬。 深色粗糙的树干间,少女裙下的腿白的几乎在发光,每动一下,都是在考验窥视者的自制力。 燕歆仗着绛蔻看不见,直勾勾的盯着少女,手更是无意识的攥紧。直到指尖掐破掌心,带来刺痛时,她才深吸口气,隐忍的按照人设,艰难抽离视线,往墙边的花丛看去。 然而下一秒,绛蔻‘呜哇’的惊呼就让她迅速回头,快速问道:“怎么了?” 绛蔻抱着树,郁闷的扭头过来,翘起一条腿晃给她看:“鞋子掉了。” 燕歆被晃花眼,抿唇许久,才上前两步把鞋子捡起,仰头问:“要穿……” 迎面落下的柔软黑纱打断她的话,裹挟着少女香气的裙子,无巧不巧的将燕歆的头笼罩在禁忌地中。 踢蹬着腿的绛蔻当即卡壳,旋即猛地红了脸,手忙脚乱的把裙子往回拉扯,险些掉下来的同时,也差点没一脚踢到燕歆脸上。 燕歆僵着身体没动,女玩家在旁啧了声,突然上前扶住绛蔻的腰,不耐烦道:“别动了,你想掉下来砸死我们?” 绛蔻社死的欲哭无泪:“扶我不是重点,你倒是帮我把裙子拽回来啊!” 女玩家慢吞吞:“哦。” 黑裙收拢,燕歆重见光明,睫毛频繁的颤动几下后,她抬起手里的鞋子,再次问:“要穿上吗?” 绛蔻还没说话,女玩家一声不吭的握住少女纤细的足踝,神色专注的将其推到燕歆面前。 燕歆同样不言不语,眼也不眨,仿佛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给女孩子穿鞋子的事情上。 气氛安静的让绛蔻越发尴尬,她蜷缩着粉白的足趾,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抠出两室一厅。 好在穿好鞋后,女玩家便松开她的jio,转而重新把她裙子提起打结:“继续爬吧,掉下来之前吱一声,别想着故意砸到我怀里来钓我。” 绛蔻牙痒痒,很想踢她:“你放心,我对自恋的女人没兴趣。” 女玩家挑眉,燕歆抬起脸,适时接过话:“爬慢点,注意安全。” 有女玩家做对比,绛蔻瞬间被感动:“好,你也躲远点。” 燕歆温和微笑:“嗯。” 绛蔻收回视线,抱着树开始努力。 没爬两下,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什么东西划过,那东西细细长长,一瞬便消失。由于消失的太快,绛蔻没多想,只当是自己碰到了树枝。 但在后腰、足踝、裙摆边缘,频繁的被一次次掠过后,她终于警觉起来,在察觉到腿肚上又出现异常时,她立马夹住腿。 “……唔。”树下隐约传来燕歆的一声低喘。 绛蔻没时间去询问,率先低头看向骚扰自己的东西。 一眼望去,她愣住:“……真是树枝?” 缠在她腿上的是一条颇长的枝条,自粗壮桃树里生出,不知何时虚虚攀住她软嫩的腿,随着风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她的肌肤。 绛蔻抬起腿,轻而易举挣脱那条枝蔓,过于轻松的应对打消了她的疑心,绛蔻只以为这是意外,很快将其无视,转而歪头问燕歆:“你刚刚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你有些难受的声音。” 燕歆的感官里仿佛还残留着抚.摸少女时、心尖颤栗的触感,但她不得不忍住难耐的欲.望,声音微哑道:“站久了,有点腿麻,不是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绛蔻恍然后还是加快了爬树速度,很快到达树顶。 桃树的枝条分别往周围延伸,唯独中心是凹陷的,堆积的枝叶将其铺的满满当当,看不出底下有什么。 绛蔻压根没多想,一脚踩进去,紧接着便诧异:“咦,里面居然有东西?” 第168章 黑面 绛蔻蹲在树中心, 扒开堆起的树叶,在沙沙声中挖出一本日记本。 她好奇的打开。 [3月17日,晴。] [在裴家工作这么久,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关家主的桃色新闻。] [家主年纪不小,确实该找对象了。] [不过我怎么记得, 那家只有一个孩子, 还是个女孩?] [4月6日,阴。] [家主居然是认真的?] [这也太猎奇了!] [她们的婚事传出去,果然没被祝福啊……也不知道结婚后, 家主会不会后悔。] [5月20日,晴。] [家主和夫人在今天举办了婚礼。] [穿着婚纱的夫人真漂亮,而且出乎意料的温柔呢, 发现我饥肠辘辘, 偷偷塞了我一块小蛋糕, 蛋糕好香好软,真好吃。] [家主是不是看了我一眼?] [7月8日,雨。] [夫人最喜欢的猫不见了, 她很伤心。] [我看到猫去哪儿了,却不敢说。] [因为猫是家主扔到食堂前的。] [7月13日, 雨。] [猫没有再出现, 听说是厨师害死了它。] [厨师不见了, 有人说他被赶出了裴家,有人说家主把他带走进行处罚,但我似乎在打扫卫生时, 听到对方在说话。] [7月15日, 雨。] [食堂关门,好多人不见了。] [是被辞退了吗?] [为什么我觉得她们还在这里?] [7月16日, 晴。] [雨终于停了。] [是时候进行大扫除了。] [地下室好久没清理,里面的灰估计都有厚厚一层了吧。] [这次就彻底打扫一遍吧。]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绛蔻反复看了几遍,终于理清‘猫’事件的前因后果。 一想通,她顿时汗毛竖起,在大白天里感到恐怖。 燕歆对她说过,猫是员工害死的,她们怕被家主发现,甚至伙同厨师将猫下锅,可在这本日记里,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家主的推动与布局! 绛蔻不禁对所谓的家主感到厌恶。 “绛蔻?”燕歆似有所觉的抬头,唤她:“日记本里写了什么?” “喏。”绛蔻将日记本往下扔:“你们看,我继续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燕歆接住日记,面色平静的翻看完,再抬头时,绛蔻无功而返,正在抱着树往下挪。 燕歆神色一动,将日记放到女玩家手里,上前站到树边,向着绛蔻张开手臂:“不好下来吗?直接跳吧,我会接住你的。” 绛蔻不在意道:“没事,我稳的——” 不等她说完,她脚下踩着的枝条蓦然一滑,使她整个人往下坠去。 “诶诶诶!”叫到一半,绛蔻扑通落入燕歆温暖的怀抱里,面临这么大冲击力,对方跟石柱子一样稳稳当当,退都没退,还有余力伸手抚到她的腰胯边——将她的裙子理好。 绛蔻虚惊一场,站稳后感激的对她道谢:“幸好有你在下边,不然我屁股绝对要摔烂了。” 燕歆无意识摩挲着手指,闻言视线飘到她臀尖:“放心。” 她眯了眯眼,似乎在想那个画面:“到时候我会帮你好好揉一揉。” 绛蔻冲她竖起大拇指:“菩萨,你太靠谱了,我都想喊你一声妈。” 燕歆扬眉,唇角弯起:“你想喊的话,我没意见。” 绛蔻扭捏几秒,悻悻泄气:“算了。” 她终归还是要脸的。 “你们对这本日记怎么看?”小心魔开始转移话题:“昨天在食堂试探npc时,她们好像也不能接受家主和夫人的结合,为什么外人会有这个反应?” 仔细揣摩着日记内容,绛蔻认真推测:“难道是夫人太丑了?或者夫人家很穷,结婚后一心扒着家主吸血?” 那似乎也不对,后者祸害的只有家主本人,外人有什么好排斥的? 再者裴家里打工的都是佣人,这辈子都得不到继承权,她们又干嘛非议主人家的婚事? 想不通,绛蔻望向燕歆,希冀对方能给出真相。 燕歆盯着日记,思考了好一会,开口:“我也不明白。” 绛蔻垮起脸:“好吧,下一个。猫这里我们都能看懂,跳过,厨师和员工的消失,你们有想法吗?” 燕歆点点头:“这事不正常。” 绛蔻深以为然:“不仅是消失的问题,更关键的是‘我’,日记的主人,几次提到感觉其他人还在、甚至发出声音和动静。” 女玩家:“这说明……” 绛蔻单手握拳,一砸掌心,语气肯定而自信:“厨师他们没有被辞退,没有离开裴家,他们在消失前后都一直留在屋子里——说不定现在,他们还待在某处!” 燕歆将日记翻到最后:“他们所在的地方,日记的主人已经告诉我们了。” “没错。”绛蔻伸出葱白的手指,点了点‘地下室’三个字:“我们得去这里看看。” “地下室听起来,可不像是个安全的好地方。”女玩家拎起日记,合上:“我的建议是继续寻找其他区域的线索,将所有真相拼凑完整,再去最危险的地方。” 绛蔻不待见她,想也不想的嘲反驳:“抱歉,我不想采纳你的建议。” 女玩家磨了磨牙:“你是不是蠢?” 绛蔻轻哼,拽住燕歆的袖子,想把女玩家甩一边。 燕歆听话的顺从着她的动作,态度却与女玩家一致:“我也觉得鲁莽进行太危险,不如再等等,况且……” 她提醒:“裴家这么大,你怎么知道地下室的入口在哪?” 绛蔻终于被劝动:“也是哦。” 燕歆眼中掠过笑,顺毛轻抚绛蔻的黑发:“地下室先放一边,我们接下来去灵堂还是后屋超市?” 绛蔻纠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选。 她哪个都不想去。 “先去超市吧,找线索的同时跟邓水汇合。”见绛蔻做不出决断,燕歆顺势接过话题,发现绛蔻没有反感驳回,她便自然的牵起绛蔻的手,带着少女往后屋二楼走。 走到中途,绛蔻终于意识到两人的动作有些暧昧,连忙把手抽回。 燕歆淡淡看她,丝毫没有流露出意犹未尽的不满,只是道:“你看过恐怖片吗?在行走的时候不牵着手,很容易被鬼替代混进来。” 绛蔻小心脏咯噔,有被吓到,赶忙又主动抓起燕歆的手:“那我们得握紧点。” “嗤。”发出嘲讽笑声的是女玩家,她似笑非笑,一副旁观者的姿态,睨着绛蔻抓燕歆的手,满脸写着‘又无视我去钓金大腿是吧?’。 绛蔻被她的表情气到,抱着恶心人的念头,故意向对方伸出另只手:“要牵吗?” “哈?”女玩家上一秒在嫌弃,下一秒便一把握紧绛蔻。迎着绛蔻诧异的目光,她拖长声音:“送上门的防护,不牵白不牵。” 绛蔻莫名感觉自己被骗了,刚把甩开对方,女玩家哼笑,补充道:“我劝你抓紧我,可别在暗地里动完手脚后,发现自己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鬼,那可就有意思了。” 第169章 黑面 被女玩家恐吓的绛蔻很是不服, 但她有个优点是从心,纵使脸上摆着不高兴的表情,手仍然乖巧老实的牵着女玩家。 看起来可爱的要命。 三人回到超市, 便见邓水已经休息完毕,正睁着眼靠着墙壁, 面无表情的凝望货架上的物品。听到她们上楼的动静, 邓水警觉的望向这边,发现是她们时,邓水的眼神才变得柔和, 看了两眼,她的视线最终落到绛蔻被占的满满当当的双手上。 绛蔻尴尬一笑,又明白是个正常人都会因此感到困惑, 便解释道:“牵着手走, 鬼就没机会趁虚而入。” 邓水恍然, 一本正经的嗯:“确实。” 在超市门口停下,绛蔻制止了燕歆与女玩家继续往前的想法,她一边跟邓水说明自己离开后找到的线索, 一边和燕歆两人说明超市的规则。 双方听完,同时把视线落在她身上:“夫人不受必须付钱的限制, 所以你这回打算自己进去调查?” “没错。”绛蔻向她们保证:“如果找到有用的信息, 我不会瞒着不告诉你们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燕歆无奈的说了个开口, 女玩家紧跟着凉凉道:“是担心你还没查出来什么,先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吓到哇哇叫。” 在这个节骨眼上,女玩家说话还这么气人, 绛蔻不由真的生出几分恼怒, 凶巴巴的瞪向对方。 一眼过去,她正巧捕捉到女人脸上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懊恼, 似乎对方也在为自己早已习惯的嘴毒感到烦躁。 察觉到绛蔻的视线,女玩家顿时压下那一丝别扭,冷哼着别过头。 绛蔻:“……” 糟糕,她居然就这么消气了? 真是诡计多端的傲娇女! “我陪你一起调查吧。”等绛蔻漂亮小脸上的怒气散去,邓水温和开口:“她们顾忌着规则不能进来,我却是已经在这里待大半天了。” “那怎么行!”绛蔻一听就是拒绝。 不客气的说,如今的四人小队里,只有邓水是她最信任的存在。 以绛蔻的小脑瓜,是想不通‘我举报我自己’的操作的,所以毅然揭穿高梦然身份的邓水,在她心底是彻头彻尾的自己人。 况且邓水还断了半边胳膊,凄惨的伤成这样,连如何出超市都是未知数,她怎么还能让对方跟着自己冒险? 绛蔻试图有理有据的劝下邓水,奈何邓水听半天,只幽幽道:“所以归根究底,你还是觉得我成了残废,是个拖累是吗?” 绛蔻被一招绝杀,哪还敢再说半个字,憋到后来丧气叮嘱:“行叭,一起就一起,你尽量待在我身后,千万别跟我走散。” 邓水眨眨眼,笑吟吟的对她伸出唯一的手。 绛蔻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当即抛弃身边两人,三两步上前,握住邓水的手。 绛蔻对邓水的看重,本就是乔伽计划中的一环。 但在此刻直面的见证这件事,乔伽还是啧了声,微妙的对某一部分的自己,产生难言的嫉妒与‘杀意’。 如果只有一个她就好了…… 不对,单个的她无法时刻占据恋人的世界,对方总会看到其他人。 所以,如果绛蔻能够雨露均沾的关注所有的‘她’,那就好了…… “你把身体靠在我身上吧。”绛蔻扶着邓水:“我不介意的。” 邓水顺理成章的倚靠着少女,在绛蔻看不到的地方,她眯起眼,着迷的细嗅少女发丝间的香气。 “那我们进去啦。”半搂半抱着邓水,绛蔻望向沉默盯过来的燕歆与女玩家:“你们在外面注意安全,看到高梦然或者其他情况不对的人,该跑就跑。” 燕歆轻嗯,女玩家则双手还胸,略微不耐:“快点回来。” 绛蔻想对她竖中指,最终还是素质太高忍住了。 超市里一片亮堂,即便外面是白天,里面依旧全部亮着灯,将每个死角都照的无比清晰。 扶着邓水,绛蔻在货架间仔细观察,每当看到薯片卤味辣条饼干……她都忍不住多打量几眼。 邓水注意到这点时,唇角不禁漾开笑意,脚步停住,她亲昵的捏了捏绛蔻的小嫩脸:“想吃就拿着吃吧,夫人在自己的家里,是不需要纠结忍耐的。” 绛蔻窘迫,小声叭叭:“你误会啦,我不饿,真的不饿。” 她就是嘴馋。 每次看到人间美食,她都想咬两口尝尝。 沈溯光曾经有段时间发神经,非要研究她是怎么度过大逃杀般的混沌期,坚强的长成距离成形差一步的大妖。 最后对方得出结论——因为她嘴馋,馋人类的七情六欲,馋人间的烟火气,其他同类是出于本能互相吞噬,只有她看到每个同类都主动的想尝两口,最后硬生生把自己吃成老大,吃出灵智,由一团黑雾,变为‘绛蔻’。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自从分到沈溯光的一半修为后,她似乎摆脱了心魔的恶性,多了些仙人的人性。 这是心魔界从未有过的事情,绛蔻也不知道正常还是不正常。 或许只能等到和沈溯光重逢时,才能知晓答案。 “真的不吃吗?”邓水还在笑着劝绛蔻,绛蔻刚想坚定拒绝,余光里陡然瞥到一个人影在靠近。 她吓的抱紧邓水,旋即回神,又松手转身,把邓水护在身后,紧盯来人。 那人面带亲切的微笑,穿着与前台员工一模一样的员工裙,双手规矩的放在身前,语调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刻板:“尊敬的客人,您好,您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五分钟,是没有满意的商品吗?” 绛蔻迟疑,一时间没敢回答。 她清楚的记得,超市规则2明确说过,超市只有一个工作人员。 那眼前这个员工打扮的人,是谁? 绛蔻想着自己拿到的‘夫人’卡,决定勇敢问问:“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女人笑容不变:“尊敬的客人,您好,您已经……” 绛蔻:“你这员工裙是自己的还是偷来的?” 女人:“尊敬的客人……” 绛蔻:“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女人:“尊敬……” 绛蔻没辙,只能顺着她的话回答:“是,我对这里的商品不满意。” 女人终于换了话术:“那您可以来这边看看,这里一定有您需要的东西。” 绛蔻望向邓水,还没来得及开口,邓水就捏她的手:“我们一起。” “好吧。”绛蔻吞回话,扶着邓水跟在女人身后,一步步穿过货架。 在走到某一节点时,她突然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什么,警觉抬头,她瞳孔微缩,错愕的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场景。 “这是……” 方才还明净亮堂的超市,此时赫然成了一片废墟,建筑倒塌,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焦炭,无需仔细辨别,便能看出这里曾毁于一场铺天盖地的大火。 而引领着她们的那个女人,也在绛蔻一眨眼时,变成被过度灼烧的人形木炭,转头就凄厉尖叫着往她们这边猛地一扑! “卧槽。”绛蔻脱口一句国粹,想逃跑时慢半拍意识到自己还扶着邓水,如果把邓水推开,她独自逃走显然不成问题。 邓水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放开时不时就摸两把的绛蔻小手,轻声道:“你逃吧。” 绛蔻没来得及回答,女人就已经冲上前来,千钧一发之际,绛蔻不仅没松开邓水,反而单手攥紧对方,另只手则出于本能的汇聚灵力,一巴掌扇向女人。 “砰——” 人形木炭倒飞着重重摔倒在地,尔后直接散架,尘归尘土归土。 荒凉的废墟顷刻间消失,绛蔻与邓水还站在原地,而她们的周围已经变回超市的模样。 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安静。 绛蔻:“……” 邓水:“……” 好几秒后,绛蔻讷讷:“我只是轻轻打了她一巴掌,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邓水睁着眼睛说瞎话:“嗯,我相信你。” 绛蔻惊讶的看她,没想到她这么好骗,顿时又心虚又松了口气。 紧接着,绛蔻后知后觉的感到欣喜。 在沈溯光身上跌倒那么多次,她都以为自己就是只菜鸡了,没想到来这个世界,她能在游戏里当个挂壁! 绛蔻的眼神猛然变了,她蠢蠢欲动的攥着小拳头,在邓水眼皮微跳中,兴致盎然道:“走,我们去找鬼!” 邓水:“……嗯。” 自觉无敌的绛蔻一马当先,穿过货架进入超市一条街后,她每个门面都要进去闯一闯,卖衣店的模特被掀裙子,水果店痛失两个桃,连宠物店门口的塑料玩具狗都被魔爪rua了把。 眼看着绛蔻得意忘形,逐渐走出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邓水默默咬桃子,眼底泛着笑意与一抹暗色。 “嗯?”没走两步,绛蔻看到诸多开店的门面中间,突然有一家关着门的店铺。 她精神一振:“找到了!里面肯定有线索!” 邓水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询问中掺杂着若有若无的怂恿:“进去看看?” 绛蔻果断点头,上前握住门把,用力推开。 两人进入后,原本黑暗的屋内由近及远的亮起灯光,不等绛蔻摩拳擦掌的寻找野怪在哪,她们身后敞开的门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砰’的一声紧紧关闭。 绛蔻被吓得小身板一颤,只擅长物理攻击的她显然扛不住精神攻击,面对着没有敌人露面的陌生房间,她从心的重新回到邓水身边,跟对方贴贴的同时小声问:“你看到小怪了吗?” 邓水摇摇头,指向墙壁,一脸纯然无辜的道:“我只看到这个。” 绛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看到一张张贴在墙壁的规则。 [419号房间守则。] [1、进入房间的人数没有限制。] [2、房间免费提供特殊道具。] [3、房间存在的时间为无期限。] [4、419号房间没有固定坐标,只会随机出现在需要惩罚的玩家身边。] [5、逃离房间的唯一方式是做.爱。] 第170章 黑面 绛蔻反复看了看最后一条规则, 恍恍惚惚的疑心自己看错了:“我知道了,这个房间主打的是幻术攻击!它在坏我道心!” 邓水欲言又止。 绛蔻左右望望,拽过两把椅子, 拉着邓水一同坐下,尔后故作镇定的翘起腿, 状似潇洒的指点江山:“不要慌, 幻术我见的多了,只要有耐心,迟早能找出破绽。” 邓水见她直到现在还在垂死挣扎, 不禁唇角泛起些微笑意,纵容的陪她闹:“嗯,那我们就等吧。” 十分钟过去。 绛蔻腿麻, 小屁股挪来挪去, 换了个姿势。 半个小时过去。 绛蔻盯着规则2[房间免费提供特殊道具], 灵机一动,要来超大屏电视。 没等她询问邓水想看什么电影,电视自顾自的打开, 播放起大尺度涩涩片。 绛蔻愤怒的把电视打到黑屏冒烟。 一个小时过去。 绛蔻开始背着双手,焦虑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两个小时过去。 绛蔻的暴躁值即将拉满之际, 邓水忽然起身走到她身边, 试探的握住她的手。 绛蔻一愣, 第一反应是惊喜:“你找到离开的办法了吗?” 这几个小时里,绛蔻上跳下窜连床底下都看过,别说出去的大门, 她连个老鼠洞都没找到。 这间屋子浑然一体, 仿佛脱离外界,自成一方天地。 绛蔻都快放弃逃出生天的想法, 如今见着邓水有突发行动,她再次燃起希冀。 然而邓水摇摇头,略带歉意:“抱歉,我没找到出口。” 绛蔻难掩失望,又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别着急,我们慢慢找。” 说完她想起自己的手还被邓水抓着,转而抬起爪子,疑惑看她:“话说回来,你握着我的手是要干嘛?” 邓水低头,避开她坦坦荡荡的视线,露出自己泛红的耳朵,轻声道:“我想说……总是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燕歆她们还在外面等待,我们总归憋不住要出去的,不如就……做吧。” 她声音越来越小,偏偏说到最后两个字后,突兀抬起头:“死亡游戏里步步危机,对别人来说,仅靠做.爱就能逃过一劫,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事情,但对我来说,我在意的、关注的,只有和我做的人是你这点。” 她无意识握紧绛蔻的手,既委婉又大胆直白,叙说着隐晦的倾慕:“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 绛蔻:“……” 绛蔻:“那个……” 绛蔻面露难色,小手努力在邓水掌心里动着,最后一使劲,坚强的伸出五个小指头:“姐妹,你看到了吗?我的手指就这点长。” 邓水抿唇,忍住笑:“没事,我的很长。” 她也跟着摊开手,露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同时疯狂暗示:“我经常剪指甲,从来不留长,你看,是不是很圆润?” 绛蔻不想看,连连后退几步,颇为震惊道:“你居然不是直女!” 连剪指甲的基本操作都会,亏她还以为正直的队长是铁血异性恋呢! 邓水没有再顺着绛蔻的左拉右扯转移话题,一脸温和的强行说回正事:“绛蔻,你也不想在这里被关一辈子吧?” 绛蔻果断摇头:“我确实不想,但我更不可能跟你做。邓水,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永远别再提这件事。” 邓水沉默了。 房间里陷入安静。 绛蔻冷静了会,忽然感到愧疚。 她仗着自己是心魔,仗着自己站在上帝视角,从未把游戏里的危机当回事,哪怕是被困在这个房间里,她也有逃脱的办法——大不了这个号不要了,她原地毁号,重新建个马甲再杀回来。 可邓水作为局中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世界,在她不配合的情况下,对对方而言,或许真的要在这里被困到死亡。 这无疑是一种残忍。 绛蔻感到心软,红唇微张,刚想放柔语气和对方好好说话,下一秒便见邓水率先抬头,面露无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继续在这里熬吧。” 她的退让令绛蔻诧异,紧接着便是感动:“谢谢你,我果然没看错你。” 在这群乱七八糟的队友里,只有邓水是最正常的大好人! 邓水笑了笑,对绛蔻的认可和夸赞不置可否。 好人?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只是不想强.迫绛蔻,想让对方认清现实,再无一丝挣扎和侥幸,乖顺且心甘情愿的被她掌控罢了。 对于自己认定的恋人,乔伽愿意给予最大的耐心。 419号房间没有钟表,绛蔻谨慎的索要了一个,经过细致的观察,她发现这玩意居然跟自动弹跳小玩具有联动,每到几个时间段,小玩具就会开启不同频率的震感,主打的就是准时加惊喜。 绛蔻扯了扯唇角,憋了半天,悻悻道:“不愧是你,垃圾游戏。” 时间慢悠悠的走,转眼过去一整夜。 绛蔻百般确定自己真的出不去后,她深吸口气,满含歉意的看向邓水:“队长,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 邓水微怔,旋即眸光闪烁,泛起异样的光彩,她不动声色的松开领口纽扣,笑容越发温柔:“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绛蔻感激不已,原本想说的一长段矫情话全吞回去,只剩下坚定的:“那我走了!幸运的话,咱们过几天再见,不幸运的话,咱们几个月后再见!” 邓水眼中划过茫然,尚未来得及理清绛蔻的意思,瞳孔里便蓦然倒映出绛蔻抬起手,淡定的一掌打向她自己的脑袋。 上一秒还鲜活的漂亮小脸,下一秒如摔碎的西瓜,炸开的同时,血色溅到邓水面颊,缓缓流下,如同凝固僵硬的雕塑坠下一行血泪。 强烈的冲击感席卷乔伽的意识,以至于她在这一瞬荒谬的大脑空白。 可随之而来的震怒懊悔、恐惧绝望、慌张挽回,又将她拉回这个世界。 她跌跌撞撞的上前,一把搂住绛蔻失去生命的身体,手掌颤抖的摁在绛蔻心口,眼底仿佛沾染了恋人的血,红的骇人。 神力发动,狼狈的异神拼命去抓住弱小人类的灵魂。 然而直到力竭,头颅传来阵阵刺痛,她依然什么也没找到。 死寂的房间里,乔伽神色变化,种种情绪交织其中,最终沉淀为笑意。 “原来如此……”她低头,抱紧绛蔻的尸体,笑声渐渐变大,直至咬牙切齿:“原来如此!” 难道绛蔻能杀死副本里的小鬼。 难道绛蔻不知缘由的察觉到她的身份。 难怪绛蔻能这么狠心的选择选择自我了结。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世界上远不只她一个异神,眼前的少女,赫然也不是人类,并且怀揣着她不知道的目的,潜伏在她一手缔造的世界里,暗中筹划着什么。 在苏醒之初,乔伽也曾感到无趣和寂寞。 世界上只有她一个异神,让她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没有同类。 绛蔻的出现让她第一次产生兴趣,她开始认真,开始去思考,要怎么让只能活区区百年的人类,陪伴自己一辈子。 思考出的计划尚且只开了个头,她暗恋的少女便陡然给了她一个惊喜。 原来她不孤单,她有同伴。 虽然伴侣太过胆小,也善于伪装,但乔伽并不介意,她由衷的感到高兴。 无论是少女‘死’前的话,还是逃跑的灵魂,都在告诉她一件事。 她的猎物将她标记,也在尝试把她捕获。 她们迟早还会再相见。 那么这次…… 乔伽抱着绛蔻的尸体,缓缓站起身,一步踏出419号房间,走过大火灼烧的裴家,来到现实中、自己的卧室。 将尚且柔软的尸身置于床上,乔伽抬起少女的手,微笑的落下一吻。 这次…… 她会让狡黠的小狐狸知道。 被愚弄的猎人生起气来,是什么模样。 第171章 黑面 销号成功的绛蔻在逃离奇怪的密室后, 第一时间开始创建新马甲。 不重要的东西统统随机搞定,但在选择人物背景时,她开始纠结:【是选择混入主角团, 还是随机捏个路人身份?】 原著里的主角团说是主角,其实不过是生命力顽强、活的稍微久一点的摄像头普通人罢了, 毕竟这个世界的剧情偏向群像, 由无数人飞蛾扑火,方成功点燃新世界的光。 而混入主角团的一大优势,便是绛蔻不用像上个副本一样, 对副本内容一窍不通,想通关还得自己辛辛苦苦搜集线索推导。手拿原著剧情,绛蔻但凡按照主线走, 必然能混成大佬。 可这样一来, 她几乎不可能再跟邓水、燕歆等人有重逢的机会。 不乐意被迫啪啪是一回事, 关心队友又是另一回事,绛蔻因此苦恼很久,直到系统开始催促, 她才下定决心:“那就路人吧。” 高玩嘛,开不开挂其实区别不大。 相较于游戏体验, 她还是更希望能再次碰上邓水她们。 【就算重聚又能怎样?】系统早已熟悉开马甲的流程, 忙碌的同时不忘插嘴:【二号的脸跟你之前的又不一样, 除了你能认出邓水来,对方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绛蔻摇摇头,唏嘘:【傻蛋呀, 我以为我作为心魔已经很不通人情世故了, 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机械产品,比我还冷血无情。】 【?】系统听出不对:【等一下, 傻蛋是谁?】 绛蔻当没听见,认真脸:【我本来就没打算用新身份跟邓水认亲,想再次看到她们,不过是希望看到我死之后,她们还好好的样子。】 系统恍然,长长‘哦’了声,紧接着冷漠的问:【所以呢,傻蛋是谁?】 绛蔻抬起脸,若无其事的吹起口哨:【大风车,吱呀吱呀转。】 系统顶着满头问号,气急败坏:【绛!蔻!】 两只菜鸡互怼的水平相当,闹起来更是没完没了,等绛蔻敷衍的低头认错,发誓再也不给系统起难听憨憨的小名时,外面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半月。 “99号先锋。” 在绛蔻苏醒没多久,正熟悉新衣服时,一道细微电流在她耳畔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通讯员的声音:“您房间的电脑已联网,预测‘祂’将会在十分钟内给您发现邀请,请您做好准备。” 绛蔻:“?” 啊??? 她颇为震撼:【前两天不是还要找到乔伽,亲自要邀请函吗?这才多久过去,乔伽就与时俱进开始用互联网招新顾客了?】 系统也纳闷不解,闻言赶紧联网,开始4G冲浪。 几分钟后,它古怪开口:【我怀疑这事跟你有关。】 绛蔻:【?】 系统:【在你死后第三天,全球名字里带了‘溯光’的人类,上至八十岁老太太下至满月婴儿,全部消失。在你死后第七天,世界各地出现未知的黑色邀请函,大概是拆陌生信件的人不多,在你死后第十天,全球网络统一派发神秘邀请,好消息是,拒绝邀请无事发生,答应邀请也不会出现意外,还能收获五百元——】 “99号先锋,您是否已开启电脑进行准备?” 绛蔻:“你好,我已经答应邀请了,请问钱在哪领?” 通讯员:“?” 系统:【?】 房间里突兀陷入沉默。 绛蔻在期待的等着领钱。 系统在炸毛问她是不是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话。 通讯员则在呆滞后,意识到99号先锋也没有被‘祂’选进游戏里,不禁露出尴尬且不失礼貌的微笑:“五百块通常会在两分钟内到账,请您耐心等待。” 耳机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通讯员迅速收敛笑容,沉声道:“99号先锋,收到请回复!” 锲而不舍的呼唤锁在小小的耳机中,紧贴着闭眼少女的耳朵。 一只手忽然在此刻伸出,抚着少女粉白的侧脸,轻柔的摘下耳机,随后漫不经心的微微一捻,将坚硬的耳机瞬间碾成粉末。 墙壁上,个子高挑的长发影子弯下腰,如拥抱失而复得的珍宝,将昏睡过去的少女收拢入怀,于耳畔厮磨间,缱绻低笑:“欢迎回来,我的小狐狸。” “这一次给你准备的,不是糖果与玫瑰。” “而是笼子哦。” ** 【讲道理,我们讲道理。】一片黑暗里,绛蔻躺在床上,诚恳对系统道:【我们本来就准备进入游戏,用哪种方法进入又有什么区别和关系?总之你就说,我们有没有按计划来吧!】 系统才不信小心魔的嘴硬,毫不客气的揭穿她:【你就是图那五百块,馋那免费的钱!】 绛蔻在脑海里哈哈几声,最后故作深沉的摇头:【算了,跟你说不通。】 赶在系统大怒前,绛蔻火速抽回意识,顺便把系统踢进小黑.屋。 没了系统的干扰,绛蔻这才定神观察起四周。 她一进入副本就发现,此时正是深更半夜,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睁眼只能看见一片黑。 小心魔悄咪咪把脚塞回被子里,有亿点点后悔把气(系)氛(统)组的麦给关了,就在她犹豫自己要不要重新将系统放出来时,她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二小姐,您睡了吗?” 那人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语调温和恭敬。 绛蔻品了品,发现自己的新身份似乎依然地位不低,她当即暗暗松气,拽下被子抬起头,便要开口回应。 然而话未出口,她打眼细看,只见古色古香的门扉外,晕染着昏黄的暖光。 光源本该带给人安全感,绛蔻却因此看清,在外说话的那人虽语气和缓,倒映在门上的人形影子周围,赫然舒展摇曳着几条毛绒绒的大尾巴! 这人是鬼还是妖? 绛蔻分不清,也不敢再弄出半点声响,几乎是屏住呼吸的缩回被子里。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 门上的影子清晰了些,似乎是那人在缓缓的贴近屋里:“二小姐,您睡了吗?” 随着光线在一瞬间猛然变亮,绛蔻傻眼的看到那举着灯的清瘦身影,视门如无物的穿行而过,一步踏入屋中。 黑暗里,那人身着青色罗裙,眉眼里满是温婉,身形纤细,背后什么也没有,看着完全就是正常人的模样。 然而当绛蔻因为她的穿墙下意识缩了缩脑袋时,少女倏然转头,隔着被子缝隙与绛蔻对视,继而眼波流转间,浮现几缕和衣裙、面貌格格不入的妖气四溢:“原来您还……没睡呀。” 第172章 黑面 半夜三更, 青衣提灯。 绛蔻很难不把对方往‘鬼’那边去想。 她裹紧自己的小被子,看似无害的手已经偷偷攥紧,巴掌大的小脸藏在凌乱乌发间, 在暖意氤氲的光晕里显得越发漂亮。 绛蔻故作镇定的张口,装作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我刚醒, 没听到你之前的话。都已经这么晚了, 你来找我有事吗?” 容貌柔和的青衣掩唇而笑,不知道有没有信她的话,闻言施施然走近, 同时檀口轻启,酥软的语调几乎要勾走小心魔的魂:“您也知道这么晚了,寻常正经人不会来找您。” 途经内室圆桌, 青衣随手将灯搁置, 修长白皙的手收回时, 自然而然的开始解束腰。她一路走,挂着荷包的腰带、外穿的青袍、内搭的素服,一路从她的指尖轻飘飘的落:“所以我过来, 是想毛遂自荐,与您做些……不正经的事。” 绛蔻看傻了, 她都已经做好跟归恶斗的准备, 结果凶杀危机陡变红袖暖床的现场, 这、这不是在考验老实人吗! “不不不、不行!”绛蔻把自己裹的更紧了,凶巴巴道:“你不要过来啊!我打人很痛的!” 青衣充耳不闻,突兀脱到半遮半掩、似露非露时, 她悠悠然的弯腰, 凝望着羞红脸的少女,妖术引诱般的展开:“真的不要?” 绛蔻本来紧紧闭着眼, 被她问的神思一晃,不自觉的睁开眼,愣愣望入女人的衣领内。没等女人笑意加深,被魅惑的少女懵懵懂懂,无意识的嘀咕起来:“怎么还没我大……” 女人的表情倏然凝固。 妖术受到施术者的影响,断连一瞬,绛蔻登时惊醒,慌忙后仰,躲避之余不忘心虚的嚷嚷:“是你要给我看的,我可没说谎!” 女人气极反笑,目光如有实质落在绛蔻心前,眸光逐渐深暗:“二小姐怕什么?我又没生气。” 这具身体不过是个丫鬟,确实干巴巴的毫无诱惑力,倘若今日来的是她的本体,哪还用得着这么低声下气的勾引?只怕她勾勾手,眼前的小姑娘就得跟可爱狗狗一样,抱着她的腰,埋在她怀里不肯抬头。 这样想着,青衣稍稍平复心情,缓缓逼近少女:“口说无凭,二小姐既然对我不满意,那不妨让我看看,我输在了哪里。” 绛蔻一惊,小拳头握紧,马上就要给女流氓一发正义的铁拳时,屋外冷不丁传来嘈杂的动静,一下子吸引屋内两人的注意力。 “啧。”青衣显然比绛蔻更清楚发生了什么,不悦的哼了声后,女人居然放过被逼到床脚的绛蔻,转身消失在原地。 绛蔻茫然的松开手,原地等了片刻,待屋外的动静消失、女人仍未再出现,她便无声无息的下床,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 夜色深浓,门外的山水假石隐于黑暗中,微风掠过,树木摇曳的姿态犹如影影绰绰的人影。 绛蔻的好奇心瞬间湮灭,赶紧把门关上,回床时还特意把青衣留下的灯拎起来,放到床头。 光源照亮这一方小天地,绛蔻正欲上去,余光瞥过枕头,诧异发现那下面放着一张纸。 她将其拿起,仔细看看。 [‘二小姐’守则。] [1、你是人。] [2、你孝顺姨娘,尊敬姐姐,爱护妹妹,对朋友友善。] [3、青竹是你信任的婢女,你不会对她隐瞒任何事。] [4、你擅长琴棋书画,看书时经常一坐一整天。] [5、你对‘情’字充满幻想,渴望早日与人成亲。] 绛蔻缓缓打出个问号。 除了第一条,其后所有需要扮演的内容,都跟她本人的性格完全相反吧! 让她扮演‘二小姐’,真的不会分分钟被识破吗? 绛蔻满腹吐槽,几乎疑心自己拿到这张身份卡的过程是不是有猫腻,想到这,她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当即把系统放出小黑.屋,询问道:【不是说答应邀请只会收到钱……】 系统简直服了:【到现在还惦记你那五百块,你是不是缺心眼!】 绛蔻:【……我还没说完,我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直接进入游戏,是不是乔伽搞的鬼?】 她问的同时在思考,如果真是这样,那刚才的青衣美人,难不成就是乔伽? 可她又觉得不太对,乔伽再怎么精于演技,也不可能演出完全不认识她的模样吧? 【不知道。】系统回答的很光棍:【我没兴趣关注你们小情侣间的play。】 【?】绛蔻震惊:【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系统死鱼眼:【哈?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拿什么负责任?你和你家那位无论哪一个生气,都能把我吊起来打好吧!】 仔细想想,它都想为曾经单纯的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它当初到底是哪根神经坏掉了,居然觉得背靠万恶之源小心魔,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现在倒好,升级之路遥遥无期,天天吃的狗粮应有应有,要不是打不过小心魔,它早就愤怒解绑单干去了! 系统的怨念很强,绛蔻干笑两声,不禁开始反思,难道她真有那么过分? 反思不到两秒,小心魔:【嗯,我好像确实太压榨你了,那你还是回小黑.屋去吧。】 系统:【???】 你们心魔都是这样跟人道歉的?! 难以置信的系统安详的离开,绛蔻没了商量事情的好伙伴,躺床上思考几分钟后,顺势进入梦乡。 一觉睡到天亮,迷迷蒙蒙间,她感知到有人推门进屋,将洗漱的盆搁在一旁,步伐轻轻的来到床边,挑起纱帐,温柔的唤她:“二小姐,该起床了,絮姨娘昨夜回府,我们今日要早起去请安。” 绛蔻唔了声,勉强作回应,脑袋则一个劲往被子里拱。 唤她的人似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梳理起她凌乱的长发,锲而不舍的柔柔唤道:“二小姐,快醒醒。” 小姐姐的声音太过轻柔,绛蔻丝毫没有危机感,便越发放纵的贪睡不起。 直到睡够了,她才磨磨蹭蹭的掀开被子,抬起小脸,假装迷糊的找人:“青竹……” 话未说完,试探的绛蔻霎时被吓一激灵,惊悚的看着眼前婢女熟悉的温婉眉眼,吃惊道:“怎么是你?!” 婢女一怔,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不解与沉思:“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青竹不是每天都来唤小姐起床吗?” 她神色间的疑惑太过真切,绛蔻小心的打量她半天,不由迷茫起来。 无论是语气、姿态、还是态度,今日的青竹与昨夜的她,都分明像是两个人。 可那一模一样的脸,又是无法解释的铁证。 绛蔻懵住,怎么也搞不清眼前究竟是什么情况,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她憋出一句话:“青竹,你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青竹摇摇头:“没有。小姐,您忘了吗?青竹全家人都已经……” 说到后来,她面露悲伤。 绛蔻赶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我还没睡醒,脑子比较乱。” 青竹顿时担忧的看她:“小姐,不如奴婢去跟清荷禀报一声,您今日便不去前院请安,好好在屋子里歇一歇吧?” 绛蔻略一犹豫,果断摇头:“没事,请安而已,我还是可以的。” 她都已经这么早起床了,怎么能不去呢? 醒都醒了,就算那什么絮姨娘病了,她也要把人拎出来请安! “小姐真的不要紧吗?”青竹弯下腰,伸手轻抚绛蔻的额头,两人的距离拉近,近到青竹可以轻而易举望入自家小姐的眼底:“您从醒来就有些不太对劲,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奴婢?” 第173章 黑面 青竹的询问轻而温柔, 看着毫无攻击性,绛蔻却仍然在这瞬间,想到昨夜看到的规则。 [3、青竹是你信任的婢女, 你不会对她隐瞒任何事。] 如果她在此时胡诌个借口,敷衍青竹, 显然就是违背规则。 可倘若她如实相告, 而面前的人当真是昨夜来客,分分钟翻脸怎么办? 绛蔻认真思考三秒,继而猛地醒悟。 她在怕什么? 野怪翻脸就翻脸呗, 她又不是打不过! 只要别玩装神弄鬼那一套,她小心魔就是坠无敌哒! 绛蔻当即挺直腰杆,严肃着漂亮小脸:“青竹, 你昨晚干嘛三更半夜进我房间, 强行要给我暖床?” 青竹一愣, 白皙的脸霎时通红,语无伦次到说话都结巴:“小姐?!我、奴婢没有!绝对没有!” 绛蔻控诉:“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我问你, 你这儿……” 她精准的指向青竹锁骨的正中间,此时被衣裳遮掩、瞧不见半点肌肤的那块地方, 反问:“是不是有颗痣?” 青竹怔住, 先是脸颊一路红到耳垂, 旋即表情陡凝,似想到些事,神情肉眼可见的冷沉阴鸷。 然而不等绛蔻看清, 她便垂下眼睫, 收敛一切情绪,只闷闷道:“小姐恕罪。” 绛蔻等了几秒:“没了?” 青竹微顿, 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恼恨,阴沉沉道:“昨夜之事,都是奴婢的错,请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将功补过。” 绛蔻狐疑看她,总觉得她的反应怪怪的。 大概是察觉到绛蔻沉默的观察,青竹抿着唇,生硬的转折话题:“小姐,该洗漱了,之后还要去给絮姨娘请安。” 绛蔻的注意力被转移,囫囵洗漱后,她一边充当小尾巴,跟在青竹身后出门,一边蠢蠢欲动的试探:“絮姨娘怎么半夜回府?是路上有事情耽搁了吗?” 青竹嗯了声:“絮姨娘此番行商,途经大姑娘所拜的道观,在当地停了几日,想与大姑娘叙叙家常。偏巧大姑娘远行除妖,不在道观内,絮姨娘因此误了行程,半夜才归。” 绛蔻惊异:“除妖?”这玩意是能拿到明面上说的? 青竹不懂绛蔻诧异的点,误解了她的想法,反过来安慰她:“小姐莫慌,大姑娘幼时便被送去道观,一晃二十年,早已修成市井间赫赫有名的‘桃枝剑’,此次作乱的妖怪不过是只野狐罢了,伤不到大姑娘的。” 绛蔻对这个副本两眼一抹黑,闻言只能默默点头,努力从青竹透露的消息里汲取到有用的信息:“原来如此,姐姐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被送入观内,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青竹欲言又止,几番斟酌,声音低低道:“如今朝廷已有命数散尽的气象,民间几多混乱,妖邪横生,精怪纵行,大姑娘能有立足之根本,反倒是好事一桩。” 话题进行到这,青竹仿佛被戳中心里隐忧,一时面露愁容,眼含忌惮,伸手摸了摸绛蔻的头,隐晦提醒:“大姑娘往常总在年底回家探望,而今老爷离世,刚刚下葬,想来大姑娘今年归家的日子会提前许多。小姐与大姑娘乃亲姐妹,关系疏远总归不合适,此次见到大姑娘,小姐不妨主动跟她亲近些。” 绛蔻细品半晌。 没搞懂这到底是青竹的个人关心,还是‘副本’终于发布了通关条件。 思来想去,她将此事记在心底:“我记住了。” 青竹眉头松开,眼神逐渐变回柔和,瞥见絮姨娘的住所已在不远处,她恋恋不舍的结束跟自家小姐的亲密闲聊,正色恭敬道:“小姐请进。” 顺着青竹的指引,绛蔻穿过拱门,进入正堂,在弯腰和拱手间选择扑通一跪,磕头清脆道:“姨娘早安。” 屋内一静,片刻后,一道平平无奇的寡淡女声响起,包含着疼宠之意:“你这丫头是做了什么坏事?今日怎么行此大礼?青竹,还不快扶二姑娘在旁坐下。” 青竹赶忙弯腰,把一脸无辜、萌混过关的绛蔻扶起。 等到坐好,绛蔻才敢光明正大的看向絮姨娘。 一看之下,绛蔻眨巴眨巴眼。 起初听名字,她以为絮姨娘应当人如其名,是位飘若柳絮的雅致美人,平日里饱读诗书,行走间弱柳扶风,轻声细语似飞絮拂面。 然而等见到真人,绛蔻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位絮姨娘不仅声音寡淡,就连面容也是普通的大众脸,肤色略显白净,细眉细眼突出一个宜家宜室。 绛蔻在心里砸吧嘴,跟着便将先前的胡思乱想扔到一边,不再失礼的多想别人相貌的事。 反倒是絮姨娘,一眼落到她面上,眸光顿时闪了闪,慈爱到虚伪的笑容微不可查的出现变化,唇角笑意无端端加深:“姨娘离府的日子里,蔻儿过得可还好?” 绛蔻扮乖巧:“日常起居并无不适,只是心里分外想念姨娘,盼着姨娘行商平安,早早归来。” 絮姨娘眯了眯眼,似被甜言蜜语哄的分外舒畅:“蔻儿如此纯善,当真让姨娘感动,索性运商结束,接下来的日子,姨娘便好好陪陪蔻儿。” 绛蔻一愣,有点拿不准絮姨娘这态度是什么意思,便偷偷摸摸看向身侧的青竹,试图让对方给点提示。 抬眼瞅去,她正巧看到青竹不快的皱起眉头,像是被絮姨娘触犯了领地,散发着狼王烦躁甩尾的气息。 大庭广众之下,绛蔻不好询问青竹在恼火什么,只能跟随对方的反应,婉拒絮姨娘:“姨娘的好意,绛蔻心领。但姨娘刚刚回府,怕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绛蔻怎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耽误姨娘的正事?” 她的话不知哪个字戳到絮姨娘,高位上的女人越发心情不错,甚至流露出与朴素外表截然不同的嗔怪风情:“这府里的大事小事,再严重还能越过你去?你且安心留在姨娘这儿看书,无论想看什么、想看多久,姨娘都依你。” 绛蔻:“?!” 难怪青竹不高兴,让她看一天书她也高兴不起来啊! 绛蔻急了,起身便想拒绝,话未出口,她又纠结的顿住,想起规则4里,确实说过‘她’喜爱看书,看一整天也不在话下。 如果她违背规则…… 绛蔻还没想好其中利害,见她起身不语的絮姨娘却当她是高兴坏了,眼中泛起笑意,向青竹道:“送二姑娘去内院吧,我稍后就来。” 青竹抿唇,回忆着自己出门前替小姐做好的糕点,停顿半拍,终是低头闷声道:“是。” 安排好绛蔻,絮姨娘一刻也没多待,匆匆往自己屋子里走。 服侍她的清荷微微诧异:“主子,您是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吗?” 絮姨娘漫不经心的回答:“东西?那倒没有。” 清荷纠结,想问那您这么着急回去干嘛。 顾忌着尊卑,她没问出口,然而絮姨娘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看出她的迟疑,轻笑道:“我回去,是想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抚摸着自己肌肤细腻的脸,絮姨娘想起那位被千娇万宠的二小姐,在看到自己时瞬间失去兴趣的模样,顿时敛住笑容,幽幽道:“常人都说男子好色,今日我才知道,有些女子也是看脸之人。” “所幸……”絮姨娘眼珠微动,缓缓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语调勾着意味深长的悠哉:“我最得意之事,便是如何变美。” 描眉点珠,颊染晕红,勾勒柔夷,收腰束袖。 世人所贪恋之绝色,莫不如此。 第174章 黑面 绛蔻丧着小猫批脸, 磨磨蹭蹭的跟在青竹后面,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想看书的气息。 青竹本来只是不乐意絮姨娘霸占自己与小姐的独处时间,此时发现绛蔻比她还不高兴, 顿时怔然:“小姐平日里不是最喜欢阅书作画吗?怎么今日……” 绛蔻露出虚假的微笑:“你看错了,我没有不高兴, 你再仔细看看, 我是不是笑的超开心?” 青竹:“……” 踏入内院,絮姨娘的丫鬟们引着绛蔻来到葡萄藤下,繁茂的藤蔓在头顶交织, 顺着支架垂下一串串沾着水珠的饱满紫葡萄,令人清凉还不忘使人满足口腹之欲。 余下的丫鬟将诗词古经放置在桌上,悄无声息的退下, 青竹见绛蔻的眼睛直勾勾落在成熟的葡萄上, 当即摘下几颗, 在院里井水里洗净,剥了皮喂给绛蔻。 盛夏天里,甜润冰凉的水果入肚, 绛蔻满足的差点没摇尾巴。 然而几颗葡萄吃完,青竹就开始为难的表示, 寒凉之物吃多了不好, 绛蔻压根不听, 双手攀着她胳膊,撒娇的一个劲要。 发现青竹在这件事上意外的坚定后,绛蔻重重一哼, 索性放开青竹, 自己扒拉一串,兴冲冲来到井水边欲清洗。 但在她低头, 看向清澈到足以当镜面的井水时,她无比清晰的看到……自己乌黑的双瞳,不知何时起,竟然被浓郁的殷红覆盖! 流动的赤血泛着说不出的邪性之美,将她双眸化为熠熠发光的红宝石,不提别人,光是绛蔻自己凝望着,都不由自主的感到迷醉。 “见过絮姨娘。” 青竹清淡恭敬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打断绛蔻的思绪,她手捧着葡萄,有点懵的抬头望去。 换了一身衣裙的絮姨娘含笑走来,她的面容仍然平平无奇,可此刻细看,绛蔻意外发现她的眼睛弧形优美,眼尾上扬,瞳色里漾开一圈不易察觉的典雅浅紫,无端端神秘而优雅,叫人不知不觉间被吸引。 绛蔻茫然一瞬。 这么漂亮且明显的特征,她方才怎么没注意到? “在吃葡萄?”绛蔻愣愣不说话,絮姨娘不以为怒,反倒心情颇好的挥手散开丫鬟们,径直来到绛蔻身边,含笑亲昵的点了点她挺翘的小鼻子:“你若是喜欢吃,往后可天天过来,将姨娘这儿当做自己的院子,也无不可。” 绛蔻回神,赶忙拒绝:“那怎么行。” “为何不行?”絮姨娘反问一句,继而眉眼低垂,分分钟面露清愁:“你爹逝世,大姑娘一心在道观不着家,这云府以后自当由你继承。而我……” 她顿了顿,眸光流转,以一种奇异的情态,笑吟吟的寸寸描摹绛蔻眉眼,一字一顿道:“也当被你接手。” 绛蔻:“???” 为什么文学作品里都是接手好姐姐好妹妹,就她接个妈啊! 她才不要! 絮姨娘一眼看穿绛蔻的抵触,幽幽轻叹,开始以退为进:“当然,如若蔻儿不待见姨娘,姨娘会自觉的离开云府。即便外面风雨飘摇,妖邪肆虐,我也……不愿见你伤心难过。” 绛蔻卡壳,连连摆手:“我、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 她看着絮姨娘年轻的脸,情真意切道:“只是我真的不习惯,有一个就比我大几岁的后娘。” 絮姨娘这才弄懂她在别扭什么,一时哑然失笑。 大几岁? 她的乖女儿还真是天真啊。 她从生出灵智的那一刻到现在,早已过了百年,莫说是给乖女儿当娘亲,便是当小丫头祖宗都够了,现在连这点程度都接受不了,也不知道等她的蔻儿发现真相时,又会是个什么反应。 絮姨娘心中饶有趣味,面上体贴大度:“你我的情谊非比常人,自然不用以母女相称,我本名归絮,你大可唤我絮娘。” 一旁低头不语的青竹闻言皱眉,刚想开口制止,另边的绛蔻便随意道:“絮娘。” 归絮笑容加深,温温柔柔的应下。 没能阻止的青竹不甘的咽回话语,心底悄然升起危机感。 归絮嫁入云家三年,从未因为云老爷卧病在床而有半分嫌弃,对内性情温和,对外大方得礼,青竹曾以为她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嫁进来,现在看来……这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打着熬死云老爷,转嫁二小姐的心思! 青竹暗暗咬牙,又气又恨又妒,清秀的面容有一瞬间被凶狠撕碎,完全不见平日里的温顺。 再想想那个从几百年前就跟她不对付的死狐狸…… 青竹陡然攥紧拳头,深深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 又是几颗冰葡萄下肚,绛蔻仍然意犹未尽,想着归絮跟青竹不同,应当不会阻止她继续吃。 结果她乐呵呵的摘下一颗,归絮就极其自然的低头,舌尖卷起葡萄,还不经意的擦过她的指腹,留下一点湿.润,带来酥酥麻麻的奇怪感觉。 绛蔻呆住,看向归絮,正对上对方无辜好看的眼睛。 本以为这次只是归絮的心血来潮,但等绛蔻试探的摘下第二颗,归絮又凑近她想故技重施,绛蔻顿时一激灵,反手摁住对方的额头,严肃道:“想吃自己摘。” 归絮不知是脸皮太厚还是什么,白皙的面颊甚至连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都没有,她拉下绛蔻的手,笑意不减:“你还小,又是个姑娘家,身子骨弱,冰冷的东西吃多了总归不好。” 她并没有放开绛蔻,反而得寸进尺的分开手指,与绛蔻十只交织,掩藏着满足的尾调愉悦勾起,偏还贪得无厌、装作柔弱的向少女渴求乞怜:“我的身子常年冬暖夏凉,蔻儿若是耐不住暑热,便多摸摸我吧。” 绛蔻:“……” 她该怎么跟新认识的小姐妹说,她不是热,她只是单纯的爱吃水果。 在好面子和诚实之间,绛蔻最终选择了好面子:“算了,其实这天也不是很热。” 而她也不是很想吃葡萄,笑死,天下水果那么多,她才看不上葡萄。 对,她才看不上! 绛蔻艰难的不再去看水灵灵葡萄,扭头回到桌前坐下,打开字迹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书籍,专注看起来。 归絮早就耳闻自家二小姐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虽然觉得经过这短短的相处,对方不太像是耐得住性子的人,但过往的印象还是太深,以至于她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反倒是青竹,疑惑的看了绛蔻好几眼,隐约感觉现在沉浸在书本里、头也不抬的小姐,乖顺的……颇为怪异。 第175章 黑面 绛蔻一沾到书页, 再不理会外界,沉浸的盯着纸中文字,漂亮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认真。 归絮起初含笑看着, 时不时伸手帮她撩起垂下的乌发,发丝里夹杂的小花。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 当太阳快下山, 绛蔻仍然头也不抬,归絮终于皱皱眉头,伸手摁住绛蔻正欲翻页的书:“蔻儿, 该歇息了。” 绛蔻微微茫然,慢了半拍回神,后知后觉意识到天色已晚, 顿时不好意思的起身:“玩的太开心, 一时没注意到时间, 我这就和青竹回去。” 归絮没在意她的用词,只关注她看了一天书后,连跟自己多待会都不乐意, 心里只想着回去:“再待一会吧,姨娘只是担心你在昏暗的天色里看书, 看久了会伤眼睛, 所以才不让你继续。除了看书, 你想在姨娘这儿做什么都行。” 绛蔻的目光不受控制落到葡萄架上。 归絮无奈又好笑,宠溺的轻点她额头:“那就让你再吃几颗。” 绛蔻被意外之喜砸中,当即不再提起离开的话题, 高高兴兴的搀着归絮的胳膊去摘葡萄。 青竹默默跟在绛蔻身后, 像是忠诚沉默的影子。 路过书桌,她顺手将书籍合好带上。 在小姐妹的院子里玩到饭点, 绛蔻没好意思接着蹭饭,跟归絮约好明天再玩后,她提着灯笼,领着青竹开始回自己住所,一路上都在叭叭叭的说今天玩得很开心,夸归絮夸个没完没了。 青竹性格内敛,本没打算多说,能安安静静听着自家小姐清甜的声音,看着小姐眉眼弯弯的烂漫模样,她已经很满足。 然而‘絮娘’两个字听多了,她难免感到一丝酸涩的醋意——这般亲昵的叫法,常常是小夫妻关起门来,在耳鬓厮磨间唤的爱称,搁在外面,正经夫妻也都是以唤名字为主。 哪像她家小姐,就差没把‘絮娘’两个字喊成口头禅。 那个归絮也可恶! 别以为她没看到,每当小姐娇憨的开口时,那人总是笑得格外招摇,简直比擅长勾引人的狐狸还妖里妖气! 一番恨恨细算,青竹发现只有自己对小姐最真心,也只有自己最温顺,最听小姐的话。 其余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青竹一时气愤,酸言酸语脱口而出:“都已经离开絮姨娘的眼皮子底下,小姐何必还百般讨好她?您一下午都在安静看书,跟她连话都没说几句,何来的玩的痛快?” 绛蔻一怔,步伐停住,回首望向青竹时,一双眼眸悄然染成赤红。寂静几秒,她突然晃了晃脑袋,有点疑惑:“刚刚说到哪了?咦,这么快就回来了吗?刚刚好像才出门吧……” 青竹在她不吭声时便闷闷低头,没看到任何东西,闻言以为绛蔻这是不想多说的意思,只好不甘的咬着唇,顺着小姐的心思转移了话题。 到了晚间,绛蔻披散着长发,洗漱完准备上床歇息时,陡然听到奇怪的声音。 【……绛蔻……醒……不对劲……】 “嗯?”她疑惑的抬头,看向青竹:“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青竹回以更疑惑的眼神,鉴于前两天被死狐狸阴了一把,她还升起了浓浓警惕:“小姐听到有人说话?男人女人?它说了什么?” 绛蔻努力回想,半晌摇摇头:“只是隐约听到些动静,可能是风吹草动吧。” 她没再在意,青竹却记在心底。 又至三更半夜,绛蔻安然睡熟。 青竹虎视眈眈的守在门外,一双眼在深浓夜色里,逐渐收缩成冰冷的竖瞳。 院内的一切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在高度警觉中,她突兀听到身后房间里,传来绛蔻的呜咽声。 青竹一怔,连忙转身推门进屋,匆匆来到床边。她刚想询问,跟着便发现绛蔻并没有苏醒,而是蹙着眉闭着眼,双手无意识的捂着小肚子,发出哼哼唧唧的不舒服声音。 略一思考,青竹瞬间恍然,定然是白日里的冰葡萄吃多了,绛蔻才会难受。 ——小姐毕竟是人族。 人族不如妖异,有妖力强化躯体,也不如鬼怪,以阴气滋养魂体。往往一场小风寒,便能让人去了命,而以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身体,又如何能一次性吃上那么多冰葡萄? 青竹深深意识到人族的娇弱,不禁心生怜爱。她有心去煮碗热糖水,给绛蔻暖一暖小肚子,然而见绛蔻难受成这样还坚强的睡在梦里,她又有些踌躇,担心将人弄醒后,绛蔻会受不住疼痛哭出来。 思来想去,她忽而将床上被子掀起一角,忍着羞意,摸索着、小心翼翼的将绛蔻的里衣分开,继而手掌轻颤,缓缓覆盖少女柔软平坦的小腹。 人族女孩的肌肤柔嫩的仿佛豆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再一想到这是属于自己喜欢的人的身体,青竹顿时喉咙滚动,险些压不住兽性,就这么将头伸进被子里,去迷乱的吻吮。 好在她还惦记着正事,凭靠自制力遏制了这股冲动,忠诚的宛如自己咬住狗绳的家犬。 妖力流转至掌心,源源不断的暖意传输到床上少女的身体里,发觉女孩的哼声减弱,青竹不禁面露笑容。 又过了会,不知道是不是彻底摆脱了难受,睡梦中的女孩开始嫌弃肚子上热烘烘的东西,扭着腰想要挣扎。 青竹心头一跳,不敢多看,正想抽回手,翻身中的绛蔻突然无意识的往她这边拍了下,对方的动作像是拍蚊子,偏偏无巧不巧的拍到青竹脑袋上。 青竹反应极大,浑身都抖了抖。 下一秒,在绛蔻的手掌下,一对覆着绒绒软毛的兽耳,陡然出现在青竹的发顶。 “嗯?”绛蔻在迷迷糊糊中发出声音,手指不自觉的揉搓掌下柔韧的东西,从上到下揉了个遍,直把青竹揉的身体发软,脸颊潮红后,她还试图将直直竖着的耳朵压下去。 发现怎么都不成功,她嘟囔起旁人听不懂的细碎话语,接着好似玩腻的渣女,眼看着就要将手收回去。 在她指尖离开的刹那,一直低低喘气任揉捏的青竹,蓦然抬手扣住绛蔻的手腕,缓慢而又偏执的,将少女的手重新放到自己敏.感的竖耳上。 “小姐,你再摸摸我。”她吐出的气息灼热滚烫,眯着的双眸里泛着迷离,渴望到用自己的耳朵去主动蹭着少女柔嫩的掌心,语无伦次的贪婪渴求:“再摸摸我好不好?小姐,小姐,蔻蔻……我的蔻蔻。” 第176章 黑面 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道攥着手腕, 绛蔻在睡梦里将青竹的耳朵胡乱揉了又揉,等到青竹终于满足的松开她,绛蔻细瘦的手霎时酸软无力的往下坠落, 又在即将砸到床沿时,被青竹险而又险的及时接住。 青竹松气, 余惊未消的抖了抖绒毛乱糟糟的耳朵, 小心忐忑的将少女的手塞回被子里。端详绛蔻无知无觉的睡颜片刻,她越看越爱怜,索性红着脸, 凑近在少女红唇处落下蜻蜓点水的吻。 两唇分开,她生出妄想,自言自语的小声道:“小姐会梦到我吗?” 第二日, 清晨。 庭院里鸟声不绝, 绛蔻被青竹温柔唤醒, 抬手打哈欠时,感觉手有点酸:“嗯?” 她看向自己手,活动着葱白手指, 非常不解:“我昨晚梦游打游戏去了?手怎么不太舒服?” 青竹默默将脸帕浸水打湿,拧干后覆上绛蔻的小手, 轻柔为绛蔻揉了许久:“这样好些了吗?” 暖暖的热意去除了那一丝不适, 绛蔻随之将疑惑抛到一边, 心情颇好的对青竹展开甜言蜜语的攻势:“好多了,有你在真好。” 青竹抿了抿唇,仍然忍不住的露出笑意, 就在她准备趁着自家小姐高兴, 多跟少女聊几句时,绛蔻紧跟着道:“待我出嫁, 定要把你也带上!” 青竹脸一僵。 出嫁? 是了,二小姐今年已满十八,正是待嫁的好年纪。 况且小姐年少,最是仰慕话本子里的痴情桥段,早就盼着能寻到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而她,不过是个卑贱、野性未驯、身份不可公之于众的畜生罢了。 她怎么敢、又怎么配,去觊觎向阳花? 青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沉寂,浑身笼罩着抑郁的情绪。 绛蔻不解的看她,多嘴关心了几句,反被青竹闷声带过。 洗漱过后,两人再次向归絮的院子走去。 这次归絮早早梳妆完毕,一见绛蔻穿着漂亮小裙子过来,顿时坐不住,亲自下来牵住少女柔嫩小手,笑意盈盈道:“今日我特意命厨子做了香甜糕点,你看两页书便停下来与我一同品尝,如此可好?” 绛蔻没说话,只愣愣看着她的眉。 不知是不是妆容手法的问题,她发现归絮今日的眉画的格外好,与本就妩媚的紫瞳相衬,透露出浑然一体的艳色。 唯一的缺点…… 便是对方的下半张脸被突显的越发平凡普通,几乎到了割裂的地步,使绛蔻视线下落的瞬间,整个人清醒过来:“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归絮一直盯着绛蔻,全程看完绛蔻的情绪变化,她心中升起微妙的紧迫感,面上笑容不变:“不会,除了糕点,我还命人多买了些新书回来,都是文坛佳作。” “哦。”绛蔻神色寻常,并没有因此产生其他变化。 但在进入内院,手碰上书的瞬间,她再次将一切抛之脑后,看的如痴如醉不可自拔,即便是归絮强硬把书抽走,塞糕点进她嘴里,她也吃的心不在焉,双眼没落到归絮身上片刻,只一心盯着书的方位。 归絮的笑容险些绷不住,最后打量书籍的眼神,仿佛在看勾引自己乖女儿的颜如玉。 一直看到日落西山,绛蔻才像是回神般,把书放回桌上,绽开开心的笑容:“糕点真好吃。” 归絮:“……” 上午吃的糕点,晚上才跟她说好吃。 莫不是小丫头在随意敷衍她? 归絮幽幽望着绛蔻,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绛蔻脸上有半分虚情假意。 眼见着少女放松的伸着懒腰,起身便要离开,她咬了咬牙,感到几分不甘心:“蔻儿不能再留下来陪陪絮娘吗?这一天下来,絮娘都没和你好好说说几句话。” “有吗?”绛蔻疑惑的回忆少顷,继而语气肯定道:“没有呀,我觉得我们聊了很多话题呢。” 归絮只当这是她不想留下来的说辞,微微眯眼,她换了个鱼饵:“但我还没和你说大姑娘的事吧?” 绛蔻慢半拍开口:“姐姐?嗯,好像是没提到她,她怎么了?” 归絮重新展开笑容:“此事说来话长,清荷已经将晚餐摆上桌,我们边吃边聊吧。” 她嘴上这么说,手则不容拒绝的牵住绛蔻,把还在犹豫的绛蔻拉近屋子里。 上桌后,令人食指大动的佳肴呈现眼前,绛蔻瞬间不再提离开,安心并期待的坐下吃饭。 归絮挥手遣退打算上前布菜的丫鬟清荷,自己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故意夹着少少的菜,几根几根的放到绛蔻碗里,来来回回就为了使这一抹雪白在绛蔻眼皮子底下晃。 绛蔻看了会,伸手搭住归絮的小臂。 归絮不易察觉的勾起唇,浅紫色的瞳孔流转浮光,无辜看向绛蔻:“怎么了?” 绛蔻冷酷的把她扒拉到一边,自己抓着筷子夹菜,头也不抬道:“你夹你吃的吧,我自己来。” 归絮:“……” 饭至中场,绛蔻满足了口腹之欲,开始关心正事:“你刚才说到姐姐,她现在还在道观里修行吗?” 归絮对人族食物没有欲.望,只挑拣了几口做样子,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绛蔻身上。闻言她顺势放下筷子,眼里闪过异色:“她之前确实在道观里修行,只是你爹离世,她作为长女,于情于理都要回来一趟。昨日我刚巧收到她的纸鹤传书,听闻她已经负剑下山,想必几天的功夫便能赶回来。” 绛蔻点点头,虽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姐毫无兴趣,脸上却无意识的泛起濡慕期待的神情:“大半年没见到姐姐,不知道她这半年里过得可好。” 归絮见她双眼亮晶晶,莫名升起危机感,不动声色道:“她半年没联系你,想必在外自得其乐,而且我们云府家大业大,若是她觊觎家产,凭借着长女的身份,只怕会在回来后第一时间将你嫁出去,令你分不到半点资产。” 归絮装模作样的担忧道:“你性子柔弱,既无丰厚嫁妆,又无娘家人诚邀,如若夫家欺辱你,届时你可怎么办?” 绛蔻果断摇头,压根没中归絮的挑拨离间计:“姐姐一心修道,绝不会贪恋俗物,絮娘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 “至于夫家欺辱……”绛蔻身形微顿,几秒后,漂亮小脸上自然的流露出几分羞怯:“我自然会在出嫁前,好好择人选。” 归絮眉头一跳,发现绛蔻居然真的有嫁人的念头,表情陡然阴沉,心中甚至生出几分悔意,懊恼自己提什么不好,偏偏用婚事来恐吓少女。 深吸口气,归絮勉强维持住温和笑容:“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年纪还小,看人难免迷糊,不如在家里再待几年,二十、不,三十,嗯……五十吧,五十岁后再考虑婚事,如何?” 绛蔻:“……啊?” 第177章 黑面 迎着绛蔻诧异的目光, 归絮意识到自己心急了,她快速调整表情,变回宠溺的继母形象:“一想到你在家待不了几年, 我就感到分外不舍,这才说起糊涂话, 蔻儿不会怪我吧?” 绛蔻摇摇头:“当然不会。” 归絮心生欢喜, 小心试探:“那婚事……?” 绛蔻认真脸:“定会择一门絮娘也满意的夫家。” 归絮:“……” 呵。 除了她自己,她谁都不满意! 所幸归絮的身份另有妙用,在绛蔻父亲离世的情况下, 她作为继母,一手掌控了家里三个女儿的婚姻大事,她若是不点头, 外人休想明媒正娶她的绛蔻。 思及此处, 归絮勉强忍住妒恨的情绪, 不再逼迫绛蔻,转而亲昵的为对方布菜,将对少女的觊觎掩藏在‘母亲’的慈爱之下。 之后几日, 云府无事发生。 绛蔻日日去归絮那儿请安,随后看一天书, 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半个月。 在这期间, 她时不时会冷不丁冒出些困惑。 “絮娘今日似乎又变好看了?” 青竹毫无所觉, 偏偏一口咬定:“是小姐的错觉。” “真的吗?” 青竹:“当然。” 不然还能是什么? 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你为什么天天带着本书?” 青竹纳闷:“自然是给小姐看的。” “我不爱看书。” 青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不爱看书? 那是谁一翻开书,立马将外物抛到九霄云外? “我好像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青竹凝眉:“那人说了些什么?” “唔, 笨蛋、蠢货、傻.逼, 醒醒啊!” 青竹脸一黑:“粗俗之语,小姐下次再听到这些污耳朵的话, 定要立即唤我!”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来的孤魂野鬼,敢教坏她家小姐! 这日,绛蔻如往常般在夕阳西下时离开絮娘的院子,并且再次絮絮叨叨的跟青竹强调:“绝对不是错觉,我亲眼看着絮娘变得越来越漂亮,我现在十分怀疑,她……” 青竹虽然没有感觉,但被绛蔻念叨半个月,不禁顺着她升起警惕之心:“怀疑她是妖鬼邪物?” 绛蔻不赞同的看她:“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要讲科学,不要迷信。” “……?”青竹一瞬语塞:“所以……” 绛蔻:“所以我怀疑,她掌握了特殊的化妆技巧。” 青竹默了默。 绛蔻用手戳她,暗搓搓怂恿:“我已经好奇十几天了,不如今晚我们夜探香闺,看看絮娘的卸妆步骤,趁机学个一招半式?” 青竹微微蹙眉,隐约从此事中感到几丝危机感,此前她一直将归絮看做寻常女子,并未把对方放在眼里,可如果绛蔻所言不虚,归絮确实有异常,那便说明,对方无疑比她更强大,以至于轻而易举蒙蔽了她的感知,在她眼皮子底下进行了完美伪装。 那她们夜里前去偷.窥,无疑死路一条! 青竹并不怕死,以她那见不得人的身份能活到现在,本身就说明她见过的血不比任何人差。可今晚潜入的不是她一人,还包括兴致盎然的二小姐,如此一来,她怎敢放心? 青竹拧起眉头,有心打消绛蔻这个念头,然而目光一抬,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面前的少女眸光闪闪,一脸期待,完全让人不舍得拒绝她的要求。 青竹心头悸动,脸不知不觉的红了,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憋出一句:“今晚我先帮你探探路,如果没发生意外,我就放你自己去看。” 绛蔻不太乐意还要拖一天,缠着青竹好一顿撒娇,奈何这个条件已经是青竹的底线,她最后只能悻悻而归,于夜幕降临之际,幽怨的看着青竹无奈离开。 没有小姐妹陪着,更没有某个聊天工具统互怼打发时间,绛蔻很快昏昏欲睡,打着哈欠爬上床,准备睡觉。 半梦半醒间,有奇怪的、又大又蓬松的东西,狡猾的挤进她的怀里,那东西的尾端非常灵活,在她无意识的收拢怀抱抱紧时,满意的蹭了蹭她粉扑扑的小脸。 空气中传来一声勾人的轻笑,女子慵懒的开口:“那只臭烘烘的野狗总算走了,真是的,你养什么宠物不好,为什么非要养这种又凶又不可爱的畜生?” 她弯下腰,近距离贴近绛蔻垂着睫毛熟睡的脸,越是凝望越是满意:“比起那些低贱的东西,果然还是大狐狸抱着更舒服吧?” “唔~”她满足的眯着眼,享受着绛蔻不自觉的rua毛动作,声音里夹杂着轻哼,柔媚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二小姐还是第一次吗?把我弄疼了呢~” 睡着的绛蔻没做任何回应。 狐狸丝毫不在意,趁着看家守院的忠犬没回来,她舔着唇,手指划开少女的里衣,哼笑道:“人族里有句话,叫做礼尚往来。二小姐摸了萦心的尾巴,那萦心便双倍讨回来。” “二小姐醒来后……”女人低头,低笑着含糊道:“可别哭哦。” 夜深人静,云府陷入深邃的黑暗里。 青竹无声无息来到归絮院中,打起十二分警惕,慢慢挪到归絮的卧室窗旁。 隔着纱窗,她意外的发现在贴身侍女清荷都熟睡的情况下,云府的女主人,却在三更半点里点着昏黄的等,独自一人不知在做些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青竹瞬间意识到自家小姐的话是对的。 归絮果然有问题! 而这样危险的人物潜藏在云府多年,她却一无所知,这赫然说明了归絮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青竹紧了紧心神,野兽的天性在催促她立即撤离,心中的情愫则使她坚定的站着没动。无论是遵从小姐的吩咐,还是出于对小姐安全的考虑,她最终选择集中所有注意力,小心的探出一双眼睛,继续凝重的望向屋里。 静悄悄的卧室中,归絮披着外衣,优雅的端坐在梳妆台前。 一张纸平铺在台面,数盒胭脂水粉打开盖子,归絮白皙指尖如跳舞般,随意沾染色彩,在白纸上缓缓作画。 青竹直觉这幅画很重要。 但她忍住了急切看清的冲动,沉默而冷静的原地不动。 漫长的夜晚随着时间过去,逐渐迎来晨曦曙光,早晨的露水打湿青竹的衣衫,将她的发丝睫毛也浸透。 直到清荷那边传来走动的声音,细心描绘一夜的归絮终于停手,慢条斯理的起身,踱去内室。‘哗啦’的水声传来,归絮在清洗双手,青竹屏住呼吸,趁机机会无声站起,直直望向妆台上的画作。 ——画中是一位娟纸为皮,胭脂为相,乌发如檀木,紫瞳若妖异,一颦一笑便可颠倒众生的……绝世美人。 第178章 黑面 看清画作的刹那, 青竹头脑一清,这几日里被妖术迷惑的认知,瞬间擦去迷雾恢复清醒, 她想起了归絮原本平平无奇的容貌,再看对方不知不觉间变得与画中人一模一样的脸, 脑海里顿时浮现三个字——画皮鬼。 这种鬼喜好容貌上乘的人, 而被它盯上的,轻则撕掉脸皮,面目尽毁不人不鬼, 重则魂魄拘禁,在一方画纸里煎熬余生。 而据青竹所知,这两类虽占据‘画皮’一族的大多数, 本质上却是不折不扣的小鬼, 真正的画皮鬼眼高于顶, 远远看不上人族这些凡夫俗子,相较于剥夺美人皮,它更相信自己笔下的美人, 才是碾压众生的人间绝色。 不妙的是,以青竹的阅历和眼界, 偏巧能想到一位画皮鬼, 拥有如此鬼斧神工、巅峰造极的画工。 ——那人正是画皮一族的鬼王。 莫说青竹伤势未愈, 即便是她没受伤前的地位与状态,也无法与一族鬼王相抗衡。 为今之计……只有趁着归絮尚未发现她的秘密已暴.露,自己连夜带着小姐逃走! 青竹眼神一凝, 缓慢离开小院范围, 转头向绛蔻所在的方向疾驰。 到了绛蔻屋前,她顾不上敲门, 更没来得及探查四周,一头撞了进去,急速出声道:“小姐!归絮不是人!她的脸根本不是打扮出来的,而是真真切切的画皮——” 一阵风般闯到床边的青竹,在看清床上的景象时蓦然僵住脸,话语戛然而止的同时,骤缩的瞳孔里清晰的倒映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小姐睫毛低垂,沉睡的小脸静谧乖巧。 但在她身后……却有只不请自来的赤红狐狸,堂而皇之的显露着原型,不仅将女孩包裹在毛绒绒的腹部,还得寸进尺的用蓬松庞大的尾巴,将人卷的严严实实! 不要脸的野狐狸,那是她的小姐吗! 青竹慢半拍的勃然大怒,气到当场崩了人形,化为一匹通体纯白的狼,凶戾龇牙怒吼:“狐萦心!从她的床上滚下来!” 早在不小心被青竹破坏温馨气氛时,狐萦心便有所预感,她及时在青竹发疯前封住绛蔻的听觉,随后才笑嘻嘻的开口:“哟,哪来的狗在叫?没看到你家小主人抱着我睡得正香吗?” 青竹的肉垫探出锋锐的利爪,她本想扑上去划烂野狐狸的皮肉,然而狐萦心的话及时提醒了险些丧失理智的她,顾忌着绛蔻,青竹没办法发泄怒火,只能焦躁的划起地面,从喉咙里挤出低低的声音:“滚下来!” “啧,至于这么在意同床共枕这一点吗?”狐萦心看出自己不下床,青竹就不会善罢甘休,顿时撇着嘴,一边恋恋不舍松开怀里少女柔软的身体,一边随口道:“你跟着这小丫头多年,我就不信你忍得住,没偷偷摸摸的爬过床。” 青竹又气又怒,还有些羞恼:“当然没有!我们狼族重视伴侣,尊重伴侣,绝不会在两情相悦前向你们狐狸一样,千方百计的先勾着人上床!” 狐萦心冷笑:“说的好听,我看你就是怂的像条狗。” 青竹的怒火再次被点燃,见狐萦心已经离开绛蔻身边,她竖起的瞳孔里霎时泛起狠辣戾气,如离弦的箭般低吼的冲过去。 狐萦心没有逃窜,她抛却来到云府之前、打算暗中行事的念头,并且出于不知名的情愫,不爽的选择正面打一波。 赤红的尾端妖纹流转,狐萦心就在这狭小的少女闺房,跟青竹默契的避开绛蔻,招招凶狠的厮杀起来。 青竹未受伤前,与狐萦心的实力不相上下,可逃出狼族去掉她半条命,以至于休养至今也没好全,如今动手,狐萦心本以为自己理当占上风,可青竹跟吃错药似的,俨然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狐萦心自然不会像她一样拼命。 青竹是什么也没有了,她却还想留着小命,跟自家蔻蔻双宿双栖,恩恩爱爱呢。 找准机会,狐萦心转身化为人形,拂袖脱离战斗,哼笑道:“姑奶奶不跟狗崽子一般见识,既然连鬼王都被云之磬身上的东西吸引过来,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它眼皮子底下偷走云之磬的妹妹。” 窗户无风自开,狐萦心慵懒的摆动还未收回的尾巴,像是生怕青竹脸色阴沉的不够离开,她临走之前还不忘恶劣道:“狗崽子,看在你不行的份上,我这次便大发慈悲的让你继续看护蔻蔻一段时间,在我没回来的日子里,你可得看好家,别让其他东西弄脏我的蔻蔻。” 她话里话外的倨傲之意,竟是直接将青竹排除在‘情敌’的范围里。 ——对青竹而言,这比对方骂她是‘狗’更具有侮辱性。 气血翻涌,青竹一时压不住旧伤,喷出一口血,脸色也愈加苍白。 微风自窗外涌入,床上的绛蔻逐渐有苏醒的迹象。 青竹擦去唇角殷红,施术抹去方才与狐萦心打斗时残留的痕迹以及地上血渍,调整好呼吸,她几步来到床边,原想神情柔和的不吓到绛蔻,然而一低眼,便见少女衣领松垮凌乱,稍稍动作,就露出大片晃人眼的雪白……和肿起来格外显眼的两颗莓果。 青竹差点没在这一瞬把牙咬碎。 该死的狐狸,牙尖嘴利的畜生!不知道咬成这样,会让小姐醒过来很难受吗? 青竹气的恨不得现在就追出去,找到狐萦心再把对方打一顿,好在她的理智犹占上风,忍住冲动抬起手,令蹙眉即将苏醒的绛蔻又睡过去后,转身便去取东西,打算浸水给小姐敷一敷。 她寻找半天,从手帕到丝绸都试了,可无论哪一件贴到少女的肌肤上,都显得过于粗糙。 瞧见绛蔻昏睡着还皱眉不展,青竹不禁感到心疼,在放下手里东西时,她脑海里突然跳出新的念头。 若论柔软嫩滑,她何不自己试试? 况且她是活人,足够灵活,可以从小姐的反应里,避开对方难受的姿势,只选舒服的地方消肿…… 但、但这种事,似乎也太羞耻了些! 青竹愣愣的脸红了,刚升起纠结的情绪,耳朵陡然又回荡起狐萦心方才说的话。 她脸色微变,本能的反感狐狸的放荡,却又不可自抑的生出危机感与心动。 仔细想想,她之所以要做出无礼举动,从一开始不就是因为,狐萦心先咬肿了小姐吗? 她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也不是被妖狐蛊惑。 她只是……只是想要消除小姐的不适,用柔软的舌轻轻含一含,不逾矩的裹一裹罢了。 第179章 黑面 绛蔻醒来的时候有点懵。 她发现自己的房间无端端空旷了些, 本该放置桌椅的地方只剩孤零零的瘸腿椅子,本该堆满胭脂的妆台只剩开裂铜镜,而串满玉石的珠帘更离奇, 它一整个消失不见了。 绛蔻几乎以为自己被绑架到了另一个地方,她困惑的想起床, 身子一动, 发现了另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小心扒拉领口,往里看看。 ……为什么变大了? 被衣服磨也不至于磨成这样吧? 那是被虫子咬了? 但好像不疼…… 绛蔻满头问号,刚想伸手碰碰, 青竹恰巧端着水走进来。 她赶紧收起奇怪的动作,问道:“青竹,我的桌子水粉去哪儿了?” 青竹睫毛低低, 不敢看她:“那些东西已经老旧褪色, 不配再搁置在小姐的屋里, 我将其给处理了。” 绛蔻伸出手,向她比划桌子的位置、如今变空的区域:“你把桌子扔了,那我今天在哪吃饭?” 总不能让她一个大家千金, 端着碗蹲着吃吧? “难道说。”她想到什么:“我们今天不吃早饭,直接去给絮娘请安, 顺便在她那儿蹭饭?” 听绛蔻提到归絮, 青竹陡然从害羞的状态中脱离, 猛然抬头看向绛蔻,说出了一直没来得及说的话:“小姐!我昨夜在归絮院子里蹲守一夜,发现她根本不是人, 而是画皮鬼伪装而成!” 当今朝廷已有破败之势, 妖鬼出没不是异事,只是有能耐的鬼邪皆往皇宫等大气运之地闯, 云府不过金陵商户,与权势尚沾不到边,家里大姑娘还在附近有名的道观修行,足以震慑蠢蠢欲动的宵小野鬼,故而绛蔻只听闻过灵异志怪,还从未在身边见过。 乍一听到青竹这么说,她第一反应是:“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青竹摇头:“大姑娘没有私下寄书信过来,我也不知。” 绛蔻不禁失落,又勉强自我安慰:“姐姐自幼性格冷清,不止是对我如此,对爹娘也同样漠然。但她说话算数,既然说过不久就归家,想必日子不会太远了,画皮鬼的名号我也听说过,这种鬼怪不善厮杀,只喜剥皮,如今她害了絮娘还不肯走,顶替着絮娘的身份留在府里,很有可能是想继续对我下手。” 青竹顾忌着自己的‘丫鬟’身份,不方便太过详细说明归絮的实力,她本以为要劝动自家娇小姐孤身随自己离府会很难,没料到绛蔻对当下危机看的十分透彻,当即精神一振:“是的小姐,所以我们要赶在归絮动手前,尽快离府逃生!” 绛蔻思虑片刻,摇摇头:“青竹,你我都是女子,且常年居住在府中,对外面一无所知。贸然出府,若是遇到危险,下场不会比待在府里好多少。” “而且,传闻里的画皮鬼,大多只爱剥皮。”绛蔻摸摸自己脸,眼里明显的泛起惧意和害怕,嘴上还故作轻松:“倘若我们府中的这位便是如此,那我们就更不需要逃了,一张脸面总没有性命重要。” “小姐!”青竹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陡然变了脸色:“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况且有我在,谁都别想碰你一根头发!” 绛蔻只以为她在逞强安抚自己,不由既感动又忧愁。 她当然知道事情不简单,从真正的归絮不知所踪中,便能看出府中的画皮鬼绝不是心慈手软的鬼。 但她即便知道,又能怎样? 她与青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根本奈何不了鬼怪。若是逃走,以青竹的忠心,必然会紧紧追随她一同离开,外面鱼龙混杂,妖鬼决计比府中的更多更强大,青竹既然一心跟着她,她无论如何都要为对方多想想。 在外大概率双双遇难,在府里,画皮鬼或许只盯上了她,不会再对青竹等其他人动手。 两相比较,绛蔻最终忍着心里的畏惧,努力眨眨眼,逼回逐渐涌起的泪花,假装轻快道:“我知道你会保护好我,可我从没去过外面,实在害怕。反正姐姐也快回来了,我们就在府里乖乖的等她,好不好嘛?” 青竹听得急了:“小姐,归絮她实力强大,就凭大姑娘——” 她本想拼着暴.露秘密,也要劝动绛蔻,然而头一低,蓦然发现绛蔻睫毛湿漉漉的,莹润柔软的手揪着床铺,早把床揉出无数皱褶。 见状,青竹的心霎时颤了颤。 房间里一时无人再说话,安静的落针可闻。 片刻后,青竹稳住心情,恢复往日的温柔:“我知道了,小姐说什么,青竹都照做。” 是她的错。 她不告诉绛蔻自己的身份,没有给绛蔻足够的安全感,偏还将危险明晃晃的摆出来,催促着绛蔻跟自己走。 小姐被吓哭,全都要怪她。 青竹既心软又心揪,她弯腰,轻柔的用指腹抹开绛蔻睫毛上的水光,小心翼翼的哄:“小姐说得对,大姑娘肯定能及时赶回来,到时候有大姑娘在,什么画皮鬼吊死鬼,都会被打的魂飞魄散。” 绛蔻被安慰的心情好了些,轻声点头:“嗯,姐姐很厉害,绝不会输的。” 青竹对她笑笑,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知道云之磬自幼修行,也知道对方身怀惹人觊觎的宝物,但能潜伏进云府的,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光是知道云府有宝这个隐秘消息的便已是少数,而来夺宝之人更不是傻子,但凡对自己没信心的,都不会靠近这里。 虽然不知道归絮这个鬼王,狐萦心这个狐族公主,为什么夺宝夺着夺着转而盯上她家小姐……但总之,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云之磬尚未回府,局面还算能控制住。 等到云之磬露面,她们再想抽身离开恐怕就迟了。 方才的话不过是顺着小姐的意哄哄少女,青竹真正的心思,还是想带绛蔻离开。 绛蔻不愿意也没关系。 大不了她弄些手段,悄悄把少女偷走。 单纯的绛蔻显然不知道,面前温顺的婢女,已经开始构思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怎么把她偷偷打包运走。 她只感觉被青竹安抚后,自己的情绪好了许多,哪怕是等会要去给画皮鬼请安,她也……不,她一点也不想去! 绛蔻垮起小脸,揪住青竹的裙摆,泪眼汪汪的抬头问:“青竹,现在知道了画皮鬼的身份,我不敢过去请安了。” 青竹仿佛是个无底线溺爱自家崽的家长,闻言立即道:“那便不去,我会跟清荷说你病了,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 绛蔻非常感动,又有几分潜藏的不安:“她、那个鬼,也进不来吗?” 青竹顿了顿,以她现在的实力,她也没信心拦住归絮,但是:“……嗯。” 她轻抚绛蔻的乌黑长发,认真道:“我会尽最大努力,为小姐拦住一切魑魅魍魉。” 第180章 黑面 青竹说到做到, 扶着绛蔻躺回床上,她立马转身去找清荷,将绛蔻身体不适的消息告知对方。 为了避免出现差错, 她还特意等在原地,想确定归絮对此事的态度。 几分钟后, 进屋汇报的清荷率先低眉顺眼的走出来, 归絮随后从她身后露面。 女人蹙着眉,浅紫色的双瞳里盈着担忧,没有分给青竹一丝关注, 抬步便欲往外走。 青竹早就猜到她的反应,当下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淡淡道:“絮姨娘留步, 二小姐提前叮嘱过奴婢, 在她风寒未好前, 不要让絮姨娘去见她,以免被她传染风寒。” 归絮一怔,脸色逐渐柔和:“她真的这么说?” 青竹低着眼:“是。” 归絮沉吟片刻, 转身:“那便让清荷带些补品,替我去见她吧。” 清荷立即跟上归絮, 重回屋里。 被留下的青竹没想到自己这么简单就骗过鬼王, 暗暗松口气。 过了会, 清荷拎着补品,婷婷袅袅的来到青竹面前:“走吧。” 青竹嗯了声,边带路边道:“二小姐不舒服, 你待会把东西放下便离开吧。” “那可不行。”清荷温声细语:“絮姨娘吩咐过我, 要代替她好好陪陪二小姐。” 青竹不悦的皱眉,冷声道:“你不过是个丫鬟, 纵使有絮姨娘给你撑腰,你也没资格忤逆小姐的意愿。” 清荷半点不恼,只是停下脚步,笑吟吟:“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回去,换絮姨娘亲自来陪二小姐。” 青竹:“……” 清荷微笑,明知故问的继续道:“如何?” 青竹心中暗恨,面上冷脸,最终一步越过她,冷硬道:“一刻钟。” 清荷满脸遗憾:“一刻钟也太短了。” 清荷跟青竹讨价还价,奈何青竹软硬不吃,说是一刻钟便绝不让她多占一秒的便宜。 清荷无奈,来到绛蔻床边,还不忘幽幽跟躺床上茫然的绛蔻告状:“二小姐,您的丫鬟有奴大欺主的嫌疑呀,您这边刚倒下,她就插手您的事情,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绛蔻此时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她来的目的,便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警惕的像是小仓鼠:“青竹做事自然有她的原因,倒是你,不去伺候絮姨娘,来我这做什么?” 清荷冲着她笑,晃晃手里补品:“絮姨娘听闻小姐病了,特意派我来送药呢。” 可现在看来,显然是她被骗了。 青竹对她满怀警惕,她还能当做是小狼崽子幼稚可笑的占有欲、嫉妒心。 但如果连绛蔻也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这说明,她的隐秘很有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归絮并不意外。 从前没暴.露,是她待在云府三年里,从未再提笔作画过。 而今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府中二小姐的可爱之处,心痒痒的连着作画,易容改面,虽能以阴气蒙蔽普通人及弱小妖鬼的认知,但既有所为,必有痕迹,被发现也不是什么怪事。 况且,对于画皮鬼而言,身份,地位,容貌,骨架,全都是不值一提的外物。 若不是她还惦记着云之磬那儿的宝物,暂时不好换身份,她现在就能杀死青竹,以更亲近的关系去接触绛蔻。 可惜了。 便让对方多活几天吧。 清荷明丽的笑容下藏着深浓恶意,在场的主仆则一无所知。 绛蔻不爱吃苦药,听到‘送药’一说,整个人都蔫了,偏她怕鬼,还不敢拒绝,只能含泪道:“我、我真的是,谢谢絮姨娘了。” 清荷打量她的神情,噗嗤笑出声。 绛蔻:“?” 清荷将补品放在绛蔻床头,顺手摸摸少女的头,声音里含着笑与温柔:“骗你的,这只是普通的补品,一点也不苦。” 绛蔻顿时眼睛一亮。 与她相反的则是青竹,原本面色平静的婢女此时陡然变了脸色,惊疑的直直望向清荷,抬步便想冲到绛蔻身前保护主人。 而在她迈步前一秒,清荷忽然轻描淡写的回头看她,双眸里满是冷漠与警告。 青竹身形凝滞,瞬间明悟她的意思。 一刻钟很快过去,清荷没有要离开的想法,她在绛蔻房里坐了许久,直到绛蔻打着哈欠、想睡回笼觉了,她才替少女掖好背角,转身离开。 青竹没有送她,只在窗边紧盯她的背影,像是炸着毛还要护家的奶狗, 一直到清荷走远,看不见身影,青竹才松开自己无意识握紧的拳头,擦去掌心的冷汗。 在意识到‘清荷’的真实身份时,青竹几乎怀疑自己会立刻被归絮杀死。 绛蔻毕竟是人类,扛不住妖鬼的半点法力,哪怕青竹当着她的面被归絮害死,只要归絮反手一个法术,绛蔻依然会忘却这段记忆,继续把新的‘青竹’当做曾经的青竹来看待。 同为对绛蔻生出小心思的女人,青竹连猜都不用猜,便知道归絮肯定会这么做。 即便现在放过她,对方以后也会对她动手。 绛蔻的贴身侍女…… 凡是爱慕绛蔻的人,谁能挡得住这个诱惑? 而除了她以外,所有盯上这个位置的人,绝不会老老实实的只当个侍女! 所以她要活着,她要永远霸占这个位置,不给外面的女人任何机会! 青竹发了狠心,心中计划随之紧迫。 原以为云之磬还有段日子才能回来,她有足够的时间做逃跑前的准备,现在看来,今晚就是逃离的最佳时间! ** 清荷离开后,白日里再无人打扰绛蔻。 她安心睡到中午,吃完饭瞥到院子里的秋千,本想兴致勃勃去玩一会,结果手指无意划到书籍,她便不知不觉的看了一下午书。 晚上,到了该熄灯休息时,绛蔻刚闭上眼,又听到耳边传来陌生奇怪的声音。 【……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我……知道你在线……你……一定要小心。】 【……思来想去……乔……故意诱导……触犯规则、违反规则……理解规则。】 【规则即污染。】 【污染……同化……你……不是你。】 【醒醒啊傻崽……她想囚困你的灵魂……生生世世留下来陪她!】 奇怪声音的最后一句仿佛是吼出来的,绛蔻被吓的猛然睁眼。 在意识到自己只是做梦后,她轻抚着心口松了口气。 下一秒,她突然察觉不对。 ……她的房间怎么没有屋顶,一睁眼就能数星星? 懵了几秒,绛蔻慢半拍低头,发现自己被人卷在被窝里。 四周景色飞速倒退,她看不清环境,顺着被窝往上看,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一只银白色的巨狼叼在嘴里,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 等等。 被狼叼在嘴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0-200 第181章 黑面 绛蔻大惊失色, 本能的想要挣扎,从狼口脱身。 但她紧接着意识到这样不行。 她在哪? 在白狼嘴巴里! 万一她挣扎的太厉害,把她当储备粮的巨狼一个不耐烦, 直接合拢利齿来一个生吃刺身怎么办?! 绛蔻胡思乱想,把自己吓得欲哭无泪, 瑟瑟发抖。 疾驰中的青竹隐约发现异常, 倏地停下步子,左右望望,小心的将叼着的被窝团放在树叶堆中。 柔软被褥里, 少女闭着眼,白皙小脸粉扑扑的,瞧着还是沉睡的模样。 青竹眼中掠过疑惑, 她细心的收起尖爪, 本来只想用无害的肉垫碰碰绛蔻, 结果没能控稳力道,把睡着的少女‘啪叽’翻了个面。 白狼惊慌的炸起毛,连忙伸出两只爪子去捞少女, 百般确认爪子稳稳勾住被窝后,她一使劲……被窝起来了, 少女则‘噗通’从被窝里掉下去, 栽进落叶堆中。 青竹:“???” 救命, 她到底在干什么! 绛蔻:“???” 救命,这只狼到底在干什么! 青竹急了,将四个爪子齐齐用上, 废了好一番功夫, 终于将长发里夹着树叶、灰头土脸还紧闭眼的绛蔻弄回被窝里。 虽然有点纳闷自家小姐怎么睡得这么熟,但既然少女没醒, 青竹便没歇息的打算,重新将少女叼住,继续眼神锐利的奔跑。 青竹是妖,从前一直生活在狼族圣地,不问凡尘俗世。 几年前她从圣地逃出,只顾着活命,浑然没有方向与目的地,直到昏迷后缩小成原形,被二小姐捡回去饲养,她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她跑到了星罗观的领地。 星罗观地位特殊,尤其是在妖族中,其他门派打的都是斩妖除魔、以杀止杀的名号,这个门派却特别喜好捕捉妖族回来,私下豢养充实战力。 妖族一众长老对星罗观深恶痛绝,青竹还在圣地时,没少听到长老们骂街,奈何星罗观根底深厚,是从上古传承下来的隐世宗门,再加上星罗观人对战时,往往先放签下魂契的妖兽作战,若是交战的双方还是相识的妖怪,那妖族难免畏手畏脚,无法使出全力。 所以经过妖族无数年的努力…… 她们最大的成果,至今还只有三千四百六十一年前,让御兽宗不情不愿改名为星罗观的那次。 跑到星罗观的地盘,却没被发现身份,这无疑是青竹当年的幸运。 她不敢打草惊蛇,又想借此良机威慑前来捉拿自己的长老们,便伺机在云绛蔻的身边留下。不过她毕竟有自己的傲气,不愿扮做寻常猫狗,讨云绛蔻的欢心,故而能维持人身后,她立即换为人形,以侍女丫鬟的身份暂居云府。 青竹知道自己最初的目的不纯,但她暗忖,比起那些为了云之磬手里东西而盯上云府、盯上云绛蔻的狐狸精们,应该还是她略胜一筹……吧? 晚风呼啸,白狼的速度极快。 绛蔻本以为自己会被冻成人干,结果跑出一段距离,她才发现自己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没有受到任何不适。 坏了。 这不仅是头野生巨狼,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妖怪! 绛蔻越发心惊胆战,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 她原想装死,等白狼跑累了、放下她歇息,她再趁其不备逃走,谁料白狼比她想象的更有耐力,完全看不出力竭的趋势,既然如此…… 绛蔻突然闭眼蹙眉,发出难受的哼声。 猎猎狂风里,青竹精准听到少女的动静,再次一个急刹车,将少女放到草地上。 被窝里,绛蔻蜷缩着身子,咬着唇,眉头皱的让人心疼。 青竹不明所以又焦急的围着她转了两圈,用爪子小心勾开被子,又掀起绛蔻衣裳,期间把少女试图捂肚子的手摁住,仔细打量半晌后,青竹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出绛蔻在难受什么。 是被漏进来的风吹冷了? 还是晚上吃坏了肚子? 又或者是……月信来了? 思来想去,青竹忆起不远处就有村落,当即把被子重新裹好,准备叼着小姐先去村子里借助一夜,顺便寻个大夫。 然而她刚叼起被窝,绛蔻哼哼唧唧的声音突然变大,呜呜呜的一通乱滚,差点直接滚进青竹嘴巴里。 青竹赶紧把她吐出来,绛蔻的声音立竿见影的变小,只身子努力缩,一直缩回被子里面,露出个脑袋在外。 青竹纳闷又心急,无意识的用爪子挠地,再次尝试了几次,发现绛蔻还是这个反应后,青竹闷闷吐息,只好先设下一个保护性的妖术,自己扭头往村落跑去。 随着她的离开,野外重新恢复安静。 几分钟后,被窝里的绛蔻连滚带爬的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着黑跑路。 她前脚跑出妖术范围,离开的青竹后脚就有所感应。 单纯的青竹没有往‘小姐骗我’这方面想,她以为是有歹人接近绛蔻,霎时大怒的对月厉吼一声,扭头往回跑。 充满戾气的低沉‘嗷呜’声精准传到绛蔻这边,她被吓得一激灵,直觉自己的演技被戳穿了,顿时飙泪,边哭边想——为什么一只狼有这么高的智商啊!等会被找到她绝对会被吃掉吧?呜呜呜系统救命! ……诶? 绛蔻百忙中闪过一丝疑惑。 系统是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一道银白色的光倏地从她余光掠过,猛然在她面前停下。 绛蔻收势不及,一头撞入巨狼雪白柔软的皮毛中。 ——哇,埋这么大的毛绒绒,好幸福。 不对,她在想什么啊! 绛蔻惊恐的往后退,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眼看着白狼低垂头颅看过来,绛蔻憋不住呜呜呜起来:“别、别过来!别吃我!呜呜爹娘姐姐妹妹、青竹系统归絮……” 她显然在害怕,嘴巴秃噜着什么都往外喊,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喊了些谁,只一心摇人救命。 青竹最初还以为她是被人袭击了,现在发现她是自己逃跑,怒气顷刻散去。 无奈吐气,青竹想开口解释,想跟绛蔻说清自己隐瞒至今的秘密,只是她一张口,绛蔻的哭声就变大几分,像是害怕她下一步就是吞人。 青竹怕她哭坏嗓子,赶忙闭嘴,绛蔻的哭声这才弱下来。 等绛蔻抽抽噎噎似乎缓过来了,青竹抓住机会再次张口。 ——绛蔻的哭声又猛的变大。 青竹:“……” 唉。 巨狼老实了。 她可怜巴巴的卧在地上,耳朵和尾巴无精打采的低垂着,一边给坐在草地的少女挡风,一边委委屈屈的想。 她的原形有这么可怕吗? 明明小姐前两天还揉了她耳朵。 难道是因为狐萦心半路作梗,所以小姐现在更喜欢摸狐狸? 可恶。 她迟早要把那只野狐狸的皮扒了! 第182章 黑面 青竹老老实实趴在地上, 想等绛蔻哭完再解释。 这一等,就等到月至正空。 绛蔻的眼里已经没了泪花,干嚎的嗓子也有些哑,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白狼为什么不动弹,但她不敢停。 她不停, 另一边的青竹也不敢吱声, 两人就这么僵持住。 哭到后来,绛蔻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蔫头耷脑的象征性呜呜。 青竹估摸着这会应该差不多了,便动了动被压麻的爪子。 下一秒, 绛蔻再次闭眼扯嗓子。 青竹:“……” 少女平日里娇软的声线,逐渐往破音的方向发展,青竹长长叹气, 终于歇了让自家小姐接纳自己本体的念头, 直接转身, 一头钻向不远处的林子里。 被落下的绛蔻懵了懵,哭声渐止,左望右望, 又试探性跑了一段距离,发现没有狼再追来, 她重重吐气, 绽开傻里傻气的笑。 “呼——” 夜风刮过, 树叶声沙沙作响,摇曳的枝条如人影晃动在绛蔻的眼角余光,她猛地扭头, 发现是错觉也高兴不起来, 只后知后觉笑容消失,白了脸色。 白狼跑了, 岂不是说明,这鬼地方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绛蔻又想哭了,往前跑时闭着眼,好几次险些崴到脚。 青竹进入密林后便化为人形,折返回来想暗中护卫绛蔻安全,纵使绛蔻畏她如猛虎,她依然满心满眼的想呵护这朵小蔷薇。 在看到绛蔻走的跌跌撞撞时,她登时皱起眉头,身体不自觉的往前倾,既想过去保护少女,又怕‘青竹’出现的太突兀,反倒让少女惊疑不定越发恐惧。 她正纠结着,前方的绛蔻冷不防被凸起的石头绊倒,‘噗通’摔到地上。 青竹变了脸色,再顾不上想其他,身形如风般迅速来到绛蔻身边,伸手把少女扶起,焦急的问:“小姐!你没伤着哪儿吧?” 绛蔻摔的膝盖疼,本来咬着唇忍着,等被青竹搀扶起来后,她愣愣望了青竹两秒,紧跟着便死死将脸埋到青竹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青竹、你、你怎么才来呀……” 青竹心疼的摸摸她脑袋,略一犹豫后,还是不死心的想解释:“其实我——” 绛蔻攥着她衣裳,抽抽噎噎的打断她:“我被一只好大的狼抓走,你们都不在,我吓死了……那只狼好可怕,眼睛跟铜铃一样大,嘴巴能吞下三个我,站起来像山似的……呜呜呜,我都要以为我会被它吃了!” 青竹:“……” 绛蔻哭着哭着,拽她的袖子,慢半拍的询问:“你怎么不说话?你之前在哪儿啊?为什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僵着脸、被自家小姐一顿诋毁、正少女心破碎的青竹,勉强开口:“我、我应该是和小姐一起被狼抓走的,然后半路被抛下,醒来后我顺着直觉往前走,就这么机缘巧合的跟小姐汇合了。 “哦。”青竹的话漏洞很多,细究能发现诸多问题,偏偏绛蔻全盘接收,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毕竟青竹是她最信任的婢女。 缓过最初的情绪波动,绛蔻的心情回归平静,但她依旧不敢在黑暗里行动,便仗着自己受伤,双手缠抱着青竹的脖颈,软着声道:“膝盖好疼,走不动路,我要你背我。” 青竹毫无异议,甚至在背起绛蔻后,微妙的冒出一个念头。 被吓到的小姐,似乎比之前更乖更粘人了。 好开心。 想要被小姐更热切的需要,想要小姐更积极的渴求她。 想要小姐知道……只有她,才是小姐最该去抓住的东西。 青竹一个晃神,行走的步伐悄然慢下来。 以她的速度,原本应当在天亮前就走出山头,进入城镇。可当天色大亮之际,她依然背着绛蔻,走在山里。 绛蔻已经趴在她的肩头睡了一觉,这会迷迷瞪瞪的睁眼,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蹭着青竹的动作,与其说是在睡梦与清醒中挣扎,不如说是在无意识的撒娇。 青竹心头发热,被蹭的连心尖都在颤,几乎想要就这么回头,将绛蔻摁在地上从上到下的舔一舔。 这是妖族的天性,即便青竹在人族里混迹多年,激动起来,仍然改不掉这个臭毛病。 只可惜…… 她现在就是人族的外表,没办法将心中所想付出行动,毕竟正常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去舔自己主子。 青竹想到这,不禁心中郁郁。 她背上的绛蔻一无所知,哈欠打到一半,少女的肚子就被饿的咕咕叫起来。 青竹一怔,继而眸光掠过异色,突然便将绛蔻放到地上的落叶里,匆匆道:“我去找吃的。” 绛蔻傻眼,伸出尔康手:“等等!这荒郊野岭的乱跑不安全,我——”一顿不吃也饿不死啊! 余下的话没必要说,青竹已然跑的无影无踪。 绛蔻蔫了,一时间愤愤起青竹的忠心。 现在是悠闲吃饭的时间吗? 万一昨夜的白狼卷土重来,发现她们分开,随机挑个人攻击怎…… 绛蔻眼睛直了,呆呆望着不远处灼热盯着自己的白狼。 她、她的嘴巴是开过光吗?! 脑袋一嗡,绛蔻下意识的举动是逃跑。 然而白狼比她强大太多,她甚至没跑出第三步,就被身后白狼巨大的前爪摁倒在树叶堆里。有厚实叶子的缓冲,绛蔻除了天旋地转的愕然外,疼倒是不疼,只是不等她惊叫,一个粗糙湿.润的东西,冷不丁舔过她的脸。 绛蔻:“???” 怪异黏糊的感觉太过恶心,纵使白狼没有留下奇怪味道,绛蔻仍然拼命挣扎起来:“啊啊啊啊!不准舔我!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别碰我啊啊啊!” 她气的把白狼的毛都揪了下来,白狼却无动于衷,只焦躁的用利爪挠起地面,舌尖试探又蠢蠢欲动的在她衣服上打转,似乎想扒开她的衣裙,将她浑身上下每个角落,仔仔细细的全舔一遍。 绛蔻被这个猜测吓到寒毛直竖,眼看着白狼的爪子抬起来,即将划破自己的衣服,她绷不住的又哭出声,而这次,她啜泣呼唤的只有一人:“救命……青竹、青竹,你在哪?救救我……呜,青竹!” 白狼的利爪陡然悬空,停滞在少女脆弱的衣裳前久久未动。 几秒后,它收回爪子,转而将鼻子拱到少女怀里,深深吸了口,猛然扭头跑走。 绛蔻狼狈的衣裙凌乱,哭的脸颊潮红,眼神里则浮现几缕茫然。 她没搞清现下的状况,稀里糊涂间,听到青竹略微沙哑、却又不掩惊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姐,你怎么了?” 青竹的出现从没像这一刻般,给予绛蔻莫大的安全感。 她顾不上解释,如乳燕投林冲入青竹怀里,紧紧抱着对方呜咽。 青竹任她抱着,喉咙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眼里的神色几经变换,最终仗着少女看不见,定格为浓烈的满足:“小姐……” 她收紧手臂,在绛蔻耳边低喃:“别怕,青竹会永远守护小姐。” 第183章 黑面 受到此次惊吓, 绛蔻再也不敢放青竹离开,白日里赶路时紧紧攥着对方的手不放,晚上在林间休息, 还忍着羞耻死死贴在青竹怀里。 而青竹一如既往的包容着她,任她为所欲为, 只在她贴的过紧时, 会不小心的碰到她身体。 鉴于这样的情况不多,绛蔻勉勉强强的选择原谅她。 一晃半月过去,绛蔻如愿离开山林、进入城镇。 白日的镇子人来人往, 吆喝的小贩比比皆是,人间烟火温馨自然,没有半点鬼邪出没的样子。绛蔻因而放下第一次出远门的恐惧与害怕, 一边紧抱着青竹胳膊, 一边好奇的打量周围:“好热闹呀, 今天是什么佳节吗?这里距离我们府上远不远呀?要从哪边回家呀?” “今日不是佳节。”青竹耐心的回答她:“这里也是普通小镇的模样,只是小姐平日里不常出来,所以才会感到诧异与稀奇。” 她说着抿抿唇, 本想不动声色的跳过后两个问题,又觉得隐瞒注定瞒不了多久。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再怎么稀罕外界, 她也不属于市井民间, 唯有被好好保护在掌心桃源, 才是对方习惯、以及应该有的归宿。 思及此处,青竹已然心中有数:“此处离云府颇远,距离星罗观倒是很近。” 绛蔻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 又惊又喜又期待:“星罗观?岂不是姐姐所在的道观?” 常年居于闺阁, 绛蔻对星罗观的了解不多,只知道那是一个仙气飘飘的隐世道观, 不问俗世不牵因果,至于里面教导些什么,她一概不知。 姐姐云之磬去过那个地方,之后便很少回来,偶尔回家几次,也是面无表情着一张精致的脸,明明是比她大不了几次的孩子,却在每年年宴上定定的坐在首位,叫爹和娘都落了一等,实属让绛蔻从小疑惑到大。 除了姐姐,绛蔻知道,妹妹也去过星罗观。 但是没去多久,妹妹就被送回家了,听大人们说,好像是妹妹犯了错。 绛蔻不明白妹妹做错了什么,只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妹妹一面,即便她后来想念对方想的紧、缠着爹娘又哭又闹,家里人也只会叹着气,放她去妹妹上锁的小屋前,隔着冰冷锁链与死死关紧的门,和妹妹说上一会悄悄话。 再多的,就不被允许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绛蔻对星罗观的感想不免复杂。 她不懂事时,曾想过气势汹汹的砸烂道观大门,把不着家的姐姐带回来,再找到下命令关着妹妹的那位道长,给对方两巴掌。 但她如今已经长大,清楚知道自己只是个凡俗里的小人物,没有道缘,不谙世事,所见所看,不过坐井观天。 道长们的想法自然有其用意,爹娘们的选择也有她们的缘理,就像绛蔻从来没询问过爹娘,为何把姐姐妹妹们都送去仙观,独独不让她也上山试试。 盖因她知晓。 无论如何,爹娘绝不会害她们姐妹三人。 没有上门砸场子的冲动,绛蔻便只剩下新奇与忐忑的心思:“既然离得近,不如我们向着星罗观的方向走,说不定走到中途,正好能接到姐姐?” 青竹正有此意,虽然她有些忌惮御兽宗……也就是如今的星罗观的功法,不欲被引发一切争端的大姑娘发现真身,但这几年在云府里一直隐藏良好,她又平添几分信心。 况且向着星罗观的方向走,本就是她迟疑纠结后,有意无意的引导选择——星罗观固然在其他方面低调,唯独在妖族里声名赫赫,可对方毕竟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隐世宗门,归絮想追上来,跟星罗观如今的大师姐抢妹妹,必然会有所犹疑。 如果归絮还心心念念着云之磬手里的宝物,说不定对方就会因此直接断了争夺云绛蔻的心思。 ……当然,这只是青竹的美好幻想。 真实情况如何,她现在也摸不准,只能尽力将绛蔻往安全的地方送。 两人确定方向,在小镇上歇息半日,随后花‘重金’买了头驴车,慢吞吞上路了。 车是好车,驴却不是好驴,甩蹄子摆脸色,还不吃青竹喂的干草,追着绛蔻捧的甜玉米咬。没见过土匪的娇小姐就这么惨失玉米,被气的哇哇叫。 青竹摁了摁额头蹦出来的青筋,放弃了‘驴车总比人走来得快’的念头,决定今晚就做驴肉锅子,给被欺负的自家小姐补一补身子。 至于接下来的代步工具…… “啊?骑马?”绛蔻抓着被吃光的玉米梗梗,一脸迷茫的指向得意打喷嚏的驴:“我们的全部家当不是只够买它吗?哪还有钱买马?” 青竹镇定道:“我还有些私银,不过……” 她突然抬手摸摸绛蔻:“那钱只够买一匹马,小姐你在前面骑着,我在后面……” 她顿了顿,冲野驴的方向抬抬下巴,面不改色道:“我在后面骑着它,跟着你。” 绛蔻非常不安,揪着她问:“为什么只能骑一个人?我们挤挤就是了。再不济,一起坐驴车也好,就算这驴——” 野驴冷不丁凑过来,贱嗖嗖的朝她打了个响鼻。 绛蔻:“……” 她抹了把脸,咬牙切齿:“换马,就现在,立刻换马!” 青竹忍笑,拽着不安分的驴离开。 没一会,她牵着莫名变听话的驴与马一同回来。 马是白马,看着挺威风,奈何绛蔻现在看到白色就犯怵,第一时间蹙起眉头,但在发现白马牵一步走一步,非常老实后,她暗暗松口气:“现在上路吗?你真的会在后面跟着我吗?” 她后半句是在问青竹,青竹自然给予肯定的回复:“我会一直陪着你。” 绛蔻见没得商量,只好叹气点头,扒着马就想往上爬。 青竹忽而拦住她:“这马卖的便宜,估计卖马的商人懒得给它喂食,上马之前,你先把那边的干草喂给它,让它吃饱点吧。” 绛蔻回头看看,找到被野驴不屑一顾的草,三两步捡起,一回头,便发现青竹已经骑上驴。 这么积极? 绛蔻有了紧迫感,赶紧给马喂草。 或许是给青竹说对了,方才还木讷的白马,低头吃了两口草后,突兀灵动起来,时不时蹭蹭她的脸。 绛蔻被蹭的发痒,小脸不自觉的绽开笑容,等草全部喂完,她还没开始往马上爬,高大的马倏然四肢屈地,主动趴在地上,温柔纵容的给她上。 绛蔻分外惊喜,冲青竹道:“它好聪明啊!居然还会蹲下来!” 青竹没有回话,只是点点头。 绛蔻没多想,美滋滋的上了马,抱着马脖子开心不已,张口便道:“驾!” 白马扬起脖颈,似乎也很喜悦,跟着发出声音回应:“嗷……咴!嗷咴嗷咴~” 绛蔻:“?” 马……是这么叫的? 第184章 黑面 父亲离世的消息传到云之磬耳中时, 她正领着师门任务,在外除妖修行。 随行的师妹师弟们彼此正在她身侧,听闻后慌张的催促她回府。 云之磬拒绝了。 她按部就班的杀妖, 波澜不惊的试剑,平静如水的完成师门任务, 将师妹师弟们尽数送返师门后, 才向师父领了下山令牌。 而在她踏出观门的那一刻,有关于她‘薄情寡性淡亲缘’的揣测与说法,悄然在弟子间传开。 云之磬知道。 但她觉得无关紧要。 不论是爹娘, 还是妹妹。 都无关紧要。 离宗后,云之磬一路向着云府的方向而行,她没有更换身上的星罗道袍, 所到之处总有人哀求她出手相助。 云之磬作为星罗观大师姐, 自然不会推拒, 这也导致她时至今日,还没正式走出星罗观下附属的地界,仍停留在名为‘靠水村’的村子里。 靠水村原先确实是靠着一条河, 只是前不久,有村民看到河水上岸出现妖怪的踪迹, 自那之后, 河水以极快的速度干涸, 村民们种的粮食无法存活不说,连自己的日常饮用都开始捉襟见肘。 云之磬下山而来,路过此地便被村民们跪地央求, 希冀她能除掉偷水的妖怪。 她自无不可。 以云之磬的身手, 除妖再简单不过,但在她斩首妖物后, 另一道妖气陡然自远处飘来。 是同伙? 云之磬的脑海里跳出这个猜测,紧接着又被她打消。 远远飘来的妖气极为稀薄,接近于无,哪怕是换做她师父在此,恐怕也无从分辨来者的真身,或许要到鬼王那个境界,才能轻而易举看破这高明的敛息法。 云之磬不是鬼王。 但她有鬼王都要觊觎的,琉璃心。 相传天山常年被雪覆盖,其顶端生长着无人得见的雪莲,其以寒霜冰雪之气修行,经由千年才堪堪化身为人。 雪莲一族不属于妖族,而是世间稀缺的灵族,她们的血肉生死人肉白骨,她们的骨头一克值千金,而她们的心——形若琉璃,被外人吞食,既可平增五百年修为,又可得一具身外化身。 化身之妙用无穷尽也,无事时可作奴隶,遇事时可替死,堪称莲族之精华所在。 要说缺憾,大概就是……琉璃心,只可由生而为阴体的女子使用。 云之磬生来即有琉璃心。 但她不是莲族化形,而是莲族之女,她的琉璃心,是还在胎儿时期,被自己的生母一点点渡化生成。 以至于她离开母体、出生在世的那一刻,便是她娘死去之际。 莲族的寿命漫长悠久,本身却丧失了孕育后代的能力,然而云之磬的生母爱上了一个人类,她不愿意在百年后面对只剩自己孤独余生的局面,于是她宁可死,也要留下自己与爱人相爱过的痕迹,并且让这一份证明,在世间永远延续。 云之磬对此不置可否。 托琉璃心的福,她自小便开了灵窍,能够记得并理解当下的所有事情。 生母死后,她的生父怒而想要掐死她,云之磬不愿意死,只能瞬间凝冻生父的生机,送对方去陪自己生母。 之后她爬出小宅,爬到木丛,阴差阳错的被彼时的云家主母捡到,自此成为云府大姑娘。 身怀至宝,云之磬原本不想暴.露分毫,奈何星罗观中驯服的奇妖太多,感知到她身怀纯净灵力,道人们使尽各种手段,将她带回了观中。 所幸即便如此,她的秘密也没被人发现。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天生修道的奇才,从未想过她一个人族,身怀琉璃心。 可惜因为一次死里环生,她的秘密最终还是被在场的人隐约察觉。 鬼王归絮、狐族狐萦心、狼妖狼雪照,以及……云逢药。 这四人与她半斤八两,各有各的秘密,被她们发现此事,云之磬固然不悦,却也能接受。 她知道,以这些人的傲气,绝不会轻易将这事散播出去,以寻求外人帮助。 她也知道,一颗心不够四人分,一旦利用好这颗心,她说不定能反过来成为笑到最后的人。 她还知道…… 云父的离世或许是自然死亡。 但她下山这一路,必然步步危机,而云府,便是一张织好的网,正凝望着她一步步靠近。 寻常人该怕的。 听闻风吹草动异常事,就应当第一时间打起全部警惕,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哪怕是若有若无的妖气,也该如临大敌。 云之磬却提着剑,一边垂眼看着血珠自剑尖滴落,一边不合时宜的微微走神。 是错觉吗? 那股腥臭的妖气里,似乎还夹杂着略有几分熟悉的、清甜的少女气息…… 妖气越来越近,云之磬沉吟片刻,陡然收剑,闪身移到树叶间。 不到一会,一道白影由远及近而来。 明媚日光下,身着嫩黄色罗裙的少女骑在妖……马……一匹狼身上,漂亮的小脸绽放着纯粹到没有一丝忧愁的笑颜,风卷动着她的乌黑长发与裙摆,白狼的每次跳动更是促使着少女无意识的夹紧腿。 树下的妖尸刺眼的鲜明,风中的血腥味更是让人无法忽视,但在白狼的迅速跃过下,迟钝的少女显然没看清具体情况,懵懵懂懂的朝后问道:“青竹!地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云之磬顺着少女身后看去,一眼看到穿着青衣的婢女骑着驴,似慢实快的与白狼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眯起眼,甚至不需看第二眼,就知晓这不过是那头妖狼,为了迷惑人族少女所施展的妖术。 而她身为星罗观的大师姐。 怎能对被妖物蛊惑的少女,熟视无睹? ** 大概是风太大,距离又太远,绛蔻一路上跟青竹说话,总是得不到回应。 所幸在她不安前,白马自觉的在一处村路中停下,等她站稳身子再抬眼,白马居然已经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哒哒哒。” 青竹骑着驴过来,见她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好笑道:“小姐不必担心,老马识路,它现在是去寻吃的去了,等到我们要上路时,自然会回来。” 绛蔻呆了呆。 老马识路? 她看这马是成精了吧! 莫名的怪异感浮上心头,却又在看着青竹时,被绛蔻忽视。 青竹是她最信任的婢女。 她不会隐瞒对方,也不该怀疑对方说的话。 顺着村路往里走,绛蔻跟青竹很快来到村中心,这里汇聚了很多村民,他们不去做事,全都挤在一起或聊天或焦躁的来回踱步。 绛蔻一露面,他们立马欣喜的抬头看过来,等看清绛蔻的面容,他们脸上刚浮现的失望陡然被惊艳与喜悦覆盖:“仙子!小仙子!您也是玄门中人是不是?!” “小仙子!求您救救我们吧!” “河岸上头来了只偷水的妖怪,求小仙子出手相助啊!” 第185章 黑面 绛蔻被村名围着, 不知所措。 青竹上前一步,将少女护在身后的同时,淡淡开口:“我们只是路过的普通人, 不是什么仙子。” 话虽如此,青竹仍然下意识的咀嚼着这个词, 在脑海里暗暗代入到绛蔻身上。 嗯…… 这群凡人固然不知礼数, 眼光倒是极好。 她的小姐,确实是从九天落下的仙子。 不过是只属于她的小仙子。 青竹边想边牵着绛蔻的手,打算带她绕过这处村落, 去下个地点再休息。 四周村民见状,越发焦急的哀求,甚至有人跪下磕头。 绛蔻不免心软, 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揪着心安慰道:“你们别怕, 且先等一等,我此行是为了找姐姐。她是星罗观里的道人,斩妖除魔不在话下, 到时候……” 她尚未说完,一句清冷淡漠的女声倏忽自她们身后传来, 盖过她与村民的声音:“妖孽已死, 你们村落以后不必再担心此事。” 众人闻声抬头, 绛蔻也好奇看去。 来人身着白底蓝纹的道人衣裙,领口与袖边裙摆勾勒着星罗棋布般的缥缈图案,在她行走间, 绛蔻原本望向她面容的目光, 不受控制的落在对方眉心正中。那里坠着女子发冠上垂下的玉白珠链,随着对方的走动, 莹润小巧的珠子轻摇晃动,在如瀑黑发的对比下愈发皎洁,牢牢吸引着绛蔻的目光。 云之磬注意到这点,唇角微不可查的上扬。 青竹没有发现自家小姐的视线,但敏锐感知到来人对自己不加掩饰的锋利杀意,当即将身侧的绛蔻拽到后方,低声道:“小姐小心,此人来者不善。” 少女的身影被青衣挡住,云之磬的眼神随之冷漠,她无视因为她方才话语而惊喜万分的村民们,倏然拔剑指向青竹:“偷水的妖孽已死,下一个就该是你了。” 村民见状一惊,不明所以却也不敢留下,眨眼睛慌张逃离。 唯独绛蔻在错愕后连忙窜出来,张手拦在青竹身前:“等等!为什么要杀她?她是我的侍女,是个好人!” 云之磬瞥她,语调不咸不淡:“侍女?好人?你被她蛊惑,蒙蔽灵知,哪里知晓,她——” “够了!”青竹早在她出现时便感到不妙,见她似要在小姐面前揭露自己的真身,当即恼怒的打断:“你说的道貌岸然,还不是盯上了我家小姐!”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女人露面后,眼珠子就差没黏到绛蔻身上,觊觎的如此明目张胆,直叫她戾气顿起,恨不得挖了对方的眼! 四目相对,竞争者间那股微妙的气场悄然浓烈。 青竹摁住摸不着头脑的绛蔻的肩膀,掩藏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只道:“小姐,这人恐怕是去除妖时,反被妖物控制了心神。我这就制住她,你在旁边好好待着,不要插手。” “啊?”绛蔻感到不妙,懵逼脸:“你要跟她打架?不是……你打得过吗?” 况且,明知道暗中有妖怪,她们为何不直接跑?留在这打赢了,也容易被妖怪捡漏啊! 绛蔻想不明白,再想努力阻止时,就见那两人已然以她看不清的动作,打的骇人又凶残。 绛蔻:“……?” 陌生女人再强,她也能理解。 可青竹跟她同为普通人,为什么也能打的这么猛啊! 绛蔻不傻,联想到女子先前未说完的话,她隐约明悟了什么。 可不等她顺着这个思路去琢磨,与青竹过往的相处浮现在她脑海,她微微恍惚,下一秒便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青竹怎么可能不是人?青竹怎么可能骗她呢? 青竹是她最信任的婢女,她绝对不可以怀疑对方。 “砰——” 思考间,绛蔻忽然听到□□摔滚在地的声音,她莫名心头一跳,慌忙看去,正见青竹趴在地上,红唇溢血,满含杀气的瞪着对招的女人。 而那白衣女子依旧冷着脸,手中长剑毫无凝滞的刺向青竹,下一秒就要贯穿青竹的心口。 “住手!”绛蔻大惊失色,想也不想的惊声劝阻,同时身子向两人方向跑去。 ——在看清这副场景时,绛蔻已经做好了青竹出事的准备,毕竟她完全不觉得白衣女子会听自己话的停手。 偏巧事实就是这么古怪。 她一句话出口,人还没跑过去,女子的长剑便险险停止在青竹身前,同时侧过脸,定定看她。 绛蔻被看的心悸,脚步随之慢了片刻:“你、你不能杀她,她是人,绝不是妖怪,你……你放过她好不好?” 她被女人幽若深谭的目光看的战战兢兢,大脑都是空白的,嘴里胡乱的说着些毫无意义的废话。 好在女人听进去了。 她忽的收剑入鞘,转而趁着青竹放松刹那,以剑鞘击中青竹,在青竹感到不对劲的怒视中将人打晕。 绛蔻一惊,几步凑近,探了探青竹鼻息,确认人是活的,当即松气,略带感激道:“谢谢你。” 顿了几秒,她脸颊微红,颇为扭捏与不好意思的小声道:“谢谢……姐姐。” 云之磬没料到她会突然跟自己撒娇,心尖不禁一荡。 但她表情管理的好,面上没流露出任何异样,连开口的语气,依旧冷淡强硬:“我可以饶了这只野妖,前提是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青竹不是妖怪。”绛蔻嘟囔着,接着乖乖点头:“好,姐姐但有所求,绛蔻定然不会推脱。” 她接二连三的喊‘姐姐’,直把云之磬喊的手指蜷缩,几欲捏住少女的下巴,看看对方的唇是不是跟说出的话一样甜。 不过,鉴于这样的行为太过孟浪,云之磬不想吓到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便淡然的移开目光:“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日后不许反悔。” 绛蔻点头:“嗯,我绝不会反悔。” 云之磬深吸口气,实在顶不住少女这副百依百顺的模样,转身便道:“跟上。” 绛蔻一愣,看看自己怀里昏迷的青竹,无措道:“可是……” 云之磬头也不回,声音里则泛着若有若无的警告:“你我之间的交易,只有留下她的命。” 绛蔻咬着唇,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云之磬走了一段距离,怎么也听不到她跟上的动静,若无其事的回头看了眼,她顿时狠狠皱眉,越发看不顺青竹的同时,也只能冷冷解释一句:“她只是昏迷,并无性命之忧,待我们走后,她马上便会苏醒。” 像是怕绛蔻不信,她不自觉的放软语气,又补了一句:“我向你保证,她不会出事。” 第186章 黑面 云之磬十分坚定的做出保证, 绛蔻便是再怎么舍不得青竹,也乖乖相信。缓慢放开青竹,她一步三回头的跟上云之磬的步伐。 两人一路向前, 直到回头已然看不清青竹的身影,绛蔻才收回目光。 而在这时, 她慢半拍的想起正事。 云之磬与青竹打的突然, 加上绛蔻的注意力一开始并没有放在云之磬的面貌上,所以她起初只是隐约觉得云之磬面熟,并没有想到其他地方。 待到对方因为她一句话止住杀戮的动作, 转而定定看着她时,绛蔻这才脑袋一嗡,在心悸中猛然发现, 攻击青竹的不是别人, 正是她一年才见一次面的亲姐姐。 意识到这点, 绛蔻感到羞愧。 她瞬间明白了云之磬为什么会听话的停手,很显然,对方远比她更早的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 绛蔻感到不好意思, 明明姐姐在外修行,每日要见无数人, 而她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年也见不到几个外人。 结果乍然相见, 居然还是她后知后觉才认出对方。 绛蔻难免脸红,出于羞窘的心态,她开始老老实实的喊姐姐。 而云之磬表情平静, 丝毫不觉得意外的模样, 越发令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姐姐果然早就认出了她。 在这个基础上,无论是云之磬提出条件, 还是保证青竹没事,绛蔻都毫无异议的选择答应与相信。 毕竟对方是她的亲姐姐。 姐姐怎么可能会害她呢? 相比于这些外事…… 绛蔻偷偷摸摸看了看身侧的云之磬,摁捺不住心中的憧憬与好奇,轻声问道:“姐姐怎么孤身一人在这里?是路过吗?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呀?” 云之磬瞥她,恰巧抓到对方偷看过来的视线,眼见着少女脸颊绯红,她不由指尖发痒,好半晌才稳住语气,淡淡开口:“回家。” 绛蔻眨巴眨巴眼。 她本就知道姐姐此次下山是为了返家的,方才不过是想找个话题跟许久未见、可能有些生疏的姐姐拉近一下关系,此时听到对方这么说,并不感到意外。 反倒是云之磬等了半天,见她毫无动静,不禁垂眼看向她:“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绛蔻茫然回视。 几秒后,她试探的回答:“好耶?” 云之磬:“……” 绛蔻:“……?” 诡异的寂静持续延续。 绛蔻逐渐慌张,忐忑小声的问:“答、答错了吗?” 云之磬默然着,决定把问题掰碎,让眼前傻乎乎的少女听懂:“我强行把你带走,如今又要把你带回我家中,你心里就没有一丝惊疑与怨怪吗?” 云之磬直白的将此事挑明,并且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一切。 无论绛蔻是诚实的控诉指责她,还是忍着惊惧与她虚与委蛇,她都有一套说法来劝服对方。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听了她的话后,明眸善睐的少女冲她很乖的笑了笑,软软的声音里没有半点不情愿,温顺的仿佛自愿跟她走:“怎么会有怨气?姐姐去哪,绛蔻就跟去哪。” 云之磬沉默了。 她开始怀疑先前那头妖狼,是不是施展妖术,把面前的少女弄傻了。 怎么能这么乖、这么听话好骗呢? 不过…… 绛蔻? 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云之磬凝神深思,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回忆起具体的情况。 她看着为人正直清冷,衣着一丝不苟,实则最是肆意随性,既然这会没想到,她索性将疑惑抛到脑后,专心去了解她盯上的猎物。 总归她不会放手,那么绛蔻究竟是什么身份,都无关紧要。 “你和那野妖是何时遇见的?”如何诱拐少女这个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云之磬开始进一步侵入绛蔻的生活领地:“你们相识很久了?她有没有冒犯过你?” 和青竹一样,云之磬也一眼看出青竹对绛蔻越界的在意与关注。 妖族普遍兽性重,狐狸爱勾人,蛇妖贪情.欲,虽然没想起来狼有什么劣根性,但云之磬出于关心,仍然故作淡然的问了句。 “青竹不是妖怪。”绛蔻惯例为青竹澄清,接着回道:“嗯,我和青竹相识已有四五年了,她起初性格内敛,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最近一段时间倒是越来越亲近我,性子也开朗很多。” 居然相识了这么久? 云之磬皱眉,心中微妙的泛起不悦,甚至后悔起方才轻而易举的放过对方。 妖族与人族不同,尤其是狼族狗族一类。 寻常的妖怪野性难驯,想让它们认主绝非易事,可掺杂犬族血脉的妖怪倒是颇为亲近人类,在星罗观里,被驯化的妖犬比比皆是。 狼族相对而言会少一些。 但再少也不是没有,以这只妖狼的行为来看,对方能守着普通凡人四五年,期间不离不弃从未想着离开,见到她身着星罗观的道袍也不愿逃避,只想着守护身后的少女……哪怕是瞎子,也能看出对方已经自愿戴上狗环,将柔弱的少女视为唯一的主人。 这种认主的妖族最是难缠,只要对方一日没死,那便是上天入地,穷尽所及,也一定要回到主人的身边。 云之磬从前听闻这种事,还夸过妖兽忠诚。 而今亲自遇到,她顿时在心里冷哼——刚才果然不该手下留情,这种妄图以下犯上、觊觎主人的妖兽,还是杀了最好,省的她日后一个不留心,到手的珍宝就被野狗偷走。 云之磬情绪不佳,绛蔻也不敢说话。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到下午。 绛蔻原先是顺着路前往星罗观的,如今跟了云之磬,又掉过头往回走。比起云之磬,她更了解周边的情况,眼见着云之磬带她穿过镇子,想要继续赶路,她不得不拽拽对方,提醒道:“天快要黑了,过了小镇就没有歇脚的地方,到时候我们要在荒山野地里过夜了。” 云之磬疑惑:“在荒山过夜,有何问题吗?” 绛蔻愣住:“当然有问题,哪来的床歇息?” 云之磬挑眉,刚想说她可以打坐,不需要床铺,但紧接着她反应过来,自己确实不需要,可面前身娇肉软、一看就是闺阁千金的少女,显然需要。 云之磬当即顿住,在‘继续赶路彻底甩掉那只妖狼’与‘照顾好绛蔻’之间斟酌两秒,默默选择了后者:“我明白了,去找客栈吧,我们今夜在镇上过夜。” 绛蔻松口气,绽开笑:“好!” 她们寻起客栈。 另一边的青竹则在两人离开不久,猛然睁眼苏醒。 在意识到自家小姐被人抢走后,青竹霎时理智崩盘,阴沉着脸循着两人留下的一点痕迹,如闻到肉味的疯狗,死死不放的紧追而去。 有云之磬的道术做干扰,青竹几次丢失方向,但在发现对方似乎是往云府那边而去,青竹顿时心中有数,哪怕一时半会嗅不到了小姐的气息,她也坚定的继续往前追。 目不斜视的穿过路上经过的小镇,青竹果然再次丢失小姐留下的残息,她没放在心上,头也不回的连夜疾行。 很快将小镇远远抛在身后。 第187章 黑面 时值年中, 既非逢年又非过节,小镇上的客栈大多空着房间。 绛蔻挑着顺眼的进去,张口要了两间房。 掌柜的打着算盘, 笑眯眯的报上价格,看向绛蔻。 绛蔻疑惑又无辜的歪头回视他。 掌柜很快绷不住, 委婉提醒:“您二位, 谁付房钱?” 绛蔻这才恍然大悟。 被青竹照顾久了,她对外面的基础常识分外陌生,再加上寻常的吃穿住行都由青竹一手承包, 她身上甚至连多余的铜板都没有。 云之磬和绛蔻差不多。 身为星罗观大师姐,掏钱这种小事实在劳烦不到她,不过好在她做事细心缜密, 每次出行都会备着些银钱, 这会回神, 便要去荷包里拿银子。 一只雪白小手忽然在此时伸过来,轻轻按住她的动作。 云之磬呼吸一滞,顺着那只手往上看, 只见被娇养到天真的闺阁少女,明明已经因为方才的尴尬而面露羞窘, 偏还鼓起勇气, 出于替她减少负担的心思, 弱弱的对掌柜开口:“不好意思,我们还是要一间房吧。” 到手的房钱飞了一半,掌柜本该心里不爽, 可瞧着小姑娘眼巴巴的样子, 他又心软了:“好吧,那就——” “两间便两间。”若以云之磬的小心思, 她自然是巴不得跟心仪之人同住一屋,只是一想到少女傻乎乎的替她着想,而她却趁人之危,云之磬不免抿抿唇:“不必替我节省,我不缺这点钱。” 她若想同住,自然会主动出击的询问,亦或心知卑鄙的使手段,总之绝不会利用对方的善意与乖巧天真。 对方事事为她考虑,不仅不会得到她的怜惜与同情,反而会让她产生更浓烈的……欺负和占有的欲.望。 付完房钱,绛蔻在掌柜的带领下进入屋子里。 屋内是寻常客栈的模样,朴素而简洁,落在绛蔻的眼中,则不可避免的显得捡漏。 旁的不说,那张硬邦邦的床,甚至还不如之前差点被她吃掉的白狼的皮毛温暖柔软。 狼吓人归吓人,毛也是真的绒绒软啊…… 绛蔻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关注了下姐姐住在哪。 发现对方就住在她隔壁间,她顿时充满安全感,安心的回到自己屋子里收拾东西。 一晃眼,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下来。 绛蔻这段时间遇到各种意外,好不容易能歇息落脚,压根没有出门逛夜市的念想,只想早点休息睡觉。 然而她一闭眼,熟悉的奇怪声音再次在她脑海响起。 【唉,好无聊……你醒醒啊,来跟我吵架啊。】 【你个小辣鸡,之前天天嚷着折磨……看看,看看对方是怎么开马甲,把你忽悠的走不出来。】 【不要去了解这些人的背景……知道的越多你被污染的就越厉害……算了,你可能也关注不到这些细节。】 【守住本心啊宝!】 【身体被囚困我还能带你跑,灵魂被囚住的话,我就只能自己跑了!】 嗯? 什么? 你敢! 绛蔻迷迷糊糊中勃然大怒,猛然睁眼坐起,气的一锤被子,到了嘴边的愤怒话语几乎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了,偏偏她紧接着一个晃神,等再清醒,已然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 连睡梦里无比清晰的声音,也飞速模糊的完全想不起来。 只隐约记得……这次的声音,好像比之前听到的都更清楚。 或许随着时间流逝,她慢慢的会彻底听清那些话? 绛蔻发着呆的想了会事,发现得不出结论,便躺平准备继续睡。 恰在此时,敲门声冷不丁响起,云之磬在外低声道:“你睡了吗?” “嗯?”绛蔻赶忙从床上起来,扒拉两下翘起的乌黑长发,匆匆忙忙打开门。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她却还在第一时间扬起漂亮小脸,冲着门外的云之磬笑道:“刚巧睡醒,姐姐找我有事吗?” 云之磬内着中衣,外袍白蓝道袍,与绛蔻一样披散着柔顺的长发,眉眼五官似霜似雪,明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颜色,一双眼则幽深若寒潭,在夜里定定凝望绛蔻时,展露着令人心悸的攻击性。 她或许也有所觉,开口时的语气意外的柔和,甚至有股引诱的味道:“我睡不着,可以进去坐坐吗?” 绛蔻大方的让开身子:“可以呀。” 她对云之磬满心濡慕,见云之磬进屋,当即小尾巴似的跟在对方后面,积极又体贴道:“夜里坐着寒气重,姐姐不如直接来我床上吧?我刚暖好的被窝,可热乎了。” 云之磬的步子陡然顿住。 她身后的绛蔻毫无所觉,一头撞上去,等反应过来时,云之磬已经回头看她,眼中满含意味不明、她看不懂的色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绛蔻茫然,又莫名的害怕此时此刻的姐姐,只能讷讷道:“我、我随便说说,姐姐如果不愿意……” “我没有不愿意。”云之磬第一次失了礼节,粗.暴打断她的话,并深深的看着她,一步跨越两人间的距离,极近的低声道:“我是在问,你确定吗?” 绛蔻被逼问的迷糊,刚想张口说一句‘亲姐妹同床共枕,有何问题吗?’,结果话没问出口,她倏然在云之磬红唇微启时,嗅到极轻极淡的花香。 似乎是莲花? 绛蔻一愣,到嘴的话改成了夸赞:“姐姐是涂了香膏吗?莲花的清淡香气很适合姐姐呢。” 云之磬蓦然绷起脸。 如同妖族只会被伴侣揉耳朵尾巴一样,灵族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被夸赞自身携带的隐秘体香。 ——那便是床.上。 于云之磬而言,如果她先前还在怀疑绛蔻是天真单纯、不懂深更半夜邀请陌生人上床是一种极为越界的事情,那么现在,她已经明确的听懂了绛蔻的潜台词。 对方知道她们上.床后会发生什么。 并且……愿意跟她做。 云之磬冷静这么多年,第一次因为激动而红了耳尖。 她这会甚至都没心思去思考,以她和绛蔻相识不久的关系,为什么对方会同意?是之前就被那头妖狼调.教过?亦或是绛蔻正在跟她虚与委蛇,实际上打算暗中对她暗中下毒手? 这些猜想与可能,云之磬都没去深思。 她如今只有一个念头。 绛蔻既然敢招惹她,那就别想再后悔与逃走。 ——也别再想招惹其他人。 “姐姐?” 绛蔻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姐姐跟自己亲亲密密的分享香膏,只等到对方红了脸颊与耳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模样。 气氛微妙的古怪,绛蔻被盯的有些腿软,就在她试图分析自己哪里说错话时,云之磬一把扣住她手腕,嗓音低哑道:“不准逃。” 绛蔻不明所以的解释:“我没逃。” 云之磬嗯了声:“那上.床?” 绛蔻有一瞬感到犹疑,但在云之磬直直的注视下,她还是压下了不知从何而起的不安,乖乖点头:“好,我都听姐姐的。” 第188章 黑面 熄灭烛火, 绛蔻与云之磬并肩躺到床上。 仅供单人睡的床眼下不可避免的拥挤,白日里的距离在这一刻不复存在,盖着同一张被子升起的古怪亲密感, 令绛蔻下意识的将其推到亲情上。 在绛蔻的记忆里,她和姐姐常年见不着面, 偶尔几次会面也大多是在年宴。宴席流动着往来的丫鬟婢女, 桌前坐着亲切与姐姐说话的爹娘,她插不上话,也不懂该说什么, 只好低着头扒饭。 仔细想想,她竟然一次都没姐姐单独相处过。 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同床共枕。 绛蔻越想越紧张,小身板都是僵硬的, 就在她绞尽脑汁试图跟姐姐说些家常话时, 一股浓烈的困意猛然袭来, 将她拽入半梦半醒间。 而她已然熟悉的那道声音,这次赫然带上些许惊讶:【……你……又进来了?】 绛蔻:“……” 问得好。 她也想知道自己明明刚睡醒,怎么又睡回来了。 夜色笼罩着屋内, 云之磬清楚的感知到,在某一刻, 少女的身体陡然柔软下来, 不复前一刻的紧绷。 是做好准备了? 尽最大耐心等待的云之磬尚未来得及高兴, 下一秒便冷不丁发现……在她一步步靠近下始终乖巧顺从的少女,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睡着了? 云之磬几乎怀疑自己弄错了。 她侧身撑床而起,低头看向绛蔻, 只见少女乌发如墨披散, 浓密睫毛低垂,呼吸均匀平和, 宛如静静漂浮在水面的睡莲。 云之磬沉默片刻,开口:“绛蔻。” 少女没有反应。 云之磬抬手推推她。 绛蔻依旧沉眠。 云之磬被气笑了。 她倏然低头,半是暧昧半是恼火的吻住少女,皓白齿尖像叼住猎物后颈的凶兽,咬着绛蔻软甜的唇肉厮.磨,又在即将刺破对方红唇前微微松口,给予自己的猎物一丝温柔。 然而被她用深沉目光注视的少女,压根没领会到她的柔情,从头到尾连呼吸都没乱过。 云之磬开始怀疑绛蔻在装睡。 眯着眼盯着对方看了片刻,云之磬在黑暗里无声挑唇,她的手指滑到少女的束腰处,脑袋则垂到绛蔻耳边,用含笑轻佻的语气,说着凉薄的话:“这是你自找的。” 临阵退缩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既然选择装睡,那就把接下来的一切,好好受着。 ** 绛蔻睡得不太安稳。 往常她半梦半醒里,只用接收睡梦中的叨逼叨,可今天不知为何,除了陌生声音的嘀嘀咕咕外,她还能清楚感知到,有什么细长柔韧的东西,顺着她的小腿螺旋式的往上攀爬,微一收紧,甚至把她的腿肉都给勒挤出来。 绛蔻感到不适,却有一只手掌控住她的大腿,似乎很满意般爱不释手。 什、什么鬼? 绛蔻在潜意识里感到畏惧,纵使睁不开眼,依然蹙着眉想推开那炽热的手掌。 忽然有东西从其他地方伸来,勾住她的手腕并缠绕几圈,确定收紧后猛然往上缩去,连带着她的双手也被高举过头顶,仿徨无措的暴.露出柔软美味的身体。 “呜——” 细细长长的枝条俨然有很多,它们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灵活的剥开遮挡物,肆意的在少女雪白的肌肤上游走缠绕。 古怪又糜艳。 绛蔻隐约中生出惧意,张口的呼唤又被贪婪的枝条挤的破碎,当她的眼泪顺着湿漉漉的眼睫滑落时,那恶劣的枝条似乎终于意识到玩过火了,僵硬的凝滞一瞬后,枝条小心翼翼蹭了蹭她眼尾的泪痕,紧接着——奇异的清香乍然出现,有个柔嫩细腻的东西贴到绛蔻的脸颊上。 她起初是茫然的,直到有个人轻咬着什么塞进她唇里,勾着她品尝,她才吃出来……那竟然是朵莲花。 花香清而馥郁,绛蔻迷糊的被卷入其中,渐渐分不清那香味是从鼻尖舌间传来,还是与自己紧贴到毫无缝隙的陌生人身上传来。 ** 苦闷始终在持续。 绛蔻感觉自己被分裂了灵魂,一边在听着碎碎念,一边时而被藤条吊起来,时而被不轻不重的抽打。 虽然后者不疼,但被惩罚的羞耻感让她很委屈,她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做了坏事,惹的那人慢条斯理的鞭完,又吻着鞭伤咬她。 绛蔻坚强的忍了大半夜,后来还是忍不住的啜泣。 她可怜的样子换来掌控者的怜惜,对方终于松开她的双手脚腕,为她穿好衣裳,在她额前轻啄,低笑道:“下次再敢提前睡着,可就不止今天这点惩罚……知道了吗?” 绛蔻沾着水珠的睫毛颤颤,极低的呜了声。 后面的睡眠重归稳定。 碎碎念的声音被绛蔻当做安眠曲,等到她再次苏醒,窗外已然天光大亮。 看着日光呆了会,绛蔻陡然坐起,扒开衣领低头一看。 ……果然是梦,她身上什么痕迹也没有。 绛蔻狠狠松口气,穿好衣裳下床,走了两步想起自己昨夜是和姐姐一起睡的,连忙回头望望。 凌乱的床铺里,此时空无一人,云之磬并不在屋子里。 绛蔻感到奇怪,刚想出门去找对方,走到门边时,房门恰巧被人从外推开。 云之磬的面容出现在绛蔻眼前,她先是莫名的惊惧,似乎身体比意识更能认人,但紧接着,对于姐姐的憧憬濡慕碾压了绛蔻的个人情绪,她双眸亮晶晶的主动靠近云之磬,开心喊道:“早呀姐姐,你去哪儿了?我醒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把我丢下来了。” 云之磬看她一眼,明知道绛蔻昨夜食用了自己的一片花瓣,此时身子应当没有半点难受,却仍不由自主的多问了一句:“你感觉如何?” 绛蔻不解:“我?很好呀,就是……” 她的一刹迟疑迅速吸引了云之磬的所有注意力:“就是什么?” 绛蔻老老实实开口:“就是有点饿,好像跑了一千五百米。” 云之磬:“……小二稍后就会送吃的上来。” 绛蔻瞬间绽开笑,开心到往前一扑,亲昵至极的抱住云之磬:“姐姐真好。” 云之磬翘了翘唇,紧接着又抿直,她伸手将绛蔻扒拉下来,不咸不淡道:“用食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关于昨夜的沾床就睡,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绛蔻愣了愣,迷惘的跟云之磬对视。 几秒后,她恍然大悟。 很显然,昨晚临睡前,不止她一个人想跟姐姐拉家常,姐姐也明显想跟她多说说话。 结果因为她睡得太快,本该有的姐妹私密话环节,就这么惨遭取消。 姐姐因此而不高兴,绛蔻十分理解。 她真诚看着云之磬:“对不起,姐姐,我向你保证,今晚一定保持清醒,绝不比你先睡着。” 云之磬似笑非笑的看她:“是吗?那我很期待。不过按照我们的脚程,今晚恐怕要在野外露宿,你的承认,还是下次……” 昨晚把人折腾哭了,云之磬此时十分好说话,甚至连到嘴边的肉都能放下来。 然而绛蔻却没听懂,分外自信道:“没关系,只要是姐姐,就算是野外,我也能奉陪到底!” 云之磬一怔,眼神骤然深暗。 她无意识的回忆起昨夜的点滴,喉咙因而感到干渴,尝试冷静无果后,她深吸口气,一把攥住绛蔻的手,沙哑道:“不要总是招惹我。” 她没有看上去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她的渴望与贪欲浓烈的似自焚的火,即便绛蔻的眼泪能把她的心尖浇的轻颤,她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时收手。 毕竟—— 少女的眼泪既能让她心软。 也能让她失控。 第189章 黑面 云之磬藏着深意的提醒让绛蔻不解, 她不明白自己正常的亲近姐姐,为什么会被姐姐视为‘招惹’。 思来想去,她只能将其归结为两人还没熟到一定的地步。 这不免让无意识变成姐控的绛蔻非常郁闷, 她暗暗决定加把劲,让云之磬早日敞开心扉, 彻底接纳她。 今日晨时的天气还不错, 而等到绛蔻与云之磬远离小镇,走到荒路时,风里骤然裹挟丝丝凉意, 明朗的天空急速乌云沉沉,眨眼间落下雨来。 绛蔻一脸懵逼,怎么也没想到天气说变就变, 就在她连忙拽着云之磬准备找个地方躲雨时, 对方忽的拈起手指, 几下掐诀,再一翻转手腕,掌心灵光莹莹, 一把油纸伞就这么顺着她双手分开的姿势,于她面前浮现。 赶在暴雨降下前, 云之磬从容撑起伞, 将绛蔻一同笼罩在狭小的空间里。 风声呼呼刮过, 绛蔻后知后觉的满眼佩服:“姐姐好厉害,随手一变就能变出伞。”她灵光一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如意如意,随我心意’?” 好羡慕, 她也想学这个! “?”云之磬低头看她一眼, 正对上少女闪闪发光的眼睛:“……你误会了,这只是一个收纳取出物件的道诀。” 绛蔻迷茫几秒, 又恍然大悟:“随身空间!不对,芥子空间!” 云之磬挑眉:“你懂得玄门知识倒是不少。” 绛蔻骄傲的挺直腰杆:“那当然了,我可是跟着、跟着……” 奇怪。 她是跟着谁在修仙界里度过了百余年? 嗯?修仙界? 绛蔻猛然脚步一顿。 云之磬没反应过来,往前踏了一步,才发现少女被落在伞外。她旋身伸手,又回到绛蔻身侧:“怎么了?” 绛蔻怔怔的看她。 这一刻,她的思绪无限拉长,像是在看云之磬,又像是透过对方在看别人,恍惚了半晌,她讷讷道:“我感觉我忘了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也忘了一个人。 很重要的人。 云之磬皱眉。 绛蔻的异状让她本能感到不安,眼见着少女浑然忘我的站在原地,苦苦思索着似是想不通就不罢休,她顿时眯起眼,陡然往前半步,将两人间原本就狭窄的空间彻底抹消。 “嗯?”绛蔻有所察觉,疑惑抬头:“怎么——” 云之磬忽而低头,红唇似轻飘飘的云,软软印在绛蔻的唇上。 绛蔻呆住。 几秒后,她如云之磬所愿般,再也没空去想那个很重要的人是谁,只顾着满心满眼里都是云之磬。 但事态仍是在这一刻出现偏差,绛蔻脱口说出了云之磬从未想过的话语:“姐、姐姐,你怎么能吻我?我……” 她憋红了脸,却不是云之磬所想的羞涩,而是一脸震惊的道:“我们是亲姐妹啊!” 云之磬过了许久,没听懂般:“……嗯?” 绛蔻跟她的懵然程度半斤八两,只是她知道的太少,在最初的错愕过后,以为这只是云之磬表达喜爱的一种错误方式,于是红了红脸颊,小声嘟囔:“姐姐,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亲近方式……不妥,太不妥了。” 云之磬久久没开口。 绛蔻歪头看她:“姐——” 云之磬冷不丁打断她:“你姓什么?” 绛蔻不明所以:“云呀。” 云之磬已经在冥冥中有所预感,偏她难以置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于是临死挣扎的继续问:“哪个云?” 绛蔻挠挠脸:“就,云朵的云?云之磬的云?” 云之磬:“……” 她被点醒,迟钝的想起,自从绛蔻与她见面至现在,好像都没问过她的名字。对方不仅没问,甚至从初遇开口,就一口一个姐姐的喊她。 姐姐? 姐姐…… 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云之磬的表情不由自主的阴戾一瞬,在终于坠下的暴雨里分外骇人,但她也知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会吓到小姑娘,于是闭了闭眼,在绛蔻看见前,竭力收敛了一切情绪,努力把自己变回从前十几年里冷心冷性的‘星罗观大师姐’后,才语带笃定道:“我们不是亲姐妹,我是被云、你爹娘捡回云府抱养的孤儿。” “啊?”绛蔻人傻了,尚未消化完这个大瓜,便见云之磬睁开眼,定定的望着自己,张口便欲说些什么的样子。 绛蔻直觉不对,嘴巴比思路更快的抢先开口:“没关系!无论你是谁,我都把你当亲姐姐看待,你是我唯一的姐姐!” 云之磬的正式表白,就这么被她硬生生掐断。 伞下一时间诡异的没有任何人再开口说话。 暴雨不停歇的击打着油纸伞,狂啸的风将路边树木压弯了腰,然而伞下的绛蔻不仅看不出任何狼狈,连垂下的袖摆都静静的巍然不动。 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份来自‘姐姐’的无声保护,甚至脑子浆糊,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脱口说出方才的一段话,她只是遵循着自己似乎天生就会的天赋技巧,忐忑的、双眼盈盈着,小猫般惹人怜爱的,怯怯唤道:“可以吗?姐姐。” 云之磬不语。 绛蔻也不敢动,只能一直维持着仰头、露出脆弱脖颈、毫无保留的表露依赖神情的姿势。 等到她快把自己脖子仰酸时,云之磬终于动了动唇:“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么我答应你,我会是你的‘姐姐’。” 绛蔻心头一松,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见云之磬陡然抬眼,红唇微扬,整个人都流露出长剑出鞘的锋芒:“作为交换,你从今往后,永远听姐姐的话,如何?” 绛蔻一愣,心里升起一丝别扭的不情愿,嘴巴却分外流畅的回答:“姐姐便是不说,我也会乖乖听话的。” 她一直,都很尊敬姐姐。 许是她此时的模样太过乖巧,面对她方才的希冀心愿、心软到禁不住退让的云之磬,总算是郁气减少了些。 依照她的脾气,哪怕猜出自己误会了绛蔻的心意,她也绝不会放手,反而会抓住机会解释清楚,并且直截了当、亦或使劲手段,强行让绛蔻低头跟自己在一起。 可她终究高估了自己。 面对绛蔻渴望拥有一个姐姐的心愿,最终低头的,竟是她自己。 适当的退让不失为一个计谋,云之磬懂这个道理,可她既怕自己退回‘姐姐’的身份后,再想打破枷锁便难如登天,又怕在自己当‘姐姐’时,有不长眼的狐狸精来拐骗自家妹妹。 所幸绛蔻全身心的依赖着她,毫不犹豫的给予她最大信任。 既如此…… 那她当‘姐姐’一日,绛蔻的身边,就永远别想多出一位‘妹夫’。 第190章 黑面 暴雨仍未止歇, 地面被打湿,分外泥泞。 油纸伞下一片安静,不同于绛蔻的鹌鹑心态, 云之磬是在沉思。 ……难怪她曾觉得绛蔻二字颇为熟悉,原来竟是她从未放在心上的妹妹。 思及此处, 云之磬心中一钝, 原本冷漠旁观的人间俗事,在这一刻因为绛蔻的存在,变得令她无法忽视:“……云老、爹去世后, 你一个人在云府里,害怕吗?” 她清冷的声音在雨声里莫名轻柔,一如她此时柔软的心。 然而绛蔻根本没领会她的怜惜, 摸不着头脑的回答:“府里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 丫鬟门卫便不提了, 絮娘好歹还是明面上的主子, 撑着整个云府呢。 云之磬怔了怔,思考几秒,没有想到的絮姨娘, 反倒是在脑海的犄角旮旯里想起自己还有个三妹妹,云逢药。 在与绛蔻重逢前, 云之磬对云逢药的印象, 其实比对绛蔻更深些。 因为云府的三个孩子里, 只有绛蔻是云老爷云夫人的亲生孩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而云逢药则跟她一样,同为被捡回来的孩子。 但与她出生即怀琉璃心、睁眼便明人间事不同, 云逢药过去被当做试药人, 炼坏了脑子,死后虽异变成僵, 依然在大多数时间里懵懵懂懂。 她初到云府时年纪尚小,加上云府内院干净,从未出过凌.虐下人的污糟事,故而云逢药因为嗜血冲动引发的焦躁,尽皆在云府二老的安抚与寻不到血肉的困境中被压了下去。 ——直到她被送上星罗观。 在千年前,星罗观还叫御兽宗。 现在改了名字,职业却没有变,观内入门弟子,基本人人都驯养了妖兽。 众所周知,妖兽气血旺盛,一身灵肉,若是食用,最为大补。 连拥有理智的人类尚且有定力不足的,更遑论死后为僵、全凭本能行动的云逢药。 她上山本为求道,最后却在夜里撕咬生食了观内弟子驯好的妖兽,考虑到云府夫妇的本性、以及被引导入观的好苗子云之磬,星罗观的观主最终饶过云逢药,没有当场杀死这只僵尸,任由仁善的云府夫妇将人带回府里养着。 而开过杀戒、食过血肉的僵尸,基本不可能再安然的过回从前的日子。 于是没过多久,云之磬就在家书里得知,三妹妹云逢药因冒犯星罗观道长,自此久居深闺,不再外出。 和百年难得一见、并且惹出事端的活僵相比,在云府老老实实、安静长大的云绛蔻,实在太过不起眼,也因此没给云之磬留下太深的印象。 当然,这是之前。 此次重逢,云绛蔻或许不觉得两人的相处有多大问题,云之磬却心潮如浪涌,在第一眼看到少女时,她便近乎偏执的将其划分到自己的领地里。 莫说她们没有血缘,不是亲姐妹。 即便是…… 云之磬的心思也不会改变。 迟来的汹涌爱意让云之磬沉醉之余,又不可避免的生出几分懊恼。 一想到自己过去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回府与绛蔻多多相处、亦或是不顾绛蔻灵知不足,也要强行把人绑在星罗观里……云之磬便不禁愈发后悔。 明明站在绛蔻身边这么近的距离。 明明有那么多次的机会。 她为什么没能把握住? 人的一生何等短暂。 她绝对、绝对不能再放手。 “姐姐?” 绛蔻无端端感到一股寒意,下意识以为是雨水落进伞里了,顿时看向不知为何有些走神的云之磬:“雨好像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云之磬回神,环视周围后,摇头:“雨势太大,暂时没有看到能躲雨的地方,贸然往深处走,可能还会遇到危险。” 云之磬自然是不怕什么危险的,她也不觉得眼下这雨大到需要躲避,不过…… 看看身侧少女一身藕粉的绫罗裙,微湿卷起的乌发,摸着凉软的脸颊,云之磬便什么也没说,径直将伞塞进绛蔻掌心里。 绛蔻猝不及防的连忙抓紧,还没弄懂云之磬的意思,就见对方倏然凑近自己,微微弯腰——轻而易举又毫不费力的,把自己拦腰抱起。 绛蔻头顶问号,双手努力稳住伞,睁大的漂亮眼睛里满是懵逼:“姐姐?” 云之磬嗯了声,稳稳当当的往前走:“不要怕,姐姐会抱紧你。” “但是……”绛蔻欲言又止,有一堆忧虑想说,余光却瞥到周围树木飞速往后退,进而后知后觉的发现,云之磬抱着她疾驰,竟然比跟她一起走更稳更快。 很显然,对方先前跟她保持的同步,完全是在迁就她。 绛蔻:“……” 她咽回想说的话,乖巧的窝在云之磬怀里,抓着伞之余,还殷勤的擦擦云之磬没有汗的额头,尽心尽力当好一个贴心的小废物:“姐姐若是抱累了,一定要跟我说,我也能抱姐姐走一程!” 云之磬眉头微动,看向她,似是想直言一些话。 但迎着绛蔻盈盈含光的双眼,云之磬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顺势低头,亲昵的吻了吻绛蔻鼻尖。 她的怜爱动作与寡淡清冷的神色截然相反,令没有心理准备的绛蔻反应颇大的吓一跳,结结巴巴的强调:“姐姐,我真的把你当——” 云之磬不想听不爱听的话,轻飘飘打断:“正是因为你我姐妹情深,我才会亲你,难道你有见过感情不好的姐妹俩抱在一起亲近?” 绛蔻回忆半晌:“好像没有?” 云之磬眼中泛笑:“那就对了,我们感情好,合该多亲亲抱抱,毕竟我又不是外人,而是你最亲近的姐姐,对不对?” 绛蔻:“……” 她不敢说话了。 直觉告诉她,一旦她稀里糊涂的点头,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必然会更快的缩回去。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绛蔻认怂,眼睛一闭,脑袋往云之磬怀里拱了拱:“雨声好催眠,姐姐我困了,午安。” 云之磬瞥她,看穿了她惴惴不安的小心思,环抱着搭在她大腿处的手,故意捏了捏。 少女柔软的身体明显的颤了颤,相应的,对方眼睛闭的更紧了。 看着便让人生出欺负的欲.望。 云之磬失笑,动作却停了下来,她再次低头,这次轻吻的是绛蔻的发顶:“睡吧。在姐姐的怀里,没人会吵醒你。” 不知是暴雨里,云之磬的怀抱太过温暖,还是对方的声音,掺杂着太多爱意,绛蔻倾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居然真的缓缓入睡。 而她刚一进入睡梦里。 阴魂不散的幽怨声随之而来。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明明中招的是你,为什么憋到要发疯的是我!】 【作为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系统,我真的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痛苦。】 【啊,受不了了……rnm,解绑!!】 第191章 黑面 睡梦中的声音太过怨念, 绛蔻硬生生被吓醒,迷迷蒙蒙的抬头,只见原本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油纸伞, 此时无人触碰的悬浮在上空,悠悠轻转。 她这一觉看似短暂, 然而暴雨已然停歇, 云层里悄然出现的彩虹,在伞面残余的雨珠中留下七彩绚烂的光影。 云之磬似乎没发现她醒了,视线仍望着远方, 不知在想什么 绛蔻在她怀里,一眼看到她优越的下颌线,再往上, 便是殷红薄唇、高挺鼻梁, 以及稳稳当当、轻摇而不乱晃的额前玉珠。 像是被小玩具吸引的猫猫一样, 绛蔻盯着她的珠链看了许久,周身的安稳与温暖,莫名让绛蔻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感。 她微微恍惚, 忽而觉得就这么跟姐姐相依相偎的过一辈子,似乎也很好。 …… 但是…… 她还是感觉, 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呢? 这件问题在之后几日里一直缠绕着绛蔻, 明明不紧迫, 不显眼,甚至看不出重要性,但绛蔻偏偏无法像从前般随意的把问题抛到脑后, 反而似潜意识里深怕遗忘, 总是忍不住的反复回想。 在她的纠结里,日子一晃而过, 这日午后,云府的门匾突兀闯进她的视野,而云之磬同时开口:“我们到家了。” 绛蔻眸光一亮,抬步便想扑过去,只是念头刚起,她陡然想起一件被自己遗忘的大事:“姐姐,你、你的实力如何?打得过话本子里的妖魔鬼怪吗?” 云之磬听出她语气不对,略略思索,脸色陡然一沉:“除了那只妖狼,府里还是其他妖怪?” “是鬼!”绛蔻没心思再为青竹辩驳,扯着云之磬躲到角落里,紧张兮兮的将归絮的身份全部告知。 云之磬一直安静听着,对归絮的出现虽有些意外,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前几年,岭南之地有异宝降世的消息传来,各族各门都心生觊觎,云之磬身为星罗观大师姐,纵使对异宝没兴趣,也不得不带领着门下弟子一探究竟。 而入了岭南之地,阴邪瘴毒便开始进食,无论妖兽还是人类鬼怪,尽皆为异毒的口粮。 在毒气里撑到第七日,还活着的,便仅剩云之磬与一狼一狐一鬼……以及背着凡人、熟门熟路的从云府离开的云逢药。 也正是在那次的生死危机里,云之磬的秘密被那几人隐晦察觉。 从那之后,云之磬便知道,自己终有一场大劫要过。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居然还是中招了。 想到归絮的身份和手段,再想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无形中接受了有一位普通继母的‘现实’,云之磬的眼里顿时划过一抹忌惮。 普通的画皮鬼会被人皮表象吸引,强大的画皮鬼会伪装自己融入人族的世界,而到了归絮那个层次,她已经能自如控制一方鬼蜮,将凡人纳入自己的世界,让人族来融入自己。 而这份扭曲认知的能力,远远比见谁杀谁的凶神,更令云之磬忌惮。 可她又不得不来。 从前没有绛蔻在,她尚且为了自己的余生不在东躲西藏里度过,也要直面归絮等人的潜藏杀机。 而今有了绛蔻在身边,她便是出于保护绛蔻、让对方永远在自己的庇护下平安的心思,也一定要正面跟归絮碰一碰。 而且,她或许对抗不了归絮,可有一人,绝对能杀死那只画皮鬼。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说动对方,但这件事,一定要尝试。 定下心神,云之磬不想让绛蔻感到畏惧,便握紧少女的手,从容的对她笑笑:“不必慌张,不过是只贪恋人皮美色的画皮鬼罢了,纵使是鬼王,也改不了本性。你且安心跟着我回去,在归絮面前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过不了两日,姐姐自会将她杀死,还你一个安详宁静的云府。” 绛蔻听懂了她的意思。 事实上,绛蔻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前脚得知归絮是鬼,后脚就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白狼叼走了,之后跟着青竹去跟姐姐汇合,又在找到姐姐的同时,被姐姐打跑了青竹。 她从头到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出云府,甚至天真的以为自己纯属倒霉,人在家中睡,狼从天上来,奇遇故事里的‘奇’,或许就是这么来的。 云之磬是绛蔻的长姐,也是绛蔻在这个世界唯二的亲人,相比较面对云逢药时、生出的照顾妹妹的姐姐心态,她对云之磬则全然是依赖。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她哪怕是害怕畏惧归絮的身份,依然咬咬牙,一跺脚,视死如归的跟随着云之磬进入府里。 府中下人聚在,虽不知为何齐齐脸色苍白、神态惊惶,但在看清绛蔻面容的刹那,尽皆欣喜若狂的落下泪来,推着捧着的把绛蔻请到前院里。 不消片刻,归絮身着一袭深紫衣裙,眸光炽热的踏进院里,一抬头——直直对上云之磬清冷的眼。 归絮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回忆方才描妆时有没有涂抹胭脂、遮掩被那头突然发疯的狼狗,以不亚于自爆的偷袭攻击,导致阴气不紊的伤势。 确定面皮上看不出破绽,归絮便似笑非笑的开口:“我还道蔻蔻一个人在外流浪,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才能回到我身边,没想到竟是大姑娘出面,将蔻蔻带回府里,我当真要感谢大姑娘。” 云之磬的手早已按在别于腰间的剑上,虽然画皮鬼的实力不如旁门左道,但她依然不会放松警惕。 而归絮没有动手,却是实实在在的出乎她的意料,这种不受控制的未知,使云之磬一边转动大脑思考原因,一边表面不露声色:“姨娘说笑了,蔻蔻是我妹妹,与我的关系可比跟您亲近多了。我带她回府,是回我们自己的家,跟姨娘在不在没有半点关系。” 归絮原本还皮笑肉不笑,现在被云之磬冷冷说了一通,霎时连半点笑意都没了,院子里的空气,因而都显得阴冷几分。 角落里,绛蔻根本不敢吱声。 她隐约听出来这两人好像在用围绕着她的话题疯狂打架,怕被误伤,她努力将自己缩到云之磬身后,试图当个隐形人。 奈何归絮不愿意放过她,紫眸一转,如今容颜分外美艳的画皮鬼冲着绛蔻嫣然一笑,柔声细语的问:“说起来,我的乖蔻蔻,好女儿,你好像还没跟我解释,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里,跟身边丫鬟私奔呢。” 她若是提其他事,依照云之磬的独占欲,少不得给她怼回去。 但一听到私奔两字,云之磬的立场陡然转变,竟和归絮站到同一边,眯着眼,语调危险的看着她,问道:“私奔?” 第192章 黑面 绛蔻:“……” 怎、怎么一个两个都突然盯着她了。 绛蔻又懵又怂, 摆摆手连忙解释:“不是私奔,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妖怪把我和青竹叼走了,后来我跟青竹汇合, 没多久就遇到了姐姐。” 归絮柳眉轻挑,目光落在绛蔻小脸上, 见单纯的少女眸光清澈, 没有遮遮掩掩的逃避瑟缩,她这才了然的知晓,绛蔻竟然还不知道青竹的真实身份。 依照两人这么多年的关系, 青竹不说,想必不是因为防备少女。 那么……就是绛蔻作为凡间人,畏惧一切妖鬼邪异? 归絮见过青竹的本体, 虽是妖兽, 偏偏对方一身雪白无暇的毛发, 无端端减少了兽性,平添几丝民间小宠的可爱感。 如果绛蔻连这种类型的都接受不了,那更遑论是她了……毕竟俗世话本里, 鬼总归是可怖的一方。 啧。 思及此处,归絮笑容愈深, 心底愈恨。 若非老树开花、在府里待了多年才开情窍、导致她的心神全被绛蔻占据, 她又怎么会在画皮时, 浑然没注意到有只老鼠就在眼皮子底下窥视她? 如今秘密被粗.暴的摆在少女面前,还有个拦路虎挡在中间,硬是由不得她徐徐图之亦或设法挽回……呵, 她前几日怎么就没追上落败而逃的青竹, 直接把那个坏她好事的蠢狗给直接杀了! 归絮在心里疯狂输出,面上不敢露出丝毫异样。 且不说云之磬身藏异宝琉璃心, 区区十几年的修行便能与她不相上下,只说青竹那个蠢货,擅自把人偷走,又蠢到把人弄丢,不要命似的来偷袭她,结果又好运的捡了条命逃走……那只狼狗是发疯发爽了,她现在却不得不遮掩着伤势,被迫跟云之磬维持表面和谐。 而今仗着云之磬暂时没发现,她们还能在这笑吟吟说话。 一旦面前的女人知道她有伤在身,到时候必然会抓住这个绝无仅有的机会,撕破脸皮对付她。 她不能赌运气,赌自己会在云之磬发现前恢复实力,最好的方法,还是得先找个盟友,一方面警惕可能会卷土重来的青竹,一方面携手对抗云之磬。 同时,这个人不能是男人,以免对方盯上她的乖女儿,其次,这人最好是个风流随性、万花丛中过的女人,这样即便对方突然看上绛蔻,也不会冒着与她为敌的风险,因为一朵花而放弃整个森林,最后,这人要实力足够,并且觊觎琉璃心,有弱点及贪欲为她所用。 条条列列的苛刻条件在归絮心中浮现。 她意外的发现,居然真的有个人,完美符合所有标准。 不过……那人身份颇高,与青竹曾经的地位相当,如果只是放出琉璃心的消息引诱对方,恐怕那个女人不会上当。 只有她明确退出琉璃心的争抢,并答应极力帮对方抢夺,恐怕对方才会心甘情愿的过来。 归絮不想放弃琉璃心,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琉璃心而潜入云府。 但在绛蔻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她焦躁难忍,戾气翻腾,渐渐的发现,便是十颗琉璃心,如今也比不了绛蔻在她心里的地位。 真正为少女倾心后,她才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虚无的。 只有那个女孩子,是她必须要抓紧的真实。 所以…… 归絮平静的目光掠过云之磬,落到绛蔻身上,眼里簇起炽热的异彩,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 ‘母女’间的重逢在极度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云之磬没错过归絮看自己像看个死人的目光,她冷笑,对此毫不意外,却也不打算坐以待毙。 她准备现在就去找那个天克画皮鬼王的人。 云之磬将绛蔻送进屋子,叮嘱完绛蔻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便走了。 绛蔻久违的回到熟悉的地方,一时间既感动的泪眼汪汪,又忧愁的担心青竹一个弱女子在外,不知道现在可还好。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打起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依偎着床铺闭上眼。 意识被拽入睡梦前,她忍不住闭着眼嘟囔:“最近怎么这么容易犯困?” 没有人回答她。 只有越来越熟悉的奇怪声音,一如往常的对她碎碎念叨。 不知道是不是听久了,绛蔻忽而觉得,自己的身边,似乎本来就应该有一道声音陪着。 唔。 她不会是被脑海里的嘴碎话痨念出毛病了吧? 说起来…… 她现在清醒的时候,好像也会偶尔的听到脑子里传来奇怪声音呢…… 白日的重逢只是开场小菜,到了晚间,被婢女敲醒、引到前院的绛蔻,看着一道道佳肴如流水般送上桌,顿时越发真切的感受到回家的意义。 虽然给她接风洗尘的是只鬼,还是盯上她这一身细皮嫩肉阳刚之气的鬼,但绛蔻在外苦了这么久,眼下宁愿今朝有酒今朝醉,也绝不肯委屈自己。 她吃着吃着,一双筷子倏然夹着菜,落到她碗中。 绛蔻一顿,顺着筷子看去,只见特意穿了件新衣裙、五官也通过调整显得愈发美丽的归絮,含笑望着自己:“在外流浪的日子,你一定很不习惯吧?现在想想,是不是乖乖待在我身边,更安心舒服呢?” 绛蔻不禁面露纠结,想承认,又不敢随便接鬼的话。 另一双筷子在此时出现,将菜压在归絮的菜上,紧接着筷尖一撇,直接把归絮的筷子打到一边。 归絮笑容微冷,看向云之磬,不咸不淡道:“大姑娘在外求道多年,如今是连礼数都不懂了?娘跟你妹妹说话的时候,还轮不到你来照顾她。” 云之磬自红唇里发出冷笑:“絮姨娘慎言,我娘早已死了,贸然领死人的头衔,对我们这些活人来说,实在是不吉利又晦气。” 归絮的笑容彻底消失。 她本就因为绛蔻的畏惧而自厌起自己的本体,云之磬掐住她的七寸,三言两语把她打破防,使她戾气丛生、阴气四散,差点维持不住美人皮。 深吸口气,归絮跟着冷笑一声:“大姑娘不愧是蔻蔻的亲姐姐,随意就把自己的想法一同冠到了蔻蔻头上。我倒是挺羡慕你们的血缘关系,不像我,若是在外情难自禁的吻了蔻蔻,想必立马会被旁人误会,而如果是大姑娘,哪怕你们关系再好,外人也绝对不会想歪吧?” “哦,还有蔻蔻。”归絮故意补充了一句:“蔻蔻这么乖,一直把姐姐只当姐姐,肯定也不会想歪的。” 这回轮到云之磬脸若冰霜。 她虽然知晓自己跟绛蔻不是亲生姐妹,但归絮有句话说对了,绛蔻只愿意把她当做姐姐,并不想跟她有其他关系,这也是她目前最不甘的事情。 归絮的出发点歪了,可话语里的攻击性半点折扣没打。 双方都被彼此的话整的血压飙升,桌席上就这么冷不丁的安静下来。 在这诡异里的气氛里,始终边缘ob、仿佛置身事外的绛蔻,小心看看碗里堆出来的美食,又看看她们,一时有些犹豫自己是该直接吃,还是意思意思的劝个架。 第193章 黑面 或许是看出绛蔻的食欲受到影响, 明争暗斗的两个人勉强从内斗中脱离,归絮面带笑意,桌下的腿冷不丁蹭了蹭绛蔻, 轻笑道:“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绛蔻被她蹭的手一抖, 险些没拿稳筷子, 脸颊悄然浮现红晕,正为难间,另一只手轻飘飘搭在她的大腿上。 云之磬显然知道归絮在做什么, 大概是出于不想当场掀桌吓到绛蔻的心思上,她忍下了跟归絮打起来的想法,但她也不乐意眼睁睁看着绛蔻被归絮吸引注意力, 于是不甘示弱的贴近绛蔻, 端着清冷淡然的脸, 说着让人羞耻的话:“吃不下的话,姐姐可以喂你。” 她看似说的一本正经,偏偏让绛蔻想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 姐姐都可以喂饱你~ “啪。” 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的绛蔻,忍不住捂住脸, 露在外的耳尖, 已经红的快滴血。 她不知道自己常年待在闺阁里, 怎么会想到这些耻度拉满的怪东西,想来想去,总之绝对不是她的问题! 绛蔻在女人们诧异的目光里放下手, 像上学马上要迟到似的迅速扒了两口饭, 旋即不等身边两人回神,她立即起身:“我吃完了, 姐姐和姨娘慢用。” 她麻溜的跑路,坚决不给这两人继续污染她纯洁思考的机会。 唯一枢纽不在,再好的美食也不入场上两人的眼,尤其是在她们对彼此身份心知肚明、只是因为其他原因,现在不得不虚与委蛇的情况下,多看对方一眼,都让她们心生不悦。 于是紧跟着,两人一言不发的搁置筷子,分别从前厅离开。 归絮回到自己的房间,刚踏入房门,浅紫色的眼眸当即一动。 她抬手支开侍女清荷,缓步进入内堂,只见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地方,正站着一位红衣灼灼的女子。 那人眼尾上扬,生着一张勾魂夺魄的脸,发顶竖着一对绒绒的狐狸耳朵,层层叠叠的裙摆里也藏着条蓬松的尾巴,因为其颜色赤红如火,因而在红裙的遮掩下瞧着不甚明显。 因为职业病,归絮先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确定这只野狐狸妖娆归妖娆,却不如自己神秘优雅的气质更吸引涉世不深的小姑娘,顿时满意的移开目光。 继而她便发现……这狐狸居然不好好穿衣裳!时下的齐胸襦裙外都会穿着外衣,看起来规矩又正经,这狐狸却在抹胸外面,只套着松松垮垮、露出整个肩膀的衣袍,仔细看看,那裙子竟然也别有心机的分叉着,微微走动,便能露出女人的腿…… 归絮瞬间拉下脸,从牙缝里挤出话:“把你的衣服穿好,这里不是你的狐狸窝!” 狐萦心啧了声,觉得她有点烦。 但看在对方能为她接近绛蔻起到不小的作用,她还是敷衍的将外袍拢好,散漫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先说好,想请我帮忙的话,代价可不小。” 归絮嗤笑,知道她在暗指什么——不过是琉璃心罢了。 既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归絮便不再有半点不舍之情,她甚至暗暗松气,狐萦心能这么精准的说出她的困境,显然跟她一样,早早就有了谋划琉璃心的心思,并一直在关注这些的动态,伺机寻找插手的机会,而不是那种对异宝视而不见的人。 这样一来,她的拉拢计划,无疑会顺利许多。 ** 另一边,从前厅离开后,云之磬在绛蔻门前停留片刻,有心进去跟妹妹贴贴,又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没成功,最后只好摁捺住冲动,再次来到云府最角落的地方。 这里荒草丛生,不见人影,如果是府里新来的丫鬟侍女,恐怕都不会想到这里会住着人。 白天的时候,云之磬来过这里。 只是云逢药时常出门,这次也是,以至于她扑了个空,只好在杂草里找到从前云父云母联系云逢药时点的香,放在香炉里燃起后离开。 而此时天色已暗,香炉里的香也全部点完。 寂静无声的荒院里,似乎除了云之磬外,再无其他人。 云之磬眯着眼,没急着离开,等夜风乍然路过时,她手腕一转,不知从哪掏出几张符,双手夹着,猛然向墙壁间扔去。 黄纸符在半空中乍放金光,精确又及时的将察觉不对想要退走的白发少女定住,灿灿金色下,少女的全貌尽数露出。 她身姿小巧,长发如雪如月,一张脸颇为精致,却像是丧失了情绪表达,即便遇到危机也面无表情。 伴随着金光施威,少女原本猩红可怖的血色双瞳,逐渐恢复了深不见底的浓黑色,她抬脸望向云之磬,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大姐姐特意把我叫出来,总不会是想练一练道士对僵尸的压制力吧?” 云之磬踱步来到她面前,不说半点废话:“一只画皮鬼在你眼皮子底下混进云府,你为何不收拾她?” 白发少女唔了声:“她没有来妨碍我,我不想管多余的事。” 云之磬冷哼:“可蔻蔻还在府里!那只鬼已经盯上了蔻蔻!” 白发少女思考了几秒,似乎在想蔻蔻是谁,片刻后,她开口:“但是二姐姐没有命令我。” 云之磬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死人计较,旋即直截了当的开口:“你今晚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去蔻蔻身边,你伪装成新的侍女保护蔻蔻,同时在明晚的晚宴上跟我联手杀了那只画皮鬼。” 白发少女颇为温顺的点头:“是,大姐姐。” 云之磬收回符,扭头离开荒院。 她并不担心云逢药出尔反尔,毕竟道士对僵尸的克制有目共睹,而且当年放云逢药回云府时,星罗观的观主怕僵尸祸害人间,特意暗中使了手段——取云府几人的血,绘制‘亲缘’魂咒于云逢药的心脏里,只要是父母姐姐们的命令,云逢药必须无条件听从。 若有违背,当即尸身炸碎。 为了避免云府里的凡人在经年后动了其他念头,观主没有将此事告诉云府父母,只说与云之磬听。 但云之磬从没利用过这件事。 她看得出来,云逢药不似表面那般顺从乖巧,对方黑漆漆的眼眸下,藏着深不见底的恶念。 ……等解决了画皮鬼,便驱逐对方离开吧。 放任一只不知深浅的僵尸在绛蔻身边,云之磬着实不太放心,若不是只有灯下黑才能在晚宴里留下,她甚至不希望对方太过靠近绛蔻。 总之,熬过这一次,应该就没问题了。 第194章 黑面 从晚宴上离开后, 绛蔻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被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既提心吊胆, 饭还没吃好,整个人都蔫蔫的, 软着身子往床上一扑, 她闭着眼睛嘟囔:“姐姐凶凶的,絮娘不是人,青竹, 还是你最好了。” 屋子里一片安静,没有她熟悉的声音响起,只有微风拂过窗外树叶, 沙沙声幽谧。绛蔻等了会, 慢半拍想起青竹还在府外, 不知现在在哪里。 她长长叹口气,有心求谁帮忙找一找青竹,哪怕是不把对方带回来, 只要能安顿到对方,给她一个确切的消息, 她也能感到心中宽慰。 奈何她找不到人帮忙。 姐姐厌恶青竹, 絮娘本身是鬼, 她手无缚鸡之力,到最后,除了叹气与祈祷, 她毫无办法。 又叹了口气, 绛蔻不死心,还准备动动自己聪明的脑瓜子, 努力思考一下。 在这关头,她已经分外熟悉的奇怪声音,又一次在她脑海里响起。 【别搁这叹气了,福气都要被你叹没了。】 【云之磬和归絮针锋相对,这正是你逃走的好机会呀!】 【等到她们分出个胜负,就轮到胜者享用你的时候了,到那会你想跑也跑不掉了!】 【话说你现在是真的在关心青竹?不会吧不会吧,这几个人可都是……你对任何一个人动心心软,都是在掉进……的陷阱里啊!恋爱脑不可取,我建议你封心锁爱速速清醒!】 绛蔻:“……” 啊,她的幻觉又加深了吗? 明明她现在还没睡呢。 真奇怪,她这么一个乖巧娴静的美少女,为什么会有碎碎念个不停歇的脑内幻想物,吵的她脑瓜子嗡嗡的。 要是能让对方闭麦就好了。 绛蔻胡乱想着东西,渐渐睡过去,却没意识到,在她脑海里闪过某个思绪时,那道叭叭叭个不停的声音,突兀消失。 绛蔻没感觉,被闭麦的系统却无法忽视,它先是错愕,紧接着狂喜,更加猛烈的输出:【绛蔻!大佬!小心魔!你醒了对不对!快快快,趁着乔伽没苏醒,我们赶紧跑路!这个世界的沈溯光太黑心,她这是要用自己困住你、跟你同归于尽!你玩不过她的,我们赶紧跑!!】 在系统的声嘶力竭下—— 绛蔻小脸蹭了蹭枕头,睡得分外安然。 系统:【……】 草。 新官上任三把火,权限狗拿回权限就禁言是吧! 日内瓦,解绑!! 绛蔻一觉睡到天亮,起床时还在床边迷迷瞪瞪的坐了会,仰着漂亮的小脸,等熟悉的双手拿着温热巾帕,温柔替她擦脸。 等了几秒,只有风拂过。 绛蔻渐渐回神,思绪又拐到思念青竹的事上,她自力更生的洗漱后,决定今天不在屋里宅着了,尽量出去转转,哪怕是冒着会撞见归絮的风险上,她也要努力找人去寻一寻青竹。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出门,云之磬率先敲门进屋,向她引荐了一个新丫鬟:“她叫红竹,是给你安排的新侍女,你有什么便喊她做,或者让她来找我,都可以。” 绛蔻瞅瞅云之磬身后的少女,一眼望过去,恰巧与对方直勾勾望来的目光对视。 少女一头黑发,穿着丫鬟罗裙,五官平平无奇,唯独一双眼,在看她时隐约泛着不祥的红色,但那抹绯红若隐若现,很快又消失不见,以至于绛蔻没有看清,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毕竟是姐姐带来的丫鬟,总不会是妖魔鬼怪……所以果然还是她看错了吧。 绛蔻收回视线,思考两秒,问出自己的疑惑:“她为什么叫红竹?”跟青竹的名字那么像,但是,“竹子没有全红的吧?” “这不重要。”云之磬淡漠的态度,明晃晃昭示着她根本不在乎红竹到底叫什么:“名字只是个方便称呼的东西,你不喜欢叫她红竹,也可以叫她红猪,我不介意。” 绛蔻:“?” 你当然不介意,被叫猪的又不是你。 她无语的看了姐姐几秒,又看向红竹,想向对方保证,自己绝不是乱给人取名字的坏家伙。 结果她眼神刚挪过去,前一刻还没什么表情的少女,下一刻就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红了眼眶:“我不喜欢,红猪这个名字。” 绛蔻:“!” 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女,纵使面容其貌不扬,抽泣起来仍然叫人怜惜,绛蔻本来就不准备给无辜小姑娘叫如此难听的名字,当即抽出手帕,一边递给她一边安慰:“别哭别哭,我姐姐是跟你说着玩的,不会真的叫你红猪的。” 少女低低嗯了声:“也不要叫红竹。” 绛蔻顿时犯难:“那该叫什么?” 她是取名废啊:“不如你自己说一个满意的?” 少女仿佛就在等着她这句话,闻言立即开口:“我叫云——” 云之磬冷不丁扯过绛蔻手里的手帕,反手捂住云逢药的嘴:“她想叫云瑶。” 绛蔻:“……啊?”真的吗?可对方明明还没说完啊?而且,“姓云?” 这不是跟她们同个姓氏吗? 绛蔻潜意识里感觉不对,疑惑望向云之磬。 云之磬回望她,片刻后开口:“巧合。” 绛蔻一愣:“是。是吗?” 云之磬颔首,松开云逢药,摸了摸绛蔻脑袋:“你继续休息,我带她去外面,跟她说说照顾你的注意事项。” 绛蔻没搞懂照顾自己有什么好注意的,但瞥见云之磬转头时森然的目光,她微不可查的一激灵,莫名怂了。 虽然姐姐的凶煞不是冲着她的,但她还是觉得很害怕……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红竹、不对,不知道云瑶在府里有没有认识的靠谱的人,如果能借助云瑶,找到一个愿意出府寻找青竹踪迹的人,那就好了…… 在绛蔻琢磨的功夫里,云之磬领着一步三回头的云逢药离开房间,来到院子里。 确认四下无人后,她嫌恶的回头:“你的任务只有跟着蔻蔻,一直到晚上的晚宴开始为止,不包括跟她撒娇亲近!” 还哭? 僵尸有眼泪吗你就哭?! 云逢药慢慢眨眼,远离绛蔻后,她原先丰富起来的神情,又变回面瘫样,但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听话乖顺:“许久不见二姐姐,阿药忍不住的想要跟姐姐多说说话。” 云之磬眯着眼打量她,半晌没能看出异常,只能冷笑:“许久不见?她从前日日住在云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那会没想着去保护她,赶走混进来的孤魂野鬼,现在倒是渴望起她的喜爱了?” 云逢药表情微顿。 关于这件事,她也想不明白,只知道记忆里的二姐姐模糊到一碰就散,而方才惊鸿一瞥的少女,令她死寂的心……都为之一颤。 第195章 黑面 云逢药弄不明白这前后的差距, 她也不想执着于此,只要知道现在无限吸引她目光的是‘云绛蔻’,那么无论对方是人是妖, 是原来的二姐姐还是半路上身的恶鬼,都不重要。 总归是‘她’。 想通后, 云逢药抬起脸, 乌黑到没有一丝光亮的瞳眸,直直望向讥讽自己的云之磬,慢吞吞道:“大姐姐一直在骂我, 好凶。”是从她的态度里发现异常、进而感到不安吗?是在用其他事情牵扯她的心神、让她无法对二姐姐出手吗? 揪着她的过错反复鞭挞,难道对方做的比她更好? 云逢药的面瘫脸下藏着讥讽,不过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云之磬想先把今日度过, 待收拾了归絮再来收拾她, 云逢药自然也懂得隐忍, 先把外敌解决,再关起门来处理家事。 想到出荒院后感知到的府内情况,云逢药缓慢眨眼, 心底飘过一个念头——幸好她早已是‘死人’,不然今晚混乱一起, 谁能笑到最后, 还未可知。 云之磬皱起眉头。 她发现有的人哪怕死了, 还能给自己添堵,譬如面前的云逢药,先前一反常态的对绛蔻哭哭啼啼撒娇, 这会瘫着一张死人脸, 明知道对方心里有其他心思,偏偏她看不出来…… 不过。 想到对方方才的话, 云之磬勉强压下危机感。 或许是观主当年施展魂咒时手一抖,导致这头僵尸跟‘亲人’相处久了,就会说黏黏糊糊的恶心话,既然对方没有对她表现出太大的针对性,那便说明一切还在她的掌控中。 就算不是,那等解决了归絮,再来封印这头僵尸也不迟。 ……希望对方识趣,不要做找死的事情,也避免她大义灭亲的举动,惹来绛蔻的不悦或伤心。 定了定神,云之磬不再试探云逢药,转身道:“回她身边吧,照顾好你二姐姐,若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云逢药嗯了声,黑漆漆的眼神望着她走远。 身为‘死人’,她对生者的气息十分敏感,确定云之磬是真的离开,不是杀了个回马枪后,她的唇角顿时勾起,上扬了一个像素点。 ** 绛蔻在房间里没待过久,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云瑶缓步进来,走到她面前才开口:“我进来了,姐姐。” 绛蔻:“?”这是询问句还是陈述句? 分辨片刻,绛蔻得不出结果,只能跳过这一茬,关心里掺杂着好奇问:“姐姐找你出去说了什么?” 想到云之磬面对青竹的肃杀模样,她情不自禁又问道:“你没受伤吧?” 云瑶睫毛眨动,频率略微变快,几秒后,她咬住自己的唇,眼眶又一次泛红:“受伤了,姐姐,我好疼。” 绛蔻一惊,连忙询问:“严重吗?要不要给你找大夫?” 她用眼神上上下下看了圈云瑶,语气里逐渐浮现迷茫:“还有,是哪儿受伤了?”她怎么找不到…… 云瑶表情不变,认真回答:“很严重,不要大夫,是内伤。” “?”绛蔻:“内伤?”呃,隔山打牛? 云瑶点点头:“不过没关系,只要姐姐抱我一会,阿药就好了。” 绛蔻:“……” 真的吗?她不信.jpg 抱一会就好了,她又不是灵丹妙药化形的精怪。 而且小丫鬟是不是有口音,说的‘阿瑶’好像有点奇怪。 “嗯?”绛蔻突然发现另一个盲点:“你怎么叫我姐姐?” 云瑶歪头:“不能叫吗?” 绛蔻卡住。 她不是非常在意地位尊卑的那种人,问这句话的出发点是因为冥冥中感觉奇怪,如今云瑶在无形中篡改了她关注的重点,而她没反应过来的结果,就是稀里糊涂的回答:“也不是不能。” 云瑶笑了。 纵使她此时其貌不扬,笑起来也非常纯粹可爱:“姐姐真好,阿药喜欢姐姐。” 绛蔻羞赧:“也就还好吧。”小丫鬟到底是哪地方的口音?怎么听不出来? 屋外有风骤起,压弯的树枝拍打窗户,中断两人和谐的气氛。 云瑶回头看了几秒,径直上前,‘啪’的将窗户合拢关严。 回过头,她迎着绛蔻诧异的目光,笑容不变道:“不能让外人打扰我和姐姐说话。” 绛蔻:“外人?”那不就是路过的一阵风吗? 云瑶从窗边回到绛蔻面前,依旧笑着:“风也是外人,花也是外人,阳光也是外人。” 绛蔻听不懂了:“那什么不算外人?” 云瑶理所当然道:“姐姐和我。” 绛蔻:“……按照你的说法,世界上就没有你满意的环境了。”没风可以在屋内,没花可以在平地,没阳光能在哪? 云瑶歪头,她的目光仿佛在这一瞬看穿了绛蔻的想法,笑容加深的轻轻道:“在棺材里哦。” 绛蔻:“?” 绛蔻:“嗯?!” 云瑶噗嗤笑了,略微死板僵硬的五官,在她接二连三的笑意里变得越来越柔和,越来越与常人无异:“姐姐好可爱。” 她重复了一遍:“好喜欢姐姐。” 绛蔻怀疑她说的喜欢,是有事没事逗弄两下的那种。 但好在云瑶并没有她想的那么过分,注意到她还没吃早饭,云瑶出去晃了圈,很快端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回来。 绛蔻吃饭,她便眼也不眨的看着,使绛蔻以为她也想吃,大方的分了一半给对方:“吃吧,光看是吃不饱的。” 云瑶怔了怔,抬手接过,盯着打量一会,她动作迟钝笨拙的吃起来,像是从来没正经的吃过饭。 绛蔻被她的行为吸引,目光从一开始的迷惑到脑补后恍然:“平时是不是有人苛待你呀?” 云府居然会出这种事?绛蔻放下碗,越想越生气,板着小脸严肃道:“是谁?我帮教训她!” 云瑶思考半晌,开口:“云之磬。” 绛蔻:“?” 云瑶仰头看她,深浓的黑瞳里,慢慢浮现可怜的水光,强调道:“云之磬。” 绛蔻:“呃……”这、这个人的话,她也没办法呀。 “嗯?”绛蔻突然发现盲点:“姐姐为什么要苛待你?不对,她不是才回府没几日吗?”为什么要精准苛待一个小丫鬟? 云瑶眨眨眼:“我也不知道。” 绛蔻:“是、是吗……”也对哦,她应该去质问姐姐,怎么能逼问无辜可怜的云瑶。 话说回来。 绛蔻盯着云瑶平平无奇的脸,微一恍惚,莫名想到自己的三妹妹,云逢药。 或许是两人差不多年纪的缘故,她似乎忍不住的将对妹妹的宠溺爱护,移情到云瑶的身上。 是她太久没去看望逢药的缘故吗? 绛蔻略一深思,心中逐渐有了想法。 第196章 黑面 托着腮等云瑶吃完饭后, 绛蔻对她笑了笑:“我有点事要出去,你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不用跟我一起。” 云逢药一怔, 立即放下碗:“不要。”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不如活人那般富有灵性, 她想了想, 努力用可怜巴巴的声音,面瘫着脸道:“不要丢下我,姐姐。” 绛蔻:“……” 噫, 怎么有种诡异的反差萌。 “我不是要丢下你。”绛蔻打散奇怪的想法,担忧看她:“是你有内伤呀,受伤的人怎么能到处乱跑?” 云逢药:“……哦。”差点忘了她刚给云之磬上过眼药。 偷鸡不成蚀把米, 结果反倒是把她自己给防住了。 云逢药有些许的郁闷, 沉默片刻后不死心, 慢吞吞的问:“姐姐要去哪?” 绛蔻:“我准备去南院,看看阿药的近况。” 除开逢年过节,绛蔻基本不去南院, 不是她不想去,而是从前云父云母管教的严。如今云家二老去世, 绛蔻既然想起自己的三妹妹, 自然要去看望一番。 若是可以的话, 她还想让三妹妹搬出偏僻的南院,跟她一起住进主院里。 虽然绛蔻至今都不明白爹娘关着妹妹的原因,但这么多年过去, 便是有再大的错, 也是时候揭过去了,总不能把妹妹关在南院一辈子吧? 绛蔻天真的想着, 浑然没注意到对面的云瑶愣了愣。 对方好半天才藏起异样的表情,变回木讷的脸:“姐姐为什么要找阿药,明明阿药都没怎么找姐姐,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绛蔻诧异的看她,接着眉头微蹙,漂亮的小脸难得浮现不悦:“阿瑶,这是谁教你的话?” 云逢药眨眼,语速流利且轻快:“云之磬。” “……”绛蔻被噎住,缓了缓开口,耐心教导:“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好的行为,阿药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理应由爹娘姐姐们多照顾,可是……因为我不知道的原因,她一个小女孩被关在院子里十几年,纵使想出来找姐姐们玩也做不到,她已经这么可怜,你怎么还能对她有那么多要求?” 云逢药听着听着低下头。 绛蔻以为她这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正当她想着自己的语气是不是说的太重,把云瑶给说哭了时,对方那儿飘出一句话:“做得到。” 绛蔻没听懂:“嗯?” 云逢药摇摇头,重新抬起脸,她注视着绛蔻的黑眸,泛着令人看不懂的色彩:“她不可怜。” “如果姐姐怀揣着这种想法去找她。”云逢药翘了翘唇,笑的可爱而单纯:“那可怜的,会是姐姐。” 绛蔻心头一悸,手指无意识的蜷缩,未知的森然寒意自她脊背猛然窜起,在到达颅脑之际—— 【呜呜呜,好可怕。】 【救命,这里有变态!】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不显灵。】 【退退退!】 “怎么了?”云逢药敏锐的察觉到绛蔻神色不对,疑惑的歪头:“姐姐被我吓到了吗?”怎么看着不像…… “没、没事。”绛蔻揉揉眉心,努力忽视脑海里叽里呱啦的聒噪,不知为何,这乱七八糟的声音,莫名的让她涌起一股熟悉感:“可能是没睡好吧。” 余光瞥见云瑶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明显的关注神色,绛蔻心头一软,反手摸摸对方脑袋,故作轻松道:“没事,问题不大,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云逢药这次没再阻拦,目送着她离开。 等确定绛蔻走远了,她才起身,转瞬间消失在原地。 ** 走到南院门口时,绛蔻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眼前的院子显然荒芜已久,如今杂草丛生,根本没有人类居住路过的迹象,怎么看都不像是从云父离世后才开始荒僻的模样。 绛蔻内心一咯噔,在脑海里脱口而出:【阿药不会已经死了吧?!】 系统本能回答:【她早就死了好吧。】 绛蔻恍然:【哦。】 系统:【……】 绛蔻:【…………】 【嗯?】绛蔻与系统陡然大惊失色,在脑海里异口同声的惊叫:【你在跟我说话?!】 又是漫长的死寂,好一会,系统呆滞开口:【我不是在做梦吧?】被迫单机这么久,它终于连上网了? 【应该是我在做梦。】绛蔻一脸懵逼,在梦里被骚扰也就算了,现实里开始幻听也勉强能容忍,但是现在,她居然能跟不该存在的东西对话聊天? 她果然没睡醒吧…… 听出绛蔻的语气不对,系统一个激灵,拔高声音大喊:【你没做梦!你是被乔伽困在笼子里了!】 绛蔻满眼迷茫与困惑:【乔伽?】依稀有点熟悉? 她试图去记住这个名字,试图转动脑筋思考,然而一股深浓的困意倏然席卷她的意识,令她困倦的逐渐睁不开眼。 系统瞬间察觉到这是乔伽留下的后手,顿时冷汗都快被吓出来了——绛蔻身在局中没觉得现状有多难熬,它作为旁观者,却是要被磨到抑郁了! 好不容易等到绛蔻有清醒的迹象,系统不敢耽搁半秒,跳脚大喊:【乔伽就是沈溯光!沈溯光就是你死活要找的主人!如今才找了几个世界,你难道就要屈服认输了吗?呵tui!小辣鸡,你还记得你当初说好的要让沈溯光道心崩塌吗?!】 不知道被哪个词敲中心神,困的快阖上眼的绛蔻,冷不丁问:【我是谁?】 系统想也不想:【心魔啊!】 绛蔻身形一晃,下一秒,一双手突兀伸过来,稳稳扶住绛蔻的同时,少女空灵的声音响起:“二姐姐,好久不见。” 被她搀扶着的绛蔻缓了许久,才微笑抬头:“好久不见,阿药。” 云逢药低头盯着她,看了足足十几秒,若有所思:“二姐姐,好像变了。” 绛蔻笑容不变:“变好看了?” 云逢药眨眨眼,目光在她身上盘旋,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丝怪异源自哪里。不过她能分辨的出来,眼前的人依旧在牢牢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既然如此…… 云逢药迟疑着,不再去追寻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将心思放回当下:“嗯,姐姐变好看了,比我们上一次见面,要好看很多倍。” “是吗?阿药也变了呢。”绛蔻眉眼弯弯:“变的嘴甜了好多。” 云逢药睫毛扑闪,突然凑近绛蔻:“姐姐,嘴甜是听不出来的,要亲自试试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 绛蔻笑容僵在脸上,嘴上说着‘哦?是吗?’,心底则开始摇人:【救救我救救我!】 系统:【……呵。】 风水轮流转。 谁爽了? 它爽了。 第197章 黑面 云逢药的双眸乌黑, 衬得长发近似霜雪。 她贴近绛蔻,如同乖巧温顺的邻家妹妹,然而绛蔻半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 大梦初醒, 系统之前的碎碎念尽数涌入绛蔻的脑海,在轻微的刺痛后, 她已然看穿这个世界的本质。 无论是青竹归絮亦或云之磬, 都是乔伽。 对方利用规则,抹消了她的意志,俨然是想让她以‘云府二小姐’的身份, 在这个副本里活一辈子。 绛蔻感到毛骨悚然——这和鱼缸里的鱼、井底之下的青蛙,有什么区别? 所幸,乔伽想利用规则的前提, 是她自己也要遵守规则。 在绛蔻被‘云绛蔻’同化的时候, 对方也被‘云之磬’、‘青竹’、‘归絮’所同化, 而今绛蔻率先清醒,也就意味着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争锋里,她赢了。 但是赢归赢, 绛蔻本人还被困在这个小世界。 跟系统互相甩锅的事情可以放到一边,当务之急, 她得先稳住‘乔伽’, 然后连滚带爬的赶紧跑路! “姐姐?”云逢药冷不丁出声, 若有所思:“你不是来看望我的吗?为什么不说话?” 绛蔻回神:“因为、因为我生性不爱说话。” “是吗?”云逢药歪头,看样子还想说什么,绛蔻直接抬手捂住她的嘴, 强行抢过话题:“说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她瞅瞅脚下的荒草,又看看近在咫尺却没踏入的南院大门, 面不改色道:“说不定我是走错路了。” 云逢药的思绪被她打乱,闻言抿起唇,将绛蔻的手拿下,转而紧紧拢在掌心。她的手指冰凉,攥着绛蔻的力道轻柔,却如枷锁般不容挣脱。 “?”绛蔻没看懂,满头问号:“什么意思?” 云逢药看她一眼,慢吞吞解释:“不管是不是路过,你现在都走不了了。” 她似是被自己的话取悦,逐渐弯唇而笑:“周围没有其他人在,就算我把姐姐关进房间里藏起来,也没有人会知道吧?那样一来,姐姐就完全属于我了呢。” 绛蔻:【……呵。】 小心魔有点慌,但是不认怂,在脑海里冷笑:【天真!】 系统不知道她在自信什么,疑惑的问:【怎么说?】 绛蔻:【我可是心魔,就凭她也关的住我?】 系统:【……】 绛蔻越说越镇定,甚至开始蠢蠢欲动:【语言安抚是安抚,物理安抚也是安抚,看我一拳把她打晕,然——】 系统幽幽打断她:【你还记得进这个副本的第一天,你找到的[二小姐守则]吗?】 绛蔻一愣:【记得呀,我记性很好的。】 系统:【那你背。】 绛蔻摸不着头脑,狐疑的开口:【1、你是人。2……】 系统再次打断她:【嗯,你是人。】 绛蔻:【?】 小心魔茫然又懵逼,没能在第一时间弄懂系统的意思,见系统不说话了,她迟疑的继续:【2……】 系统:【1、你是人。】 绛蔻:【???】 接二连三被抢话,绛蔻刚要生气,迟钝的脑回路却在这时猛然开窍。她仿佛想到什么,整个人都怔住,红唇张张合合,最后难以置信的开口:【我是人?等等!不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不等系统回答,慌乱的小心魔直接从云逢药的掌心抽出手,转而握成拳头,往对方脑袋上一砸。 ——力道倒是不重,毕竟小心魔不是想打人,而是借着接触运转灵力,起到将云逢药打晕的作用。 但是…… 白发少女一动不动,双眸安安静静的望着她。 这一瞬间,绛蔻心头一悸,有种乔伽已然苏醒、自己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 好在这只是错觉,云逢药低下头,重新握住她的手,一边揉了揉,一边认真询问:“姐姐为什么要打我?” 绛蔻:“……手欠。” 云逢药:“哦。” 几秒后。 云逢药突然笑了:“姐姐好可爱,我——” “我也很喜欢我自己。”绛蔻生无可恋的预判了她的话。 云逢药眨眨眼,像是不知道说什么。 白发少女呆萌无辜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 然而绛蔻没心思欣赏,只有满心的郁闷:【我还是太小看规则、低估乔伽了。】 身在局中,一条‘你是人’的规则,便让绛蔻的实力彻底被封印,这让她不可避免的开始后悔。 后悔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挑了这个世界,后悔自己闯过一个副本不算完、还不知死活的又重新回了游戏里。 可恶……五百块钱果然不好拿! 【别叨叨了。】系统提醒:【还是先想着怎么跑吧。】它之前也没想到乔伽会做的这么狠,早知道绛蔻可能被囚禁在这个世界一辈子、不,一个副本或许是一辈子,可有乔伽这个造物主在,她完全能创造无数副本,和绛蔻度过‘生生世世’。 而它,一个被迫断网的系统,要真陪着这两人过几辈子,大概乔伽没疯,它先疯了。 所以此时此刻,系统的求生欲比绛蔻还强:【你现在成了普通人,打不过乔伽,只能争取用通关的方式脱离副本。而关于通关,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稍微有了一点心得,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绛蔻被它说的忐忑:【你先说说。】 系统:【你还记得[二小姐守则]的最后一条吗?】 绛蔻回忆:【‘你对情字充满幻想,渴望早日与人成亲’?】 【对。】系统言简意赅:【前面几条规则你都已经照做,只差这最后一条,或许等到这一条规则也履行完,‘二小姐’的扮演便结束了。】 绛蔻提心吊胆的听着,起初还以为是多么艰难离谱的通关方式,结果听完,她愕然:【就这?】 找个人成亲,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光是分辨敌我就足以筛掉一大批玩家。 可她……她哪怕是闭着眼睛选,恐怕都能选到乔伽。 这样一来,岂不是送分题? 【唉。】系统长长叹了口气,它就知道,以小心魔的天真乐观,绝对没有意识到最后一关里的坑:【所以呢,如果让你选,你选谁?】 绛蔻不知道它在叹什么气,听到提问只好先思考:【青竹吧,她是这群人里最听话的那个了。】 系统哦了声:【然后呢?】 【?】绛蔻不解:【什么然后?】 系统的语气仿佛遁入空门,透着股四大皆空的麻木感:【我说,你不会以为你选了青竹,其他人就会忍痛放手,眼睁睁看着你们成亲吧?】 绛蔻呆了呆,表情逐渐变化,而直到现在,她还没理解系统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兀自纠结的问:【那怎么办?】 系统:【成亲吧。】 绛蔻:【可是……】 系统幽幽道:【我的意思是,你放下节.操,把她们全收了吧。】 第198章 黑面 绛蔻倒吸口气, 一句‘你没开玩笑吧?!’刚要脱口而出,一抹雪白发色蓦然在她眼前晃动——被她晾了半天的云逢药凑近她的脸,定定望着她:“姐姐在想什么?” “嗯?”绛蔻没反应过来。 云逢药只好再次开口:“姐姐站在我面前, 心思却跑到别的地方,是我不够讨人喜欢吗?” “当然不是。”绛蔻否认。 平心而论, 云逢药虽然是死了十几年的僵尸, 相貌却长得很好,丝毫看不出哪儿有腐朽的地方,再加上她一头雪白长发, 令绛蔻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本体的银发,不知不觉就对对方生出‘同类’的亲切宽容感。 可以说,乔伽的几个马甲里, 她第一好感的是青竹, 第二好感的就是云逢药了。 ——云之磬固然也很好, 可对方是‘姐姐’,性格还强势,与她相处时, 总是牢牢占据主导位置。 没恢复记忆时,绛蔻还能无意识的当好乖妹妹, 全身心依赖对方。 如今有了记忆, 绛蔻只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 她的心思变化的很轻微, 站在她面前的云逢药没有察觉,系统则若有所悟。 它灵光一闪,突然有了新的破局思路:【有了!既然你嫌弃云之磬, 那不如驱狼吞虎, 勾引、睡服……总之是利用云逢药归絮她们,让她们先联手弄死云之磬, 再内部斗争,直到一群马甲杀到只剩一个,你不就能轻轻松松的成亲,脱离这个副本吗?】 绛蔻:【……你特么在养蛊吗?】该说不愧是‘恶毒搞事’系统?真是根歪苗黑。 系统理直气壮:【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 它很自信小心魔一定会同意,毕竟对方这小身板,被一个人折腾都能被榨干,更别提把所有人全收了。 然而绛蔻拒绝了:【不同意。】 系统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难道你真的打算全都要?不是,你后半辈子还想不想下床了?】 绛蔻被它说的心有戚戚,但她的想法依然坚定:【我们再想其他办法,驱狼吞虎不行。】 说来说去,无论是青竹归絮亦或云之磬,不都是乔伽? 而乔伽就是沈溯光。 她养蛊,坐看这些人内部厮杀,这和让她眼睁睁看着手心手背都被咬有什么区别? 【行吧。】绛蔻坚持不同意,系统也没办法,只能愁苦着语气:【那我再想想。】 绛蔻松口气,开始甜言蜜语的哄它:【谢谢宝,宝真好,可惜你不能变真人,不然什么沈溯光呀,都没你重要。】 系统一愣,受宠若惊:【真的?】 【真的!】绛蔻上一秒信誓旦旦,下一秒立即道:【好了不说了,你努力想办法,我去陪阿药了。】 系统:【?】 真是感谢你百忙之中敷衍我:) “阿药。”绛蔻掐掉了系统的建议,并且努力从中汲取精华弃其糟粕:“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跟你私奔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然后成亲,你愿意……好吧,我知道你愿意了。” 绛蔻堪堪说到一半时,云逢药的眼睛就亮的让人无法忽视,等绛蔻悻悻的闭嘴,她直接追问:“今晚就私奔吗?还是现在就私奔?” 绛蔻迟疑,她其实不确定私奔后成亲这个想法可不可行,也不确定自己和云逢药能不能偷跑成功,便问道:“你有信心带我逃出云府吗?不会被姐姐与归絮发现?” 云逢药想了几秒,诚实摇头:“我有信心一个人逃走,没有信心带着姐姐一起离开。不过,姐姐愿意被我咬一口,变的和我一样的话,我们就能一同装死,蒙骗所有人逃走了。” 绛蔻:“?”你的跑路手段就是装死? 不对,这不是重要。 “我不要。”绛蔻果断达咩:“我不要变得跟你一样。” 云逢药默然。 她依稀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就在她打算委屈一波时,忽然有清脆的铃声,顺着风,由远及近的靠近。 云逢药面无表情的转头,满眼写着被打断与姐姐聊天的不悦。 绛蔻则是纯粹的好奇,歪着头从云逢药好似不经意的遮挡中露脸,看向铃声的方向。 轻柔的微风掠过,将来人的纱裙吹拂的犹如波光粼粼的湖水。 那人一袭红衣,乌黑墨发斜挽着发髻,余下青丝垂在身后,由着风撩拨。她的相貌极为妖艳,在赤裙的映衬下更是灼灼如玫瑰,与云逢药的少女精致相比,俨然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绛蔻常年照镜子,对美貌倒是有了十足的抵抗力,但女人除了脸外,由骨子里散发出的诱惑与慵懒,不自觉的牢牢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意识到这点,红衣女人掩唇而笑,莲步轻移的靠近,袅袅行礼:“奴婢阿心,见过二小姐、三小姐。” 云逢药探究的看了她片刻,却没看出什么,最后她语气寡淡的开口:“回去。” 阿心不说话,眼波流转,欲语还休的盈盈望向绛蔻。 绛蔻被她盯的一怔,总觉得她这神态,似曾相识。 况且,这里可不是其他地方,而是乔伽所掌控的异空间,在副本里突然出现一个美貌npc……她有理由怀疑乔伽又开新号了。 想到这,绛蔻沉吟着抬手,对阿心招了招。 阿心瞬间绽放笑颜,无视了一旁皱起眉头的云逢药,一步三摇的走到绛蔻面前,声音柔媚的能滴水:“二小姐有何事吩咐?” 绛蔻:“你是府里的人?以前似乎没见过你。” 阿心脸颊绯红:“原来二小姐这么想关注到奴婢吗?” 绛蔻:“?”她不是这个意思吧? 阿心似看穿她内心,嫣然一笑:“奴婢从前确实不在府里,是近些日才被招进来的,二小姐想见我的话,我便不去扫茅厕了,天天来找二小姐玩。” 绛蔻:“???” 扫茅厕?哪个天才招进来这么一个大美人,就为了安排美人扫茅厕? 而且、而且茅厕是能说不扫就不扫的吗?其他人、嗯?她好像用不到?那归絮……哦,是鬼,那云逢药……哦,是僵尸,那云之磬……哦,是修道的。 嘶,合着这一个府里就没几个是人? 照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没必要特意安排人扫茅厕了……毕竟npc只是npc。 绛蔻陷入微妙的思考中,等回神,正见云逢药纤长白皙的双手,指尖蓦然萦绕黑气,紧接着,对方无害的指甲变长,颜色也变成不详诡异的纯黑色,在绛蔻眼前一晃,猛然抓向阿心。 绛蔻睁大眼,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见云逢药的指甲,从阿心的脸颊一路划到腰侧。女人脆弱的身体就这么一分为二,暴.露在绛蔻惊悚目光里的,却不是血肉,而是空气。 绛蔻一呆,尚未理解眼前的状况,云逢药就已经再次出手,精准的于垮下的美人皮里,抓住一根细若毫针、下一秒就要被风卷走的赤红色毛发。 第199章 黑面 人皮被撕碎, 狐狸毛被碾成灰。 同在一座府里、与南院相隔不远的正屋中,狐萦心和归絮同时若有所觉。 归絮起初眼含疑惑,没想通自己制作的人皮为何会跑到外面去, 还倒霉的被损坏到直接与自己断了联系的程度。 直到她下意识清点完手里的库存,发现库存里的人皮一件不少, 她终于慢半拍的想起, 为了拉拢狐萦心,她不仅退出琉璃心的争夺,还捏着鼻子给对方做了一张人皮。 那时她还以为, 野狐狸这是觊觎人皮的替身功能,趁火打劫勒索她。 结果……人皮刚给出去,这么快就被弄坏了? 那只死狐狸究竟拿她的宝贵人皮做什么了?! 归絮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猛地起身走向隔间。 隔间里。 狐萦心坐没坐相的歪在塌上, 下巴抵着双臂, 双臂又搭着窗沿,妩媚的眼睛盯着外面的风景,似是隔空看到某个小姑娘呆若木鸡的表情, 她唇角勾起,笑的颇为开怀得意。 归絮一进来, 看到她这不着调的样子, 额角青筋顿时蹦了蹦, 质问道:“你用人皮做什么了?” 狐萦心轻笑:“拿去勾搭漂亮小妹妹了。” 归絮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不定,但想到对方是风流浪荡的狐狸,并且身份不低, 见过大把的漂亮小妹妹, 便摁捺住疑神疑鬼的情绪,皱眉恼怒:“我辛苦做出来的人皮, 不是让你用来勾引人的!” 狐萦心被训斥的不高兴,加上人皮已毁、妖力跟着狐狸毛一起湮灭,看不到绛蔻的遗憾和不悦齐齐上涌,使她不客气的回怼:“已经送人的东西,该怎么使用应该是新主人的权利吧?” 况且,对方好意思说她? 别以为她不知道归絮最开始的目的也是琉璃心,为此甚至忍住画皮鬼爱美的天性,顶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硬熬了好几年。 现在看上了绛蔻,天天把自己画的花枝招展,不也是抱着勾引单纯继女的心思? 狐萦心怀揣着对情敌的敌意,态度理直气壮到嚣张的地步。 归絮几次深呼吸还压不下怒火,最终直接拂袖离去。 ——等解决了云之磬,她要立即把这种狐狸精赶出去!绝不给对方盯上绛蔻、祸害绛蔻的机会! “呼。” 南院里,云逢药碾碎狐狸毛后,吹出一口气,散去掌心的尘埃。 绛蔻在一旁呆着脸,心中有股‘既吃惊又不是很吃惊’的情绪在蔓延翻滚,眼见着云逢药盯着地上的人皮,继而面无表情的一脚踩上去后,她回神,挠脸问道:“这是归絮?” 除了那只画皮鬼,府里似乎没有第二个会画画的艺术家。 不过她印象里的归絮,好像没阿心那么会扭啊…… 绛蔻刚泛起疑惑,云逢药跟着否认了她的话:“不是归絮,是一只狐狸。” “狐狸?”绛蔻回忆阿心的神态,顿时信服了,再一想方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她灵光一闪:“我知道我在哪见过她了!我刚来、不是,我之前有天晚上,发现青竹的行为语气怪怪的,现在想来,肯定是她假扮的青竹!” 云逢药望过来:“假扮青竹?然后呢?” 绛蔻一愣:“没然后了,那天晚上恰逢归絮回府,她被动静惊到,很快逃走了。” 云逢药:“哦。” 白发少女的表情很平静。 绛蔻却感觉这是静湖下有暗潮涌动,她不由多嘴问道:“你在想什么?” 云逢药慢慢眨眼。 想什么? 当然是想在解决归絮、云之磬后,再解决一个狐萦心。 当然,她不会老老实实将这些都告诉自己的二姐姐,而是话题一转:“我在想姐姐先前说的私奔。” “……”绛蔻没想到她居然还惦记着这事,一时支支吾吾:“我真的只是随口说说。”不要随便把她的话刻进dna里啊!跳过的话题该忘就忘! “我知道。”云逢药此时有了其他心思:“奔者为妾,跟姐姐私奔的话,爱慕姐姐的人一定不会死心,更不会承认我是姐姐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 她要把所有人全都杀了,正大光明的跟姐姐在一起,叫觊觎姐姐的人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憋屈的看着她和姐姐生同衾、死同穴。 云逢药余下的话隐没在不可明说的野心里,绛蔻没注意,她的心思都放在吐槽上:【正常人都不会认可姐妹成亲的吧!不要因为这个副本有灵异鬼怪就不干人事啊!】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跟乔伽之一成亲,在古代副本里就已经很惊世骇俗了,没想到云逢药比她更自信,居然还想得到世人的认可…… 【不过话说回来。】绛蔻忽然若有所思:【都说死者为大,说不定她亮出身份,还真能如愿以偿?】 系统:【……】 是它的错觉吗? 总感觉恢复记忆的小心魔,比失忆状态更傻X。 绛蔻突然打个喷嚏。 她没往‘系统在暗戳戳说自己坏话’方面想,只以为自己是被一阵又一阵、似乎没停过的风吹的,揉揉小鼻子,她看向云逢药,总算将自己来此的目的说出来:“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过得还好吗?” 要是云逢药是人,绛蔻大概问不出这么睿智的话。 但鉴于对方是僵尸,或许有她不明觉厉的癖好,故而绛蔻忍不住先礼貌的问了问。 云逢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如果过得不好,姐姐想怎么办?” 绛蔻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把你放出南院,回来跟我与姐姐住在一起。” 反正npc爹娘都挂了,也没人再在意把云逢药锁着这件事。 ……嗯?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有点好孝。 “那我。”云逢药思考着回答:“我今天过得很好。” “?”绛蔻试探着帮她说出后半句:“明天就过得不好?” 云逢药点头:“所以姐姐明天来接我吧。” 她心有谋算,打算今晚利用‘云瑶’的身份,解决所有人,明天再变回‘云逢药’,以真实身份陪在绛蔻身边,这样既不会因为杀了云之磬而被绛蔻怨怼,也能恢复本身的面貌去吸引绛蔻。 可谓一举两得。 她的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响,面上则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叫人完全看不出她一个死人,竟比活人还会算计。 最起码绛蔻没弄懂。 反复确定云逢药不愿意跟自己离开后,绛蔻只好对她摆摆手,转身离开南院,往回走。 空中骄阳悬空,白天时间还早。 绛蔻没有头绪,暂时想不出从修罗场里破局的方法,便准备挨个串门,跟所有‘乔伽’聊聊。 如今跟云逢药聊完,她打算去找云之磬。 第200章 黑面 绛蔻刚走回正院, 迎面瞧见云瑶走过来,乖顺道:“姐姐。” 绛蔻:“?” 看着对方顶着的大众脸、纯黑发,绛蔻沉默着, 突然明白云逢药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合着对方非要敬业的打完最后一天工? 绛蔻表情微妙,云逢药敏锐察觉, 出声询问:“姐姐, 怎么了?” “……”绛蔻:“没什么。” 既然对方坚持,那她就配合表演装作视而不见吧。 绛蔻绕开云逢药,按照计划往云之磬的房间走。 没走两步, 她的衣袖被人拽住,回头去看,云逢药认真道:“姐姐, 我们的院子不在那个方向。” “我知道。”绛蔻试图抽回袖子, 努力一番后无果, 只能给云逢药一个解释:“我要去见姐姐。” 云逢药哦了声,依旧不松手,慢吞吞道:“大姑娘送我来前, 曾叮嘱我,说她今日一整个白天都没空, 让我好好看着姐姐, 不要让你去打扰她。” 绛蔻:“?” 这怎么跟她听到的不一样? 云之磬不是说有事随时去找她吗? 绛蔻狐疑看着云逢药, 云逢药回以无辜的眼神。 绛蔻:“!” 虽然隐去了真实的面貌,但对方的神态也太纯粹可怜了!光是和那双眼睛对视,绛蔻就觉得对方没有错! 云逢药这么说, 一定有她的道理! “那、那就算了。”绛蔻一边改口, 一边手痒痒的摸摸云逢药脑袋,撸小动物似的道:“我去前院给絮娘请安吧。” 云逢药温顺的由着绛蔻摸头, 闻言看她一眼:“我听大姑娘说,絮姨娘不是人。” “嗯嗯。”绛蔻恢复记忆,今非昔比,眼下又是白日,大太阳给予她很足的安全感,故而她没有惧意,随口敷衍着她们两人都不信的、不走心的话:“她骗你的。” 云逢药:“……” 见绛蔻坚持,云逢药没办法,最终还是松手,跟在绛蔻身后,一同往前院走去。 前院里,归絮和狐萦心原本各干各的,当绛蔻踏入正门的刹那,两人同时抬起头,眼中泛起异彩。 率先出来的是归絮,她今日穿着一袭素白衣裙,长发垂及腰际,脸型五官有着细微的改动,从成熟大姐姐变得年轻不少。而她往日里神秘优雅的紫色瞳孔,如今掺杂着海水蓝,冲淡了高贵典雅的气质,盈溢出满满的清纯文艺少女的氛围,与她的脸极为搭配。 绛蔻看着她愣了愣,上上下下打量她半天,脑海里冷不丁跳出四个字——奇迹暖暖? 念头一起,绛蔻的思绪顿时刹不住,甚至兴致勃勃的生出了想要跟归絮一起讨论妆造的冲动。 原本在几个‘乔伽’间迟疑不定的心思,更是瞬间定下来:【如果一定要多选,我选青竹和归絮!】 系统不是很懂人类的XP,吐槽的同时提出不解:【我替青竹谢谢你还记得她,但你不是怕鬼吗?等晚上跟归絮同床共枕了,你不得吓死?】 绛蔻连连摇头:【你不懂!】 拜托,有个会每天变新面孔的老婆超酷的好吗! 就算是鬼,她也可以! 归絮的露面轻而易举折服了绛蔻,而她本人并没意识到这点,发现绛蔻双眼闪着小星星靠近自己,她受宠若惊之余,心中跟着痒痒,引诱的开口:“蔻蔻一路走来,可是累了?要不要进来歇会?” 为了给狐萦心腾出地方,她提前将清荷支离了云府,而今狐萦心就住在她隔壁,她不想站在外面,让那只野狐狸注意到自己的宝贝,只想着将少女拐回房间里。自己一个人欣赏亲近。 绛蔻不知其中内情,欣然点头:“好呀。” 她抬脚,刚走一步,脚下便冷不丁踩到一团温热又绒绒的东西,吓得她低头看去。 热烈灼灼的赤色就这么映入她的眼底。 一只毛发柔顺的赤红狐狸不知何时来到她脚边,蜷缩着团成汤圆似的挡在她前进的路上,活像是在碰瓷。 而当绛蔻踩到它后,狐狸顿时哼哼唧唧的叫嚷,同时一骨碌站起,两只前爪往绛蔻的裙摆上一趴,扒着不动了。 场面安静下来,在场三个人齐刷刷低头盯着狐狸,表情各不相同。 云逢药面无表情,黑眸隐隐泛着血色,如同饿久的野兽,看到足以饱腹的新鲜血肉。 归絮则僵着脸,死死瞪着那只不要脸的狐狸,据她所知,妖族除了战斗外,只会在心仪的人面前变回原形,而像这样不知廉耻的求抱抱求摸摸,更是正经妖族都羞于做的事情。 这只狐狸却当着她们所有人的面,厚颜无耻的求欢! tui!真是恶心! 三人中,唯有绛蔻露出欣喜的笑意,弯腰抱起小狐狸:“好可爱啊,毛好顺滑!絮娘,这是你养的狐狸吗?” “不是。”归絮不满于自己的新装扮就这么被绛蔻忽视,更不满绛蔻的注意力被狐狸吸引,语气稍淡道:“这是从外面跑来的野狐狸。你将它扔了吧,指不定它身上沾了一身毛病。” “呜呜,啾啾,汪汪。”小狐狸通人性,好似听懂了归絮冷冷的话语,冲着绛蔻一顿卖萌,甚至不经意间展露出它会八国外语的有趣技巧。 绛蔻果然越发喜爱它:“好聪明!它还会学狗狗叫!这就是口技吗?” 归絮听她夸奖狐萦心,简直比自己被打还生气,醋意翻涌在她的心里,她脱口道:“口技算什么?我可也会。” 绛蔻惊讶的看向她:“你也会?那……叫个听听?” 少女怀里的狐狸跟着看她,在绛蔻注意不到的地方,狐狸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嘲笑。 毕竟小动物汪汪叫还能说是可爱,可一个御姐对少女迷恋的汪汪叫,就有些太过于破廉耻和突破下限了。 当然,归絮在意的不是这点,她单纯的不想在自己逗绛蔻时,旁边还站着两个死人脸的电灯泡。 ——太影响情.趣氛围。 想到这,她瞥着云逢药与死狐狸,唇角微扬的冲绛蔻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走近些听。 绛蔻没有半点怀疑她,好奇的靠近。 归絮低头凑到绛蔻耳边,在红唇张开的刹那,手指微动,制造出一块屏蔽外界的区域。随后她才开口,轻笑着对绛蔻诱惑道:“我的口技,只有在床上才施展的开,如果蔻蔻真的想听,不如……” 她的话尚未说完,另外两个电灯泡火速撕开她的屏蔽区域。 确认归絮没有趁机动手,两人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绛蔻。在发现绛蔻脸颊泛着异样的绯红后,两人微微一愣,旋即脸色发黑。 为什么绛蔻突然露出这么羞耻的表情? 那个画皮鬼到底说什么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0-220 第201章 黑面 狐萦心生出前所未有的警惕心理, 就如同归絮暗戳戳嫉妒她是毛绒绒一样,她也嫉妒对方能随心所欲的变脸、天天换容貌勾引小姑娘。 为了抢回绛蔻的注意力,狐萦心一挺身子, 扒着绛蔻肩膀绕圈,用自己热乎乎的小腹与手感极好的顺滑皮毛, 给绛蔻当狐形围巾。 一旁的云逢药没有再当木头桩子, 跟着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挡在绛蔻与归絮中间,用行动来制止两人的接触。 三人间的气氛暗潮涌动, 而立在中心的绛蔻只顾着撸狐狸,等摸到心满意足了,她才看向面前两个人, 建议道:“絮娘先前说的不错, 与其顶着太阳站在外面, 不如进去坐坐。” 归絮眉梢一挑,唇角噙起笑意,刚想赞同两句, 便见绛蔻摸着狐狸往屋子里走的同时,还招呼云逢药:“一起进来吧。” 归絮:“?” 为什么要让这两个人进? 云逢药无视归絮冷冷的目光, 神情自若的跟着绛蔻进屋, 并理所当然的坐在绛蔻身侧。 归絮不甘示弱, 坐到绛蔻的另一边。 绛蔻被三人包夹,想了想,觉得先前提出的‘私奔’太过草率, 并且也不适合在眼下的场景询问归絮或狐萦心, 于是她分分钟改了注意,开始努力给几个‘乔伽’拉近关系——毕竟她们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个人, 而且比起一群人自相残杀的争抢成亲名额,她也不是不能全部打包。 大不了她成亲当晚就跑路!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绛蔻握住归絮的双手,在归絮眸光一亮的灼热视线中,将她的手放在桌面摊开,随即绛蔻大方的将舒舒服服团在她脖颈处、时不时蹭她的小狐狸拿下来,郑重的放在归絮手里。 归絮脸一僵:“?” 小狐狸炸毛:“?” 绛蔻真诚的看着她们:“我觉得你们很相似,想必不仅能相处的来,还能相处的很愉快。” 归絮和狐萦心被她说的怀疑人生,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绛蔻从得出的结论,但迎着绛蔻认真中夹杂的期待神情,她们没一个愿意率先破坏自己在绛蔻心中的形象。 短暂的沉默后,归絮微微一笑,‘轻柔’的撸了把小狐狸,在揪下一大把红毛后,她满意的欣赏小狐狸差点被秃的地方,夸赞:“蔻蔻真聪明,我与这只狐狸确实相处颇欢。” 狐萦心一声不吭,只扭曲着一张狐狸脸,在归絮说完话后,她软嫩可爱的肉垫‘啪’的拍在归絮手臂上——能看得出,肉垫原本瞄准的是归絮的美人脸,但由于归絮警惕性高躲得快,最后这无害的肉垫落在胳膊处——狐萦心也不挑,藏在弹性十足的肉垫里的利爪,悄悄伸出尖,一划之下,归絮顷刻间皮开肉绽。 归絮的表情也跟着扭曲了,不过她反应快,加上画皮鬼只是爱伪装成人,并不是真的人,即便皮肤裂开,也不会出血,故而她很快从容的转动胳膊,将长长的划痕藏在绛蔻看不见的地方。 “嘻嘻嘻。”小狐狸发出十分纯良的笑声。 “呵呵呵。”归絮跟着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最后云逢药开口,看向绛蔻,一本正经道:“她们玩的很开心,我们就别打扰她们,先回去吧。” “……”绛蔻沉默了。 她很想说自己不是瞎子。 但看看在场三个人里,没一个是人,她最终闭上嘴,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而归絮听到云逢药的话,立即将死狐狸摁在桌上,温柔看向绛蔻:“你都好久没来了,何必急着走?我新买了不少本古书,都是你爱看的,不如像之前那样、留下来看到傍晚,再等晚饭吃过后离开?” 绛蔻:“……” 爱看书的是被规则污染的‘云绛蔻’,和现在的她可没关系。 让她看一天书? 不如鲨了她。 归絮微笑着的同时,手背上青筋蹦起,继续死死摁着一边挣扎一边龇着牙想咬她的狐狸。在如此繁忙的情况下,她还察觉到绛蔻的退缩,当即改口:“当然,不想看书的话,也可以在葡萄藤下吃吃葡萄,你不是爱吃冰镇的吗?今儿让你吃个够好不好?” 绛蔻抬起的小屁股,顿时毫不犹豫的坐回去,满脸都写着期待:“好呀好呀。” 归絮翘了翘唇角,起身道:“那我这就去准备,你不要趁我不注意就逃走哦。” 绛蔻等着吃葡萄,当然不会走,闻言爽快点头。 归絮心头稍松,拎着狐狸走出内间,等来到后院葡萄藤下,她冷着脸将狐狸往地上一扔:“你什么意思?我叫你来是让你安分守己的夺走云之磬的琉璃心,不是让你利用原形去馋人家妹妹!” 她越看这狐狸越不顺眼,一想到这畜生能趴在绛蔻身上,享受小姑娘爱不释手的抚摸,她顿时嫉妒心作祟,冷斥道:“现在没外人,你还不变回去!” 狐萦心对她的恼火视若罔闻,自顾自舔了舔自己被绛蔻揉乱的毛,随后才口吐人言:“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你看上那个小姑娘了?呵,我接近她不过是因为,我想到了一个能更加名正言顺出现在晚宴上的身份。” 归絮迅速想明白,嗤笑:“以宠物的身份?” 狐萦心丝毫不感到羞耻:“是啊,有问题吗?你没看到云绛蔻身边的丫鬟吗?那分明是住在南院里的那个死人。很显然,云之磬跟你想到一块去了,都打算在近期内出手,而云逢药,就是她对付你的最终手段。” 归絮自然懂这一点,早在看到云逢药的刹那,她就辨别了对方的身份。 画皮鬼可以轻易混淆活人的认知,让她划定范围内的人永远发现不了她的脸是日抛的,可面对死人,她这一身精妙绝伦的能力立马毫无用武之地。 说云逢药是她的克星,并不为过。 “那又如何?”归絮不肯暴.露自己的忌惮,只淡淡的看向狐萦心:“这不是有你在吗?难道你想临时反悔?” 狐萦心舔完毛,端坐在地上,蓬松的狐尾摇晃,透露出她不错的心情:“反悔?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我真的只是想换个身份而已。云之磬安插个侍女在晚宴上,你若是再跟着安插个陌生侍女上场,对方恐怕分分钟察觉到不对。” 归絮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笑容不达眼底:“所以你是盯上云绛蔻了?” “放心吧。”狐萦心故意露出知道她在想什么的神态,笑眯眯道:“我不会伤害那个小姑娘的,相反,我会努力讨巧卖乖,让她对我越发喜爱~” 归絮猛然黑了脸。 她被狐萦心恶心的不轻,偏偏没办法反驳,最终只能在心里恼火诅咒——狐狸精!她祝对方早日掉毛成秃子! 第202章 黑面 绛蔻没等太久, 就见归絮一手端着盘葡萄,一手拎着狐狸,重新回到屋内。 绛蔻看不出她的心情, 便去望狐狸,那惯常爱团成一团卖萌的赤狐, 这会被拎着后颈肉, 整个人垂直着,令人意外的颇为长条条。 注意到绛蔻的视线,赤狐的狐狸尾巴突兀翘起, 跟只黏主人的小狗似的,一个劲来回摆动,晃来晃去。 绛蔻被逗笑, 红唇微张着刚想说话, 云逢药冷不丁从归絮手里的盘子中拈起一颗葡萄, 精准塞进绛蔻嘴里。 小心魔的话被堵了回去,她下意识的嚼嚼,注意力紧跟着被转移:“好吃!” 归絮不悦的瞪瞪狐狸, 又瞪瞪手快的云逢药,最后将盘子放在绛蔻面前, 变脸似的绽开笑:“虽然不限制你了, 但你也要留点肚子给晚上, 今晚的晚饭里,有一道菜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惊喜。” 绛蔻诧异看她:“惊喜?是你亲自下厨吗?” 做饭得碰水和火吧?归絮不怕她的美人皮被烧坏泡坏? “不止是亲自下厨。”归絮浑然不知绛蔻在想什么,故作神秘的对少女轻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绛蔻被钓起好奇心, 连葡萄都不吃了, 就近抱住归絮的胳膊,娴熟的撒娇卖萌。 归絮一度被她诱的五迷三道, 但余光瞥到云逢药,她还是克制了冲动,笑而不语的继续当谜语人。 一时还是一世,她分的很清楚,正是因为她渴望和绛蔻长长久久,才更加不能在此时出岔子。 归絮的闭口不语让绛蔻很郁闷,她决定求助场外嘉宾:【所以惊喜到底是什么呀?】 系统没好气:【你搞清楚,我是一个朴实无华的系统,不是你的哆啦A梦。】 由于一直跟绛蔻绑定,它最多只能在看到云逢药、青竹,包括云之磬时辨清对方的身份,而如果那些人背着绛蔻搞小动作,它自然也不知内情。 绛蔻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内心犹如被猫爪挠过,更加好奇了。 为了出一口恶气,她突然将一直扒着自己小腿的狐狸抱起来,狠狠rua还不够,又将脸埋进对方温热柔软的小腹里吸了个过瘾。 狐萦心:“!” 云逢药:“……!” 归絮:“?!” 一瞬间收获三道定定的目光,绛蔻镇定几秒,怂了:“哈、哈哈,萌宠真是治愈人心的良药呀,真的有人不喜欢吸小动物吗?我不信!” 她一本正经的插秧打诨,看不出偏心的迹象,勉强安抚了云逢药和归絮。 但瞧着小狐狸开始扭捏的羞涩作态,两人的视线逐渐阴森森。 吃吃葡萄揉揉宠物,一下午就这么过去。 等到窗外天色昏暗,侍女们开始掌灯,一道道菜碟依次上桌,绛蔻终于放开赤狐,并顺道着洗了把手,担心手中残留着狐狸毛,影响自己干饭。 不到片刻,云之磬风尘仆仆的回来,她依旧一身白衣,额前玉珠轻晃,衬得她容颜清丽如霜。 进入屋内,她一眼在人群里看到绛蔻,发现绛蔻言笑晏晏的跟她打招呼,她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柔和。 但等她目光一瞥,发现归絮今天也改了风格,穿着跟自己类似的白衣服后,她顿时用看死人的目光盯着对方。 归絮装作不懂,还拿捏着身份,悠悠然的慈爱道:“大姑娘回来了?坐吧,不要在娘面前拘谨。” 云之磬冷冷看她,没搭理,打眼一扫,她来到云逢药的座子边,冷淡开口:“谁准你一个丫鬟坐上正桌的?下去!” 云逢药怔了怔,眼睛一眨,便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又怯生生的望向绛蔻。 她什么也没说,外表甚至还是伪装的普通面孔,可这份委屈的姿态,还是叫绛蔻心一软:“算了算了,反正桌上位置多,让她坐一会也没什么。” 况且,虽然云之磬以为她不知道云瑶即是云逢药,但她其实知道,这样一来,三个人身份相当,坐一起也没问题。 绛蔻想的有理有据,但她的行为落在包括云之磬的其他所有人眼里,就彻底成了多情、怜香惜玉等中性形象。 若是被怜的是自己,云之磬以及归絮她们都心安理得暗自窃喜,可一旦被怜的是别人……她们现在就想当着绛蔻的面,撕开云逢药这个小绿茶的嘴脸! 而在这其中,鉴于绛蔻明确拒绝的是云之磬,不是归絮,所以归絮嫉妒之余,又有些幸灾乐祸,望向云之磬的眼神里,挑衅似的藏着嘲笑。 云之磬沉默几秒,淡淡看了眼云逢药,最后意外的什么也没说。她顺着绛蔻的话,不再跟云逢药抢夺位置,但她也不乐意坐在云逢药或者归絮身边,便坐到了斜下方、正巧与绛蔻面对面的座位上。 硝烟味浓烈的座位问题被解决,绛蔻提起筷子,心情愉悦的吃饭。 归絮在旁为她布菜,明明身为少女名义上的后娘,她却欣然做着丫鬟的活,并且暗暗跟云逢药作对,每次把菜放到绛蔻碗里,收回筷子时,总要夹带私货的挑走云逢药夹的菜。 她的占有欲很强烈,不乐意让绛蔻的碗里放外人给的东西。 恰巧云逢药也是这样。 于是绛蔻吃着吃着,发现有两大护法给自己上菜,菜却依旧少得可怜……她大为纳闷,盯了几秒,总算发现两个心机女人暗搓搓的交锋。 绛蔻一阵沉默,出于干饭人的危机感,她及时向归絮抛出话题:“你下午说的惊喜究竟是什么呀?现在都已经吃上饭了,你总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了吧?” 归絮成功被转移注意力,眸光微转,她起身在一道自始至终都没碰过的菜里,夹了几筷子放到绛蔻碗中:“惊喜就在这里面,你尝两口,我看你能不能猜出来。” 绛蔻没有多想,也毫无防备,几口将菜吃完,正鼓着脸颊思考这里面有什么秘密时,她突然脑袋一晕,下一秒便猛地丧失意识,往旁边栽倒。 云逢药眼疾手快的去扶,一只利爪冷不丁自饭桌下伸出,泛着寒光的爪子出手即是杀招,明摆着想要划断云逢药的手腕。 迫不得已,云逢药闪身避让。 体积瞬间变大的赤红狐狸顺理成章的从桌下现身,她用柔软的身子接住绛蔻,在绛蔻往下滑时,又用蓬松的大尾巴一卷,勾着少女跳到归絮身侧,顺便躲开云逢药卷土重来的攻击。 隔着圆桌,方才还其乐融融的几人,此时两两对立的站着。 她们看向对方的眼神,尽皆杀意凛冽。 第203章 黑面 无需多言, 在四人目光对视的刹那,攻击随之而起。 归絮试图扭转云之磬的认知,而不受影响的云逢药紧跟着袭向她的面门, 狐萦心一边将绛蔻安稳放到旁边,一边挡住云逢药。 几人混战不休, 期间还掺杂着水份, 譬如云逢药故意慢吞吞,让云之磬多挨了两巴掌,又譬如归絮走位流利, 不管狐萦心往哪动,她都能牢牢躲在对方身后,由着狐狸被僵尸揪狐毛揪的直龇牙。 而在她们都没注意的地方, 一阵风倏然从窗户外穿进来, 路过绛蔻身边时, 绿影莹莹闪烁,许久不曾露面的青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一把搂住绛蔻的腰,将人掳出屋子。 除了云逢药外, 其余三人都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一时间错愕的愣在原地, 以至于最先追过去的,竟是移速最慢的云逢药,随后才是回过神的众人。 一群人连成线的追逐, 连互相厮杀都没了兴致, 而相较于青竹如今的实力,这几人无疑更强, 故而青竹哪怕是占了偷袭的便宜,依旧在半路被急速追来的云之磬一掌拍上后背。 “噗——” 青竹喷出一口血,没有力气再逃跑,顾忌着怀里的绛蔻,她艰难翻了个身,牢牢护住绛蔻后,才任由自己重重砸向地面。 她被迫截停,后方几人紧接着陆续赶来,围绕着站在她身边,冷冷瞪着她这个偷人老婆的人渣。 云之磬则向来人狠话不多,压根不与青竹说闲话,双眼戾气一闪而逝,便猛然提剑刺向青竹。 她心知眼前的狼妖在绛蔻身边潜伏多年,与绛蔻感情甚笃,若是不在绛蔻苏醒前将人杀了,那么绛蔻绝对不会允许她对狼妖动手。 与其余三人勾心斗角已经令她应接不暇,再来一个竞争者绝不是她想看到的事情,所以她根本不与青竹废话,只想迅速的将人先杀了。 青竹怀抱着绛蔻,唇边还在溢血,见云之磬浑身杀意不加掩饰,她不禁咬紧了牙,仿佛此生最后一次能这么拥抱绛蔻般,无意识的收紧手臂。 ——然后就这么硬生生的把绛蔻给抱醒了。 绛蔻人还是懵的,眼尾便瞥见泛光的长剑,直直刺向青竹。 她动作比脑子转的快,当下往上一扑,将青竹摁的后脑勺‘砰’的撞到地上,自己的长发也被剑身擦过。 削铁如泥的剑韧斩断少女几缕青丝,绛蔻的突然诈尸不仅吓到云之磬,更是让冷眼旁观的三人一惊。 归絮当先上前,一把将云之磬推开,震怒道:“你差点伤到她了!” 交战后便露出真容的云逢药跟着上前,来到绛蔻身边,仔细打量绛蔻的脸颊,确定没有伤口出血后,她松了口气,叹声道:“大姐姐真是太莽撞了,一心对青竹动手也就罢了,怎么还能不顾姐姐的安危呢?如果是我,别说剑已出鞘,就算下一秒就要划到姐姐的脸上,我也一定能止住杀心的。” 而狐萦心则是忘了自己现在的体积,见绛蔻睁眼,她卖萌的叫了两声,便一个鲤鱼入水,想一头栽入绛蔻的怀里。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绛蔻被笼罩在巨大的狐形阴影中,正面露惊悚,一支剑柄猛然从远处砸来,轻飘飘敲到狐萦心脑袋时,直接把狐狸打的在地上滑出数十米,最后用脸刹车。 出手的云之磬已然放下剑,剑尖指向地面,人却望着绛蔻。 抿着唇,云之磬轻声问:“没受伤吧?” 绛蔻摇摇头,此时她从最初的懵逼缓过神,立即开口:“不准杀青竹!” 云之磬沉默几秒:“好。” 众人怪异的看她,分不清她是真的听话,还是在糊弄绛蔻,而下一秒,云之磬紧接着开口:“你跟我走,发誓再也不见她们,往后身边只有我一人,我便答应你,不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动手。” 绛蔻尚未回答,归絮冷嗤起来:“你凭什么觉得你一个人会是我们的对手?” 云逢药不参与她们的争斗,乖顺且柔弱的靠到绛蔻怀里,绛蔻被她压的往后一靠,没看到更下方的青竹嘴角抽搐了一瞬。 云逢药注意到了,但她不说,兀自轻声询问绛蔻:“姐姐要和大姐姐走吗?不带上我吗?我是姐姐唯一的妹妹,和姐姐们是一家人呀。” 狐狸被打飞后勉强冷静下来,并且不知何时变回小巧可爱的形态,此时踱步到绛蔻身边,她重新一跃而起,炮,弹似的扎进绛蔻怀里。 绛蔻没被撞伤,只有青竹闭了闭眼,艰难咽回一口老血。 “嘤嘤嘤。”狐狸在叫,跟撒娇似的,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主人走哪带到哪的小宠。 绛蔻顺手摸了摸她,脑袋却顺着几人的反应和表现,若有所思起来。 她的通关任务只差最后一步,与人成亲。理论上来说,只要跟人拜过堂,就算任务完成,可这副本里‘乔伽’元素太多,绛蔻深深怀疑自己还要走同房花烛这一步。 那这样一来,她必然不可能将所有‘乔伽’打包,跟她们一起成亲——因为她怕自己当晚会死在床上。 而现在,在副本开始之初就变幻成青竹、对她勾勾搭搭的未知‘乔伽’愿意给她当宠物,柔弱听话乖巧的妹妹只想跟在她身边,青竹实力弱,没有话语权,想必愿意继续给她当侍女。 等到云之磬和归絮再和平讨论出结果,她再跟最后的赢家成亲……这一关不就过了吗?! 绛蔻眸光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系统嘟囔的声音突然响起:【啧,一群人真没出息,居然当个宠物或侍女就能满足……】 【?】绛蔻皮笑肉不笑:【你好,你开的是自由麦。】 【!】系统尴尬的脚趾抓地,连忙转移话题:【所以呢?你要怎么让归絮和云之磬分出胜负?】 依照它的眼光,这两人可不像某只狐狸或狼那么好打发,它很好奇绛蔻怎么驯服她们。 它的疑问没有难倒绛蔻,她略一沉吟,便严肃着小脸:【既然没办法用武力值让她们听话,那我就用身体逼她们!】 系统:【?】 系统:【嗯???】 这、这是它不花钱就能听到的计谋吗?! 绛蔻环视四周,没找到武器,只看到云之磬手里提着剑。 她索性朝对方伸手:“把剑给我。” 云之磬身为星罗观弟子,却没有继承观门内御兽的手段,她之所以能登上大师姐的位置,靠的正是自己手里的一把剑。 交出剑,她虽然功力不会减弱,实力则是实打实的下降,更别说如今还有群敌环绕。 可她没有丝毫犹豫,在绛蔻索要后,她想也不想的递给对方,并且为了不伤到少女,她特意挽了个剑花,将剑尖的方向对准自己。 绛蔻察觉到她清冷外表下的缱绻温柔,在接过剑的同时真诚道:“姐姐,你对我真好。” 云之磬一怔,耳尖悄然发烫,在绯红一路蔓延到她的脸颊时,绛蔻一把将剑刃抵到自己脖颈处,语气还是方才的真挚:“姐姐对我这么好,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吧?” 场面霎时一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绛蔻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尽皆大脑一片空白。 率先回神的是归絮,她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到连防备都忘了的云之磬脸上,将女人的脸硬是打偏过去:“蠢货!你居然真的将剑递了过去!如若她出事,我先杀了你!” 绛蔻:“……啊?” 不是、等等。 剑不是她自己要的吗?为什么挨打的却是云之磬啊?! 第204章 黑面 云之磬被打的脸颊很快红肿, 足以看出归絮这一巴掌里明显夹带了不少私货,虽说她们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乔伽’,绛蔻却仍然感到一丝心疼, 抓着剑的手随之松懈了一秒。 就在这刹那,距离她极近的云逢药、青竹, 甚至包括狐狸, 都同时去抢她手中的剑。 这三人但凡提前商量好由一人出手,绛蔻都不会有所察觉,偏偏她们毫无默契, 齐齐出手的结果,就是在碰到剑之前先跟彼此碰撞,给足了绛蔻反应的时间, 使绛蔻连忙重新握紧剑柄, 顺带着瞪她们一眼:“你们老实点, 我现在在跟云之磬和归絮说正事。” 云之磬和归絮不语,同时用看废物的眼神,盯着面带懊恼的其余三人。随后云之磬吸口气, 看向绛蔻,缓缓道:“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威胁人, 万一真见血了怎么办?你有什么想要的大可直接说出来, 我是你姐姐, 你便是想要我的心……” 她轻声的郑重道:“我也愿意给你。” 绛蔻被她看的心头悸动,红唇微张,正讷讷间, 归絮幽幽的插入她们的话题:“我也一样。” 云逢药:“我也一样。” 青竹:“我也一样。” 狐萦心:“嘤嘤嘤。” 云逢药慢吞吞翻译:“它说俺也一样。” 狐萦心:“?” 绛蔻:“……” 前一刻还让人心跳加快的气氛, 下一刻就成了狐狸跟僵尸打架的背景板。 绛蔻再也找不回方才的情绪,只能默了默, 老老实实说正事:“我不要你们的心,我只要你和归絮,随便来个人跟我成亲。” 成亲两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她,眼里泛着异彩。 绛蔻被盯的发毛,抢在她们开口前,强调道:“我只在云之磬和归絮之间做选择。” 云逢药抿了抿嘴,声音细细弱弱,泛着委屈的哭腔:“为什么?姐姐不知道我其实不是云家女儿吗?为何大姐姐可以,妹妹不可以?” 绛蔻单手握住她的爪子,认真脸:“你说出这话,便说明你根本不懂我。娘子腻了可以和离,可妹妹永远都是我最亲近的妹妹,我之所以不愿意跟你成亲,正说明我想往后余生,都跟你做最亲密的好姐妹。” 云逢药怔了怔,稍加思索,理性分析,最后思来想去……好像挺有道理? “小姐。”眼看着云逢药折戟,青竹低低唤了声绛蔻,她的目光跟着落在绛蔻脸上,满眼都是不需细说便能一眼看透的爱慕:“为何一定要在她们两人之间选?青竹、青竹……不行吗?” 绛蔻松开云逢药,转而握住青竹的手:“你当然行,你比她们所有人都行,不过你来当我娘子的话,谁来日日夜夜陪在我身边、照顾我的一切呢?我之所以将你排除在外,正说明我想把你留在身边最近的地方呀,娘子有她的分内事要做,可侍女的事情,不就是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吗?我说的对不对?” 青竹呆愣住,仿佛被打开新世界,情不自禁的点头:“对,小姐说的很有道理!” “嘤!嘤嘤嘤!”发现队友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狐萦心急了,一边嘤嘤叫着,一边打算直接变幻人身,就算是强迫,也要让绛蔻把她加入择妻名单里。 绛蔻若有所觉,赶在她变身前,一把举起小狐狸,言辞凿凿道:“娘子可以有很多个,小宠只有一个,你放心,不管我跟几个女人成亲,我最爱的永远是你,哪怕是跟娘子和离,我也会记得半夜三更去把你偷回家的!” 小狐狸呆了呆,忽然意识到,按照绛蔻的说法,她变成人能得到的东西,似乎好像大概……还没有露.出本体来得好? 相比较一个名分,她们更想要的无疑是绛蔻这个人。 而绛蔻显然是打蛇打到了七寸,顺理成章的将三个人全部撸顺毛。 系统都忍不住开口:【你这pua的手段也太高超了,难怪是心魔,沈溯光当初到底是怎么抓住你的?】 绛蔻傲娇的哼了声:【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抓住我?明明是我看她有几分姿色,勉强现身逗逗她玩罢了。】 系统翻白眼:【你就嘴硬吧。】 绛蔻恼羞成怒,赶狗似的赶它:【去去去,一边玩去。】 将三人(连带系统)都搞定,绛蔻这才有时间询问云之磬:“你们讨论好了没?先说好,可以石头剪刀布分胜负,不能动手,更不能在背地里对另一方刷阴招。” 云之磬淡淡瞥向归絮,归絮同时面色分不出喜怒的看向她。 两人目光对视了刹那,又同时移开,尔后云之磬率先开口:“你敷衍青竹她们三人时,我已经与这只鬼商量好……” “等等!”绛蔻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糊弄的几人改变主意,连忙凶巴巴道:“什么敷衍,我跟她们说的都是真心话!” 云之磬默然,片刻后,她没再提自己与归絮商量了什么,而是略带执拗偏执的问:“真心话?你说你喜欢她们每一个人,这都是真心话?那我呢?” 绛蔻诧异看她:“你?我也喜欢呀。” 云之磬:“……” 有点高兴,但又因为被绛蔻喜欢的人太多,实在高兴不起来。 她只好深吐口气:“那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和她们同时遇到生死危机,选我就只能活下我一人,而选她们却能让她们所有人都活下来……不包括我。” “这种情况下。”云之磬深深望着绛蔻:“你救谁?” 绛蔻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遇到电车难题,面对这个问题,她摇摇头,诚实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得真的遇到了,才能做出选择。” 若是一方离得近,她或许会优先去救最近的。 而如果她已经方寸大乱,那大概是稀里糊涂的救到谁算谁命大。 ……不过话说回来,换成沈溯光的话,对方会怎么选? 到时候她两个马甲同时泪眼汪汪,沈溯光得崩溃吧? 噫,好想看! 绛蔻的恶劣本性突兀冒头,但不等她深想,云之磬已经从她的回答里得到了自己寻求的答案,闭了闭眼后,女人以默许般的态度,任由归絮开始询问。 归絮的问题和云之磬的一模一样的,以至于绛蔻一头雾水之余,回答也没变。 “好吧。”归絮耸了耸肩,表情看起来没多大异常,相比较云之磬的低落,她似乎早已猜出这个结果,连开口认输都是笑着的:“我退出,胜者是云之磬,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绛蔻对她们的反应感到迷茫,总觉得这两人好似谈妥了什么交易,狐疑打量了几圈,她得不出结果,只能迟疑道:“越快越好吧,明晚……不,要不就今晚吧!” 归絮挑眉:“好,那就今晚。” 从寻常的晚餐到自相残杀,又从各方争斗到突然成亲,这一晚的经历跌宕起伏至极,以至于绛蔻被带回云府、换上酷似嫁衣的红裙时,还能听到窗外侍女懵逼的讨论声。 她笑了笑,既是自己也觉得有意思,又是为即将结束副本而感到愉悦。 她已经打定主意。 五百块不要了。 一脱离这个副本的规则,她就连夜跑去其他世界,绝不让乔伽再有机会控制她。 异神确实牛批,但再厉害,有本事跨世界来找她呀~ 绛蔻翘了翘唇,已经开始提前畅想自由生活。 等拜堂里结束,绛蔻等了一会,遗憾的发现她之前的猜测果然是真的——看来只有洞房花烛完,才算成亲结束。 她打起精神,开始牵着盖着红盖头的云之磬进屋。 屋子是云之磬的房间,因为婚事仓促,里面几乎没怎么变动,只是四处挂着红绸,添了喜庆。 绛蔻没关注这些,径直把云之磬往床上推,赶场子似的道:“赶紧做,尽量在十二点前做完。” 有些游戏会在凌晨十二点时刷新,说不定她能掐点跑路。 云之磬默不作声的由着她扒衣服,却又在下一秒翻身,将红盖头折叠几道,系在绛蔻双眸处,遮掩少女的视线。 绛蔻十分不解:“干嘛捂住我眼睛?你害羞吗?” 云之磬不说话,猛然低头,近乎凶狠的稳住她的唇。 绛蔻被亲的晕乎,之后的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隐隐约约里只留下云之磬太过贪婪凶狠,把她烙煎饼似的翻来翻去、左啃右啃的印象。 她几乎被逼到悬崖,在连绵的感觉中感到窒息,甚至对这档子事都有了畏惧感,呜呜哭着求云之磬温柔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说动了对方,在一阵白光过后,她缓了好一阵,甚至有了余力看清云之磬的脸。 和她一团乱不同,云之磬好似什么运动都没碰一般,发丝都没散。 绛蔻茫然的看她,脑子转不过来,虽然冥冥中察觉到异样,却想不通关键点所在。 而云之磬也没给她继续思考的机会,直接吻住她,于唇齿间轻叹,说了一句绛蔻听不懂的话:“总算到我了……” “嗯?”绛蔻迷迷糊糊,甚至以为自己方才听到的声音是幻觉:“你说话了吗?” “嗯。”云之磬应了。明明做了大半夜,对方的亲吻仍在细微处显得青涩,许是怕被绛蔻嘲笑,云之磬抛出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如果你能在我和她之间做出选择,哪怕是谎言,你也不会……可惜了,你既不爱我们,又笨的不会说谎,所以才会被这么彻底的吃掉。” “这不能怪我们。”云之磬顺着绛蔻身上的印记,一点点的去覆盖,同时又爱又恨的喃喃:“要怪,只能怪你不爱我。” 如果绛蔻爱她,只选择她,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别人碰绛蔻一根头发。 可惜她知道。 她们都知道。 绛蔻谁也不爱。 第205章 黑面 破晓来临的刹那, 恨不得睡到天昏地暗的绛蔻只觉浑身一轻,仿佛挣脱枷锁般恢复了自由身。 她似有所觉的蓦然睁眼,随后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副本, 入目所及的是马路与街道。 【乔伽守在你家里,所以我直接把你瞬移到外面了。】系统匆匆忙忙的解释了句, 紧接着又道:【你做好准备, 我马上带你脱离这个世界。】 【等等。】绛蔻连忙打断它:【我得去跟乔伽说几句话。】 【你疯了?!】系统炸毛:【你敢去找她,我就敢笃定你永远都回不来了!】 绛蔻被它说的犯怂,面露纠结的斟酌几秒:【那你给我部手机, 我打字跟她说几句话。】 系统这才勉强同意:【你直接跟我说吧,我操控远处的电脑给乔伽发。另外,现在正是争分夺秒跑路的时机, 你最好真的有正经事要说, 不然我跟你没完!】 【哪有那么危急。】绛蔻吐槽。 她觉得系统大概是被乔伽吓坏了, 才会比她的反应还激烈,只是她不太理解其中的逻辑,被控制思维的明明是她, 为什么发疯的却是系统这么个始终清醒冷静的旁白。 ……嗯? 难道原因就是太清醒? 绛蔻一边揣测系统的想法,一边开口:【你跟乔伽说, ‘如果你还想见我, 先将之前死在游戏里的玩家复活, 以后也不准再肆意玩/弄别人的生命。等到你完美履行这一点后,我自然会回来找你。’】 系统一激灵:【不行!我不要再回来了!】它害怕! 绛蔻:【……画大饼懂不懂!】真当她不怕的? 系统恍然大悟,安心继续打字。 将这串话发完, 系统不再耽搁, 火速拽着绛蔻就要离开这个小世界。 而在她们将要逃离的刹那,天空中的云不知因何缘由汇聚扭曲在一起, 眨眼间形成一只手,猛地向绛蔻的方向抓去。 系统发出一声尖叫,跑的更快了,硬生生比云之手快了一丝,连滚带爬的成功逃走。 脱离小世界后,它犹不放心,跟被狗撵着似的拼命闪现,一连闪了许久,确认乔伽无论如何也不会找来后,它狠狠松气,停下步伐,心有余悸的扭头看向绛蔻:【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被乔伽逮住,咱们都得完——嗯?嗯?!!】 话未说完,系统便呆滞的发现了一件事。 本该在它身边的绛蔻……不!见!了! 见鬼!小心魔跑去哪了?! 系统第一反应是对方舍不得乔伽,偷偷丢下自己跑回去了。 但等它努力镇定下来,根据系统与宿主之间的感应去寻找,它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绛蔻貌似没有去找乔伽,而是被它……弄丢了? ** 空间闪烁会给人带来晕眩感,而系统闪现的次数又快又多,哪怕是小心魔也感到遭不住。 就在她寻思着自己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吐出来时,她陡然脑子一晕,像是被人在后脑勺狠狠砸了般,瞬间丧失了所有意识。 等她再次苏醒,她发现自己已然又回到了满目古意的世界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被乔伽抓回去了,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有个身着宫裙的宫女走进来,满脸喜色的对她恭喜道:“娘娘,德公公带来圣旨,今晚您侍寝!” 绛蔻:“……” 为了不造成误会,在漫长的’……’过后,绛蔻谨慎的问了一句:“皇帝是女人吗?” 宫女大惊失色:“娘娘慎言!陛下怎么可能是女人!” 绛蔻:“……” 行叭,这个世界就先以逃出宫为目标吧。 不过在那之前,绛蔻先把宫女赶出寝宫,随即开始摇人:“系统系统系统,傻蛋傻蛋傻蛋,爸爸爸爸爸爸。” 许是她的诚心打动了世界意志,系统挣扎的声音很快传来:“你爹来了!” 小心魔翻脸不认人,皮笑肉不笑:“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你刚刚说什么?” 系统:【?】 不是绛蔻先求爷爷告奶奶的喊爸爸吗! 哼,居然说不承认就不承认……幸好它为人大度! 系统厚着脸皮改口:【我说我来了宝贝,你怎么不等我就进这个世界了?我生怕你遇到危险,跑的cpu都快爆炸了。】 绛蔻其实还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进了新世界,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她赶紧打断系统讨好到诡异的甜言蜜语,催促道:【这个世界的剧情是什么?沈溯光现在在哪?我怎么一穿来就是个要侍寝的宫妃啊,这也太恐怖了!】 系统一边故作镇定的安抚她,一边忙不迭下载这个世界的剧情,随后一股脑的全塞给绛蔻:【这个嘛,光靠说是说不明白的,你自己好好看看就懂啦。】 宫廷 第206章 白面 这次的剧情出乎意料的简短, 在一目十行快速跳过各种朝堂权谋争斗后,绛蔻用一句话概括:【昔日公主为了给母兄报仇,女扮男装后跟权臣们斗智斗勇, 最终不仅复仇成功,还成了一代明君?】 系统不吝夸赞:【就是这样!】 【那我呢?】绛蔻努力翻阅剧情, 试图在满篇心眼大战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我这么聪明, 高低得活到最后吧?】 系统轻咳:【由于你是被我弄丢、呸,由于你是意外闯入这个小世界,所以剧情里没有你的戏份, 小世界在无意识中给你这个局外人安排了丞相千金的身份,而今晚,正是你通过选秀进入后宫、即将侍寝的日子。】 绛蔻恍然大悟, 逐渐恢复冷静。 她并不在意自己目前是何身份, 有系统在, 她随时能披马甲换身份。相比而言,她更关注沈溯光在这个世界是谁。 想到剧情里那位女扮男装的皇帝,她似有所感的闭上眼, 就近追寻沈溯光的气息。 没过几秒,她眸光亮晶晶的睁开眼:【你刚刚说我是谁的女儿?丞相?】 系统点头:【对。】 绛蔻顿时恶劣一笑:【如今朝堂分别被大将军与丞相占据半壁江山, 小皇帝前期一直以为杀害她母兄的人就在这两人中间, 你说……如果她在警惕怀疑嫌恶我爹的时候, 偏偏对我这个疑似‘仇人之女’的妃子动心了,那她会怎么办?】 是选择掐断爱意继续调查她爹,还是在无尽的痛苦纠结后, 催眠自己遗忘仇恨, 从此与她琴瑟和鸣? 绛蔻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原著里的小皇帝姜沉从继承太子兄长的身份与名字起, 就将复仇视为余生目标,况且她还是女扮男装,根本就是连放弃的余地都没有。 她只能一路走下去,走到无路可走为止。 【所以……】系统听懂了绛蔻的恶趣味,无语道:【所以你这次想跟姜沉玩相爱相杀的剧本?】 它想起上个世界的乔伽,不由打个激灵,谨慎的提醒:【沈溯光能有乔伽那样的碎片,说明她绝对不像你记忆里那样完美善良,我劝你玩归玩,别把人玩到直接发疯。】 绛蔻心意已定,对系统的叭叭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与系统被乔伽吓到就畏缩恐惧不同,她被沈溯光吓了一通,报复的小心思反而熊熊燃烧,越发高涨。 姜沉只是个普通女子,纵使成为小世界里地位最高的皇帝,对方也不可能像乔伽那样被冠以‘异神’的名号,更不可能奈何的了小心魔。 既然这样,她不得可着劲的狠狠折腾对方? “来人!”绛蔻摩拳擦掌,张口便唤了宫女进来,打算为今晚的侍寝说好充足的准备。 如今后宫人数稀少,此次选秀是姜沉登基后举办的第一场,而在这里面,又以绛蔻的身份地位与分位最高,故而她打扮结束后,不用尴尬的被人抬去宸宫见皇帝,而是可以待在自己的宫殿里,等着对方过来。 随着夜幕降临,太监宫女开始点灯。 御书房中,姜沉正凝着眉眼翻阅奏折。 她穿着天子朝服,玄袍红领,即便是在无人注意的私下,也戴着冕冠,十二旒白玉珠垂在她面前,遮挡着所有窥探她神色的视线。 “陛下。”眼看着姜沉看不出喜怒的批完一份奏折,伸手便要拿下一份时,她身边的老嬷嬷面露难色,却又不得不提醒道:“今日是卫妃娘娘侍寝的日子。” 姜沉伸出的手顿在原地,片刻后,她拿起下一份奏折,语气淡淡道:“朕知道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吩咐。 老嬷嬷便闭上嘴,知晓公主定然心中有数。 时间缓慢流逝。 在寝宫里凹造型凹到腰酸的绛蔻,从站着变坐着,从坐着变靠着,最后她烦躁的一把将鬓发里的簪子拔下来,生气的‘啪’一声拍到桌上:“不管了,我睡觉了!” 宫女原也困得睁不开眼,身子摇摇晃晃,但被这动静下一激灵后,她还是迅速清醒过来,慌乱道:“娘娘,您是丞相千金,陛下既然说了会过来,那便一定会来。您若是现在睡了,等会陛下远远瞧见鸣鸾殿熄了灯,那可如何是好?” 绛蔻将被子一拽,翻身傲娇道:“好办啊,叫她像我刚才一样,在外面等着呗。” 哼,敢放她鸽子,就得有罚站的觉悟! 绛蔻美滋滋入睡去了,宫女傻眼的来回走动,最终还是不敢把主子摇醒,只能忧心忡忡的轻声关紧门。 她的心里还是期盼的。 只是与方才期盼陛下赶紧来不同,她现在盼的是陛下今晚可千万别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自带毒奶buff,没过多久,就在宫女心怀侥幸的祈祷之际,一条排成长龙的灯光,自御道缓缓而来,到她所能见的距离时,已然不够她再去唤人掌灯,同时服侍主人着衣打扮。 宫女面若死灰,更不敢做小动作,只能在陛下身边的奶嬷嬷开口询问时,细弱道:“卫妃娘娘等候陛下许久,方才忽而身体不适,娘娘怕自己染上风寒,更怕传染陛下,于是先行睡下,命奴婢现在就去禀告德公公……” 姜沉瞥她一眼,根本没将她的话当真,抬手止住其余人的跟随,她径直走入熄灯后黑暗的寝宫里。 宫女心头一紧,下意识身体前倾,老嬷嬷一把攥住她的胳膊,给了个严厉的眼神,宫女的心气霎时烟消云散,畏怯的垂下头不敢动。 事到如今…… 她只能祈祷自己的主子能在睡着后有点病美人的样子,最起码……最起码别呼呼大睡就行。 许是冥冥中感知到她的念叨,四仰八叉的绛蔻倏忽翻了个身,纤长雪白的腿无意识夹着被子,巴掌大的漂亮小脸蹭了蹭枕头,在姜沉的目光下睡得无比自在。 姜沉盯着她的脸,视线一寸寸下移,将少女全身扫过一遍后,她抿了抿唇,突兀伸出手,略微生硬的掐着绛蔻小脸,声音沉沉道:“卫妃。” 绛蔻连睫毛都没动一下,只有被捏住的脸颊牵扯到唇角,不自觉张开水红艳艳的小口。 姜沉一眼扫过,眼神便跟陷进去似的,怎么也拔不出来。 寂静而漆黑的午夜里,窄小的床帏将外界隔绝。 姜沉在来之前有千般心思万般计划,这会全都被打乱,只剩下一句话反复循环在脑海。 纵使身份、地位、姓名,都是哥哥的。 但由她亲自选出的后妃,总该……是属于她的吧? 第207章 白面 陌生的情绪涌上姜沉心头, 她捏着少女软白脸颊的手指情不自禁的下滑,不轻不重的摁在对方诱人的唇上。 绛蔻在睡梦中唔了声。 这一声惊醒了姜沉,她猛然收回手, 神色不明的盯着指尖的晶莹,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 她收敛所有表情, 如来时一般冷静的走出鸣鸾殿。 路过战战兢兢的宫女时,姜沉驻足。 “既然卫妃身体不适。”她缓缓道:“那朕……明日再来。” ** “明日再来?也就是今天?” 绛蔻睡醒时,殿外已然天光大亮, 她披散着柔顺及臀的黑发,坐在床边愣愣听完宫女神采飞扬的传话后,第一反应是:“不会也这么晚吧?” 宫女卡壳, 支支吾吾:“陛下初初登基, 朝中事物繁忙, 来得晚也实属正常,只要陛下心里记挂着娘娘,奴婢便觉得问题不大。” 绛蔻听着不仅没消气, 反而轻哼。 旁人不清楚,手拿剧本的她还能不懂吗? 姜沉自幼生在后宫, 见惯了宫内的尔虞我诈与心机谋划, 她的母亲是皇后不假, 可先帝偏爱的是皇贵妃,她的兄长是太子不假,可皇贵妃之子与太子只差一岁, 又因先帝的爱屋及乌而备受宠爱。 若非皇后母家世代清贵, 教导出无数学子入仕,只怕先帝早已废后, 扶持皇贵妃上位。 在这样的背景下,姜沉母女几人自然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原本母兄因大火离世,姜沉最先怀疑的便是皇贵妃母子。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避暑别庄里的大火被扑灭后,皇贵妃母子竟然也被烧死。 到头来,活下来的只有两人。 先帝与公主姜轻。 在宫里生活的没有蠢人,这件事的蹊跷没有瞒过先帝,然而先帝终归是年纪大了,又因皇贵妃母子的死而呕血不止,他没有时间再去调查意外的真相,更不愿意顺遂幕后之人的心愿,将皇位留给杀了自己后妃的仇人,便默许了姜轻胆大包天的女扮男装、顶替太子身份的行为。 一晃三年过去,先帝驾崩,姜沉登基,正式开始接手偌大的皇朝。 与恋爱脑先帝不同,姜沉性格冷漠,心性沉稳,最擅长隐于幕后,待到该出手时雷霆一击掐中敌人的七寸。 故而她仅仅花费半年时光,就已经将错综复杂的朝堂理解透彻,甚至在被丞相与大将军霸占的权势中,不动声色的安插上数位自己人,只等时机一至,便叫权利易主,回归它们本该属于的主人手里。 因而当宫女认为,姜沉是由于朝政耽误了后宫时,绛蔻压根不信。 照她看,昨晚的迟到分明是姜沉故意的。 侍寝侍寝,不睡怎么能叫侍寝? 而姜沉女扮男装,必然不可能跟她睡觉,让她察觉到真相,既如此,索性硬拖到后半夜,将从不熬夜的大家千金拖到困倦,再来象征性的安抚两句,顺理成章的达成平和睡一夜的目的。 ……不过绛蔻才不惯着姜沉,不想和她睡她就自己睡自己的,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迟早能跟对方算清楚旧账。 想到这,绛蔻便不再恼了,她悠然的洗漱打扮,趁着日头还不烈,抬步来到御膳房。 按理来说,尚未侍寝的妃子别说调动御膳房里的御厨,就连里面跑腿的小太监也喊不动,毕竟后妃日后能不能受宠是未知数,而御膳房里却有很多从先帝时期便存在的御厨,光凭资历碾压新来后妃的不在少数。 但绛蔻不同于一般的后妃,她的家世足以让御膳总管殷勤的跑出来,一叠声道:“奴才见过卫妃娘娘,不知娘娘有何事吩咐?” 绛蔻拿捏身份,骄矜的抬高下巴:“本宫打算给陛下煮碗滋补羹汤,你这边可有擅长煮汤的人?” 总管愣了愣:“有倒是有……” 只是一般后妃给皇上送东西,不是都在自己的小厨房里做吗?以这位初进宫便封妃的地位,怎么……哦对,这位卫妃娘娘似乎身子柔弱,甚至还没正式侍寝,难怪陛下毫无表示…… 总管心中有数,越发不敢多嘴,只笑容满面的让开身体,为绛蔻指引道:“卫妃娘娘请进,御膳房里擅长羹汤的很多,不知您想为陛下做什么汤?” 绛蔻站在原地没动。 她瞅着御书房里蒸腾的热气,想了想:“随便什么汤都行,也随便谁做都行,总之你尽快做好给我,我还等着给陛下送去呢。” 总管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虽然前朝很多妃子,也都是做做样子,拿着御厨宫女准备的东西说是自己给皇帝做的,但那些人好歹是在自己的宫殿内准备,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下随意的就说了出来。 眼前的丞相千金莫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也不畏惧被陛下知晓吗?! 绛蔻瞥着总管的表情,知晓对方在想什么。 不好意思,爹是丞相真的能让人为所欲为。 况且,她都这么有背景了,性格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话还得了? 这不是给她之后开马甲,勾引姜沉增加难度吗! 绛蔻越想越理直气壮,径直在太监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由着宫女扇风的扇风,遮阳的遮阳,小性子娇纵的催促:“快点准备!对了,这天热得很,再给本宫煮完冰镇绿豆汤,要撒上桂花看着就好看的。” 总管:“……” 给陛下在大热天准备汤,还是随便谁做的随便什么汤。 等临到自己,连桂花都想到了。 这位相府千金,真的能得陛下宠爱吗…… 怀揣着这个疑惑,总管任劳任怨的盯着御厨将羹汤做好,又亲自递向绛蔻。 貌美娇气的少女瞥了眼,慢吞吞喝完自己的凉爽绿豆汤,才懒洋洋道:“画屏,拿着。” 她身边的大宫女赶忙接过。 总管抽了抽嘴角,一时无话可说,只能目送着宫装少女婷婷袅袅的向着御书房方向走去。 姜沉此时已经下朝,正在批阅奏折。 时值盛夏,多地出现干旱的迹象,她紧锁眉头,提笔斟酌,正思考间,太监总管小德子低眉顺眼的进来,轻声道:“陛下,卫妃娘娘求见。” 姜沉的笔停在原地,思绪因那二字而晃神瞬息,书房里静默片刻,最后姜沉驱散不合时宜的悸动,沉着声音道:“不见。” 小德子见怪不怪,正要躬身离去,桌前的‘少年’突兀又开口:“她来做什么?” 小德子连忙道:“卫妃娘娘见夏日炎炎,担心陛下处理朝事辛苦,特意亲自煮了滋补羹汤,想要进献陛下。” 姜沉气极反笑:“明知天热,还给我送热汤?” 她显然是有些恼绛蔻的敷衍与不走心,连‘朕’都忘了说。 而以她的身份地位,她还不自觉的往深处去想——前朝妃子不乏给先帝送羹汤,借着‘滋补’二字诱的先帝垂怜,卫绛蔻莫非是错失侍寝机会,便想不择手段的补回来? 明明她都说了今日会再去,这人难道一日也不愿等? 如此渴求侍寝……莫非那件大火当真是丞相属意?因着见她登基,无法再插手皇位,便开始指望女儿早日怀上龙子,争夺储君之位? 姜沉面沉如水,笔尖悬浮在奏折上,心里既有多疑揣测又有几分怒意。 至于是在怒自己推测出来的丞相目的,还是怒自己居然曾对卫绛蔻产生悸动,又或者是在怒卫绛蔻不争气,为了争权夺利便没有心的接近她……那便不得而知了。 小德子只知晓,陛下重重搁置笔端的声音,远不如对方低沉的语气更骇人:“放她进来。” 小德子连忙应是。 第208章 白面 姜沉居于高位, 冷眼见着一道窈窕身影款款而来。 与夜里见着的娇憨姿态不同,白日里的少女衣着明艳,发饰华美, 若非对方容颜漂亮撑得起这一身,只怕反倒落个孔雀开屏的微嘲评价。 可偏偏少女浑身上下无一处缺陷, 连头发丝都在日光下泛着融融的光, 以至于姜沉没办法像面对京城纨绔一样生出厌恶的情绪,反倒微妙的觉得她骄傲抬着小下巴的模样,分外招人稀罕。 意识到这点, 姜沉倏地皱眉,强行压下这些古怪的心思,几度调整, 才拿出对外的温和语气, 询问道:“日头正烈, 卫妃既然身体不适,怎么不在宫里好好休息,反而来找朕?” 绛蔻对她展颜一笑, 仿佛压根没把皇帝的身份放心上,她也没有请安与小心翼翼请求的想法, 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走到御桌旁, 抬手接过画屏端来的汤, 转手放在砚台旁:“陛下~” 她撒娇,没骨头似的往姜沉怀里靠,无视姜沉陡然僵硬的身体, 笑盈盈的用葱白的手指撩拨似的划过姜沉的额角:“你出汗了呢, 果然是热坏了吧?正是因为天太热,臣妾才担心陛下身子吃不消, 即便自己不舒服,也要辛辛苦苦熬煮补汤,千里迢迢送过来给陛下喝呢。” 绛蔻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姜沉肌肉绷紧的胳膊,尽情拿捏着妖妃的作态:“陛下莫要辜负臣妾的一番心意呀。” 烈日焦灼,冰块降温的速度远远驱散不了人体的燥热,姜沉除了穿着重重叠叠沉重的朝服外,内里还裹着一层层裹胸,虽能定住心处理朝政,后背却早已汗湿。 绛蔻的贴近起初算是雪上加霜,让防备心极重的姜沉下意识绷起神经,所有心神都不自觉的放在对方身上。 但紧接着,一股微凉的气息侵蚀而来,少女柔弱无骨的娇躯让人产生抓不住的失控感,姜沉突兀握住绛蔻柔软的腰肢,收紧手臂将不安分的少女牢牢摁在怀里,继而低头凑到对方欺霜赛雪的颈侧,深深嗅起。 几秒后,姜沉抬起脸,脸颊仍带着迷醉后的红晕,眼神则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爱妃身上,怎么有绿豆汤的甜味?” 绛蔻:“!” 这、这人是狗鼻子吗? 亏她刚才还以为自己的美人计进步了,结果这不解风情的女人,居然只是为了闻她身上的破绽? 绛蔻险些绷不住表情,忍了又忍后瞪向姜沉,紧接着立马表演翻脸,娇嗔道:“是御膳房总管的孝敬啦,他见我为陛下煮汤煮的浑身大汗,眼巴巴的递来绿豆汤为臣妾降暑,臣妾不忍拂他心意,只能勉为其难的尝了两口。” 姜沉不置可否的听着,等自己的小妖妃满口谎话的编完,才伸出手抵开少女雪白贝齿,慢悠悠的凑近。 这回轮到怀里的人身体僵硬,大气不敢出,像是生怕多呼吸一口气,都能被她识破真相。 姜沉暗自一笑,面上从容坐正,手指漫不经心的拭去少女被迫张口含不住的银液,施施然开口:“御膳房总管倒是个机灵的,给爱妃降暑还不忘在绿豆汤里撒上桂花,瞧瞧我们卫妃娘娘……” 她笑着捏捏绛蔻的脸,意味深长:“都被桂花香浸透了。” 绛蔻:“……” 她错了。 她当时就不该贪凉嘴馋的要那一碗绿豆汤。 姜沉能不能不要在揪着这件事了! 给她个面子ok? 绛蔻脸上的生无可恋十分明显,姜沉的眼中不禁涌起笑意,但她并非意志不坚的昏君,压下不合时宜的喜爱后,她极其自然的吻了吻少女软嫩的脸颊,低声诱问:“说吧,一门心思来讨好朕的原因是什么?朕说过今晚会去找你,必然不会食言,难道爱妃不相信朕?” 绛蔻听出姜沉在不动声色的试探自己,她也没办法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怎么说?难道要她如实说自己是在见缝插针的找机会刷对方好感,恶趣味的想早点看到姜沉在理性与感性间挣扎的有趣画面? 好在翻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绛蔻眨眨眼,小脸悄然泛红,张开双手抱住姜沉的腰,随口就扯了个理由:“陛下……姜沉哥哥,绛蔻是想你了嘛。” 姜沉原本饶有兴致的表情霎时凝起,她眯起眼:“想我?我与卫妃初见是选秀,距离遥远,二见是昨夜,一句未言,不知卫妃何来的挂念?” 绛蔻鼓起脸,小拳头不轻不重的锤姜沉:“陛下好没良心,几年前的年宴上,我随爹娘入宫,与陛下说了好些话呢,陛下莫非全忘了?” 姜沉垂眼。 几年前? ……想必是兄长还活着的时候。 姜沉与兄长为双生子,相貌一般无二,就连身高也相差无几。太子不喜练武喜诗词,是男相里带着秀气,而她则自幼擅长舞刀弄剑,女相里带着英气,但因为她向来不受父皇喜爱,如年宴那样的场景,她一般都在后宫里待着,从未去过前殿。 绛蔻所提到的那个人……只会是真正的太子姜沉。 思及此处,姜沉陡然生出一个荒谬的猜测。 莫非丞相让女儿进宫,根本不是想利用女儿染指皇位,而是知晓卫绛蔻心悦太子‘姜沉’,所以才成全女儿入宫为妃? 姜沉的脸色莫名不太好。 尤其是在想到卫绛蔻缠了她半天,还没发现她并不是她的‘太子哥哥’,她就更想嗤笑。 连她是谁都认不出来……就这也称得上爱慕? 是了,小蠢货还大热天的给‘太子哥哥’送汤,哪有半点深情的模样,依她看,所谓的年宴相识,不过是小骗子随意扯出糊弄人的假话,对方真正的目的,可能还是博得圣心与垂怜,希冀早日生下龙子。 没错,一定是这样! 姜沉一番思考,勉强让自己好受了些,面对着绛蔻不依不饶的恶人先告状,她握住少女的手,波澜不惊道:“看来朕注定要让卫妃失望了,年宴上的小事朕早已忘却,也并不觉得那场初遇有多重要。” 绛蔻一愣,呆住的看她,一时没搞清她是真的直,还是对自己有意见。 被绛蔻迷茫的盯着,姜沉起先一脸从容不迫,但片刻后,她又冷不丁开口:“朕从来不关注已经过去的事情,只在乎当下,譬如……当年年宴上与太子‘姜沉’相谈甚欢的卫姑娘,如今是朕的人。” 她抬眼,定定望入绛蔻眸底,一字一顿道:“是属于朕的卫妃娘娘。” 第209章 白面 “爱妃说, 是不是?” 姜沉意有所指,含笑着反问绛蔻。 绛蔻没对上她的脑回路,虽有一刹那疑惑姜沉为何语带重音, 但她也没去深究,顺着姜沉的话摇晃着对方的手, 既傲又娇的耍小性子:“臣妾自然是属于陛下的, 那陛下呢?” 姜沉一怔:“朕怎么了?” 她隐约感觉到绛蔻的语气里充斥着希冀,似乎是想从她这儿得到什么回答,但姜沉丝毫没往其他方面想, 本能的以为绛蔻这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不自觉提高警觉。 下一秒,她被美人柔荑握住的手, 陡然被甩开。 丞相府里娇养多年的千金小姐, 美目含怒的瞪着她, 完全不顾及她尊贵的身份,气呼呼的阴阳怪气:“是臣妾多嘴了,陛下后宫佳丽三千, 光是第一场选秀就给臣妾选了数十位妹妹,陛下能说臣妾是属于陛下的, 臣妾又岂敢要求陛下是属于臣妾的呢?莫说是说了, 便是有这个心思, 恐怕也是平白惹人发笑吧!” 美貌少女一通输出,把纯正的古代少女说懵了。 不等姜沉反应过来,绛蔻便跟小情侣吵架似的, 俏脸含怒, 说走就走了。 姜沉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挽留, 奈何红唇张张合合,愣是不知道说什么。 她并不傻,只是自幼在心机谋算里长大,从未接触过女女之间的另类情愫,想事情时,难免往权谋利益方面思考。 卫绛蔻是第一个因为感情跟她吵架的。 姜沉回过神,错愕之余,莫名啼笑皆非,一会想‘这也值得对她发怒?’,一会纳闷‘皇帝有后宫不是正常的?怎么别人都不说什么,偏就这个小娇气包闹脾气?’,一会又无奈‘罢了,看在丞相势大的份上,她便不跟炸毛的小奶猫儿计较了,总归她也没打算碰其他妃子。’ 她的身份不可暴露是其一,她不喜欢女人是其二,那些后妃的目的与身份不纯良,是其三。 明知道送进宫的女人都别有用心,她怎么可能真心宠爱她们? 也就卫绛蔻这个笨蛋,以为所有人都是奔着她这个人来的。 御桌前的少年皇帝,一边摇着头,一边慢悠悠的捡起被卫妃扫落在地的书籍。 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们小心打量,却逐渐发现…… 陛下居然是笑着的?! 绛蔻一战成名。 关于她‘冲陛下发了一通火,陛下不仅没震怒,反而笑的宠溺又无奈’的流言,在她气冲冲跑出御书房的刹那,便迅速席卷后宫。 以至于绛蔻刚回到鸣鸾殿里,椅子还没做热,拜访的帖子与其他宫的大宫女便一个接一个的冒头。 绛蔻撇撇嘴,全给拒了。 画屏在旁欲言又止,想劝自家主子不要太傲气太独,好歹给自己留些盟友。但一想到主子背后站着的丞相府,她立即改口,殷勤道:“外出一趟,娘娘可是累了?要不要歇息片刻?” 绛蔻摇摇头,把她支去拿糕点。 没了外人,系统跳出来诈尸:【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要刷姜沉好感吗?怎么一会大夏天煮热汤,一会跟她吵架?】 【哼。】绛蔻理直气壮的回答:【她放我鸽子,我不仅没生气,还怕她喝冷的损伤身体,特意给她煮热汤,这还不够好?】 系统:【……就怕正常人领会不到你的‘好’。】 【没事。】绛蔻轻描淡写:【以后她来我宫里,我顿顿给她安排上,等哪天她憋不住问了,我自然会跟她说个清楚明白。】 系统:【……】 是它的错觉吗? 总感觉小心魔更记仇了。 【那吵架呢?】系统试图跟上绛蔻的脑回路:【是寻常的亲亲密密不够刺激吗?所以你要用这种方式在最短时间里给姜沉留下深刻的印象,让她意识到你跟其他人是不同的?】 绛蔻顿了两秒,旋即若无其事的点头:【对,就是这样。】 系统:【?】 它狐疑看着绛蔻:【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哈?】绛蔻不自觉拔高声音:【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在吃醋吧?开玩笑,我又不是没开过一二三个马甲跟沈溯光涩涩,区区后宫而已,我根本不在乎。】 【但是。】系统弱弱点出重点:【马甲再多也还是你啊,后宫里的女人再少那也是别——】 绛蔻幽幽开口:【闭嘴。】 系统:【?】 绛蔻:【再吵把你关小黑.屋。】 系统:【???】 “娘娘,糕点来了。”画屏恰在此时回来,她笑容满面的将糕点搁置在桌上,同时摁捺着狂喜道:“还有德公公,他奉陛下圣旨而来,带了好多赏赐呢!” “是嘛。”绛蔻没有感到意外,施施然的起身去接圣旨。 在目送德公公离开后,绛蔻瞥着一箱箱搬进库房的宝贝,从容淡定的对系统道:【都说了我不是因为吃醋跟姜沉闹别扭,我的目的一直都是她的好感,情侣之间不吵架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彼此心意相通极端默契,一种就是客客气气相敬如宾,而吵架的后果也有两种,一种是源头问题没有解决,感情出现裂缝,下次遇到同样的问题还会争吵,另一种嘛……】 她笑了笑:【自然是消弭隐患,感情不减反增。】 系统不明觉厉:【你能不能说人话?我有些没听懂,消弭的是什么隐患?你啥时候消弭的?】 绛蔻啧了声,等把系统的好奇心钓足后,才恶劣道:【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 系统:【??!】 与此同时的御书房里,自幼照顾着姜沉长大的老嬷嬷,担忧着问着与系统相差无几的话:“陛下,您怎么突然赠了卫妃娘娘赏赐?” 还是在卫妃刚发完脾气的情况下。 这种种异常,让老嬷嬷忍不住脱口而出:“您莫非……对卫妃娘娘?” 姜沉笔尖停顿,片刻后平淡开口:“嬷嬷认为,卫妃此人如何?” 老嬷嬷迟疑:“卫妃娘娘天姿国色,相貌奇佳,虽没有贵女的端庄典雅,但心性天真烂漫,娇憨纯真,若非生在丞相府,当真是极好。” “嗯。”姜沉面色平静:“嬷嬷缘何认定她心性纯真?” “自然是她喜怒言于表,只因后宫人数便敢与陛下……”老嬷嬷说着说着,陡然一惊:“难道是奴婢想岔了,今日之事实为卫妃之计?” 姜沉摇头:“她没这个脑子。” 老嬷嬷:“嗯?” 姜沉一顿,改口:“朕是说,她的种种行为,没有做戏的虚假。她是真的在生气朕纳了这么多后妃,气朕不属于她一个人。” 老嬷嬷一阵沉默。 身为女子,她其实能理解卫妃的想法,但姜沉不是寻常人,她是皇帝,皇帝怎么可能只娶一个后妃? 且不说朝堂平衡,便是那至今未曾揪出来的幕后真凶,便让姜沉感到莫大的威胁,倘若她真的只娶卫绛蔻,岂不是明晃晃的将少女当做靶子立在所有人面前。 所以姜沉不会只娶一人,她也不能只娶一人。 叹了口气,老嬷嬷突有所感:“卫妃娘娘这样的心性,委实不适合入宫。” 姜沉眉头一皱,冷冷淡淡道:“适合不适合,她说了不算。她生在丞相府,无论是丞相还是朕,都不会眼看着她嫁给他人,她这辈子,注定是朕的妃子。” 老嬷嬷欲言又止:“可卫妃心性纯粹……” “那不是更好?”姜沉终于说出自己赏赐的目的:“正因为她天真,朕才敢放心的去宠爱她,利用她,将她扶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看看她背后的丞相府到底想做什么,又想要什么。” 老嬷嬷恍然大悟。 紧接着,她又面露怜悯。 出生在丞相府,大概就是卫绛蔻最不幸的事情,倘若丞相真的做了那些事,只怕诛九族都不足以平复陛下的怨恨愤怒,而卫绛蔻作为丞相嫡女,又让陛下委曲求全至此,待到事后清算…… 或许是注意到她的表情,御桌前的姜沉静默片刻,倏忽开口:“无论放火之事是不是丞相属意,这件事都只是我和丞相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 搁置笔墨,姜沉淡淡道:“只要她乖一点,朕自会护她一世平安。” 第210章 白面 姜沉送的赏赐占据了大半库房, 绛蔻琢磨着要不要再添两间屋子作扩张。 她的鸣鸾殿里目前只住了她一位正宫妃子,想来姜沉日后也不会安排新人来给她这个‘善妒’的人添堵,于是她心安理得的将一整个宫都划分为自己领地, 挑拣着告诉画屏:“把那两间屋子打扫干净,过两天新的赏赐下来, 就往这里面塞。” 画屏老老实实记下, 正想纳闷的问娘娘,为何如此笃定过两天还会得赏赐?灵光一闪,她在询问前先想出了答案——陛下还欠娘娘一个侍寝! 以她家娘娘的相貌身段、家世背景、性格……这个不重要, 总之,只要不出意外,陛下都会表示一二。 若是娘娘再讨个龙心大悦, 莫说是奖赏, 说不定连封号都能拿到手! 画屏精神一振, 连忙殷勤的为绛蔻今晚的侍寝积极准备。 绛蔻由着她忙忙碌碌,自己则悠然倚在美人榻上,拿着德公公呈上的赏赐名单。她的手指纤长葱白, 指尖晕染艳丽蔻丹,每当划过名单上的发饰锦缎, 总会轻笑一声, 惹得乌发间流苏颤颤。 画屏起初没注意, 发现这一点后,不由脱口询问:“娘娘,您笑什么?” 绛蔻放下名单, 露出杏眼桃腮一张笑颜:“我笑我们陛下瞧着冷淡不近人情, 心思却跟小女儿家似的细腻,你看这些首饰颜色, 是不是极衬你家娘娘?” 她笑盈盈的说着,还直起腰肢,坐在妆台前,拿起一两支发钗,往云鬓乌发里插去,美滋滋的揽镜自照:“怎么样?” 画屏被美色一晃,赞美的话都到了嘴边,正要说时,余光猛然发现一道身影,不知不觉走进内殿,吓得她赶忙改口,差点没咬到舌头:“奴婢拜见陛下。” “嗯?”绛蔻诧异,刚要回头,一只手自她身后伸出,不轻不重的固定她的脑袋:“别动。” 绛蔻头顶着问号,动是不再动了,但眼睛望向面前的镜子。 打磨光滑的镜面倒映着她困惑的表情,以及静静站在她身后,垂着眼把她随意插上的发钗全取下来的姜沉。 没了华美装饰的点缀,绛蔻虽然绮艳姝色未改,可乍一看,仍然流露出几分家道中落的小可怜气息——仿佛闺秀破产、贵女流亡。 别说是绛蔻看着不习惯,打量的姜沉也笑了:“爱妃不愧是世家捧在手心里娇养出来的明珠,生来便该锦衣玉食、华服着身,除了皇室外,朕实在无法想象你嫁给其余人的样子。” 丞相千金,何等高贵,可以说她无论嫁给谁,只要不是皇家,都称得上低嫁。 以卫绛蔻的骄傲性格,她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所以…… 姜沉细致缓慢的将取下来的发簪,妥帖的插回少女乌发间,端详片刻缓缓而笑:“所以蔻儿,合该是朕的卫妃。” 即便没有丞相与她的插手,卫绛蔻也会自愿进宫,来到她身边。 这是命中注定的结果,并非她的强求。 绛蔻:“?” 她纳闷的盯着镜子里倒映的姜沉,对方不知想通了什么,笑容加深,让绛蔻非常迷惑。 她张口想问,姜沉却在这时松开她脑袋,接着抬眸看向镜子,似乎想观详她的模样,恰巧绛蔻始终在看她,两人的目光突兀的在镜中对视。 绛蔻没反应过来,姜沉则是下意识抿唇,收敛外露的情绪。 几秒后,绛蔻摸了摸流苏,若有所思的率先开口:“先前臣妾还与宫女讨论,说陛下心思细腻,善于送女人东西。” 姜沉一怔,虽然绛蔻是在夸她,但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爱吃醋的少女陡然话题一转:“现在再看,陛下连插发簪都如此纯熟,莫不是在宫里其他姐姐妹妹身上练出来的?” 姜沉:“……” 她没忍住,失笑的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绛蔻幽幽看镜子里的她。 姜沉眉心一跳,鬼使神差的意识到这是一道送命题——简洁来说,就是她答得不对,气性大醋性也大的卫妃娘娘,会再次告诉她什么叫小情侣吵架——求生欲在这一刻倏忽觉醒,姜沉迅速补充:“事实是在你之前,朕从未为别的女人挽过头发,插过发簪。” 绛蔻挑眉,本就勾人的眼尾再一上扬,明明是斜睨的姿态,硬生生流转出眉眼含情:“那陛下怎么这么会?难道陛下曾在私底下,给自己插发簪?” 姜沉神思一凛,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语带宠溺:“朕是男子,怎么会做这种事?你这小脑瓜里,平时都在想什么?嗯?” 卫绛蔻为何无缘无故的问出这种话? 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在试探她? 早知如此,她或许该直接承认是在其他女人身上做过这种事? 姜沉心里的纠结没有流露分毫,故意逗她的绛蔻也当没发现,笑着站起身,抬手就把一时不察的姜沉给摁到妆台前坐下:“陛下长得这么好看,既有英气之俊俏,又有女子之柔和,不打扮打扮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在画屏目瞪狗呆的视线里,若无其事拿起桌上余下的首饰,兴致盎然在姜沉头发比划:“陛下不要动嘛,臣妾只想跟你玩一玩,这个玉冠老气沉沉的一点也不好看,我给陛下摘下来吧?” 她边说边动手,姜沉想制止,却被绛蔻搂搂抱抱缠着撒娇,很快就丢盔弃甲耳尖通红,丧失了全部作战力。 拿下玉冠后,姜沉一头青丝垂下,登时消弭平时的凌厉锋芒,变得像个又酷又A但耳朵红红的反差萌御姐。 绛蔻被可爱到,吧唧亲了她的脸。 忍无可忍本想拍桌子怒而起身的姜沉:“……” 怎、怎么能突然亲她? 这不是作弊吗?! 姜沉一个恍惚,再回神时,就发现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个格外可爱的双马尾。 姜沉:“……” 她在心里扭曲了。 但是强大的表情管理能力,让她能镇定的抬起手,把双马尾解开,变回一头乌发如瀑:“别闹了。” 她拿起玉冠,起身,声音压低着,刻意暧昧的暗示:“朕今日早早过来,可不是为了跟你玩家家酒的。” 绛蔻瞅她。 不是玩家家酒,那能干什么?真跟她侍寝?想也不可能。 没搞清姜沉的手段,绛蔻也不在意,继续揪着方才的话题,恶趣味的天真道:“陛下生的真好看,尤其头发披下来,当真跟女子一样。” 姜沉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心中微微不宁,所幸她心态沉稳强大,就着这么话题,顺势搂住绛蔻的腰,低头凑近少女雪白面颊前,做出一副欲要亲吻的模样,笑道:“女子可不会对姑娘家做出这种动作,爱妃若再调侃朕,朕可就要吻——”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在她威胁的刹那,绛蔻极其自然的抬手揽住她的脖颈,仰头把自己送了上去。 红唇相贴,浅浅触碰便分开。 绛蔻这才无辜开口:“嗯?陛下刚刚要说什么?” 姜沉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后,她摸摸自己的唇,目光下移,再盯着绛蔻湿软的唇。 逐渐瞳孔地震。 第211章 白面 姜沉整个人都僵住, 向来冷漠的眼眸此时微微张大,难掩惊愕。 绛蔻觉得有趣,又往她面前凑, 试图再香一个。 这回姜沉反应过来,一把捂住绛蔻的唇, 神色间隐约流露慌乱, 但被她很快强压下去,改为色厉内荏:“卫绛蔻,你大胆!”居然敢轻薄堂堂长公主, 还不知悔改想再来一次! 绛蔻被她一掌捂住小半张脸,雪白的脸颊肉微微鼓起,偏偏漂亮的眼睛里扑眨着无辜, 瞧着分外惹人怜爱。 姜沉冷厉与她对视, 不到两秒便绷不住神情, 下意识的在心底给绛蔻找理由——左一个‘小姑娘心性天真不懂事’,右一个‘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能怪她’,最后再来个‘她既嫁我, 亲近我……也是应该的’。 绛蔻甚至什么都不用说,姜沉就松开手, 用着最严厉的语气, 说着不值钱的话:“下次莫要不打招呼亲近我, 你殿内还有宫女在,你就一点不知羞吗?” 她说着说着还有些羞恼,话语落下后恨恨捏起绛蔻的雪腮肉, 目光则不受控制的重新落到绛蔻微张的红唇上。 她活了这么多年, 还是第一次与人唇齿相贴。 纵使她从前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她的第一次, 也不该给卫绛蔻。 且不说对方是女子,光是对方身后的背景,就不容她有丝毫分心,交予全部的真情。 或者说…… 她可以与卫绛蔻逢场作戏,跟对方虚与委蛇,唯独不可以因一个轻描淡写的吻而方寸大乱,胡思乱想,脸颊发烫,神思不属。 这样的感情太过锋利危险,稍不注意就会令她与卫绛蔻的地位对调,使她坠下高高在上的皇位,沦为情爱里挣扎的凡夫俗子。 姜沉并不鄙夷那些执着真情的人。 但她深知自己早已抛却一切,现在完全是以‘姜沉’的身份苟活于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种事,注定不属于一个多疑冷漠的帝王。 姜沉闭上眼,心绪翻滚后缓缓沉淀。 她开始于心中提醒自己。 卫绛蔻只是个棋子。 而她是跳出棋局、冷眼旁观局势的执棋人。 棋子是什么想法不重要,她的目的,始终只有——利用对方。 再次睁眼,姜沉的情绪通通归于虚无,她松开绛蔻的脸颊肉,抬眼望向窗外昏暗的天色,笑容回归一开始的形式化温和:“跟爱妃闹了一通,天不知何时都暗了,叫御膳房上菜吧,等用过晚膳,朕再跟爱妃好好算账。” 她尾音压低,近乎在绛蔻耳边呢喃,明明说的是暧昧至极的撩拨,偏偏眼神冷静的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毫无半点波澜。 绛蔻察觉到这点,不仅没生气,反而兴致起来了:【系统!】 系统不知道她突然喊自己干嘛,警惕道:【怎么了?】 绛蔻双眸亮闪闪:【你看见了吗?】 系统不明所以,四处张望,没看到可疑的东西,只好纳闷回答:【看见什么?】 绛蔻:【姜沉耐久度:99%。】 系统:【……?】 绛蔻翻译:【她好耐玩!居然能这么快就自我调节到初始状态,我好喜欢!】 系统:【…………】 这是什么鬼畜言论。 而且……耐玩? 它看了眼姜沉,心中不由提前升起怜悯与同情。 画屏掌灯,御膳房小太监们挨个端菜上桌,绛蔻心情极好的借着宽大广袖,勾着姜沉的手指,边玩边走到桌边坐下。 姜沉不动如山,哪怕掌心被挠的痒痒一路顺着胳膊涌到心头,她也能若无其事的压下去,并抬手拎起白玉壶,纡尊降贵的给绛蔻倒满酒。 绛蔻都不需要低头嗅嗅酒味,就在一瞬间恍然了姜沉的目的。 这人果然不会老老实实跟她圆房,前一夜选择的是熬夜熬倒她,今个儿选的是灌醉她。 啧,真是不老实。 绛蔻跟姜沉对视,两人一个比一个笑的纯良,但在碰杯之后,姜沉仰头灌酒时,直接将酒倒进袖子里早已准备好的棉布中,厚实的棉布完美锁住酒液,没让姜沉露出半点破绽。 而绛蔻就更作弊了,她喝进肚子的下一秒,直接蒸发了酒液,导致她虽然浑身酒气,实际上比谁都清醒。 四目相对,姜沉隐隐察觉到绛蔻酒量不错,便笑着跟她谈话的同时,继续倒酒。 绛蔻来者不拒,连着喝掉两三壶酒后,终于在姜沉盯着空空的酒壶费解沉思时,装作喝醉的样子,歪歪斜斜的依偎进姜沉的怀里。 姜沉非常明显的松了口气。 就在她安心的准备把绛蔻抱到床上,混掉这一晚的侍寝时,绛蔻冷不丁抬起手,搭在她的心……胸……裹胸布上。 “唔。”绛蔻好似在说梦话:“陛下,你的皮好厚。” “……”姜沉若无其事把她的手拽下来,禁锢住:“朕是衣裳穿的厚,不是皮厚。” 绛蔻被抓着手不舒服,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姜沉被她柔软勾人的身子扭的呼吸紊乱,不得不用力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不要动。” 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声音不需要刻意伪装,便已哑的干渴。 滚了滚喉咙,她深吸口气,试图冷静下来。 然而温香软玉在怀,女子的幽幽体香如兰馥郁,她稍稍嗅到,便觉脑子一热,感觉自己不存在的东西都起来了。 艰难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她定神,稳稳将怀中的少女抱起,几步来到床边。 宫女们悄无声息退出门外,随着宫门被关紧,老实不到几秒的绛蔻,忽而在床上滚了两圈,紧接着就开始扯开身上的衣裙,一声接一声,娇气轻吟:“嗯唔……陛下,臣妾好热……” 姜沉只一个没注意,眼前的少女便变得活色生香,玉兔乱撞,长腿舒展,搅的床凌乱不堪,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陛下……嗯,陛下~”少女的声音越发甜腻勾人,脱到半遮半掩恰到好处时,她一个伸手勾住姜沉僵在原地的脖颈,强行贴贴:“陛下的皮好厚,一点也没有臣妾的大和软,陛下不信便摸摸。” 姜沉不想摸。 但是吧。 喝醉的人普遍力气大。 她抗拒着抗拒着,还是情不自禁的掂量揉.捏。 “呜。”床上的少女突然绞起腿。 姜沉不明所以的看了两眼,尚未看懂,跟她贴贴的绛蔻倏忽把她推开,自己卷着被子翻身一躺,瞧着像害羞了似的,但没过几秒,少女顺着微醺的酒意,直接睡着。 姜沉:“?” 她有些迷茫,熄灯了躺在绛蔻身边时,还在迷茫。 暗下来的环境里,她嗅着身侧撩人的酒香,感觉自己也迷糊起来。 片刻后,她掀起绛蔻的被子,钻进去,决定自力更生,搞明白困扰自己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第212章 白面 绛蔻睁眼时有点懵。 她依稀记得自己昨晚跟姜沉斗智斗勇, 靠着作弊一次次蒸发酒液,还假装醉酒一个劲的撩拨姜沉,然后…… 然后她的记忆就断片了。 “喝醉了记不清事情很正常。”面对绛蔻这种情况, 画屏一边麻利小心的用热帕给她敷脸,一边理所当然:“娘娘昨晚喝了那么多, 又喝到那么晚, 光是酒香伴着睡意,醉过去也不出奇。对了,热水已经早早备好了, 娘娘现在泡吗?” 温暖的热意在脸上扩开,驱散了绛蔻的困意,她清醒几分, 又被画屏说服, 便没再纠结, 点点头道:“现在泡。” 也不知道姜沉在她睡着后怎么折腾的,绛蔻一早醒来衣服无比凌乱,要不是确认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她都怀疑姜沉昨晚真把她睡了。 想到这,绛蔻饶有兴致的询问画屏:“陛下今早什么时候走了?她离开时的心情如何?” “陛下不到卯时离开的。”而关于姜沉的心情, 画屏既不太敢光明正大的讨论, 也有些羞于启齿, 便讷讷的小声:“陛下走时似乎很疲惫,虽身姿挺拔,眼下却泛着淡淡乌青, 瞧着也有些心不在焉, 一会眉头皱的能夹蚊子,一会使劲抿唇强压着表情……” 总之就是很复杂, 复杂到未经人事、十分单纯的画屏根本看不懂。 而鉴于她描述的太过抽象,绛蔻努力思考半天,发现自己也没弄懂姜沉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看着自家主子辛苦揣摩圣心的模样,画屏感到心疼,连忙用好消息安慰绛蔻:“不过陛下前脚刚走,德公公后脚就送来诸多赏赐,想来陛下嘴上不说,心里则对娘娘极为喜爱满意!” 绛蔻不置可否:“是吗?” 她一语带过这个话题,起身去沐浴,出来后,她径直来到梳妆台前,寻找昨晚给姜沉插上的发簪。 意料之中的没有找到。 绛蔻眨眨眼,眼尾狐狸似的微微翘起,继而拿了两支姜沉赏赐下来的其他发簪,递给画屏:“今天用这几个吧。” 画屏只看到她在找东西,并不知道她在找什么,见她递过来,便以为这就是绛蔻想找的玩意,当即脆生应下。 一番梳妆打扮后,绛蔻揽镜自照,沉吟许久,开口:“这天色是不是明亮过头了?不是说姜、陛下卯时才走的吗?” 古代的卯时,相当于现代的凌晨五点,绛蔻算了算自己的睡觉时间,自认为现在应该还早, 但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天色,说是大中午也不为过,绛蔻顿时纳闷的看向画屏。 画屏老老实实开口:“娘娘,陛下临走前吩咐奴婢不准吵醒您,也不准让上门请安的嫔妃打扰您,所以您确实一觉睡到午时了。” 绛蔻:“……不准让嫔妃打扰就算了。”好歹那些人的分位比她低,即便可能因为姜沉的刻意吩咐而嫉恨她独得专宠,实际上也奈何不了她。 “但是。”绛蔻一言难尽的看着画屏:“我总不能连去给太妃们请安都鸽掉吧……” 姜沉的亲娘先皇后与先皇贵妃都葬身火海,可先皇还有其他后妃,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些太妃也是姜沉的长辈。 而绛蔻作为姜沉的妃子,侍寝第二天就鸽掉长辈……绛蔻不知道姜沉在想什么,但她能猜出现在后宫里流传的风向。 左不过一个任性娇纵、恃宠而骄。 沉思半晌,绛蔻放弃了大中午去请安的想法——姗姗来迟的请安,就像是故意让所有人等着她似的,无疑比她不去更拉仇恨——绛蔻决定直接去找罪魁祸首:“陛下下朝了吗?” 画屏猜出她的言外之意,登时机灵道:“下朝了,奴婢还为您吩咐了御膳房,早早煮了羹汤,就等着娘娘你去一趟了。” 绛蔻惊讶的看她:“你倒是个聪颖的,没错,这段时间都帮我叮嘱好御膳房,天天煮大补汤备好,等冬天到了再撤下来。” 画屏一呆:“娘娘,为何冬天就不煮了?”相比夏天,不是冬天更适合喝热乎乎的暖汤吗? 绛蔻呵呵笑:“笨丫头,你都能想到这一点,不就代表后宫其他嫔妃也会这么想?这样一来,你家娘娘还怎么在陛下面前体现独一无二?” 画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娘娘不愧是娘娘!” 她分外惊叹,并且虚心求教:“那娘娘是准备冬天给陛下换成什么呢?” 绛蔻笑眯眯的掰着手指,给她盘点:“我想想啊,冰镇奶酪、冰镇梅花汁、冰饭、冰……想不出来了,到时候直接给她端碗一整块冰化成的纯净水吧!” 画屏:“?” 画屏:“???” 日上三竿,宫女们站在角落里,勤勤恳恳的用小扇扇着绛蔻心心念念的冰块。冰中的寒意顺着风,向着书桌前的姜沉涌去,令又一次无意识走神的她,猛然惊醒。 提起的笔尖早已在纸上留下点点墨痕,姜沉长吐一口闷气,放下笔,把沾染墨迹的纸揉成一团,烦躁的扔走,好似这样就能顺带着扔走她的烦闷。 又是一声低低吐气。 姜沉眼睛盯着桌上的东西,脑海里却浮现昨夜种种。 浓郁惑人的酒香,昏暗狭小的空间,熟悉又陌生的女体,越界的距离,禁忌的试探深.入…… 每一个片段,都让清醒过来的姜沉感到羞耻。 她隐约察觉自己走到了某条分界线的边缘,理智更是清楚的告诉自己,那不是她该去触碰了解的东西。 她坐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只有复仇,情爱这种腐蚀人心的毒火,理当尽早在心底掐灭。 姜沉不是第一次这么警告自己。 但是、但是…… “陛下。”小德子的声音在下方小心翼翼响起:“卫妃娘娘求见。” 姜沉僵在原地。 但是……只要靠近绛蔻,或者说,只要听到跟卫绛蔻有关的事情,她都会忍不住分心去关注。 就好像对方什么也不用做,仅仅站在那里,就如热烈骄阳,吸引她飞蛾扑火。 ……莫非她们是前世的夫妻,因为孟婆汤没喝干净,所以才会彼此吸引? 姜沉想了些奇怪的东西,继而在小德子又一次小心开口时,闷闷开口:“让她进来吧。” 且不谈是不是前世夫妻……仅说这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姜沉即便想跟绛蔻保持距离,也不得不打消念头,更甚至,她还要时时刻刻将对方召到身边,给予对方最极致的盛宠,让所有人都知道,卫绛蔻是她最宠爱的妃子。 虽然。 她的心里浮现了微弱的担心。 担心自己会不会骗着骗着……把自己也骗进去。 第213章 白面 绛蔻照旧带着羹汤进门。 正值晌午, 没有空调的御书房再怎么人工降温,还是热得很,而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羹汤, 落在姜沉眼里,不亚于一碗毒药, 迫使她迅速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抽身, 面色镇定的倏然站起:“爱妃来的正巧,赵太妃方才派人过来,邀朕去用午膳, 爱妃可要一起?” 绛蔻一怔:“赵太妃?” 她眸光微闪:“是那位满腹诗书、名动江南,与上任状元郎自幼指腹为婚,最后却阴差阳错进宫, 算起来只比我大三岁的赵太妃?” 姜沉态度冷下来, 不咸不淡的看她:“你倒是对赵太妃颇为了解。” 是丞相告知?亦或年轻娇纵的少女, 也曾仰慕过温婉水乡的昔日才女? 绛蔻很快笑盈盈解答了姜沉的疑惑:“赵太妃能书善画,还被先帝夸赞过‘实乃当今女子的表率’,臣妾心生仰慕, 自然多加关注。” 她这话完美契合了姜沉的多疑揣测,可惜姜沉并不高兴, 反而感到一阵气闷, 甚至心生后悔, 想撤回方才的邀约,不再带绛蔻去见什么赵太妃。 绛蔻从她细微的态度变化中察觉到异常,虽摸不着头脑, 但她还是积极凑过去, 抱着姜沉胳膊撒娇:“陛下,做人要说话算数, 既然说好了要一起过去,便不能再反悔了。” 姜沉不语,半晌忽然开口:“朕瞧你进来时,又带着羹汤?” 绛蔻迟疑:“是啊,怎么了?”刚刚不还装看不见吗?这会主动提起是什么意思? 姜沉迎着绛蔻怀疑的眼神,镇定自若:“夏日酷暑,朕思考一番,觉得并不饿。正好爱妃送了汤过来,朕便用这碗汤当午膳吧。” 她说着说着,去喊大太监:“把汤端过来。” 眼见着德公公要行动,绛蔻不满开口:“不准端!”大中午的只喝一碗汤?姜沉怎么不去辟谷修仙呢? 少女声音嫩生生,说的话着实霸道,不仅宫女太监们暗暗吃惊,替她捏了把汗,就连姜沉也挑眉低头,寻思着自己还没发力,卫绛蔻怎么就被养出了宠妃的气势。 瞧瞧,这小姑娘还敢瞪她:“陛下故意的是不是?哼,大不了臣妾以后不端汤来就是了。” 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言下之意更是明晃晃——她都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姜沉还敢不带她试试? 虽然姜沉不知道她到底牺牲了什么……不过考虑到赵太妃就住在皇宫里,绛蔻若是有心,迟早能找到机会去见对方,仔细一想,还不如由她亲自带去,也好放在眼皮子底下观察……并且绛蔻亲口保证下次放弃带羹汤,姜沉真的很心动。 沉吟两秒,她勉为其难道:“好吧,朕这次便依你。” 两人乘着龙辇,浩浩荡荡来到赵太妃所居的宫殿前。 赵太妃早已做好准备,在姜沉迈步进来的刹那,她眼含温柔的抬眸,细细柔柔的开口:“陛下……” 她只比绛蔻大三岁,纵使入宫已有好几年,外表丝毫不显老,既有少女的身段容颜,又有嫁为人妇的成熟温婉,光是亭亭玉立的站着,便像是开在皇宫的一株江南水莲。 然而姜沉一眼瞥过,嗯了声后,视线更多的放在身后。 赵太妃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脑袋从姜沉身后探出,紧接着一张如花似玉的漂亮小脸,映入她的眼底。 赵太妃错愕。 她不是只邀请了陛下一人吗?这个卫妃是怎么混过来的?! 计划之外的来客打乱了赵太妃的算盘,她本能收敛了方才的一丝旖旎情态,抿着唇冷淡了态度:“原来卫妃也在。” 她有点不悦,却知晓自己没资格去拿捏母妃的架子,刁难卫绛蔻。 且不说姜沉这个混蛋儿子,隐约有其父痴爱一人的架势,便是卫绛蔻身后的娘家,堂堂一品相国府,就比她远在江南的知府爹强了数百倍。 所以她不仅不能折腾卫绛蔻,还得哄着捧着顺着对方,决不能让对方察觉她的心思。 思及此处,赵太妃的表情又缓缓柔和,唇角勾起的笑意透着宽容慈爱:“陛下昨夜歇在你那,本宫便寻思着你今日恐怕起不来,谁料你这丫头满心孝顺,竟还强撑着过来了。” 她牵过绛蔻的手,怜爱的拍了拍:“下次可莫要这么倔强了,母妃又不缺一个请安是不是?” 绛蔻眨眨眼,嘴上乖顺的应下,心里则惊奇:【宝,你刚看到了吗?赵涟漪一开始的表情,分明是想勾引姜沉啊。】 好家伙,这是什么小.妈文学。 系统分辨不出绛蔻的语气,只能揣测:【你吃醋了?】 绛蔻难得诚实:【那倒没有,我知道她勾引姜沉的前提,是把姜沉当男人看了,她根本不喜欢女人,我无端端吃什么醋?】 她甚至有点恶趣味,想看赵涟漪在姜沉面前破罐子破摔的丢掉下限,百般勾引,最后在姜沉拧着眉的视线里,崩溃发现姜沉其实是个女人的表情——一定格外好玩。 想着想着,绛蔻冲着赵涟漪嫣然一笑。 赵涟漪:“?” 她怎么突然有种背后一凉的感觉? 回头看看……嗯?姜沉阴冷冷的盯着她做什么? 赵涟漪还没想通,姜沉便移开视线,率先抬步进入殿内,只留下一句不冷不淡的话:“既然太妃与卫妃相见恨晚,聊得难舍难分,朕便先用膳了。” 赵涟漪:“!” 她连忙拽着绛蔻跟进殿:“是母妃疏忽了,邀着陛下和卫妃前来,反倒差点误了膳点。来人,传膳!” 几人陆陆续续在桌前坐下。 姜沉理所当然的坐在首位,绛蔻顺势坐在她右边,赵涟漪不着痕迹的在姜沉左边的空位处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怕自己的心思暴.露的明显,惋惜的摁捺冲动,在绛蔻身侧坐下。 刚一落座,她敏锐察觉姜沉看向自己这边。 她不明缘由,却仍迅速调整了姿势与神情,含笑望去——姜沉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与卫绛蔻之间徘徊,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太妃跟朕的爱妃可真是如胶似漆,朕忽然觉得自己在这桌上都是多余的。” 赵涟漪:“?” 等等,多余的不应该是卫绛蔻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吗?!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绛蔻身上。 绛蔻歪头,无辜的看她。 赵涟漪混乱了,她脑海里跳出个莫名的念头。 仔细想想,多余的似乎是她才对?要不是有她在,姜沉跟卫绛蔻恐怕早就你侬我侬了…… 但长定宫不是她的地盘吗?! 不管怎么想,都不该是她多余啊! 第214章 白面 桌上的气氛相当微妙, 赵涟漪怎么也想不到精心准备的午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原定的上眼药环节, 此时更是派不上用场——迟到的卫妃就坐在她身侧,而她刚刚还和蔼的替对方圆了这件事。 好在除了上眼药, 赵涟漪还提前准备了其他话题:“近些日子, 天气越发酷热,陛下贵为天子,应当多多注意身子, 适当的去御花园走走才是。” 她本想再补充两句,建议姜沉去别庄避暑,话到嘴边倏忽想起前几年震惊京城的惨案里, 被烧死的正有当今陛下的生母, 她一惊, 赶忙咽回多余的话语。 不过这番联想,倒是让她灵光一闪:“还有七公主,她整日里闷在凤阳宫, 着实让人担心,陛下是七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 不妨多去看看她。” 姜沉提筷的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赵涟漪不着痕迹的瞄着她, 见状心头一喜。 世人皆知, 七公主姜轻与陛下姜沉自幼关系极好,哪怕别庄大火烧毁七公主的容颜,令往日里本就沉默的姜轻越发深居简出, 常年待在凤阳宫不往外踏半步, 陛下也丝毫不介意,甚至下达圣旨, 严命后宫中人无事不可去打扰公主,以至于赵涟漪都怀疑新入宫、身份不高的那些妃子们,恐怕还有人不知道后宫里有这么一位公主。 即便这样,七公主身为女子,到了年纪,总归要许给他人,虽说火灾后七公主的销声匿迹,令京城世家们有所猜测,但当朝驸马本就不得参与朝政,以当今陛下对唯一胞妹的关爱,肯定不乏有人想用嫡次子来尚公主。 赵涟漪起初提到御花园,是寻思着借着赏花的借口,多跟姜沉拉近关系。而突然想到的姜轻,显然比单纯的赏花,更有可利用的价值——只要姜轻为她所用,在姜沉面前多多提她,姜沉自然会注意到她的心思。 届时…… 为了避免皇宫出现丑闻,姜沉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将她送出宫,随便找个道观寺庙安置她,让她永生永世,也回不了皇宫! 光是想想,赵涟漪便差点笑出声。 自被迫入宫以来,她的心愿一直是走出这座牢笼。 先帝在时,她没有逃脱的办法,而今新皇登基,她无论如何也要抓住最后的机会! 但也正因为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出宫,甚至是安全的、体面的出宫,她反而更加束手束脚,既不敢得罪卫绛蔻,也不敢在明面上对着姜沉做戏,生怕一个不小心,姜沉便勃然大怒、以惑乱淫.秽的名义将她处死。 到时候死亡都不是最可怕的,其中的屈辱才更令昔日的清傲才女赵涟漪羞愤。 这回再细想,赵涟漪越发觉得利用姜轻,当真是自己所有的计谋里,最妙的一步。 她微微勾唇,拿捏着慈母作态,一边为姜沉布菜,一边加大力度的劝说:“自先皇与先皇后离世,七公主便一直孤零零待在凤阳宫,哀家不免有些怜惜她,若是陛下应允,哀家想把七公主接进长定宫久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姜沉终于抬眸,正视赵涟漪。 可与赵涟漪想象中的动容不同,姜沉黑沉沉的眼眸有如深不见底的黑曜石,仿佛连光都会被吞进去,其中流露出的几缕探究,直看的旁人心惊魂颤。 “不行。” 一道拒绝的话响起。 出乎赵涟漪意料的是,开口的居然是卫妃。 不是,这丫头不是在闷头吃肘子吗?突然插什么嘴?! 赵涟漪被吓一跳之余,又因为绛蔻脆生生的开口而缓了口气,她余惊未消的不敢再看姜沉,便顺势慈祥的看向卫绛蔻:“哦?为何不行?” 绛蔻嚼嚼,嚼嚼,将塞的脸颊鼓鼓的肘子肉吞进肚子里后,开口:“因为我很喜欢太妃,想往后经常来看您。” 赵太妃没听懂:“这和让七公主搬过来有什么干系吗?” “有啊。”娇纵的宠妃刁蛮道:“她不是被火烧毁容了吗?让她在眼皮子底下晃,臣妾心里眼里都难受。” 赵涟漪:“?” 赵涟漪:“???” 这话是能说的吗?! 还是当着人亲哥哥的面说?! 赵涟漪大为震惊的望向姜沉,果见喜怒难辨的帝王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看了卫绛蔻几秒,冷冷的红唇轻启:“既然爱妃不喜,就让小七别动弹了。” 赵涟漪瞳孔地震。 她不是没见过宠妃,昔日的先皇贵妃就得了先皇的宠爱,但是、但是哪怕如此,先皇贵妃也不敢对先皇的妹妹说这样不客气的话啊! 卫绛蔻敢也就算了,姜沉居然还顺着少女的话应承下来? 顶着赵涟漪错愕的目光,姜沉又补充一句:“传朕旨意,命七公主自今日起,不得擅自离宫。” 赵涟漪吸了口气,牙都疼了,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什么叫宠妃?这就叫宠妃! 为了女人连妹妹都不要,姜沉你就宠她吧! 震撼在场所有吃瓜群众后,两个当事人皆没露出多余的情绪,绛蔻随口说了句‘陛下真好’,便又美滋滋的埋头吃肉,而姜沉依旧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赵涟漪来回看看,莫名熄了继续作妖的心思,隐含畏惧的等绛蔻吃完,她还亲自把两人送到门口。 待远离了长定宫,姜沉这才开口,对着身边吃饱喝足就眯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犯困的绛蔻道:“爱妃方才在桌上对朕的皇妹那般嫌弃,就不怕朕生气?” 绛蔻眨眨眼。 生气?所谓的七公主姜轻不过是姜沉对外立的空靶子,倘若真顺着赵涟漪的话让七公主搬去长定宫,姜沉才会真的不悦,现在她掐灭了赵涟漪的心思,姜沉反而该感谢她才对。 绛蔻琢磨完,自觉没毛病,当即理直气壮的回答:“陛下会因为一个毁了容的妹妹,就对枕边人动怒吗?” 姜沉瞥她一眼:“所谓的毁容,皆是谣言。” 绛蔻傲娇脸:“那又如何,反正七公主再怎么样,也没臣妾好看。” “你倒是自信。”姜沉有些想笑,又怕自己态度一放软,更纵容本就娇气的小姑娘,抿了抿唇,她努力维持着冷淡的面容:“莫非你没听过色衰而爱驰这句话?” 绛蔻不说话了。 姜沉走了两步才发觉,正要回头,少女柔软的娇躯忽然自后方搂住她,小声问:“陛下才不是那种人,就算臣妾老了、丑了,毁容了,陛下依然会像现在这样待臣妾好的,对不对?” 姜沉一时没回话。 卫绛蔻将漂亮小脸埋进她后背,闷闷道:“你说话呀。” 一向娇蛮的小姑娘突然委委屈屈的示弱,对姜沉的杀伤力不亚于成倍增加,恍惚的年轻帝王怔了半晌才回神,低低开口:“朕对你,自当终始如一。” “真的吗?”得了帝王保证的小姑娘犹不放心,狐疑问:“你不会骗我吧?” 姜沉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方才那句话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一腔真心。 她只知道。 最起码在这一刻,她不想让卫绛蔻伤心。 第215章 白面 绛蔻缠着姜沉, 无理取闹好一会儿,眼见着姜沉不仅没动怒,反而无奈的顺着她哄了半天, 她顿时眨巴眼,眸光里掠过一丝狡黠。 “好吧。”等到了鸣鸾殿附近, 绛蔻顺势放过姜沉:“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陛下贵为天子,说出的话理当十匹马都追不上, 臣妾这次便勉为其难的信了吧。” 她分明很满意姜沉的回答,偏拿捏着小性子,傲娇的做出浑不在意的样子。 姜沉瞥她两眼, 手指微微蜷缩, 忽然很想临时改口, 把卫绛蔻欺负回方才不安委屈的小可怜样。 …… 算了,她毕竟是她的‘夫’,何必跟不懂事的小娘子计较。 真要把人欺负狠了, 到头来还不是她来哄。 卫绛蔻看着娇蛮,实际上很好哄。 姜沉原本以为都走到了鸣鸾宫, 对方必然会扯着自己胳膊, 把自己拽进温柔乡里再厮磨一阵。 谁料卫绛蔻大发慈悲的放过她后, 当真头也不回的进入宫殿,把她孤零零甩在外面。 姜沉一时有些呆滞,等瞧不见绛蔻身影了, 还忍不住跟小德子确认:“朕没跟卫妃说, 朕等会还有其他要紧事吧?” 德公公连忙道:“是,陛下, 您没跟卫妃娘娘说过这句话。” 姜沉:“……” 那对方为什么不继续抱着她撒娇、不缠着她不放,不想方设法的挽留她?! 【我跟你说。】 一踏入鸣鸾殿,绛蔻就在脑海里欢快笃定:【姜沉已经栽在我手里了!不信我们打赌!】 系统:【……】 神经病! 它又不是没长眼睛,这么明摆着的事情还用得着跟人对赌?? 系统偷偷翻白眼,嘴上嘟囔:【她又不是第一次栽你手里。】 实不相瞒,它已经习惯了。 绛蔻没在意系统的嫌弃,兀自颇有抱负的摩拳擦掌:【她上个世界狂开马甲,还想洗.脑我,看我这个世界怎么报复回来。系统,开挂!先给我来个小宫女马甲!】 系统:【……】 它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系统:【……我能先问问,你打算在这个世界开几个马甲吗?】 绛蔻露出微笑,小白牙阴森森:【当然是能开多少,开!多!少!】 “算了。” 此时此刻,还站在鸣鸾殿外发着呆,内心泛着淡淡忧伤、淡淡惆怅的姜沉,一改这几年心狠强硬、在前朝后宫树立的说一不二形象,强行挽尊自我安慰道:“卫妃本就是这个性子。” 任性,娇气,刁蛮中带着小霸道,以自我为中心的可爱劲。 这本就是她心目中的卫绛蔻,她怎么能在满意对方纯粹如一张白纸同时,又嫌恶对方的真性情? 姜沉成功宽慰了自己不甘心的情绪,她暗地里吐一口气,整了整神色,很快又变回面无表情的模样,抬步往御书房方向走。 ——美人不在怀,她自然只能继续去办公。 一行人走过鸣鸾殿,踏入御花园,就在姜沉于拐角处转弯时,她的视野里冷不丁出现一抹天蓝。 身着浅蓝衣裙的小宫女侧着身子,似乎没听到不远处的动静,依旧在夏日里顶着骄阳,兢兢业业的为晒蔫的花浇水。 酷暑当头,小宫女不免被热的一身汗,可她生的娇俏,即便鼻尖溢汗珠,依旧俏脸粉扑扑。她的身姿也不若当下女子那般柔弱纤细,丰腴的堪称恰到好处,姜沉一眼看过去,视线便顿了顿。 小德子误把姜沉的凝滞当成不悦,连忙躬身:“陛下息怒!此刻并非浇花的时间,这浇花之举想必是宫女有意为之,奴婢这就命人将她拖下去!” “……不必。”姜沉不好总是盯着小宫女的身子,便抬起眼神,看着小宫女认认真真到有些呆的脸,沉吟开口:“你们退下。” 小德子一愣,瞅瞅那宫女姣好的脸,表情微妙的低头退走。 “哗啦。” 一瓢水自上而下,野蛮粗.暴的将花浇了个透彻。 姜沉借了水声的便利,一直走到小宫女的眼皮子底下,才叫对方察觉。 舀满水的葫芦勺停在半空,容颜娇美的宫女迷茫仰头,盯着姜沉看了半晌,她又一声不吭的低下头,继续浇花。 “?”姜沉酝酿好的话语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她甚至感到错愕,脑子里自然而然的跳出一个猜测:“你是瞎子?” “哗啦。” 依然是水声,这次却不是浇花——小宫女听了姜沉的话,闷不吭声的移动葫芦勺,就这么浇在了姜沉的靴上。 姜沉:“?” 小宫女一边接着舀水,一边慢吞吞开口:“你才是瞎子。” 姜沉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如此特殊的人,特殊到她原本怀疑的是小宫女想勾引自己,现在则变成对方勾引自己的目的是想早日投胎。 不然对方凭什么敢冒犯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姜沉百思不得其解,片刻后询问:“你莫非不知道朕、我是谁?” 询问的同时,姜沉还觉得离谱。 纵使小宫女当真没见过她,但她身上绣着的九爪金龙,是个人看到都能瞬间分辨她是谁吧? ……她还是觉得对方是瞎子。 “不认识。”小宫女闷闷开口,浇花之余,施舍般勉强看她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太阳好大,看不清。” 姜沉:“……?” 她天生聪慧,在朝堂与浸淫权术几十年的老狐狸们过招,还是第一次觉得有人说话这么难懂。 费力的连猜带想许久,姜沉灵光一闪,回头抬脸。 ——确实是好大的太阳,才看几秒,就快把她眼睛刺瞎了。 姜沉换位思考,很快想出刚刚那短短几秒里,自己在小宫女眼里是个什么形象。 大抵是个散发着灼目阳光的人形物种。 “……”姜沉沉默了,她决定勉强放过小宫女方才不敬的行为与言语,毕竟对方也是无心之失。想到这,姜沉轻咳,严肃的沉声道:“此时分明不是浇花的时刻,你为何要在这独自浇花?” 小宫女看她,只看了短短一刹,其中大多是不解与诧异:“你是傻子吗?” 姜沉:“?” 小宫女顶着一张老老实实的脸,甚至就连语气都是软软糯糯的,可她说的话,却偏偏能把人气的掐人中:“我会在这浇水,自然是被姐姐嬷嬷们不喜,派了累活苦活。不然我何必顶着灼热的太阳在这闷头浇花?你是傻子,我又不傻。” 姜沉扯了扯唇角:“朕、我不是傻子。” 小宫女哦了声。 姜沉:“……” 不是,‘哦’是什么意思? 她严肃认真的解释,对方居然就‘哦’了声?! 姜沉突然有点理解眼前的小宫女为何会被惩罚在这浇花了。 被姐姐嬷嬷不喜?被排挤孤立? 呵,明明是这小宫女,单方面气死所有人! 第216章 白面 姜沉盯着小宫女, 内心忽然生出一个极其幼稚的念头。 倘若她这时候将对方的葫芦勺抽走,再不经意的秀一秀五爪金龙,发现她真实身份的小宫女, 会不会被吓到惊慌失措? 姜沉被这个想法勾的心动,当即想做就做, 伸手抓住小宫女手中的葫芦勺, 一把夺……夺、怎么夺不过来? 姜沉诧异的低头,盯着少女白白软软的小手,一时没明白这看起来又好揉又好捏的纤细柔荑, 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劲,硬是抓着葫芦勺纹丝不动。 没等她想明白,回过神的小宫女迅速抽走勺, 把猝不及防的姜沉拽的一个踉跄后, 还反过来生气:“你这个小偷!居然想偷我的勺!” 姜沉绷着脸, 感觉有点丢人。 这小宫女果然不会说话,她贵为九五之尊,想要什么没有?会去惦记一个宫女的勺?! 小宫女扭头开始摇人:“来人哪, 这里有贼!偷勺的唔唔唔。” 及时出手把小姑娘嘴捂住的姜沉,额头冒汗的羞耻道:“你闭嘴!你知道朕是谁吗!” 小宫女肩膀一颤, 安静了下来, 就在姜沉松口气, 紧接着懊恼自己语气太凶时,一股巨力顺着小宫女纤细的胳膊肘捣在她身上。 姜沉手一松,在这一刻怀疑自己被打出了内伤。 顾忌着颜面, 姜沉坚强的没做出弯腰蹲下等没用的行为, 而是暗暗吸气,脸色绷的更紧。 这一系列的反应很快让她感到庆幸, 因为从她怀里挣脱的小宫女并没有试图逃走,而是抓着个瓢,无措站在原地,满脸疑惑的看她。 由于太阳依旧刺眼,小宫女谨慎的绕到背阳面,这下子,她一眼看到姜沉衣袍处的金龙,当即愣住:“你、你真是皇上?” 姜沉此时已经缓过来,而她之前的恶趣味计划显然也已经泡汤,出于最后的自尊心,她双手背到身后,从容不迫的转身,一副‘世事皆在朕掌控之中’的冷静:“当然。” 然后她就看到小宫女瞄瞄自己,又瞄瞄葫芦勺,显然在用本就不聪明的脑袋瓜,思考为什么堂堂皇帝要抢她的勺。 姜沉简直要被她又蠢又不明所以的模样气笑,偏偏她除了否认外,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合适合理的理由解释‘夺勺’这件事,思来想去,姜沉索性直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被她这么一问,果然不再纠结其他,老老实实的回答:“奴婢名为樱念,乃长定宫宫女。” 樱念。 念着倒是个柔柔弱弱女儿家的名字。 姜沉不动声色的瞥向樱念白白软软的手。 ——怎么对方力气那么大? 姜沉自幼喜爱习武,先皇不宠爱她,其余妃子连带着也不怎么关注她,她因而有足够的时间躲在自己宫里,抱着比她人还高的木枪木棍到处哼呵哈嘿。 正因如此,她能清楚意识到,樱念这股子力气,说是天生神力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当宫女浇花,实在是太浪费了! 姜沉的皇帝雷达觉醒,爱才之心熊熊燃烧,脱口道:“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长定宫宫女,而是朕的御前侍、嗯,御前宫女。” 樱念没说话,歪了歪脑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姜沉只好问:“为何不接旨?” 樱念诚实开口:“陛下,我是长定宫的宫女,是赵太妃宫内的宫女。” 姜沉没听明白:“所以呢?” 樱念又用‘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看她,好在小宫女不算蠢的彻底,嘴上依旧恭恭敬敬:“太妃是陛下的长辈,陛下若想索要奴婢,需获得太妃娘娘的允许。” 姜沉:“?” 这是哪来的规矩,管天管地还管起她这个皇帝? 若赵太妃是她生母也就罢了,偏那女人从前不受宠,之所以入宫还是先皇与先皇贵妃闹矛盾时、先皇贵妃随手安排给先皇,专门用来表示气恼与赌气的工具,而今先皇死了,那女人莫非就这么关起门来,摆起‘皇上之母’的作态? 姜沉习惯性多疑起来,从前她没多关注后宫,一直认为能在别庄里放火的人,最起码是手眼通天、在前朝掌控大权的人。 而今从方才长定宫会面、赵涟漪的态度说不出的古怪,再到小宫女尊敬赵涟漪甚至超过尊敬她这个皇帝,姜沉顿时脑内阴谋论——莫非那场大火,并不是觊觎皇位的人放的,而是赵涟漪被迫与状元郎竹马分别,在后宫里又不受宠,长久下来终于忍受不了愤恨,一把火烧了别庄? 仅仅这么一想,姜沉的杀气便止不住的升腾。 因为很显然,别庄烧死了她无辜的母兄,烧死了皇贵妃等人,却唯独没烧死先皇。 倘若这场火真是赵太妃所为,那么无论对方有多可怜,姜沉都要亲手杀了这个女人,为自己的血亲报仇雪恨! 想到这,姜沉满脸阴沉的转身,一边大步向长定宫方向走去,一边抬手唤出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三言两语将‘调查赵太妃’的命令发下去。 待她几步走到原先退离的小德子面前,瞧着对方恭恭敬敬目不斜视时,她后知后觉的回头,这才发现樱念没有跟上自己。 姜沉:“……” 她顶着问号找回去,远远就看见那在她心中引发轩然大波的宫女,重新开始勤勤恳恳的浇花。 这花一天不浇会死吗?! 姜沉怒极反笑,上前一把拽住樱念的胳膊,想要将少女拽走。 然而她使劲、再使劲,最终收回樱念茫然的眼神,和女孩子自愿的起身:“陛下?您不是走了吗?” 姜沉没好气瞪她一眼:“既然知道朕走了,你为何不跟上朕?” 樱念很诧异:“奴婢需要跟上吗?” 姜沉憋着气:“当然!”她去找赵太妃的最初目的,不就是想把这个笨宫女要走吗?明明是跟这个小宫女的未来息息相关的事情,怎么这丫头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樱念:“哦。” 姜沉一口气堵在心里,险些岔气:“除了哦,你就没别的想说的?” 樱念想了想:“有倒是有,只是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姜沉挑眉,心气突然就顺了,她猜测这只有一把子力气,脑袋却笨笨的小宫女,总算意识到自己得到了帝王的青睐,所以想要羞红着脸讷讷感激,便宽容的开口:“想说便说,朕在你心里,莫非是那种会因为一句话就动怒的暴君?” “陛下圣明温和,自然不是那种人。”小宫女的性格耿直,这些话显然是她的真心话,姜沉上一秒还在为她的没眼色动怒,这一秒忽然就被顺毛了,尤其是在意识到小宫女不会说谎时,她更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 这是她在其余人、包括卫绛蔻面前都没有的感受。 也只有在这个与前朝无瓜葛、和别庄大火摸不着边、在她面前干净的宛如白纸的小宫女面前,她才敢交托信赖,真正的放松。 …… 但很显然,姜沉放松的太早了。 小宫女在夸完她后,紧跟着话题一转,不解且认真的问:“陛下想让我跟上,为何不说?” 姜沉:“?”她不说,难道樱念就不知道跟上? 樱念奇怪的看她:“当然了,陛下不说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跟上?” 姜沉慢半拍意识到自己把内心的震惊问出来了,但她已然顾不上那些,只想着跟死脑筋的小宫女辩论:“朕前前后后跟你说了那么多,无一不在围绕你,就这样了你还不懂跟上?!” 樱念:“因为陛下你没说啊。” 姜沉深深吸气,伸手捂住心口。 她怀疑樱念是上天派来惩罚自己的。 这时候她忽然有点怀念卫绛蔻了,纵使那丫头娇气,对她没大没小……不对,这两人貌似都对她没大没小,不过一个是出身相府,被娇养着长大,一个是单纯的脑子不灵光,让她根本没办法狠心训斥……总之,卫绛蔻最起码能察言观色,不会戳一下动一下。 有对比才有突出,姜沉怀念了绛蔻一番,最后拉回思绪,不再跟小宫女较真,果断道:“跟着朕,没朕的命令,不许离开朕半步。” 樱念听话的‘哦’,弯腰去提水桶。 姜沉眼角一跳,刚调整好的情绪险些破功:“不准再碰你那破勺破桶!” 她都打算把小宫女往武林高手的方向培养了,这人怎么还惦记着浇那破花! 许是她的表情太凶,樱念除了嘟嘟囔囔着‘桶不破’外,没再多说什么,老实的挪到她身边。 姜沉长吐一口气,再调整半天,总算恢复平时的冷静自若。 不过被樱念气了这么久,她都忘了自己原本想做什么,拧眉思考着,还没想出来,一股风拂来,带来女子们的笑声。 姜沉抬眸望去,只见五六位衣着精致的女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向着她这边靠近。 姜沉没动,冷艳瞧着那几人临到附近,仿佛这才发现她也在一般,连忙屈身,娇滴滴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姜沉的目光在她们身上转了圈,很快认出为首的女人是礼部尚书之女,卢昭仪。此人在外名声不俗,内里颇为狠毒,伺候她的侍女几乎没有熬过三年的,由于卖身契都被捏在尚书府,府里的其余人不敢对外说,若非姜沉在选秀前挨个调查,恐怕她也被蒙混过去。 除了卢昭仪,行礼的另外几人也非良善,尽皆是姜沉特意挑进宫里当棋子的。除此之外,还有些没凑过来的宫妃,那些人倒是不坏,只是在外面被逼着快要活不下去,姜沉并非好人,却也不坏,眼瞅着落选的秀女转头就要被送给八十老人当新妻,她自然顺手便把人塞进了宫里,总归皇宫不缺那几口饭。 但对卢昭仪等人,姜沉就没了怜悯的心思,她甚至没叫那些人起来,嗯了声后径直从旁边走过,没有多说半句话。 处心积虑打听到陛下行程、顶着大太阳赶过来的卢昭仪一行人,表情霎时僵在原地。 更令她们大怒的是,一个穿着宫裙的小宫女,竟也堂而皇之的从她们身边过! 姜沉起初没意识到这件事,等她察觉到时,一回头,便见卢昭仪等人的脸上,已经浮现压抑不住的愤恨。 再看樱念,满眼无辜。 姜沉:“……” 算了,反正那群女人也打不过小宫女,怒就怒吧。 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打断,姜沉再次回到长定宫时,已经没了最初惊疑不定的潜藏杀意。 看着摸不着头脑匆匆露面的赵太妃,她用往常的温和语气开口:“朕此次折返,是想向太妃要一个人。” 她说着话的同时,微微侧过身子,露出身后的樱念。 小宫女穿着浅蓝宫裙,模样娇美,不开口时人模人样。 赵太妃看她半天,隐约记得这是自己宫里的一个小宫女,再瞧见姜沉明晃晃纵容着这个小丫头的态度,她的心思再次活泛起来。 亏她还以为姜沉肖似其父,有着独宠一人的架势,没想到卫绛蔻转个身离开的功夫,姜沉就盯上了她宫里的小宫女。 既然宫女也行,那她稍微出手,岂不是手到擒来? 赵涟漪蠢蠢欲动之余,又忍不住警觉。 从前她是怕自己勾引不了姜沉,现在意识到姜沉是色中饿鬼,瞧见个有姿色的宫女都不放过,她顿时害怕自己勾引过头,姜沉当真胆大包天的要跟她这个‘母妃’苟且。 略略深思,赵涟漪努力拿捏着尺度,微笑道:“陛下既有所求,本宫自当欣然同意,不过这宫女平时只做些粗使活计,本宫怕她不懂得如何伺候好陛下,所以……” 姜沉一直在盯着她,眼底藏着探究与打量,眼看着赵涟漪此时语带未尽之言,她顺势接话:“哦?不知太妃有何想法?” 是想着先把樱念要回去,培养一段时间后让樱念就近刺杀她,还是准备警告拿捏樱念,让樱念从此为对方做事? 姜沉揣摩着赵涟漪的意图,几乎快把对方的每一个举动都分析出个一二三点来,赵涟漪浑然不知,笑着看向一旁的大宫女。 大宫女识趣的低下头,领着殿内所有人退下。 此时此刻,殿内只剩姜沉与赵涟漪。 ——以及樱念。 发现樱念没离开,赵涟漪挂不住面子,冷冷淡淡的吩咐道:“本宫与陛下有事商讨,你也下去吧。” 樱念:“不去。” 赵涟漪:“?” 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卫绛蔻对她不客气,是因为背后有卫丞相,这小宫女无依无靠的,居然也敢驳回她的话?! 赵涟漪简直惊呆了,都忘了自己该说什么话。 倒是樱念在拒绝后,还乖巧解释了一句:“陛下说,没有陛下的命令,不准离开半步。” 赵涟漪:“……” 好啊,这还没进后宫,就开始仗着陛下的权势立起来了? 她倒是想岔了,小宫女哪里背后没人,她背后明明站着整个天下的主人! 可惜……到底是个不通文墨的奴婢,如此明显的恃宠而骄,就不怕惹得陛下厌恶嫌弃? 赵涟漪幸灾乐祸的望向姜沉,试图看到姜沉不悦的神色。 然而一眼望去,她只见姜沉怔了怔,若有所思的摩挲下巴,旋即笑了起来。 赵涟漪:“?” 一个小宫女都敢怼太妃,身为皇帝他居然还有脸笑?! 狗皇帝,你就到处瞎宠吧!! 赵涟漪平静外表下的崩溃无人知晓,姜沉笑也并非是因为樱念‘恃宠而骄’,她看的分明,樱念显然还是那个死脑筋,不过从前的对方听从外人的命令,气的她心肝疼,现在的对方开始听她的命令,她顿时觉得木头脑袋不错,相当不错。 瞧瞧,为了她一句话都敢跟太妃犟,简直听话的可爱。 想着想着,姜沉笑意加深。 赵涟漪:“……” 深吸口气,赵涟漪假笑:“陛下,本宫想与你说的话,恐怕不宜被外人听见。” 姜沉眸光一闪,迅速回到阴谋频道,她审视无知无觉的赵涟漪,几秒后头也不回的命令:“樱念,出去。” 樱念:“哦。” 眼见着小宫女终于走了,赵涟漪松了口气,转头亲自端着茶水,抬眼递给姜沉:“陛下来回一趟,想必累了,先喝喝茶缓一缓吧。” 姜沉的视线从她的表情移到茶水,眯着眼看了片刻,她抬手去接。 赵涟漪找准机会,在姜沉手指搭上杯壁时,她故意将自己的手指伸过去,两人皮肤触碰的刹那,正当她打算装作不经意的勾一勾对方时,姜沉猛然站起,一掌掐住她的下巴,另一手竟然直接拿起杯子,将茶水全部灌入她的口中。 赵涟漪猝不及防下,差点被呛死,而另一边的姜沉还没消停,神色阴沉、语气狠辣的质问她:“就凭你也妄想杀朕?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赵涟漪咳的惊天动地,嗓子火辣辣的疼,而在发现姜沉掐着她下巴的手移到她脆弱的脖颈处,她猛然瞪大眼,被吓到连连解释:“皇上息怒!民女没有行刺的意图!” 她只是想出宫回家,见见父母,再见见昔日的状元郎哥哥是否已经成婚,娇妻儿女承欢膝下……又不是想举族去见先皇!她是疯了才会刺杀姜沉! 赵涟漪险些被吓到涕泪横流,好在她说话虽嗓音嘶哑,但也能听清。 姜沉等了片刻,确认她还活的好好的,这才狐疑松开手,表情阴晴不定:“若朕没瞧错,太妃方才是想碰朕吧?明明朕能接过杯子,太妃为何还要动手动脚?莫非……” 赵涟漪内心一咯噔,羞耻感涌上心头,生怕姜沉下一秒就是羞辱。 姜沉:“莫非太妃手藏银针,想刺朕下毒?” 赵涟漪:“???” “不、不是如此!”赵涟漪一脸惊恐,怎么也不明白姜沉怎么会想到这方面:“民女、本宫、本宫是见陛下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光泽如玉……” 她胡言乱语:“像个女子、不,比女子还细滑,就想伸手碰碰,再问问陛下用的是什么润膏。” 她说完,殿内寂静无声。 慢半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赵涟漪,忍不住一把捂住自己的脸。 她刚刚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赵涟漪心若死灰,都不敢去看姜沉的脸,猜也猜得到,如今陛下肯定在用无语的眼神看她。 然而她想岔了。 当从赵涟漪口中听到‘像个女子’时,姜沉的表情越发紧绷,她瞬间怀疑赵涟漪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秘密,或许对方此时的话语,就是在暗示威胁自己! 想到这,姜沉杀意再起。 如果赵涟漪只是当年的放火人,在没问清楚具体情况下,她还能留对方一命细细盘问。 可如果对方连她最隐秘的秘密都知道……那么为了自己如今的地位,她绝对不可能,让对方再活着走出这扇门。 姜沉的杀心一定,神情反而平静下来:“是吗?” 她冲着赵涟漪温和微笑:“原来太妃是这个意思,倒是朕一惊一乍,误会了太妃。” 赵涟漪愣住,没想到姜沉居然接受了自己瞎编的理由。 她心头一喜,刚想放下挡在喉咙前捂脸的手,一道声音忽然冷不丁的自窗户边响起:“陛下,她说谎。” 赵涟漪:“?!” 正欲动手的姜沉:“?!” 两人同时看向窗边,只见早已离开的樱念,不知何时站在打开的窗户外,手里拿着该死的眼熟的葫芦勺,一边给窗台上的花浇水,一边认真道:“奴婢看见了,太妃娘娘想摸您的手,占您便宜。” 赵太妃羞的脸颊通红,一句‘你怎么在这?!’还没问出来,在她身侧的姜沉便率先开口,额角青筋直蹦的问:“你怎么又去浇花了!” 樱念奇怪的看她:“陛下,您让奴婢出来,却没吩咐奴婢去做什么,奴婢当然是回来继续浇花了。” 姜沉咬牙质问:“那你之前是在御花园浇花的吧?现在为何浇这里?” 樱念再次奇怪的看她:“当然是御花园的浇完了。” 姜沉:“……” 不知为何。 看到姜沉这副被噎到想吐血的表情,赵涟漪奇迹般的从惊恐中脱离了出来。 她勉强定了定神,看向樱念:“你进来。” 想来想去,她之前都不该让这宫女离开,早知道姜沉这般喜怒无常,她就是老死宫中也绝不会动勾引对方的歪念头! 不过祸福相依,既然这小宫女一出声,姜沉就没再多看她一眼,那她拿捏住小宫女,说不定也能利用对方早日送自己出宫! 很好,以她的太妃身份,想必这宫女必定会乖乖听—— 樱念:“不进。” 赵太妃:“……” 樱念:“陛下没让我进去。” 赵太妃:“……”所以呢?你就在窗户那跟她们说话? 这特么和进来有什么区别吗?! 第217章 白面 姜沉神色不定, 没有立即让樱念进来。 性别是她最大的秘密,赵涟漪的威胁已然触动她内心的杀意,她今日绝不可能让赵涟漪活着走出长定宫。 至于樱念…… 她倒是还没想好要如何对待对方。 小宫女说话耿直, 没有心眼,一度沦为宫女们欺辱的对象。偏偏她天生神力, 适合习武, 是块不可多得的璞玉。 姜沉有意培养对方,日后无论是安排少女就近护卫自身的安全,又或是把人送去战场闯荡……这个还是算了, 良才难得,战场也并非只有打打杀杀,樱念还是留在她身边最好。 而既然要伴君身侧, 一些隐秘腌臜的事情, 迟早要让樱念看见。 姜沉此时迟疑的, 便是她要诛杀太妃之事,是否让樱念参与进来。 她虽然多疑,对樱念则较为宽松, 一来对方的背景实在干净,二来对方的性格摆在这。所以她这会纠结的点, 不是樱念瞧见皇家秘事后会泄密, 而是怕小姑娘平日里浇浇花拔拔草, 陡然瞧见血腥之事会被吓到晚上睡不着。 殿内随着姜沉的认真思考而沉寂。 赵涟漪不知她在想什么,却因着对方刚才的突然翻脸,本能里感到发毛。她小步小步挪开距离, 不敢靠姜沉太近, 只冲着樱念恼怒警告:“本宫乃先皇后妃,便是陛下唤一声母妃也不为过, 你这宫女胆敢不听本宫的命令?” 樱念:“没有不听。” 赵涟漪:“?” 睁眼说瞎话? 赵涟漪很无语,又不愿与她吵起来,便敷衍道:“既然听懂,还不快点进来。” 樱念:“不进。” 赵涟漪:“……” 樱念:“陛下没让我进——” 赵涟漪深吸口气,尖声打断:“闭嘴!” 她就知道这个宫女不老实,存心想气死她是吧! 樱念:“哦。” 赵涟漪晃了晃身子,手指就近抓住旁边的东西稳固身形。 她发现自己今天诸事不顺,勾引皇帝差点被反杀,命令一个小宫女差点被气到脑溢血,或许她今天应该看了黄历再出门…… 赵涟漪的眼神呆滞,本就不强的战斗力更是被消磨殆尽。 姜沉从她身侧走过时瞥她一眼,心里思考着自己不出手,直接让樱念把她气死的可能性,最后鉴于樱念虽然气人,但都不能算是对方的错,在没人撩拨的情况下,小宫女看着还是挺乖巧的。 所以气死大概行不通。 姜沉说不出是遗憾还是庆幸的来到窗边,盯着樱念不语。 樱念看看她,将葫芦勺收到身后。 姜沉思绪被打断,脸一黑:“……拿出来。” 樱念歪头。 姜沉冷笑:“朕让你把葫芦勺,拿出来。” 樱念沉默了,好半晌,慢吞吞的拿出葫芦勺:“陛下,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是奴婢自上工起,第一眼就看中喜欢的东西,只外借不——” 姜沉抬手,一把抽……没抽成功,她丝毫不脸红,继续命令:“给朕!” 樱念撇撇嘴,有些呆的脸上难得浮现灵动的不高兴,但她显然不敢忤逆君主,只能默默的、一点点松手。 而姜沉,也在表情平静的使劲,一点点把葫芦勺抽走后,她顿时觉得天高海阔、神清气爽:“就这么惦记着你这破勺是吧?呵,从现在起,你勺没了!” 樱念:“……” 啧。 好气哦。 赵涟漪:“……” 这两个人在干什么,打情骂俏吗? 像姜沉这么恐怖的人,居然也会对小姑娘笑?还笑的这么欠……这人不会在她眼皮子底下被鬼上身了吧! 赵涟漪想不通,不过她敏锐的意识到姜沉的注意力全落在小宫女身上,既然如此…… 赵太妃一激灵,维持着姿态的同时小碎步往门外走,边走边镇定道:“本宫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做,陛下继续歇息吧,本宫一会便回来。” 呵忒,出了这个门,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靠近姜沉! 赵涟漪小碎步跑的很快。 奈何姜沉上一秒还在跟樱念言笑晏晏,下一秒就头也不回的冷声道:“站住。” 赵涟漪一哆嗦,愣是不敢再迈出半步。 入宫这么多年,在她心里,其实还把自己当做昔日江南水乡里的赵家姑娘,哪怕从后妃升为太妃,她依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重重宫阙里。 而面对天下之主、皇朝帝王,她又是从骨子里畏怯的,故而姜沉冷冷淡淡的两个字,便能打消她全部的勇气,令她瑟缩着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笑容:“不知陛下,还有何事?” 姜沉转身看她。 年轻的皇帝发如乌墨,俊秀到隐含女相的眉眼静如渊湖,她的手里甚至还捻着个葫芦勺,不紧不慢的语调却让人根本升不起抗拒的念头:“太妃的事若是不着急,便等会再去做吧。” 赵涟漪动了动唇,终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缩回脚,自闭般的站在门口。 她的温顺让姜沉多看了她一眼,再加上小宫女的几番打岔,姜沉应激般的情绪不由稍稍冷却,钻入牛角尖的偏执也收敛几分。 思索着事情,她抬步往外走的同时,对樱念道:“到殿前来。” 樱念:“哦。” 两人各自绕了半圈,在殿前汇合。 宫女太监们尽数退远,赵涟漪被堵在殿内不敢动,姜沉远目眺望着遥远的天空,仿佛漫不经心的询问樱念:“你这几年一直在长定宫做活,想必对赵太妃忠心耿耿?” 樱念点点头:“赵太妃经常顾影自怜,自怨自艾,性子还比较傲气,平日里只喜欢看书作画,不屑为难宫女,奴婢很喜欢她。” 姜沉:“?” 都骂成这样了,还叫喜欢? 姜沉突然来了好奇心:“在你眼里,朕是何样的?” 樱念半晌没说话。 姜沉纳闷回头,发现小姑娘正默默盯着她手里的葫芦勺。 姜沉被气笑。 合着在对方眼里,她就是个偷勺的? 姜沉暗暗磨牙,寻思着要不要杀人诛心,当着樱念的面将葫芦勺粉身碎骨时,樱念终于开口:“在樱念眼里,陛下就像这个勺。” 姜沉:“?” 这是什么说法? 在骂她还是在夸她? 不等姜沉想明白,木头般呆讷的小宫女慢吞吞解释:“是平生所好,也是第一眼就看中喜欢的人。” 姜沉怔在原地,错愕的看着小宫女淡定的表情,心跳在一瞬间乱了拍子,脑子都嗡鸣空白了一瞬。 她从未想过蠢蠢笨笨的小宫女,居然敢对自己说如此直白……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以至于她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嘴张张合合,最后只能狼狈仓促道:“你这奉承,未免太过土和俗了些。” “哦。” 樱念没被打击到,顺势道:“既然陛下不喜欢被拿来和勺比较,那就把勺还给奴婢吧。” “……”姜沉吸气,呼气,尔后冷笑:“你再惦记着这玩意,朕就把它磨成粉扔进海里!” 樱念老实闭嘴。 姜沉又深呼吸了会,深觉跟木头说话纯属闲得慌,她努力将心思转回正事上:“若是朕与赵太妃同时遇袭,你是先救赵太妃还是救朕?” 樱念:“自然是陛下。” “哦?”姜沉眯着眼看她:“你不是很喜欢赵太妃吗?” 樱念:“奴婢也很喜欢陛下。” 姜沉脸一热,紧接着瞪她:“朕在与你说正事!” 樱念哦了声:“说正事也是先救陛下。” 姜沉挑眉:“只因朕是天子?” 樱念想了想:“就算陛下不是天子,奴婢也会先救陛下。” 姜沉坚强的板着脸,却仍然让唇角上扬了半个像素点:“为何?” 樱念:“因为需要浇水的花有很多,但能浇水的勺只有一个。” 姜沉的笑容消失了。 两人沉默对视。 樱念率先打破寂静:“陛下,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奴婢说的不对吗?” 姜沉冷冷道:“你说的很对,朕只是在想,如果朕有一天纳了你,一定给你取个‘勺妃’封号。” 樱念:“多谢陛下。” 姜沉:“?” 接二连三被樱念气的血压飙升,姜沉吐出一口气,决定不再被小宫女牵着走:“从今日起,你便是赵太妃的贴身大宫女,平日要做的便是替朕盯紧她。若是见她与奇怪的人接触对话,亦或是对外说些胡言乱语,你就立刻将她打晕来见朕。此事除你我二人外,亦不许对第三人提起,你可能做到?” 时间能平复很多东西。 再加上被樱念一而再、再而三的气到后,姜沉发现自己的脾气渐渐佛了,而赵涟漪在她面前的怯懦、樱念居于长定宫几年里对赵涟漪的看法,让她不禁脱离疑神疑鬼的状态,以平日的冷静审视起前因后果。 虽然得出的结论仍然是赵太妃很可疑,但好消息是,抛开赵太妃的可疑,仅从赵太妃没有意识到重点的表现看,她心目中的‘威胁’,似乎是她想多了。 即便如此,姜沉依旧不敢轻而易举放过赵太妃,所以她思来想去,决定先将樱念安插到对方身边。若赵太妃真的别有用心,那她到时再杀了对方,想必樱念纵有旧主之情,也不会对她生出仇怨…… “能做到。”樱念没有辜负姜沉的重视,脆声答应下来。 姜沉暗暗欣慰,抬手轻拍樱念的肩膀,暗示道:“你若是做得好,朕自有厚赏。” 樱念眨眨眼:“是封奴婢为勺妃吗?” 姜沉:“?” 她霎时红了耳尖,迅速抽回手:“当然不是!。” “哦。”樱念满脸失落。 姜沉羞怒之余,莫名不敢多看,抬手把她打发走。 等回到小德子身边,下了樱念升职的圣旨后,姜沉仍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思考。 樱念的那句话……重点究竟是‘勺’,还是‘妃’? 第218章 白面 赵涟漪在殿内战战兢兢好一会, 直到绛蔻来敲门:“太妃娘娘,陛下已经走了。” 她当即狠狠松气,虚脱般的坐在椅上轻抚心口。 不等她整理好余惊未消的混乱思绪, 小宫女自顾自的推门进来:“娘娘,您这儿有好吃的糕点吗?” 赵涟漪:“?” 她就算是有, 为何要给一个小宫女吃? 而且这人不是被姜沉看上了吗?她怎么没跟姜沉一起走? 赵涟漪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禁挺直腰杆,沉声道:“大胆,谁允许你这么跟本宫说话的?” 绛蔻:“陛下允许的。” 赵涟漪气势一泄, 腰杆从心的弯下来,惊疑不定的紧张道:“陛下都与你说了什么?你且如实告知本宫!” 绛蔻:“她让我当你的大宫女。” 赵涟漪瞳孔地震。 什、什么意思? 姜沉明明都看上了这小宫女,为何还要把人留在她宫里? 难道姜沉已经看穿她想逃离皇宫的心思, 为此不惜放弃纳樱念入后宫的念头, 也要把对方留在她身边, 一边盯视她,一边警告她? 如此一来,她确实得反过来敬着这小宫女了。 若是对方对她心生不满, 随意在姜沉那儿添油加醋,以姜沉方才喜怒无常的性子, 恐怕都懒得听她的解释! 赵涟漪一激灵, 连忙将自己手边的糕点端到绛蔻面前, 努力挤出和善的笑,说着隐晦但彼此心知肚明的话:“原来如此,你且放心, 本宫贵为太妃, 能在皇宫里锦衣玉食,又怎么会去做陛下猜测的那些事?不过陛下既然将你提拔到本宫的身边, 本宫自当好好对你,喜欢吃糕点是吧?本宫这就命人多做些,保证你时时刻刻都能吃个心满意足。” 她笑着将糕点盘塞进绛蔻手里,继而扬声唤道:“来人!” 一个太监低垂着头进来:“参见娘娘。” 他名小辛子,是赵太妃身边大太监的干儿子,许是为了混出头,在对待赵太妃的事情上向来积极。 赵太妃也习惯了小辛子的热烈,没放在心上,随口命令:“传本宫旨意——” 绛蔻突然开口,打断赵涟漪的话:“太妃身边没宫女吗?为什么贴身侍奉的是个太监?” 赵太妃瞥她一眼,心底嘀咕这人是不是没逼数:“宫女自然是有的,不过现在大宫女易主,本宫见你初来乍到、自然是希望你好生歇息,传达旨意这等小事,还是让太监们去做比较好。” 绛蔻哦了声:“原来太妃是这么想的。” 赵太妃:“?” 她这想法有哪里不对吗?还是说……小辛子的身份有问题? 赵涟漪心头一惊,刚要板起脸厉声质问小辛子,绛蔻慢半拍的补充一句:“太妃娘娘的话里好像有怨气,是在幽怨我顶替了娘娘原先的大宫女吗?” 赵太妃:“!” 这、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万一被姜沉误会她心怀怨愤怎么办! 赵太妃连忙辩解:“怎么会?本宫岂是如此小心眼的人?” 绛蔻点点头,低头啃糕点,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赵太妃抚了抚心口,转头再看向小辛子。因为绛蔻轻描淡写绕开了话题,故而赵涟漪打消了小辛子有问题的念头,重新以以往的态度,随意的冲自己的大太监摆摆手:“去让御膳房再上些糕点。” “是。”小辛子低头应诺。 等到他抬起头时,上首的两人都没再关注他。 他沉默不语的后退,临到要出门的刹那,目光幽森的看了眼那个胆大包天、依靠帝王一时的宠爱,就敢折辱太后的小宫女。 ** 姜沉在御书房里肝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用一份份奏折压过樱念的脸,小德子便兢兢业业端着绿头牌上前。 姜沉一眼扫过,毫不犹豫的翻了卫妃的牌子。 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到底,宠妃不独宠,如何称得上宠妃? 传报的太监领着消息来到鸣鸾殿,画屏欣喜的给他塞了个荷包,转头就见自家娘娘支着巴掌大的漂亮小脸,笑眯眯道:“你去吩咐御膳房,就说今晚不准上酒,就算是陛下开口,也不准上。” 画屏被吓一跳:“娘娘慎言!” 别说是御膳房,就算她家娘娘从入宫便受宠,也不能如此娇纵霸道的放话啊!那可是君主帝王! 绛蔻不管她惊悚的表情,弯着眼任性:“别一惊一乍的,快去传本宫的命令。” 昨晚被姜沉用醉酒糊弄过去,今晚她倒要看看姜沉还想用什么来忽悠她。 画屏被绛蔻催着,到底不敢违逆,不过她长了心眼,去御膳房通知前,先鬼鬼祟祟来到御书房前,十分委婉的知会了小德子。 小德子身为御前大太监,本来打发个干儿子来见画屏即可,但因为知晓陛下对卫妃娘娘的在意,他还是亲自出来了,结果从画屏吞吞吐吐中知晓此事,他人都麻了。 天底下居然有这等奇事? 一个妃子也敢凌驾于君王头上? 卫妃娘娘是不怕死吗?! 小德子用敬佩的眼神看着画屏,又在画屏面若死灰的注视下进入御书房,一五一十的把此事告知姜沉。 姜沉听得也怔愣。 不过她既敢以女子身份登上皇位,将天下人愚弄股掌之中,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况且……不知为何,对待朝臣、哪怕是对待太妃们,她都能以‘皇帝’的身份,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为尊,可偏偏在卫绛蔻、亦或是小宫女面前,她总会遗忘‘皇帝’,只记得自己是‘姜沉’。 姜沉分心思考了下其中原因,最终得不出结论只能先放到一边,收回视线继续批阅奏折,同时不在意道:“既然卫妃不愿碰酒,那让御膳房不上便是,这等小事,日后不必报与朕。” 小德子:“?” 事情是小事没错,但重点不是上不上酒,而是一介后妃,竟敢堂而皇之的压在皇帝头上吧?! 小德子有一瞬间怀疑姜沉脑子不清醒。 但在他迟疑间,收到姜沉警告一瞥后,他顿时浑身一震回过神。 皇上这眼神哪里是被美色所迷不清醒的样子? 陛下明明是对卫妃的逾矩心知肚明,却仍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用‘小事’来帮对方遮掩罢了! 嘶,卫妃娘娘,恐怖如斯! 夕阳西下,天边的橘色晚霞逐渐被夜幕覆盖。 等到晚膳时分,绛蔻正在内殿里琢磨着要什么时候、如何撇干净自己,不动声色引导着姜沉早日发现纵火真凶时,姜沉又一次静悄悄的走进来。 眼见着少女抓着一卷倒过来的书,看了半天还没反应,她顿时挑眉,上前一把将书抽走。 ——在发现自己顺利抽出后,姜沉下意识想到拥有一身怪力的呆萌小宫女。 察觉到这点,姜沉眼皮一跳,迅速将奇怪的情绪压回心底。几经克制,她语气温和,与平常无异的含笑开口:“书拿倒了也不知道,爱妃这是在想什么?” 绛蔻眨眨眼,雪腮盈笑,迎着姜沉的动作抱住她,熟练撒娇:“臣妾能想什么?自然是在想陛下何时过来看望臣妾。” 姜沉被她的娇态勾的耳热,不知是做戏安抚还是爱怜的主动吻了她脸颊:“午时才见过,半日还没过去,爱妃便熬不住了?” 她有些好笑,顺口调侃:“倘若朕日后有了新欢,不再常来看你,你往后又该怎么办?” 话音落下,她怀里的少女不动了。 姜沉慢半拍意识到不对,再想补救时,绛蔻已然气呼呼的将她推开,指着门口道:“想见新欢?那你去呀!” 宫内的侍女们还未退下,姜沉却完全顾不上这些,连忙上前几步,不顾少女挣扎,强行把人抱紧,哄道:“没有新欢,朕心心念念都是蔻儿,哪还有余地去给什么新欢?刚才是朕说错话了,蔻儿生气就打朕,不要赶朕走好不好?” 绛蔻还不搭理她,憋红着脸想抽回手,奈何她这个马甲没给自己上大力Buff,拽了半天反而被姜沉轻柔的展开手指,在柔嫩掌心落下一个吻。 绛蔻瞪她:“不准亲我!” 想她纵横那么多小世界,看到的无一不是沈溯光在马甲间纠结的态度,结果这个世界倒好,沈溯光当皇帝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把新欢摆在明面上逗她?难不成这人当了皇帝,心也变了,还想把她和马甲一网打尽收入后宫? 光是想想,绛蔻就要炸毛。 她自己乐意组个后.宫团是一回事,浑然不知马甲都是她本人的姜沉,想要组后.宫团又是另一回事。 小心魔爱玩归爱玩,原则还是分的很清楚,也正是对沈溯光知根知底,她才会选择用开马甲的作死方式来挑.逗对方。 换成一个没有底线与下限的人,狡诈的心魔自然会更改手段,对应着的去打破对方心防。 “朕不亲爱妃还能去亲谁?”面对绛蔻的恼怒,姜沉无师自通的学会服软,她不仅亲绛蔻掌心,还单手将绛蔻抱起,几步走到床边,将少女压倒在重重帷纱之中。 宫女们悄无声息的退下,当殿门被轻轻合上时,姜沉也吻上绛蔻的唇。 这一吻来的莫名。 姜沉完全是凭借着内心的冲动去做,直到情不自禁的深.入,将发脾气挠人的小猫儿吻的晕头转向、脸颊绯红,双眼水雾氤氲,再也无力推她时,她才恍惚的意识到——她作为一名女子,竟然在缠吻另一个女子。 何等荒谬与离奇。 偏偏她意犹未尽,食髓知味,还想继续……做下去。 第219章 白面 旖旎的念头一起, 姜沉猛然惊醒,她神色不定的注视着怀中少女,脑海中却升腾熊熊火焰, 火焰里是被烧毁的别庄,与几近焦炭的血亲。 母兄之仇尚未血债血偿, 她如何能沉溺儿女情长? 况且…… 卫绛蔻不像樱念, 有着足够清楚干净的背景,她是丞相独女,而丞相很有可能是当年那件事的幕后真凶。 姜沉固然不会因此迁怒绛蔻……但她心底的刺, 也不允许她毫无障碍、全心全意的去喜欢卫绛蔻。 她们之间的感情,起源于‘利用’,也逃不开‘利用’。 姜沉眼睫低垂, 再抬眸时, 脸上仍带着温柔缱绻, 眼底则清冷若月华。她顺着方才的氛围,再次啄吻少女的唇,手指却悄无声息间, 摸出一个白玉瓶。 床帏中慢慢弥漫宜人的香气。 绛蔻被亲的大脑迟钝,完全没心思注意外界的异状, 稀里糊涂便中了招, 等系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 再想着去提醒她时,绛蔻已经陷入美梦中。 少女闭着眼的睡颜格外娇憨,如芙蓉沾露般诱人, 她平日里的娇纵此时已经完全消失, 徒留一派乖巧。 姜沉本屏着呼吸,见状鬼使神差的低头, 轻轻咬了咬少女粉扑扑的脸颊。 不知为何,这个毫无意义的幼稚举动,给她的触动倒比方才的故意纠缠,更让她心头悸动。 姜沉心神摇曳,险些又要沦陷进去,关键时刻她掐了掐自己掌心,反复默念着‘朕是女人’,这才堪堪从不合时宜的爱恋中保持理智。 她冷静后,迅速收敛情绪,动作轻柔的把绛蔻放平在床上,将白玉瓶悬挂在床头,尔后缓缓合上帷纱。 一直到后半夜,估摸着绛蔻彻底睡熟了,她才褪下自己外袍,假装自己一直睡在绛蔻身侧。 天边乍亮时,绛蔻迷迷瞪瞪的苏醒。 她昨晚一心二用,‘卫绛蔻’被迫下线休息,‘樱念’就登上号,逮着系统吐槽了大半夜姜沉不讲武德,竟然对自己的后宫妃子使用迷药,这是正常皇帝能做的操作? 她有理由怀疑姜沉不行。 怀揣着一腔愤愤,她酝酿许久,终于在姜沉上朝前半眯着醒来,抬手搂住对方的腰。 姜沉没料到她竟然醒的如此之快,身体明显一僵。 绛蔻受马甲影响,脑子被迷香扰的晕乎乎,并没察觉到这一点。她凭着不服气的念头,将自己下巴搭在姜沉的肩膀,浑似被榨干的小猫咪,整个人挂在姜沉后背上:“陛下,你在干嘛呀?” 姜沉下意识放轻呼吸,手中抓着裹胸布一动不敢动,心惊肉跳的等着过一会,绛蔻会放开她翻身继续睡。 她显然是太乐观了。 绛蔻不仅抱着她的腰,还开始胡乱的摸:“你怎么大清早的不穿衣服呀?哼哼,女人,你是不是想勾引我!嗯?切,原来穿了点……真是的,君子也防是吧?” 姜沉冷汗都快出来了,几乎在绛蔻碰到布料的瞬间便立马钳住对方不安分的爪子,努力柔柔哄道:“时辰还早,蔻儿再睡一会好不好?” 绛蔻任性拒绝:“不要!” 姜沉摁着她试图到处扒拉的手,又怕太强硬会让迷迷糊糊的绛蔻直接清醒,进而看见不该看的秘密。 就在她满头大汗时,绛蔻见挣脱不开,终于泄气的松了力气,姜沉还没来得及欣喜,绛蔻冷不丁忿忿咬她肩膀,娇气控诉:“你欺负我!” 少女一口银牙,咬人却不疼,反而把姜沉咬的心尖麻痒。她定了定神,压下奇怪的情绪,趁着绛蔻咸鱼瘫,立即抓紧时间把布缠好,同时穿好中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她才好笑又无奈道:“你我相遇至今,我何时欺负过你?” 她一门心思想把对方立起来当宠妃,几乎没有拒绝过对方的任何请求,都这般纵容了,这小没良心的居然还说她欺负她? 姜沉被气笑,一阵牙痒痒,恨不得真的欺负一下对方,好叫这小混蛋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欺负。 “你就是欺负我。”绛蔻还在嘟囔:“我是丞相独女,相国府千金,无论嫁给谁,当个正妻都是绰绰有余。可你呢?只给我妃位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纳其他人进宫?那些人有我好吗?” 听前半段时,帝王的天性令姜沉下意识沉了沉心,就在她几乎要怀疑绛蔻并非似睡非睡时,对方的后半句让她哑然无语:“你怎么总是如此……” 她在后宫里待了这么久,从未见过有人比卫绛蔻更爱吃醋。 是因为后宫里真心难得,还是卫绛蔻性子太娇? 亦或是两者都有? 姜沉陷入沉思,绛蔻却听到了她方才的无奈话语,当即闹起来:“什么叫我总是如此?你是不是在嫌弃我?好啊,你果然有新欢了是吧?是谁?” 姜沉眼皮一跳,哄道:“没有,朕都说了没有新欢,你怎么不信朕呢?” 绛蔻轻哼:“你那么多妃子,我怎么信你?” 姜沉在心中叹气:“历代帝王尽皆如此,我只纳十几个嫔妃,已经算少了。” 绛蔻突然安静下来。 姜沉不喜反慌。 托小作精这几天折腾的福,她的心里已然有了一个模糊的概论——爱妃静悄悄,必然要作妖。 果不其然,绛蔻下一秒挺直腰杆,十分精神的生气推她:“你走!去睡你的十几个嫔妃去,别来找我!” 姜沉知道她醋劲大,没料到自己一句话说错,就得了个被赶下床的下场。 夏日的清晨并不冷,伺候的宫女都在殿外,姜沉没怎么丢脸,只有满心哭笑不得和无奈。 穿好外袍,她在床边欲言又止,绛蔻始终背对着她,看样子气得不轻。 最后姜沉只好试探着替她掖掖被角,继而识趣的抱着枕头离开。 在没养成一个宠妃前,姜沉真的不知道世间会有女孩子,能任性娇气到一点就炸的程度。 若是搁在以前,看旁人是这种相处模式,姜沉高低得嗤笑一声。 但换成自己,她却不由自主的思考遣散后宫的可行性。 她对绛蔻的态度没生出半点怨气,更没想着去找其他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一心一意只想着接受卫绛蔻所有的一切。 ——直到她在目不斜视去上朝的途中,听到身侧传来一句婉转柔和的请安:“臣妾参见陛下。” 姜沉的步伐猛然停住。 她下意识低头望去,恰逢日头跃出宫阙飞檐,倾洒的晨光落在女人乌发间的簇簇小花,花蕊里藏着的晶莹露珠,恰如女人请完安,浓密睫毛微抬,露出的一双清润水眸。 第220章 白面 姜沉怔了怔。 从女人的称呼中, 她能猜出对方是自己纳进宫的后妃,可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哪位妃子生得如此清丽脱俗, 声音还似江南小调,吴侬软语间, 轻易便能抚平盛夏掀起的燥意。 姜沉不由问了句:“你是哪宫的妃子?” 女子微微垂头, 仿若无意般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后颈:“回禀陛下,臣妾是华沐殿宋修仪,家父乃苏州知府。” 苏州知府? 姜沉对此人印象颇深。 如今朝堂由丞相与大将军各自把持, 分庭对抗,姜沉一直在其中周旋,顺势于缝隙中落子, 安插属于自己的人手。她的人手自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而是她几经筛选、挑出的清白官员, 其中最受她青睐的,便是苏州知府。 苏州知府年少考上状元郎,却始终谨守本心, 无论是先皇欲下嫁的公主,亦或是世家为拉拢而推出的嫡女, 尽皆被他委婉拒绝, 究其原因, 不过是此人早已与开蒙夫子家的女儿两情相悦。 他们很快成亲,然而苏州知府因一介民女驳了先皇与世家的面子,使得他官场晋升之路格外坎坷, 蹉跎多年, 才在姜沉登基后的有意提携下,坐上知府的位置。 姜沉欣赏苏州知府的秉性, 更看重对方无权无势,在仕途里只能当个一条路走到黑的纯臣。 不过……她怎么记得,此人似乎没有子女缘,与夫人成婚十几年,膝下依旧无儿无女,为此遭旁人耻笑多年? “陛下。”德公公忽然上前半步,弯着腰提醒:“上朝的时辰快到了。” 姜沉回神,目光忍不住的再次落到宋修仪身上,见女人低头垂睫,不看自己,她莫名不悦的皱了皱眉,继而面无表情的大步从对方身侧走过,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抛下宋修仪独自留在原地。 等瞧不见人影了,女子这才直起腰身:【靠,下次再也不演地位低的温柔美女了,老子的腰都快弯断了。】 系统:【……】 温柔? 哪里温柔了? ‘靠’还是‘老子’? 系统想吐槽,又不敢,只能选择性耳聋:【你早上作成那样,就是为了给你的‘温柔美女’马甲铺路?这样做有必要吗?纵火案的幕后真凶又不是朝堂里的官员,你爹就算父凭女贵到能跟丞相他们打起来,姜沉还是不可能从中找到凶手啊。】 绛蔻仗着周围没人,锤着腰走路:【啊?我也没说要利用这个马甲在朝堂里搅混水呀。】 【?】系统懵了:【那你鼓捣这个马甲的意义何在?】 绛蔻信誓旦旦:【当然是看不过去姜沉一直被娇纵卫妃欺负,所以才特意给她安排个温柔系爽爽!】 系统:【……】 要不是两个马甲都是绛蔻,它差点就信了。 ** 一下朝,走神走了许久的姜沉终于憋不住,匆匆进入御书房,抽出有关于苏州知府的册子。 她几下翻过前页,在看到知府之女时缓下动作。 [……知府中年得女,名唤宋琬儿,自小体弱,常年居于闺阁,外人不知其秉性容貌……大选进宫,为正五品修仪,赐住华沐宫东殿……] 宋琬儿。 琬圭无锋芒,以治德,以结好。 倒正合了对方心性,深居简出,不争宠不结派,安然居于一方天地,只于清晨行走在薄雾里,折下小花装饰乌发边。 随着对宋琬儿的印象加深,姜沉也渐渐回忆起苏州知府确实有这么一个女儿,大选时她无意间瞥到对方的身份,当即便定了对方入宫,只为了让苏州知府更加死心塌地的效忠她。 后来…… 后来她的心思都在卫绛蔻身上,倒是忘了这回事。 想到这儿,姜沉忽然有些歉疚,她将册子塞回去,殿内来回走了几步,既想去见见宋琬儿,又害怕绛蔻知晓后,会跟她闹脾气。 思忖少顷,她挺直腰杆,自认为问心无愧、心中只有正事,便坚定的走出御书房。 姜沉不爱听人传唤。 天下的聪明人太多,站在她的位置,她更渴望见到旁人真实的一面。 于是像进鸣鸾殿一样,她制止了宫女的传唤声,独自静悄悄的走入华沐宫东殿。 殿内,宋琬儿正在抚琴。 她背对着姜沉,似乎是刚洗完澡,早间的衣裳已经换下。修仪的分位不能使用冰盆,她瞧着很怕热,中衣外松松垮垮披着轻纱外袍,随着她弹琴的动作,逐渐露出圆润的肩头与雪白诱人的后颈下肌肤。 姜沉原本是在驻足欣赏曲音乐,听着听着目光却放到了宋琬儿的后背,因着苏州知府不舍得女儿早早嫁人,故而宋琬儿在家拖了好几年也没成亲,等到她登基突然大选,苏州知府再想将女儿嫁出去已然来不及,只能抱着姜沉看不上的希冀将人送来。 姜沉却不在意这点。 恰恰相反,因为娶进宫的大多是同龄人,乍然瞧见比她大三岁的女人,浑身成熟温婉的气质,她不可避免的被吸引一二,犹如此刻,她盯着宋琬儿肤白若雪的后肩,只觉其中少了什么。 一曲悄然终了。 宋琬儿收回弹琴的手,拢着松散着纱袍起身,她转过头来,眉眼娴静柔和,似乎想张口唤身边的大宫女,却在脱口之际,冷不丁对上负手注视着她的姜沉的眼眸。 宋琬儿的水眸微微睁大,眼中掠过明显的惊诧,见姜沉默不作声的盯着自己,她连忙屈膝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姜沉嗯了声,待女人起来,她率先询问:“你喜欢弹琴?” 度过最初的错愕,宋琬儿已然变回寻常的温和,她抿嘴浅笑,大大方方道:“琴棋书画,臣妾都很喜欢。” 姜沉挑眉:“朕倒是不知道,爱妃还是个才女。” 宋琬儿莞尔:“陛下谬赞,臣妾只浅浅涉及这些,却无一道精通。陛下若有兴致,臣妾或可陪陪陛下,若陛下打算考较臣妾,臣妾可就要第一个认输了。” 姜沉哑然失笑:“你倒是坦然大方。” 习惯了绛蔻的胡搅蛮缠,傲娇嘴硬,她竟然有些不习惯宋琬儿的袒露心扉、赤忱真意。 不过随着聊天的持续,姜沉逐渐适应并喜欢上这种相处。 不用她百般试探,也不用她细致观察,对她温言细语的女人毫无防备的向她打开心防,每一句都是真心话。 这种感觉足以让一个多疑的皇帝上瘾。 日头倾斜,宫女们开始点灯。 姜沉没有要离开华沐宫的意思,反倒是宋琬儿落下一枚棋子后,水眸温润的看她:“陛下今晚,还要去卫妃娘娘那儿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0-260 第241章 白面 天蒙蒙亮。 姜沉踏出鸣鸾殿。 在外等候的小德子敏锐发现她有些忧愁, 不禁上前低声询问:“陛下可是身子不适?是否停了今日早朝、先去太医院?” 姜沉瞥他一眼:“不必。” 她只是郁闷罢了。 原本她想着自己要做一个体贴温柔的好‘夫君’,搂着美人当几个月的柳下惠,谁料美人对她勾勾手, 她硬着的心立马就软了,再想到绛蔻压根不是真的怀孕, 想做到的心思顿时如燎原大火熊熊燃起。 结果到了最后关头, 绛蔻居然把她推!开!了! 美名其曰保护孩子。 姜沉几乎要被气笑。 绛蔻那小肚子里有没有崽,她比谁都清楚! ……偏偏不能说。 这也就罢了,看着小姑娘如此在意孩子, 在意一个尚未成形、都不能说是孩子的东西,以至于超过了对自己的爱意,姜沉不免感到微妙的不爽与嫉妒。 终究是成年人, 姜沉最终幽幽忍住了情绪, 只等着几个月后、绛蔻走出了‘假孕’的幻象, 再好好跟对方在床上算账。 时间一晃而过,等到早朝结束,姜沉没像以往那样直接回御书房办公, 而是直接对小德子道:“直接去鸣鸾殿,奏折也搬过去。” 小德子心里咂舌, 面上恭谨:“是, 陛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鸣鸾殿前, 姜沉下轿,走入殿内,却没瞧见绛蔻, 她心中冷不丁一咯噔, 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询问宫女绛蔻的去向。 宫女老老实实道:“娘娘洗漱后, 唤上画屏姐姐,去华沐宫了。” 华沐宫,正是宋琬儿居住的宫殿。 绛蔻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怀孕’后找上门,目的赫然不加掩饰,除了炫耀就是挑衅。 美人骄纵自当别有风味。 前提是美人聪明点,知道对宠她的人骄纵。 很显然,卫绛蔻就是个笨蛋,对着姜沉闹脾气也就罢了,现在都开始针对别人。倘若姜沉没那么喜爱绛蔻,只怕绛蔻耀武扬威回来,免不了被关个禁闭杀杀脾气。 而如今,姜沉却根本没想到这一茬,脑海里跳出的念头,只有赶紧过去,绝不能让那两个人争执起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到时候无论伤到哪一方,姜沉光是想想,便会忍不住心疼。 唉。 思来想去,问题还是出在她身上。 就因为昨晚的一时心软,放过绛蔻,从而使得对方有精力无处使,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像是之前几日,她夜夜折腾绛蔻,绛蔻第二天忙着补觉,压根没心思惹事,可不得乖上许多? 所以…… 床上运动果然不能停。 华沐宫距离鸣鸾殿有些距离,姜沉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时辰内赶到。 她步伐匆匆,不等沿路宫女们请安,便大步迈入殿内。 刚走进去,一道人影恰巧迎面而来,将要被撞倒时,姜沉看清来人,及时伸手抱住绛蔻。 绛蔻慢半拍的惊讶:“陛下,你怎么来了?” 姜沉久经调.教,此时回答的妥帖又柔情:“自然是来接你回去。” 绛蔻站稳,明明漂亮眼眸里已经漾开笑,嘴上偏还硬着,狐疑道:“真的?陛下不会是怕臣妾欺负宋妹妹,特意来给宋妹妹撑腰的吧?” 姜沉微笑看她:“蔻儿心地善良,怎会是那种喜欢欺负别人的女孩子?即便是跟朕说笑,朕也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嗯?”绛蔻感觉她说的哪里不对,偏偏又没办法反驳,说自己就是大坏蛋,专爱欺负女子,尤其是某个姓沈的。 在绛蔻纠结的功夫,姜沉不动声色看向殿内,一眼看到宋琬儿身着月白宫裙,亭亭玉立站在屏风前,姿态娴雅静谧,如水中清莲轻轻摇曳。 注意到她的目光,宋琬儿羽睫微颤,对着姜沉温柔又轻愁的笑。 姜沉心脏紧缩,下一秒移开目光,看向绛蔻:“你这是要回鸣鸾殿?朕送你可好?” 许是被她明目张胆的偏爱所包容,绛蔻从中得到了满足,当下半点不闹,骄矜着便点点头:“好。” 姜沉笑着牵起她的手,一路情意绵绵的将人安全送到鸣鸾殿,又嘱咐对方‘怀着孕’不要再频繁出门后,她才转口:“时候不早,朕回御书房了,你好生歇息,朕傍晚来陪你。” 绛蔻似无所觉,笑意盈盈:“好,臣妾恭送陛下。” 姜沉浅笑离开,等远离了鸣鸾殿,她立马脚尖一转,重返华沐宫。 华沐宫仍然是方才的模样,唯独殿内的宋琬儿坐回桌前,背对着姜沉,手指拈着针线,蝴蝶般穿梭在明黄色的布间。 姜沉刚刚止住宫女们的行礼,这会未免突然出声吓到宋琬儿,便低咳两声,才道:“在绣什么?” 宋琬儿肩膀轻颤,连忙起身,欲行礼又被姜沉制止后,她方温温柔柔的回答:“在绣小老虎。” “小老虎?”姜沉本是随意开口,打算以询问当幌子打开话题,结果宋琬儿的回答让她十分意外,不由多问了一句:“你为何要做只老虎?” “不是老虎,是给小孩子玩的小老虎。”宋琬儿纠正姜沉,随即神色暗淡几分,强颜欢笑:“先前宓妃娘娘来臣妾宫内,说她已怀有陛下身孕,臣妾便寻思着等孩子出生,该送些什么好,思来想去,便打算亲手做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供小皇子玩耍。” 话题绕回姜沉想避开的事情,她顿了顿,生硬道:“你有心了……蔻儿过来时,没有为难你吧?” 以姜沉对绛蔻的了解,她猜对方应该只会嘴上炫耀,譬如怀孕,譬如‘宓妃’——自打她把封号诏书给绛蔻后,小姑娘就跟藏着宝贝似的不告知任何人,姜沉估摸着连岳丈岳母恐怕都对绛蔻的封号稀里糊涂,她原以为小祖宗要藏一辈子,这会总算明白,好家伙,原来绛蔻只在正确地点,正确目标面前展示武器。 也真是幼稚的可以。 姜沉微不可察的翘起唇角,在宋琬儿开口时又赶忙压回去。 “宓妃娘娘没有为难臣妾,只是……”宋琬儿犹豫着,美眸如水粼粼,雪肤染上桃粉,轻声细语到险些让人听不清:“只是臣妾也想像宓妃娘娘一样,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放下针线,鼓起勇气靠近姜沉,而后抬起姜沉的手,缓缓贴到自己微红的脸颊,满眼小心忐忑与希冀的问:“陛下可以满足臣妾这个小小的愿望吗?” 姜沉僵在原地,张了张口,半天没发出声音。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该先拒绝宋琬儿忍羞的求欢,还是该真诚的告知对方……不是她不想满足对方的愿望,是这个愿望她真的办不到! 第242章 白面 长久的安静蔓延在华沐宫, 渐渐的,双颊生晕的宋琬儿从姜沉的沉默里明白了什么,脸颊霎时褪去粉意。 她苍白着面容, 无措的放下姜沉的手,强颜欢笑:“臣妾一时胆大妄为, 望陛下恕罪。” 姜沉红唇微抿, 手指紧紧蜷缩,拼尽全身力气,死死抑制着不管不顾去抱紧宋琬儿的冲动。 少女无意识的蹙眉、悄然掩饰的失落、潜藏在盈盈水眸中的难过, 无一不隐晦的令人难以察觉,可姜沉的目光太过专注,她不仅将少女所有的情绪尽数捕捉, 还因为对方那一点点外泄的心情, 引的自己心中地动山摇、狂风呼啸。 溃不成军。 姜沉想要安慰宋琬儿。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对方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 但一腔话语滚在心头, 最终还是被她吞了回去,僵硬的改成:“朕心悦的人,只有卫绛蔻。” 宋琬儿怔怔看她, 本就浮光粼粼的双眸,逐渐盈起泪光。 姜沉无法再望下去, 狠心别开眼, 闷声道:“你聪慧又温柔, 有一腔关爱怜惜百姓之心,不适合……待在后宫这座囚笼里。” 她深吸口气,怕自己后悔, 猛然加快语速:“朕的心里只有蔻儿, 日后必然会遣散后宫,你这些日子多读些策论八股, 等朕开放女子科举,定会第一个送你去考,你莫要将心思放在无用的儿女情长上,白白让朕失望。” 宋琬儿愕然看她:“陛下为了宓妃,竟然要……遣散后宫?” 姜沉不看她,低低嗯了声。 华沐宫里顿时被死寂所包裹。 片刻,宋琬儿恍惚开口:“臣妾从未想过,陛下居然是这样看待臣妾的……” 姜沉细细分辨她的语气,发现其中并没有太多悲伤痛苦,只有迷茫的恍恍惚惚,不由既欣慰于自己的心意被人发现,又莫名五味杂陈。最终,她抬手搭在宋琬儿的肩膀,收敛一切情意:“琬儿,以你的才智,留在后宫是天下人的不幸,亦是朕的不幸。” “朕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等待,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唤你一声……”她深深凝望宋琬儿,一字一顿,夹杂不明情愫:“爱卿。” 宋琬儿的唇,陡然抖了抖。 姜沉离开华沐宫时,宋琬儿没有出来送。 姜沉知晓她此时定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体贴的没有强行打扰她,只在一步跨出门槛的刹那,忍不住回头望了望。 宋琬儿自刚才跌坐在桌前,到现在趴伏在桌上,肩膀轻颤着,赫然是悄悄哭了。 她在哭什么? 是哭姜沉的狠心?亦或是即将独自参加科考? 姜沉分不清,她也不敢深.入探索,害怕自己沦陷在沼泽,被自己的私心吞没理智,从此沦为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再也没有底线的风流帝王。 于是她收回目光,像是斩断自己与宋琬儿的情思红线,头也不回的踏出华沐宫大门。 姜沉走后,绛蔻还在哭。 系统提醒:【你老婆已经走了,她不要你这个马甲了。】 绛蔻哭的更大声了。 系统住在绛蔻脑子里,被她哭的感觉自己都进水了,不由后悔自己刚才的嘴贱:【你不会是入戏太深,忘了自己还能切马甲吧?被抛弃一个马甲算什么?你还能继续开呢!求求你别哭了行不行!】 绛蔻呜呜呜:【你不懂。】 系统不服气:【我怎么就不懂了?】 绛蔻幽幽:【那你说,你觉得我在哭什么?】 系统猜测:【演戏给姜沉看?哭这个马甲没能彻底动摇姜沉的道心?】 【都不是!】绛蔻飙泪,眼泪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的雨还大:【是我这个马甲!又被姜沉拿去打、工、了!】 系统:【……】 啊、啊这。 好像貌似大概……确实挺让人崩溃的。 晚间,京城淅淅沥沥下起大雨。 卫绛蔻恹恹的倚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雾雨绵绵,满脸忧郁。 回到御书房办公的姜沉得到画屏传来的消息,匆匆顶着雨赶来,虽有遮雨,满身湿气却萦绕不散。她将宫人遣出殿内,自己在屏风后速度换了身衣裳,又柔暖双手,最后来到榻边,拦腰抱起卫绛蔻,自己挤上去,搂着怀中人温柔问:“画屏说你不用晚膳,精神不振,怎么,谁背着朕欺负我们宓妃娘娘了?” 绛蔻幽怨看她。 姜沉:“?” 嗯? 为何蔻儿一副是她欺负了她的模样? “唉……臣妾没被欺负。”绛蔻继续恹恹,忧愁的随便找了个借口:“是腹中孩子不省心,太闹腾了。” 姜沉:“……” 糟糕,蔻儿的假孕臆想症好像加重了。 “陛下。”绛蔻忽然回头:“臣妾怀孕之事,你有没有和臣妾父母说呀?” 姜沉当然没说,她甚至把这件事死死的瞒住了,生怕十个月后岳丈岳母来找自己要孩子。而在绛蔻面前,她面不改色:“自然是说过了。” 绛蔻哦了声,心里却压根没信,只打算自己回头联络丞相一家,把这件事泄出去。 按照她拿到的剧情,姜沉这段时间应该正处于疯狂试探丞相的阶段,与其看着对方慢慢走剧情,绛蔻觉得还不如由自己推一把——让姜沉早日看清丞相是无辜的,也推动姜沉尽快发现身边的真凶。 到时候剧情加速结束……她的马甲们也就能解放啦! 四舍五入一下,绛蔻瞬间回满血,感觉自己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然后她突然dna动了:【我觉得就这么灰溜溜的逃走,太不符合我的初衷和气质了。】 系统看出她又打算犯欠,不想捧哏,于是装哑巴。 绛蔻完全没受影响,自说自话:【她逮我一个马甲当打工人也就算了,还逮我第二个第三个……呵、这回我偏要捏个没办法打工的马甲!】 系统:【……】 啊?小心魔的目标已经可怜到这种程度了吗? 原本不是一心一意奔着勾搭人去的? 窗外雨势渐大,伴着深夜寒气,叫人无法忽视。 姜沉不再陪绛蔻吹风,随手掩上窗,抱着少女回床。 翌日,姜沉晨起上早朝,将事情一一接纳处理后,见无人再启奏,便欲退潮。 而在她即将离开的刹那,百官最后面的位置,一道身形纤瘦的身影,着绯红官袍,声音清越的拱手:“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姜沉遥遥望去,只能看到‘少年郎’低垂着头,腰间束着玉带,不及盈盈一握。姜沉神色微动,似有素手轻拨心间琴弦,不过她并没将这股莫名的情绪放在心上,很快忽视过去,只微微柔和语调:“爱卿有何事?” ‘少年’躬身,显得腰更细了,姜沉无意识的又瞥了眼,尚未来得及收回目光,便听对方脆声道:“臣萧衣,欲求娶七公主,望陛下赐婚!” 七公主? 姜轻? ——我自己? 姜沉:“嗯?!” 朕的臣子要娶朕?! 第243章 白面 萧衣一句话, 震惊了整个朝堂。 与‘他’站的近的几位官员,更是忍不住惊声低低道:“萧编修!你糊涂呀!寒霜苦读数十年,好不容易考上探花, 得了翰林院编修一职,若是求娶公主, 你便得卸去职位, 从此当个以公主唯首是瞻的闲人驸马,这、这无异于前途尽毁啊!” “是啊,况且七公主自那年别庄失火后, 再未现身于人前,宫里都传闻公主面有瑕疵,狰狞如恶鬼!” “萧编修, 你且想清楚吧, 纵使陛下现在看重七公主这唯一的胞妹, 日后如何,都说不准哪……” 四周私语细细碎碎,被无数目光聚集的‘少年郎’却丝毫没有反悔的迹象, ‘他’身姿纤细,腰背挺直, 绯红的官袍衬得‘他’肤白如玉, 容貌俊逸, 一双乌黑般的清澈双瞳,近乎大不韪的直视高高在上的天子。 姜沉居高临下的睨着众人,心头则被‘少年’看的悄然微动。 她没往其他方向想, 下意识顺着‘少年’提出的请求往下思考——对方想求娶七公主, 这件事她能否做到?对她又有无好处? 念头转动,姜沉得出结论。 虽然很离谱, 但确实能做到。 好处固然不多,总归是有的。 首先,公主出嫁,自然不会住在驸马家里,而是与驸马一同搬入公主府。公主千金之躯,身份尊贵,甚至能决定平日要不要见驸马、晚上又要不要和驸马洞房。 如萧衣这种由寒门考上探花的小官,恐怕公主私下里打骂折辱对方,都没人会替‘少年’说话。 这无疑给姜沉扮演‘自己’带来极大便利。 而且,当今圣上看重七公主是世人皆知的事,到时候公主出嫁,她亲自到场,任谁也挑不出毛病,在这个期间,她显然有足够的时间来转换身份。 确定了‘把自己嫁出去’能办到后,姜沉转念开始思考,萧衣为何要娶七公主?‘他’的目的是什么?将七公主嫁出去带来的好处,是否能大于留七公主在宫内? 前两项姜沉暂时不清楚答案,最后一点让她斟酌不定。 七公主久居深宫,在京城的名声并不太好,加上驸马无实权,以至于勋贵世家绝不会为嫡子亦或长子求娶公主。但世家最不缺的就是人,尤其是庶子一大堆的家族,不止一次在奏折上隐晦表达尚公主的意愿。 姜沉自然全给驳了。 这可终究治标不治本,只要公主还在宫内,只要姜沉在乎‘她’,只要当下的局面还没从丞相与将军的把持、变为姜沉一手遮天,那她就不得不遵循世道的规则,让七公主出嫁。 在萧衣出现之前,姜沉还想着能拖就尽量拖,实在不行……就只能让七公主‘郁郁而终’。 反正早在母兄逝世的那一日,七公主姜轻,就已经死了。 留下来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挡箭牌,以及她迟迟不愿醒来的梦和寄托罢了…… 可这一切,在萧衣出场后戛然而止。 姜沉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是个绝好的棋子。 出身寒门,身份低微,小身板瞧着弱不禁风、一推就倒,若是以对方为跳板,她是否能从这冰冷的龙椅里走下,换下女子的衣裙,做回真正的自己? 想到几个月前,绛蔻玩闹着插在自己头上、随后被自己带回宸宫小心珍藏的发簪,姜沉心头悸动,更是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倘若她以女子身份出现在绛蔻面前,绛蔻能认出她吗?还会喜欢上她吗? 姜沉一时想入神,直到小德子连唤几声才回过思绪,抿了抿唇,她最终没有直接驳回萧衣的请求,而是似笑非笑的抬眸:“萧爱卿当真要尚公主?” 萧衣毫不犹豫的回答:“是!” “哦?”姜沉面上漫不经心,心底则因‘少年’的义无反顾产生了好奇,她可不记得自己在哪见过对方,缘何萧衣对‘自己’念念不忘? 想到这,姜沉瞥向其他人:“众卿可还有事要启奏?” 众人不语。 姜沉起身,对身侧小德子道:“唤萧衣来御书房。” 小德子连忙应下。 姜沉一路回到御书房,换上常服坐在桌前,不到片刻,小德子引着萧衣入内。 姜沉淡淡看着萧衣行礼,尔后直截了当的问:“七公主是朕的胞妹,你若是不能阐明迎娶小七的原因,朕不会为你们赐婚。” 萧衣迟疑的抬眼,目光刚刚触及姜沉的视线,又慌张移开。 姜沉被‘他’这欲语还休的一眼,瞧的心间都成了一汪春水,泛起涟漪荡开浅浅波澜。因为‘少年’目光收回的太快,波澜并未造成更大的动静,但这已经让姜沉一惊,表情逐渐微妙起来。 是她的错觉吗? 总觉得私下独处里的萧衣……跟小姑娘似的羞怯? 姜沉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些许打量,而萧衣浑然不知,兀自低垂着脑袋,磕磕绊绊的解释:“臣年幼时,曾有幸见过七公主一面,昔年惊鸿一瞥,至今让臣难以忘却,为了了却多年心愿,臣斗胆,求陛下同意婚事!” 姜沉回忆半晌,不记得有这回事,当下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问:“你是在哪见到朕……朕的七公主的?七公主当时又在做什么?” 萧衣老老实实回答:“具体时间与地点,臣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年桃花开满寺,七公主身着粉色罗裙,站在桃花树下……” ‘他’说到这里,姜沉心中已然冷笑。 桃花?粉色衣裙?呵,她年幼时痴迷舞刀弄剑,压根不会做出这般小女儿姿—— 萧衣:“蹲马步。” 姜沉:“……嗯?” 她没反应过来:“朕、朕的七公主穿着粉裙子在干嘛?” 萧衣重复,且坚定:“蹲马步。” 姜沉:“……” 萧衣:“陛下,您可能不信,但这是真的。七公主相貌可爱,和您一样……哦对,您和公主是双生子。总之那年寺庙,七公主站在烂漫桃花树下蹲马步的样子,让臣这么多年依旧记忆深刻,无法遗忘,臣想,这就是爱情吧。” 姜沉长久没有言语。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粗鄙之语。 爱情?见鬼的爱情!那是被吓的还差不多! 思及此处,姜沉陡然心虚了几秒。 她依然不记得这回事,但总觉得这是自己熊孩子时期会做的事…… 就因为小时候的勤学武功(?),把好好的‘少年郎’吓了这么多年,甚至使人的观念都扭曲了……她可真是罪孽深重。 姜沉难得起了愧疚之心,当即站起身,走下台阶,温和的握住萧衣的手:“萧爱卿……” ……的手怎么又小又软? 姜沉的思绪歪了一秒,紧接着就发现‘少年’低垂的头惊惶抬起,白皙的耳尖竟然眨眼间就红了,柔嫩的手更是努力的想要抽回去。 ……奇怪的感觉再次充斥姜沉的心头。 她眸光一闪,不仅没松开萧衣,反而含笑的往前一步,越发逼近‘少年’:“萧爱卿对七公主之情,朕已经明白了,不过,七公主毕竟是朕最疼爱的妹妹,她是否愿意嫁给你,朕犹未可知。” 萧衣似无意识般咬起唇,因为姜沉的靠近,‘他’方才清隽如竹的气质悄然消失,整个人都因为脸颊泛粉而变得好欺负起来:“臣、臣愿在此处,等公主的回复。” 姜沉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的眉眼与神色,没放过‘他’脸上的半点变化,闻言姜沉沉吟少顷,乍然轻笑:“光凭言语,又怎么将萧爱卿的优点尽数说给朕的皇妹听?这样吧,萧爱卿不如乔装打扮一番,随朕一同去见七公主,既能让七公主见见你,又不会败坏七公主的名声,爱卿觉得如何?” 萧衣自然连连拒绝。 但在姜沉的威势下,‘他’终究屈服了:“不知陛下欲让臣扮作何等模样?” 姜沉缓缓勾唇,笑意吟吟:“既然是见公主,那当然是扮作宫女了!” 第244章 白面 “宫、宫女?!”萧衣难掩愕然, 清越的声音随之拔高,泄露出几分女儿家的细声。‘他’很快反应过来,紧张的压下语调, 满脸抗拒的支支吾吾:“陛下,此事太过荒唐, 臣堂堂七尺男儿, 怎么能穿女子的罗裙!” 姜沉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几乎从中看到曾经的自己,心中的猜想无限放大, 她不由似笑非笑:“爱卿是不想穿,还是……不敢穿?” 萧衣猝然抬头,睁大的眼眸里满是惊恐。 姜沉顿了顿, 突然不忍心再吓‘她’:“罢了, 既然爱卿不愿穿宫女衣裳, 便扮太监吧。” 萧衣松了口气,又因为姜沉方才的话语小心的觑她,最后抢在姜沉回望前连忙答应:“是, 陛下。” 干净的新衣裳很快由人送来,姜沉回到御桌前, 一手支着脑袋, 一手拿起书卷, 安安静静的等着萧衣换衣裳。 萧衣原地踯躅,半晌后咬咬牙,迈入屏风后。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御书房里响起, 姜沉放下书, 掀起眼皮,看见一道朦胧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上。 以她的武功, 足以无声无息的靠近,窥视‘少年’毫不设防的身躯。 但她最终没有这么做,而是重新拿起书,神色平静不已。 姜沉在某些事上出乎意料的正人君子。 这让绛蔻非常遗憾:【什么嘛,美少女都脱光光等着了,她居然不动!难道她一点也不好奇‘萧衣’究竟是男是女?亦或者她太自信、不需要看也坚信自己的判断?】 系统倒是有另外的猜测:【可能是狗勾成精,对主人、啊呸,对恋人卫绛蔻保持绝对的忠诚,哪怕不确定萧衣的身份,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来确定?】 绛蔻上一秒还嘀嘀咕咕‘莫非是我的魅力下降了?’下一秒便愣住,旋即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嘚瑟道:【我就知道,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 绛蔻原地复活,不再磨磨蹭蹭,很快将太监服穿好,入戏的露出纠结的表情,挪着走出屏风:“陛、陛下……” ‘他’的手指时不时扯动陌生的衣装,注意力放在衣服上,结果就是‘他’浑然忘了太监服是圆领,不似官袍的高领,而在没有东西遮挡的情况下,‘他’……亦或说是‘她’,全然暴.露了雪白纤长似天鹅的脖颈。 姜沉定定看她半晌,手指无意的搭在自己喉咙处,那里有一节明显的突出,是她刻意做的伪装。 和平民出身、只能靠衣领遮掩身份的萧衣不同,姜沉身为皇族,有的是办法和手段做出以假乱真的假象。 再看看呆头呆脑、无知无觉的萧衣,姜沉陡然闷笑。 萧衣茫然又惊悚,立马垂下小脑袋,试图观察自己有没有哪里露出破绽。 等姜沉笑够了,萧衣还是一无所获,由此显得越发战战兢兢、惶恐不安:“陛、陛下,您笑什么?” 姜沉敛了笑意,装模作样的沉吟:“没什么,朕只是突然想起朕还有事要处理,没时间带着你去见皇妹。” 萧衣当即眸光亮起,唇微微张开。 不等她说话,姜沉突然话语一转:“既如此,你一个人去见小七吧。” 萧衣:“!” 扮着太监的少女再次惊恐。 萧衣显然不想去见七公主。 准确来说,少女是不想在陌生又危险的地方久待,加上这里是皇宫,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她承受的压力几乎肉眼可见。 奈何姜沉已经被她勾起兴趣,又从她身上看到可以利用的东西,这便导致萧衣逃脱失败,不得不流泪猫猫头的跟上小德子,前往七公主所在的凤阳宫。 七公主常年不露面,虽说有圣上的关爱,凤阳宫内外一派繁华之景,其内的氛围却与其他宫的迥异,说是死寂都不过分。 小德子只负责将萧衣带到宫门前,确定萧衣到达目的地后便恭敬离开,徒留萧衣在门口反复踱步、来回徘徊,始终迈不出第一步。 领命在暗地里观察的人,见状不得不捡起石子,屈指弹向宫门,硬生生将紧闭的宫门弹开缝隙。 开门的声音不小,文弱书生萧衣被吓一跳,左右张望少顷,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推门进入凤阳宫。 凤阳宫里一片寂静,连个宫女的人影都看不到,萧衣只能走一步唤一声:“来人,有人吗?公主在否?七公主?” 一路喊到主殿,殿门大开着,萧衣走进去,再次喊道:“姜轻公主?” “嗯。” 不同于先前的没有回应,这次萧衣一出声,一道女声倏忽从珠帘后接话,语调清淡夹杂着慵懒:“你是何人?因何事来寻本宫?” 身为圣上亲妹妹、还未出嫁便被赐予一整座宫殿的七公主姜轻,她的询问纵使没到质问的程度,也足以让一般人脸色煞白、胆战心惊。 但让人意外的是,萧衣脸白归脸白,说话却变得大胆起来,张口就道:“公主!我是你夫君!” 珠帘后方一阵沉默。 萧衣似这时才回过神,脸‘唰’的红了,连忙拱手解释:“公主,臣方才失礼了。臣名为萧衣,乃今年探花,家世清白,欲求娶公主,不知公主……” 她羞涩不已,声音渐弱,讷讷道:“意下如何?” 内殿里,姜沉对着铜镜,将从绛蔻那儿得来的发簪插在乌发间。 随后她起身,不徐不疾的掀开珠帘,走到外殿。 绛蔻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只见姜沉不过是换了身装扮,便从深沉凌厉的男人变为锋锐冰冷的女王。 她一袭及地紫裙,容颜点妆,明艳到攻击性拉满,不等绛蔻从新奇中清醒,她抬手掐着绛蔻尖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逼迫绛蔻仰视自己:“你想做本宫的夫君?就凭你这娇娇弱弱的小身板?” 萧衣似是未曾想过她会是这般霸道强势的性格,当下睁大眼,结结巴巴:“臣、臣正年少,还有发育的空、空间!” 姜沉险些被她逗笑,想到自己如今以真实身份现身,她索性随心所欲的直接笑出声来:“就算你长高,若是达不到本宫的要求,本宫也不会同意下嫁于你。” 萧衣连忙问:“不知公主的要求是什么?若是臣能做到,定然全力去做!” “哦?”姜沉松开萧衣,吹了吹指甲,漫不经心道:“要求简单的很,萧公子有心的话,必然能做到。” 不等萧衣再问,姜沉放下手,直截了当的开口:“本宫贵为公主,向来不喜屈人身下,萧公子若想娶本宫,那么日后,只准本宫幸你,不准你翻身做主!” 第245章 白面 姜轻惊世骇俗的话语一出, 萧衣整个人都傻了,她憋红了脸,慌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懦懦的控诉无关痛痒的地方:“青天白日里,公主怎么如此不、不知羞的说这种事。” 姜轻哼笑:“本宫身为公主, 有何不敢说的?倒是萧公子自诩七尺男儿, 怎能比我一个女人还柔弱可欺?” 这也正是姜轻极力控制、却还忍不住越发强势的原因。 ——只因为萧衣看起来实在是太好欺负了。 就比如眼下,都被她这般调侃,‘少年’依旧没有动怒, 兀自惊慌几秒,萧衣强自镇定:“公主教训的是,臣日后定当牢记于心。不过……正如公主所言, 男子无论如何, 总归要比女子坚强的, 所以、所以臣原本想求娶之事,还忘公主允许作废!臣委实不、不能在下!” 姜轻挑眉,故意扭曲萧衣纠结的本意:“君在上, 臣在下,本就是铁律。怎么偏偏到了萧公子这里, 就不能接受了呢?” 萧衣又憋了半晌, 而后弱弱道:“那种事如何能与朝中事相提并论, 公主若在上,臣、臣日后……” 她结结巴巴:“还怎么要孩子……” 姜轻:“……” 说得好像她们换过来,萧衣就能变个孩子出来。 连她都做不到, 小小探花女?呵, 更做不到! “萧公子真有趣。”姜轻不打算给萧衣临阵脱逃的机会,果断终结话题:“只可惜到了这时候, 却不是你想反悔就能反悔的了。本宫已经看上你,你且回去好好准备,等着被本宫娶进公主府吧!” 萧衣霎时白了脸:“公主……!” 姜轻瞥她花容失色的模样,到底没忍心欺负过头,神色微缓道:“至于婚后的事,还是等婚后再说。本宫虽一定要在上面,实则并不喜欢做那档子事,最起码这几年里,你别想跟本宫亲近。” 萧衣一愣,表情顿时好转许多,她纠结犹豫的咬咬牙,最终拱手行礼:“臣……明白了。” 萧衣从凤阳宫离开,被宫人送出皇宫。 姜轻对着镜子,卸去发簪衣裙,再露面时,又恢复冷淡深沉的君主模样。 她前后变化无外人所知,只有先皇后留下的侍女、如今的周嬷嬷,将其尽数看在眼里,也因此有了些许揣测。 如她所料,回到御书房的姜沉将所有宫人遣退,唯独留下了她。 因着周嬷嬷几乎是看着姜沉长大的缘故,故而姜沉在她面前毫无隐瞒:“嬷嬷,我欲让你陪七公主出嫁,你意下如何?” 周嬷嬷迟疑,委婉回答:“陛下,此事是否太过凶险?” 她指的是恢复女子身份这件事。 在周嬷嬷看来,当年瞒天过海的‘女扮男装’,实为大不敬之事——若非逼不得已,以公主身份无从查起‘失火’一事,说不定还会被迫早早出嫁——她根本不支持姜沉以女子身份,登上天子之位。 其中既有她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又有替姜沉担忧的关怀之心。 而今一晃多年过去,姜沉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突兀的想要恢复一部分身份。 周嬷嬷本能的感到害怕。 与她相反,姜沉冷静的似乎这不是她一时兴起的念头、而是早已谋划多年的计划:“若是早些年、朕刚登基那会,做这种事自然是万分凶险与愚蠢的。可是嬷嬷,朕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有些事情该提上行程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替母兄寻找真凶是如此。 为了心中夙念、与宋琬儿君臣相得也是如此。 姜沉并非随遇而安、得过且过、满足当下的人。 她想要的东西、惦记上的事情,就一定要得手。 她的气势沉默而坚强,周嬷嬷看出自己无法说动姜沉,也知晓自己没有姜沉的眼界与野心,只好如过去一般,忠诚的听公主的话即是:“奴婢会随七公主出嫁,视七公主如陛下,请陛下放心。” 姜沉收敛思绪:“多谢嬷嬷。” ** 前朝,姜沉忙着找钦天监、找礼部、找工部……为七公主出嫁尽心尽力。 后宫,绛蔻因为没有观众捧场而无心‘养胎’,日常就是吃吃喝喝混日子切号玩。 这日她正用着午膳,吃到一半突然‘唔’了声。 画屏注意到绛蔻吃的正是鱼,当即火速拿来一碗:“娘娘请吐!” 绛蔻奇怪的看她一眼,双颊鼓鼓的将鲜嫩鱼肉吃完,下一筷又夹起鱼肉。 除了刚才那一刹那的异常,她显然与平日里无异。 只有画屏迷茫了。 娘娘这反应,似乎跟太医说的不一样啊…… 与此同时,长定宫内。 “不说话?你以为你不说话,本宫就奈何不了你?!” 赵太妃不知因何原因,目前不在宫殿内,而卢昭仪恰巧来访,一进宫门,直直对上浇花中的樱念:“见了后妃不行礼,当真是没有礼数,来人,将她拖下去杖打三十大板!” 杖刑自古以来都有一套说法。 想将人打废,只需每一杖打实,不消一时三刻,受刑人骨盆都能被打裂! 可若是做做面子,每一杖看着凶狠,落到人身上卸去九成力,那么等五十杖打完,人回家休息几天,再露面便又是活蹦乱跳一条好汉。 绛蔻身为世外人,壳子都是手捏的,真要较真起来,压根不怕什么杖打。但不怕归不怕,无缘无故受刑却不是她这脾气能容忍的事情,在卢昭仪厉声呵斥、早有准备的宫女们上前欲擒拿时,樱念将勺‘噗通’扔回水里,反手对着靠近的宫女就是一左一右大比兜! 众人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宫女飞出去,带血的牙在空中划过,落到地上鲜明又刺目。 卢昭仪傻了,抖着手指向绛蔻:“你、你竟敢……!” 樱念撸起袖子,直接走向她。 卢昭仪尖叫一声,转身就跑,跑到门口一时不妨,被门槛绊倒,摔到地上发出令人牙疼的动静。 剧烈的疼痛让卢昭仪爬不起来,但很快她就发现,樱念不仅没止步,还加快速度向她跑来! 看着小宫女冷笑捏紧拳头的样子,卢昭仪惊恐的捂住完好的牙,再不敢留在原地,四肢并用的一溜烟爬走了…… 爬走了…… 刚回来的赵太妃看呆了。 “哼。”樱念见追不上人,愤愤的将袖子撸下来,不高兴道:“算她爬得快!” 搞霸.凌搞到她头上? 真当她‘天生神力’是吃素的? 赵太妃:“……那个,樱念、樱念姑娘,这两个宫女、还有这个牙……” 樱念想了想,感觉解释起来太麻烦——主要是赵太妃什么都不知道,又不是会为她出气的姜沉,她也就不欲多说——想到这,樱念回到原来的位置,拿起勺舀水,若无其事道:“什么牙和宫女,樱念不知道哦。” 赵太妃:“……” 真的吗? 可是她们脸上的巴掌好像是你的手印…… 求生欲使赵太妃放弃刨根究底的想法,她唤人将宫女和牙拖走,自己则整理着语言,开始做日常:“樱念姑娘,陛下近日可有来找你?” 绛蔻头也不抬:“她最近忙着七公主出嫁的事情,怎么会有功夫来寻我?” 赵太妃假装恍然,心底则笑起来。 樱念住在她宫里,平时根本联系不到外界,可对方却很清楚的知道圣上最近在忙七公主的事,要说这两人没有在私下里见面,她第一个不信! 她甚至能猜到那两人接触的原因。 没错! 一定是在交流她还有没有逃出宫的念头! 唉。 别人当太妃,都是折磨宫女。 她当太妃,是被宫女折磨。 她的命还是一如既往的苦呢…… 赵太妃忧郁几秒,又很快振作起来,温和的开始怂恿樱念:“樱念姑娘,你真的不出去走走吗?卫妃娘娘已经怀上身孕,若是不趁这个机会好好陪陛下,只怕等卫妃出了月子,又要独得陛下专宠了。” “嗯?”樱念的视线终于从花上移开,看向赵太妃:“就算卫妃娘娘没有功夫陪陛下,陛下也有的是人陪伴,太妃娘娘缘何笃定奴婢会受到陛下青睐?” 赵太妃面上微笑,心里腹诽:你们两个早就勾搭到一起,这会还好意思来问我! 等她开口,嘴上又是另一套:“说来也巧,小辛子最近献上一份香包,这里面的香被精心调制过,既对女子无害,又不会勾起腌臜事,只有香味久久不散,令人闻之心喜。” “哀家毕竟已经老了,不适合再用小姑娘用的东西。”赵太妃和善的将香包递给绛蔻:“樱念姑娘本就受陛下喜爱,只是因为常年待在哀家的长定宫,这才不方便时时刻刻见到陛下。有了这香包,想必陛下定然会被吸引,继而重新关注樱念姑娘,姑娘再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怀胎生下龙子,日后母凭子贵,不就在后宫里彻底站稳?” 樱念不语,接过香包嗅了嗅。 ——小姑娘不开口的时候,倒真跟只猫儿一样可爱。 赵太妃下意识多看了几眼,旋即冷不丁感到背后发毛,似被人死死盯着般。 她一惊,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空无一人,大开的窗外安静无声。 是错觉? 她将信将疑的收回目光。 “奴婢知道了。”绛蔻发现香包确实没问题,因为搞不懂小辛子又在作什么妖,她索性将东西留下。 反正她乐于见到小辛子搞事。 正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小辛子动的越多,暴.露的也就越多,相对而言,绛蔻会更轻松。 毕竟姜沉的目光还放在前朝、放在丞相身上,绛蔻捏的新马甲萧衣又是奔着一劳永逸的当咸鱼去的,手暂时伸不到丞相那个层次,与其再费劲巴拉的想办法,不如由着小辛子行动。 按照对方对‘樱念’的不满,想必用不了多久,姜沉就能有所察觉,继而自己打通剧情了。 在那之前…… 绛蔻得抓紧时间把公主拐上.床! 最近几年不想跟她亲近是吧?哼,她倒要看看姜轻能不能做到~ 就算姜轻做到了,小心魔还有更有趣的玩法——公主和‘哥哥’的后妃,听起来也很有意思呢。 第246章 白面 时间一晃而过, 眨眼就到了公主出嫁的日子。 因着先皇与先皇后皆已去世,故而萧衣与姜轻拜堂时,拜的是薄帘后亲身前来的‘姜沉’。 虽说拜完堂, 帝王便一声不响的离开,但‘他’的行为无疑明晃晃的表示了对公主与驸马的看重。 ——萧衣也因此摆脱了被灌酒的命运。 待到天色渐暗, 热闹散去, 萧衣在侍女的指引下,来到婚房。 房间里,本该戴着红盖头、坐在床上等着新郎官来掀开的姜轻, 早已将盖头取下放到一边,顺便还洗漱了一番,穿上家常的织锦罗裙。 瞧见萧衣回来, 姜轻淡淡看她一眼, 话语里纵使没有刻意压迫, 依旧因为久居上位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先去洗漱换衣,再过来用膳。” 不用她提醒,绛蔻也打算先洗个澡、散散身上的酒味, 比起这个,她更惊讶的是:“公主还没吃饭?” 她在前院跟人应酬, 烦是烦了些, 好歹能见缝插针的吃点什么, 姜轻比她回来的早,居然到现在还没吃? “驸马爷说笑了。”接话的并不是容颜清淡的姜沉,而是一直候在一旁的周嬷嬷。她听‘陛下’旨意随公主出嫁, 也不知道所谓的‘驸马’和她主子一样, 都是女扮男装的女子,故而出于一种‘不希望让新婚小两口闹矛盾’的心理, 细细解释道:“驸马尚未回来,公主怎会独自进餐?为了等驸马,公主可是硬生生熬到了现在。” 绛蔻非常感动。 但她也是真的疑惑:“可公主连盖头都取下来了,等不等臣,又有何意义?” 一顿饭还能比掀盖头更庄重正式? 她的询问里是单纯的不解,也因此让周嬷嬷哑口无言。 房间里诡异的寂静两秒。 两秒后,姜轻掀起眼皮:“还不唤人传膳?” 周嬷嬷连忙应声,绛蔻也赶紧去洗白白,生怕出来的晚了,只能吃到残羹冷炙。 她显然是想多了。 在她洗了半个小时、浑身湿气的出来时,桌上依旧空荡荡的。 等姜轻抿着茶,随意说了句‘上菜吧’,早已温热多时的夜宵,这才陆陆续续的登场。 绛蔻:【所以这混蛋刚才是在恐吓我?】 系统:【哇哦,她超爱。】 绛蔻:【……】 一时分不清系统是疯了还是在讽刺。 总之绝对不会是吃狗粮吃到恋爱脑中毒。 饭后。 原该是闹洞房、吃生枣、讨吉利的环节,全部被通通取消。 众人纷纷退下,最后一个离开的周嬷嬷恭敬的问姜轻:“公主,可要为驸马在地上铺一层床褥?” 独自默默喝交杯酒的绛蔻震惊抬头:“!” 不是吧?新婚夜连床都不让她上?嬷嬷您刚才不还试图让她们好好相处吗?怎么一转眼就叛变了啊!欺负她这个驸马一穷二白、拎包入住公主府的是吧! 姜轻挑眉,望向绛蔻这边,果见她的驸马人都傻了,清俊书生的伪装已然绷不住,眼睛睁大的像只捧着松子愣住的松鼠。 姜轻唇角微扬,摇头道:“不必了。” 周嬷嬷的眼中掠过一抹担忧,最终还是点点头后退出屋子。 只余两人的房间里,姜轻自顾自的伏身上床,睡在外侧。 萧衣没了痛失床铺的危机,又默默喝起酒,浅浅一层的酒液,被她喝出天荒地老的架势。 姜轻闭着眼,却是莫名的轻笑一声。 萧衣:“……”梦话? 下一秒,姜轻开口:“将灯熄了。” 萧衣:“……”好吧,这是在催她呢。 萧衣没辙,只能悻悻将残酒一饮而尽,随即熄灭灯光,迟疑的来到床边。 没了光,屋内一片昏暗,窗外的月色无法照进狭窄私密的床帏里,萧衣只能低低道:“失礼了,公主。” 旋即伸着手,摸索着上.床。 夜色里,刚从光明进入黑暗的萧衣,眼睛没有及时适应黑暗,因而什么也看不清。 而早已阖着眼的姜轻,却在幽幽睁眼后,看清了少女近在咫尺的紧张模样。 和她一样,少女伪装男子时,巧用脂粉改造了眉眼,使其少了女子的娇美,多了男子的俊逸。 但在洗漱后,没机会补妆的少女,由此暴.露出了真实面容——杏眼桃腮、唇珠红艳,神态娇憨到任谁一眼瞧见,都不会误认她的性别。 所以对方到底是怎么瞒天过海到现在的?瞎猫碰上死耗子? 亦或是只有在她面前,少女才会无意识的放下伪装? ……是了,对方好像从少时便对她一见钟情,明明自己就是个女子,还敢大着胆子迎娶她。 也不怕被她发现秘密。 姜轻哂笑着萧衣的‘要色不要命’,心头却因此微微一动。 没等她从散漫的思考中回神,正从她身上爬过进床里的少女,突然一个不小心被绊倒,结结实实砸在了姜轻身上。 萧衣受到惊吓,惊呼的声线俨然是小姑娘的语气:“呀!” 姜轻:“……”被砸的是她,对方呀什么呀? “抱、抱歉公主!”萧衣急急忙忙撑着床起身:“臣、臣不是有意的。” “嗯。”姜轻并没在意。 见她没有震怒等反应,萧衣松了口气,旋即便仗着夜色昏暗,大家(?)都看不见,少女大着胆子,轻柔的揉了揉刚刚被撞疼的胸口。 姜轻的脸蓦然红了,一句‘不知羞耻!’冲到嘴边,又被她硬憋了回去。 ……不能说。 说了就不止萧衣一个人尴尬了。 到时候她也跟着羞窘不提,还得帮着对方圆谎,委实麻烦多多。 思及此处,姜轻做了几个深呼吸,闭回双眼。 这下,哪怕萧衣再做些出格私密的行为,她看不见,也就不心乱如麻了。 然而很快,姜轻意识到自己错了。 对她这样多疑的人而言,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便会敏锐无数倍。 她确实看不见萧衣的一举一动了,可对方手指游走在她身侧、床褥、枕间的动静,清晰到她闭着眼睛,也足以在脑海里勾勒,更别提少女窸窸窣窣爬行时若有若无的触碰,半湿乌发垂到她面颊的心悸,温软身躯清浅呼吸的频率…… 无一不让闭眼的姜轻,牢牢捕捉到心底。 姜轻实在忍受不了这股折磨了。 她猛地睁眼,单手拖住少女的臀,带动着对方一翻身,便将磨蹭的少女死死摁在床上。 直到躺平了,萧衣这才回神惊慌:“公、公主?!” “闭嘴。”姜轻哑着声音,不悦的凶她:“好好睡觉。” 萧衣被吓的瞬间收声。 姜轻再次深呼吸,好不容易平复了怦怦乱跳的心脏,打算自己也回去歇息时,萧衣犹犹豫豫的声音响起:“公主,你……你能松开臣了吗?” 姜轻一愣,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竟还在无意识中深嵌于雪嫩软肉里。 第247章 白面 姜轻脸色一僵, 跟被烫着似的猛然抽回手,她忘了自己周身的环境,手背不小心碰撞到床杆, 在安静的夜色里发出‘砰’的动静。 “公主!” 忠心耿耿守在屋外的周嬷嬷,立马紧张的呼唤。 姜轻:“……” 她缓慢吸气, 吐气, 迎着萧衣惊恐的眼神,平静回道:“本宫没事。” 周嬷嬷将信将疑的闭嘴。 “……公主。” 等周围再次恢复安静,萧衣迟疑的询问:“您真的没事?不如臣为你揉一揉手?” 姜轻牢牢做着表情管理, 坚决不让任何人从自己脸上看出窘迫尴尬:“驸马有心了,今晚早点歇息吧。” “哦。”萧衣悻悻应了声,老老实实闭上眼。 姜轻面无表情的甩了甩手, 也回到自己被窝里。 夜色已深, 两人渐渐陷入睡意中。 而在姜轻半睡半醒时, 一条小腿突兀搭到她身上。 姜轻:“?” 她在黑暗里幽幽睁开眼,扭头望向身边人,尚未来得及呵斥, 睡熟的少女便倏忽翻身,纤长手臂亲昵自然的搂住她的脖颈, 睡得更香甜了。 姜轻绷起脸, 不愿正视自己被搂抱后升起的奇怪满足感, 径直抬起手,强行将少女柔弱无骨的胳膊拉下来,塞回对方怀里。 许是手臂蜷缩着不舒服, 少女哼唧一声, 转换了方向,改成抱住姜轻的腰。 姜轻抿着唇, 果断而坚定的,再次将少女的手拿开。 少女总算安静了。 姜轻无声的吐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明明没做什么,心里却累的厉害。 此时一放松,她很快坠入睡梦。 凭借着长期上早朝的习惯,姜轻在翌日卯时,准时睁开眼。 乍然入眼的陌生环境,令她精神一凛,随后她才慢半拍想起,自己此刻不是帝王‘姜沉’,而是真实的自己——七公主。 盯着床帷上的缠枝石榴看了半晌,姜轻忽然有些恍惚。 她在想…… 倘若现下睡在她身侧的不是萧衣,而是绛蔻。 那该有多好。 短暂的遗憾很快散去。 因为神志越发清晰的姜轻突然发现……不过是一夜过去,睡前被她百般排斥的萧衣,现在居然亲密无间的钻进了她的怀里! 她们中间隔着的被子呢? 她引以为傲的警觉心呢? 姜轻倒吸口气,又怕惊醒萧衣,硬生生憋住了吐气,而后极其缓慢的试图从萧衣身边离开。 或许是时间太早的缘故,萧衣没被弄醒,任由她成功脱身。 等到赤足站在地面,姜轻才将憋着的气吐出来,抬手取过搭在一旁的衣裳,匆匆穿好后离开了寝居。 周嬷嬷年纪大了,守到夜里两三点便回去休息,留下守后半程的是另一名侍女,名唤黄芽,和公主府里其他侍从一样,都是陛下从宫里拨给七公主的陪嫁。 瞧见姜轻悄无声息的开门出来,黄芽连忙行礼,正当她打算开口给公主请安时,姜轻蹙了蹙眉,打断道:“驸马还在安睡,莫要吵醒驸马。” 黄芽连忙点头。 紧接着才意识到怪异的地方。 新婚夜后,先出来的是公主也就罢了……怎么驸马不仅没醒,还要公主反过来体贴呵护? 黄芽欲言又止,瞅瞅姜轻神色,意外的发现对方虽面色冷淡,心情却宽和平静。 她只好改口,转移话题:“公主,您昨日大婚,陛下特允朝堂官员休沐三日,如今时辰还早,您不再和驸马多歇会吗?” “不必。”姜轻一心惦记着绛蔻,对萧衣的态度自是十分冷淡,寻常人若是不了解她,恐怕会真的以为她不喜自己的驸马:“你去收拾东西,随本宫一同入宫,再吩咐下去,驸马若是醒了,且让她自由行动便是,本宫今晚不一定会回公主府,让她别等。” 黄芽吃惊了。 她方才还琢磨着自家公主与驸马感情好、公主是不是也太宠溺驸马了,谁料她念头还没消弭,公主居然在婚后第二日就要回宫不归府了! 倘若这消息传出去……只怕本就没实权的驸马,连脸面也会丢光! 黄芽有些同情驸马,但她的主子毕竟是姜轻,故而轻轻诺了声,她便听话的去准备起来。 清晨,天边蒙蒙亮。 御花园的花叶上,犹沾着露水。 姜轻路过花园,似不经意的瞥向鸣鸾宫的方向,冷不丁开口:“说起来,兄长选秀已有半年,本宫还一次都未拜见过卫妃娘娘。” 黄芽不明所以,努力替她洗白:“公主久处凤阳宫,乃陛下亲口许可之事,想必卫妃娘娘不会因此而责怪您。” 姜轻没有如愿得到台阶下,沉默几秒,不死心,淡淡的强行挽尊:“毕竟是皇嫂,本宫既已出来走动,总归要去一趟。” “公主说的是。”黄芽还在兢兢业业揣摩她的脑回路:“来日方长,公主见过陛下后,再去拜访卫妃娘娘也不迟。” 姜轻:“……” 是错觉吗?总感觉身边全是脑子不灵光的人。 黄芽是如此,萧衣也是如此。 对了,也不知道她不在府里,萧衣会不会被侍从欺负……看看时间,对方应该已经醒了,准备着要用早膳了吧?有她的吩咐,小厨房应该不会克扣食材欺负萧衣,但是其他方面,可就不好说了……早知道她就该晚点出门,就算再期待以‘女子’身份和绛蔻相处,好歹也得将萧衣安排妥当才是。 对方毕竟已经嫁给她,纵使她对对方无意,也要安顿好少女才是…… “公主?” 黄芽疑惑的声音唤回姜轻的思绪,她抿了抿唇,暂且将对萧衣的担忧挥散,转而不再给自己找合理的理由,径直脚步一转,向着鸣鸾宫走去。 黄芽惊讶:“公主!那是卫妃娘娘的寝宫,不是陛下……” “闭嘴。”姜轻没好气,更不欲解释,只能道:“跟上!” 黄芽切切实实感受了一番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当即苦着脸追上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鸣鸾殿宫门前,姜轻还未习惯身份的改变,下意识对着宫人们轻抬手,止住她们入殿传唤的行为,自己则极其自然的迈步而入。 等她进去了,一群宫人后知后觉的大眼瞪小眼。 公主府率先以眼神示意:七公主又不是陛下,来见皇嫂怎么能不等着卫妃娘娘的传唤?你们怎么就这么让她进去了! 鸣鸾殿宫人迷茫:是啊,她们怎么就让人进去了?? 鸣鸾宫内殿,绛蔻刚用过膳,身边又没姜沉出没,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连摸肚子做戏都懒得演。 姜轻进来后,见此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冷落的少女。 她心尖微软,刚上前靠近,绛蔻似有所觉,‘唰’的转过头。 四目相对,姜轻一阵心跳加快,手指忐忑而紧张的捏起裙边,绛蔻却没心没肺,只惊讶道:“陛下,你怎么顶着女装到处走?!” 第248章 白面 这是认出来了, 还是没认出来? 姜轻眸光闪动,松缓长期压低紧绷的嗓子,轻柔含笑道:“卫妃娘娘是把皇妹认成兄长了吗?” “嗯?”绛蔻停住步伐, 上下打量她,慢半拍的发现姓姜的是穿着‘女装’, 出现在‘卫绛蔻’面前。 ——马甲开多就是这点不好, 偶尔晃个神,经常忘记自己穿的是哪件衣服。 偏偏姜轻不知从哪学来的坏习惯,居然也开始开马甲…… 绛蔻努力拽回跑远的思绪, 将心思放回当下,揣测姜轻来找自己的目的。 说起来,早上那会实在太早, 尽管她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姜轻起床了, 但是出于困意, 她就没及时清醒。 原本以为这人结婚第二日,好歹会留在公主府陪‘驸马’,谁料等她睁眼, 就听说公主已经进宫了,侍从说是去见皇上, 绛蔻当时还寻思着皇上不就是公主本人?姜轻不可能是回去见自己, 所以……是急着回去批奏折? 这么卷? 眼下看看天色, 再看看面前目光灼灼的姜轻。 绛蔻这才恍然,原来姜轻早早赶来不是为了正事……而是来找‘卫绛蔻’? 啧。 她怎么有种自己绿了自己的感觉。 “卫妃娘娘?”姜轻敏锐察觉绛蔻走神了,不禁提醒一句, 接着心里就开始暗暗思索, 不知绛蔻此时在想什么?是在想她吗?哪一个她?比起女子,绛蔻是否更喜欢‘男子’模样的她? 对于喜欢的人, 即便是姜轻,也很难做到心如止水、无所顾忌。 “你方才的意思……”绛蔻回过神,尝试对上姜轻的脑回路:“难道是说,你不是陛下,而是常住凤阳宫的七公主?” 姜轻一眨不眨的盯着绛蔻神色:“是。” 绛蔻沉吟,毫不示弱的回视姜轻,下巴微抬,自然而然的恢复往日的娇纵:“本宫一直都知道你与陛下相貌相似,倒是没想到这么像,乍然认错,皇妹应该不会怪本宫吧?” “自然不会。”姜轻的眼中掠过笑意,态度要多小意温柔就有多小意温柔,和在宫人们面前相比,她仿佛从老虎变成温顺的猫。 绛蔻却一脸‘我不吃这套’的骄矜模样,不客气的问:“若我没记错,公主应当是昨夜才成婚的吧?这才第二日,公主便急匆匆的回皇宫,莫非是驸马爷对公主不好,惹恼了公主?” 她提到萧衣,姜轻浅浅含笑的神色顿时不自然几分,虽然知晓绛蔻并不知道姜沉就是姜轻,但被小醋坛子挑明了她和人成亲的事……姜轻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既理亏心虚,又背后一凉,前一刻她还蠢蠢欲动的想看看绛蔻会不会认出自己,这一刻她突然改变心意,希望绛蔻千万别认出自己。 “公主怎么不说话了?”绛蔻直到现在还在琢磨姜轻来找自己的原因,是想披着马甲逗她玩,还是期待她透过马甲看出姜轻的身份?总不会真的是萧衣惹怒了姜轻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扮演的女驸马明明那么可爱! “驸马没有惹恼皇妹。”姜轻非常谨慎,并且不给绛蔻继续询问的机会,迅速转移话题:“皇妹此番进宫,是来见皇兄的,临近鸣鸾宫时,忽然想起还没来拜见卫妃娘娘,于是冒昧打扰。” 她说着说着垂下眼睫,屈身行礼,姿态温婉端庄,令人完全看不出有哪里和男子相似:“如今已经见过娘娘,皇妹便先行离开了。” “啊?”绛蔻被她突如其来的平A打懵,又被她说走就走的撤离整的一头雾水:“你这就要走了?” 那对方是来干嘛的? 用‘姜轻’的身份跟她打个招呼? “卫妃娘娘是还有话想和皇妹说吗?”姜轻之所以进宫,纯粹是为了绛蔻而来,这么快就走也非她本意,倘若绛蔻不提萧衣,她倒也乐的再留一会。 绛蔻这会仍没对上姜轻的脑回路,不然她高低就着‘萧衣’好好缠着姜轻,不过她毕竟是善于搞事的心魔,哪怕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她依旧找到了姜轻的第二个痛点:“本宫没什么想说的,只是听你说你要去见陛下?正好本宫现在也无事可做,便与你一同前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绛蔻似因为提及心悦的人,对着姜轻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容。 姜轻一边觉得她开开心心的表情可爱,一边不动声色的暗暗吸气。 和绛蔻一起去见陛下? 她从哪里变出一个‘陛下’给绛蔻交差! 好在早在恢复身份前,姜轻就预料到了这一点,短暂的提起心后,她若无其事的侧过脸,瞥向周嬷嬷。 周嬷嬷精准接收到她的旨意,在姜轻与绛蔻并肩向外走时,她悄无声息的脱离队伍,匆匆抄近路离开。 等绛蔻二人来到御书房时,德公公便满脸为难的挡在她们面前:“小德子拜见娘娘、公主,只是娘娘来的不巧,陛下有事寻大将军,此时不在宫中。” 绛蔻一路上都在思考姜轻打算怎么忽悠自己,而今见到石头落地,她不由在心底指指点点。 好家伙,跟她玩这一套是吧! 一旁的姜轻始终将注意力放在绛蔻身上,几乎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她心里不高兴,浅笑安抚道:“娘娘莫恼,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忙碌是必然的,娘娘若是一个人待着无趣,不如与皇妹一同去御花园里赏赏花?” 绛蔻眼波流转,看向姜轻的同时笑眯眯握住她的手,感慨:“明明是兄妹,轻儿却比陛下温柔体贴多了,和轻儿一比,陛下当真是块木头。” 姜轻听了笑意加深,自顾自的将其概括为‘绛蔻果然更喜欢女子的自己’:“陛下操心国家大事,难免对娘娘有所疏忽,皇妹便不一样了,皇妹可以天天陪着嫂嫂,晚上不回府都行。” 一旁的小德子越听越不对劲,看着姜轻的眼神也狐疑起来。 怎么回事? 他听着七公主的话,怎么感觉跟嗅到了陛下泡的绿茶似的?这七公主是不是在踩着陛下在娘娘面前上位?难道因为是‘兄妹’,所以两人的爱好也一样? 嘶,好像有点细思极恐。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以及……驸马知道吗? 同样无声无息回到队伍里的周嬷嬷,表情也变得微妙而古怪。 是错觉吗? 她怎么感觉陛下在跟自己争卫妃的宠?? 四周气氛奇奇怪怪,当事二人却无所觉。 绛蔻思考着姜轻提到的‘御花园’,又瞅瞅姜轻的女装,脸上慢慢露出笑意:“好吧,那我们一起去赏花。” 赏花赏花,真人美少女也是花。 都是女孩子了,一个两个三个……大家一起贴贴都很正常的吧? 就是不知道陷在美人乡里的公主殿下,能不能把持住了~ 第249章 白面 临近夏末, 日头减弱,往常不见多少人影的御花园里,突兀多了不少赏花的游客。 姜轻与绛蔻是第一批, 她们穿行在娇艳欲滴的鲜花里,尚未聊多久, 便见一身鹅黄宫裙的少女, 慢吞吞的单手拎着水桶,边走边浇花,一路浇到她们面前。 周嬷嬷起初没注意到小宫女, 冷不丁见到人,她下意识就要出声呵斥,等看清眼前少女的面容, 到嘴边的话顿时堵在她的喉咙里——虽然平时没什么存在感, 但她确确实实是一直陪在姜沉身边的, 连小德子都知道陛下最近情窦大开、见一个爱一个,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位名叫樱念的宫女,对陛下而言颇为不同? 周嬷嬷闭紧嘴, 决定继续当回背景板,不去掺和主子们的事。 两派人迎面大眼瞪小眼几秒钟, 在没人打破寂静的情况下, 小宫女率先歪头, 以疑惑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姜轻,似乎在辨别她这是什么情况。 姜轻暗暗吸口气,赶在樱念开口前出声:“本宫乃七公主, 你是哪一宫的宫女?怎么独自在这儿浇花?” 樱念想了想:“奴婢是宸宫的宫女。” 宸宫即姜沉的起居。 樱念如今充当姜沉的耳目, 遵守命令待在长定宫监视赵太妃,明面上她是长定宫大宫女, 实际上说是宸宫的人完全没问题。 姜轻早已弄清樱念的脑回路,也知道对方这么说的初心非常单纯,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小醋坛子*绛蔻的面前这么说,姜轻还是在瞬间眼皮一跳,心里陡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 绛蔻审视的打量着樱念,语气里的警觉不加掩饰:“你说你是陛下的人?本宫怎么从未在宸宫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樱念老老实实回答:“奴婢名为樱念。” 绛蔻一惊:“你就是樱念?” 她比方才更严谨的审视小宫女,几秒后,她柳眉一竖,看样子要娇纵的耍脾气了,姜轻内心咯噔,赶忙抓紧时机打断绛蔻,故作随意的问:“卫妃娘娘此言何意?莫非您先前听说过这个宫女的名字?” 被她打岔,绛蔻的注意力转移,她先是瞪了小宫女一眼,继而拽着姜轻走出人群,来到几步远的距离,堂而皇之的与她‘私下’说悄悄话:“先前有宫人向本宫报信,明明白白说了,这宫女与陛下有染!” 姜轻眼神一冷,面上兀自笑着:“这人说的未免也太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兄若是真看上一个小宫女,随口一句话的功夫,宫里就无声无息的多位娘娘,到时候无论是侍寝还是相会都光明正大,何至于直到现在,小宫女还是宫女?” “况且……”姜轻的神色微微缓和,含笑看着绛蔻,眼眸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缱绻:“卫妃娘娘听了谗言,却没有动这个宫女,不正说明娘娘压根不信外人的风言风语、毫无保留的信任着陛下?” 绛蔻愣了一下,奇怪的看她。 姜轻笑着笑着,尴尬的收敛笑意:“难道皇妹说错了?” “当然。”绛蔻理所当然:“本宫只是觉得不能随意冤枉人,所以才没动手,等本宫找到证据,不止这个小宫女,就连陛下我也——” 姜轻下意识重复:“也?”也什么?也骂一顿?也打一顿? 绛蔻没回答,只是冲她抬抬下巴,冷笑一声。 ……给姜轻的感觉,竟比她想象中的惩罚更让她头皮发麻。 为了转移这个危险的话题,姜轻生硬的问:“是宫人向娘娘告的密?不知是哪位宫人?” 绛蔻漫不经心:“不记得了,好像是长定宫的小辛子吧。” 又是这个人。 姜轻原本没把底层的宫人放在心上,但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到这个名字出没时,她的注意力便越发集中在小辛子身上。 而一位帝王的持续关注……对某些人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娘娘、公主,奴婢继续浇花了。” 许是见绛蔻与姜轻半天没理她,小宫女举了举勺子,示意自己要继续干活了。 姜轻心头一松,只盼着毫无背景的樱念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别再频繁出现在绛蔻面前时,绛蔻轻哼,一句话打散了姜轻的希冀:“区区浇花而已,有的是宫女去做,你不准走,就留在这儿……” 她思考樱念的作用,最后勉勉强强:“给本宫和公主介绍花儿吧。” 绛蔻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姜轻面上不显,心底发愁,一会担心樱念犯了什么错、惹恼绛蔻平白受到惩罚,一边又担心……不愿意被惩罚的樱念生气出手,把人菜脾气大的绛蔻打一顿。 ——事态真要发展到后一种,也不知道在场所有人加起来,够不够天生神力的小宫女一个人打的。 逛御花园这才起个头,姜轻被两朵娇花夹在中间,已然感受到内心的沉重。 而她不知道,眼下仅仅是个开始。 “娘娘,这是太平花。” “娘娘,这是莲花。” “娘娘,这是凌霄花。” 小宫女显然没有点亮口才天赋,绛蔻让她介绍花朵,她竟然真的就一板一眼的介绍花名,其余的半点不说。而且她说的还快,绛蔻随着她指来指去的动作看花,一时间眼花缭乱,双眼冒圈,一副呆呆愣愣看不过来的迷糊样。 姜轻本来是担忧她们二人相处的,瞧着瞧着不由抿唇笑了,只觉这两人凑在一起,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和谐有趣。 她没笑多久,冷不丁间,就听樱念道:“这是华沐宫的芙昭仪,陛下为昭仪封号芙字,应当是取自芙蕖之意,这是极好的花朵,想必在陛下心中,昭仪娘娘也是极好的。” 姜轻:“?!” 长期遭遇修罗场,姜轻在这瞬间提前预知到不妙。 奈何预知到也没用。 姜轻刚想着抛个话题、将绛蔻带走,另一边的绛蔻就已经赶在她开口前,对着款款而来、袅袅行礼的宋琬儿凶巴巴道:“你来这做什么?今日御花园已经被本宫包了,不接纳第二位嫔妃!” 宋琬儿面露无奈,刚想说什么时,忽而看到绛蔻身旁站着的姜轻,一时讶异:“……陛下?” 姜轻轻咳,正打算再次自我介绍,她旁边的绛蔻忽然一把抱住她胳膊。 姜轻一怔,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绛蔻也在仰头望向自己,少女漂亮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冲她眨了眨,似乎在与她眼神交流。 姜轻压根没看懂,绛蔻似乎也不在乎她懂没懂,将姜轻的辩驳压下去后,少女直截了当对宋琬儿道:“看见陛下还不请安?” 宋琬儿犹疑着,目光落在姜轻的衣裙上,像是不相信姜轻真的是皇上,又像是没想到陛下私底下……竟然这么变态,穿着女装大摇大摆。 光是想想宋琬儿此时沉静的表象下想的是什么,姜轻便不可避免的窘迫起来,她张了张口,试图将话题引入正轨,绛蔻却眼明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兀自对宋琬儿嚷嚷:“算了算了,你走吧,陛下如今只想着彩衣娱本宫,实在没心思搭理你。” 宋琬儿怔了怔,深深看了会姜轻,居然真的信了绛蔻的鬼话。她调整语气,温柔的对姜轻浅浅一笑:“陛下为了卫妃娘娘,不惜做到这种地步,臣妾当真羡……佩服。” 她语调柔和,唯有说到未说完的‘羡慕’时,神色黯然了几分。但是不等其余人发现,她又体贴的改了口,甚至在最后,还认真注视着姜轻,补充道:“无论是什么装扮,只要是陛下穿着,那么在臣妾心里,都是最好看的。” 姜轻心潮波动,回望着宋琬儿清粼粼的双眸,一时间失了神。 直到身侧的绛蔻噗嗤一笑,打断了她们之间的温馨脉脉,并且仗着天生一副钟灵毓秀的优势,毫不遮掩的流露着幼稚又可爱的恶劣娇纵:“不是吧,宋妹妹真的相信这是陛下了?妹妹说的话可真好听,可惜这位其实是七公主,不是陛下呢,陛下没有听到宋妹妹的痴心话语,妹妹不会感到失望吧?” 姜轻:“……”其实朕听到了。 宋琬儿微微睁大眼,目光落在姜轻身上。 姜轻硬着头皮,用着自己本来的女音,对宋琬儿道:“皇妹见过昭仪娘娘。” 第250章 白面 “……皇妹?” 宋琬儿重复着姜轻的话, 漂亮眼眸里满是迟疑,不知因何原因,她显而易见的不相信姜轻并非‘姜沉’:“陛下和娘娘是在与臣妾说笑吗?” 她气质温柔, 语调向来如水波柔软,此时反驳的话语里, 更添专注与些微执拗:“臣妾不是眼盲心瞎的人, 陛下的样子,不是换一两件衣裳、戴个面具覆个面纱,就能骗过臣妾的。” 宋琬儿越说越坚定, 到最后定定望着姜轻,浅浅绽开的笑如初春桃花:“陛下,臣妾说的可对?” 不知情的宋琬儿, 赫然是将眼下的情况, 当做绛蔻与‘姜沉’在逗着她玩, 故而才这般言笑晏晏的索要姜轻的回复。 她却不知道,即便她说对了,姜轻也不能点头承认。 因为此时此刻, 御花园里只有七公主。 姜轻垂下眼睫,心情有些复杂。 她既欣喜于后宫之中, 总算有人的目光能穿透一切虚假, 准确而笃定的认定她这个人, 又惭愧于现下宫人太多,她不能回应宋琬儿。 ……也不敢回应。 前不久,她刚狠心伤了宋琬儿的心, 以‘只爱卫绛蔻’这几个字, 彻底断绝两人之间暧昧涌动的萌芽情愫。 哪怕换个场地、四下无人,只有她们在……她也绝不能因自己的一时情动去回应对方, 再给对方无望的希冀。 姜轻无意识捏紧绛蔻的手,对方条件反射的回握她。 姜轻分不清绛蔻是本能的举动、亦或是对‘姜轻’不设防,她只知道,人不能贪心,她最喜爱最珍贵的宝物——已经在自己手里。 “陛下?” 许是见姜轻迟迟不开口,笃信着的宋琬儿犹豫的又唤了声。 这回姜轻想回答,奈何卫绛蔻乐子看满意了,抢先出声:“宋妹妹方才说的那般自信,本宫都被唬住了,还真以为自己没妹妹在意陛下。” 她说着说着,笑的越发得意洋洋:“可惜呀,宋妹妹智者千虑,终得一失,陪在本宫身边的,真的是七公主哦?” 宋琬儿彻底怔住,望向姜轻。 姜轻眸光偏移,轻声道:“承蒙昭仪娘娘喜爱,只是……皇妹真的是姜轻,不是皇兄。” 宋琬儿许久不语。 绛蔻微微凑近姜轻,故意小声道:“哇哦,宋妹妹眼眶红了,她是不是还不相信你说的话呀?” 姜轻心头一颤,终于忍不住抬眼正视宋琬儿。 一眼望去,她正正好与宋琬儿四目相对。 几秒后,宋琬儿眼中翻滚着氤氲水雾,在红唇上咬出深深的牙印,艰涩又强颜欢笑道:“原来如此,是臣妾……误会了……” 她嘴上这般说,含泪破碎的眼神却在告诉姜轻——我知道陛下就是陛下,可既然陛下愿意顺着卫绛蔻、哄着卫绛蔻,不愿意对她承认,那她……认输。 微风拂过,宋琬儿与宫女离去的身影渐行渐远。 但她临走前的那一眼,死死刻在姜轻的心底,让她一阵失魂落魄,根本没有心思关注外界的事情。 绛蔻旁观了会,试探的拍拍她脑袋。 系统:【……你在干什么。】 绛蔻真心实意:【我在尝试帮她重启。】 系统:【……】 绛蔻见姜轻没反应,唏嘘:【看样子不行,果然还是得来点专业的。】 她心念微动。 没过多久,一行人走入花园深处,远远便听到管弦丝竹奏乐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少女欢呼:“好!跳的好!再赏一万金!” 有人提醒:“唐姑娘,一万金可不是小数目……” 唐姑娘无所畏惧:“没关系,从陛下的金库里扣!” 不知哪个点触动了姜轻,陷入死机的姜轻猛然一抬头,竟从绛蔻手心里抽开手,怒气冲冲的闯过去,大怒道:“唐令微!” 绛蔻落后一步,穿过繁花,再走近,只见花园里鸡飞狗跳,宫人们慌乱躲开,站在下面的是姜轻与被揪着脸娃娃叫的唐令微,而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跳到一半的胡夭楚停止舞蹈,歪着头,一双异色瞳望着气急败坏的姜轻,似乎在呆呆的迷茫着。 绛蔻刻意停留几秒钟,随后也跟着气呼呼冲过去,抬手就指向唐令微:“你、你不是卖身葬父去了吗?怎么会在宫里!” 她的话一出,正闹着的两人齐齐一僵。 姜轻方才只顾着跟败坏自己家产的唐令微算账,压根没想到这一茬,而今被绛蔻一下子点出来,她的冷汗霎时冒头。 唐令微则纯粹是被吓的,毕竟入了宫才知道,先前被她茶里茶气的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得罪了对方,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平民,理所应当的怂了。 正当姜轻头皮发麻的想着该怎么解释时,绛蔻豁然转身,怒气冲冲道:“来人,本宫要去将军府找陛下,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轻一愣,旋即狠狠松口气。 刚才一怒之下冲过来,她都忘了自己现在是‘七公主’,绛蔻要算账,还轮不到跟她算。 松气之余,姜轻眼皮一跳,连忙转过头一把拦住绛蔻,努力打消对方去将军府的念头,以免对方真去了,反而找不到人:“卫妃娘娘、皇嫂!你冷静些!这些人、这个舞女、想必是皇兄特意、特意给你准备的!” 总之绝对不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哈?”绛蔻震惊的看向姜轻:“你说这两个……” 她抽空瞥了眼老老实实的唐令微、又看向还在歪头的胡夭楚,最终古怪的看姜轻:“……是陛下给本宫准备的?” 绛蔻像是怕姜轻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指向唐令微:“陛下是让本宫像她刚才那样,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给漂亮舞女叫好?” 姜轻被吓得原本都快忘了方才的震惊,这会被绛蔻一提醒,她扯了扯唇角,又感到怒火蹭蹭往上冒,甚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仿佛被戴双层绿帽子的恼怒感久久不散。 但眼下不是跟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唐令微算账的时候,她顾忌着绛蔻,又怕绛蔻真被自己情急之下的话误导——看到唐令微跟胡夭楚勾勾搭搭,已经让她血压飙升,绛蔻若是也被勾走,她今天就要跟这三个女人同归于尽,把每个人关起来狠狠收拾——所以即便还没想到解释的话语,她仍干巴巴道:“不,皇妹不是这个意思……” 绛蔻:“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轻:“嗯、呃、这个……” 绛蔻扭头欲走:“果然还是得去找我的好陛下!” 姜轻努力扣着她的腰,死活不松手:“等、等等!” 再给她几秒,几秒后她一定能想到给自己合理的、正常的、顺带洗白自己的理由!! 第251章 白面 绛蔻好整以暇的望着姜轻, 等着对方编一个回答出来。 姜轻苦思冥想好几秒,试探道:“或许皇兄是见娘娘整日待在宫里太无聊,才安排这两人入宫, 给娘娘……当贴身宫女解解闷?” 这话一说出来,姜轻自己都觉得是无稽之谈, 但她害怕自己不说个清楚明白, 绛蔻转头就被唐令微怂恿着沉迷于胡夭楚的舞姿中。故而未了增加说服力,她硬着头皮解释:“生活在市井中的人,对民间生活才越发了解, 皇兄一定是出于这样的想法,才特意找了她们。” 绛蔻半信半疑:“真的吗?我怎么不太信?” 姜轻:“……” 巧了不是,她自己都不信。 玩够了, 绛蔻大发慈悲的‘勉为其难’道:“算了, 本宫回头亲自问问陛下。” 姜轻想松气, 又忍不住提起心。 她突然不想换回男装了,总感觉换回之后会迎来一场狂风暴雨……嗯,决定了, 如果绛蔻跟她生气闹别扭,她回头就把唐令微的月俸全扣了! 千错万错, 就错在这人不干正事!明明是她的臣子, 反倒替她欣赏起她的舞女了, 为人臣就是这么做的?! 姜轻一边在心底磨牙,一边向周嬷嬷使眼色。 周嬷嬷早就在修罗场里沉默了,这会心情复杂的退出人群, 把自家公主的烂桃花赶紧带走。 御花园之行进行到这, 旁人且不提,姜轻已然是心惊肉跳加心力憔悴。 当绛蔻开口、打算打道回府时, 姜轻更是积极回应:“好,娘娘回宫后好好歇息,皇妹晚间时候再去拜访。” 她打算回凤阳宫压压惊。 然而绛蔻一把拽住她的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姜轻怔了怔,想到什么,神色忽然柔软:“蔻、娘娘是舍不得皇妹吗?” 绛蔻一愣,旋即猛点头:“对!” 姜轻:“……” 看这反应,显然是她猜错了。 奇怪,绛蔻既然不是舍不得她,那还拽着她做什么? 姜轻不由好奇:“娘娘是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绛蔻眨眨眼:“说什么……对,我想去你的凤阳宫坐会,顺便跟你说、说些女儿家的闲话。” 姜轻仍然不明所以,只好先顺着绛蔻,将人带向凤阳宫。 凤阳宫分外冷清,原本宫人便不多,在姜轻出嫁后,里面更是杳无人烟。姜轻却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牵着绛蔻的手,一路悠然自得。 两人裙摆翩跹,很快入了主殿,绛蔻命所有宫人退下,对着含笑等待的姜轻深吸口气,而后……一把摸上对方的心口。 姜轻:“?!” 她是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绛蔻跟着自己回来的目的,居然是要非礼自己?! 她不是对‘姜沉’一片痴心吗! 怎么能趁着她不在,偷偷摸摸的轻薄她! 因为大脑一片空白,姜轻的念头都混乱起来,下意识里只知道攥紧绛蔻的手,嘴巴张张合合,则是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晌,她憋出一句:“皇嫂,我是你夫君的妹妹啊……” 这像话吗? 对她这个夫君、又对她这个妹妹而言,像话吗! “我知道你害怕。”绛蔻一脸镇定,手还在不老实,一只爪子被抓住不要紧,她另一只手努力的往姜轻领口里摸:“但你先不要怕。姐姐不是想对你怎么样,实在是你跟你哥哥长得太过相似,姐姐只是想亲眼确定一下,确定完就放了你。” 姜轻:“……” 原来如此。 虽然绛蔻是不聪明,容易听到什么信什么,但在一个两个都误以为姜轻是‘姜沉’的情况下,她还是本能的产生了怀疑,打算私底下眼见为实一番。 而关于这点……姜轻倒是没什么好怕的。 她本来就是女人。 思及此处,姜轻摁着绛蔻的手松了。 都已经和绛蔻睡过,姜轻自觉自己没什么不能给自家娘子看的,她甚至对于绛蔻的触碰感到兴奋——两人睡觉时,她从不敢在绛蔻清醒时暴.露自己的秘密,只在绛蔻睡熟了,她才能坦然自身。 有时候她会不可避免的去想,如果她恢复了身份,绛蔻还会喜欢她吗?就算对方能接受女人,天下女子那么多,姜轻不是最好看的、也不是身姿最优越的,绛蔻见惯了自己的花容月貌、冰肌雪肤,还会看上姜轻吗? 天下最尊贵的人,在遇到自己喜欢的小姑娘时,也会忍不住患得患失、胡思乱想。 ——即便她知道这些思考无聊且可笑。 “咳咳。”姜轻走神的功夫,绛蔻如愿以偿的验证了结果,莫名的,她脸红起来,欲盖弥彰的咳嗽两声,老司机才压下不知从何而来的羞涩,一本正经道:“你该多吃些肉,身子才不会这么单薄。” 姜轻顿了顿,幽幽看她:“娘娘的意思是,不喜欢皇妹这干瘪的身子?” 绛蔻一激灵,连忙摆手:“怎么会!干瘪这形容太难听了,皇妹的身材明明是恰到好处,比本宫的都好!” 姜轻微微眯起眼:“真的?那皇妹也要看看娘娘的。” 绛蔻狐疑:“只看看?” 姜轻沉吟:“再摸摸?” 绛蔻还是怀疑:“……只摸摸?” 姜轻冲她浅浅一笑,不说话。 ** 身份的变换让绛蔻和姜轻都感到别样的趣(刺)味(激)。 明明是每天晚上都会做的事,可当一个‘不知情’的喊:“刚、刚刚没咬你,你也不准咬,不然我就跟你皇兄告状!”。 另一个‘知情’的哄:“明明是皇嫂先动的手,你若是敢告诉我兄长,我就把皇嫂也拖下水。” 两两一叠加,氛围立即古怪而奇妙起来。 胡乱擦完边,不管是绛蔻还是姜轻都脸红如血,呼吸不稳。 而相比较于绛蔻心灵上的愉悦,姜轻则要更欲.求不满一些,她掐着绛蔻的腰,怎么想都还想继续,脑子一热,便底线一降再降、化身禽兽不知满足道:“皇嫂,反正哥哥不知道,不如我们真的试一试吧?你我都已出嫁,理当知道……女人才更懂怎么让女人舒服,不是吗?” 绛蔻吃惊的看她。 不是吧,玩这么大? 绛蔻赶紧摇头,坚定的推开姜轻试图靠近的脑袋,凶巴巴的威胁道:“本宫就算是撞柱自尽,也绝不会跟你做下去!” 姜轻神色一沉:“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女人?!” 绛蔻哼了声:“当然不是,就算你是男人,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姜轻听了越发不高兴,心底又怒又妒,醋坛子打碎一地:“那你想和谁在一起!”除了她,绛蔻还能喜欢谁! 绛蔻:“当然是陛下。” 姜轻:“……” 绛蔻:“你不服气吗?” 姜轻深呼吸,吐气,缓缓道:“服气。” 她也是傻了。 只顾着钻牛角尖,以至于想当然的认为绛蔻拒绝的全部的她。 但凡她冷静些,就该明白,正如她所想那般——除了她,绛蔻还能喜欢谁? 姜轻忍不住的扶额,重复道:“我真是傻了。” 语罢,她禁不住弯起唇角,眼里都带上笑意。 第252章 白面 姜轻被绛蔻三言两语哄的心花怒放, 替绛蔻整理衣裳时都是笑着的。 绛蔻想想之前的乔伽,再对比现在的姜轻,不由自主的唏嘘:【明明是同一个人, 可姜轻就是乔伽可爱多了。】 系统:【……】什么可爱,是好拿捏才对吧?换做乔伽在这个世界, 小心魔开再多马甲都没用, 人家乔伽能站在食物链顶端当大灰狼,来一个马甲吃一个,小心魔再浪, 也只能当打狗的肉包子,一去不回。 绛蔻浑然不知系统暗地里的吐槽,反而因一时的感慨深思起来:【所以说沈溯光的脾气到底为什么忽好忽坏?难不成她精神分裂了?】 系统没忍住, 嘴贫一句:【你都没分裂, 她怎么会分裂。】 【?】绛蔻:【你阴阳我?】 系统沉默几秒, 自己滚进小黑.屋了。 绛蔻:【……】 好自觉。 其实她没打算把人关进去……算了,就当成人之美吧√ 日头尚早,绛蔻留在凤阳宫里, 与姜轻独处了好一会。 换回女装的姜轻似乎放下了身为帝王的‘责任’,不仅心态松弛、笑容变多, 跟绛蔻贴贴起来也越发肆无忌惮, 完全没了平日里刻意保持的距离感。 绛蔻很喜欢她的亲近, 险些就要留宿在凤阳宫,关键时刻,画屏拽拽她衣袖, 将‘姜沉’搬出来:“娘娘, 若是陛下晚上来鸣鸾宫见不到您,这可怎么办?” 绛蔻:“。” 放心吧, 陛下就站在你面前,不可能变个分身出来。 鉴于这句话不能说,人设也让绛蔻没有留下的理由,她只好依依不舍的跟姜轻拜拜,并颇为期待道:“下次见。” ——也不知道等会来见她的,是变回皇帝的‘姜沉’,还是回家陪驸马的姜轻。 绛蔻怀揣着快乐的新鲜感离开。 姜轻毫无所觉,她笑盈盈送完绛蔻回来,就发现寝宫里寂静下来的孤凉席卷而来,仿佛绛蔻的离开,带走了这座宫殿仅有的热闹与人气,留下来的所有人、包括她,都是冷冰冰的木偶,在无形的织线支配下,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人生。 不知何时高挂天空的明月,洒着皎洁的月华,姜轻来到窗前眺望,却是越看越寂寞。 她后悔放绛蔻离开了。 自从绛蔻入宫以来,她大多数时间都陪着绛蔻一同入睡,故而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本早已习惯的孤身一人,竟变得这般陌生。 “公主。”周嬷嬷无声无息的上前,她已然发现绛蔻才走,自家小主子就开始恋恋不舍,而上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还是昔日先皇后年少的时候……但与先皇后不同,小主子毕竟是女子,与卫妃娘娘可以寻欢作乐,唯独不能交付真心给一人——这种事情,姜轻明明很清楚,周嬷嬷甚至还记得,对方曾冷淡着脸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但很显然,身在局中的姜轻已经不知不觉沦陷了。 周嬷嬷身为下人,自然不敢对主子的想法有所干涉,她只能尽力转移姜轻的注意力:“天色已晚,公主是否安置歇息?” 姜轻抿着唇,脸颊微侧,目光落到床.上。 那里空空荡荡,不见下午与她玩闹的小姑娘。 “我……”这一瞬间,姜轻无比想去找绛蔻,可在话语说出口之前,她又改口:“算了,我们打道回府吧。” 若是去找绛蔻,她必然是要变回‘帝王’身份,竭力维持着君主的表象。 从前还能忍受,现在她却不想忍了,尤其是在绛蔻面前——她既不想再哄骗对方,也任性的不想伪装。 所以还是回府吧。 夜色深深,姜轻乘坐马车回到公主府时,婢女们上前汇报,说驸马还在书房。 姜轻瞥了眼天色,无意识的皱眉:“在烛火下看书易伤眼睛,你去找驸马,就说是本公主的命令,让她即刻歇息。” 婢女连忙应声退下。 姜轻回到房间里,对镜卸去满头朱钗,再洗漱一番,等到将要入睡时,还不见驸马回来,她不禁看向周嬷嬷。 没等她问出口,周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公主,婢女方才来报,驸马似乎在书房睡着了。” 姜轻:“……?” 堂堂探花郎,看书居然还能睡着? 姜轻默然片刻,将脱下的外裳重新穿起,抬步往外走。 屋外,夜已凉,姜轻感受着空中的冷意,随口对周嬷嬷道:“叫小厨房给驸马热碗姜糖水。” 免得她好心叫人回来睡觉,却让人吹了冷风卧病在床。 姜轻自认为自己的想法合情合理,并且与平常无异。 熟悉她的周嬷嬷偷偷露出笑——依照陛下冷淡薄情的性子,能体贴关怀一个人到如此细节的地步,说没上心,谁信? 周嬷嬷就这么怀揣着激动喜悦的心情,亲自去了小厨房。 姜轻则不急不慌的来到书房前,让婢女们守在门口,自己迈步进入。 公主府是‘姜沉’送给姜轻的,按理来说,府里的一切都是独属于姜轻的东西。但是顾忌到驸马的颜面、以及将计就计利用对方的那一丝愧疚,姜轻特意将书房划到萧衣名下,特许对方独自使用。 而今成亲没到一周,她还是第一次进来,随意瞥去,只见里面檀香袅袅,书画错落有致的悬挂,架上纤尘不染,分外干净,赫然是主人在用心的对待这间屋子的结果。 考虑到萧衣是个看书都能睡着的人,姜轻不由多想几分——莫非是因为书房是自己赠送的,所以萧衣格外爱惜? 如果是这样,那萧衣倒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姜轻微微勾唇,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看向自己此行的目标。 正如婢女所说,萧衣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月华从没关的窗户外洒进来,披在扮着男装的少女身上,姜轻凝视着,恍惚间竟有种注视着曾经的自己的错觉。 她心中升起奇异的情绪,步子轻缓的靠近对方,垂眼细望,继而冷不丁愣住。 与年少时的她批阅奏折到深更半夜、无知无觉的睡熟不同,萧衣虽然也是趴在笔墨纸张上,那纸上写的却不是策论经纶,而是……一幅画。 画中大红灼眼,披着盖头的女子与红衣新郎相对而拜。 ——正是她们成亲的画面。 因着本身目的不纯,姜轻始终没将这桩婚事当真,纵使对外总喊萧衣为驸马,她依旧不觉得自己真的与对方是‘夫妻’,在她心里,只有绛蔻是她的妻子。 然而此时此刻。 注入了心血的拜堂成亲图,突兀将姜轻打醒。 她在这一瞬格外清晰的意识到,眼前的萧衣,是她明媒正娶回来的……驸马。 第253章 白面 姜轻忽然觉得棘手。 本该被她无情的视作跳板的萧衣, 不知不觉在她心中增加了分量,她再想恢复从前的冷酷心态,竟然有些不忍心。 “唔……” 又是一阵夜风吹过。 熟睡中的驸马似乎感到了寒冷, 削瘦的双肩轻轻颤了颤,紧接着在睡梦中迷迷糊糊道:“……公主……” 姜轻身体一僵, 几乎以为萧衣醒了。 等了几秒不见动静, 她才意识到这是萧衣在说梦话。 对方梦见了什么? 为什么……会呼唤她? 姜轻的眼神泛起复杂,原先打算喊醒对方的念头也踯躅不定,她犹豫了会, 步伐轻轻的走到窗边,将窗户关紧,继而脱下自己的外袍, 缓缓搭在萧衣清瘦的身躯上。 待到一切做完, 她才在一旁的椅子处坐下, 拧着眉,像是面对平生仅见的难题,费解的注视着萧衣。 夜凉如水, 时间缓缓流逝。 当周嬷嬷敲门时,姜轻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她本能的以为没过多长时间, 打开门看到周嬷嬷手里端着的热汤时, 才惊觉自己居然在无知无觉中,看了萧衣许久,久到汤都已煮热。 而她再回忆, 已然想不起自己刚刚盯着萧衣时, 心里在想什么。 “公主?” 周嬷嬷见姜轻迟迟不语,不由疑惑的唤了声。 姜轻脑子尚未回神, 嘴里已下意识道:“嬷嬷声音小些,莫要吵醒驸马。” 周嬷嬷一愣,看看汤,再看回过神来的姜轻,抿嘴便眉开眼笑,赶在姜轻懊恼前道:“公主对驸马这般贴心,驸马醒来知晓,心里定是比吃了蜜还甜。” 姜轻僵着脸,有点尴尬,又被周嬷嬷说的心头微动。 但最终还是窘迫压倒了微不可察的悸动。 ……命人送汤的前提就是唤醒萧衣回房,可她刚刚优先想着的居然是不要让周嬷嬷吵醒萧衣,别说周嬷嬷误会,怕是旁人听了,也会以为她对萧衣过于痴情宠溺了。 姜轻想向周嬷嬷反驳,说自己方才的话压根是不过心的随口一言,只是话到嘴边,仔细想想,又觉得为了这些小事而斤斤计较反倒显得她欲盖弥彰、当真在乎萧衣到丁点小事都看的无比重要。 故而她闭嘴,从周嬷嬷手里接过汤,无奈的打发起对方:“嬷嬷先下去吧。” 周嬷嬷笑眯眯的离开。 单手合上门,姜轻转身,视线望向桌案的刹那,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水润润的双眸。 是萧衣。 对方不知何时睡醒了,又不知听了多少她与嬷嬷的话,这会俏脸泛着粉,在摇曳的灯光下紧张羞涩的垂下了睫毛,不敢直视她。 姜轻步伐一顿。 依照她本来的性格,应该在第一时间庆幸自己方才没有与周嬷嬷说过于隐秘的事情,其次便是后怕与警醒。 然而事实是,她在短暂的怔愣后,脑子里跳出来的竟然是一句话——灯下看美人,果真越看越美…… 姜轻眼皮一跳,赶紧将杂念挥散,旋即冷淡下脸色,上前几步,将汤碗搁在桌案:“时辰不早,驸马喝了热汤便回屋歇息吧,本宫不欲打扰驸马,这便先行一步。” 她抽离袖子想要离开,一只手突然急急忙忙的拽住她的衣摆。 姜轻身体微顿,侧过脸,眼神淡淡:“驸马还有何事?” 似是被她冷漠的表情所刺,方才还粉颊害羞的萧衣,这会脸色渐渐苍白,她咬了咬唇,拽着姜轻衣角的手稍松,仿佛下一秒就要畏惧的放开姜轻。 但她最终没有放手,而是在不知名的动力下,鼓起勇气道:“公主也喝两口热汤吧。” 姜轻挑眉。 目光在汤碗的边沿转了圈,自以为了然萧衣目的的她动了动喉咙,板起脸:“驸马既是本宫的人,当对得起自己的身份,青天白日里献媚勾人,实不是良家女、男子该做的事!” 况且,即便吮在汤碗同一个位置上,又能说明什么? 不过是爱慕者聊以慰藉的独自暧昧罢了。 即便她猜到,她的心里也……也不会有半点波澜。 “嗯?”被姜轻凶巴巴训斥了一顿,萧衣皮下的绛蔻真真切切的懵了一瞬,没对上姜轻脑回路的她茫然片刻,最后还是稀里糊涂的决定走自己的剧本:“公主,夜晚风冷,还是喝两口汤再出去吧。” 姜轻:“……?” 前一秒还居高临下的七公主,这会悄然僵硬了脸,她看看萧衣端起的汤碗,又看看萧衣忐忑但纯然无辜的表情,整个人沉默下来,好一会才咬牙:“你、你让本宫喝汤,仅仅是怕本宫冷着?” 绛蔻听出姜轻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奈何她还是搞不清对方想到了哪方面,只能懵懂的点头:“是,公主。” 姜轻脸红了。 ——被气的。 ——被自作多情的自己气的。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没这么尴尬过,虽然眼前的笨蛋一脸游离在外的表情,可姜轻还是猛地转身,不想再书房里继续多待。 “欸?”绛蔻云里雾里,追着姜轻喊:“公主……?” 姜轻头也不回,只有声音自风中传来,不知是不是绛蔻的错觉,她隐约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喝你的汤去!本宫不需要!本宫不冷!” 绛蔻追到门口,再往外望,已经看不见姜轻的身影。 她捧着汤碗,四下张望无果,只能悻悻吐槽:“行吧,你身子骨好,你了不起。” 连小女生的关心都不懂,呸,宇宙直女! 翌日。 里间床上,姜轻倚靠在床头,紧皱着眉掩唇:“咳、咳咳。” 绛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默看她。 太医已经来过,下了治疗风寒的药方,周嬷嬷煮完送来,亲眼看着姜轻喝下后退下。 而今屋内没第三个人,这让羞窘的姜轻没办法再无视默然无语的绛蔻,只能竭力冷着脸:“驸马若是有事,先行离开便是,不必特意在这儿陪着本宫。” 绛蔻不理她的话茬,自顾自的眼眶一红,难过低头:“公主……都怪臣昨夜没能劝您喝下热汤,不然您千金之躯,何至于生病一场。” 姜轻:“。”都知道她病了,能不能别提昨夜的事了? 喉咙里又溢出几声咳嗽,姜轻无奈中涌现些许疲惫,她担心自己将风寒传染给绛蔻,便低头闷咳,哑声道:“本宫没有怪你,本来就是本宫自己不愿意喝,与你又有何关系。你先下去吧,本宫身子疲乏,想独自歇会。” 绛蔻看看她,不仅没离开,反而上前几步,掀开帘帷,在床边坐下。 姜轻拧着眉,淡淡抬眼望向她。 绛蔻只当不知,垂眼握住姜轻的手,在感受到一片冰凉濡湿后,她从怀中拿出锦帕,细细为姜轻擦拭手指,待到姜轻的手掌干燥、不会觉得不适时,她方与姜轻掌心相合、十指紧扣。 柔软温暖的感觉自手心涌向心尖,姜轻眼底的浅浅警觉随之被融化。 身体上的无力让她缓缓闭上眼,说出口的话轻的几乎听不见:“你这般亲近我,小心也染上风寒,到时候,我可没心思替你暖手。” 朦胧之中,有人柔柔道:“我是公主的臣子,若是病了,自然离公主远远的,不让公主看了心烦。” 姜轻在半梦半醒中皱起眉。 她不喜欢这种话,更不喜欢这些话出自驸马之口。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姜轻想解释,奈何药性上来,眼皮仿若千斤重,根本无法从汹涌而来的困意中清醒。 她心头苦闷,怎么也无法安心坠入睡梦。 ——直到下一瞬,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与她耳鬓厮磨间,呢喃道:“但是现在,是公主病了,所以臣不用远离公主,可以牵着公主的手,一直、一直……牢牢牵着。” 第254章 白面 姜轻一病就病了小半个月, 与之相对的,便是‘陛下’欣喜于七公主出嫁,将原定几日的休沐一加再加, 硬生生加满一周才重新批阅奏折,至于上朝, 却还没给朝臣准确的答复。 ‘姜沉’自登基以来, 从未做过如此任性的事情,朝堂大臣们因此刷新了对于七公主受宠的认知,而萧衣作为七公主的驸马, 纵使没有实权,依然在短短时日里收到数份拜帖,无一不是权臣世家的嫡次子庶次子邀赏游玩的邀约。 若是有野心的人, 必然趁此机会大肆活动开来。 然而萧衣全部拒了。 周嬷嬷提及此事时, 正值午后, 她端着药碗递给倚靠床边的姜轻,眉眼里漾开明显的笑意:“……驸马无心游玩,一门心思放在公主身上, 公主这几日吃的药,都是驸马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盯着熬煮出来的, 驸马对公主之爱护怜惜, 真乃奴婢平生仅见。” 姜轻抿着药的动作微微一顿。 浓郁的苦涩萦绕在她的舌尖, 令她闭了闭眼,拧起眉头。 周嬷嬷见状,连忙拿过一旁的碗碟:“公主, 吃个蜜饯甜甜嘴吧。” 姜轻摇头, 不再停顿,仰头利索的将苦药一饮而尽。 放下碗, 她垂着眼,神色间辨不清喜怒。 周嬷嬷已经习惯小主子独处时的冷漠,依旧笑着将蜜饯碟子凑向姜轻:“良药苦口,公主还是捡个蜜饯尝尝吧。” 眼见着姜轻还要拒绝,周嬷嬷促狭一笑:“公主就当是可怜可怜驸马,不辜负驸马的一腔真心吧。” 姜轻这才抬眸,分了个正眼给蜜饯,风寒与苦药压迫在她身上,使她的声音别有一番冷御的沙哑:“这也是她亲自做的?” 周嬷嬷老老实实回答:“那倒不是,这是驸马出府买的。” 姜轻哼笑:“公主府又不是没下人,还轮不到委屈她亲自去买,况且,都不是亲手做的,算什么心意?” 周嬷嬷张张口,想委婉提醒公主对待驸马是不是太苛刻了,只是想要公主平日里说一不二、冷酷淡漠的脾气,她又默默吞回了话语,点头迎合道:“公主说的是,那奴婢把这碟蜜饯——” 不等她说完,姜轻面无表情将碟子接手。 周嬷嬷:“?” 姜轻漫不经心捏起一颗蜜饯,塞入口中,慢吞吞道:“本宫不欲承驸马的情,既然这东西不是驸马真心实意亲手做的,那本宫倒是可以吃几颗。” 周嬷嬷:“??” 是她年纪太大了吗? 她怎么已经开始听不懂小主子的话了?? “嬷嬷先下去吧。”姜轻皱着眉,一边嫌弃蜜饯太甜,一边板着脸塞了一颗又一颗,以至于说话都柔和了语调:“还是如前几日般替我守好院子,任谁来也不准放进来,包括驸马。” 周嬷嬷连忙不再想其他事,严肃道:“是,公主。” “——奴才参见陛下!” 姜沉这几日有些神出鬼没,身为她身边的大太监,小德子只能比之前更加用心的伺候。看着陛下突兀从宸宫内殿出来,他更是半句话不敢说,低着头便恭恭敬敬道:“陛下,奏折已送入御书房,您是现在就过去吗?” 姜沉等了几秒,目光不由自主飘向后宫的方向:“除了奏折,就没其他人来面见朕了吗?” 小德子:“还有前朝诸位大臣。” 姜沉:“……” 空气轻微凝滞。 尤其在无意识与萧衣对比后,姜沉的心里难免升起丝丝缕缕的幽怨——她神出鬼没的这几日里,小没良心不来找她也就罢了,她的宫女呢?她的芙昭仪呢?她的异瞳狐妖呢?她见钱眼开的小元宝呢? 真就一个都没来找她?! 许是姜沉的低气压太明显,习惯主子事业脑的小德子终于智商上线,连忙补话:“除了大臣们,还有后宫里的几位姑娘!樱念姑娘来了一趟御书房,留下几朵花;胡姑娘送来几种面纱,想要您挑个好看的;唐姑娘近日为国库里收拢了不少银钱,据说是靠什么美容品赚到的,她此番前来,只留下满满当当的金元宝便走了;而芙昭仪则送了好几卷书册过来,听昭仪娘娘说,里面都是她苦读经纶写出的策论,希望陛下看了有所收获。” 鉴于姜沉的桃花太多,小德子不敢漏掉一个人,只能一口气将所有姑娘最近的动向都说出来。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姜沉的神色越发缓和,等到他全部说完,姜沉已经翘着唇角:“看来朕忙着的日子里,她们也在忙自己的事,不错。” 她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甚至嘱咐了小德子几句,命他稍后开国库,给每个人送些好东西过去。 小德子连忙兢兢业业的应下。 姜沉不可明说的需求被满足,整个人愉悦起来,她负手向着御书房走去,打算今天尽快解决公务,然后挤出时间去后宫里看望一番。 一直等到她在桌案前坐下,无声无息的暗卫出现,低头、将卫绛蔻这几日的动向一一汇报,姜沉的好心情才被人猛然掐灭,留下额角的青筋直蹦:“你说,她在家信里,将怀孕的事情告诉丞相夫妇了?” 暗卫:“是,丞相十分高兴。” 姜轻险些被气笑。 自家闺女在独守宠爱的时候怀孕,换她是丞相,她也乐疯了。 可关键是,她不是!她不仅高兴不起来,还被气的心口疼,一想到几个月后,丞相哭着喊着跟她索要孙辈的模样……姜沉就想现在立刻马上冲向鸣鸾殿,将得意洋洋的小蠢货摁在床上狠狠打屁股! 深吸口气。 姜沉凭借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节.操,放弃了白日宣银的打算,转而揉着眉心,无奈且头疼的问:“丞相得知此事后,是何反应?” 暗卫如实道:“丞相狂喜,旋即立即封闭了消息,现在正在严格限制丞相府的出入,丞相夫人询问时,丞相直言等到午后再与她细说。” 姜沉收敛神色,长期不得消散的多疑再次升起,她的指尖无意识的轻扣桌案,几秒钟后,她合上奏折,声音低沉而冷静:“来人,出宫。” 日头悬挂高空。 逐渐步入秋后的天气少了几分暑气。 丞相凭借手段牢牢把控住丞相府后,终于找到机会,与夫人私下密聊。 先开口的是丞相夫人,她又惊又喜,先道:“蔻儿居然有喜了!”,紧接着又愁又忧,再道:“陛下那儿为何半点消息都没透出?” 丞相已经度过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刻,他语气深沉的分析:“很简单……蔻儿本就是后宫里身份与分位最高的妃子,她有孕一事一旦暴.露,上奏请求陛下立她为后的人必不在少数。” 要知道,朝堂向来是最复杂的地方,替丞相请奏、封宓妃为后,看着是站在丞相这一边,可要是陛下不愿意立后、不想眼睁睁看着前朝平衡的局势被丞相打破,那么在请奏之后,首先被陛下冷冷盯上的绝不是上奏之人,而是丞相本人! “归根究底,还是本相的势力让陛下有所忌惮。” 说这句话时,丞相既是暗喜、也是苦笑:“只要我还在朝一日,蔻儿生下皇长子的可能性就弱一分。” 他的存在理当是绛蔻之子最强大有力的外戚,可那也得等几十年后、绛蔻孩子先成功长大才行。 现在的朝堂,还在姜沉的目光之下,倘若他的存在感超过陛下容忍的限度,即便绛蔻拥有姜沉的喜爱、能保证性命无忧,可她的孩子、她的后代、乃至于她生儿育女的权利……却不一定能保留的住。 绛蔻是丞相是独女,而为人父母、所求的不就是子女的幸福? 倘若他真的挡住了绛蔻的路、孙辈的路,那么…… 丞相的眼里逐渐泛起久浸朝堂的狠辣与冷酷,他扶着夫人的肩膀,语气变得低且森冷:“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将事情做的太决绝,但是,眼下既然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也只能狠狠心了!” 丞相凝望着自己的夫人,一字一顿道:“到时候,只求夫人,不要怪我!” 丞相的变化极大,大到屋顶上冷漠注视着的姜沉骤然眯起眼,在一瞬间判断出她一直想要为丞相营造出的绝境,就在此时此刻! 姜沉始终认为,当一个人走到绝路时,那个人的反应才能显露出他的真实秉性。 而现在,正是她审视丞相的最后时刻。 眼看着所有出路被堵住、面临着退无可退的地步,丞相所说的‘狠狠心’是什么? 会是一把燎原大火,像燃烧曾经的避暑别庄一样,燃烧她的皇宫吗? 日头渐落。 到了晚间,丞相安抚了莫名坐立不安的夫人,一直将人哄睡,自己才悄无声息的起床,来到了没有人烟的荒废别院。 黑暗里,一道影子无声无息的跟在他身后。 丞相毫无所觉,他推开破旧的门,从里面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路搬到空荡荡的屋子。 白天的时候,他尚且顾忌着夫人与外人,不敢将自己的心思和目的暴.露的太过彻底。 等到现在、四下里无人,他才敢幽幽的冷笑出声:“好你个姜沉,不愧是短短几年坐稳皇位的少年俊才,我家蔻儿天真纯善、一心为你入宫,你居然薄情狠毒至此,连让她诞下后代的机会都吝啬给予!” 若非如此,妃子怀上龙嗣这种大喜事,姜沉何必瞒的密不透风? 不就是抱着随时让绛蔻小产的心思?! “呵,可惜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以为这招就能奈何得了本相?” 丞相临到关头,不禁因为种种负面情绪而话多起来,他一会大逆不道的嘲讽姜沉,一会不怕死的辱骂姜沉,等到哼哧哼哧将手里的事情全部弄好,他终于深吸口气,平静的微笑起来:“无知小儿,以为拿捏着蔻儿,就能让本相与蔻儿互相担忧、从而彻底沦为棋盘上的棋子,由着他姜沉操控?” “哼、呵呵,天真!天真可笑至极!” “弱点之所以是弱点,全因消除不灭、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存在!本相在风风雨雨里闯荡几十载,早已无所畏惧,而今更是已经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狗崽子皇帝,还以为本相会舍不得这泼天权势,即便不顾父女之情,也要死守左相之位立于前朝?” “我呸!我命由我不由天!本相今日就让你这黄口小儿知道,什么叫机关算尽、满盘皆输!” “噗通!” 亢奋的丞相将脖子挂到绳索套环上,一脚踢走踩着的板凳! 没错。 既然他已经挡住了女儿的路、挡住了孙儿的路,那么他就悄悄自鲨,惊艳所有人! 他要用自己的鲜血,为绛蔻的后位、为孙儿的皇位——铺路! 天边乍然闪过惊雷。 暗中观察的姜沉被震撼在原地。 她注视着荒废屋子里那道挣扎摇晃的身体,心中情绪混乱不休。 半晌,她喃喃自语:“丞相与蔻儿……当真是亲父女。” 雷声嘶吼,暗卫没听见姜沉的话,不由迟疑:“陛下?” 姜沉长吐一口气,别开了注视着丞相的目光——同样的愚蠢,在绛蔻身上是可爱呆萌,在丞相身上,只能让姜沉被蠢到失声、蠢到无语、蠢到无视即是对丞相的善意——呼出的热气消散在空中,姜沉无奈的摆摆手,命令道:“去救人。” 丞相靠着实力向姜沉证实了他的无害,而姜沉顾虑到绛蔻,自然只能认命的将人救下。 ——毕竟她已经欠绛蔻一个孩子了,可不能再欠绛蔻一个爹。 第255章 白面 命人将丞相救下后, 姜沉犹不放心,特意留下一个暗卫盯着丞相,以防对方醒来还不死心的自尽。 经过最初的震撼, 姜沉已然看出丞相的打算。 对方不愧是一步步走上左相之位的老狐狸,仅凭他能如此决然果断的选择自我了结, 便可以从中看出对方的心性与手段。更遑论在眼下这个节骨眼里——绛蔻‘怀孕’, 身居与后位接近的唯一妃位,独得皇帝的真心宠爱,仅有的缺点还是娘家势力太大, 引起皇帝的忌惮。 以丞相的手段,解决帝王猜疑,理当很简单。 可对方想必也知道, 帝王之多疑, 只能治标不治本, 解决的了一时,解决不了一世,只要丞相站在这个位置一日不动弹, 来自皇位的注视一日不会消散。 若是贪生怕死一些,丞相大可急流勇退。 但很显然, 丞相不甘心也不满意这个结果, 所以他选了最极端也最划算的方法。 ——在皇帝最猜忌自己的时候, 用自己‘悲愤’、‘忠诚’的死,换来帝王珍贵的愧疚。 若是姜沉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么绛蔻可以借助着这股东风, 一鼓作气登上后位, 她的余生甚至可以说多了一块免死金牌。 在帝王的歉疚没有被耗尽前。 绛蔻百无禁忌。 不可否认,丞相的一切算计都稳准狠。 可惜他千算万算, 没算到整件事的源头就是错的。 绛蔻‘怀孕’的事情被隐瞒,根本不是姜沉别有用心,准确来说,姜沉反而是太过用心,生怕假孕的事暴.露后,绛蔻会因此被外人非议嘲笑,因而才瞒的死死的,小心呵护着小姑娘的自尊与名誉。 信息偏差就这么产生,姜沉也不好意思现身解释,她只好默默安排人盯紧自己的老丈人,顺便在心中悄悄点头——别的不提,丞相能在她心底洗脱最后一丝怀疑,便说明对方的自尽未遂还是有点作用的。 夜色越发深浓,姜沉在惊雷声中无声无息回到皇宫,等她在御书房换回常服,外面的暴雨在顷刻间模糊了一切。 姜沉遣散闲杂人,自己踱步来到窗边,凝视着大雨陷入思索。 而今她已经确信,昔年别庄大火不是丞相所为,这让她内心松口气的同时,越发感到疑惑。 放火的真凶既然不是丞相,那还会是谁? 大将军? 理论上来说,大将军确实有嫌疑,可姜沉不是第一日登基,她在位几年,对朝堂众人都有所了解,如大将军那样闷不做声一心打退匈奴的人,似乎没有道理与理由去插手前朝后宫、做下恶事。 风裹着潮湿扑上姜沉的面容,她皱起眉,一边抬手将窗户合上,一边在左思右想后下定决心。不管大将军有没有嫌疑,她先试探调查再说。 母兄之死压在她的心头这么久,以至于姜沉漠然的想……她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 森冷的杀意在幽寒的雨夜成形,却在下一秒被截断。 暗卫悄然出现在殿内,禀告的正是前段时日、姜沉特意令人调查小辛子一事:“回禀陛下,小辛子在内务府上报的身世有异,其原先似来自江南地带,因为江南距京城颇为遥远,再具体的事情,暗一尚未查清。” 姜沉的眼中掠过诧异。 她原先调查小辛子,不过是因着对方总是出没在自己在意的人身边,从而引起她的注意罢了,真要怀疑对方,也只能说是本性多疑、习惯性审视而已。 然而查出的结果,属实让姜沉感到惊讶与惊悚。 小辛子居然真的藏有隐秘! 对方为何隐瞒身世? 对方潜入皇宫的目的是什么? 对方是不是当年的真凶?! 姜沉的注意力瞬间从大将军身上转移到小辛子这儿,未免打草惊蛇,她暂时忍住了命人立刻将小辛子关押地牢的想法,转而定定盯紧暗卫:“再去查,这次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暗卫被她阴冷的语气激的后背发冷,连忙应下,接着又想起一事,赶紧汇报:“陛下,小辛子近日利用赵太妃,给长定宫的樱念姑娘送了一个香包,樱念姑娘随意佩戴上,目前暂未出事。” 姜沉听了前半段,脸色已经无比难看,等听完后半段,她的表情才稍稍好转:“你去找个机会,偷偷将香包拿走,送去太医院检查,再命太医去长定宫,为——” 说到这儿,姜沉忽然迟疑。 身为皇帝,她的一举一动本就被无数人盯着,特意安排太医去为樱念查体,或许反而会让樱念成为众矢之的。 姜沉思考两秒,挥手让暗卫离开,自己则开始大步向外走。 正值深夜,站在外面守夜的太监宫女都是最困的时候,虽各自强忍着,仍在姜沉出来的第一时刻,忘了反应。 等姜沉从她们眼前走过,她们才慢半拍的听到陛下口谕——召集太医,前往长定宫,为太妃诊平安脉。 冰冷的雨夜,只有温暖的被窝能抚平赵涟漪的心。 故而她根本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睡得正熟时!被人硬生生!从被窝里喊出来! 只为诊平安脉。 要不是白日里刚诊过脉,赵太妃看着这架势,几乎以为自己快死了。 等姜沉顶着她呆滞的目光,挥手遣走众人,转而让太医为同样迷迷瞪瞪的樱念诊脉时,赵太妃看着看着,突然‘呵呵呵’的笑出声。 寂静无声的殿内,赵太妃的笑声诡异又恐怖。 太医、姜沉、樱念,三人同时望向她。 赵太妃一滞,缓缓收住笑,默默低头当鹌鹑:“本宫在醒神,陛下、陛下自便。” 姜沉瞥了眼摸着肩膀、貌似被笑声吓到的樱念,难得大发慈悲一次:“太妃进去休息吧,朕与太医再说几句话。” 赵太妃精神一振,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眯着眼就进了内殿,幸福的去睡回笼觉。 樱念羡慕的看着她背影,又看看在给自己诊脉的太医,最后可怜巴巴望向姜沉:“陛下,我也想……” 姜沉冷酷打断:“你不想。” 樱念气的鼓起脸,俨然下一瞬就要攥紧小拳头、把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捶一顿。 姜沉见状,眼皮一跳,上前握住少女柔荑,哄道:“乖乖听话,若不是真的担心你,朕何必深更半夜带着太医来替你诊脉?” 她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绛蔻就更不能忍了:“所以陛下为什么突然担心我?” 她试图跟上姜沉的脑回路,猜测:“陛下是做噩梦了?梦到奴婢死了?” 姜沉变了脸色,捂住她的唇,不悦呵斥道:“口无遮拦!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 绛蔻压根不怕她,好奇的把她的爪子扒开:“所以到底为什么鸭?” 姜沉顿了顿。 目前还不能动小辛子,她自然不能如实告诉樱念。 而怎么说,才能表达她的恐惧呢? 姜沉努力思考,偏偏绛蔻不想给她时间编造假话,故而一个劲缠着她撒娇,使得太医都没办法好好给樱念诊脉。 姜沉板着脸,试图装凶吓一吓樱念,结果自然是失败。 被追问的急了,无奈又头疼的姜沉只好摁着樱念的脑袋,脱口而出:“朕梦到你怀孕了!” 樱念惊讶的看她。 太医也险些拔掉自己的胡须。 姜沉……姜沉冷静下来后,眼前一黑——都怪樱念追着问她梦到了什么噩梦,以至于她一时不妨,居然说了真心话! 几秒的安静在某些特定时刻显得分外漫长。 得到回复的樱念似模似样的蹙着眉头,好几秒后一本正经道:“陛下,奴婢即将说的话可能有些残忍,但绝对是真话。” 姜轻不太想听,她直觉樱念说的不是好话,奈何人都是犯欠的,她一个没忍住,问道:“什么话?” 樱念拍拍她肩膀,目光里隐含怜惜:“两个人亲嘴儿,是不会怀孕的。” 姜沉怔了怔。 她正愣神间,一旁的樱念倏然想到什么,震惊的开口:“陛下连这个都不知道吗?那宓妃娘娘怀的孩子——” 姜沉内心一咯噔,一把捂住樱念的嘴,在小姑娘眨巴眨巴的目光中,她咬牙切齿道:“朕知道、知道接吻不会怀孩子!” 樱念用眼神示意:那宓妃……? 姜沉深呼吸,硬着头皮,严肃而镇定:“是亲生的!” 第256章 白面 樱念‘唔’了声, 睫毛扑闪,转动的眼珠怎么瞧都像是不太相信。 姜沉却不想和她再聊下去,总感觉话题过于奇怪——不管是关于‘孩子’是否是亲生的这个话题, 亦或是与樱念谈论绛蔻的事——无一不令姜沉浑身不自在。 具体为什么这般不自在……姜沉下意识避开深入思考。 恰巧太医趁着樱念被转移注意力的功夫,顺顺利利把脉结束, 姜沉赶紧松开捂住樱念红唇的手, 转而催促:“去休息,这么晚了还不睡,小心明日浇花没精神, 反把花浇死了。” 樱念:“?” 她之所以现在还没睡,不是对方的原因吗? 有事就‘樱念亦未寝’,没事就‘怎么还不睡’是吧? 樱念气成河豚, 愤愤捶了下姜沉, 扭头气呼呼的走了。 要不是确实困了, 她才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对方! 姜沉一直等到樱念离开,才默默抬手,捂住心口。 太医一惊:“陛下!您怎么了?” 姜沉长长吐气:“朕没事, 就是有种心动的感觉。” 太医揣测:“心脉异常加速,可能是呼吸不过来的缘故, 需要臣为您开一贴清心舒气的药方吗?” 姜沉点头:“开吧。” 解决完自身的意外之灾, 姜沉不忘初心的询问正事:“樱念的身子如何?可有亏损?” 太医摇头:“樱念姑娘体质极好, 连寻常宫人的毛病都没有,甚至比贵人还康健。” 姜沉松开眉头:“不错。” 得知樱念身体健康,姜沉瞬间心安, 她吩咐太医, 嘱咐对方每日都要来长定宫、私下里给樱念把平安脉后,便如来时一般, 沐着夜色悄然离开。 等她回到御书房,暗卫的任务也已经完成,小辛子通过手段送到樱念手里的香包,如今静静搁置在姜沉的桌案上。 浓郁的香味萦绕在宫殿内,姜沉询问:“院首是怎么说的?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朕。” 暗卫迟疑两秒,严肃开口:“院首先是说,‘格老子的,哪个龟孙儿深更半夜敲老子窗’,随后说‘原来是陛下口谕,微臣这就检查一番’,最后说‘大人,香包无毒,请从正门离开,开窗户太冷了’。” 语罢,暗卫打了个喷嚏。 姜沉:“……” 姜沉:“……无毒便好,你退下吧。” 暗卫沉稳点头,消失在原地。 几秒钟后。 殿门处遥遥的又传来一声喷嚏。 姜沉:“……嗯?” 第一个喷嚏不是暗卫模仿的太医院院首吗? 姜沉陷入短暂的沉思。 但她很快又走了出来,不感兴趣的略过这件事。 提起荷包打量了几眼,即便姜沉从太医院院首口中得出‘无毒’的结论,她也不可能再把荷包送回樱念身边,况且,樱念瞧着也不像是常戴这个荷包的样子——小宫女喜爱花花草草,身上总有馥郁好闻的香气,倘若对方常戴着这个香包,那香包一定会被樱念身上的香味所干扰,逐渐也混杂起花草的清香。 但很遗憾,这个香包目前的香味很纯粹,以至于姜沉哪怕心思一动,也在片刻后深感索然无味。 打量四周少顷,姜沉把香包放到书架上。 未免被失主找到,她颇有心机的将香包放到最高层,随后安然进侧殿休息。 之后几日,姜沉都在处理国事、暗中观察后宫众人动向、听暗卫禀告丞相又作了几次死……等到第三天,周嬷嬷终于撑不住了,匆匆进入皇宫,无奈汇报:“公、陛下,驸马连着几日守在门外,想要亲眼见一见您,您看……?” 姜沉笔锋微顿,却是头也不抬:“就说七公主病尚未愈,不见外人。” 周嬷嬷一愣,有点犹豫的劝说:“陛下,驸马乃公主夫君,怎么、怎么能算是外人呢?” 姜沉放下笔,终于抬眼,薄唇勾起,笑意里略带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旁人还是自己:“嬷嬷是糊涂了,你我皆知萧衣的驸马身份,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既然如此,朕又何必真心把她视作驸马对待?” 周嬷嬷哑口无言,心下更是不禁苦笑。 她当然知道所谓的驸马对姜沉而已不值一提,可她是看着姜沉长大的,当姜沉当局者迷时,她更能看见姜沉面对萧衣时不自觉松动软化的态度。 ——前几个被这么对待的,都是小姑娘。 难得来一个‘男人’,周嬷嬷牵红线的DNA就这么动了。 可惜,姜沉远比周嬷嬷想的更坚强自立,当姜沉是七公主时,她可能陷入儿女情长中、给予周嬷嬷和萧衣无限希望,但当姜沉回归帝王身份,周嬷嬷这才看清,对方的眼里有江山社稷、百姓民生,唯独没有男人。 周嬷嬷暗自叹气,再想到每天眼巴巴守在公主房外的驸马,她的同情更添几分。不过话已至此,周嬷嬷毕竟是姜沉的人,无论心中偏向谁,她都不会再多说什么,默默点头便悄然退下。 周嬷嬷一走,御书房里重归寂静。 这本该是姜沉最喜欢的环境,足够她沉浸在一份份奏折里认真办公。 可一刻钟后、半时辰后…… 姜沉手边的奏折,自始至终没再变动过。 不需外人提醒,姜沉已经明白,自己的心乱了。 再周嬷嬷提到萧衣时、不,更准确来说,在离开公主府、心中下定决策时,姜沉的心里就已经若有若无的想着萧衣。 她担心萧衣不能接受自己的疏离。 那个小姑娘如此喜欢她,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也要欢欢喜喜的娶她,姜沉无法不动容。 ……偏又只能不动容。 萧衣的喜欢纯粹又温暖,正如姜沉一路以来见过的女孩子,而那些少女也教会了姜沉很多事——譬如不要太自信,自信自己真的能守住本心,对其余女孩子半点不动心。 每一条经验的总结都伴随着曾经发生过的事件。 痛定思痛的姜沉不会重蹈覆辙,当高烧时的那一吻牢牢刻印在她心底时,她就知道,自己再不仓皇躲开,肯定又要栽了。 喜欢一个人是很甜蜜的事情。 喜欢一个不可能的人则是绝望的事情。 姜沉早已认定绛蔻,她对爱侣的忠贞忠诚极为炽热偏激,无论是对方变心亦或自己三心二意,都让她感到无比痛苦。前者她还能疯狂嫉妒,解决所有让绛蔻变心的人,后者却只能让她在甜蜜与绝望中煎熬,顺带着对绛蔻有着病态的温柔与纵容。 煎熬的次数多了,姜沉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心态不对。 喜欢一个人,肯定是希望对方变得越来越好。 而不是像她这样,把卫绛蔻宠成只有自己会喜爱的娇纵脾气。 ……虽然姜沉在私底下极为满足于这样的结果。 但她仅存的良心还是告诉她,这样是不对的! 为了努力调整状态,姜沉试图把自己从桃花堆里解救出来,疏远萧衣只是第一步,转变态度对待其余人,则是该提上日程的第二步。 第257章 白面 七公主一病不起的消息悄然传遍京都, 在接连几月不露面、听说连驸马都不见后,京中人已然默认了‘七公主命不久矣’。 姜沉对此不以为意,依旧将大部分心神放在正事上。 暗卫去江南调查小辛子底细, 如今已有眉目,正快马加鞭的传信回信。 唐令微极有商业头脑, 从美容品开到火锅店, 收拢大量钱财之余还在朝堂牢牢站稳脚跟,加上姜沉的暗中助力,如今前朝官员无人再对唐令微的女子身份有异议。 宋琬儿的策论经纶在姜沉的仔细研读修改下, 越发卓越,借着《防旱手记》还未散去的威力,姜沉一鼓作气将人从后宫拎出, 强行摁在官位上。 理所当然的, 前朝炸了。 士农工商, 商人自古地位低,唐令微身为女子,即便做到皇商的位置, 一些朝臣权衡之下,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给当今圣上一个面子。 而宋琬儿不同, 她虽领的只是个小官名头, 可却是真真切切、不含丝毫水分的朝廷官员! 假以时日, 她甚至能一步步往上爬,走到正三品、正二品、乃至于左相的位置!这是皇商收拢千金万金,也绝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平白无故多了意料之外的竞争对手, 朝臣如何不慌乱震惊? 聪明人甚至从中看出了更恐怖的苗头……从唐令微到宋琬儿, 皆是女子在往上走,眼下虽只有一人两人, 可日后,难保不会有百人千人无数人! 事关利益,前朝大乱再正常不过。 姜沉早有预料,故而镇压起来不徐不疾、冷静自若。 对她而言,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无非是需要循序渐进、多花些时间罢了。 而在这个档口,趁着姜沉心思都放在前朝,老实许久的小辛子,再次造访鸣鸾殿,拜见卫绛蔻。 例行请安后,他直入主题,话语匆匆:“娘娘从前不是说,非得眼见为实、亲眼瞧见陛下与樱念亲近,才愿意相信陛下与樱念有染吗?今夜午时,娘娘前往御花园,自当寻得真相!” 绛蔻身居高位,拖着腮听完话,重心却没放在对方的话语中,而是饶有兴致的望着小辛子紧绷的神情,好奇道:“辛公公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额头都是汗水、脸色这般苍白?” 小辛子身体僵硬:“奴才无事,劳娘娘挂心。娘娘,今夜……” 绛蔻摆摆手,俨然对姜沉的风花雪月不感兴趣,反而饶有兴致的打断小辛子,笑容里隐见恶劣:“说起来,本宫曾听陛下说,她近些时日在调查长定宫的一名宫人。辛公公久住长定宫,不知可有听闻此事?” 小辛子脸色巨变。 不需揣测,他就能猜到姜沉在调查的人,一定是自己。 姜沉本就在意樱念,他再怎么仔细小心,只要有所活动,定然会落入姜沉的视线,这个结果……小辛子早有心理准备。 在樱念对涟漪不敬,在涟漪为了回家、不惜忍辱负重的想要引诱姜沉起……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哪怕他这次没办法再脱身,往后不能再陪伴涟漪身侧,他也一定、一定要将所有欺负涟漪的人,通通解决! “奴才……”小辛子深深低下头,缓慢道:“从未听闻此事。不过陛下英明,既有所调查,定有陛下的道理。” 绛蔻歪头,仍瞅不到小辛子的神色,只好索然无味的放过他:“行吧。你刚才说今晚午时去御花园?你确定陛下和那个樱念会在那里相会?” 小辛子点头:“是,娘娘。奴才甚至不止一次见到此事!陛下身为君主,有三宫六院实属正常,可樱念不过一介小宫女,竟然敢如此蔑视娘娘,当真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绛蔻不置可否:“行吧,那本宫今夜就去瞧瞧。” 小辛子叩首,声音尖细:“奴才多谢娘娘。” 小辛子离开后,充当木桩的画屏赶紧开口:“娘娘!此人乃长定宫宫人,却无缘无故的三番四次向您投诚,而今更是诱您深夜出行,奴婢觉得他不是好人!娘娘,您可千万不能被捉.奸迷惑双眼,陛下再怎么宠爱您,‘他’也仍是高高在上的陛下啊!” 像是生怕绛蔻昏了头,画屏劝说的又急又快。 绛蔻感谢她的好意,但戏都搭好了,她怎么能临时退场? 故而绛蔻冷哼一声:“别说了,你越说本宫就越想去。” 画屏慌慌张张捂住嘴,用希冀的目光看着绛蔻。 绛蔻:“你不说话,本宫就是一般想去。” 画屏:“?” 这不还是去吗! 任性的宓妃把忠言逆耳的画屏赶走,画屏急的在殿外直转圈,一会担心绛蔻的安危,一会担心绛蔻怀中龙嗣安危,最终她咬咬牙,趁着无人注意,跑向御书房。 午后。 日头高悬。 秋日少了烈夏的酷暑,多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长定宫笼罩在桂花香中,樱念一边闻香吃糕点,一边跟旁边给花浇水的赵涟漪说话:“我想吃桂花糕。” 赵涟漪看了看她手边的空盘子,生无可恋:“你不是才吃饱?” 樱念随口:“桂花太香了,我又饿了。” 赵涟漪有点萎靡,有点崩溃,有点头大,不得不委婉提醒暗示她:“樱念姑娘,我只是太妃,不是陛下,吃穿用度皆有份额。” “哦。”樱念:“那换成荷花糕吧。” 赵涟漪:“……”重点不是换个糕啊!! “太妃娘娘。”一名二等宫女目不斜视的走近:“卢昭仪求见。” 赵涟漪努力平复呼吸:“卢昭仪?”那谁? 樱念提醒:“前两天被我一巴掌打成阴暗爬行的人。” 赵涟漪瞅她一眼。 之前不是不承认打人? 赵涟漪心中腹诽,又不敢抗议,同时好奇起卢昭仪的目的。 总不能是又欠打了吧? “她来做什么?”赵涟漪问道。 宫女:“卢昭仪说前几日冒犯了樱念姑娘,今日特来赔礼道歉。” 赵涟漪:“……” 被打成那样还敢凑过来,难道卢昭仪真的欠打?? 一般欠的不稀奇,欠成卢昭仪这样的属实给赵涟漪开了眼,她放下樱念专用的桶和勺,整整衣衫:“让她进来吧。” 不到片刻。 卢昭仪如临大敌的走进来,余光瞥到啃糕点的樱念,身体顿时抖到声音都在颤抖:“臣妾参见太、太妃。” 赵涟漪瞅着她的怂样,莫名生出几分同病相怜:“卢昭仪此行是来向樱念姑娘道歉的?” “是。”卢昭仪赶紧让宫女把礼物奉上。 赵涟漪打眼一看,只见托盘上都是首饰头面,别说吃的,连根花草都没有,依照她对樱念的了解,樱念必然不会满意。 出于内心的同情,赵涟漪想了想还是打起圆场,赶在探头望过来的樱念开口前道:“卢昭仪的心意,樱念姑娘已然收到,若是无其他事,卢昭仪便回去吧。” 这是在好心的劝卢昭仪离开了。 然而卢昭仪哼哧哼哧,却拒绝了赵涟漪的体贴,强作笑意道:“臣妾还有些话想与樱念姑娘单独说,不知太妃可否行个方便?” 赵涟漪同情的目光,顿时变成震惊的目光。 卢昭仪:“?!” 这、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和怪力小宫女私下聊天这么奇怪和恐怖吗? 卢昭仪有些后悔,可一想自己的目的、上一次受到的耻辱,怒火与愤怒霎时冲刷了一切,给予她勇气:“樱念姑娘,还请借步。” 樱念擦擦手指,又抿口茶,随即才慢吞吞的往偏殿走。 卢昭仪后她好几步,满脸都是惧怕,偏还得硬着头皮将其余宫人全部赶走。 绛蔻看着她,心里则在思索。 她依稀记得,画屏曾经说过,自打被樱念打了脸后,卢昭仪就在私底下怒骂过樱念,而这一举动还被小辛子发现。 联想到小辛子突然出击、邀请‘卫绛蔻’深夜去御花园守株待兔,绛蔻再看卢昭仪,脑海里恍然的跳出‘兵分两路’这个词。 也是,小辛子暗地里针对过樱念,卢昭仪更是搭不上卫绛蔻的边,只有分开各自行动,才能将卫绛蔻与樱念推动起来。 如绛蔻所想,卢昭仪磕磕绊绊道完歉后,倏然话题一转,眸光闪烁道:“方才送给樱念姑娘的歉礼,都是明面上的东西,自打听闻樱念姑娘喜爱花草后,我就在私下准备了另一份歉礼,保管樱念姑娘喜欢!” 绛蔻顺着她的话好奇:“是什么?” 卢昭仪神秘道:“幽紫金昙!” 绛蔻:“……” 卢昭仪:“……” 绛蔻:“。” 幽紫金昙是什么玩意? 她只是喜欢搞浇花人设,不是真的懂植物学啊。 卢昭仪:“。” 这宫女怎么不吭声? 她编的这么认真,难道一下子就被对方看穿了?! 大眼瞪小眼了几秒。 绛蔻眨巴眼,率先开口:“哦……原来是幽紫金昙!那可真是了不得。” 卢昭仪暗暗松气,顺势演下去:“昙花只在午夜盛放,且在御花园里、是陛下的东西,即便知晓樱念姑娘喜欢,我也不敢私自把花带来,如此一来,只能辛苦樱念姑娘在今夜午时,悄悄去御花园赏花了。” 卢昭仪担心樱念不敢私自行动,正欲补充两句,让自己的宫女为樱念带路,结果无需她多言,樱念便在听完后爽快点头:“没问题,我会准时过去。” 卢昭仪一愣,没料到樱念如此好说话。 她狐疑的打量少女,只见少女笑眯眯的,竟像只摇着尾巴、等待猎物主动落网的小狐狸。 卢昭仪惊了惊,心中莫名有些胆战心惊,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 在她犹豫的功夫里,绛蔻起身离开偏殿,回到主殿。 而赵涟漪看看她身后,见迟迟无人出来,不禁了然恐惧又兔死狐悲的叹了口气,开口:“来人,去为卢昭仪收尸。” 樱念:“啊?” 把人用完就杀不太好吧? 犹犹豫豫刚走出来的卢昭仪:“嗯?!” 她还活着,就已经死了?! 第258章 白面 慢半拍看到卢昭仪出来, 赵涟漪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她尴尬的伸出手,刚想改口,被吓到的卢昭仪就被她的动作所惊, 生怕她下一秒就是下命令,当即惊恐的跑走。 除了姿势外, 卢昭仪完美复刻了上一次的场景。 赵涟漪:“……” 她讪讪的收回手, 总感觉卢昭仪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自己的长定宫了。 唉,这次真的是误会。 赵涟漪悻悻的遣走听命上前的宫人,转而好奇的询问樱念:“卢昭仪私下里都与你说了什么?” 顾忌到眼前的小宫女是皇帝在意的人, 赵涟漪难得真心提醒:“倘若是求你办事、亦或是你拿不准的东西,不妨去问问陛下。” 樱念捻起一块新鲜出炉的桂花糕,摇头:“太妃放心, 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是真相快要水落石出罢了。 思及此处, 樱念忽而歪头, 看向赵涟漪。 赵涟漪身子一僵,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 她刚想问怎么了,樱念便率先开口:“太妃有事就先去忙吧, 我今天不烦你。” 赵涟漪:“啊?” 她没事啊? 等等,原来这个小宫女还知道她平时招人烦吗! 赵涟漪正无语着, 二等宫女匆匆进来, 凑到她身侧:“太妃, 辛公公求见。” “嗯?让他进来吧。”赵涟漪没料到樱念前脚刚说完话,自己后脚就遇到事了,不禁下意识看向樱念。 一眼望去, 她才发现小宫女已然端起盘子, 晃晃悠悠的走远了。 ** 白日眨眼过去。 很快夜浓如墨。 樱念白天吃饱喝足,此时体力充沛, 感觉能一个打三,故而什么也没带,赤手空拳的兴冲冲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然而她刚踏出长定宫宫门,就迎面撞上冷着脸的姜沉。 姜沉不知何时来的,带着乌压压一片人,眼下天空黑沉,那些人默然的提着宫灯,暖黄的灯光映衬着姜沉眉眼锋锐,面颊含霜。 樱念莫名怂了,停下脚步,装着无辜的模样,奇怪问道:“陛下缘何在此?是要与奴婢一起去御花园赏幽紫金昙吗?” 姜沉眉头一拧,猜出这是卢昭仪引诱樱念夜晚出行的原因,幽紫金昙?呵,也就知道蠢蠢呆呆没文化的小宫女会信。 姜沉对樱念这么好骗深感不满,纵使知晓这事错不怪樱念,她还是冷冰冰着脸,上前抬手,狠戳了小宫女额头一下。 樱念被戳的头往后仰,在姜沉收手后委屈的捂住额头:“疼。” 姜沉冷哼:“这么笨,疼死你活该。” 亏她之前还想着把小宫女往贴身侍卫方向培养,现在再看,分明是该给小姑娘多读点书,长长脑子。 “邀你出门的卢昭仪对你心怀不轨。”姜沉转而捏起樱念的脸颊肉,威胁道:“你今晚不准出门,哪里也不许去,只能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倘若被我发现你私自出来,朕就把你吃饭的玩意折断!” 樱念嘀嘀咕咕:“我又不缺那一双两双的筷子。” 姜沉面无表情:“朕说的是浇花勺。” 樱念:“?!” 眼瞅着小宫女睁大眼、被吓到,姜沉这才出了口恶气,松开樱念的脸颊:“回去。” 樱念心顾浇花勺,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退回长定宫。 姜沉召来一些宫人,命她们守在外面,自己则带着其余人,径直向御花园的方向赶走。 此时此刻,绛蔻已经带着画屏,来到御花园内。 深更半夜,花园里杳无人烟。 小辛子皱着眉迎接绛蔻,脸色阴晴不定,频频四周张望。 他分明利用卢昭仪诱骗了樱念、自己则落了纸条进御书房,怎么时间到了,那两个人却一个都没来? 他知晓自己应该已经被姜沉盯上。 但正因如此,渴望复仇的姜沉,不是更应当循着线索露面吗?! 在今夜之前,小辛子已经做好被抓住被杀的心理准备,可他的预想里,是大家两败俱伤,而不是自己死后、留下健健康康的姜沉继续欺辱涟漪! 小辛子的面色越发阴沉。 绛蔻兴致盎然的旁观着,甚至有心思点评:“辛公公的表情,好像是遇到了预料之外的事情,怎么,公公可别临到关头,才跟本宫说这是一场误会?” 小辛子暗咬舌尖,眸光转动,落到绛蔻身上时,深深看了眼绛蔻的肚子,随后低眉顺眼道:“娘娘莫急,请跟奴才来。” 他转身,一马当先向着花园深处走去。 绛蔻正想跟上,一只手冷不丁从后方探出,猛然捂住她的唇,强势的把她搂走。 两秒后,身着华服的‘卫绛蔻’重新出现。 宫人们一声不吭,拥护着她跟上小辛子。 秋日桂花香气浓郁,到了花园深处,花香更是浓的直往人鼻子里钻,几乎香的人有些窒息。 小辛子走到中心,张望四周,发现本该在此处会面、然后被香包勾动情朝的姜沉与樱念尽皆不在此处,顿时叹气,转身。深深凝望‘绛蔻’:“娘娘知道吗?这里本该有一场苟合的。你所深爱的帝王,与一介宫女私会,这会让你愤怒、嫉妒、仇恨,用尽余生去折磨那个宫女,竭力拆散与打压她……虽然这会让娘娘活的颜面尽失,极不体面,可最起码,娘娘在奴才的规划里,会一直活着。” 或者说,让卫绛蔻活着,本就是小辛子计划中的一环。 杀人何必动刀剑? 看着姜沉这些年的压抑冷沉,小辛子已然明白,诛心才是最痛的刀口。 他想要姜沉死,因为姜沉是仇人的血脉,可他也希望姜沉活着,希望姜沉带着伤势与病体,尽心尽力治理国家,在常人最康健时苟延残喘,在海清河晏前撒手人寰。 对一个皇帝而言,这会是多大的不甘心? 至于樱念,小辛子更无所谓她的生死。 她今晚死了,那是为冒犯涟漪而付出应有的代价,若是活着…… 自有被他安排的卫绛蔻一直盯着她,叫她生不如死,余生凄苦。 前朝有心无力。 后宫纷争不休。 这就是小辛子为姜沉选的路。 可惜。 樱念今晚没有到来。 姜沉也比他想象中的更虚伪怕死,即便用母兄之死的真相诱惑‘他’,‘他’也不敢露面。 好在卫绛蔻来了。 这个怀着姜沉血脉、延续着他仇人血脉的女人,注定要死在今晚,既是给他陪葬,也要让姜沉惋惜痛苦一场! 想到这儿,小辛子渐渐肆无忌惮的狂笑出声。 ‘卫绛蔻’看着他,却是不接他的话茬,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当年的别庄失火,是你所为?” 小辛子笑声一顿,皱眉看向‘卫绛蔻’,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 他惊讶的不是‘卫绛蔻’问的内容,而是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 追逐真相的应该只有姜沉,在意真相的应该也只有姜沉,卫绛蔻是丞相之女,缘何在这时无视自身安危,一门心思询问这个? 思虑几秒,小辛子看着‘卫绛蔻’的眼神渐渐变了:“原来如此。” 他呢喃:“我就说,堂堂相府千金,怎会只是个娇纵没脑子的宠妃……” “沙沙。” 花丛中突兀发生响动,似是有人大怒的挣扎,但又被另一人无奈的摁住。 “……原来你竟爱姜沉爱到这种程度,不惜以身探险,也要替他找寻当年的真相?”小辛子惊叹卫绛蔻的痴情,一时间竟然犹豫要不要杀了对方。 对方死了,姜沉的痛苦是一时的。 可对方若是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那姜沉的后宫注定永远不得安宁,姜沉喜欢的人注定没办法拥有,而姜沉受了卫绛蔻今夜的恩情,便是想动卫绛蔻也不忍心下手。 这是多好的一枚穿肠烂肚入骨钉! 小辛子沉思起来,‘卫绛蔻’似无所觉,再次逼问:“当年是你放的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与赵太妃有关?” 听到赵涟漪的名字,小辛子猛然抬头,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卫绛蔻’,方才的一丝迟疑,更是被斩断的干净:“你不该多嘴的。” 他看着拥护‘卫绛蔻’的稀疏,担忧今夜之后、其中会有存活,从而让赵涟漪落入险境,当即眼神一厉,从怀中掏出黑色火石,双手一碾,擦出火花,毫不犹豫的往地面掷去! 夜色是最安全的保护符,足以让人看不清他倒在周围的油,浓郁到异常的花香,更是帮助他遮盖了油的气味。 今夜的棋局是死局。 今晚的赢家,只有他! “砰!” 火石砸在地面,发出‘砰砰’两声响动,旋即咕噜咕噜滚到一边。 而小辛子想象中的滔天大火,却不见踪影! 小辛子放肆的笑意凝滞在脸上,逐渐僵硬到难以置信。 就在他扭头想要去摸索浇在一旁的油时,黑暗的花丛里,数人扑出来,牢牢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宫灯亮起,姜沉松开绛蔻,顺手把小姑娘头上的杂草拔掉,继而站起身,神情冷漠的走到小辛子身边。 看见‘他’出现,小辛子挣扎的动作一顿,瞬间想清前因后果,咬牙道:“你根本不是最近才怀疑我的!” 不然他行动的那么快,场地不可能被提前破坏!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在此之前,姜沉就已经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而这个时间也不可能太早,不然暗卫早早将他的过去查清、呈给姜沉,姜沉甚至不需问他、不需害怕打草惊蛇,就会知道当年别庄失火的真相,绝对是他! 因为…… “你是、沈辩?……沈郎?” 夜已至深,长定宫上下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小辛子被压在赵涟漪面前不得起身,只能低垂着头不言不语。 暗卫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被姜沉拿在手中,她淡淡念出了小辛子入宫前的身份——曾经的状元郎,与赵涟漪青梅竹马、指腹为婚,后在先皇纳赵涟漪为妃后不知所踪的沈公子、沈辩。 听完密信的赵涟漪不可置信,她望着死死低着头的小辛子,混乱而不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沈郎……小辛子!你究竟是谁!” 姜沉放下密信,冷眼望着沈辩,并不理会一旁的赵涟漪,只专注询问自己的疑惑:“赵太妃的性命,取决于你是否说实话。沈辩,你当年在别庄放火,仅仅是为了先皇夺你所爱这件事?” 不知她哪句话刺伤了沈辩。 沈辩发生笑声,声音越笑越大:“仅仅?深爱之人被迫入宫,你觉得这不过‘仅仅’?!” 他猛然抬头,仇恨怨毒的盯着姜沉:“我与涟漪两情相悦,誓言白头偕老,那狗皇帝只因爱妃吃醋,便害涟漪孤身入宫、害我们从此分离!若是如此也罢……可他既然纳了涟漪!为何转眼将她抛到一边、不屑一顾!他如此蔑视、随意玩弄的人,却是我沈辩的心上人!是我本该娶回家呵护一生的发妻!!” 说到最后,沈辩像个遍体鳞伤的野兽般在嘶吼。 而赵涟漪怔怔的看着她,泪流满面尚不自知。 长定宫里一时鸦雀无声,许多人不由自主的露出恻隐之情。 唯有姜沉依然面无表情,抬脚,猛地一下将沈辩的头死死踩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你也知道……” 姜沉冰冷的看着他:“此事由先皇所致,由先皇贵妃所致,那你为什么,还要像你痛恨的仇人一样,牵连祸害旁人!” 每说一句,姜沉用的力道便大一分。 沈辩被踩的发出痛苦的声音,旁人瞧着心惊胆战,只觉下一秒、沈辩的头就要被硬生生踩烂。 赵涟漪攥紧衣袖,彷徨几秒,正要冲过去哀求姜沉,一只手忽然拽住她。 赵涟漪茫然回头,只见樱念看着她,低声询问:“沈辩对你情深义重,你呢?” 赵涟漪被问的呆住,想了许久,仍是想不明白。 这么多年过去,早已做好沈郎另娶妻子的准备的她,乍然面对这样的真相,整个人都是乱的。 她只知道……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 对方是她在深宫里坚持至今的原因之一,是她心心念念盼着出宫见一见的人之一,如果对方今日会死,那么…… 赵涟漪忽然反手握住樱念,释怀一笑:“樱念姑娘,我想求您一件事。” 樱念眨眨眼:“嗯?” 赵涟漪深吸口气:“请您在陛下面前,稍微为我赵家说一二好话,涟漪……感激不尽!” 语罢。 不等樱念回答。 赵涟漪冲出去,扑到沈辩身上,决然道:“沈辩谋害先皇后与太子,罪无可恕,赵涟漪乃沈辩之妻,愿一同赴死!求陛下成全!” 如果对方今日会死,那么——她亦不愿独活! 沈辩身子一颤,挣扎无果,只能竭力去触碰赵涟漪的衣摆,含糊而绝望的呼唤:“涟漪……” 姜沉居高临下的注视她们,眼神里凝聚着由仇恨凝结的冰:“既然太妃有所求。” 她扯了扯唇角,吐出的话语可怖而暴戾:“朕就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 ** 乱糟糟的一夜随着赵涟漪与沈辩被拖走而结束。 宫人们不敢多言,一个个成木头桩子待在角落。 绛蔻看出姜沉情绪不对,凑过去低下头,从下往上看她:“陛下?” 姜沉闭了闭眼,没说话,好半晌,她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沙哑开口:“我是先皇的孩子,身上留着他的血,就算是死,当年死的也该是我,而不是……” 不是她温婉含笑的娘亲。 姜沉对沈辩的报仇没有意见。 她只恨沈辩为什么要错杀无辜的人。 她宁愿自己死在沈辩手下,也不愿意自己活着、娘却死了。 绛蔻注意到姜沉的手在抖,便握过去,用自己掌心的温暖,努力暖和手中的冰冷:“陛下……” 她轻柔道:“如今你也快为人父母了,倘若我们的孩子出事,你是宁愿自己受伤,还是眼看着她受伤?” 姜沉迷茫了几秒。 第一反应是她们哪来的孩子。 等反应过来后,她顿了顿,闷声:“这不是一回事。” 绛蔻摇头,坚定道:“这就是一回事。” 姜沉:“……” 绛蔻:“在救孩子和自救之间,陛下怎么选?” 姜沉默然着,好一会终于艰涩回答:“救孩子。” 绛蔻:“陛下事后会后悔吗?一年后会后悔吗?十年后会后悔吗?会有一瞬间去想,早知道让孩子去死,换自己活着吗?” 姜沉再次闭上眼:“……不会、永远也不会。” 绛蔻踮起脚,轻柔吻了吻姜沉的眉心。 “恭喜陛下。”她温柔道:“您的娘亲,也是这么想的。” 第259章 白面 鉴于姜沉刚解决完心心念念多年的失火真凶一事, 绛蔻没有替赵涟漪多说什么,只一门心思安抚情绪低落的姜沉。 等夜晚过去、天边亮起光,姜沉的心情有所缓解, 绛蔻才装作不经意的问:“陛下当真要赐死太妃娘娘?虽说这是太妃所求,可当年之事毕竟与太妃无关, 真要深究, 太妃也是一个可怜人……再者,前朝不知后宫事,若是消息走漏, 朝臣们难免非议一二。” 姜沉嗯了声,却没给绛蔻一个准确的回答,而是看了她两眼, 突然转移了话题:“说起来, 爱妃还没告诉朕。” 绛蔻:“?” 姜沉:“昨晚三更半夜里, 爱妃去御花园做什么?” 绛蔻:“……啊?” 不是。 这是重点吗? 鸣鸾宫里全是姜沉自己人,她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绛蔻一头雾水,不解且迷茫。 姜沉抬手轻敲她额头, 图穷匕见:“朕很好奇沈辩与爱妃说了什么,才使日上三竿都赖床不起的爱妃半夜出行。” 她声音凉凉的, 俨然是在算旧账。 ——拐着弯的生气绛蔻不顾自身安危、一意孤行要赴约这件事。 绛蔻顿时心虚。 不过转眼她又想起自己的人设, 变得分外理直气壮:“陛下倒先责备我来了?哼, 也不知道是谁平日里跟小宫女勾勾搭搭,以至于报信的人都找上我了。” 姜沉:“……” 她诡异的沉默了两秒,才道:“朕没有。” 她确实没有跟樱念勾勾搭搭。 除了那日御书房的一个吻。 绛蔻见话题顺着自己的心意跑偏, 暗地里松了口气, 旋即一转身,故作气呼呼:“陛下回答的这么迟疑, 我才不相信你的话。如今事了,陛下就安慰你的小宫女去吧,本宫不在这碍眼了!” 她哒哒哒走了,姜沉没来得及拦,只好无奈收回手。 去找樱念是绝对不能去的。 最起码在绛蔻说完这些话后,她即便想去,也得忍两天。 不然让绛蔻知道,那眼下的一时气话,绝对分分钟变成火山爆发。 ** 赵涟漪和沈辩都被关在地牢里。 ‘卫绛蔻’不方便过去看,绛蔻便换上‘樱念’马甲,打算去探望一下。 沈辩害死了姜沉的父母,他的生死绛蔻无权干涉,倒是赵涟漪,几乎可以说是从头到尾的无辜人,就连沈辩为她报复也是自愿的行为,所以绛蔻难免想着拽赵涟漪一把。 然而她的想法夭折了。 她甚至没能走到地牢门前,就被德公公半路拦截。 德公公带着姜沉的口谕——竟是要樱念脱离长定宫,从今儿开始跟着武官习武。 樱念:“?” 现在真的是舞刀弄枪的好时机吗? 樱念非常摸不着头脑,但也从姜沉的态度里,察觉到对方不希望自己管赵涟漪这件事。 或许是多年积攒下来的仇恨太过浓烈,姜沉只想将凶手等人全鲨了,根本听不见旁人的半点劝诫。 若是这种情况,樱念纵使强闯地牢,想必也是没什么用处。 绛蔻回到本体里,后仰着躺在床上。 依照她的懒人性子,到此为止也无不行。 可几秒钟后,她还是坐起身——赵涟漪好歹投喂了她那么久,她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试试。 调动所有马甲,绛蔻绞尽脑汁的开始写信,试图把赵涟漪夸成花花,力图让姜沉产生同情的心理。 几封信或早或晚的交到德公公手里。 之后便如泥牛入海、再无消息。 绛蔻有心打听,只打听到姜沉又忙起前朝的事来,暂时没心思处置地牢里的人。 也算是变相的让那两个多了私下相处的机会。 后宫里恢复往日安宁。 公主府则迎来波澜。 这日萧衣好好的在家当着望妻石,却有陌生人上门、直接无视了萧*没有实权*靠老婆*小白脸*衣,径直留下几个美少年,说是家里主人献给公主赏乐。 萧衣当场抠出问号:“?” 待到再晚一点,消息经由周嬷嬷传到皇宫,周嬷嬷不由问道:“陛下,那些人该如何处置?” 姜沉忙着整顿前朝,对外人送来的东西实在无心关注,随口便道:“全部打发了。” 周嬷嬷松口气,含笑:“奴婢遵旨。陛下圣明,驸马爷若是听到此事,定然高兴不已。” 听到自家驸马,姜沉的手顿了顿。 下一秒,她又回归原态,不冷不热的嗯了声。 周嬷嬷摸不准她的想法,只能踯躅着再次道:“而今真凶已除,不知陛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姜沉抬眼:“嬷嬷想说什么?” 周嬷嬷犹豫:“奴婢是想问,陛下是准备让七公主缠绵病榻、不见外人,还是……自此恢复自由,以公主之身现身?” 姜沉挑眉,旋即垂下眼,眉眼里带着对问题毫不在意的态度:“自是前者。” 周嬷嬷:“那……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处置驸马?” 虽说一开始是拿人家当挡箭牌,但总不能用完就把挡箭牌砸烂吧? 又听到驸马两个字,姜沉彻底没心思办公,笔在她指间长久停悬,滴下墨珠,而她一无所知:“驸马……她现在在做什么?那些人登门送礼,驸马也知晓?” 周嬷嬷点点头:“驸马亲眼见着这事,回去就气上了,而今已有好几日没来主屋。” ——也就是好几天没来看望‘姜轻’。 姜沉有点无奈,又有些好笑。 别说她没想着收礼,就说她现在连面都没露,萧衣居然也能气上? 还不来看她。 这事又不是她要求的,好端端的,怎么还迁怒上了? 姜沉想着想着,内心倏忽摇摆不定。 明知道不应该……可她忽然很想回去哄哄萧衣。 第260章 白面 之后几日, 姜沉除了处理朝堂之事外,便一直关注着萧衣的动向。 自接触了萧衣,她的想法一日三变, 从最初执念般想着以‘姜轻’身份示人,到想让‘姜轻’就这么重病而亡…… 其中转变, 归根究底源于‘逃避’二字。 如今真凶已寻得, 按照姜沉往日的想法,是时候一步步昭告天下——昔日的太子早已死于大火,如今即位的正是曾经的七公主, 如今的姜轻。 到时候,她可以按照谋划多年的计策来镇压朝堂、提拔女官、举办女学,将天下变为她想要的天下。 可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姜轻迟疑了。 因为她发现, 倘若她将真相昭示于众, 那么萧衣……自然也明白了一切。 明白她们的成婚是假的。 明白姜轻早有宠爱的女子。 明白所有的公主与驸马, 全是笑话。 一想到这,姜沉就起了退缩和逃避的念头。 她甚至有一瞬间会想……维持现状也无不可。 世人都以为她是姜沉,都以为她是男子, 她何必非要为心中的不服,桀骜的堂堂正正用自己的身份站在这个位置? 退一步说, 她就算想提高身为女子的地位, 也不必这般着急。 先提拔唐令微、再提拔宋琬儿, 之后慢慢来,用上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天下还是会顺从她这位帝王的心意, 慢慢改变。 这不比直截了当来的稳妥吗? 而且这样…… 就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 多陪一会萧衣。 让萧衣在漫长的陪伴中消磨对她的感情,走出这段虚伪的婚事, 直至坚强独立到再听到真相,也不会伤心痛苦。 姜沉不认为自己有多喜欢萧衣。 她自认自己的所有热烈欢喜,都给了绛蔻。 对萧衣,不过是一时的愧疚与怜惜罢了。 或许等到这浅薄的同情被耗尽,她又会改变主意,不再去等待萧衣成长起来,径直回归自己选定的道路,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 但是现在。 她搁置笔,叹了口气,问周嬷嬷:“驸马绝食了?朕不是说将那些人打发了吗?是有人不听话,还是驸马不知情?” 周嬷嬷连忙道:“人已经赶出公主府,驸马也知晓此事,只是……” 她欲言又止。 在绛蔻身边呆久了,姜沉一看便明白过来。 萧衣这是在耍性子。 大概是这么久过去,‘姜轻’一直对外称病重,却始终没有其他反应,使得萧衣逐渐意识到这其中有问题,所以才任性一回,委屈的想要‘姜轻’主动去找她。 姜沉心中的怜惜不免加重。 思考几秒,姜沉无奈起身:“罢了,她担惊受怕这么久,我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 姜轻‘重病’的那几日,萧衣天天过去打卡,时不时挂着忧心忡忡的神色,频繁对着周嬷嬷旁敲侧击问公主的病情如何。 没过两天,萧衣演腻了。 她比谁都知道姜轻的状态如何,偶尔演演还算有意思,时间一久就懒得做戏。 就在她琢磨着要怎么合理罢工时,恰巧撞上送男宠这回事。 ——喜从天降,她当天回去就摆烂了。 赶走无关紧要的侍女们,萧衣一个人在屋内吃吃喝喝睡睡,顺带着翻宫外才能买到的话本子,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以至于姜轻冷不丁敲她屋门、想要进来时,她顿时被一口糖葫芦噎住,边咳边把一堆风月册子塞入被褥后,她火速收拾了一下堆满零食的桌面,旋即跑到门口,艰难把堵在喉咙的山楂一骨碌咽下去,猛然打开门。 秋风顺着萧衣的动作涌入屋内,将她凌乱的乌发吹拂卷动,姜轻一垂眼,便见少女唇瓣殷红(沾着糖葫芦上的红糖),眼尾湿润着桃粉(险些被噎死的泪眼汪汪),在瞧见她的刹那,乳燕投林般栽入她的怀里(借机擦嘴)。 姜轻一阵心悸,心脏似被拨动一般,促使她不由自主的环抱住少女的腰肢,继而收拢抱紧。 秋风萧瑟。 两人相拥着,却感觉到无边暖意。 一切都很美好。 除了周嬷嬷。 她震惊的看着小鸟依人的驸马,又看看气场强势的公主,整个人都陷入沉思中。 “别难过了。”姜轻没关注其他人,一门心思放在怀里的萧衣身上,在发现少女死死将脸埋在自己怀里、以要憋死的架势不肯离开时,她不禁心软的脱口道:“朕、真的没事了,你若不信,我这几日便一直陪着你,如何?” 萧衣眷恋般在她怀里蹭了蹭,勉为其难的抬起脸,双眼红红的像小兔子,吐息间的气息都是诱人的甜味:“真的?” 姜轻的目光落在她红艳艳的唇上,无意识的抿了抿嘴,慢半拍才点头,掩饰似的轻咳:“公主一言,驷马难追。” 萧衣破涕而笑。 周嬷嬷:“……” 好怪。 怎么看怎么怪! 姜轻抬手,摩挲着萧衣的眼角,本是想抹去小姑娘的眼泪,结果指腹触碰到的肌肤太过温软,她一个失神,鬼使神差的低头,轻柔吻在湿红的眼尾,隐约还能感受到少女陡然颤动的乌睫。 那慌乱的频率,犹如对方手足无措的心。 姜轻越发心软,来之前所想的‘只是露个面’已然被她抛到脑后,她此时牵着萧衣的手,抬步便往屋内走,想要好好看看自己‘病重’的这几日,小姑娘有没有被饿瘦。 然而她刚走一步,萧衣就赶紧勒住她的腰:“公主,臣这几日一直待在屋内,没有好好收拾,实在是不成体统,公主不妨稍等片刻,等臣……” 姜轻打断她的话,语气是成婚后前所未有的温柔:“无碍,我并不在意。” 萧衣:“。” 但她很在意! 奈何萧衣是个平平无奇的小白脸,没有法子拦住姜轻,只能被姜轻拽着手,磕磕绊绊的往里走。 桌子倒是好说,零食已经被绛蔻一股脑塞进柜子里,只有大白天还盖着、并且鼓鼓的床褥,怎么看怎么怪异。 所幸床在里间,外间的光线没有直接照过去,不注意细看的话,不是很容易看到异常。 萧衣暗暗松气,顺着姜轻的动作在桌前坐下。 坐下后,姜轻没有松开萧衣的手,而是本能的扣在掌心里,询问道:“饿不饿?” 萧衣回神:“嗯?还好。”确实还好,她刚吃了一堆零食,还剩下不少等着临幸,要不是她肚子已经饱了,剩余的根本活不到姜轻过来就会先被她干掉。 姜轻不知道,只以为萧衣在逞强,亦或是还在生她的气,便耐心哄道:“那些人送的人已经被打发走,以后也绝对不会再送男男女女过来。我现在也来陪你了,这几天都好好陪你,这样你是不是能乖乖吃饭了?” 萧衣纠结:“可我真的不饿。” 姜轻盯着她看。 萧衣逐渐心虚,正想屈服改口,姜轻忽然抬起她的手,在她指尖轻轻一吻:“先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为我担忧那么久,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糟践你的真心……你原谅我好不好?” 萧衣被她亲的手指蜷缩,只觉得对方突如其来的克制亲昵、好似比之前的粘人贴贴还刺激:“嗯、嗯,好。” 姜轻莞尔一笑,稳稳扣着她想抽走的手,再次温柔道:“那么现在,多少吃一些,让我安心好不好?” “好。”萧衣被她压低的声音撩的昏头转向,等姜轻命人上膳时,她才懵逼回神。 她刚刚答应了什么?! 嘶。 这才多久没见! 姜轻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学会使美人计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60-280 第261章 白面 膳食端上来的速度很快, 料想是姜轻人还没回公主府,吩咐小厨房做饭的命令已经先一步下达,这才令一切都恰恰好。 绛蔻很喜欢姜轻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也想饱含爱意的一扫而光。 奈何她真的不饿。 只能慢吞吞的一口口嚼着,竭力给姜轻面子。 她却不知道。 少女认认真真、一口一口、仿佛舍不得直接吃完的模样, 直接让姜轻产生了误会, 误以为萧衣非常珍重这份得来不易的关切,以至于到了就差没一粒粒吃的地步。 姜轻又一次不可抑制的心软起来。 她忍不住想,虽然是逃避, 但果然还是应该慢慢来,尽力使‘姜沉’与‘姜轻’分个清楚明白,多给萧衣一点时间, 直到对方足够坚强、能够接受打击为止。 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时, 姜轻还会感到不自在与逃避现实带来的羞愧和罪恶感。 而这一次再这么想, 她已然神情镇定,接受良好,甚至还有兴致调侃萧衣:“驸马是在替本公主节省粮食吗?” “啊?”绛蔻茫然抬头, 对上姜轻含笑的双眸,小心魔没弄懂姜轻的思路, 但她一见有漏洞可以钻, 立马乖巧道:“公主说的是, 臣饭量不大,这碗饭吃不完实属浪费,臣决定将其一分为二, 留半份……” 晚上吃。 最后三个字没能说完。 因为姜轻面露纵容之色, 无奈的把她手里的碗筷接了过去,然而调整着姿势, 抬手,给她喂饭。 绛蔻:“?” 姜轻斜睨着她——这本该是个凌厉的架势,偏偏姜轻眼中带笑,柔和的化解了这股压迫感——最后使得这一眼柔和的跟看小老婆似的:“有本公主亲手喂你,你就别再想着什么省不省、慢点吃的念头了,好好吃完才对。” 绛蔻:“……” 她其实仍然没弄懂姜轻的逻辑。 但她读得懂空气,能看出姜轻这会眼尾眉梢里都透着情意。 如果她破坏了氛围,别的不说,姜轻恼羞成怒是绝对跑不掉的。 至于她的后果…… 算了。 她还是认命塞饭吧。 ** 饭后,绛蔻皱着脸,胃有点难受。 姜轻知晓后,拧眉伸出手,一边生疏缓慢的帮她揉着小腹,一边教训道:“先是吃得慢,后又吃的迫不及待,我又不是只喂你这一次,你何必为难自己的身体!” 绛蔻震惊的看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是人能说的话? 不对。 不在状况的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作为始作俑者的你说这话就不觉得羞愧吗! “罢了。”姜轻余光瞥到小姑娘委屈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神,咽下了剩余的气话,径直起身去搀扶少女:“你且先去床上躺着歇息,我让周嬷嬷进宫寻个太医来替你看看。” 绛蔻下意识顺着她的动作起来,等被搂着走到床边、看到凌乱鼓鼓的被褥后,她才猛地想起这下面还塞着满满当当的话本子! 当然,话本子尺度大不是重点,写的刺激禁忌不是重点,她看到喜欢的XP兴致盎然的折边边也不是重点……前脚在姜轻面前塑造痴情人设、后脚人设崩塌,这才是重点! 绛蔻暗暗深吸气,立马停步不再往里走。 姜轻察觉到不对:“嗯?怎么了?走累了不想走?” “就剩几步路而已……”姜轻嘴上不饶绛蔻,人却老老实实的弯腰,打算把绛蔻拦腰抱起。 绛蔻摁住她的动作,侧着身子紧紧的贴到姜轻怀里。 姜轻身子一僵。 绛蔻凑到姜轻耳边,呼吸清浅温热,带着少许难耐的喘:“公主,我不想上床……” 姜轻白皙的耳尖在眨眼间红透,她鬼使神差的问:“那你想上什么?” 绛蔻眼睛一亮:“上榻吧!我们去榻上坐着!” 美人榻在窗边,窗那儿看不见内间的床,完美避免露馅。 绛蔻自己都忍不住给自己的机智点赞。 姜轻则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绛蔻不明所以,撒着娇的蹭了蹭姜轻脖颈:“公主~” “——萧驸马!” 出声的不是姜轻。 而是忍无可忍的周嬷嬷。 年纪已经颇大的周嬷嬷在‘老人地铁看半天手机’后,终于忍不住震声道:“请您自重!” 堂堂男儿居然缩在公主怀里! 缩着也就罢了,还做小女儿家姿态蹭蹭撒娇,辣不辣眼睛! 周嬷嬷以己度人,觉得公主突如其来的沉默一定也是难以忍受,当即做起自家主子的马前锋。 绛蔻被训的懵了懵,脸红的刚想站直身体,却被姜轻制止。 “无事。”姜轻言简意赅的回了周嬷嬷一句,接着弯腰,利落且轻松的给绛蔻来了个公主抱,抱完睨她一眼,不咸不淡道:“既然驸马想上榻,本宫便带你过去。” 绛蔻迟疑几秒,隐约感觉姜轻语气凉凉的,偏又不明缘由,最后只好试探道:“多谢公主?” 姜轻:“哼。” 绛蔻:“?” 这人刚才是冷哼了吧? 啊? 为什么啊? 姜轻几步来到窗边榻上,低垂着头,将怀里的人轻柔放好,继而还是不理绛蔻,只对周嬷嬷道:“入宫请太医过来一趟。” 周嬷嬷在瞧见姜轻抱起萧衣时,就瞪大着眼睛想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全靠着良好和多年的职业素养,她才忍住的这股冲动。 而今被姜轻命令做事,她抖着唇,鼓起勇气,低眉顺目的问:“公主,要不要多请几位太医?” 姜轻想了想萧衣吃碗饭都会胃难受的柔弱身板,颔首:“可以。”人多总归没坏处,到时候让每个太医都瞧瞧萧衣身子。 周嬷嬷松口气,应声:“是,老奴这就去请。”人多总归有余下来的,到时候让余下的每个太医都瞧瞧公主脑子! 第262章 白面 数十位太医匆匆忙忙出宫, 来到公主府为萧衣诊脉。 第一位太医诊完,单手顺着自己的白胡子,眉头皱的极紧, 半晌没说话,起身便让第二位太医再诊。 第二位太医如临大敌的上前, 几秒后也陷入沉思。 紧接着是第三位…… 绛蔻和姜轻在旁看着, 本没多担忧的心情逐渐变化,在绛蔻自我怀疑壳子是不是哪儿出了大问题时,姜轻直接开口, 冷声问道:“驸马的身子究竟如何?” 太医瞅瞅绛蔻茫然的脸,又瞅瞅姜轻冷若冰霜的神色,踯躅道:“回禀公主, 此事颇为复杂, 眼下不是直说的好地方……” 他一脸为难的向姜轻示意四周的侍从, 并且又瞅了一眼绛蔻,竟似是觉得身为当事人的萧衣,最好也不要留在此地。 姜轻被他们战战兢兢的模样弄的表情严肃, 抬手便令所有闲杂人离开——就连周嬷嬷都被叫出去——绛蔻反倒留在原地。 姜轻捏捏她的手,低声道:“让你出去等着、什么也不告诉你, 你必然心底发慌、越想越害怕, 况且此事毕竟事关你的身体, 你也有权利知道真相……无论是好是好。既如此,你便呆在这听着吧,害怕就攥紧我的手, 我不会松开你的。” 绛蔻被她安慰的非常感动, 因而也没注意到,在姜轻话语落下时, 把过脉且留下的几位太医,皆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吱呀。” 大门被最后一人关紧。 “说吧。”姜轻询问太医,自己则牢牢握紧着绛蔻的手,相比较绛蔻的力气,她无意识里使的力道反倒更大。 太医们四目相对,为首者长叹一口气上前,头低的快要垂到地面:“回禀公主,驸马身子康健,只有噎食的症状,稍后走动一番即可缓解。不过臣等方才为驸马诊脉时,发现了一件意外的事。” 他硬着头皮道:“驸马的脉象……不似男子,而是肖似……女子!” 屋内陡然寂静无声。 绛蔻和姜轻都没说话。 绛蔻起初是震惊,亏她还未自己琢磨了一波掉马play,结果居然就这么意外的被人直接扒马了?! 回过神,绛蔻顾不上遗憾,赶紧趁着大家都没说话的功夫,忙不迭捡人设。 而另一边,姜轻之所以没开口,却是结结实实的在惊讶。 就这? 太医们一脸濒临末日的表情,让她几乎要以为萧衣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了,结果到头来,太医们要说的就是女扮男装这回事? 早已知晓此事的姜轻整个大无语,好在她理解旁人的惊悚,抬抬眼皮便淡淡道:“本宫知道了,你们且下去吧。若是被本宫发现此事被外人得知,你们应当知道后果。” 太医们原本都做好公主震怒发疯的准备,见状不惧反喜,一个个忙不迭的应下,旋即毫不犹豫的退下离开。 屋内只剩下绛蔻与姜轻两人。 姜轻低头看向变成小哑巴的怀里人,眼中掠过笑意,正想故意恐吓对方,一滴泪冷不丁落到她的手背。 姜轻神色一紧,顿时收起所有坏念头,抬手掐住少女尖尖的下巴,强行抬起对方的脸。 视线交接的刹那,姜轻清楚的看到萧衣盈满泪的眼中,泛着害怕与悲伤。 姜轻的心脏仿佛被针戳了般,酸软的不像话,喉咙梗了许久,才低低的挤出话来,像是怕吓到小姑娘:“这就被吓哭了?胆子这么小,还敢女扮男装,也不知是谁给你的勇气……” 绛蔻不接话,兀自吧嗒吧嗒掉眼泪。 姜轻果然没能坚持多久,五秒不到就软了态度,松开她的下巴,转而将绛蔻摁到自己怀里:“别哭了,我又没生气,也没说要责罚你,你哭的这么可怜,反倒让我不悦。” 她威胁绛蔻:“你若再哭,本公主可就真的生气了。” 或许是她的话起到效果,萧衣渐渐收了啜泣,半晌后,少女带着鼻音的话响起:“我、我爱慕公主,哪怕明知道此乃死罪,依旧侥幸的扮作男主来迎娶公主……如今东窗事发,公主……您杀了我吧!” 姜轻没注意听她后面的话,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萧衣前几句吸引。 她早就知道萧衣喜欢自己,可她没想到,无论听几遍,她都会高兴到精神战栗、灵魂亢奋。 到了这时候,姜轻连恐吓的心思都没了。 她抱紧萧衣,努力压着想要上扬的唇角,哄道:“不过是女扮男装而已,算不得什么,你若是不想被外人知晓,日后尽管在外面当你的驸马。” 萧衣在她怀里动了动脑袋,细声细气的问:“那回到公主府,我又该当什么?” 姜轻的心跳微微加快,声音不由自主的压低,低到近乎引诱:“自然还是驸马。” 在外称驸马,是身份。 在府里称驸马……就是职责了。 姜轻脸颊发烫,心头生出强烈的欢喜。 这一刻,她忘了世界上还有‘姜沉’的存在,满心满眼里想的都是‘公主与驸马’的余生。 直到敲门声骤然响起,姜轻才从想象中惊醒,猛然收回搂着绛蔻的手。 绛蔻险些栽倒,及时抓住旁边桌子扶稳后,她抬头,就见姜轻在刚才又下意识的伸出手,这会似才反应过来,盯着那伸出来的手一脸恼怒。 “公主。”在外敲门的周嬷嬷不知里间情况,敲完便开口道:“宫中来人,公主是否见一见?” 这是对外的说辞。 周嬷嬷话语里的真实意思,其实是在委婉提醒姜轻——宫中出了点事,需要‘姜沉’来解决。 第263章 白面 与公主府里相比, 皇宫中的事情理所当然更为重要。 姜轻明知道这点,仍然周嬷嬷开口后没有立即应声,而是本能的看向绛蔻。 这是询问的意思。 在姜轻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 她的身体已经代替她做出了选择。 绛蔻站直身体,她一脸正直、完全看不出在背后搞事的幕后黑手的阴险模样, 反而满脸体贴温柔:“公主若是有急事, 便先去处理吧,臣……” 她顿了顿,忽然抬起盈盈双眸, 两颊微粉的轻声道:“萧衣会在府里,乖乖等公主回来。” 少女抿着嘴,浅浅一笑。 明明她才是驸马, 可在这个瞬间, 她和姜轻的地位似乎颠倒过来。 姜轻成了在外奔波处事的‘驸马’。 而她则是被独占圈养的‘公主’。 姜轻被这刹那的错位感弄得心头一跳, 她近乎是强迫自己转过头、不去注视萧衣的目光:“……好。” 撂下这句略带无措的话,她就匆匆走出屋子,快速离开公主府。 周嬷嬷跟不上她的步子, 迟疑几秒,索性直接停步, 回头看向走到门口、还在望着姜轻背影的萧衣:“萧驸马。” “嗯?”绛蔻回神:“嬷嬷有何事?” 周嬷嬷张了张口, 有心说上几句。 从她的视角与立场来看, 她可以说是有无数的话想警告和吐槽萧衣,但纠结许久,她最后摇摇头, 只是道:“萧驸马, 公主少时丧母,之后一直把自己的内心封闭在凤阳宫, 您是她第……” 说到这,周嬷嬷突然眉头一皱,在心里默数了几遍,才继续语重心长道:“您是她第六个在意的人,也是第六个被她放在心上的人……” 绛蔻:“?” 绛蔻:“我居然只是第六?” 周嬷嬷说的这么郑重,她几乎以为‘萧衣’是第一个打开姜轻心扉的人呢! 绛蔻诧异的语气下是哭笑不得,周嬷嬷则不慌不忙,分外笃定从容道:“公主千金之躯,上头还有皇帝兄长,驸马能在公主心中占第六位,已经天大的福气!外面的那些人莫说是想让公主记住他们,便是连见一眼公主都难得,如此一来,萧驸马还觉得低吗?” 绛蔻:“……嬷嬷说的是。” 不愧是宫里的老人。 要不是她知晓内情,她差点就被忽悠了。 “总之,希望驸马平日里能多关心关心公主。”周嬷嬷委婉提点:“您毕竟是堂堂……” 她打量了一下萧衣,接着道:“堂堂六尺男儿,怎么能一直在躲在公主的庇护下?适当的保护公主,才是为臣之道。” 绛蔻沉默两秒:“嬷嬷,我是七尺男儿。” 周嬷嬷低眉顺眼,恭敬道:“驸马说笑了,老奴在宫里做了几十年针线活,还没老眼昏花到看不清增高鞋跟的地步。” 绛蔻:“……” 淦! 周嬷嬷后退几步,先向萧衣告罪几句,继而道:“老奴言尽于此,这便先行退下了。” 语罢,她顾不上再试探萧衣有没有听进去话,只脚步匆匆赶忙离开,去追早已跑的不见人影的姜轻。 顺着暗道一路回宫,周嬷嬷第一时间来到御书房。 这里是姜轻(从前)待的最久的地方,加上召见大臣也是在此,故而周嬷嬷以为姜轻肯定在此处。 然而御书房内压根没人,只有萧衣藏起来、换下的女装。 衣裙凌乱的卷成一团,塞在隐蔽处,足以看出主人的仓促与急忙。 姜轻的性格偏向沉稳冷静,她急到这种程度……定然说明事态严重! 周嬷嬷心头发沉,迅速招来一个宫女,问起前因后果:“前朝出了什么大事?陛下现在在何处?” 宫女迷茫的看她:“大事?嬷嬷,官员大臣那儿并没传出什么大事呀?” 不是朝臣的事? 周嬷嬷丝毫没有放下心,而是在思索后更是震惊:“莫非是宓妃娘娘身子不适?” 宓妃瞧着就不是个安心养胎的性子,若是因为意外而滑胎,陛下心痛难忍百般焦急的过去倒也…… 等等! 宓妃不是假孕吗! 身为姜轻身边人,周嬷嬷对于后宫事态颇为了解,也曾被姜轻拉着诉苦‘该怎么在不让卫绛蔻生气的情况下告诉她、她的肚子变大不是因为怀孕,而是她中午吃多了’。 鉴于周嬷嬷没能给出姜轻满意的回答,最终姜轻还硬是憋住了一个字没说…… 难道姜轻见日子久了,快瞒不住了,所以拐弯抹角的让人提醒了卫绛蔻,而卫绛蔻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当场昏倒了? 若是如此…… 陛下如此匆忙的赶过去,或许不只是担心卫绛蔻,也有可能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卫绛蔻顺势‘小产’? 周嬷嬷边想边点头,自己都快接受了这个逻辑,宫女却在此时紧接着道:“宓妃娘娘身子很好呀,中午还进了不少饭呢,不过娘娘现在是双身子,吃得多总归是好的。” 周嬷嬷:“……” 她双个屁! 什么怀孕了胃口大,明明是宓妃自己嘴馋! 周嬷嬷险些被气笑,也放弃了胡思乱想,再次问道:“所以陛下在何处?” 宫女老老实实道:“在胡姑娘那儿。” 周嬷嬷没反应过来,皱眉:“胡姑娘?” 宫女笑道:“就是胡夭楚姑娘,她今日跳舞不知怎的走神了,崴伤了足踝。宫女想为她抹药,她却拒绝了,因为怕陛下怪罪,宫女便来御书房禀告了一声。” 之后就是姜轻回宫知晓,衣裳一扒,坐都没坐,上赶着去哄人了。 周嬷嬷听完,表情一言难尽。 在今年选秀前,她真的一直都认为自家公主无心情爱、冷漠寡情。 现在她才知道,不止英雄难过美人关……就连女人也扛不住温柔乡! 第264章 白面 姜轻来找绛蔻时, 绛蔻正远程开着‘萧衣’马甲,把乱七八糟的东西藏好。刚忙完,姜轻就大步迈进屋子, 见她安安稳稳坐在窗边,眉头顿时松开, 目光下移, 落到她被包扎好的足踝时,姜轻的声音又收紧几分:“脚怎么伤的?” 生性多疑的她几乎是本能道:“是不是有人故意害你?” 姜轻不爱流连后宫,基本只独宠卫绛蔻一人, 偶尔会见见宋琬儿、樱念、唐令微,以及胡夭楚。 前面几人各有各的能力身份,纵使有人嫉恨也不敢动手, 唯独胡夭楚, 看着美艳妖娆、勾人心魄, 性子却是几个人里最老实听话的,她没有背景,整日待在巴掌大的地方跳舞, 时不时教一教想学的小宫女,看着便无害到极点。 偏偏这样的人, 入了帝王的眼。 招人妒忌, 可谓是再正常不过。 姜轻这时候再懊恼自己没保护好胡夭楚, 也已经迟了,她强压下多余的情绪,定定望向胡夭楚, 只等着对方报出线索或人名, 自己再处置弥补一番。 绛蔻自然不会随便丢黑锅,她摇摇头:“没有人陷害我, 崴伤脚是我分心了。” 姜轻的眼中掠过疑惑:“分心?是有人拿事情烦你?” 胡夭楚待在后宫,名义上是舞女,但谁都能看得出姜轻对她的在意,故而排舞等杂事都没人会来打扰她。 如今突然听到胡夭楚‘分心’,姜轻忍不住想,莫非是她近些日子没来看望胡夭楚,外人就以为对方失宠、因而弄出小动作试探了? 姜轻陷在阴谋论里,表情逐渐沉冷。 就在这时,一具柔软的身躯依偎到她的怀中。 姜轻:“?!” 她猛地回神,低头看去,只见胡夭楚不声不响的挤进她的怀里,轻声细语道:“陛下当真不懂吗?还是说,陛下是想回避这个问题,所以在装傻呢?” 馥郁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温软的身躯柔弱无骨,姜轻一会觉得这个姿势又近又暧昧,不好,一会又觉得胡夭楚像一片羽毛,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促使着她下意识里想要收紧手臂,牢牢的将人抓紧。 她在两个念头里徘徊打转,因而没怎么听清胡夭楚的话:“你说什么?” 胡夭楚默然几秒,忽然坦率直言:“陛下好久没来看我,这才是我跳舞分心的理由……这么说,陛下能听懂吗?” 姜轻身体一僵。 胡夭楚:“看来是听懂了。” 姜轻半晌说不出来话,许久才道:“朕……最近繁忙。” “嗯。”胡夭楚依恋的环抱住姜轻的腰:“陛下不用跟我解释,我知道陛下日理万机,也不会责怪陛下。我只是太想见到陛下了,想到跳舞时会幻想,陛下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在与大臣闲聊,还是去看望宓妃娘娘,又或者是正站在角落里……看着我跳舞吗?” 胡夭楚的头动了动,往深处贴去,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以至于哪怕说出来的话变得闷闷的,她也不肯抬起脸:“只是这么一想,等我再回过神,人就已经摔倒了……虽然现在见到陛下很开心,但是、陛下如今知道真相,肯定会觉得我太蠢笨了吧?” 她说着说着丧气起来。 姜轻紧绷的身体因为哭笑不得与怜惜而放松,抬手摸摸少女的脑袋,她温和道:“不会,朕知道你只是老实,不会觉得你蠢笨。” 绛蔻:“。” 这是在夸她吗? 怎么感觉听着不像…… “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得知无人特意针对胡夭楚,姜轻明显安心许多,不过她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若是你被人欺负了,直接来寻朕,朕自会替你出头。你不要自己将事情瞒下,亦或是自己去收拾旁人,那些人晚一点关押不要紧,朕只要你平安。” 姜轻了解胡夭楚的性格。 也知道这话其实说给任性的卫绛蔻听不叫合适。 奈何她管不了卫绛蔻,只能将唠叨的话说给胡夭楚听了。 她叮嘱的分外郑重。 绛蔻却只听得头大,苦着脸听了十几分钟后,她不得不强行打断:“陛下。” 姜轻意犹未尽的住嘴:“怎么了?” 绛蔻从她怀里起身,一双眼黑白分明,认真看姜轻:“陛下的身上,有其他女人的香味。” 姜轻被她这句话呛到,耳根发烫的咳了好几声后,她故作镇定:“可能是宓妃身上的香气。” 绛蔻不说话,眼神更忧郁了,隔了几秒道:“陛下,我在花楼待过,可以轻易嗅闻出女子香味的不同,宓妃娘娘身上的香,不是这种味道。” 姜轻张了张口,还想狡辩。 绛蔻直接截过话:“酷夏时,我去御书房谢陛下赠的寒瓜,遇到了几位同样目的的姑娘,这香味也不是她们的……陛下是在宫外,有了新欢吗?” 姜轻怔了怔,没料到胡夭楚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天赋。 能轻易嗅出香味的不同……这是个干鉴.毒的好料子啊! 姜轻的事业脑刚上线,紧跟着就被胡夭楚的后半句话吓到,她生怕自己藏在公主府的新欢、呸,藏在外面的萧衣被发现,连忙握住胡夭楚的手,面不改色的说谎:“不是新欢!是、是一位喜爱敷粉的老臣,朕与他在御书房聊着正事,出来时就沾上了他身上的香味。” 胡夭楚面露怀疑:“老臣?敷粉?” 她满脸写着‘我没文化,你别骗我’。 姜轻硬着头皮道:“是真的,那名老臣……就是丞相!” 反正胡夭楚也见不到丞相,姜轻索性闭着眼瞎说。 绛蔻:“……” 不要当着她的面造谣她爹啊!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直视自家亲爹? “原来如此。”胡夭楚点点头,装作信了,心里却在琢磨……萧衣在姜轻心里的好感度应该差不多刷满了,她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把这个炸/弹给点燃? 姜轻的心愿虽然没跟她提过,原著剧情里,姜轻也始终以‘姜沉’的身份对外,可现在的姜轻是‘沈溯光’,绛蔻也与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几个月,早已发现这姑娘平日里不说,实际上野心极大,比起顶替‘姜沉’来当这个皇帝,她更想堂堂正正以公主的身份坐在皇位上。 和驸马一时情浓也就算了,她可不能让这人真栽在温柔乡里,连初心都能往后移。 所以…… 她也是时候出趟宫,让姜轻掉个马啦~ 第265章 白面 好不容易将生出疑心的胡夭楚安抚好, 再加上知晓对方的崴脚真的是意外、而不是有小人暗中陷害,姜轻便不露声色的试图离开:“朝上还有事务尚未处理,朕便先回去了。” 胡夭楚面露不舍的放开她, 一副‘我不想跟你分开但我更想当你的小乖乖’的表情,恋恋不舍道:“是。” 姜轻见她眨呀眨的漂亮异色瞳, 没忍住, 捏捏小嫩脸,脱口道:“朕有空再来看你。” 胡夭楚这才绽开真心笑容:“好,我会一直在这儿等着陛下。” 姜轻也弯了弯唇。 等走远了、彻底离开胡夭楚的视线范围, 她才迅速收起笑意,整个人都心情沉重几分。 姜轻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樱念正在习武,日后做什么都不失为一条出路。 唐令微大把大把的搂银子, 除了时不时送进宫的好东西, 人就没再她面前晃过, 她甚至反过来有些幽怨…… 宋琬儿的心思也渐渐放在朝政上,前不久还请示她开海路,说想去海那边寻找几样作物。 卫绛蔻……整天吃了睡、睡了吃, 问就是双身子得好好休息。 萧衣暂且不提,剩下的就只有胡夭楚没有施展能力的空间, 以至于闲暇时难免多想。 姜轻不由感到担心。 以她的经验而言, 人不怕忙碌正事, 就怕闲下来,时间一多,想法也就多了, 平日里不会在意纠结的事情、不会多牵挂的人, 想多了自然而然的脑海里就只剩这些。 所以她得尽快让胡夭楚有事情做。 然而即便是凭借姜轻的思路,她也一时半会想不到胡夭楚能做什么。 在御书房坐了一下午后, 她决定摇人。 先唤来的就是唐令微。 “你不是说最近很忙碌?”看着身着漂亮衣裳、小脸白里透红的唐令微,姜轻的注意力登时被转移,幽幽道:“朕怎么瞧着,你还长胖了?” 唐令微悄悄吸肚子,满脸无辜着夹着音:“陛下,这不叫长胖,这叫我对你的思念在膨胀~” 姜轻想笑,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容易被哄好,于是表情变换来变换去,最终瞪她一眼:“朕是瞧你天天在三教九流中行走,越发油嘴滑舌了!” 唐令微不易察觉的撇撇嘴:“好吧,民女闭嘴。” 她蔫头耷脑的不说话,看着可怜极了。 姜轻沉默两秒,迂回至极的低了个头:“不过你身为皇商,与民间打交道也属正常,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唐令微眨巴眨巴眼,迅速展开笑容:“那怎么说,陛下刚才是在与我调/情咯?” 姜轻板着脸,耳朵肉眼可见的泛起红晕,再次瞪她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而岔开话题:“朕今日唤你过来,是有一件要事,你身为皇商,平日里与无数人打交道,可知晓有什么职位轻松简单、有难度但也不是太有难度?” 唐令微听的迷糊:“陛下具体是想做什么?” 姜轻低咳一声:“朕有一个朋友……” 唐令微:“?” 姜轻:“她有一个爱宠,善舞,对香料也颇为敏/感,且对朕、朕的朋友一心一意,痴情不改,令人怜惜而……” 唐令微:“陛下,请说重点。” 姜轻只好吞回对胡夭楚的夸赞怜爱,正色道:“朕想为那个爱宠寻件轻松事做,好为她打发时间。” 至于能不能糊口,姜轻倒是不在乎。 有她在,自不会让胡夭楚饿肚子。 绛蔻听姜轻说前半句时,就已经脑子转过弯来,等对方略带苦恼的说完话,她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竟然不是姜轻为自己谋划众多,而是……原来要想逃避打工,除了身份背景搞鬼外,太过废物居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瞧瞧,善于挖掘别人优点的终极资/本/家,居然也会不知道把胡夭楚放在哪。 果然人只要够废物,就不会被当块砖到处用! 绛蔻感觉自己学到了什么。 “令微。”姜轻没注意到唐令微在走神,顺口喊着对方的名字,眉间残留着思索:“你怎么看?” 唐令微回神,想了想,生怕眼前这个卷王想着想着,真想出个适配胡夭楚的工作,当即义不容辞的回答:“陛下!此乃小事,您就交给微臣吧!臣保证不出三日,就能安顿好那位爱宠姑娘!” 到时候她明面上让胡夭楚打打工,背地里将马甲放在家里吃湘喝辣,时不时的还能跳跳舞给自己看,三百六十度上帝视角来欣赏壳子的美貌! 完美! 姜轻狐疑的看着唐令微,总感觉这姑娘跟当初初见时一样,清纯无辜的漂亮小脸下藏着一肚子坏水。 但既然对方做了保证,姜轻还是将信将疑的点头:“那么此事就交给你了。” 唐令微领了任务退下。 姜轻暂时无事,在御书房里处理了会公务,本想着在傍晚再回一趟公主府,安抚一下刚暴/露身份的萧衣。 结果等她忙完手里的事,再抬头,天色已然黑了。 迟疑几秒,她放弃出宫的打算,起身去了鸣鸾宫,打算今晚在卫绛蔻那儿住下。 鸣鸾宫里点着宫灯,亮如白昼,身为后宫第一个怀孕的主子,卫绛蔻这段时间好吃好喝,小脸都圆了。 姜轻心情复杂的看着她一手拖腰、一手抚腹,摇摇晃晃的给自己请安,一时间甚至忘了制止她。 等卫绛蔻自己起身,姜轻再回神,就见小姑娘已经亲亲热热的凑过来,环抱住她的胳膊,轻轻往屋里拽,声音跟蜜糖似的甜:“陛下快进来。” 姜轻被她喊的晕头转向,连上一秒想说的话都忘了,跟着她的动作走进殿内。 内殿的桌上平常都放着卫绛蔻爱吃的玩意,今日却摆了不少书,看起来还不是做做样子,每本都是打开的。 姜轻正疑惑,便见卫绛蔻把她摁在桌前桌下,手指顺势指向书里,问道:“陛下你看,‘盼’这个字如何?无论我生下的是公主还是皇子,一个盼字,都道尽了我与陛下对孩子的期盼!陛下,怎么样?是不是好极了?” 姜轻凝视着那个‘盼’字,半晌没有说话。 卫绛蔻歪头看她几秒,嫣然一笑:“陛下的表情好奇怪,是已经在想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出生后的模样了吗?” “……那倒不是。”姜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有点担心自己如实坦白后,以卫绛蔻的娇娇性子会跟她生气。 但是她抬头,看着卫绛蔻满眼闪烁着期待的样子,还是深吸口气,指着书上的字,认真道:“这个字是‘昐’。” 卫绛蔻:“?” 姜轻:“音同分。” 卫绛蔻:“……” 姜轻:“跟我读,分嗯分。” 绛蔻憋红了脸,终于恼羞成怒的敲她头:“闭嘴!我知道了!” 第266章 白面 姜轻对绛蔻的回答抱有几分怀疑。 连‘昐’和‘盼’都分不清, 还敢气冲冲的说知道了?对方难不成以为知道读音就算认识这个字了? 姜轻在心中腹诽,顾念着小姑娘脸皮薄便没说出来,只是转念一想——昐寓意日光, 是个再好不过的名字,倘若她真与绛蔻有孩子, 取名‘姜昐’确实不错…… 姜轻微微走神, 还没来得及收拢思绪,冷不丁听身边少女干呕了几声。 姜轻神色一凛,连忙把人搀扶着坐下, 厉声呵斥宫人:“今日是谁服侍的宓妃?连娘娘身子不适都不知道吗!莫非是见朕几日不来,便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怠慢她?!” 姜轻许久没发怒,陡然发起火来, 将鸣鸾殿众人吓得噗通跪地, 万分恐惧。 绛蔻余光一扫, 故作不满的拽了拽姜轻袖子:“陛下,你不要吓我的人。” 说罢,她又笑眯眯的歪到姜轻怀里, 害羞道:“臣妾无事,只是孕吐罢了。” 姜轻信她才有鬼, 抬手命人去传唤太医。 考虑到鸣鸾殿宫人都是绛蔻的脸面, 她当着对方的面呵斥宫人确实落小姑娘的面子, 她便不耐烦的挥手,放过那些战战兢兢的宫人。 太医不到片刻匆匆而来,瞧着还有几分眼熟, 绛蔻略略回忆, 想起这人就是拆掉‘萧衣’马甲里的一员。 哼,冤家路窄。 眼不见为净, 绛蔻把小脸埋进姜轻怀里。 姜轻以为她难受的厉害,紧张的摸摸她后背。 太医任劳任怨当个睁眼瞎,一脸严肃的把脉。 几分钟后,太医面不改色的拱手:“回禀陛下,娘娘是腹中积食,这才干呕不适。” 一旁的周嬷嬷低着头,闻言抽了抽嘴角。 瞧着清瘦窈窕的一姑娘,顿顿吃两人份的餐。 能不积食吗? 姜轻的思路微妙的和周嬷嬷重合,她默了默,斟酌的告诫绛蔻:“听到没有?饮食要有节制,万物不可过量。” 绛蔻一脸怀疑:“吃多了?怎么可能!我明明是孕吐!” 她非常坚持,姜轻一边哄她,一边感到为难。 时至今日,绛蔻对孩子的执念越来越深,她不能再犹犹豫豫,让绛蔻越陷越深了。 定了心绪,姜轻让宫女扶着嘟嘟囔囔不服气的绛蔻进入内殿,自己则招来专管女子生育的女医,叮嘱了几句。 一刻钟后,女医掀起珠帘,来到内殿,在绛蔻眨巴眨巴的目光下,微笑道:“宓妃娘娘,臣等奉陛下之命,来为您说些女子生产的注意事项。” 绛蔻:“?” 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 女医顶着绛蔻疑惑的眼神,屈膝行礼,上前几步开讲:“女子怀胎十月,腹中婴孩长大,无形中压迫体内脏器,易使妇人频繁小解,坐卧不安,夜间难眠,腿肉抽搐……时下女子纤瘦,腰肢柔软,常跟不上婴孩长大的速度,致使肚皮膨大时纹理炸开,如气球绷到极限,形成条条纹路……不过娘娘放心,等孩子出生,娘娘肚皮松弛,纹路皱在一起,经过调养后自当淡化。” 绛蔻眼睛直了。 女医视若无睹,继续温和笑道:“娘娘宽心,这些其实不算什么,生孩子最危险的地方,自然在一个‘生’字,皇宫内接产妇都是技艺高超之人,不像民间生不下来就只能硬熬,我们宫内的接产妇,早已学会使用剪子,侧着剪开贵人□□血肉,挤压着孩子出生……” 绛蔻无意识张开嘴,好半晌咽下口水,明白了姜轻的歹毒计谋。 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居然派人来吓唬她! 眼瞅着卫绛蔻被惊吓的小脸发白,女医悄无声息的退下。 没过几秒,姜轻步伐匆匆的进来,瞧见绛蔻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上前将人搂住,安抚的亲吻少女乌发发顶,两人之间虽不发一言,却自然的升腾温馨的气氛。 “蔻蔻。”姜轻低声唤她,极尽温柔:“朕一直有一件事瞒着你。” 绛蔻不解的仰头看她。 姜轻微微垂首,亲吻她的额头、鼻尖、唇珠、脸颊,及至最后到耳垂时,低声轻语:“朕是女子。” 小姑娘的眼睛霎时睁大,唇张开便要惊呼,姜轻快速堵住她的唇。 软舌纠缠,口津被人执拗汲取,挺起腰身的少女很快又软了身子,晕晕乎乎的倒回姜轻怀里。 同床共枕这么久,姜轻比谁都了解绛蔻的脾气,轻抚着等少女从激烈的吻中回神后,她适时装作不安害怕的模样,紧搂着绛蔻不放:“蔻蔻,我无意隐瞒你真相……” 她将自己埋藏多年的往事尽数交代,其中若有若无的夹杂着示弱,她知道绛蔻吃这一套,但不知道在自己变成女子后,对方还愿不愿意吃? 随着姜轻话语落定,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足以令人发疯的沉默滋长了恐惧,姜轻无意识收拢手臂,脑海混乱的她情绪波动不定,几息间便联想到绛蔻抛弃她后的事情。 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 姜轻的眼眸蓦然深了深。 ——那她宁愿绛蔻恨自己,也要把人囚在宫中,关一辈子。 【咦。】系统忽然奇怪出声。 绛蔻不明所以:【怎么了?】 系统感受了一下,发现不对劲的感觉已然消失,怪异又快的像是错觉。 为了避免绛蔻操心,系统吞回纳闷:【没什么。】 就是姜轻的灵魂,好似在一瞬间晦暗阴沉了些。 仿佛一张洁白的白纸,沾染无法洗去的墨汁。 不过既然小心魔也没察觉到异常,那果然是错觉吧。 绛蔻和系统互相信任,彼此都没多想。 见系统又老老实实回后台摸鱼,绛蔻便将心思放回姜轻身上,她故意‘唔’了声,装作后知后觉的样子,惊讶的摸上自己的小腹:“等等!那这么说,臣妾、臣妾的孩子……?” 姜轻赶紧解释:“是假孕。” 绛蔻恍然大悟,如放下心事般狠狠松口气,安详道:“是假孕就好,没有真的怀就好,这么一想,陛下是女子真是太好了!” 姜轻:“……” 她是不是把人吓坏了? 小姑娘不仅瞬间接受了假孕的事,居然还顺带着高兴起她是女子? 这可真是…… 姜轻将绛蔻摁在自己怀中,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流转的情绪,只在悄无声息中勾起唇角。 这可真是……太好了。 比起收拢羽翼被关在囚笼里,姜轻还是希望自己的小孔雀能开开心心、骄傲得意的到处溜达。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希望对方能一直展颜。 为了这个目的,姜轻不介意耍些手段和心机。 第267章 白面 卫绛蔻假孕一事终于说清, 姜轻总算是解决了心中最大的忧虑,恰逢唐令微也找过来,说是给胡夭楚寻了个好去处, 姜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心将人送过去。 她本以为胡夭楚会不乐意不高兴, 再不济也要哭一哭, 为此连哄人亦或故作冷漠的姿态都想好了——结果唐令微只是喊了声‘姐姐好’,胡夭楚就挽着对方的手臂,跟人亲亲热热的走了! 姜轻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分外多余, 心里还泛着旁人大概无法理解的微妙与酸意。 ……并且是双倍的酸。 发了会呆,姜轻默默消化掉这种古怪的情绪。 身为帝王,她若是真的不愿意胡夭楚离开, 反悔了让对方自由的决定, 自然有一万种方法把人领回来。 但她终究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早已非卫绛蔻不可。 她对绛蔻的喜爱充斥独占欲与极为理想化的神圣感, 不仅是希望卫绛蔻只有她,同时也是希望自己只有卫绛蔻。往更偏激极端一点的想法说,她甚至渴望绛蔻跟她抱有一样的占有欲, 会揪着她的衣领,霸道的警告她不准去找第三人。 在姜轻淡漠的外表下, 其实时时刻刻都贪婪的渴求被所爱的人独占, 这会让她得到战栗般的安全感。 就如所有人都不理解, 宋琬儿温柔如水,胡夭楚媚骨天成,樱念娇俏可爱……为什么她就认定了娇纵任性的卫绛蔻? 其实很简单。 外人所嫌弃的娇纵, 恰恰是姜轻放纵宠溺出来的性子, 她巴不得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注意到卫绛蔻,喜欢卫绛蔻, 而那个人必须是她自己。 这些阴暗的心思时常徘徊在姜轻脑海,有如墨汁坠落水中,即便清水尝试保持干净,依旧不可避免的被黑色同化。 到最后,姜轻索性放弃了挣扎,承认自己就是一个阴暗的人。 反正只要她不说,没人会知道她的心思。 君子论迹不论心,她只要永远守着卫绛蔻,当一辈子温和的君主就够了。 思及此处,姜轻忽然想起自己还落了一件事。 ——萧衣还在公主府等着她。 起初与萧衣成婚,姜轻是抱着让‘七公主’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的心思,一方面既填补自己心中不甘伪装的遗憾,一方面是以公主之身逐渐掌握权势,为日后恢复身份提前做准备。 但在成婚一段时日后,她因为不知道该怎么与萧衣解释,渐渐的就搁置了最初的计划。 而今萧衣的女儿身暴露给她,她就更不能狠下心,按照最初的想法实行计划了。 萧衣一心一意的对她,她如何能在揭露身份后,安然回归皇宫与绛蔻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此抛弃对方呢? 可她要是继续拖下去,既对不起绛蔻,又怕萧衣越陷越深…… 姜轻不禁陷入纠结中,提起的笔悬在半空,早已忘了自己最初在做什么。 没等她彻底回神,一个小宫女忽然蹑手蹑脚的从殿外进来,对着周嬷嬷说了什么。 姜轻干脆搁置笔墨,招来她询问:“何事?” 小宫女一惊,忐忑不安的上前汇报:“回禀陛下,宓妃娘娘方才带着宫女,悄悄顺着小路出宫了……” 姜轻神色一紧,旋即立马想起自己安排了暗卫寸步不离的保护绛蔻,顿时又放下几分心,问道:“宓妃出宫做什么?” 小宫女语带不确定:“奴婢不知,只听宓妃提了几句宫外的吃食……” 懂了。 那就是嘴馋了。 而且恐怕馋了不是一天两天,只是先前因为‘有孕’而委屈着不敢出门,现在一解除误会,就忙不迭的想去玩了。 姜轻无奈又好笑,同时回忆起上次和绛蔻出门的经历——抛开路上招惹的小桃花——总的来说,两人玩的非常开心。 心思一动,姜轻净了净手,含笑道:“来人,准备出宫。” 一个人出去玩有什么意思? 绛蔻把她忘了。 她可得快点追过去。 ** “娘娘一刻钟前走累,进入了聚德楼休息。”暗卫首领领着姜轻来到酒楼前,汇报完便退下。 姜轻手里拎着绛蔻爱吃的糕点,抬脚迈入。 等她在小二的指引下进入二楼,毫无防备的走入雅间时,她的笑意陡然僵在脸上——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雅间里居然不只有卫绛蔻,还有萧衣! 萧衣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好在公主府乖乖等她的吗?? 完全搭不上边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凑到一起??? 姜轻满脑子问号,眼睛都直了。 好在雅间内两人都没察觉,卫绛蔻只惊喜她的到来,轻快上前抱住她,给她介绍萧衣身份。而萧衣只在看到她的面容时呆了呆,继而似想到什么,诚惶诚恐的开始行礼:“臣萧衣,拜见陛下。” 姜轻滚了滚喉咙,强行忽视渗出冷汗的后背,顺着萧衣的误会,沉声道:“萧爱卿请起,在外不必多礼。” 萧衣乖乖起身:“谢陛下。” 姜轻不动声色的徐徐吐出一口气,揽着怀里的卫绛蔻,示意萧衣不必拘谨,一同坐下。 等众人安安静静似鹌鹑般坐好,姜轻才捏捏卫绛蔻的腰,轻咳问道:“你们二人怎么在此碰面?” 要不是熟知卫绛蔻与萧衣的为人,但凡把两人中换一个,她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戴绿帽子了。 好在卫绛蔻和萧衣她都了解,两人都很在乎她…… 冷不丁的,姜轻突兀想起唐令微和被人轻而易举拐跑的胡夭楚。 …… ………… 姜轻看看卫绛蔻,又看看萧衣。 眼神陡然犀利。 绛蔻被看的摸不着头脑,险些要怀疑自己的计划被拆穿了,她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笑眯眯的回答姜轻方才的问题:“说来也是巧,我正在街上游玩,正好撞上萧驸马。驸马认出我的身份,上来行礼,我又好奇七公主的近况,便将人约来酒楼闲聊,没想到还没聊到七公主,陛下就找过来了。” 她眨巴眨巴眼,笑的越发灿烂明媚,缠着姜轻胳膊的手,莫名让姜轻脑海里闪过死死缠绕树木的‘莬丝子’:“陛下来的正好呀,趁着我们一家人聚齐,不如好好聊一聊七公主吧?” 聊一聊七公主? 这有什么好聊的? 以前怎么不见绛蔻对七公主感兴趣? 之前不是还作出很讨厌七公主的模样? 姜轻的脑海里跳过一个又一个疑惑,等低头对上绛蔻看似甜美实则凶恶的眼神后,一道闪电猛地在她脑子里划过——她想起来了!就在昨日,她刚跟绛蔻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 绛蔻是知道她既是皇帝,又是七公主的! 一连串疑惑在此刻串起,姜轻甚至怀疑萧衣跟绛蔻根本不是偶遇——有可能是绛蔻耿耿于怀她与萧衣成婚的事,直接把萧衣绑过来了! 而她自己…… 就是一个意外之喜,纯纯送上门的蠢货! 姜轻眼前一黑,终于确定了。 不是错觉。 此时此刻的绛蔻,就是一株想缠死她的莬丝子…… 第268章 白面 “陛下。”绛蔻的声音依旧甜美, 语气却幽幽的好似女鬼:“你怎么不说话了呀?” 姜轻浑身僵硬,硬是不敢看一眼萧衣,虚心的问:“朕……该说话吗?” 绛蔻笑眯眯反问:“不该说吗?” 姜轻识趣的肯定回答:“该说, 蔻蔻想问什么朕都说。” 绛蔻:“哦,那你说吧。” 姜轻:“……” 不、不是。 爱妃什么都不问, 朕要怎么说?? 而且…… 姜轻终于忍不住看向萧衣。 萧衣还在这里, 她绝对不能自曝身份,这种情况下,她该怎么说的合情合理并且哄好绛蔻? 不等姜轻想明白, 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突然凶狠的掐了下她的腰。 姜轻眼皮一跳,低头看去, 就见绛蔻漂亮的小脸带着笑:“陛下, 萧驸马好看吗?” 姜轻:“……” 她深吸口气, 握住绛蔻捣乱的手,认真道:“朕的蔻蔻最好看。” 因着哄人的缘故,姜轻声线轻柔, 模糊了往日刻意压沉的‘男子’声音,变的清悦许多, 像极了‘七公主’在说话。 姜轻慢半拍的察觉到这点, 内心一突, 余光瞥向萧衣那边,果见低眉顺眼的‘少年’茫然又不解的抬眼望过来,神情里隐带惊疑与不确定。 姜轻顿时止住话, 不敢再让萧衣产生怀疑。 然而绛蔻偏偏不让她如愿, 勾着她的手傲娇了会,刚勉为其难的原谅她, 后脚就立马展颜一笑,歪头看向一旁的木头人萧衣:“驸马爷,你还没说七公主的近况呢。七公主温柔体贴,平日里待你一定很好吧?” 姜轻的眼皮又开始跳了。 她直觉这是道送命题。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她还不是答题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萧衣脸颊绯红,讷讷点头:“公主待臣,自然是极好的。” 下一秒。 姜轻又被拧了下腰。 她暗暗吸气,抓住绛蔻另一只手,试图把小姑娘的武器全部缴械:“萧衣性情温和,对公主再有礼不过,公主与他举案齐眉,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桩佳话。” 姜轻勉勉强强的为自己缝缝补补,尽力把一切说的与风花雪月无关。 绛蔻一脸狐疑,瞧着似信非信,最后眼珠一转,问向萧衣:“知道驸马与公主这般亲近,本宫作为嫂子也替你们高兴,不知驸马打算何时给本宫与陛下添个小侄子小侄女?” 萧衣微愣,似犹豫了一秒,旋即就在姜轻试图给她打眼色时,她镇定道:“承蒙陛下与娘娘关心,臣定当与公主尽快诞下子嗣,不负陛下与娘娘的期盼!” 姜轻闭了闭眼。 她知道萧衣之所以这么说,是怕旁人察觉她的驸马身份有异……可落在不知内情的绛蔻眼中,不就明摆着昭告‘七公主’与驸马已圆房了吗! 姜轻的脑海里顿时清晰闪过‘死期将至’四个字。 此时此刻,她突然无比庆幸自己提前抓住了绛蔻的两只手,这才让她有时间慢慢斟酌着该如何对绛蔻解释——“嘶!” 姜轻陡然胳膊一疼。 她惊悚的看去,只见被钳制住两只爪子的绛蔻,跟个小野猫似的扑上来,一口咬在她胳膊上。 所幸绛蔻身娇体贵,是个易推倒的千金小姐,除开最开始把姜轻咬疼了,后面牙齿就没了力道,像个纯粹的咬人小凶猫挂件。 姜轻内心哭笑不得,但是不敢在明面上表露出来,就趁机对萧衣道:“朕与宓妃私下里说两句话,你且在此地等着,不可乱走。” 萧衣手足无措的看她,明显有点惊慌,点头都点的怯生生的。 姜轻瞧着她忐忑不安的小脸,蓦然心头一软,安抚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忧心。” 萧衣微微睁大眼,傻呆呆的看着她的脸,满脸迷糊的样子,连回话都忘了。 姜轻凛了凛心神,不敢再对她示好,扭过脸提起绛蔻的腰,将不撒口的小野猫抱起,几步来到屋外。 因着绛蔻提前包过场,酒楼二楼空无一人,姜轻随意打开隔壁的雅间,进去后将门关上。 “你听我解释。”没有外人在,姜轻自然不必继续维持帝王的威严,她迅速滑跪,搂紧怀里的少女:“萧衣是怕与公主不合的消息引来我们的怪罪,所以才对外营造出与公主恩爱的假象,我与她成婚至今,从未越雷池一步,蔻蔻,我愿对你发誓!” 她说的认真,绛蔻顺势松口:“真的?” 姜轻赶紧点头。 绛蔻想了想,问出一个死亡话题:“如果让你选的话,你选‘他’还是选我?” 姜轻眉峰微动,面上从容不变:“自然是你。” 绛蔻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放下了插在腰上的手,重新黏黏糊糊的依偎进姜轻怀里,一边鼓起雪腮吹吹自己刚刚咬的地方,一边撒娇:“既然没感情,那我要你尽快跟萧衣分开,站在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不可以有别人!一时的也不行!” 绛蔻的娇蛮任性听起来无比霸道,姜轻却偏偏爱极了她这套,但是想想无辜乖巧的萧衣,她又忍不住为难,最后顿了几秒,才点点头:“好,我都听蔻蔻的。” 绛蔻露出心满意足的笑,牵着她的手重新回到方才的雅间。 一进去,姜轻下意识看向萧衣。 对方遵从着她先前的话,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处,只是头低垂着,没再抬起过看她一眼。姜轻之后几次看她,都只能看到她垂下的睫毛,如寒冬腊月天里栖息在枝头的蝴蝶,羽翼瑟瑟颤颤而不言。 莫名的。 姜轻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因着这个原因,酒楼小聚又分开后,姜轻始终心不在焉。 等晚上回了皇宫,她习惯性跟着绛蔻进入鸣鸾殿后,绛蔻把宫人遣散,转头开始赶她走:“我不管,你什么时候把那个驸马解决了,你才能继续在这里留宿!” 姜轻不信邪,把绛蔻摁到桌上一顿亲,将人撩拨的化为一汪池水后,刚想着火候应该差不多了,迷蒙中的绛蔻就坚强的攥着她试图前进的手指,一句话喘成三句:“把那个……驸马……踹了!” 姜轻:“……”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枕边人是小醋坛子成精呢? 姜轻既甜蜜又烦恼,最后只好无奈的亲亲小姑娘,欲/求不满的离开。 回到御书房,姜轻孤单寂寞冷,索性又连夜赶去公主府,试图早点解决萧衣的事情,也好早点回美人被窝。 但是实际上,姜轻仍然对怎么处置萧衣而感到棘手。她不想翻脸动武,伤害对方的身体,也不想暴/露身份,伤了萧衣的心。 这就导致她几经犹豫,在萧衣的房门外徘徊不定。 夜凉如水,姜轻的心思都放在思索中,以至于她忽略了外界,在来回转了好几圈后,她才迟钝的发现,萧衣的房门悄无声息的被开启,身着单衣的少女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注视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第269章 白面 姜轻步伐一顿, 身形凝滞在原地。 看着萧衣咬唇不语的模样,异样感重新袭上她的心头。 她却不敢问,下意识仓促的转移话题:“夜色已晚, 驸马怎么还没入睡?” 萧衣静默两秒,轻声道:“我在等公主。” 姜轻皱眉, 为她不顾好自己身子而不悦:“我不来的日子里, 你也等到这么晚?” 萧衣眨眨眼,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跳过这个即将被唠叨的话题, 拽回到姜轻逃避的事情上:“即便再晚,臣也知道公主今天一定会回来,一定会找臣。” 少女将话说的这般直白, 姜轻终于没办法再装作视而不见, 她沉默的回忆着先前酒楼里发生的一切, 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自己暴露的。 她甚至怀疑起萧衣是不是在诈自己? 寂静夜色里,唯有风声簌簌。 姜轻叹了口气。 她既已经下定决心,索性不再去多想, 直接了当的问:“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萧衣跟着轻叹,悠悠道:“聚德楼的雅间, 不隔音。” 姜轻:“……” 她拳头硬了。 亏她几番掩饰身份, 不欲被萧衣察觉真相, 甚至想过就此分开两个身份,得过且过……结果到头来,一个雅间不隔音的小事, 就把她的秘密全盘暴露了! 绛蔻偷偷瞅着姜轻的神情, 果见这人额头青筋直蹦,一副不能接受自己在这等小事上露出马脚的样子。 为了避免这人恼羞成怒拆了无辜的聚德楼, 绛蔻立马上前几步,用压抑的哭腔吸引姜轻全部的注意力:“公主……究竟是臣的公主,还是天下、及宓妃娘娘的……君主?” 姜轻一滞,被问的哑口无言。 迎着少女在月光下泪光闪烁的视线,姜轻深知她这是在尽最后的努力挽留自己,但……事情既已暴露,这场露水姻缘,终究要结束。 “衣衣,对不起。”姜轻深吸一口凉气,拒绝萧衣这个念头仿佛钝刀子在割她这块鱼肉,令她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感受着剜心般的疼痛。 若不是脑海里牢牢念着卫绛蔻的笑颜,她甚至怀疑自己没办法完整的将话说完:“辜负了你一腔真心,朕愧对于你,你有何所求,尽管直言,朕绝无二话。” 绛蔻再次眼眶泛红,睫毛一眨,簌簌落下泪珠,故意道:“臣一无所求,只求公主……陛下,不要抛弃臣。” 她泪眼朦胧的抬起脸,如月下昙花绽开:“臣愿舍弃身份入后宫,不求陛下垂怜,只求日日得以见到陛下。” 被少女的目光注视着,姜轻的内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中,对萧衣的感情和对卫绛蔻的感情在她脑海里厮杀,最后不仅没杀出结果,反而像是同时深陷泥潭,越是挣扎陷的越深。 当感情分不出胜负,理智便冒出头来。 姜轻低声道:“衣衣,绛蔻是我的发妻,也是日后后宫里唯一的宫妃。” 她早就想好了要遣散后宫,如今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萧衣舍弃一切入宫? 姜轻含着歉疚的话语落下,萧衣登时小脸发白,明白了自己再无机会。 过了半晌,柔弱的驸马啜泣着认命了:“陛下对宓妃娘娘情深义重,臣……甘愿退出。日后,臣会乖乖待在公主府,为陛下与宓妃娘娘诵经祈福,祝陛下与娘娘……白头偕老,一世……恩爱无忧。” 说到后来,少女的声音哽咽着,几乎没办法说完。 姜轻被她说的心尖都在颤,整个人被巨大的愧疚笼罩,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才克制住不管不顾上前搂住人亲吻安抚的想法。 等到萧衣话语终了,姜轻再也没办法继续停留,转身沙哑道:“你好生住在公主府,有什么所求尽管跟婢女说,朕……也希望你诸事顺遂,万般皆好。” 不等萧衣回答,姜轻抬步便走,只留给绛蔻一个被汗浸透的背影。 【啧啧。】系统幸灾乐祸的冒了个泡:【看样子姜轻今晚是睡不着了啊,恐怕在梦里都得给混蛋的自己两耳光。】 绛蔻狡黠一笑:【不止呢,以后她跟卫绛蔻在一起,绝对会三五不时的想到孤独守着空荡荡公主府的萧衣。】 系统咂咂嘴:【你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些缺德的角色扮演play的?】 绛蔻无辜且茫然:【缺德?哪里缺德了?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吗?真要说缺德,我还有更缺德的玩法呢!】 系统又震惊又好奇,憋不住问:【我能问问有多缺德吗?】 绛蔻见姜轻走远,悠哉悠哉的回到屋子里:【说起来太麻烦了,还是等到了下个世界,我再演给你们看吧。】 阻拦在姜轻眼前的障碍已经尽数消失,想必过不了多久姜轻就会走上原著那条路,恢复身份并且当个明君治理江山。 也就是说,绛蔻到了快要离开的时候了。 要说不舍,自然是有的。 但要说想留下多待一段时间……那倒也不至于。 绛蔻好几个马甲都在打工,她早已苦工作久矣,现在最后的乐子都结束了,她也没动力继续打工了,隔天就揪着系统嚷嚷着要找个时间跑路。 系统还没点头应下,樱念号上突然多了奇怪的动静,绛蔻切号过去一看,只见一名长定宫的宫女鬼鬼祟祟跟她接头,小声道:“樱念姑娘,请随我来这边。” 绛蔻思考两秒,再握拳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而后充满安全感的爽快应声:“好,我来啦。” 她怀揣着好奇跟上宫女,左拐右拐后来到了偏僻的西宫门前,一个人影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她来了立即扑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樱念!” 绛蔻起初没认出来人身份,险些反手一个大比兜把人打飞,等来人出声后,她这才意识到对方是许久未见的赵涟漪,当即险险的卸去九分力道,把大比兜改成轻柔摸脸:“太妃,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赵涟漪没注意她的咸猪手,兀自高兴道:“我没事!这些时日多谢你了!” 绛蔻茫然:“谢我?太妃是不是误会了?我这些日子里没做什么啊?” 她确实几次三番的想去找姜轻为赵涟漪说说情,还曾经递过不少信,但姜轻将一切都压下去了,没给半点回应,以至于她以为没半点效果。 可现在看赵涟漪开心感激的模样,绛蔻迷糊了,忍不住问:“太妃怎么会在这里?” 她仔细打量赵涟漪,发现对方肩上还挎着一个包,不禁害怕这人是偷跑出来的,连忙询问:“陛下知道吗?” 赵涟漪笑道:“陛下知道,是陛下亲口下的旨意,让我与沈郎秘密出京,余生及后代都不可再回来。” “咦,这样吗?”明明听起来挺惨挺晴天霹雳的一件事,但赵涟漪显然不这么觉得,这姑娘如今笑的见牙不见眼,哪还有半点曾经的矜持与情愁气质。 不过若她说的不假,姜轻真的放过了她与沈辩,那么赵涟漪不仅情郎在侧,还能回娘家,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一件……等等?! 绛蔻吃惊的睁大眼:“你方才说什么?陛下连沈辩都放出来了?” 嘶! 姜轻不会是嫌沈辩死在牢里会玷污她的牢房,所以故意把人放出去在外暗杀掉吧? “对。”赵涟漪不知绛蔻所想,笑着回道:“陛下仁慈,最终只取了沈郎当年纵火的手臂,以慰先皇后的在天之灵。” 她说着看向宫门外的方向,绛蔻顺着看去,这才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身穿布衣的马夫一手攥着绳索,一边袖子空荡荡的,随着风微微摇晃。 他的视线一直放在这边,见绛蔻看过来,当即松开绳子,沉默跪地磕了几个头。 绛蔻默了默,一时不知道要再说什么,她重新看向赵涟漪,只见对方丝毫没有她这么复杂的心绪,满脸都写着开心。 见状,绛蔻也就吞回不合时宜的询问,像是寻常的与友人分别,笑道:“赵涟漪,赵姑娘,祝你此番回程,一路顺风。” 赵涟漪怔了怔,旋即快速眨了几下眼,将猝然涌上来的泪压回去后,她绽开灿烂的笑:“山水有相逢,望卿多珍重。樱念姑娘,我们有缘再见!” 第270章 白面 送别赵涟漪后, 绛蔻想了想,没有急着脱离这个世界,而是转身绕到御书房去找姜轻。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沈辩必死的打算, 甚至觉得赵涟漪都不一定能在盛怒的姜轻手里活下来,可现在两人居然好端端的走了……绛蔻不免担忧起姜轻的状态。 来到御书房, 绛蔻刚上前, 德公公便殷勤凑近:“樱念姑娘,陛下不在御书房。” 绛蔻诧异:“那她去哪儿了?”工作狂既不工作,还没陪老婆, 难不成外出沾花惹草去了? 德公公恭敬道:“陛下正在宫门口等着樱念姑娘。” 绛蔻:“?” 合着这人是猜到她会过来找她? 绛蔻一头雾水的去往宫门口,前脚踏出去,后脚就被人从旁边拦腰一抱, 再回神, 人已经依偎在姜轻怀里, 稳稳当当坐在马上。 绛蔻懵了懵:“这是要去踏青?” 姜轻一拽缰绳,御马往外奔驰,声音在风中听不真切, 只能隐约感受到其中的漠然:“不,我们去皇陵。” 皇陵可离皇宫不近。 姜轻闲着没事突然去那做什么? 绛蔻好奇想问, 又觉得以姜轻现在的心情来看, 最好先别问。思来想去, 她转移话题,说起赵涟漪的事:“太妃今日回家,临走前特意找到我道谢, 要我说, 太妃最该感谢的应该是仁慈善良、英明神武的陛下才对!” 她的彩虹屁明显取悦到姜轻,姜轻笑了笑, 声音缓和几分,染上些许温柔:“她确实该谢你,若不是你从出事后一直惦记着她,我早在先前怒极的时候就将他们都杀了。” 而不是在冷静下来后,顾及着樱念对赵涟漪的情谊,迟迟没有动手。 绛蔻没想到,自己在姜轻心里占据了这么大的份量——准确来说,她是没想到自己的一个马甲,就足以让姜轻放弃为母兄报仇的打算。 ……嘶,她这算不算红颜祸水啊?? 绛蔻突然感觉压力山大,她犹豫纠结迟疑,最后在晚上歇息露营里,还是憋不住的拽拽姜轻袖子:“陛下……沈辩害死了先皇后,陛下还为了报仇寻了这么久的真凶,若是陛下无法释怀,不必、不必顾及我的感受!” 她咬咬牙,在赵涟漪和姜轻之间,还是闭着眼睛选择了姜轻:“我只求陛下不要牵连赵太妃,至于沈辩,陛下想杀便杀吧!” 说到头来,沈辩纵有冤屈,也掩盖不了他造就了新的悲剧的事实。比起沈辩的一条命,偏心到骨子里的绛蔻,当然更在意姜轻的心情。 听完她的话,姜轻怔了怔,旋即哑然失笑:“你以为我饶他们一命,是为了你而放弃了为母兄报仇?” 绛蔻疑惑抬头。 啊?不是她这个倾国倾城的苏妲己的锅吗? 姜轻叹了口气,坐在她身侧。 之所以放过赵涟漪二人,其中有樱念的原因所在——樱念与赵涟漪关系好,赵涟漪又铁了心和沈辩同生共死,若她只杀沈辩一人,想必赵涟漪也活不下去。 姜轻甚至能看得出来,赵涟漪对沈辩不仅仅是往日情谊作祟,更多的还是承担了对方的恩情,令赵涟漪于情于义都无法抽身。 若是没有樱念,姜轻冷心冷情,只觉两人都死了最好,虽追溯源头,沈辩也是受害者,可帝王想要一人死,与他是否有冤屈有何干?仅凭沈辩杀了她母兄,还想着对樱念等人动手这点,姜轻就能把他活剥了杀千次百次! 可到底顾及着樱念,提防着赵涟漪自裁,姜轻还是饶了沈辩一命。 除此之外,她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将沈辩与赵涟漪流放出京、呵斥两人余生后代都不准入朝为官,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 终于巡查到真凶,为母兄之死拨开迷雾,找到死因,是解了这么多年以来的心结。 ……而今尘埃落定,在意的人都好好留在身侧,无比珍惜现状,甚至到了担忧起自己手染鲜血,杀性过重,罪孽波及身边人……才是姜轻为之心悸的主要原因。 她的母兄因何而死? 还不是受了先皇的牵连? 那她执意杀了沈辩与赵涟漪解恨,若干年后,会不会又有另一个周辩王辩出来替沈辩报仇? 因为太过在意珍惜身边的女子,姜轻只要这么一想,就会不由自主的感到畏惧。 她宁愿外人的仇视都对着自己来,也不愿身边人受伤掉一根头发。 她希冀上天有眼,将她从前杀出的罪孽归于她一身,不要累及她喜爱的人。 这种不安感让姜轻冷漠的外表下全是患得患失,随着时间流逝,本该一切平定才是,可不知为何,她近日反而越来越恐慌,只觉自己稍不注意,她所爱的人就会随时离去…… 处在这种压力下,姜轻最终放弃了杀掉沈辩的打算。 她想……若真的世有神灵,看在她从今日放下屠刀的份上,能不能让她喜欢的人,长长久久陪伴在她身侧? “陛下?”绛蔻看姜轻半天不说话,不由凑过去,脑袋拱到她怀里:“什么叫饶他们一命,不等于放弃报仇呀?” 她察觉到姜轻的心情不好,脑袋在对方怀里蹭来蹭去的卖萌:“陛下,奴婢听不懂。” 姜轻回神,手指抚摸她的长发,又顺着发丝滑到她的脸颊,把她的小脸抬起来。 四目相对,姜轻不自觉的低头。 绛蔻立马乖巧的闭上眼,做好了亲亲的准备。 然而几秒后,姜轻的吻落在她的发顶。 轻柔,克制。 绛蔻不满的睁开眼,刚想再来一次,姜轻便立即放开她,正色问:“你可还记得,沈辩为何要杀我母后?” 绛蔻被她问的一愣:“因为先皇……夺他未婚妻?” 姜轻点头:“是了,所以说到头来,害死我母兄的人是先皇,沈辩不过是因果报应下的一个工具罢了。” 绛蔻听懵了:“即便如此……先皇毕竟都已经死了……” 姜轻冷笑一声:“他做了那么多恶事,牵连了我母兄,真当人死如灯灭,前程过往能尽消?” 绛蔻还是迷糊的:“那、那陛下打算怎么跟先皇算账?” 姜轻勾起唇角,森冷一笑:“当然是将他从坟里挖出来,一边鞭尸,一边与他算账!” 绛蔻:“?” 绛蔻:“啊??” ** 任绛蔻心有九窍,古灵精怪,也没想到姜轻居然真的带着她千里迢迢赶往皇陵,把先皇骨灰都扬了后,再把她带回了皇宫。 这番操作让绛蔻和系统都大为震撼。 系统更是觉得姜轻有点癫,忍不住催促起绛蔻赶紧跑路:【姜轻已经野心勃勃的在为恢复公主身份做准备了,咱们啥时候走啊?你一拖再拖的,别一不小心就把这辈子拖过去了!】 绛蔻和系统不同。 系统看姜轻撒骨灰被吓的不轻,绛蔻却觉得愿意放人一条生路、强忍苦楚只对着真正的罪魁祸首报复的姜轻,是个十足十的小可怜。 她本来因为马甲们天天打工,不乐意的想走,这会瞧见姜轻把苦都往心里咽,只对着死人和她打开心扉,霎时心疼的泪眼汪汪:【她为宋琬儿铺路,为唐令微稳固女子地位,在她马上要恢复身份,正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一走了之,岂不是把活都丢她头上让她一个人干去了?】 系统:【?】 系统摸不着头脑,震惊道:【怎么,你是被老板pua成功了吗?】 绛蔻摇头:【你不懂……唉,其实凡人的一辈子也短的很,留下来陪陪她也无不可。】 系统:【?】 不是。 你们心魔的心思都这么一天千变的吗? 前几日还催着它要跑路,这才几天过去啊,就心疼人心疼的要陪一辈子了?? 嘶。 系统搞不懂。 这特么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271章 主世界 ◎内卷会被踢◎ 如系统所料, 姜轻从皇陵回来后,立即开始着手恢复身份的事情。 她起先召集心腹,内部开了个小会。 开完后, 丞相的反应最大,他想象不出来两个女人在一起的样子, 本能以为自家女儿这般年轻,就要在后宫里受尽冷遇郁郁终老,霎时心态炸裂, 当场嚷嚷着要把女儿带回家。 他要是纯粹接受不了, 把矛头对准姜轻,姜轻反倒不以为意。但他要是想把绛蔻带走,姜轻顿时脸一沉:“岳父还是慎言些比较好, 我与蔻蔻情投意合, 您若是想拆散我们, 朕恐怕就要请您离开前朝,回家颐养天年了。” 丞相:“!” 这、这这这!这是妥妥的威胁!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 难不成还是吃素的吗! 拼着官位不要, 小命不保,他也要把自家可怜的女儿拽出泥潭! 丞相的怒气值和勇气值还没蓄满, 一道轻快活泼的脚步声陡然传来, 开内部会议的重臣们几乎同时警惕望去, 紧接着就看到一张妍丽明媚的笑脸。 “蔻儿?!”丞相大惊失色, 下意识以为这是姜轻欲要挟持卫绛蔻来进一步威胁他,顿时惊怒道:“谁让你过来的?蔻儿, 出去!” 他着急的想将绛蔻支走, 绛蔻不明所以, 却是天真无辜道:“爹爹, 不是你要走吗?” 丞相听的一愣:“我要走?我去哪儿?” 绛蔻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回家颐养天年呀。陛下先前特意跟我通过气呢,等爹爹你年纪大了,不能再主持前朝,就让我当新的丞相。爹爹,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丞相:“???” 不孝女!他还搁这站着呢!居然就开始惦记他的丞相之位了! 而且绛蔻身为女子,怎么能当一国丞……好吧,想想满腹才华的宋琬儿,极擅经商的唐姑娘,以及此时此刻正支着脸静静看他们的君主,丞相不得不艰难承认……女子亦能撑起这片江山。 丞相感到别扭,又从中品出好消息。 姜轻扣下绛蔻,居然不是为了威胁他,而是真真正正的非自家女儿不可! 连他都知道绛蔻是个小废物,这被自家女儿迷昏头的明君,居然闭着眼睛还要把小废物送上丞相的位置? 这不是真爱谁信啊! ——如果丞相不是她们爱情里的play,他真的会被感动的涕泪交加。 但他是。 所以他一改先前的怒火,没好气的对自家不孝女道:“你爹身子骨好,还能撑个十年八年,你一边玩去!” 绛蔻被凶的委屈,跑到姜轻身边拽她手:“陛下,爹爹凶我!” 姜轻神色柔和,当着众人的面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面对外人和面对心上人的区别’:“不妨事,岳丈总有退位的一天,这丞相之位,朕会一直为蔻蔻留着。” 丞相:“……”这种事你们能不能私下商量?非要当着他这个当事人的面讨论?? 绛蔻:“那还要十年八年呢。” 丞相:“……”怎么,嫌你爹活太久了吗! 姜轻:“那蔻蔻先找些其他乐子?你之前不是想从宗室里挑个孩子抚养,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去选个喜欢的吧。” 当木头人的心腹重臣们瞬间政治嗅觉拉满,悄然竖起耳朵。 绛蔻装作不知:“可我不喜欢小男孩,我要领养小女孩。” 姜轻:“好,小女孩就小女孩。” 绛蔻一脸傻白甜的问:“那她日后能继承大统当女帝吗?” 姜轻摸摸她脑袋:“你我的孩子,当然可以。” 无数目光刷刷的落到丞相身上。 丞相:“……” 看什么看什么! 连陛下都能变女人,下任帝君是女帝又怎么了! 再用眼神说他女儿是倾世宠妃,他就、他就…… 丞相若无其事的把眼睛一闭。 他就不看了呗~ 丞相倒戈,站在了姜轻这边,再没有异议。 大将军不通政事,向来紧跟着圣上的方向走,并且不拘小节,没有当下文人对女子的轻视,自然也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其余心腹本就是姜轻信任的自己人,再听着姜轻说了会话,各自调整着心态,很快就接受过来。 等到会议结束,接下来便是昭告天下。 姜轻没有不分缘由的直接解释身份,而是用心的将已经替先皇后和先太子报仇的事情缓缓推出,顾忌着有许多事不方便对外公开,她适当的更改了放真凶一命的真相,只说自己将人斩立决,顺带着骨灰都扬了。 乍然知晓皇宫秘辛,朝臣们纷纷捧场,连连夸赞姜轻为母兄报仇,实乃重情重义的人。 直到大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当年死去的原来是不只有先皇后,还有先太子……那么问题来了,现在坐在皇位上的这位是谁? 念头一起,前朝炸了。 姜轻一边冷眼旁观,一边不动声色的安排心腹们穿插其中。等震撼世人一整年的风波过去,朝臣们看着稳如泰山的两位文武一品官,再听听不知何时固定下来的风向,最终识趣的将此事盖棺定论——公主为亲人复仇,有情有义,身负皇家血脉,继任大统更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此乃国家之幸! 一石激起的千层浪,终于在姜轻与绛蔻(们)的配合下恢复稳定。 姜轻连着半个月都心情极好,这日还抱着绛蔻笑:“……等新龙袍缝制好,朕就穿着它,堂堂正正的娶一次蔻蔻。” 姜轻趁着风波起的时候,顺势将后宫解散了,只留下绛蔻一个人在身边。 朝臣们没经历过女帝的统治,也摸不清楚后宫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尤其是在女帝不喜男人喜娇娘的情况下),最后只能满头雾水的看着姜轻心满意足的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 绛蔻听着姜轻的话,感觉有点谜之羞耻:“孩子都领养了,再成一次婚是不是太奇怪了?” 姜轻含笑搂着她,只觉自己已经抱住了全世界:“不奇怪,这次成婚是行皇后之礼,朕要让全天下都知道,蔻蔻不是宠妃,是我唯一的妻。” 绛蔻被哄的既脸红又开心,甜甜蜜蜜的凑过去亲她的唇。 两人纠缠大半夜,紧紧相拥着睡去。 一觉睡醒。 绛蔻:“……” 系统:【……】 看着无垠宇宙里旋转的千万小世界,绛蔻缓缓攥紧拳头:“你知道吗?在某个人说完要娶你后你突然消失,会很容易被人误会你是想逃婚。” 系统战战兢兢,欲哭无泪:【这也不能怪我呀!谁叫你个个马甲都厉害,还专心帮着姜轻,世界意志发现后推演了一下,发现你未来的成就都快盖过它的气运之女了,一郁闷……就把你踢走了。】 绛蔻:“……” 她就知道。 内卷是没有前途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27 11:23:21~2023-12-31 09:0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椿姬 20瓶;疯人院里的魔王 2瓶;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2章 主世界 ◎重走来时路◎ 事已至此, 绛蔻也只能气呼呼的认了。 她放下手,不甘心的试图再接再厉:“无所谓,此处不留姐, 自有留姐处,我去下一个世界玩!” 这次, 她绝对不内卷! 系统见她没生自己气,当即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我们走!】 它正想带着绛蔻离开, 忽而感觉空间出现层层波纹, 似乎是远方发生了宇宙大爆炸,以至于将虚无的时空都炸出肉眼可见的涟漪纹路。 绛蔻也有所察觉,疑惑的回头, 看向远处:“那边怎么了?有神仙打架?” 系统挠头:【时空局有明文规定, 宇宙里禁止打斗。看这动静, 应该不是打架,不然打不到三秒、动静还没波及过来, 就会被时空局出警抓起来。】 所以肯定是出了时空局也控制不了的大事, 才会导致动静延绵到她们这犄角旮旯里。 绛蔻起了好奇心:“要不我们去看看?” 系统被吓一激灵:【不行!我们两个黑户一旦被发现,绝对会立刻被抓起来的!】 绛蔻说不清自己的心绪, 只觉爆炸的方向有冥冥中牵绊着自己的东西, 她略一迟疑, 还是想去:“就看看, 看完我们就走,难道你不好奇连时空局都奈何不了的东西是什么吗?说不定是有宝物出世哦?” 绛蔻尝试诱惑系统, 系统还真动摇了几秒, 但看着延伸到周围的空间波纹还没消散, 想也知道引发事件的人或事物具有多么强大恐怖的实力。 怂货系统顿时扼杀了自己的蠢蠢欲动:【不行!如果去了被抓住那才是完了, 还有,你不是心心念念沈溯光吗?要是被时空局抓起来重新关监狱,你还能再熬得住千百年的光阴吗?】 那确实……熬不住。 绛蔻被反向说服,咬咬牙,终于无视了内心的悸动,扭头道:“算了算了,好奇心害死猫,我们走吧。” 系统狠狠松口气:【走走走。】 它打开最近的小世界,先把绛蔻丢进去,随后自己往里一扑,自由落体——啪叽。 系统结结实实撞到无形的屏障上,差点没把自己撞成脑震荡,它晕头转向的四处摸索:【怎么、怎么进不去了……失误,绝对是一时失误,绛蔻,你别急,我换个世界再试试。】 没人回应它。 系统晃晃脑袋:【绛蔻?小心魔?】 四周一片安静。 系统迷糊的张望周围,旋即悚然一惊,彻底清醒过来:【卧槽!我宿主呢?!】 ** 熟悉的晕眩涌起,继而缓缓平复。 绛蔻睁开眼,只见自己身处在一个黑雾翻滚的地方,不见日月星辰,时间没了意义。 她怔在原地,正觉得此地熟悉,一抬头,陡然看到一道散发着朦胧光晕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手中长剑透着月光般的寒意。 ……糟糕,更熟悉了。 不仅是场景。 还有这把剑。 这个人。 绛蔻心情微妙的往上看,对上那人狭长清冷的双眸,脑海里瞬间跳起四个字——果然是她。 不等绛蔻开口,那人定定凝视她片刻后,蓦然挥剑,擦着绛蔻的头发丝,以剑尖死死钉住扭动的黑雾。 随后她抬步,一步一步走到绛蔻面前,垂眸盯着绛蔻呆呆的脸:“你就是三十三重天外的心魔。” 不是疑问,是陈述。 绛蔻脑海混乱,不知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稀里糊涂的点头。 好在那人并不介意,反而颔首,平静道:“我叫沈溯光。” “是你这次要引诱的目标。” ** 果然是她。 沈溯光。 绛蔻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眼下的场景,是她与沈溯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会的她摩拳擦掌的准备潜入沈溯光的体内,完成年度kpi,结果超凶的沈溯光没给她这个机会,先一步冲进她的地盘,把她逮了个正着。 那时候的绛蔻险些以为自己要被削一顿,结果沈溯光看了她一眼,只把她的力量本源钉住,转头把她拽出了三十三重天,拽到了修真界。 然后…… “发什么呆?” 冰雪铸就的琉璃殿,美则美矣,毫无生气。沈溯光自踏入修行之路起,便住在这里,因为对身外之物毫无兴趣,所以她从未在意过这里是否冷清。 但在把绛蔻掳回来后,她迅速捕捉到绛蔻苦大仇深的表情,冷声道:“你是无形无相的心魔,并不需要外界的住所。” 言下之意——不准嫌弃。 可绛蔻很难不嫌弃。 尤其是在她的记忆里,她经过数十年的努力,跟沈溯光死磕,硬生生把棺材似的宫殿改成两人小家式的温馨住所后,再回头看这冷冰冰空荡荡的地方,她只想插腰炸毛。 但是下一秒,对上沈溯光清冷的眼眸,绛蔻又泄气了。 她不知道本该去往新世界的自己,怎么会回到过去的场景,但她知道这个时间点的沈溯光,还是个不开窍的大冰块。 跟对方炸毛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对方吃的是另一套。 想到这儿,绛蔻轻咳着调整表情,旋即柔柔弱弱往沈溯光身上一贴。 沈溯光面无表情,身形稳稳当当,低眼看她,语气平静:“起来。” 绛蔻没被吓到,纤白手指勾着她衣服,哭唧唧的诉苦:“我不喜欢硬邦邦冷冰冰的板凳,冻的屁股疼,我要坐垫了羊绒毯的椅子,带靠背的那种。” 沈溯光皱眉,诚实回答:“没有。” 绛蔻:“你去山下给我买。” 沈溯光不说话了,眼神略带奇异的看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胆子这么大。 而且……心魔不是都致力于撬动人心的弱点吗? 这只小心魔怎么只顾着自己享乐? 绛蔻迎着沈溯光的眼神,半点不慌,甚至变本加厉的抬起雪白胳膊,撒娇似的缠上沈溯光的脖颈,凑过去在对方脸上吧唧一口,勉勉强强道:“一直看着我是想要提前收取报酬?行吧,那就先给你一个亲亲。” 沈溯光清丽的脸僵住。 绛蔻暗地里憋着笑,故意在她逐渐染红的耳朵上吹气,继续暗示:“等你把椅子买回来了,我就给你更多报酬,比如一起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到天亮~” 她的声音极甜,勾的霜雪都能化开。 但沈溯光抿了抿唇,还是冷冷把她推开:“你多虑了。” 绛蔻茫然:“啊?” 沈溯光淡淡道:“能拿出来售卖的椅子,没那么松垮,莫说你无肉身,便是有,我们坐一起也不会摇摇晃晃。” 绛蔻:“……” 沈溯光敏锐的意识到绛蔻眼神变了,偏偏自己还看不懂,这让没办法掌控小心魔的她感到莫名的不悦:“我说的哪里不对?你为何这样看我?” 绛蔻默了默,干巴巴回答:“没,你说得对,很对。” 就是有一点让人无语。 她都搁这嗯嗯啊啊了,对方还搁那玛卡巴卡。 她能说什么? 她也很绝望啊! 第273章 主世界 ◎过去与现在◎ 沈溯光是个人冷心也冷的人, 刚和对方接触时,绛蔻没少为了撬开对方的嘴而上跳下窜,沈溯光看她这样子也不恼, 日常面无表情的练剑修行,由着她小嘴叭叭叭个不停。 后来绛蔻腻了, 试图从其他人那儿找寻沈溯光的弱点,结果她离开还没三个时辰,沈溯光就亲自找来了, 神情阴沉的把她拽回了山上。 按照沈溯光的话说, 是觉得她会仗着无人能瞧见,所以可能故意偷听宗门机密。 那时候的绛蔻非常费解,怎么也想不通她一个小心魔偷听宗门机密有什么用处或好处。 现在的绛蔻却知道, 沈溯光纯粹是犯病了。 因为绛蔻是她的伴生心魔, 为了她而诞生, 所以这个小心眼的女人一声不吭的把她划进了自己的领地,不允许她离开半步。 而从那之后, 两人的关系破冰, 明显友好起来——具体表现在沈溯光会时不时的回应她的废话,偶尔默默看着她玩耍。 再之后, 小心魔稀里糊涂就找到了沈溯光的弱点。 这个女人冷心冷情, 对世人有大爱却无私欲, 对宗门有庇护却无关怀, 唯独在面对死缠烂打的小姑娘时,会如冰块破碎, 流露出耳热抿唇等不自在反应。 绛蔻自觉找到机会, 开始漫长的撩拨之路。 她也确实有天赋, 硬生生把沈溯光这块难咬的骨头哼哧哼哧啃下来了, 使沈溯光从最开始的不悦拧眉,到后来不用她勾手指,对方就自觉的抓住了她的手不放。 绛蔻一直觉得自己的本职工作干的很好,她甚至洋洋得意的当着沈溯光的面,嘚瑟的盘算着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让沈溯光彻底为了她道心破碎,而她能因此化形成功,摆脱心魔身份,从此离开这一亩三分地,去外面的世界逍遥快活。 沈溯光当时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绛蔻却没意识到哪里有问题,只把她当成日常的沉默寡言,自顾自的翻着地图开始找以后旅游的地点。 ——她甚至毫不客气的嫌弃了沈溯光不解风情,表示等她化形后两人就一拍两散。 …… 但绛蔻真的没有跟沈溯光分手的意思! 她只是天性爱玩,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实在憋闷,又几百年只对着沈溯光一个人,所以才想着自己出去开心开心! 她绝对没有跟对方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 如今再回忆那段往事,已经谈过数段恋爱*对情情爱爱了解更深刻*自认为成熟的*美少女*绛蔻,还是忍不住陷入呆滞。 她想…… 该不会就因为自己心血来潮的一段话,从而导致沈溯光后来强行渡劫吧? 绛蔻对此半信半疑。 她知道沈溯光一心向道,纵使疑惑过对方为什么这么做、对方渡劫失败后自己又为什么得到了沈溯光的一半修为,还脱离了小世界,可因为彼时的她满脑子都是被背叛的愤怒和对沈溯光的担忧,所以未曾深想这些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直到现在。 再次看到沈溯光熟悉的眉眼,她的脑海里才悄悄冒出一个念头:沈溯光不会是为了留住她,才强行渡劫的吧? …… 听起来显得她脸好大…… 所以是不是呢…… 或许沈溯光就是单纯的升级瘾犯了,非要渡劫追求更强的境界? 时至今日,自认了解沈溯光的绛蔻,还是摸不透对方当初究竟在想什么。 她叹了口气,难得想找系统聊聊,结果在脑海里唤了半天,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咦,那个小蠢球呢? 绛蔻觉得不对,刚要起身,一道影子突然投在她身上。 绛蔻懵懵抬头,就见从山下回来的沈溯光从空间戒里拿出她先前索要的椅子,放到一边的同时清冷出声:“叹什么气?” 绛蔻瞬间把系统扔到一边,开开心心挪到椅子上,快乐且满意的上下颠了颠:“啊?叹气?我有叹气吗?” 沈溯光:“……” 绛蔻:“有抱枕吗?” 沈溯光动了动眉头:“你没说还要抱枕。” 绛蔻抬头看她。 沈溯光的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 小心魔又扑到她身上,俏脸在她锁骨处蹭来蹭去,滚来滚去:“我刚刚忘记说了嘛~沈溯光、溯光、溯光姐姐~你再帮我买一个抱枕好不好?” 她撒娇的姿态极其熟稔,像是做过成千上万遍。 想到这,沈溯光微热的心猛然一冷,沉着脸推开她,冷冷道:“心魔无形,即便为你买来抱枕,你也用不上。” 绛蔻一呆,这才想起确实如此。 她顿时丧丧的垮起小脸,泄气道:“这样啊,那算了。” 她转过身背对着沈溯光,□□往椅子靠背上一趴,漫无边际的开始思考自己这个形态能找什么乐子,顺便想想系统去哪了,这个小世界又为什么跟自己原来的世界一模一样。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忽然感觉一道清浅的呼吸擦过她的耳尖。 绛蔻身子一抖,回头望去,正对上沈溯光近在咫尺的脸。 绛蔻懵住:“怎、怎么了?” 沈溯光盯着她,几秒后微微皱眉,站直身体,冷淡道:“我去练剑。” 绛蔻摸不着头脑:“啊?好,你去吧。” 沈溯光眉头皱的更紧了,最后冷冷看她一眼,抬步离开。 绛蔻:“……?” 总感觉她似乎惹恼了沈溯光。 但她什么也没做啊? 反倒是沈溯光突然一改她记忆里的人设,奇奇怪怪的凑到她脸边,把她吓一跳好吗! 绛蔻实在搞不懂沈溯光在想什么。 实际上。 就连沈溯光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从看到黑雾里的少女时,她就在冥冥中感应到对方是自己的心魔,书上说,修真者生出心魔后,要斩去魔念方可心无杂念。 可沈溯光不想对少女动手。 她跟随着自己的心意,将心魔从三十三重天外强行掳到自己身边,她不想像其他无能为力的修真者一样,只能胆战心惊的等着狡黠的心魔的出现。 她要把少女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盯着。 可心魔跟她实在不在一个世界。 对方活泼爱动,又很自来熟,溜达着逛了两圈,甚至开始琢磨要改造她的地方。 仅仅这样,沈溯光倒也能接受。 可她无法容忍对方突如其来的走神,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的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人而叹的气…… 每一样都让她心生不悦。 她不喜欢自己的心魔有自己不了解的心事。 既然是为她而诞生的心魔,就该完完全全、从里到外都属于她不是吗? 沈溯光不懂这种感情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在单纯的焦躁。 她希望小心魔能乖乖的待在她身边,能将心思时时刻刻放在她身上,哪怕对方只是为了寻找她内心的弱点,她也不在意。 因为她渴望且享受着……小心魔的注视。 作者有话说: 高冷本体一直都挺疯的,一周目小心魔缠着她几百年把她爽死了,但是二周目小心魔试图跳过无关紧要的攻略时间,就把人惹急了,开始胡思乱想并且暗戳戳阴暗了(。) PS:是不是跨年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听外面鞭炮放个不停,想了下发现明天就是新一年了!祝小天使们新年快乐嗷!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暴富发财紧随其后,开开心心也不能少,总之新年快乐呀~ 第274章 主世界 ◎缚魔绳◎ 沈溯光日日练剑, 勤耕不缀,没有一天松懈过,绛蔻早已习惯她的生活方式, 在她离开后固然疑惑了一会,很快就不再去想。 她现在后知后觉的在意另一件事。 绛蔻看看四周环境, 只觉自己早已熟悉到这里每一个地方放着什么、每一块砖是什么纹样都一清二楚。 在数个小世界游历过的小心魔,感觉自己没办法再回归初心,蹲监狱似的搁这蹲上几百年。 她本身也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 从前绛蔻能守在山上, 硬生生熬个几百年, 那是因为她的心思都放在攻略沈溯光身上。大冰块偶尔的一次轻笑,时不时对着她展眉,心血来潮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 都是辛苦攻略后尝到的甜头, 而那点甜就足以占据绛蔻的心, 让她浑然忘我的沉浸在与沈溯光的相处里,顾不上外界。 现在嘛…… 她单方面觉得攻略早已成功, 也早已get沈溯光的喜怒哀乐, 顿时就不想继续在山上蹲下去,天天守着木头练剑——虽然这比被时空局关起来时好一点, 毕竟有沈溯光在身边, 但是!对熟悉了山上每一块石头的绛蔻而言, 在这山上多待一秒, 她都是无聊的。 她想下山! 当然,是带着家属一起。 太多年没见过沈溯光, 哪怕绛蔻疑心这个世界是否是个大型的幻境, 她也依旧很高兴能与沈溯光重逢。 ——前提是她们不要总是待在她看到吐的山上。 想到就做, 心大的绛蔻抛却了想不通的问题, 将系统等事情一股脑扔到脑后,兴冲冲的去找沈溯光。 天上不知何时下了雪,飘飘扬扬,沈溯光视若无睹的在庭中练剑。她没有运转灵力驱散下坠的雪,任由雪花濡湿她的乌发与睫毛。 绛蔻过来的时候,她心有所感,提前一步收剑,转头淡淡问:“何事?” 绛蔻习惯性走到她身边,双手环抱她胳膊,轻轻摇啊摇:“沈溯光,我们下山去玩吧!山下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比枯守在这儿好玩多了!” 沈溯光听着无声皱起眉,前一秒看到绛蔻主动过来的好心情霎时烟消云散。 她本以为绛蔻来找自己是想通了,乖乖来和自己解释她之前为什么叹气、在想些什么、以后不会再犯等等。 结果对方只是想下山。 沈溯光不喜欢山下。 太嘈杂太吵闹,人太多太喧嚣,世俗的情感过于复杂繁琐,每一点变化都让人好好琢磨。 她懒得将心思放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她更喜欢安安静静练剑,哪怕是看着大雪纷飞看一天,也好过在山下走两圈。 现在绛蔻一开口,她更讨厌山下了。 对方是觉得她无聊吗?不然为什么刚来到修真界,就迫不及待的想奔往更新鲜有趣的地方? 不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吗? 不能一直看着她吗? 不能乖一点吗? “不去。”沈溯光的心情很糟糕,她冰冷的看着无辜仰头的绛蔻,第一次居高临下的讽刺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是我的阶下囚。我愿意留你性命,让你自由的在山上行动,已经是对你网开一面,你若是想走……” 她的眼神越发的冷:“我不介意做个牢笼亦或金链,将你关在殿中、锁在树上。” 绛蔻:“……” 呵。 搁这吓唬谁呢? 她小心魔是被吓唬大的吗? 不就是要用缚魔绳把她拴在树上?她早就听过这个威胁了好吗! 绛蔻被激的气呼呼,故意对着沈溯光眨巴眨巴眼睛,娇声娇气道:“姐姐,你要怎么把我锁在树边呀?是要扒掉蔻蔻的衣服吗?呀,那姐姐一出门、一抬眼,不就把蔻蔻全身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绛蔻装的一手好小白花,成功把冷面的沈溯光说的瞳孔地震,耳尖一路红到了脖颈,再也绷不住冷着脸的模样:“你——!” 绛蔻无辜脸:“我怎么啦?” 沈溯光抿着唇,不说话,只眼睛翻滚着激烈的情绪,好半晌后恼怒道:“你不知羞耻!” 绛蔻在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做出单纯懵懂的样子:“姐姐,什么是不知羞耻呀?我想亲亲你是不知羞耻吗?我想贴贴你是不知羞耻吗?我想和姐姐睡觉觉是不知羞耻吗?” 沈溯光的表情随着她的话而变化,到最后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嘴上超凶的呵斥了一句:“闭嘴!”,眼神却好似饿极了的狼一样,下一秒就真的要把她生吞入腹。 绛蔻如今不是小萌新,再熟悉不过她此时渴求的是什么。 但天性恶劣的小心魔要的就是逗弄还未开窍的沈溯光,所以她一本正经的乖巧点头,当真把所有撩拨收敛,再也不说一句话。 沈溯光的神色微微凝固,眉眼余梢甚至流露出些许欲求不满。 她让小心魔闭嘴,只是身为人的礼义廉耻促使着她说这句话,但实际上,从她的本心而言……她不讨厌绛蔻说那种话。 她反而很喜欢。 她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地方,希冀着小心魔能再多说几句,满足她从未想过的幻想,然后被她以道貌岸然的名义……狠狠纠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她撩的心脏快疯了似的跳动着,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爪子。 沈溯光的眸光逐渐危险,她盯着绛蔻,第一次意识到心魔意味着什么。 原来她的弱点竟然是这样的吗? 她原本还想着,自己整日练剑,心无杂物,不染尘埃,从何而来的心魔丛生。 现在她才想通…… 正因为她没有,正因为这个世界不存在能扰乱她道心的存在,所以为她量身定制的小心魔,从此诞生。 沈溯光幡然醒悟,禁不住笑了。 这是绛蔻回来以后,第一次见她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发毛:“姐姐,你笑什么呀?” 沈溯光不语。 就在绛蔻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沈溯光瞥她一眼:“我在笑……原来心魔这么有趣。” 绛蔻:“?” 她确实觉得自己挺有趣的,非常内秀。 但总感觉沈溯光好像不是在夸她? 她再次缠着缠着沈溯光,沈溯光这次却怎么也不肯吐露半句了。 被她缠的狠了,沈溯光甚至当着她的面从空间戒里拿出缚魔绳,顶着那张高岭之花的脸,眼神幽幽跳动着火焰看她。 绛蔻秒怂,连忙跑了。 沈溯光也不追,抓着缚魔绳反复摩挲,心不在焉的像是在回忆绛蔻那几句故意逗弄的话,又像是在克制自己日渐狰狞澎湃的渴望。 风雪裹挟着凉意,驱散了沈溯光心头的燥热,她默默把缚魔绳放回空间戒,转而发呆似的眺望天际,想着……或许她真的需要下一次山。 了解一下凡间女子,都是如何与自己的心魔厮磨契合的。 作者有话说: 一周目是两个纯情娃,二周目是老司机蔻和被她刺激的飞速黑化小沈。 ———— 绛蔻:怎么感觉二周目还不如一周目温馨甜蜜Σ( ° △°|||)︴,这个疯批变态是谁家的_(:з」∠)_ ———— 大家元旦快乐!是哒!这本书确实在走向完结,因为写的过程太过漫长,写的时候也总是被三次元事情牵绊,加上最初的灵感因为各种原因删删减减,就没了我第一版文案的萌点,所以我想了想,决定先把这本书收尾了,再拖下去我怕哪天坚持不住就坑了,最起码现在、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想尽力给小心魔一个结局,也算是我没能全心全意对待她、对待这本书的一个亏欠TAT PS:后面小心魔还会回前面的小世界,给老婆捡碎片,所以说是快完结了但应该大概或许还要写一段时间……总之感谢每一位直到现在还在阅读的读者!我觉得你们比我更厉害,比我还相信我能坚持写完……呜呜呜挨个比心心! ———— 感谢在2023-12-31 09:00:00~2024-01-01 09:5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海豹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怪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豹貓 36瓶;阿宅az 10瓶;哈、6420586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5章 主世界 ◎修罗场预警◎ 天快黑的时候, 绛蔻爬上偏殿屋顶,这里是她从前找到的最适合观星的地方。 然而星星尚未出现,沈溯光先找了过来:“不是说要下山吗?现在走不走?” 绛蔻一呆, 顾不上去思考沈溯光为什么改了注意,连忙积极道:“走!” 沈溯光眉头一皱, 打从心底不喜欢见她这么热衷外界的模样。 但看着小姑娘欢欢喜喜的神情,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阴暗的在心里想:只此一次, 没有下次。 沈溯光修为高深, 人却很木头一样,从前每次带绛蔻下山,都是直接扣着她的腰施展空间挪移, 一步跨行千万里, 完全没有带绛蔻慢悠悠欣赏沿途风景的情调。 这次也是一样, 绛蔻眼一睁一闭的功夫,就从冰冷死寂的宫殿来到凡俗界热热闹闹的街市上。 这是距离修真界最近的一座城, 绛蔻从前也来过, 再次看到熟悉的场景,她兴奋的脑子一抽, 从沈溯光怀里歪过头, 嗷呜一口咬住从旁边经过的糖葫芦。 可她忘了, 她此时还是没有形体的模样, 唇是张开了,殷红的舌尖也舔到了糖壳, 糖葫芦杆却仍穿过了她, 随着小贩继续前行。 绛蔻不由丧气了几秒, 久违的感受到没法畅快玩耍的郁闷。 紧接着她忽然想起什么, 悚然一惊的抬头。 ——沈溯光果然在冷冷盯着她。 前尘往事袭上心头,想到那些年被打屁股的痛,绛蔻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弄脏别人的糖葫芦的!我这就去买……咳,溯光姐姐帮我买下来好不好?” 一穷二白的小心魔临时想到自己没有钱,于是习惯性撒娇示好。 沈溯光没有回话,只是表情阴沉的追上糖葫芦小贩,不仅把绛蔻舔过的糖葫芦买下来了,还把剩下的全部都给承包了。 绛蔻正纳闷她买这么多干嘛,转而就被沈溯光压到角落里。 角落无灯,光线昏暗,沈溯光一手掐着绛蔻尖尖下巴,修长手指逼着少女张开红唇,另只手取下糖葫芦,略显粗/暴的塞进绛蔻口中。 绛蔻下意识将嘴巴张的更开,避免吞不下糖葫芦,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压根碰不到有形之物时,沈溯光又冷不丁将糖葫芦抽走。 下一刻。 裹着霜雪气息的微凉柔软覆上绛蔻的唇。 绛蔻诧异的望向沈溯光,随即发现对方也在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两人纯粹的贴贴着,大眼瞪小眼,乍一看简直像是互不服输的小孩子。 绛蔻感觉不对。 这都亲上了……沈溯光应该是想跟她暧昧的吧? 至于对方为什么不更进一步……莫非是木头人不懂? 绛蔻恍然醒悟,一时间升起老司机的责任感,主动轻柔的敲开沈溯光的齿关,非常有教学精神的引导着沈溯光。 起初无疑是顺利的,沈溯光低垂睫毛,偶尔颤两下,像是有点紧张,又似乎全部心神都放在其中,无暇再死盯着她。 但没过多久,她倏然意识到绛蔻的熟练,顿时脸色微变,一反前期的青涩与小心温和,变的跟要把绛蔻剥皮拆骨生吃了似的,直把绛蔻吮的呜呜直叫,费了好大力才把人一把推开。 “嘶。”绛蔻泪眼汪汪,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被吃麻了:“妮会不会接吻啊!布吉岛的还以为你野狗抢食呢!” 她很生气。 沈溯光却比她更恼火,几番调整心绪,才沉冷出声:“我确实不会,你倒是一看就很会。” 一想到绛蔻在接触她之前,早早与别人唇舌纠缠、更甚是纵情过日夜,她就恨不得把那个人挫骨扬灰,魂魄都抽出来熬油。 她的心里还生出怒意。 心魔不是因她而诞生的吗? 明明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都长在她的心尖上,让她无法自拔的迷恋。 那为什么她的心魔还有过别人?! 难道上天以为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喜欢自己的心魔跟别人爱过吗?! 沈溯光气的心脏都快撕裂,神情面容却瞧着比谁都清冷淡漠。 以至于绛蔻硬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以为眼前的木头是普普通通的吃醋了。 她很惊讶,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沈溯光从没这么质问过她。或许是曾经的她也很懵懂,所以那会她们磕磕绊绊的相处,始终没戳开过窗户纸? 绛蔻生出新奇的感觉,天性促使着她忘记方才被吃的有多惨,主动贴近沈溯光,调侃道:“你才发现呀?我不仅很会接吻,还会更多有意思的东西哦~” 她恶趣味的逗弄沈溯光,兴致盎然的期待沈木头被自己逗的脸红耳赤节节败退,结果沈溯光像是根本没听懂一样,一双眼沉的比三十三重天里的黑雾还黑,逐渐还翻滚起让人惊惧的戾气:“比如呢?”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冷到让人打个寒颤、感到不安的地步。 绛蔻的第六感疯狂预警,弄得她突然不敢浪了,迟疑的问:“你问这么多……是想干什么?” 应该是单纯的吃醋需要哄吧? 可她怎么总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小命都将不保? 绛蔻看向沈溯光,希望对方反应正常一点,不管是毒舌嘲讽或者傲娇她都能接受。 但沈溯光什么也不说,只是幽冷的盯着她。 几秒过去,绛蔻拼命压制自己想要逃窜的本能,认真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们是宿世因缘!早在这一世之前,我就跟你谈过很多场恋爱了!我的初吻初牵初次全部都是你!宝,我最爱你了!” 沈溯光被她劈哩叭啦的话说的皱眉,死死压抑的戾气都松动几分:“宿世因缘?” 她不悦且狐疑:“为何我一点也不记得?” 绛蔻摊手:“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但是你相信我,我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女人!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对你一往情深忠贞不渝,我超爱的!” 所以别像刚刚那样吓她了。 她害怕呜呜呜。 始终没如绛蔻所愿的害羞一下的沈溯光,这会听着绛蔻语无伦次的表白,忽然抿着唇,别过脸:“……真的?” 她其实已经信了八分。 只要绛蔻肯对她表白,她就愿意相信。 “当然是真的!”绛蔻信誓旦旦:“不信你就努力努力,把你前几世的记忆找回来,只要看到了过去,你就知道我绝对没骗你!” 沈溯光思考了少顷,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绛蔻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乖巧,不管说出真相——明白也没用,她说的前世已经是另外的小世界,任沈溯光能耐再大,也不可能跑过去检验真假。 …… 应该……不可能吧? 绛蔻想着想着,忽然不确定起来,并且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万一沈溯光真破碎虚空找过去,那同时面对碎片和本体的自己……岂不是主动钻进了修罗场?! 作者有话说: 好像写all蔻的银趴(划掉) 第276章 主世界 ◎摇摇晃晃到天亮~◎ 往好的方向想。 她必不可能这么倒霉! 绛蔻努力安慰自己, 成功把心头的惴惴不安忽视过去。 凡间的集市热闹且繁华,绛蔻看沈溯光情绪稳定后,兴冲冲牵起她的手:“好不容易下山一趟, 我们别总是待在角落里呀,一起去玩嘛~” 沈溯光随着她的动作走了两步, 然后又停下,松开她的手,轻抚她发顶:“你先去玩, 我有事要做, 稍后来寻你。” 不等绛蔻询问她要做什么,她便一个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神秘。 绛蔻有点好奇,再回头看看熙熙攘攘的市级, 忽然觉得万家灯火也就那样, 没了方才的吸引力。 她索性追寻着沈溯光的气息, 鬼鬼祟祟的跟踪过去。 等绛蔻找到沈溯光时,对方已经负手站在屋顶, 身披皎洁月光, 淡然的看着她:“不是心心念念着要下山?如今得偿所愿,不抓紧去玩的话, 以后可不一定还有下山的机会了。” 绛蔻一愣:“啊?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着咱俩在山上待一辈子吧?” 她还准备带沈溯光看看人间风景, 从而努力把人撬走, 从此定居人间, 行走四方呢! 沈溯光却和她所求不同,面对她难以置信的疑问, 沈溯光不置可否:“有何不可?” 人间太过喧嚣, 小心魔瞧着就不是个定心定意的性子, 花花世界能够轻而易举吸引心魔的注意力, 时日一久,对方还会想起她的存在吗? 心魔本就是致力于扰乱主人道心的存在。 对沈溯光而言,由着对方自由热烈的向往其他事物,就是动摇她道心的一件事,唯有死死将人困守在身边,她才会得到安全感。 所以她固然喜欢绛蔻,想要努力满足对方的需求,渴望得到对方的青睐,但唯独这件事,绛蔻想都别想。 “走吧。”沈溯光不愿与绛蔻多说自己的想法,直接以武力镇压了绛蔻,搂着人瞬间回到毫无人气的山巅宫殿。 绛蔻很久没见到沈溯光这么固执霸道的一面,一边深深理解了自己当年为什么那么讨厌她,一边久违的开始炸毛。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愤怒,沈溯光就默不作声的从空间戒里掏出一个又一个抱枕,放在寒玉床上围起来,随即双手放在她腋下,把她提起来放在抱枕中心。 “很可爱。”沈溯光上下打量了几眼,觉得蓄力炸毛被打断的小心魔,呆坐在软萌抱枕中心的样子非常戳她的萌点,于是认真的强调:“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子。” 绛蔻:“……” 可、可恶! 别以为突然对她打直球她就不生气了! 沈溯光看着看着,凑近她,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旋即双手捧着她的脸,就这么近距离的凝视绛蔻:“作为心魔,你不觉得你有些不称职吗?” 绛蔻睁大眼:“我哪有!” 沈溯光幽幽道:“没有吗?那你为何一门心思想着寻欢作乐,根本不来寻找我的弱点?” 绛蔻:“……” 因为她早就找到了啊? 沈溯光的弱点不就是没谈过恋爱吗? 她这不是在跟对方谈着吗! 沈溯光张口,突然轻轻咬了咬绛蔻的唇,将少女的注意力吸引回自己身上后,她才松开牙关,一下一下的贴着厮磨绛蔻的唇肉:“你应该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你应该更在意、更关注我一些。” 绛蔻再次微妙的感受到了沈溯光的欲/求不满。 她眨眨眼:“沈溯光。” 沈溯光:“嗯?” 绛蔻:“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呀?” 沈溯光身形微顿,继而坦坦荡荡道:“你本就是我的心魔,契合着我的心与身而诞生,我喜欢你是命中注定的事情,这是我的宿命。” 绛蔻脸颊微热,嘟嘟囔囔:“你好好说话,回答是或不是就是了……怎么还说起情话来了……” 当冷心冷情的女人忽然说出‘喜欢你是我的宿命’,这杀伤力简直让绛蔻秒举白旗。 但很快,她回神,奇怪的看向沈溯光:“按照你这个说法,那你不是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心动了?” 沈溯光沉默两秒,有些不自在,不过依然很诚实:“自然如此,若不是喜欢,我早就在登上三十三重天的时候,将你也解决了。” 她本身就是为了斩心魔而去的。 绛蔻:“……那我还真是谢谢你放我一马了。” ——那她之前跟沈溯光死磕上百年的意义何在啊! 她还以为自己是凭借着自身魅力将沈溯光这个大冰块给融化的,合着对方早就是她的裙下之臣了? 对方怎么做到憋着一句话不说的? 绛蔻越想越迷糊。 她只关注着沈溯光从前与现在的差异和区别,完全没想到自己才是一切的导火索。 她懵懂时,沈溯光也懵懂,两人彼此认不清心意,感情进展慢的以年为单位。 而现在,绛蔻在感情里如鱼得水,懵懂的沈溯光跟不上她的步伐,得不到被她注视的安全感,因此快速的逼迫自己接纳了解情与欲,从而魔念丛生、偏激敏/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绛蔻却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她连对这个世界是否真实都感到一头雾水,更别说想通沈溯光冷淡的外表下在想些什么了。 既然想不通,她自然而然的又把问题放到一边,试图给沈溯光灌输正确的恋爱方式:“既然喜欢我,你就要尊重我的想法,我不喜欢住在山上。” 沈溯光:“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直说,我都会为你找来。” 绛蔻摇头:“不不不,不是环境的问题,是自由你懂吧,我们一辈子待在山上,跟地缚灵有什么区别?” 绛蔻知道,沈溯光确实对自己的东西有强烈的占有欲,不过在她的思维里——她都已经干啥都带着对方了,这还不够有安全感吗! 沈溯光则是不再答话,倾身将绛蔻压倒在床上。 绛蔻一呆,还没从妻妻谈心中走出来,就见沈溯光伏下/身子。 绛蔻:“嗯?嗯??” 她们刚刚不是还在认真沟通吗? 怎么毫无衔接的就开始做了?? 不是她看不起沈溯光……这根木头真的知道怎么做吗? 许是看出了绛蔻的怀疑,抽空在凡间进修过理论的沈溯光,身体力行的开始实践。 她甚至还记得绛蔻前不久逗她时说过的话,在床上把绛蔻折腾成没骨头的一汪水后,还把人提起来,摁在了椅子上。 绛蔻又是震惊又是羞耻,奋力反抗惨遭失败,最后亲身实现了当初的话,就这么摇摇晃晃~到天亮~ 作者有话说: 吃完肉就要上路啦!让蔻宝带着大醋坛子本体去捡碎片(*^▽^*) 第277章 世界一 ◎不要混淆我们,求你了◎ 山上不知岁月, 开窍的沈溯光明显对床上的事抱有极大的热切,说是食髓知味也不为过,压着绛蔻颠倒了足足三月有余, 差点没把小心魔榨干,做死在床上。 托她的福, 绛蔻已经完全想不到环境无聊这回事,每天睁眼是一个姿势,闭眼时又是另一个姿势, 日子怎么过去的都稀里糊涂, 满脑子想的只有今天怎么样才能多休息一会。 最后还是沈溯光放过了她。 在最后一次做完后,沈溯光将人抱着清理干净,等绛蔻睡饱了睁眼, 看到的就是女人疏淡的神情里掩不住愉悦, 亲昵又贪恋的捏着她的手指把玩。 真难得。 这次苏醒后居然是穿着衣服的。 “醒了?”沈溯光无师自通学会贴贴, 低头蹭了蹭绛蔻恍惚的小脸:“休息好了我们就走吧。” 绛蔻回神:“去哪?” 沈溯光淡然道:“自然是去追溯我们的前世姻缘。” 绛蔻:“嗯?” 嗯?? 垂死病中惊坐起,绛蔻一挺腰肢, 还没震惊开口, 就在下一秒又抽着气的软倒回沈溯光怀里。 沈溯光替她揉揉腰:“这么开心?” 绛蔻泪眼汪汪,摇头, 抓住她的手, 认真道:“可以不去吗?比起我们的过去, 我更想和你创造新的未来。” 沈溯光亲亲她的爪子, 声音温柔,话语冷酷:“不行。” 沈溯光不是纠结前世今生因果关系的人。 可偏偏绛蔻记得从前, 她却不记得,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她是个贪婪的人, 尤其在绛蔻的事情上, 她恨不得化身为天眼,把绛蔻自诞生起所经历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烙印在眼底。 她不能容忍自己缺席绛蔻的人生。 所以她一定要去。 沈溯光打定了注定,根本不为外界所动摇,等绛蔻休息好,她安抚的啄吻少女的唇:“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绛蔻感到沉沉睡意席卷而来,再一听沈溯光的话,顿时悲从心来——就是因为沈溯光一直陪着她,她才会害怕啊!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从哪鼓捣来的追溯密法,这玩意到底可不可靠? 她先前的不妙预感果然成真了,沈溯光还真的执着的要去看她们的前世。 那都是其他小世界里发生的事情,她们应该过不去吧? 对,没错。 这个密法绝对会失败! ** 睁开眼的时候,绛蔻险些以为自己瞎了,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而她仿佛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什么也看不见。 沈溯光呢? 不管密法有没有成功,对方应该都在她身边的呀? 绛蔻疑惑的伸手摸索周围,凭借着耐心与细致,逐渐摸清四周的情况——她好像身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一节一节的铁柱外细心的包裹着绒布,最后组成比监狱小很多的……铁笼子? 绛蔻莫名眼皮一跳,直觉不对,连忙用力,试图强行出去。 然而她费力半天,惊悚的发现,现在的她没有半点武力值,确确实实是一个凡人! 绛蔻连忙尝试去使用神识。 几秒后,她表情微妙,眼一闭一睁,再看向周围,便发现自己换了个马甲,身处在总裁办公室中。 绛蔻呆了呆,环视着熟悉的办公室布景,再拿起桌上的文件,看着上面笔锋锐利的‘沈筝’二字,她陡然神情一变。 草! 那密法居然真的有效? 她居然真的回到过去的小世界了?! 沈溯光呢? 不会已经把灵魂碎片吞了,正在岳然身上吧? 想到自己还被关在笼子里的马甲,绛蔻总感觉危机感萦绕身侧,久久没散去。 她思考少顷,忽然起身,决定不管怎样,自己得先躲起来,等确定了沈溯光的状态,她再视情况而行动—— 念头刚起,绛蔻的身体突兀顿在原地。 她的意识仍分出些许掌管着马甲的正常生活,大部分却被黑洞吸住一样,眨眼间再次回到笼子里。 不同的是,此时此刻,房间的灯被打开了。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正定定的隔着笼子看着她。 绛蔻懵逼的和她对视,好一会回神,试探且小心的伸出手,从笼子缝隙里探出,勾了勾对方的手:“岳然……” 她努力装出不知情的神态,鼓着脸气呼呼:“你怎么把我关在这里面呀?我又不是给人观赏的大熊猫,你快把我放出去!” 岳然凝视着她的眉眼,好半晌,沙哑开口:“放你出来的话,你会消失吗?” 绛蔻故作惊讶:“怎么会呢?我家就在这,离开这里我能去哪?” 岳然笑了。 绛蔻见状心头一松,刚要自己自己蒙混过关,便见岳然边笑边摇头:“你有太多地方可以去了,你甚至能抛弃这个世界,去其他世界玩耍。” 绛蔻睁大眼,震惊的看着她,不确定的喊:“沈溯光?” 岳然:“她耗尽修为来到这个世界,一来就陷入沉睡了。” 绛蔻卡壳,憋了会,问:“你到底是谁?” 岳然叹气:“我当然是岳然。还是说几十年没见,你就已经完全忘了我?” “几十年?”绛蔻听得懵然,满脸都是疑惑。 岳然的视线一错不错的望着她,轻声解释:“是啊,清露……不,蔻蔻,从你抛弃我离开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几十年。”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岳然轻叹,明明眉眼还很年轻,神情里却满是沧桑与疲惫:“你抛弃了我,在上辈子永远留在了昨天,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你消失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记得你,沈氏没有沈筝,学校没有学妹,我的对面没有邻居……所有人都说我患了臆想症,无中生有的幻想出了爱人。” 她顿了顿,还无奈苦笑了一下:“她们嘲讽我花心,幻想出一个爱人还不够,一口气幻想出三个人……我到处寻找三个你存在的痕迹,找到后来甚至沦为了大家的笑柄……” 绛蔻呆愣的看她,一时间忘了该怎么说话。 岳然不在意她的沉默,抓着她的手,细细亲吻:“但我不在乎,我只想找到你。” 绛蔻心头一酸,眼眶微热的反手握住她:“对不起。” 她想解释,又怕自己的解释听起来像狡辩,最后只好讷讷道:“我当初其实没想走的……我还想留下来陪你多玩、咳,多陪你几年,只是……” 岳然安静的听着她说话,在她逐渐支支吾吾后轻笑:“没关系,只要蔻蔻回来了,其他事都没关系。” 上辈子,她的爱情与人生停留在昨天,往后的每一日都在崩溃里挣扎。 而这一世,她终于度过了十二点的钟声,迎来了第二日的黎明。 绛蔻被岳然温柔大度的话说的越发愧疚,倾身凑过去想抱抱对方,然而铁柱子挡在她的面前,她只能敲敲柱子,提醒道:“岳然,你先打开笼子让我出去。” 岳然柔情蜜意的对她浅笑:“不行。” 绛蔻:“?” 她震惊:“你不是说、不是说原谅我了吗?” 岳然嗯了声,眼神缱绻,轻柔抚摸绛蔻细嫩的侧脸:“只要蔻蔻乖乖待在里面,我就不介意蔻蔻做过的坏事。” 绛蔻眼睛直了。 岳然将双手都伸进缝隙里,捧起绛蔻的脸,搁着柱子吻她的唇,声音里满是甜蜜的爱意:“我知道,蔻蔻是小猫,一个人会寂寞,所以别着急,我很快就把蔻蔻的其他身体也放进来,以后蔻蔻可以开开心心和自己玩。” 绛蔻被吓的瞬间炸毛,慌忙推开她,拼命往笼子角落里缩:“你、你……” 她说不出来话,只能凶巴巴道:“你把沈溯光叫出来!” 她要跟那个王八蛋算账! 对方到底都告诉了岳然多少事情?岳然居然连那几个马甲是她开的都知道! 再一回想自己曾经玩过的play,绛蔻甚至感到社死。 “她现在没办法出来。”岳然解释了一句,随后忧郁的看着绛蔻:“你是因为她而来接近我,也是因为她来玩弄我的感情……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心里眼里也只有她……” 绛蔻被她强颜欢笑的笑容刺痛良心,迟疑的从角落里一点点挪出来:“你别这么说……她不就是你,你不就是她吗?” 绛蔻能感知到岳然是沈溯光的灵魂碎片,在她的视角里,这两人从根源来说就是同一个人。等到岳然这块灵魂碎片回归沈溯光的体内,沈溯光甚至能完完本本拥有岳然的记忆……这不是一个人还能是什么? “不是。”可岳然的回答很坚定,她直直望着绛蔻:“我不是她,我只是岳然,不要试图混淆我们……” 岳然垂眼,声音带着颤:“求你了,蔻蔻。” 在沈溯光出现在她脑海里的那一刻,岳然就已经通过冥冥中的牵连意识到自己只是沈溯光的一部分。 或许是崩溃久了,她并没有那么无法接受,她甚至能在明白一切真相后,暗自喜悦自己日后回归到本体身上时,终于不会再被绛蔻丢下,可以执着的自己找过去。 可直到亲耳听到绛蔻将她与沈溯光混为一谈时,她才慢半拍的感受到自己无法接受。 她希望自己在绛蔻心里是完完整整的自己,她希望岳然在绛蔻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沈溯光确实是岳然。 可岳然不仅仅是沈溯光。 作为被分离出来的一块灵魂碎片,作为本体身上无关紧要的一个细胞,岳然和其他千千万万个碎片一样,恨不得每一个自己都被绛蔻牢记于心。 这些贪婪的‘岳然’,是组成沈溯光这个人的核心。 第278章 世界一 ◎牢笼◎ 岳然示弱的样子看起来太可怜, 绛蔻本就对她心生愧疚,再被她这么一哀求,点头同意便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岳然倒是很高兴, 亲手喂绛蔻吃完午饭,紧接着就打开了笼门。 绛蔻的眼睛刷的亮了, 连是不是陷阱都没去想,炮弹似的就往外冲。 刚扑到岳然的腿上,绛蔻还没来得及推开她, 自己忽而身子一软, 跟撒娇的猫似的,就这么歪倒在岳然身上。 绛蔻茫然几秒,回神控诉:“你在饭里下药!” 岳然点头, 都不带辩解的, 一边将绛蔻重新塞回笼子里, 一边自己压上去:“我说过的蔻蔻,我现在不想放你出来。” 绛蔻被她压的脸红, 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你总得给我一个期限吧?现在不行,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行?” 岳然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面对询问回答的漫不经心:“等我死了吧, 我死了宝宝就自由了。” 绛蔻别噎住, 无话可说, 只能气恼的推她:“我这儿就这么点大, 你还要抢我的空间!反正你都下了药了,就不能把我抱出去做, 做完再放回来吗!” 岳然莞尔, 抽出手指, 眯着眼迷恋的舔了舔, 笑意加深:“可我就喜欢在这里做。” 她爱极了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外面的世界太大了,只有这里是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世界,拥抱着绛蔻的时候,她从心到灵魂都感到了满足。 等到把自己的热切都传递给绛蔻后,岳然才舍得把人抱出来清洗一番,继而换了个笼子继续关人。 等绛蔻一觉睡醒,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脸。 ……准确来说,是自己另两个马甲的脸。 岳然居然说到做到,真把她其他马甲也安排进来了。 绛蔻垮起小猫批脸,忍不住的想作妖。 于是等岳然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看到的就是长形铁笼里,三张精致漂亮的脸并排着眼巴巴看她。 ……好可爱。 岳然表情不变,心中却忍不住生出爱意。 她刚想凑近,挨个摸摸头,笼子里的少女忽然解纽扣的解纽扣,提起裙摆的提裙摆,统一做出勾人的姿态,撒娇道:“岳然,我其他的马甲也想要~” 岳然呆滞,手指一哆嗦,拎着的东西顿时砸到她脚上,散开无数生活用品和零食。 三马甲的眼神同步望向那些零食。 蜂蜜黄油味的脆升升薯条! 趣多多巧克力饼干! 麻辣鲜香的鸭脖! 勾引暂停! 她要同时大吃特吃! 绛蔻迅速改变注意,双眸亮晶晶的等着岳然的投喂,岳然却在回神后把东西收拾收拾,转头放到一边的沙发上。 绛蔻惊疑的看她:“你干嘛?” 不会真要以一敌三吧? 这人都不怕得腱鞘炎?? 岳然不说话,走过来又一次把笼门打开。 绛蔻顿时双目犀利,三个马甲同时往外冲。 这次岳然没喂药,绛蔻每个马甲都活蹦乱跳,哪怕其中一个被岳然搂住,另外两个也获得了自由。 她欢欢喜喜的往外跑,中途不忘顺两包薯条,等跑到门口,她一开门——就对上了沈溯光的脸。 绛蔻:“……” 一定是她开门的姿势不对! 她‘砰’的把门关上,还没再开,沈溯光的魂体就穿门进来,并且一分为二,各自把她和马甲摁住。 另一边的岳然已经开始解她衣服。 绛蔻冷汗都快出来了。 天可怜见,她真的是看岳然就一个凡人,想着故意逗对方手足无措而已! 可沈溯光怎么出来了? 还学着她也开马甲! 当三只手同时碰到绛蔻的各个部位时,她的思绪顿时被冲击到断连,之后意识沉浮,哭到人都神志不清。 这惨痛的结果让绛蔻大受打击,醒来后三个马甲围在一起,头对头陷入深深的自闭中。 岳然和沈溯光就在笼外坐着,一个耐心的拆开零食诱惑她,一个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赞许道:“分身之术确实有趣,你若喜欢,我下次可以再多分几个。” 她看了看绛蔻三马甲不同的脸,补充:“也都是不一样的性子和外貌,保准让你感到新鲜。” 绛蔻:“……” 闭嘴吧你,她不想听! 绛蔻实在忍受不了这怪异的氛围,幽幽抬头开口:“你不是在沉睡吗?怎么说醒就醒了?” 她余光看了眼岳然,本想问‘你们两个怎么不合体’,可看着岳然的神情,她终究没敢问。 沈溯光:“本该再睡几日才醒,分/身说她一个人满足不了你,需求援助,我就提前醒了。” 绛蔻表情凝固,看向岳然。 岳然笑了笑:“我瞧你爱开分/身,怕你觉得我一个人不行,索性唤醒她,让她也开几个来陪你。” 绛蔻捂住胸口。 沈溯光瞥了眼:“刚刚不小心咬疼你了?” 绛蔻咬牙切齿:“我是心梗!你们故意的是不是!” 岳然无辜脸。 沈溯光冰块脸。 两人同时开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绛蔻:“……” 啊啊啊啊!她这辈子也不要再开马甲了!! “把我的修为还回来。”绛蔻憋屈道:“我要把马甲收回来。” 沈溯光当没听见,直接转移话题:“我追溯着因果来到这个世界,按你的说法,这应该是你我的前世。” 绛蔻眼皮一跳,本能感觉不好,刚要支支吾吾的解释,沈溯光就直接了当的问道:“可我看得出来,岳然并不是我的前世,她身上残留着我的气息,她是我的一块灵魂碎片。” 沈溯光皱着眉,非常不解:“灵魂乃人的核心,理当生而完整,除非遭遇重大危机,否则不可能分裂。可我分明记得我始终待在山上,从未遇到过险情,灵魂怎么可能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崩溃四散?” 绛蔻愣了愣,含糊道:“我也不知道。” 她知道。 但她不确定该不该说。 在现在的沈溯光记忆里,她们应该是初识,可在绛蔻记忆里,她们是久别重逢。 曾经的沈溯光,早已在渡劫时被劈的不知去向。 绛蔻不知道该不该将真相告诉对方。 她害怕说出来后,现下的安宁平静会被打破,从而引起未知的变化。 绛蔻的纠结浮在脸上,非常明显。 沈溯光盯着她看了几秒,移开目光:“既然你也不知道,那便算了,反正时日尚早,我迟早会知道。” 绛蔻松口气,连连点头。 沈溯光抬起手,灵力运转。 绛蔻倏然恢复了自身实力,不由诧异的看她。 沈溯光:“先把你的分/身收回去。” 绛蔻眨眨眼,天性促使她对着岳然促狭一笑:“三个马甲,你希望我收起哪两个,保留哪一个呀?” 一个是林绛蔻,岳然的小学妹加初恋。 一个是沈筝,岳然的傲娇御姐金主大人。 一个是展清露,救赎岳然的小太阳邻居。 作为导演,绛蔻很好奇岳然最喜欢哪一个自己。 岳然怔住,半晌没说出话。 绛蔻催促:“快选呀!” 岳然垂下睫毛,片刻后轻声道:“哪一个都好……” 她长长叹息,继而看着绛蔻无比认真郑重道:“只要是你就好。” 绛蔻呆了呆,脸颊似火烧般热了起来,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那我一个不留,直接露本体了。” 等笼子里只剩下她,沈溯光挥挥手,把绛蔻变回小弱鸟的同时,开口道:“我与碎片融合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日子里,你可以在这个世界多玩一会。” 绛蔻敲敲铁柱子,瞪她睁眼说瞎话。 沈溯光挑眉:“你想出来,倒也可以,不过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绛蔻谨慎的问:“什么条件?” 沈溯光理所当然道:“与我结为道侣。” 绛蔻:“?” “不好意思,我插个话。”一旁的岳然微微一笑,礼貌的对沈溯光道:“是要她跟我结婚领证。” 沈溯光淡淡睨她:“你本就是我。” 岳然笑容不变:“那是以后的事情,最起码现在我还是我自己。” 沈溯光冷哼:“若不是我压制着蔻蔻的修为,你以为你那个笼子能关得住她?” 岳然不置可否:“你需要融合我了解灵魂碎裂的原因,我需要你留下蔻蔻,这本就是我们的一场合作,而且……” 她叹口气,无奈道:“我在这个世界好歹有身体,有证件,办个婚礼合情合理,你呢?想怎么和蔻蔻结婚?骑着飞剑宣告天下吗?” 沈溯光不悦的沉下脸,刚要跟自己据理力争抢老婆,绛蔻的声音便先一步响起,弱弱道:“要不我还是把马甲放出来吧,你们喜欢哪个就抱走哪个……” 沈溯光毫不犹豫的反驳:“不行,我要全部的你。” 岳然跟着深以为然的点头。 绛蔻:“……” 算了,你们爱咋咋办吧。 绛蔻放弃了劝架的打算,自己躲一边吃零食去了,等她吃完两大袋薯条后,再回头,便见沈溯光已经消失在原地,只有岳然端着水从厨房出来。 绛蔻接过水杯润润喉,好奇的问:“赢得居然是你?” 岳然屈指,弹了下她额头:“不是我赢了,是她终究不了解这个世界,平时还要为了融合我而陷入沉睡,哪怕争到结婚的机会,也注定了无法长久的陪你。” 准确来说,正是为了能早点解决碎片问题,余生长久的陪绛蔻,沈溯光才放弃了匆匆成婚的念头。 她不比岳然。 她有很长的时间守着绛蔻,不急于一时。 岳然却只有几十年的光阴,每一日都弥足珍惜。 “等我们领完证,你就能换个笼子了。”岳然摸摸绛蔻的小脸,轻声感叹:“不知道那个新笼子,能关你几日。” 绛蔻:“……证都领了,就不能不关了吗?” 她试图为没有信用值的自己强调:“我不会跑的!” 岳然笑了笑:“跑也没关系,不管你跑多少次,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绛蔻:“听起来像个恐怖故事。” 岳然摇头:“对我来说,你的离开才是恐怖故事。” 绛蔻没辙了,在笼子里躺平:“算了,自家老婆,我不心疼谁心疼,你喜欢关就关吧。” 就当情/趣好了! 心魔一向心大,想开了也就无所谓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咸鱼摆烂打动了岳然,在岳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办理了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回来后,居然把她放出了笼子,没有再关她。 绛蔻捧着证吃惊:“真的不关我了?你不会是在钓鱼执法吧?” 不会挖着坑等她跳吧? 类似那种她前脚出门买零食,岳然立马追上来,一边哭诉她要跑一边爆炒她? 岳然摸摸绛蔻的头,失笑:“不是说过了吗?领完证就换新笼子。” 绛蔻一边腹诽‘果然还是要关’,一边满头问号:“所以新笼子在哪?” 岳然从她手里拿过结婚证,认真妥善的收好,放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口袋里,旋即对她展颜一笑:“你猜?” 作者有话说: 嘿嘿,有人能猜出来吗? 第279章 世界一 ◎完◎ 结婚后, 绛蔻被放出了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岳然的母亲。 因为马甲们都被收了回去, 小世界里的人关于马甲们的记忆也被抹去,岳母相当于是第一次见绛蔻, 在饭桌上懵了好久才开口:“所以……蔻蔻不是阿然的朋友,是我的、儿媳、儿媳妇?” 天知道她是怎么坚强的问出了这句话。 在这个寻常的一天,寻常的中午, 女儿不寻常的带回了一个漂亮朋友, 而后在饭桌上,郑重的对她递出了红本本,解释道:“妈, 我昨天结婚了, 这是我老婆, 你们认识一下。” 岳母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 怎么好端端的……女儿突然就跟人结婚了?还是跟个女人?? “是的,您要是不习惯喊儿媳, 把我当女儿也可以。”绛蔻面对岳母还是很乖巧的, 张口道:“妈,我就住在对面, 您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喊我。” 岳母还在恍惚, 心里忍不住跟着绛蔻的思路走——把人当女儿?那岂不是两个女儿搞一起了?这不就是□□?那还不如喊人儿媳呢! 岳母一激灵, 严肃道:“儿媳妇就是儿媳妇, 关系不能乱!” 绛蔻乖乖点头:“好的,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岳母:“……” 总感觉还是有哪里不对。 饭后, 岳然牵着绛蔻的手, 带她出门逛逛。 绛蔻看到小区里许多主人带着猫猫狗狗在晃悠, 不由想起自己曾经养的大肥猫……哦, 那是系统,不算纯种猫。 撸毛茸茸瘾犯了,绛蔻拽拽岳然的袖子,努力暗示:“你看她们都是牵着狗绳出来的诶。” 岳然一愣,迟疑的看看周围,又看看绛蔻。 绛蔻满眼期待。 岳然被她看的耳尖微红,深吸口气,凑到她耳边,低低道:“汪。” 绛蔻:“……” 绛蔻:“……?” 她大为震撼的看着岳然,好几秒后才恢复语言功能:“我的意思是,呃,我也想养狗。” 岳然:“……不是想让我当你的狗?” 绛蔻:“嗯……我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岳然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耳尖的红霎时扩散到全脸,最后她一口咬在绛蔻的小嫩脸上,把绛蔻吓的啊啊叫:“明明是你想歪了!干嘛咬我啊!” 岳然根本没用多大力气,但见她的反应,又怕真把她弄疼了,连忙松开牙,轻柔舔她的侧脸:“是我的错,我看看宝宝脸上有没有印子。” 她托起绛蔻的下巴,见少女泪眼汪汪,脸颊嫩白光滑,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顿时在松口气之余,感到微妙的遗憾与牙痒。 ……想咬。 想在女孩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岳然心痒的厉害,最后还是败于害怕绛蔻疼这点,给老婆擦了擦侧脸,就收回了手,说回方才的事:“我不想你养狗。” 绛蔻纳闷:“为什么?” 岳然低垂着眼睛,把玩绛蔻的手,闷闷道:“我希望你身边只有我。” 绛蔻:“……那只是一只狗狗。” 岳然看看四周,确定无人后轻咳两声,再次凑到绛蔻耳边:“我也是一只狗狗,只属于宝宝的狗。” 绛蔻被她说的羞耻:“好了!你不要再逗我了,不养就不养嘛。” 她只当岳然在故意逗弄自己,放下养狗打算后便将这事抛在脑后。 两人接着在小区里溜达了两小时,等小区里熟悉岳然的人都知道绛蔻是她娶回来的老婆后,岳然这才心满意足的把绛蔻领回家。 晚饭还是跟岳母一起吃的。 有了一下午的缓冲,岳母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不少,等绛蔻吃完饭回对面洗澡,她便将岳然叫回了房间里:“你老实跟我说,你和蔻蔻是怎么回事?” 岳然认真道:“我喜欢她,所以和她在一起了。” 岳母叹气:“你们这么年轻……妈真的害怕你以后会后悔。” 岳然听着笑了,摇着头道:“妈,唯独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后悔。” 她只害怕绛蔻会后悔。 结婚证是她给绛蔻的新笼子,她不知道耐不住性子的小心魔能老老实实在笼子里待多久。 几十年光阴对心魔与沈溯光而言都不值一提,可对她而言,却是她的一生。 她想和绛蔻当一辈子的爱人。 和岳母絮絮叨叨谈心到半夜,岳然最后还是回到了绛蔻这边。 绛蔻躺在沙发上,早已看着电视睡着,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里,稀里糊涂的被舔醒:“唔……什么东西?” 岳然的笑声响在她耳侧:“是宝宝的狗狗。” 绛蔻被舔的受不了,扭着腰想逃。 岳然却不允许,硬是把她撩出一身汗后,才把彻底清醒过来的少女抱在怀里:“蔻蔻,我今天很开心。” 绛蔻不知道她半夜发什么神经:“吃灵丹妙药了?” 岳然:“吃了蔻蔻。” 绛蔻:“……你正常点。” 岳然把脸埋进她颈侧,闷笑,笑完长吸一口气,低声道:“蔻蔻。” 绛蔻:“嗯?” 岳然:“老婆。” 绛蔻:“干嘛?” 岳然:“我好喜欢你。” 绛蔻被她碎碎念的又犯困了,努力撑着快要打架的上下眼皮:“我也爱你。” 想到岳然的别扭性格,她补充道:“我也爱岳然。” 岳然身子一顿,就在绛蔻窝在她怀里即将再次睡过去时,岳然猛地翻身,把她摁在沙发上,劈头盖脸的一顿乱亲。 绛蔻被惊醒,刚想气恼的骂她,一开口却是止不住的暧昧音调,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做到后来,绛蔻已经神志不清,只模糊的听到岳然在她耳边,反反复复的喊着老婆。 ……真烦。 一想到要被这个话唠这样喊一辈子。 绛蔻就忍不住生无可恋的睁开眼,叹着气轻抚岳然的后背,在对方的每一声‘老婆’后面,认命的出声:“嗯,我在。” 第280章 世界二 ◎教训小心魔◎ 醒来的时候, 绛蔻头脑昏沉,晃晃脑袋,整个人都是茫然的状态。 她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久, 久到记忆都模糊,除了自己的真名牢牢印刻在脑海外, 她竟什么都不记得。 绛蔻拍拍脑瓜子,努力的回想半天,然而脑海里偏像是有层朦胧的薄纱覆盖住一切, 阻碍着她的尝试, 让她无功而返。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想不出来就不想。 绛蔻非常自然且熟稔的选择了放弃, 放下手, 她好奇的从床铺下来, 细嫩雪白的足套上一双合脚的鞋,随着她溜达着张望四周的动作, 啪嗒啪嗒的响着。 这是一间简朴的房屋, 屋子里摆放着家常用具,角落里林林散散堆着清洗干净、分类叠放的兽骨兽皮, 墙壁上挂着弓箭等武器, 那上面残留着长久不散的血腥味, 甚至盖过了兽骨该存在的味道。 纵观一圈, 这儿赫然是村中猎户住的地盘。 难道她这个美少女其实是猎人? 绛蔻正不确定的想着,身后的大门倏然被推开, 冷风随着缝隙吹进来, 绛蔻禁不住打个哆嗦。 下一秒, 房门被人凶狠关上, 发出骇人一跳的巨大‘砰’声。 绛蔻惊吓的回头,只见一位女子身着乌黑锦衣,肩上扛着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她的黑发高高竖起,额前的略长也不修理,任由那头发几乎遮掩双眸,在面颊留下阴沉沉的阴影。 绛蔻本能感觉到危机感,慌忙往后退去。 女人定定看着她,几秒后冷着脸移开视线,默不作声的来到绛蔻刚躺着的床边,小心细致的将肩上的尸体一一放好。 绛蔻见她不管自己,胆子又大起来,好奇的探头探脑的望。 看清那两具尸体的具体模样后,她险些没惊叫出声——尸体们瞧着皆是女子,可一具后脑不知被什么砸扁,另一具没头没脑便罢了,腿还断了! 看着也太恐怖了! 绛蔻被吓的不轻,几乎怀疑自己进了杀人狂的家,浓烈的危险从那个温和摆弄尸体的女人身上传来,绛蔻再也待不住了,狗狗祟祟的开始往门口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一只力道凶猛的手从后方掐住她的颈子,将她死死摁在墙上。 虽禁锢的凶,却意外的没弄疼绛蔻。 然而绛蔻都快被吓死了,根本没留意到如此细节的事情,一被摁住,立马哇哇大叫:“救命!有没有人啊啊啊,救命!” 发现外面毫无动静,绛蔻火速滑跪,呜呜咽咽的跟身后的凶女人求饶:“姐姐饶命!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你放过我吧呜呜呜。” 在绛蔻的凄惨哭叫中,那女人冷笑了一声,旋即无动于衷的继续摁住她不放,另只手一把拽下她的外衣。 绛蔻的哭声顿时卡壳:“你、你你你、你要干嘛!” “猜不出来吗?”女人覆上她的后背,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过,声音沙哑生涩,隐约中却又带着几分恨意与怨怒,冷笑着一字一顿道:“我、在、奸、你。” 绛蔻要被吓哭了。 她能感觉到,女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对她的怨气,她还能察觉,对方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但不知为何…… 她哭归哭,怕归怕,偏偏又对对方的靠近充满安全感,仿佛打从心底里相信对方不会真的杀了她。 顶多做死她。 在不大的屋子里被折腾了一通,绛蔻整个人都不好了,小腿酸胀的她根本站不住,被摁在桌上都能滑下去。 刚开始得到的快意经过频繁的反复,逐渐成了让人崩溃的负担,绛蔻哭的越来越真心实意,到最后反过来生气了:“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要让你这么欺负我!” 女人瞥她一眼。 似乎是怨气得到了充足的发泄,她的神态冷静些许,手上自顾自的不停歇,语气嘲讽道:“绛蔻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把我骗身骗心一丢数十年,现在反倒来问哪里得罪了我。” 绛蔻微微睁大眼:“骗、骗身骗心?一丢数十年?这、这怎么可能是我做的!” 她试图为自己辩解,偏偏心里不知为何心虚的厉害,最后说的结结巴巴,气势弱的自己都不相信了。 难道她真的是渣女? 绛蔻心头一突,再看女人刚刚吃饱喝足、这会还在慢慢进食的样子,她顿时小腿肚抽搐,连哭带委屈的挣扎:“就算是我做的,我补偿你就是了!你怎么能趁我失忆,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来欺负我!” 她想了想,努力换位思考的劝说:“我都不记得我做过的错事,你这时候跟我算账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等到我想起来了,你再一笔一笔跟我清算,欣赏我痛哭流涕求饶的脸,这难道不是更扬眉吐气的事情?” 女人嗤笑,态度不明:“你倒是很会为我打算。” 绛蔻西子捧心,真诚道:“我只求你能消消气。” 女人扬眉轻笑。 绛蔻眼睛一亮,刚以为自己的口才了得、说服了对方,女人便跟变脸似的猛然收回笑意,面无表情的把快滑到桌子下的她一提,转手放到床上。 ——放到跟两具尸体肩并肩的床上。 绛蔻当场被吓炸毛:“我错了我错了!姐姐我们下去做!我我我一定努力站直!呜呜呜我不要在尸体旁边做!” 太重口太鬼畜了!! 女人皱眉,不耐烦的啧了声,嘀咕道:“都是你自己,你还嫌弃?” 绛蔻没听见,还在那往床外爬,女人一门心思就是教训她,哪会允许她半路逃离,伸手将人抓回来,她直接掐着绛蔻尖尖的下巴,逼着她看尸体的脸。 “知道她叫什么吗?”女人哼笑,动作不停,就这样慢悠悠的开始给绛蔻讲述过去的那点事。 等女人的话全部说完,绛蔻也已经趴在床上累睡了过去,漂亮的小脸上睫毛盈泪,微肿的唇上残留着她自己的牙印。 女人盯着她看,眼神贪婪的几乎舍不得收回,许久才伸手,教训似的拍了少女小屁股一巴掌,骂道:“你还知道回来?没良心的小混蛋!” 她出完气,又贪恋的亲亲少女,随后起身,去外面弄热水,将绛蔻连带着她那两个不腐的壳子都洗白白。 并排着把人放好后,女人拿起墙边挂着的长弓,背着踏出房门。 屋外是个聚集的小村落,村中都是从各地流动的普通人,也有人听说这块地十几年前曾叫天月山庄,不过后来发生天灾,大部队都迁徙去了鱼米水乡的地方,只有零散几个人死守在这,说什么也不愿离开。 村中人少,都很贫困,平日里靠着种田打猎为生。其中住在最北面的一个猎户手艺最好,没有一次空着手下山,虽然瞧着是个身形纤瘦的女子,教训起混混来直把人踢的呕血。 猎户不爱说话,瞧着谁的眼神都是冷冷的,对外自称纳兰,数十年都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村中人也早就习惯了她的冷漠,直到昨日,聚在河边洗衣裳闲聊的妇人们,眼睁睁看着对方不知从哪儿抱回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那小心翼翼跟捧着黄金没区别的样子,直把众人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于是今日女人一出门,便有性格大大咧咧的妇人憋不住好奇心,试探着询问了两句:“纳兰啊,你昨天带回来的小姑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她是你妹妹吗?” 纳兰平时不爱理人,妇人也没想着几句话就问出来,谁料不等她再问下去,纳兰扫她一眼,竟破天荒的回话了:“不是妹妹,是我娘子。” 妇人震撼的睁大眼,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娘子?你、你都成亲了啊?” 纳兰点点头:“成亲已有十余年。” 妇人目瞪口呆,已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会稀里糊涂道:“那真是、真是恭喜啊。” 纳兰难得的对她笑了笑,绕开她继续往山上走。 等迈入山中,沈溯光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你的条件也与岳然一样?” 在上个世界,沈溯光就与岳然做了交易。 岳然以配合融合为条件,换沈溯光松手百年,不准控制亦或干涉绛蔻的人身自由。 沈溯光原本不愿意。 在她看来,区区一块碎片,本就是她遗留的东西,由不得岳然愿不愿意配不配合,都要被她强行收回去。 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因为她看得出来,绛蔻也想留下来陪陪岳然。 碎片的请求不值一提。 绛蔻的心愿却必须要满足。 反正手心手背都是她,沈溯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同意了合作。 等到百年后,岳然心满意足的在绛蔻怀里咽气,沈溯光的融合也宣告结束。 她得到了岳然全部的记忆,自身性格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不过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重心全然放在了碎片由来的这件事上。 在融合成功的刹那,她的脑海里隐约浮现了从未有过的记忆,记忆里,绛蔻和她在山上待了很久很久,两个人具是对感情一窍不通,相处的青涩而懵懂。 沈溯光看的一会皱眉一会弯唇。 皱眉是气恼那时的自己跟木头一样,守着绛蔻许多年,竟然还不开窍。 弯唇则是纯然的愉悦,愉悦记忆中的绛蔻分外乖巧,根本不像现在这样一门心思往外跑,满心满眼里都只想着怎么挖掘出她内心的弱点,乖的令沈溯光心痒。 看完新鲜出炉的未知记忆,沈溯光又把岳然的记忆重新翻了一遍。在岳然的记忆里,绛蔻仿佛是上天派来的礼物,凭空出现在她周围,饶有兴致的玩/弄着她的情绪,却又在某天突然消失。 其他的沈溯光都可以不在意,她知道心魔天性恶劣,没办法老老实实,偶尔跟她玩闹也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只有一件事,让沈溯光确定了心底的想法——绛蔻从来到岳然身边,就没表现过怀疑或试探的情绪,甚至没有向岳然打探过沈溯光的事。 很显然,绛蔻早就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了岳然就是沈溯光,也对沈溯光会分裂碎片这件事丝毫不意外。 这和绛蔻之前否认知道沈溯光灵魂分裂的事实不相符。 小心魔一定知道沈溯光灵魂分裂的原因。 来到这个世界后,沈溯光有想过要不要再次询问绛蔻。 仔细想了想,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反正通过融合碎片,她早晚就能回忆起来,又何必逼着不愿意回答的绛蔻说出来? 绛蔻不想说,定然有她的理由。 沈溯光舍不得让绛蔻为难。 但沈溯光的碎片似乎不这么想,侵入这个世界的碎片脑海后,沈溯光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与绛蔻的由来,纳兰听完,立即提出了要求——她要求暂时封印绛蔻的记忆。 沈溯光原本嗤之以鼻。 纳兰便冷着脸把自己的记忆上交了。 看完记忆的沈溯光顿时黑了脸,尤其在发现绛蔻还用马甲玩了把死遁后,她顿时气的心肝都在疼。 这是能随便玩的吗! 不听话的小心魔,需要被好好教训! 沈溯光就这么黑着脸把绛蔻的记忆封闭上,由着小心魔哭哭唧唧在床上吃了回苦。 即便如此,纳兰还是不打算放过这个小混蛋,不过接下来的安排她不打算跟本体说,只点头回答沈溯光的话:“对,你尽管融合我,我的要求和岳然一样,只要接下来的百年里……” 她微微侧过脸,一直冷漠的神色缓缓柔和,视线仿佛透过重重树木,看到了安睡在家的绛蔻:“……她能一直陪着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01 09:00:00~2024-01-03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存在的崩栗 29瓶;芩、明人 18瓶;灵清梦 10瓶;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80-290 第281章 世界二 ◎完◎ 绛蔻再次睁眼的时候, 差点没被吓死。 一左一右两具尸体夹着她,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真被那个女人硬生生做死了。等她掐疼自己惊醒过来后,她第一时间嗷的一声把靠外面的那具尸体踢下了床, 自己也连滚带爬的往下跑。 没跑两步,被长久举高的腿一个抽搐, 彻底报废瘫软了下去。 祸不单行,在门外与人说话的纳兰听到动静,迅速推门进来, 直直与挂在床沿的绛蔻对上目光。 纳兰眯起眼, 反手将门关紧,冷笑着上前:“想跑?” 绛蔻动不了,全靠被她抱起来才坐正, 闻言哪还敢生出别的心思, 连忙摇头揪住她的衣裳, 委屈巴巴的指着尸体道:“我是被吓的,我醒来的时候, 这个尸体就躺在我身边!” 纳兰似笑非笑:“我以为你会很喜欢她们, 还特意把她们从坟墓里挖出来,就是为了陪你。” 绛蔻一脸看变态的表情看着她, 鼓起勇气道:“你别拿我当借口!我在床上的时候有迷迷糊糊听到, 这两个都是你前任!” 想到这, 绛蔻非常不爽, 居然有胆子推开了纳兰:“你就是变态!想把被你欺负过的姑娘放一起逗乐,所以将我和尸体放一起!” 纳兰听得愕然, 反过来佩服起绛蔻的脑洞, 她想跟绛蔻解释两句, 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她还没跟绛蔻继续算账, 这人倒恼她不是人了? 本就是抱着恶劣欺负人的念头,纳兰索性吞回话,冷着脸上前捏住绛蔻的下巴:“没错,我就是为了欺辱你才把你们放一起,不怕告诉你,这只是一个开始,我还有更多折磨人的手段,有的是功夫将你玩的欲/生欲死!” 绛蔻被她吓住,睫毛抖个不停,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纳兰直勾勾盯着她,见状实在克制不住,低头就舔上少女颤抖的睫毛、薄红的眼皮,上挑勾人的眼尾、细嫩白腻的肌肤…… 她像是馋的厉害的狼狗,又舔又咬又亲,情浓到极致时,她甚至想把怀中的少女就这么吞进肚子里,又或是徒手撕开自己的血肉,挖出那颗爱到疯魔的心,逼着对方接受她那汹涌的狂热。 绛蔻很快被纳兰这发疯的吃法弄的受不了,挣扎着呜呜求饶。 硬生生将小白猫吮成口水都含不住的小花猫后,纳兰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她,顺手扯开一旁的布料,快速把绛蔻的四肢打结缠绕在床上。 绛蔻刚胡乱抹完脸,就发现自己被禁锢了自由,霎时头皮发麻,更惊恐了:“你放开我!” 纳兰抓住她乱动的手,像是狼狗咬着骨头磨牙般,她也磨着少女嫩白的手指,一阵阵轻咬,隐忍的克制着心痒:“再敢挣扎,我就继续奸/你。” 绛蔻秒怂,弱弱道:“好姐姐……” 纳兰只想着啃她,漫不经心的回:“嗯?” 绛蔻可怜巴巴的示弱:“你这样绑着我,我想小解怎么办?” 纳兰怔了怔,抬起脸,眼神忽然出现莫名的变化。 绛蔻直觉不对,刚要改口,纳兰握着她的那只手松开了她的爪子,沿路划到小腹,不轻不重的一按。 绛蔻睁大眼,炸毛:“你干嘛!” 纳兰轻笑,倾身压住她,手指钻进衣服里:“不是说要小解?” 女人滚了滚喉咙,声音微哑的引诱:“就在床上吧……让我好好看看……” ——最后当然没有让纳兰得偿所愿。 变态不要脸,心魔还是要的! 而这么玩闹了一通下来,绛蔻却是真的恼羞成怒生气了,她不搭理纳兰,甚至连看都不看对方,就闭着眼睛休息。 纳兰几次三番的恐吓她引诱她,连新鲜出炉的烤肉都搬出来了,小心魔也不肯张嘴。 纳兰绷着脸在床边站了半天,最后气的拔出剑,粗/暴的将束缚心魔四肢的布绳尽数斩碎。 绛蔻惊异的睁开眼,刚要高兴自己恢复了自由,纳兰就扔了剑爬上床,死死掐着她的下巴,眼眶泛红的瞪着绛蔻:“这是我最后一次放开你,你要是敢趁我不注意跑走,下次绑住你的就不是绳子。” 她阴狠道:“我会把你的手脚都打断,让你永远下不了床!” 绛蔻一边被吓的连连点头,一边忍不住纳闷。 是错觉吗? 她怎么感觉这段话,好像听面前的凶女人说过一次? “你最好把我的话当真。”纳兰见绛蔻乖巧,心中由不安而陡生的戾气渐渐平复,她冷哼着松开绛蔻,臭着脸下床,重新任劳任怨的串好烤肉后,递给绛蔻,凶凶道:“吃。” 绛蔻心大,嗅着诱人的烤肉味,开开心心的接过来,美滋滋的大吃特吃。 纳兰不吭声,就一串肉一串素的搭配着,有条不紊的投喂绛蔻。 吃饱喝足,纳兰在打扫卫生,绛蔻想回床上躺平,一回头看那两具尸体,发毛的打消了想法,转而小心翼翼问纳兰:“我可以出去玩吗?” 纳兰头也不抬:“随你。” 绛蔻大喜,高高兴兴的推开门出去。 她一走,纳兰哪还有心思扫地,扫帚一扔,虎视眈眈的追了出去。 时值午后,村里的妇女孩童都在村子里,绛蔻是个生面孔,走到哪都有人瞅她。 有热情的妇人,直接靠近问道:“你就是纳兰的小媳妇?” 绛蔻:“啊?我?” 她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听妇人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才终于搞明白,纳兰就是一直凶自己的女人,而对方对外称自己是她的媳妇。 ……呸,谁是她媳妇!不要脸! 绛蔻一边在心里嫌弃纳兰,一边忍不住跟妇人打听纳兰的事情。然而妇人说来说去,都没说到家里那两具尸体。 绛蔻忍不住主动开口,支支吾吾道:“我听人说,纳兰在我之前,还娶过媳妇?” 这都是她之前在床上听纳兰说的,对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事情,大半都是和那两具尸体的爱恨情仇,偶有怨气的时候,还一个劲凶狠戳她,着实让绛蔻既不解又愤怒。 她合理怀疑,自己可能被纳兰这个渣女当替身了! “啊?没有吧?”妇人却是从未见过纳兰身边有其他人,肯定道:“就算有,那也得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这些年里咱们大伙都看着呢,除了你,纳兰就没碰过其他小姑娘!” 绛蔻眨巴眨巴眼,听得心情好了些。 在外面又玩了回,绛蔻老老实实的回到了纳兰屋子。 房间里,纳兰还在打扫环境,绛蔻没多想,给自己打着气,凑过去认真问:“纳兰。” 纳兰不回答,就高冷的抬抬眼皮,睨她一眼。 绛蔻严肃的指着床上的尸体:“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在把我当你前任的替身!” 纳兰一顿,若无其事的挑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绛蔻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隐约还有自己都不懂的委屈,但她丢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丢面子,于是故作傲气道:“你要是真心待我,我就勉勉强强忍了你这坏脾气,暂时听话的跟你过日子。” 纳兰好笑于她纠结的模样、话里还谨慎的用‘暂时’,这让她禁不住恶劣的反问:“如果我不是真心的呢?” 绛蔻深吸口气,扑上去就挠她,大怒道:“那我就不忍你这坏脾气了!想让我听话?做梦!我今天就跟你和你那两前任拼了!” 纳兰一只手钳制着她,险些被她的话逗笑,又怕刚哄好的小心魔再次不理她,只好勉为其难道:“我只是问问,谁说我不真心?” 绛蔻挠累了,反手指向床:“那你把她们埋回去!” 纳兰哦了声,当真听话的扛起两尸体出门,没一会空着手回来,表情还很淡然。 绛蔻实在看不懂她:“你怎么、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纳兰将视线放在她身上,不置可否:“有你在,要不要她们都无所谓。” 毕竟她喜欢的从来不是哪一个人,而是在马甲里乱窜的小心魔。 她之所以把尸体挖出来,也不过是出于报复的心理,想吓唬小心魔罢了。 现在吓完了,放回衣柜,等小心魔下次想起来再穿就是了。 “天色不早,该休息了。”纳兰整理完床铺,又打来热水,不允许绛蔻自己动手洗漱,非要亲自给绛蔻洗脸擦脚伺候好,才把人抱到床上。 等到烛火熄灭,纳兰上床后,更是无视绛蔻的抗拒,强硬的非要将人搂紧在怀里,贴的紧紧,不留一丝空间。 绛蔻生无可恋的由着她摆弄,嘴里不住嘟囔:“太热了太热了,贴在一起不快活!” 纳兰被她嚷的心烦,内心的温情迅速转变,她咬着牙翻到绛蔻身上,没好气道:“行,这就让你快活!” 绛蔻:“咿——?” 纳兰:“现在快活了没?” 绛蔻:“呜呜呜……快、太快了呜呜。” 纳兰:“受不了?” 绛蔻抽泣着点头。 纳兰咬她脸颊肉,含糊道:“你说句好听的,我就放过你。” 绛蔻大脑混乱,胡言乱语:“姐姐、好姐姐……纳兰,求你了……你轻点好不好,你疼疼妹妹……” 纳兰被她叫的更激动了,暗笑她这哪里是求饶,分明是火上浇油,勾着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绛蔻对此浑然不知,还在挖空心思想好话,当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她突然脱口而出:“阿缘!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纳兰缘身子一僵,随后猛然用力的抱住绛蔻。 有泪水滴落到绛蔻的颈侧。 她微微恍惚,听到身上人颤抖着、狼狈的哽咽着,回道:“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时间不够,咸鱼一下,只有两更(羞愧/捂脸/比心心/跑走) 第282章 世界三 ◎周绛蔻◎ 这天起床, 绛蔻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姓周,叫周绛蔻,是高中生, 已满十八岁,目前正处在分化期的重要阶段, 平时身体健康热爱运动,没有任何精神上的毛病。 但这天睡醒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精神分裂了? 她竟然能够同时感知到另外两具陌生的身体!并且就像是操控左右手一样, 没有半点生疏不适! 这也太怪异了! 绛蔻一上午都是恍惚的, 心不在焉的在三个身体里轮流转换,好奇的观察着另外两个身份的生活。 名叫萧湘的壳子是个黑长直少女,性格娴静腼腆, 听说父母早亡, 通过社会好心人的资助才考进L中。 名叫曲霏的壳子则是她的学姐, 外表瞧着平平无奇、土里土气,整日穿着长袖长裙, 在脑后垂着长长的麻花辫, 粗框眼镜再一戴,简直是从乡下进城的小土妞。 不过绛蔻暗搓搓看了看, 发现这个小土豆壳子深藏不露, 身材意外的好, 整个一宝藏小姑娘。 玩到中午, 绛蔻安排着壳子各自去食堂吃饭,随即自己冲出教室, 兴冲冲的去找自己好朋友, 打算将这件离谱到离奇的神奇秘密分享给对方。 她的朋友叫盛鹭, 同时也是她的青梅, 两人一起长大,关系分外亲密,双方家长甚至私下里悄悄谈过话,只等着她与盛鹭各自分化为AO,就安排她们订婚成亲。 绛蔻对此一概不知,她性格活泼张扬,也大大咧咧很粗心,来到盛鹭的班级,推门便冲了进去:“盛鹭盛鹭!我发现一个大秘密!” 班级里的其他人早就放学离开了,唯有盛鹭和另几个陌生面孔待在里面说话。绛蔻兴高采烈的出了声,随后才正式接收到自己刚刚听到的闲聊—— “真打赌啊?” “盛学霸都点头同意了,你还怂什么怂?” “那就这样说定了?” “行,现在就看谁第一个进来了。” “跟第一个进来的人表白交往三十天,盛鹭你可不能反悔!就算进来的是老班你也得上啊!” “哈哈,是不是玩的有点大了?” 几个人的闲聊笑谈声音不大,以至于绛蔻进门后的噼里啪啦直接盖过了他们的声音。 众人吓了一跳,却没多想,潜意识里以为绛蔻没听到他们的话。 然而绛蔻只是迟钝罢了,等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家青梅居然躲在教室里偷偷跟人打赌玩,她顿时就睁大了双眼,惊异看向盛鹭。 嬉闹的人群里,盛鹭表情平静,没有因为周遭的热闹而露出半点笑意。她人站在那,却又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清丽的面容上面无表情,像是一幅美则美矣、毫无人气的山水画。 直到绛蔻闯进来,山水画霎时荡开涟漪,画中风景如同活了过来,栩栩如生的彻底融入了现实中。 “你怎么来了?”盛鹭眉眼含笑,无视周围人,径直大步走到绛蔻面前:“来找我一起回宿舍?” 绛蔻见教室里人多,便把真正的话吞了回去,顺着盛鹭的意思点点头,拽她衣袖:“是啊,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休息,下午还有课呢。” 盛鹭刚要点头,围观的其余人便凑了过来,既惊讶又笑嘻嘻道:“蛙趣,校花你什么时候跟盛学霸关系这么好了?” “学霸别急着走呀,我们刚不还在打赌吗?” “第一个进来的就是周绛蔻!学霸还不赶紧上?” “在一起!在一起!” 四周的起哄声此起彼伏,盛鹭状似为难的笑了笑,温和对绛蔻道:“蔻蔻。” 绛蔻早从方才听到的只言片语里知晓真相,见状乐道:“喊我干嘛?你要跟我表白?” 盛鹭笑容加深:“是啊。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蔻蔻。” 周围登时炸开‘哦哦哦’的怪叫,偏偏还当绛蔻身在局中不知情,一个两个彼此挤眉弄眼着,最后还对盛鹭佩服的伸出大拇指。 盛鹭笑容不变,牵着绛蔻的手,带着她离开了教室。 走出教学楼,见四下里无人,绛蔻又嫌热,便挣脱开盛鹭的手:“你不会真当我没听到你们在打赌吧?先说好,我刚刚是给你面子,可不是真要跟你谈恋爱。” 盛鹭的眼眸深了深,语气依旧不急不缓:“我知道,我也就是跟你玩玩。你帮我混过这三十天,我暑假带你去看海。” 绛蔻又惊又喜:“真的?不得了呀盛鹭,你中彩票发财啦?” 她爸妈这几年都不在国内,早早把她托付给了邻居盛鹭一家,被盛鹭管了这么多年,绛蔻早就盼着出去玩个痛快了。 “别高兴的太早。”盛鹭将绛蔻的头发顺至她的身后:“这个赌约可是要持续三十天的,三十天里,我们要表现的像是一对真正的情侣。” 说到这,她倏然抬眼,似笑非笑的悠悠道:“你到时候可别被我精湛的演技骗了,在赌约结束后……真正爱上我。” “不会的!”绛蔻信誓旦旦:“你在我的心里就是教导主任,鲨了我我也绝对不会假戏真做!” 盛鹭笑容消失,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她盯着没心没肺笑着的绛蔻,冷不丁抬手扣住对方的后脑,堪称凶狠的咬住绛蔻的唇。 绛蔻清晰的尝到了铁锈味。 不等她大怒,盛鹭提前松开她,漫不经心的笑道:“蔻蔻,别搁这犯傻。教导主任不会亲你,我可是会的。” 她笑眯眯的,抬手敲了敲绛蔻的脑袋,语调忽然变成调侃:“害怕了没?” 她不说最后一句话还好。 一说,小炮仗绛蔻霎时怒了,嘴硬道:“都是满十八的成年人了,我怕个屁!” 盛鹭挑眉,佯装不信:“真的?” 绛蔻:“真的!” 盛鹭点点头:“那我今晚去你家睡。” 绛蔻一愣,有点迟疑:“来我家干嘛?你自己家不是有房间吗?” 盛鹭莞尔逗弄:“怕了?” 绛蔻绷起漂亮小脸。 盛鹭揉揉她脑袋:“没事,害怕就直说,我不会嘲笑你。” 绛蔻愤怒拍下她的手,终于受不住激道:“谁说我怕了?你要来就来!” 盛鹭眯起眼,勾唇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乖宝宝。”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绛蔻感觉盛鹭这几天像变了个人似的,虽说对外瞧着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可一抬眼看她,她就浑身发毛,总有一股危机感如影随形的挥散不去。 加上中午的约定,绛蔻踯躅过后,还是吞回了兴奋分享秘密的想法,决定再看看、过几日说也不迟。 当天晚上,绛蔻在听到开门声时,立马关掉电视飞奔到茶几打开试卷拿起笔,全程一气呵成。 等到盛鹭进门,见到的就是少女一脸认真的写着作业。 盛鹭瞥她一眼,倒也不戳穿,抬手将饭盒放到桌上,便招呼她吃饭。 绛蔻有点惊讶,毕竟之前的盛鹭非常看重她的学习,只要不是拖的太晚,盛鹭都偏向于先把她作业辅导完才准她吃饭。 “今天不一样。”面对绛蔻的好奇,盛鹭微微一笑:“今天……是我们交往的第一天,我怎么舍得逼女朋友呢?” 绛蔻眸光一亮,脱口而出:“你早说呀!早说我就跟你交往了!” 盛鹭轻笑:“没事,现在也不迟。” 她将温热的饭菜端出来,让仍在扼腕的绛蔻赶紧吃,等少女吃饱喝足,她又贤惠的开始收拾碗筷,嘱咐绛蔻不要在晚上继续写作业,今天就先去洗漱睡觉。 绛蔻被她关怀的分外感动,弄好后一躺在床上,就安详的陷入美梦中。 不知睡了多久,她陡然惊醒,睁开眼,一片黑暗。 看样子天还没亮。 她还能继续睡觉。 绛蔻刚这么想着,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啪嗒’的开灯声,她的眼前光线顿时出现变化,可并没有彻底变亮,依旧是暗黑的。 绛蔻迟钝的抬起手,摸到自己眼睛上细腻光滑的布料。 有什么东西把她眼睛捂住了。 还有一个人正在她房间里。 绛蔻回神,悚然一惊,正要拽下布料看清四周,一双手不知从哪伸过来,轻柔而又稳固的钳制住她的手腕。 “蔻蔻。”房间里的人及时出声,含笑道:“别怕,是我。” 绛蔻先是欣喜,随后感觉不对:“盛鹭?你怎么在我卧室?” 盛鹭凑到她身侧,轻轻‘嘘’了声,随后笑道:“这是导演的剧情安排。” 绛蔻摸不着头脑:“导演?什么导演?哪个导演?” 盛鹭:“当然是蔻蔻导演。” 绛蔻:“???” 什么意思? 她怎么完全没听懂? 绛蔻稀里糊涂,盛鹭却不愿意再说,低头就吻上她的唇。 绛蔻被亲的缺氧,迷糊间感觉到盛鹭在脱自己的衣物,而抓着她手腕的那双手,也像是隐忍不住般摩挲起她的肌肤。 …… ………… 等等? 盛鹭双手都在她下边,哪来的第三四只手再在上面禁锢着她? 意识到这点,绛蔻被黑丝捂住的双眼猛然睁大。 她惊惧害怕的张口便要叫,下一秒,不知是谁凑过来,携着绛蔻既陌生又熟悉的霜雪气息,吻住她的唇,将她所有动静都堵了回去。 * 绛蔻跟诈尸似的,在深更半夜直愣愣坐起。 黑暗里,她出了一身汗,身上还残留着那些让人难耐的感觉……不、不对。 绛蔻连忙打开等,对着镜子一看。 镜子里的赫然是曲霏的脸! 刚刚的事情根本不是噩梦!是正发生在周绛蔻身上的事情! 而她的身体也并没有逃脱那永无止境延绵不绝的快意,逃走的只有她的灵魂! 甚至于……因为这几具身体都由她操控的原因在,哪怕她躲到了曲霏这儿,来自周绛蔻的刺激,仍然在她现在的身体各处涌动。 就好像有两个隐形人在触碰着她。 这真的是……呜哈……太、太奇怪了! 作者有话说: 曾经的小心魔有多浪,现在被炒的就有多狠(///▽///) 盛鹭主打一个礼尚往来,问就是遵守蔻蔻导演的剧本捏(x) ———— 感谢在2024-01-03 09:00:00~2024-01-04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海豹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卿卿萌 15瓶;江淮稚 5瓶;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3章 世界三 ◎曲霏◎ 天亮的时候, 绛蔻咬着唇,艰难打电话给老师请了一天假。 随后她又躺回皱褶凌乱的床上,在无形却又存在感鲜明的共感触碰下, 不得不自己跟着动作又来了一遍。 到了晌午,绛蔻意识混乱, 对着空气求饶,整个人又累又饿,趴在床上呜呜呜的就哭着要吃饭。 或许是她的可怜样打动了谁, 周绛蔻那边的动静终于不再传过来, 绛蔻迅速陷入黑沉的睡眠中,直到午后,一阵门铃声硬生生把她从睡梦里拽出来。 “谁啊?”绛蔻身子酥软的厉害, 几经挣扎才穿好衣服爬起来, 她这个身体个头矮, 麻花辫一拆,披散下来的黑发从后方看, 似乎能把她整个人遮住, 看着就小巧玲珑又可爱。 走了两步,绛蔻感觉视线模糊, 摸索着把黑框眼镜戴好。 晃悠悠来到门口, 绛蔻困倦的问:“谁?” 门外想起一道女声, 让绛蔻不期然想起昨夜那个摁住自己手腕的第三人, 对方身上有着极其凛冽的霜雪气息,就和门外这个人的声音似的, 都让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您的快递已送达, 请开门签收。” …… 嗯, 应该是错觉。 绛蔻晃晃脑袋, 打开门,抬眼望去,却见刚刚还有人说话的门外,此时连个人影都没有。 绛蔻:“?” 她幻听了? 绛蔻一脸懵然,探头张望一番后,终于发现地上放着一个薄薄的快递袋。 ……看样子这年头的打工人都不容易,送完东西就弹射起步。 绛蔻腹诽着捡起快递,转身关上门,边往卧室走边拆盒。等看清快递袋里的东西后,她的表情倏然凝固。 ——这竟然是一袋子照片。 照片明显是刚洗出来的,因为里面的画面赫然是昨天夜里,她躺在现在坐着的这张床上,意识迷糊后自我疏解的各种姿势。 还每一张都是高清照,将她的面容、身体、动作都拍的清清楚楚! 绛蔻瞬间炸毛,脸红成了小番茄,将照片愤怒的摔在地上。 照片凌乱散落,露出了背面的黑色字。 绛蔻一愣,赶紧捡起来翻开。 [水好多。] [自己玩的舒服吗?] [宝宝的口水都含不住了。] [揉的好用力,姐姐好心疼。] [给你舔舔好不好?] [这就爽哭了?] [真是娇气宝宝。] 绛蔻看的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又把照片摔回去。 亏她还以为照片后面会说什么威胁的话,原来竟是她高看这个偷拍变态了! 这人纯纯是个涩情流氓女同痴女! 绛蔻气的在房间里团团转,随后粗鲁的将照片团吧团吧拿起来,用打火机烧了个干净。 她没看懂照片是用什么角度拍的,不确定到底是窗外的偷拍还是自己房间里有摄像头,于是拉上窗帘,花了半天功夫排查家里。 确定了家中没问题后,绛蔻狠狠松口气,遗忘的饥饿紧跟着涌上来,让她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匆匆将麻花辫扎好,她换上保守土气的衣服,拿着手机和钱包冲出家门,找到最近的饭馆,一口气点了四五道菜。 “咔擦。” 等到菜端上桌,绛蔻顿时顾不上其他,埋头便吃起来。许是见她吃的欢,等绛蔻再抬起头,就发现桌子边上多了一瓶店里售卖的柠檬汽水,想来应该是老板赠送的? 绛蔻没多想,扭开吨吨吨喝了小半。 “咔擦。” 终于填饱五脏庙后,绛蔻慢吞吞起身,挪到前台结账。 老板边念菜单边算,很快报出一个数字。 绛蔻扫码付款,完了后对老板感谢道:“谢谢您送了瓶汽水,我下次还来你家吃!” 老板摸不着头脑:“谢了啊妹子,但我没送你水啊?” 绛蔻呆了呆:“没送?就那个桌子上的汽水,不是老板你送的吗?” “咔擦。” 老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确定道:“妹子,那水真不是咱送的!你看看是不是谁的水放错了,放到你桌上了?” 绛蔻迷糊了,过去拿起瓶子,在店里四处问了问。然而问了一圈下来,没有人说自己丢了水,这水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绛蔻的桌上一样。 绛蔻本能的感觉怪异,又跑回前台:“老板,我能看一下后台监控吗?” 老板哈哈大笑:“开啥玩笑呢妹子,那监控头都是摆着吓人的,哪真能用啊!” 绛蔻呆住。 “咔擦。” 她彻底没辙了,无语的抓着汽水瓶出了饭馆。 天色暗淡,让人分不清是黑了还是阴了。 绛蔻一时半会不想回家,怕自己面对那张大床就想起照片,紧跟着再次窒息社死和尴尬。她想回一趟‘周绛蔻’的家,质问盛鹭为什么要和那个第三人欺负她。 但是低头看看自己垂在身后的麻花辫,她又放弃了这个打算——到时候盛鹭问她怎么还会灵魂转移,她可答不上来。 “唉。” 绛蔻深深叹气,觉得从撞见盛鹭跟人打赌的那一刻起,一切好像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咔擦。” 屋漏偏逢连夜雨,暗淡的天空倏然下起小雨,随着时间流逝,雨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绛蔻顾不上再纠结,双手遮着头顶,匆匆忙忙往街道店面的屋檐下跑。 等她在服装店外站好,天边骤然划过一道惊雷,小雨转大雨,哗啦啦卷起雾气。 “咔擦。” “咔擦。” “咔擦。” 绛蔻正低头整理着被打湿后黏在身上的衣服,隐约间听到一连串的奇怪声音。 仔细倾听,她模糊的发现,好像从家里出来后,她就时不时的能听到这声音,只是因为有其他的嘈杂动静遮掩,所以她始终没意识到。 现在天地只余雨声,那‘咔擦’声好像瞬间清晰起来。 绛蔻忍不住抬头,四下里张望。 然而她看半天,只见雾雨朦胧,什么也没有。 绛蔻只好狐疑的收回目光,指尖挑起衣领,将湿漉漉的衣裳从身上撕开。 身后的服装店变得热闹,似是有顾客进去了,绛蔻随意的瞥了眼,不经意间发现自己身后就有面全身镜,她正想漫无边际的想着自己要不要照一照,下一年,镜子倒映出她身后不远处,闪过一道白光。 紧接着—— “咔擦。” 绛蔻蓦然睁大眼,怒气瞬间冲上脑海,扭头就气势汹汹的冲进雨里,循着镜子里白光的方位找过去。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个暗中跟踪偷拍她的人,一定就是那个把照片快递给她的变态! 绛蔻一往无前的A了上去。 十分钟后,她被压在巷子里浑身颤抖。 巷子上方有老旧的遮雨棚,雨水哗啦啦的在上面流动,昏暗的天气让人看不清四周,那个干坏事的变态藏身在黑暗里,把绛蔻压在墙上,低头蹭了蹭她的颈窝,继而在绛蔻猝不及防的时候,猛地咬入她的后颈,凶狠的往里灌入信息素。 那里是腺体的地方。 可‘曲霏’是个beta! 她根本不可能被标记,只会被咬的嗷嗷叫。 绛蔻觉得这个跟踪狂蠢到家了,连她是O还是B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傻!标记一个B,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她身后的人轻笑,声音经过变音,音质奇特而怪异:“无所谓,不管能不能标记,你都是我的爱人。” 变态吻了吻绛蔻残留着牙印的后颈处:“我咬你,仅仅是因为我想咬。” 绛蔻被她气到,张口骂道:“神经病!” 变态无视绛蔻的骂骂咧咧,抬起脸,凑到绛蔻的面颊处,又张口咬了下。 这次咬的略轻,没有留下牙印,可绛蔻还是被吓的一哆嗦。 变态笑了:“学姐好可爱,穿的土里土气的样子可爱,在学校里低调的样子可爱,被气到跳脚的样子可爱,回到家欲/求不满抚慰自己的样子,也好可爱。” 绛蔻脸颊通红,色厉内荏:“你闭嘴!你根本就不懂!” 变态歪头:“不懂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学姐难道不是一个在学校里怯生生的、唯独在自己家里,或者喜欢的人面前,才会大胆主动的袒露欲/望的人吗?” “如果学姐有喜欢的人了。”变态低笑,手指顺着绛蔻前不久拉开的衣领钻进去,轻柔的揉捏:“一定会偷偷摸摸的拍下这儿的照片,殷勤发给喜欢的人看吧?” 绛蔻被揉的夹住腿,明明语气已经羞恼至极,心里却奇怪的恨不起来身后的人:“才没有!我不是那种人!” 变态闷笑:“不,学姐就是这种人。” 变态抽出手,轻嗅着,故意在绛蔻耳边喟叹:“好香,好想吃。我可以尝尝吗?学姐?” 绛蔻脸颊滚烫,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 变态遗憾的哦了声:“这样啊,好吧,那我就只拍照不吃了,下雨天阴凉,我也怕把学姐吃感冒了。拍照就不一样,之前学姐拍给我的我都不好意思看,现在多拍一点补回来,馋学姐馋的厉害的时候,我就隔着照片吃……” 她说着说着,忽然低头看绛蔻被顶起来的衣裳,发出愉悦的笑:“学姐是想到了那个画面,还是感受到了?我已经收回手了,学姐怎么还这么激动?” 绛蔻羞耻的快要原地爆炸:“你闭嘴!我这是、这是冷的!” 变态又是一阵笑,旋即一片黑暗笼罩绛蔻的视野,禁锢着她的力道在下一秒消失,她踉跄着独自站稳,费力扒拉开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再张望四周,却见小巷子里除了自己外,再没有其余人。 绛蔻纠紧身上的外套,不相信那个人就这么走了。 她偷偷摸摸打开手机录音,接着喊道:“我知道你没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谁偷偷摸摸的发照片给你了?你变态就变态,怎么还污人清白!” “还有,你为什么叫我学姐?难道你也是L中的学生?” “这衣服我怎么还给你?你要是藏头露尾的怕被抓,留个地址也行呀!” 小巷子里一片安静,只有雨声不停。 嚷的久了,绛蔻逐渐自我怀疑。 难道人真走了? 她啧了声,愤愤关掉录音功能,裹紧着外套,小跑着跑出巷子。 几秒后。 巷子里出现另一道身影,不紧不慢的追着她离开。 作者有话说: 盛鹭:年少不知照片香,现在及时补回来。 绛蔻:我干坏事是拍照片骚扰她,她干坏事是拍我照片骚扰我,合着到头来尽逮着我一只羊薅? ———— 目前应该是稳定每日两更√ 第284章 世界三 ◎萧湘/完◎ 绛蔻惊恐的发现, 自己彻底被变态缠上了。 那个人好像无处不在,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总是在她独处的时候搂着她亲昵。 有几次周绛蔻那边突然做起来, 导致她在大庭广众下就来了感觉,而一直盯着她的变态很快就会冒头, 逗着她询问她怎么这么馋。 绛蔻真的是背了好大一口锅,气都要气死了! 她本来还想着跟变态虚以委蛇,伺机抓住对方, 结果耗了半个月后, 她只能先一步举白旗认输。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除开‘曲霏’这个身体,她还有‘萧湘’可以用! 绛蔻麻利的跑路了。 她前脚顶着‘萧湘’身体站起来,后脚就接到福利院的电话, 对方道:“湘湘, 你最近有没有空啊?之前资助你上学的那个好心人打来电话, 说最近想跟你见一面,你这边方便吗?” ‘萧湘’原本家境尚可, 可父亲沾染上赌的毛病, 最后导致这个美好的家庭破碎,‘萧湘’也流落到福利院住了几年。 是好心人伸出援手, 帮助‘萧湘’渡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这才让‘萧湘’的学业没有一落千里, 最终更是如愿考上了L中。 绛蔻虽然不懂自己为什么掌控了萧湘的身体, 但她以己度人,还是答应了这次会面:“我这边没问题, 什么时候见面都可以。” 福利院高兴的应声, 没隔两天, 就把见面的时间地址发到了绛蔻手机上。 萧湘家里没什么钱, 绛蔻又不好意思空手过去,只好抽空切号到曲霏那儿,给萧湘的手机打了几千块钱。 就因为这点破事,变态还露了一次头,笑眯眯的说自己吃醋了,硬是把绛蔻吃了一回。 绛蔻顶着萧湘壳子睁眼的时候,被单都湿透了,气红了她的脸。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绛蔻感觉萧湘这个身体,简直像是水做的一样,稍微被撩拨,就特别容易沉溺。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各人的体质不同,绛蔻也就没多放在心上。 拿着钱给好心的资助人买了礼物后,绛蔻准点来到她们约定的地点,一家颇为豪华的酒楼。 进去之前,绛蔻不由多看了两眼,她依稀记得自己很多年前路过这里时,这儿还只是一家三无旅馆。 可能是之后换了新老板吧? 绛蔻略过这件事,跟随着服务员的指引,来到二楼包厢。 里面竟然已经有人在坐着了。 绛蔻顾不上看人,连忙先解释:“抱歉,我迟到了,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盛鹭?!” 解释到一半,坐着的人抬头,绛蔻也望过去,旋即傻了。 坐在那里的人、一路资助着萧湘上学的人,居然是家境并不富裕的盛鹭?! 这人的钱从哪儿弄来的? 呸,不对! 这人不是在守着她的本体吗?怎么冷不丁来这儿了? 绛蔻直觉不对,可为时已晚。 随时服务员顺手关上门,一股木质沉香像是不经意般从盛鹭身上流露出来,绛蔻嗅到这清冽香味的刹那,立马就感觉自己的思维开始混乱,后颈处的腺体更是火烧火燎的发烫。 她这是……被动分化了? 仅仅因为接触到了盛鹭的一缕信息素?? 那她们之间的契合度不得高的上天! 绛蔻慌的想跑路,偏偏腿已经软了,一动就往地上倒去。 关键时刻,盛鹭迅速接住她,含笑问道:“萧学妹,你的脸好烫……是想要什么吗?” 绛蔻在心里竖中指:想要你离远点。 然而她的身体却非常诚实的贴紧盛鹭,胡言乱语:“想要、我想要……你。” 盛鹭眼眸加深,旋即一把抱起她,将她摁在桌上,倾身覆过去:“宝宝。” 绛蔻意识不清:“呜?” 盛鹭微微一笑,眼底早已燃起兴奋至极的癫狂,她在心脏几乎要亢奋到爆炸的最高点,猛然死死的咬入绛蔻的腺体,像是标记自己心怡猎物的野狼,充斥着不疯魔不成活的偏执。 绛蔻啊呜一声,双腿不受控制的挣扎着,完全分不清此时究竟是痛还是爽。 她只能在感受着被侵占的同时,听到对方心满意足的喟叹:“……这是你自找的。” ** 初分化就被勾出发/情期,绛蔻和盛鹭做了个昏天黑地。 等她意识重新连接时,她已经不在先前的酒楼,而是睡在一栋陌生的别墅里。 盛鹭不在她身边,但是对方那天穿着的衣服散落在角落,绛蔻余光扫到后,视线就被勾住了一样,明明在心中拼命排斥、明明双腿都没力气站立,她还是稀里糊涂的摸索过去,如同小兽般努力蜷缩着挤进衣服里。 浓郁的alpha信息素包裹着她,绛蔻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不自觉的闭上眼,安心的又睡了过去。 之后几天,盛鹭一直没再出现,每天都有沉默寡言的佣人将饭菜送上来,保证绛蔻不会被饿死。 这对咸鱼社恐来说无疑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尤其是在盛鹭没有不允许她离开的前提下。 可绛蔻最后还是没有走。 她贪恋着盛鹭遗留在衣服上的信息素,白天要抱着衣服吸,晚上就缩在里面睡觉,宛如一只沉迷猫薄荷无法自拔的小奶猫。 然而衣服上的信息素终究不是无穷无尽的。 随着时间流逝,属于盛鹭的气息越来越稀薄,绛蔻本意上不想失态,情绪却根本控制不住,时而抱着衣服吧嗒吧嗒掉眼泪,时而又将衣服搭成巢,躲在里面自闭。 等盛鹭的信息素彻底消失后,绛蔻已经完全没办法回到原先的状态,她裹紧着盛鹭的外套,哪怕上面什么味道也没有了,她仿佛还能从中汲取到安心感。她还开始天天和佣人答话,主动的询问着盛鹭什么时候过来。 佣人也不知道,只能摇摇头。 到了晚上,受不了的绛蔻一边夹着衣服,一边给盛鹭打电话。 盛鹭似乎很忙,没时间陪聊,总要她呜呜呜的委屈哭出来后,那边才姗姗来迟的接通,不紧不慢的传来简单的字句:“喂?” 只这一个字。 绛蔻就能揪紧衣服,陷入长久而美妙的失神中。 绛蔻是个知足常乐的人,她不求盛鹭能时刻陪在自己身边,也不好意思索求对方的贴身衣物,她只希望自己能和盛鹭保持每晚一次的电话联系,只要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她就得到了满足的慰藉。 可当她支支吾吾、可怜巴巴的这么说给盛鹭听时,对方却在淡淡的‘哦’了声后,直接挂断电话,连着三四天都没和她说话。 绛蔻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只以为盛鹭真的嫌恶了自己,她无措的在私底下偷偷哭了几回,哭完就忍不住骂被omega的本能控制住大脑的自己,就这样来回几次后,她开始尝试着在盛鹭不在的日子里恢复自己的独立。 当她真的认真起来时,她有好几次都差点成功了。 之所以说是差点——是因为每当她情绪趋于稳定时,佣人总会不经意的夹带几件盛鹭的衣服回来。 当熟悉的信息素出现在小房间里,绛蔻的坚持总会在挣扎中被腐蚀,继而周而复始的沦落回抱着衣服蹭的状态。 就在绛蔻本人都要以为自己要这样跟自己杠到天荒地老时,某天傍晚,盛鹭非常突兀的来到她的房间。 一边是衣服上浅薄的信息素,一边是走到她面前的浓郁源头,绛蔻呆了两秒,脑子突然就不会转了。 等她从空白中清醒,她已经把盛鹭压倒在床上,迫切到糜乱的抓着对方的手,语无伦次的求着对方满足自己。 盛鹭却不肯动。 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的女人,明明已经眸色深黑,偏还含着笑故意问:“不是说只要说说话就可以了吗?不是说只要每天一通电话,你就不再渴求我了吗?” 绛蔻尝试着去吃她的手指,可女人收回去不给她,绛蔻没办法,又哭了,边哭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她胡乱的去亲盛鹭的脸:“不止说话、不止声音、不止电话和衣服,我还想要更多、给我、给我好不好?” 盛鹭微微眯起眼,被绛蔻依赖的模样取悦的无比亢奋,但她知道,这些话并不是绛蔻的真心话,没良心的小心魔只是在身体的影响下、在她故意的放置下,暂时屈服于需求中。 如果她真的天天满足对方,那么小心魔很快会丧失对她的热情,再不见这副非她不可的情态…… 那可不行。 盛鹭捏住绛蔻的下巴,引导着少女和自己接吻,又在对方沉陷时,克制着自己迷恋,强行与绛蔻分开。 根本没吻够的少女顿时闹了起来,双手缠着她的脖颈,胡乱的凑过来到处亲。 盛鹭享受着她的主动,手掌轻抚绛蔻的后背:“好孩子……只想要打电话是不对的,你要渴求我,疯狂的渴求我,你要更饥饿一点,要更馋一点,要完全离不开我……知道吗?” 绛蔻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话,彻底沦陷在无法知足的索求中,像是丧失了人的理智的纯粹动物,只余本能操控思维。 ** 十年后。 一辆车顺着山路,开入杳无人烟的深山别墅。 盛鹭与自己的分/身们拎着东西进屋,随后像是憋久了一般,东西随手放到沙发上后,便迫不及待的各自分开,去了不同的房间。 ** “今天在哪具身体里玩了?都做了什么?” “不准躲着我。” “嗯?alpha的本能?” “那我换个身体来陪你,omega的好不好?” “喜欢吗?放松一点……咬这里,对,标记我。” “宝宝好乖。” ** “学姐怎么又在烧照片?不是告诉过你不准玩火吗?” “不要总是穿这些土气的衣服,我不是给学姐买了更修身好看的衣服吗?” “不好意思穿?学姐是故意的吗?明明穿着保守的衣服却还掩不住身材的性感要更涩情才对吧?” “好吧,今天让学姐穿长裙。” “怎么又害羞了?裙子这么长,没有人会知道我在下面的。” “学姐、宝宝、好乖……再往下坐一点……” ** “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宝宝是水做的吗?” “这次想要吃多久?” “为什么和上次一样?我这次离开的时间比上次久,宝宝不该比上次更渴望我吗?” “是我让宝宝吃的太饱了?” “那这次就少吃点吧。” “在晚餐之前,我就在这儿坐着,不碰宝宝……宝宝饿得厉害,就看着我自己动吧。” ** 夜深了。 房间里的动静逐渐平息。 盛鹭搂紧怀中的绛蔻,在她昏昏欲睡的面颊落下吻:“晚安,宝贝。”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而她们之后,还有很多很多的新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如果按照游戏结局来划分,这个世界的结局应该算是暗黑BE?(BE不是指感情,指小心魔的处境hhhh)或者扭曲的HE(两情相悦怎么不算HE呢~) ———— 感谢在2024-01-04 09:00:00~2024-01-05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衬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卿卿萌 5瓶;云故 4瓶;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5章 世界四 ◎另一个孩子妈◎ 绛蔻:“……消气了吗?” 沈溯光低垂着睫毛, 遮掩眼中的笑意,声音依旧清朗疏淡:“有一点吧。” 绛蔻:“……那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 沈溯光挑眉:“你说。” 绛蔻蔫蔫:“能不能不要再封印我的记忆了?” 连着两个世界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惩罚,她简直委屈坏了, 望着沈溯光的眼神都透着可怜。 沈溯光见着心软,忍不住抬头摸摸她, 温柔道:“好。” ** 得到沈溯光的承诺,绛蔻顿时觉得万无一失。 然而她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一进入新世界,身为小世界里唯一异神的碎片乔伽, 立马察觉到她们的存在, 眨眼间来到她们面前。 绛蔻正好奇着这回沈溯光怎么没融入乔伽的身体里,下一秒便见乔伽抬了抬眼,视线在她身上定格片刻, 随后移到沈溯光那边。 短暂的几秒钟过去, 这两人都没说话, 反而突然动手,互相打了起来。 绛蔻在旁看的都震惊了! 前面几个碎片非常和谐的和沈溯光相处, 彼此对融合都没意见, 以至于她想当然的以为碎片与本体就是这样友好的关系。 现在看小世界都快被打裂了,她吓的连忙制止:“都别打了!再打我就走了!” 沈溯光与乔伽这才收手。 因为顾及着脆弱的小世界, 她们本就没用全力, 这会各自人模人样的回到绛蔻身边。 沈溯光掀起眼皮, 看着乔伽率先道:“你应该已经知道, 你只是我的一块灵魂碎片,即便你在这个世界是‘神’, 在我面前也不过蝼蚁。” 乔伽的目光始终没离开绛蔻, 闻言微笑:“这就是你一进入这个世界, 便妄图掌控我身体的原因?真是不好意思啊, 即便我弱小的如蝼蚁,也不是你能随意碾死的。” 绛蔻被两人中间,被迫听着她们针锋相对。 因为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相当手足无措,只能这边哄两句,那边哄两句。 许是看她一直在活跃气氛,乔伽和沈溯光吵着吵着,忽然扭头对她展颜一笑:“说起来,我还没庆祝蔻蔻的回家,你临走之前还说让我将死去的玩家复活,我都照做了,你要去看看她们吗?” 绛蔻心头一动,看看沈溯光。 沈溯光对她伸出手:“走吧,我陪你。” 乔伽见状,也跟着伸出手,笑眯眯的样子,暗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绛蔻后知后觉意识到麻烦。 沈溯光和分/身关系好,受苦的是她。 沈溯光和分/身关系不好,遭罪的好像还是她! 绛蔻嗅到了修罗场的味道,顿时攥紧着自己的小手,哪个人也不牵,绕开她们往外走:“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必须要牵手的小朋友,一个人走没问题。” 她在前面雄赳赳气昂昂的走着。 沈溯光和乔伽落在后面并排。 沈溯光表情淡淡,语气里却是不悦:“你以为你仗着小世界里神明的身份,就能杀了我去独占她?究根究底,你不过是我的灵魂碎片罢了,我可以舍弃你去融合其他的碎片,终有一日依然能完整灵魂,可你若是执意不驯,我不介意现在就处置了你。” 乔伽哼笑:“你不会这么做,蔻蔻不会想看到我们自相残杀的样子。” 沈溯光冷冷睨她:“那你就老实些。” “老实?”乔伽歪头:“什么叫老实?不如你像对待其他碎片一样,让蔻蔻留在这个世界里,陪我千千万万年,我就老实和你融合?” 沈溯光眼神冰冷的看她。 “哈,说笑的。”乔伽自顾自的笑了下,视线落在绛蔻的后背上,又敛去了笑意:“她可没那个耐心陪我这么久。” 沈溯光:“你知道就好。” 乔伽:“嗯?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我’就单指我一个人吧?我是指我们哦?” 沈溯光脸一黑。 乔伽完成了自我扎心,心情变好,再见绛蔻已经观察起其他玩家逃离游戏后的新生活,她不由上前,勾了勾少女的手指,引诱道:“还想回游戏世界玩玩吗?” 绛蔻警觉看她:“你答应过我不再肆意玩弄别人的生命!” 乔伽点点头,笑:“所以这一次的游戏副本里,只有我们两个玩家。” 绛蔻一愣,有点犹豫。 她不确定乔伽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陪对方玩过游戏后,对方就乖乖的和沈溯光融合? 绛蔻看向沈溯光。 沈溯光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柔和,已经融合多片碎片的她逐渐被碎片记忆所影响,不太能看出曾经的清冷本性了:“不用在意我们,你只要开心就好。” 绛蔻踯躅几秒,看着乔伽点头。 既然乔伽已经听话的将其余人处置妥当,那她不介意多陪陪对方。 ……虽然她还是对之前的事情有阴影,害怕对方又想操控她的意识将她永远困在游戏里。 ** “夫人,您醒了?” 绛蔻从晕眩中清醒,一睁眼,就看到脸部打着马赛克的护士小姐,怀中抱着同样打马赛克的孩子,高兴的对她道:“手术已经结束了,您要抱抱小姐吗?” 绛蔻懵了:“小姐?她是……我妹妹?” 护士语气惊讶:“夫人,小姐怎么会是您的妹妹?她是您的孩子呀!” 绛蔻瞳孔地震,嘴巴张张合合,半晌问出最想问的问题:“我跟谁生的她?” 护士小姐轻笑:“我们也不知道哦,夫人。” 绛蔻:“???” 极具冲击力的游戏开场把绛蔻给弄傻了,等熟悉的面孔一个个进入病房,围着她站定后,她的表情更木了:“你们是谁?” 邓水担忧的看她,背着护士小姐,低声道:“蔻蔻,我们是一起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你忘了吗?” 绛蔻:“……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原来‘邓水’拿的还是曾经的剧本。 但之前的游戏里,压根没有她怀孕生孩子这一幕啊! 高梦然挤到床头,双目灼灼,开口便道:“老婆!” “——啪。” 邓水一巴掌砸她头上:“你在瞎喊什么!” 高梦然无视邓水,兀自晃晃头,确定脑袋还好好在头顶上,她便径直对绛蔻开口:“这个副本的通关条件不就是找到孩子另一个妈吗?只要蔻蔻承认孩子是我的,副本不就通关了吗?” “哪有那么简单!”邓水之前也想过这样,可她深知游戏绝对没这么简单,如果随便冒领孩子妈的身份,必然会有相应的惩罚措施,倘若惩罚的是她们这些冒牌货也就罢了,她害怕到时候连绛蔻也会收到牵连。 高梦然啧了声,反驳:“我也没轻视这个游戏,我是因为和蔻蔻亲密过,才来毛遂自荐的。”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绛蔻率先‘啊?’了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高梦然眨巴眨巴眼:“要在这里说吗?” 她环视四周,面露羞涩的将脸埋进绛蔻盖着的被子里:“这里的人好多,我不好意思说。” 她越是不说,绛蔻越是觉得她在瞎扯,毕竟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没和对方做过:“我看你就是在捣乱,不准为了凑热闹瞎说话!” 高梦然顿时委屈了,抬头大声道:“我没瞎说!之前我们在食堂的时候,因为规则的原因,你是坐在我身上的,那时候我就背着大家,在下面偷偷用手弄了你!” 房间里陡然一静,所有人看向绛蔻,各人神色不一,似乎在微妙中想象着当时的场景,更甚的还有人在暗地里将高梦然替换成自己。 绛蔻凭空被扣锅,要不是确定自己记忆没问题,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封印了记忆:“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什么也没发生!” 高梦然被她笃定的模样说的眼眶泛红,满脸都是难过和不服气:“你就是不承认,因为你觉得我年纪小,所以吃完了就不想负责!” 绛蔻无语:“我没这么说……” 高梦然不听:“你就是这么想的!如果现在开口的人是燕歆,你肯定就痛快承认了!” 燕歆? 那谁来着? 绛蔻一边顺着大家目光看过去,一边努力回忆。在看清女人淡然的面容后,她恍然大悟,想起这人曾因为规则去给灵堂上酒,然后同时触发了‘裴总不喜酒’和‘裴总其实是女人’两个重要信息,被乔伽当场刀了。 之后乔伽扮演女仆和绛蔻玩闹,还将燕歆拎出来刺激绛蔻玩,将绛蔻当时羞耻的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 听高梦然的语气。 她和燕歆也有一腿? 绛蔻逐渐品出几分味来。 这个副本的通关条件是找出孩子另一个妈是谁,所以……乔伽理所当然的捏了个女女生子的规则,从而无中生有弄出个娃,然后为了这点醋包饺子,兴致盎然安排了所有人都跟她发生过关系的设定,想要难倒她? 这也太无聊了吧! 而且她没有接收到相关的剧本啊? 万一这群人里面有人说谎,她分辨不出来怎么办! 绛蔻头大的想抓头发,被所有人注视的燕歆则一脸淡定:“我跟夫人确实做过……准确来说,是我路过房门前,听到女仆正在排解夫人的寂寞,出于好心帮忙的想法,我后来加入了而已。” 绛蔻:“?!” 乔伽编剧本也就算了,怎么还在现实的基础上编? 要不是她亲身经历了那些事,她自己都要恍惚了信了啊! “从理论上来说,二对一的怀孕率应该是比一对一要大些的。”燕歆一本正经的点头:“所以我是孩子另一个妈妈的几率,也要比你们大一些才对。” 作者有话说: 一周目的时候。 绛蔻:努力玩游戏。 乔伽:想在这里搞老婆,想在那里搞老婆,想这样那样搞老婆(*^▽^*) 第286章 世界五 ◎完◎ “话不能这么说, 估算也不能这么估算。”邓水性格沉稳,向来是队伍里的大队长,等燕歆慢条斯理的说完, 她才轻咳着开口:“归根究底,你们都只和蔻蔻做了一次, 而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移到她面上,邓水被瞧的不自在,脸颊泛起红, 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绛蔻那儿, 眼神柔和:“我和蔻蔻却是做了很多次,譬如在无人的超市里、譬如那个不亲密就出不去的房间……” 绛蔻:“。” 这也是没发生过的事情! 干嘛红着脸盯她! “姐姐~”察觉到绛蔻走神,高梦然捧着绛蔻的手, 贴到自己脸上, 幽怨道:“我还以为自己是姐姐的唯一, 没想到姐姐走到哪都有人呵护,我不管, 姐姐的第一个孩子一定是我的!” 绛蔻没有挣脱她的紧攥, 而是顺手摸摸她,权当顺毛:“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自己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谁的。对了, 我要是真选了人出来, 那要怎么验证真假呢?” 小心魔灵机一动, 决定从结果来倒推过程,试图反向找到孩子妈。 然而燕歆瞥她一眼, 轻笑道:“你选出来的人是谁, 谁就是真的, 毕竟这个人可是你孩子的另一个母亲, 那人选一定是你——在我们当中,最喜欢的那个人。” 听到‘最喜欢’三个字,在场的人都目光灼灼盯紧绛蔻。 高梦然最粘糊缠人,一个劲的喊:“老婆老婆,选我选我!” 邓水相对成熟,沉稳道:“这个副本游戏没这么简单,如果你随便选一个,我担心会有惩罚降临。降临到我们身上,我们都不要紧,可我只怕你也会受到伤害……所以蔻蔻,你一定要选出你最喜欢的人。” 燕歆在旁环抱着胸口,面上瞧着淡然自在,唇角还挂着笑,等绛蔻看向她,她才侧过脸,对着门外道:“进来吧。” 绛蔻好奇她在喊谁,歪头望去,就见房门被打开,一身女仆装的女人脸红红进来,先是羞怯爱慕的看看绛蔻,随后自觉老实的走到燕歆身后。 绛蔻的视线跟着她的动作移动,呆若木鸡的落到燕歆脸上:“她、她怎么会在这?!” 燕歆非常从容:“当初做是我们同时和你做的,如今既然要选拔,她作为我的助力自然也该露面。” 说到最后,燕歆尾音拖长,忽而撩拨似的对绛蔻眨眼:“所以你选我的话,会得到两个一心一意爱你的老婆哦?” 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燕歆还补充了几句美好的婚后日常:“白天我会和她换着带孩子,绝对不让你操心,晚上我就和她一起陪你,绝对不让你寂寞……怎么样?有没有心动?” 绛蔻还没说话,高梦然先炸毛了:“你这是作弊!不对,你们这是作弊!” 小狗急了,抱着绛蔻撒娇,想把主人的吸引力拽回来:“姐姐,你不可以选她!只有我对姐姐最真心实意,只有我什么都听姐姐的,她们两个人只会过分的欺负姐姐,可我却会任由姐姐欺负哦~” 绛蔻:“。” 这话说的,别说她听着不信,她估计高梦然自己都在闭着眼睛瞎吹,自己都不信这鬼话。 “蔻蔻。”邓水一如既往的等大家闹腾完,才温和出声:“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不管你选谁,我们都能接受,我们只希望你选出你最喜欢的那一个。” 绛蔻的心顿时被邓水触动。 没有人能在温柔面前心硬如铁。 她抬头望向邓水,正巧撞入对方包容的目光里,没有多加迟疑,她向邓水伸出手:“我最喜欢的人当然是你。” 邓水眸光一闪,笑容加深,快步越过其他人,一把回握住绛蔻的手:“谢谢你的喜爱,蔻蔻。” 她低垂睫毛,微微侧过脸,吻了吻绛蔻的手心,低声道:“我会努力……一直留住你的喜欢。” 孩子的另一个母亲尘埃落定。 其余人却没有离开,继续拥护着绛蔻生活。 而在游戏副本外,乔伽对着幻化出来的水镜,专注认真的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随着她的努力,和邓水一模一样的温柔笑意,渐渐浮现在她唇角。 ** 绛蔻总感觉这个现代副本里,除了邓水燕歆和高梦然女仆外,还有个人在暗地里注视着她。 每当她在白天和那些人亲密完,晚上就会陷入鬼压床的处境,偶尔她还能听到对方说话,带着醋意:“你明明是我的夫人。” “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为什么要选外面的姘头?” “你是我的。” 被压一晚,第二天绛蔻揪着其他人的耳朵逼问,那些人却纷纷跟她装傻,俨然打算将ntr与人鬼情未了的play玩个彻底。 绛蔻只能躺平,任裴知她们玩去了。 毕竟来都来了,人都死了…… 在副本里陪着乔伽(们)过了十几年,就在绛蔻以为自己要在副本里养老时,她这天一觉睡醒,突然就来到了古代。 熟悉的人一个个围着她。 绛蔻心中蓦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云之磬抱起一个打着马赛克的娃,幽幽问绛蔻:“蔻儿,孩子的另一个娘是谁?” 绛蔻:“?” 没完没了了是吧! ** 等到绛蔻终于从副本里出来,看到的便不再是沈溯光与乔伽针锋相对,而是两人其乐融融的对坐着品茶的画面。 沈溯光:“好茶配好水,你很有品味。” 乔伽:“过奖,你也不差。” 沈溯光:“不过蔻蔻更喜欢喝甜的东西,我还是岳然那会,经常自制奶茶给她喝。” 乔伽:“我也给蔻蔻准备了,但是因为她现在不在,所以没拿出来,而是随便弄了点茶水应付你。” 沈溯光:“应付我就是应付你自己。” 乔伽:“我知道,所以我不在意,你应该也不在意。” 沈溯光:“呵呵。” 乔伽:“呵呵。” 绛蔻走过去,一人赏了个敲头:“玩够了没?” 乔伽和沈溯光同时抓住她的手,又同时亲了亲。 尔后沈溯光淡然:“这得问乔伽了。” 乔伽已经在副本里和绛蔻相处了很久,知道再拖下去,绛蔻必然会不耐烦。她不想让绛蔻讨厌,也绝对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绛蔻离开,故而她压下了所有的负面情绪,用包容的眼神纵容温柔的看着绛蔻:“嗯,这样就足够了。” 绛蔻多看了她两眼,没忍住摸摸她的手,声音放缓:“那我们走吧?” 乔伽微一晃神,忽然在此刻想起曾经彼时,她没有抓住绛蔻,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绛蔻离开的场景…… 她眨眨眼,驱散了那些过去的事情,轻轻点头,回应道:“好。” 这次。 我们一起走。 ** 腊月,京都洋洋洒洒下了一夜雪。 当天边乍亮时,一道圣旨惊醒朝堂——前几个月发大疯的女帝,如今终于找回了失踪的宠妃,现在连夜昭告天下,要以皇后规格重新迎娶对方! 早朝。 趁着陛下未来,朝臣们激烈交流着。 丞相与大将军并列在首位,顶着身后无数道目光,他叹着气道:“各位同僚,本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身后,没人信他的话。 即将要成为皇后的宓妃娘娘卫绛蔻,可是丞相的独女,丞相能不知道宫里的动静? 他们甚至怀疑,几个月前离奇失踪的卫绛蔻,其实根本没消失,而是一直躲在丞相府里! 至于陛下为何闹出那么大动静的找人、却死活找不到……估摸着是两人闹矛盾?卫绛蔻不乐意回去? 朝臣们猜测了这几个月来的风波,丞相则一脸无奈与怀疑。 几个月前,陛下突然用雷霆收段开始四处找人,找的不仅有他女儿绛蔻,还有宋家的宋琬儿,皇商唐令微等等。 因为动静不小,有人就猜是不是那几人抛弃当今陛下,一起私奔了…… 最后说这话的人险些被剥层皮,而第一次见识到当今狠辣手段的人,更是连之前质疑陛下女子身份都不敢再说,全都惊恐的缩起了脑袋,生怕被随着时间流逝、显得越来越疯的陛下给砍了。 丞相一度很忧愁。 他一边担忧女儿的下落,一边为姜轻的变化心惊肉跳,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绛蔻再过一段时间还不出现,姜轻绝对会先一步成为史书里的暴君。 所幸事情没有不可挽留的滑到最糟糕的地步,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绛蔻回来了。 这天的早朝最终草草结束了,因为姜轻根本没用露面,御前太监德公公只宣布了皇后大典举办的吉日是哪日,就躬身退下。 丞相趁此机会追上去:“德公公,请留步!” 德公公连忙回身拱手:“小德子见过丞相大人。” 丞相摆摆手,轻声问:“德公公,臣的夫人乃宓、乃皇后的亲娘,不知可否进宫一趟,面见娘娘?” 德公公打了个哆嗦,苦笑:“丞相大人,奴才老实跟你说,您请求见陛下,都比夫人求见皇后来的轻松。”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奴才知道丞相担心什么,丞相且放心,回来的确实是皇后娘娘。” 丞相:“那——” 德公公打断他:“正因如此,陛下如今看着皇后看的可紧了,别说是外人,就是一个宫的小宫女,都见不到皇后的面!” 他摇摇头,禁不住唏嘘:“陛下这是被皇后娘娘的失踪惊破了魂啊!” …… 正如德公公所言。 直到封后大典举办这日,卫绛蔻也没有露面。 时隔多日未曾露面的姜轻,则是难得恢复了几个月前的从容,就这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坦然自若的与皇后衣袍拜堂敬天地。 诡异的让人畏惧。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日之后,卫皇后的消息就彻底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卫皇后住在哪座宫殿,身边的侍女都是谁,平日里做些什么,何时侍奉了陛下……这些消息被死死的掩藏在暗地里,外面的人根本探查不到,日子久了,几乎叫人怀疑——是不是卫绛蔻根本没回来?是不是陛下彻底疯了?因为误以为人回来了身边,所以诡异的和一身衣服成亲,甚至还为此变回了曾经的明君? 此后几十年里,关于皇家秘辛的传闻始终未曾消失过。 只有丞相夫妇时不时收到绛蔻送来的秘密手信和物件,恍惚中确信绛蔻真的回来了。 ** “风里有花香的味道,是春天来了?” “……” “腿好酸,你给我揉揉。” “……” “这儿黑不溜秋的,连本书都没有。” “……” “我想出去转转,不去远的地方,就回地面上。” “……不行。” 黑暗里,姜轻终于开口,她阴沉的否决了绛蔻的想法,一双狭长的眼睛在黑暗里仍泛着森冷:“朕不允许你离开半步,你余生都要待在这里!” 绛蔻鼓起脸,想生气,又觉得自己没那个底气生气。 她的离开、其余马甲的离开,赫然将正处于幸福中的姜轻彻底打入了地狱。 纵使她重新回来,沈溯光将原因始末都传给了姜轻,姜轻的偏执依旧已经深深刻在了骨子里,不减半点。 绛蔻不免感到愧疚和心疼,面对姜轻的强硬和要求总是一退再退,退到现在,便是她在世人眼里俨然和再次消失已经没有区别。 沈溯光也没料到最后一块碎片竟然如此阴鸷,不由皱眉传音给绛蔻:“你若是觉得憋闷,我便舍弃这块碎片,携你去下个世界。” 绛蔻心头一跳,生怕她这话给姜轻听见,连忙道:“不行不行,这不就是再次抛弃姜轻!” 沈溯光不置可否:“一块碎片而已。” 显然是比不上绛蔻在她心中的份量。 沈溯光不在意,绛蔻却把每块碎片都放心里,她摇摇头:“我并不觉得憋闷,也不无聊,只是想和姜轻多说说话罢了。” 她仰起脸,看不清姜轻近在咫尺的面容,便伸出手,寸寸描摹对方的眉眼,小声道:“对不起。” 这不是她回来后第一次和姜轻道歉。 姜轻也知道她的离开并不是自愿。 所以姜轻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绛蔻的脸重新摁回怀里,执拗病态的紧锢着不放。 时间对心魔而言没有特别的意义。 她经历过足够漫长的时间。 人间的区区几十年,还不如她在时空局坐的牢久。 所以她以为,姜轻真的会把自己囚在密室一辈子。 直到十几年后的一个早晨。 姜轻打开门,默不作声的在外对她伸出手。 绛蔻诧异的将自己的手放上去,随着对方的动作,离开了姜轻的心牢,重新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绛蔻:“你怎么把我放出来了?咦,你怎么穿着便服?她们怎么叫一个小姑娘皇上?啊,这是咱们之前过继的——” 这些年里越发沉默寡言的姜轻,终于忍不了绛蔻一出来就把注意力放到外人身上,抬手捂住了绛蔻吧啦吧啦的嘴。 四目相对。 姜轻闷声道:“只准看我。” 绛蔻眨巴眼,认真点头。 姜轻这才松开她的嘴,牵起她的手,转头:“走吧。” 绛蔻好奇且开心的问:“去哪儿呀?你把我放出来是不是就代表着原谅我了呀?我想出城角那儿的小馄饨,还有福记的桂花糕!还有还有……” 姜轻一言不发,像是克服着自己应激的本能般,紧紧攥着绛蔻的手,一步一步,缓慢、迟疑,但最终还是没有片刻停顿的走出了皇城,走出了那几个月留给她久久不散的阴影,与喋喋不休、欢脱开心的绛蔻,共同踏上新的路程。 她们将去创造属于她们的新未来。 作者有话说: 三次元出了点意外,暂鸽几天。 第287章 主世界 ◎完◎ “这是哪家的小孩?你偷的?” “呸!修仙人的事怎么能用偷来形容!这是我捡回来的!前些日子, 我师妹特意为我算了一卦,直言此人是我命中注定的徒弟,我辛苦寻了许久, 可算是将人完整带回来了,虽然她爹娘早早亡故, 但我还是在二老坟前询问过,见她们不出声反对,才安心带小孩走的, 才不是什么偷孩子的贩子!” “……好一个坟前, 好一个不出声反对,好一个安心带孩子走……” “行了行了,别搁这叨叨了。我这两天给徒弟测灵根, 你猜怎么着?是个拥有天灵根和剑骨的好苗子!不过我瞧着我徒弟的命格有些奇异, 我师妹又闭关了, 天机子,你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帮我徒弟算一卦?” “行, 我来算算。” “……怎么这副表情?你算出什么来了?先说好,不是好话我就当你在放屁。” “你才搁这放屁!想听好话去找骗子去, 给个十两八两的人家能把你徒弟吹成神仙, 我也省的说些不好听的被人埋怨。” “诶诶诶, 别急着走啊, 我开玩笑的嘛。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我徒弟命格不好?” “啧,好与不好, 我等凡人又怎能完全看清?天机不可泄露, 我只能说, 你这徒儿命格奇诡, 有独星之兆,生来不可与人共行,若是凡人需另辟房屋独居,若是修士需居山巅隔人烟。此外,她的命格外表清透,内里一片漆黑,如走火入魔之兆,似心魔缠身之像,未来显而易见的不详!” “……怎、怎会如此……” “都说天妒英才,她根骨如此优越,在修行一途肉眼可见的不俗,命格因而奇差无比,倒也符合天地平衡之理。你且放心,天衍四九,留一线生机,她的命格正中有一道姻缘线贯穿首尾,想必她的机遇就在道侣那儿。对了,你可有为她取入道之名?” “还没有取。” “好,我排下几行木签,你让你徒弟上前来取,凭心拿即可。” “拿好了?” “将两支签给我。” “我看看……” “逆流寻其源,谓之溯;飞蛾扑烛蜡,谓之光。” “从今日起,她便名溯光。” ** 在融合完最后一块碎片时,汹涌的记忆席卷沈溯光的脑海,她在一刻回溯过往,看到了百余年前,自己随师父上山,正式踏入仙门的那一天。 随着时间流逝…… 一切都在循着她的记忆发生。 直到心魔诞生的那一刻,她照旧踏上三十三重天,看到了黑暗里的少女懵懂的抬起脸,雪白长发在那一刻泛着朦胧的光。 那是绛蔻。 但又不是绛蔻。 少女远没有现在的驾轻就熟,离开三十三重天就像是幼鸟离开巢穴,对一切都无比好奇。 她没有身形,只能被沈溯光触碰,旁人看不见她,只有沈溯光能日日瞧见,加上沈溯光是她的主人,是她必须攻克道心的目标,所以她卯足着劲围着沈溯光赚。 记忆里的沈溯光一个人生活的太久,早已忘了人类的情感是什么,她不懂自己对着心魔手下留情是因为一见钟情,她不懂每次看到心魔都会失衡狂跳的反应叫心动,她不懂自己对着小心魔皱眉不是讨厌,而是对无法自控的想要亲近对方、却又本能克制的自己的气恼。 她不懂,小心魔也不懂。 两个少女日日夜夜的待在一起,每一次眼神相撞,每一次指尖触碰,每一次名义上的‘教训与惩罚’的接触,都让那份初生萌芽的感情翻滚发酵。 山上的日子太过平淡清净,只有彼此的错觉让沈溯光从没有想过追寻自己对绛蔻的感情,直到偶然一次下山,她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提着花灯,幼童们买下糖葫芦张口品尝,再一回头,被勾起好奇心的小心魔正背着她探着脑袋,伸出殷红的舌尖,舔了舔还没卖的糖葫芦。 会被别人吃掉的。 不止是小心魔偷偷舔过的糖葫芦。 还有在这一刻惊人的诱人与美味的小心魔。 这不是沈溯光第一次教训绛蔻。 却是她第一次有意识的越过底线,将人摁在腿上,剥开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窗户纸,见证了自己对绛蔻早已生出的欲念。 之后沈溯光便不愿意带绛蔻下山了,她一如既往的冷着脸,引导着绛蔻在她身上死磕,又在小心魔腻了想要寻其他乐子时,不动声色的一点点抛出甜头,勾的绛蔻再接再厉的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这几百年的光阴,是沈溯光过的最美妙的日子。 她早早的计划好,要温水煮青蛙,让小心魔心甘情愿的住进她编织的牢笼里。 直到那一日。 她再次见到了天机子。 天机子看了看她,对她恭喜道:“原本我和你师父还担心你过不了心魔那一关,现在瞧瞧,你倒是快要硬生生熬到心魔化形了。” 那是沈溯光第一次听说心魔还能化形,她平时里接触绛蔻毫无阻碍,也不觉得绛蔻化不化形有什么区别,虽然本能的为不能独占绛蔻而不悦,但她在微微皱眉后,便将心底的不适舍弃到一边。 纵使旁人能瞧见绛蔻又如何? 绛蔻只能是她的。 可紧接着,天机子又犹豫的说了一句话:“……可是溯光啊,你的姻缘线快断了是怎么回事啊?” 姻缘线? 沈溯光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她从前没在意过什么姻缘线,等绛蔻出现,她才瞬间懂了当年天机子与自己师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命格藏心魔,姻缘贯首尾,不正说明小心魔是她命中注定的道侣吗? 可现如今,绛蔻依然乖乖的待在她身边,为何她们的姻缘却要断了? 沈溯光瞬间回想起天机子方才提到的那个词,她问:“心魔化形是什么意思?” 天机子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在意自己的姻缘线,反而更在意快要熬过去的心魔,摸不着头脑的回答:“就是心魔既没被主人杀死,又没能使主人道心破碎,最后只能渡劫关,要么失败魂飞魄散,要么彻底化形转世投胎。” 魂飞魄散。 转世投胎。 这都不是沈溯光想要的。 她沉默许久,开口:“我以为的心魔化形,仅仅是从无形变有形。” 天机子摇头:“不止是你这般以为,世人包括心魔,都这么以为。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毕竟天道降下劫难,本就是为了考验天地众生。” 他忽然神秘一笑:“可我不一样,我是谁?我是天机子!”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能冠上天机二字,他的实力不言而喻。 沈溯光第一次认同了别人。 她约了天机子翌日会面,想要仔细询问心魔化形的渡劫方案,她已经有所猜测——她的姻缘线之所以快断了,一定是天天只知道吃吃喝喝开心玩闹的小心魔没能渡劫成功。 只要她帮助小心魔成功渡劫,亦或是阻止对方渡劫,那么她们一定还能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 可惜天机子翌日没能赴约。 沈溯光等到傍晚,不得不下山去寻师父询问,师父告诉她:“那老头算到他半个月后要渡劫,就先把保命灵器借人用了,结果天道提前劈雷下来,把他劈死了。” 沈溯光:“……” 师父:“果然神神叨叨要不得,谜语人迟早被雷劈,他以前说过的话你就当个屁放了吧。” 沈溯光抬头,看向师父背后的棺材:“师父,棺木好像动了。” 师父:“咦,他的元婴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 看着师父似乎要忙起来,沈溯光默默的给天机子上柱香,然而离开了。 她回去之后便开始翻阅古籍,试图靠自己解决绛蔻化形这一关。 可她找的并不顺利,不仅久久没能找到解决方法,没良心的小心魔还天天在她耳边碎碎念:“好无聊啊好无聊。” “你最近都不笑了!是我的鬼脸不好玩了?” “哼,木头桩子,冰块脸,你再不理我我就出去玩了!” “可是出去也没什么好玩的,呜呜呜,她们看不见我。” “什么时候能化形呀?等化形了我就能畅快的吃糖葫芦了是不是?” “化形后的第一件事!离开这一亩三分地,去外面逍遥!” “还有你!不解风情,等我化形了第一个就把你踢掉,咱们一拍两散!” 沈溯光动作顿住。 她的目光落在古籍上。 [……心魔,擅撩人心,有仙欲与心魔结为道侣……借天地之大劫,取自身之魂魄,赠心魔之半生,塑永生永世姻缘线……然,仙失败矣,终魂飞魄散,不见前生亦无来世……] 不见前生。 亦无来世。 若她也失败,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无一个叫沈溯光的人。 绛蔻会为她难过吗? 应该不会吧。 她不是已经盼着把她踢开,从此跟她一拍两散吗? 沈溯光忽然笑了。 在旁看话本的绛蔻茫然抬头:“你笑什么?” 沈溯光放下古籍,转手把绛蔻搂在怀里,一边轻抚她的长发,一边微笑道:“想离开的话,我给你这个机会。” 若她死了。 从此天大地大,由着小心魔再无束缚的玩闹。 若她最终成功…… 那么她的绛蔻、她的小心魔、她的宝宝……就永远也别想再逃走。 ** 沈溯光强行渡劫,借着天地大劫,取出自身魂魄,分给绛蔻一半的寿命与修为后,剩下的一半实力已经不足以她在做什么,只能被天道撕扯的四分五裂,意识从此堕入黑暗中。 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睁开眼,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恢复意识,又要收集多少散落的灵魂碎片才能想起自己全部的记忆。 她以为在这个期间,绛蔻会在外面玩的早已忘记自己。 她没想到。 绛蔻会主动来找自己。 生性自由的小心魔,在得到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焦急的回头找困住过自己的枷锁。 多么可笑和蠢钝。 碎片全部融合,记忆消化完毕,沈溯光的本体缓缓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紧张盯着自己的绛蔻。 她想到对方的愚蠢,冷不丁便笑了,边笑边红着眼眶,死死将小心魔抱紧。 她没办法不觉得好笑。 她都已经给绛蔻机会了,她甚至在期待成功之前,先一步坦然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可绛蔻做了什么? 她舍弃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主动来到她的碎片身边,锲而不舍的撬动着碎片的情绪,试图勾动沉睡本体的感知…… 她在试图唤醒一个偏激执拗的疯子。 沈溯光笑着笑着落下泪来,于满腹复杂混乱的情绪里,沙哑着开口:“蔻蔻……” 绛蔻不明所以:“嗯?” 沈溯光:“谢谢你爱我。” 绛蔻一愣,耳尖莫名发烫:“爱不爱什么的,用谢这个字也太奇怪了。总之……” 她真心实意的回抱沈溯光,眉眼弯弯的开心:“你能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虽然她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不过沈溯光都醒了,该问的之后再慢慢问就是了。 现在的绛蔻,更在意另一件事:“你以后不会再莫名其妙的又去强行渡劫了吧?” “不会了。”沈溯光抓住绛蔻的手,与绛蔻十指紧握,一字一句像是起誓:“这次回来,我再也不走了。” 绛蔻回握住她的手:“可你的灵魂好像还没补全,还有碎片散落在小世界里。” 沈溯光:“不要了。” “……”绛蔻头大:“怎么能不要!实在不行,我陪你一起去捡碎片!” 沈溯光想了想,勉为其难道:“好吧。” 绛蔻:“……” 好勉强的语气…… 这人总不能提前吃上自己的醋了吧? 算了。 反正人已经找回来了。 接下来的捡碎片就当是度蜜月吧~ 哦对。 还得把系统给找回来,出门旅游怎么能不带司机!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系统: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 谢谢大家的关心!三次元事情搞定啦TVT。 以及,这篇小说到这里就正式结束了!零零散散写了好久(抓头发),居然也写了七十万字(抓头发),感觉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一声谢谢QAQ,这篇文十分之一是靠我自己写完的,十分之九是靠着大家的评论关注写完的,如果没有小天使们的坚持,沈溯光可能就永远睡下去,等不到绛蔻来唤醒她了(突然发刀.jpg) 呜呜呜总之真的很感谢大家!! 然后有小读者询问下本书开什么,其实我想挖新坑(。),但是好像已经挖了两个(心虚),所以,唔,看看大家的想法?如果预收里面没有大家特别想看的,我就开新坑啦,如果点名的比较多,我就填旧坑! 开文日期应该在这个月中旬,趁着有时间早点开文早点写! ———— 感谢在2024-01-05 18:00:00~2024-01-09 1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海豹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c 34瓶;小苏紫叶、苦茶籽、向天空看齐、69048488 10瓶;离、npc 5瓶;靈 2瓶;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8章 番外 ◎新世界◎ 绛蔻来到了新世界。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系统和沈溯光。 系统一如既往的缺心眼, 根本不知道它们分开的期间,绛蔻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终极目标——找到自家主人。 所以在被绛蔻找回来后,系统依然感觉良好的在绛蔻脑海里叽叽喳喳:【这个世界的女主是个圣母!特别好欺负的那种!小心魔加油, 把圣母染黑,摩多摩多!】 系统搁这正‘摩多摩多’着, 另一道声音跟着冷冷在绛蔻脑子里响起:【原来是你一直在怂恿蔻蔻。】 系统被这天外来音吓的瞬间炸毛:【谁?!谁在叫!】 绛蔻腼腆一笑:【你的新室友。】 系统:【??!】 绛蔻也不知道沈溯光为什么既不去找碎片融合,也不显出本体跟她待一起,反而要住在她脑海里。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绛蔻便没放在心上。 她一边给惊呆的系统三言两句解释了沈溯光的身份, 一边翻看起这个世界的剧情。 如系统所说,这个世界的女主是圣……是虔诚信仰光明神的圣女,她心思纯净, 不忍见血腥杀戮, 在发现上层的教堂与帝都为了权柄而自相残杀, 下层的民众被魔兽肆意侵略土地家园,整片大陆陷入腐朽与哀嚎后, 圣女决定牺牲自己, 降下光明神的神赐,结束世人的罪恶的与贪婪。 ——简而言之, 慈悲的圣女点燃了自己, 将大陆所有生灵给炸死了。 绛蔻看完陷入长久的沉默, 半晌才讷讷:【你管这叫……圣母?】 活阎王都没这么疯吧! 系统被‘跟沈溯光当室友’的事实打击到, 这会支支吾吾的,像是想说坏话但怕被正主发现:【她都是……的碎片了, 魔改圣女不也正常……】 绛蔻思考两秒, 被说服:【你说得对。】 虽然原著剧情里的大陆确实烂透了, 不过绛蔻还是觉得在剧情之外, 这个世界里还有很多不该死的无辜人。 为了让沈溯光少造杀业,她收拾收拾,赶往港鹿城。 那里即将刷新一只前来赐福的圣女特莉丝。 ** 绛蔻运气不错,来到港鹿城,住了没两天,就见到城里的民众们乌泱乌泱的往城中心赶。 活泼的小孩穿梭其中,嘻嘻哈哈的嚷嚷:“是圣女大人!” “圣女大人来为我们赐福了!” 绛蔻正在距离城中心不远的旅馆里吃东西,听到动静,她挪到窗边,探头探脑的往人群的汇聚点看。 那里已经布置好华丽的场景,站在高台上的少女闭着眼,双手虔诚的交织握在身前,她的外貌无疑非常符合大众心中的圣女模样,璀璨耀眼的金发在阳光下发着光,每一根头发丝都熠熠生辉。 她身上穿着长裙,头上的蕾丝白边兜帽衬得她纯洁而貌美,还有那么一点…… 绛蔻上下打量,形容道:“有点像婚纱。” 系统摁不住本性,蠢蠢欲动的怂恿:【你喜欢?那就把她抢过来,扒了她衣服自己穿!】 绛蔻乐了:“我都扒她衣服了,还盯着那破裙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哦?那什么算有出息。”沈溯光的声音冷不丁插/进绛蔻和系统的斗嘴里,带着几分幽幽:“说给我听听?” 绛蔻:“……” 系统:【……】 两个人立马怂了。 系统装死。 绛蔻硬着头皮笑:“哈哈……咳,当然是跟圣女友好沟通回归本体的事情!这才是正事!” 沈溯光哦了声。 听语气平静了不少。 应该是放过她的意思? 绛蔻正这么想着,忽然听沈溯光慢吞吞接着道:“蔻蔻,我已经融合了之前的几块碎片,找到了全部记忆。” 绛蔻不明所以:“嗯,怎么了?” 沈溯光淡淡开口:“所以你不必急着再去找下一块……比起那些碎片,你更应该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多看看我。” 绛蔻一愣,脸颊微红,刚要说话,系统的声音悄咪咪响起:“啧啧啧,我醋我自己。” 沈溯光:“……” 绛蔻:“……” 系统:“呜哇啊啊!” 绛蔻眼皮一跳:“等等!手下留情!饶它狗命!” 沈溯光不悦的将系统踢进小黑屋,试图将话题拽回去:“我没杀它,是它太多嘴了。我也没有跟自己吃醋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认清她们都是碎片,只有我才是你的家。” 绛蔻听着沈溯光硬邦邦的辩解,有点想笑,又觉得笑出来容易惹恼吃醋中的另一半,便轻咳道:“嗯,我知道……把系统放出来吧,它还是个孩子呢。” 沈溯光听的不爽,又没办法真跟系统计较,只能黑着脸将系统揪出来。 系统一出来就立马躲角落里装死。 绛蔻逗了逗它,刚想调侃,忽而余光瞥见旅馆下方的赐福仪式,已经逐渐接近尾声,方才虔诚闭眼的圣女特莉丝,此时睁开了双眼,那剔透漂亮的草绿色眼眸,如夏夜里的萤火虫,幽美静谧。 下一瞬。 少女忽然抬起眼,在无数双望着她的眸光里,精准找到绛蔻的视线,并且随之看过来。 四目相对。 纯洁的圣女微微睁大眼,雪白的面颊在众目睽睽下,倏然绯红。 “……所以,你找过来。” 十分钟后,旅馆内,绛蔻呆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膛目结舌:“是对我一见钟情?” “是的。”圣女瞧着非常像小白兔,脸颊红的分外明显,一双绿宝石的眼瞳里盈着湿润的光,看起来无害又可爱:“我在见到您的第一眼,就坠入了爱河,我深深为您的眸光所倾倒,请您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直注视着我吧!” “呃。”绛蔻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偏巧特莉丝又是沈溯光的碎片,她此行的目标,她没有理由拒绝对方的示好,只能点点头:“那我们结伴而行吧。” 她也找个机会,将沈溯光本体的事情告诉对方。 虽然不知道特莉丝会不会信…… 特莉丝是圣女,目前正在周游四方,为大陆民众降下光明神的赐福。 绛蔻跟她搭伙,还没感受到圣女有多神圣,便先一步被对方吓一跳:“等等!这人偷了贵族的东西,你惩罚他就算了,训诫贵族也算了,为什么要下令去杀他的弟弟妹妹啊!” 特莉丝微笑凝望绛蔻,眼神温柔似水,声音都是软的:“他盗窃的原因,是想喂养家中的孩子,一时的阻止即便让他认识到何为正确与错误,也不能让他彻底解决家中的窘境。只有解决掉迫使他偷窃的源头,送他的弟弟妹妹去神那儿聆听福音,他才能安心且彻底的归于神的怀抱。” 绛蔻目瞪口呆。 哪怕她已经认识到圣女是个活阎王,她还是为特莉丝的暗黑脑回路深深地震惊了…… 最后绛蔻果断驳回了特莉丝的想法:“特莉丝,如果你真的希望解决他盗窃的源头,你就该让他的弟弟妹妹过上永不挨饿的日子。” 特莉丝含笑看着绛蔻,并不因绛蔻的反驳而生气:“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亲爱的蔻蔻,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次的他是因为弟弟妹妹的饥饿而偷窃,等弟弟妹妹不再挨饿,而是缺少衣服,缺少药物,缺少玩具……到了那时候,他还是会再次偷窃。” 绛蔻摇头:“特莉丝,不要将饥饿疾病与衣服玩具混为一谈,也不要在一个人做了错事后,就将他永远打入死刑。” 特莉丝温温柔柔的看着绛蔻。 她知道绛蔻的意思,但她并不认可绛蔻过于天真可爱的想法。 不过…… 她又不是来和人辩论的。 她是来追人的。 不管绛蔻说什么,她都愿意照做与聆听,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想法究竟是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绛蔻开口,那么她就愿意照做。 “好吧,是我错了,亲爱的蔻蔻。”特莉丝乖巧的道歉:“我的想法太过残忍,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圣女,但是幸好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我的蔻蔻,你愿意永远站在我身边,时时刻刻规正我身上的错误吗?” 绛蔻:“……我说,你要表白的话,可以直白点吗?” 特莉丝眨眨眼:“直白?” 绛蔻:“就是不要总想着用其他东西绑住我。” 特莉丝顿了顿:“不用其他东西的话,您会答应留在我身边吗?我在您的心里,有这么重要的地位吗?” 绛蔻被她颤抖的睫毛弄的心软,弯着眼睛笑:“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特莉丝抬眼,深深凝望绛蔻的眉眼,片刻后,终于缓缓开口:“我爱你,蔻蔻,可以留在我身边吗?我愿意为你做任何——” 绛蔻抬起手指,轻轻按住特莉丝轻启的唇:“我说过,不要总想着用利益来交换东西。特莉丝,你该知道,即便你什么也给不了我,我也会留在你身边。” 有这样一块黑不溜秋的碎片在。 她怎么能放心的走人呢? 特莉丝的眼眶顿时红了,扑过来抱住绛蔻,语无伦次到只有反复告白:“蔻蔻,我爱你,我知道的,你也爱我,不是爱教堂的圣女,是爱我这个人,是爱特莉丝。” 绛蔻偷偷踮脚,摸摸她脑袋:“对,特莉丝,我爱你。” ** 谈了大半年的恋爱后,绛蔻一天早上忽然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迷迷糊糊的翻身,将怀里的大猫放到特莉丝身上。 特莉丝眉头一皱,睁开眼,正对上大猫冷冷的眼睛。 “特莉丝,她是你的本体哦。”睡意未散的绛蔻随手撸了两把猫,就将手收回被子里,又翻回了身子,只留下一句话:“好困,你们自己聊吧。” 大猫——沈溯光宁可留在绛蔻身上,也要挤出时间精心捏出来的□□,她本意上是想轮换着变成精灵/魅魔/天使来哄绛蔻开心,但绛蔻玩了她一段时间后,回归了朴实无华的审美——变猫猫的沈溯光懒得跟特莉丝废话,直接将记忆共享。 特莉丝正在为绛蔻的话沉思,陡然了解前因后果后,看着试图挤回绛蔻怀里的大猫,眼神霎时变了。 她果断将猫扔到一边,自己抱住绛蔻,用眼神开口:按照前几任的交易,这个世界里,老婆是我的! 沈溯光被她气笑,浑身的毛炸了起来,刚要对着这个不知好歹的碎片龇牙,一只莹润白皙的手就伸出来,摸索着给她顺顺毛。 紧接着,绛蔻仍带困意的声音响起:“你们聊完了没?” 特莉丝立马收起对本体的敌意,乖顺贴贴老婆的小嫩脸:“聊完了。” 大猫跟着伸出舌头,舔舔绛蔻的手背。 绛蔻懒洋洋:“那继续睡?” 特莉丝亲她脸颊:“好。” 大猫也钻回了绛蔻怀里。 窗外阳光灿烂。 一室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说: 想看番外的小可爱好多呀O。O 但我暂时没啥脑洞? 想了想就开个新的小世界撒撒糖吧~ 大家如果有什么想看的番外也可以点单,我有灵感就再写几个(应该包含福利番外?话说福利番外可以真的写那什么的福利吗(害羞)) ———— 感谢在2024-01-09 00:00:00~2024-01-10 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海豹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豹貓 75瓶;和光、洛洛清秋 10瓶;卿卿卿萌 5瓶;疯人院里的魔王、靈、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9章 番外 ◎上◎ 绛蔻又来到了新世界。 这是个刚刚进入末日的小世界, 她的身份曾经是富二代小姐姐,现在变成没有异能的拖后腿小废物。 幸运的是,沈溯光陪在她身边。 不幸的是, 对方目前是她的……亲姐姐。 “不要怕。”沈溯光显然没将楼下嗷嗷叫的丧尸放在眼里,大清早用存货给绛蔻做好早饭后, 便空着手道:“我去清理那些丧尸,你待在家里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绛蔻捧着碗, 对她有十足的信任, 点点头:“好,我等你。” 三个小时眨眼过去。 小废物关上电视,跑到窗边往下张望。 她倒不是在担心沈溯光——依照沈溯光的实力, 只要对方不是故意寻死, 区区一个末日小世界, 还没有能弄死对方的东西——绛蔻纯粹是无聊了,想跟老婆贴贴。 然而先回来的并不是沈溯光, 而是一群奇怪的人。 那群人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 有正经点的衬衫西装裙子,也有不正经的视觉污染, 大红大绿大紫, 并且破破烂烂像乞丐装。 他们的头上戴着各种东西, 锅盖三级头绛蔻还能理解, 但巨大的南瓜头、小羊头,绛蔻是真的看不懂了。 她震撼且呆滞的看着那群人嘻嘻哈哈肆无忌惮的把她家大门撞开, 像蝗虫扫荡似的四处乱窜, 最后有人看见懵逼的她, 立马咋咋呼呼分外亢奋的开始叫:“卧槽, 你们看!有npc!” 绛蔻:“……?” 谁?npc?我? 绛蔻在刹那间幡然醒悟。 合着这个世界不是单纯普通的末日小世界,而是一款以末日为背景的游戏! 难怪系统这次不愿意跟过来,合着是想暗搓搓坑她们! 啧,真小气,她不就是不小心把对方藏的零食吃完了吗…… “这个npc看起来不太聪明啊,我朝她开木仓她会躲吗?” “哇靠,这破游戏的建模真牛逼,这个npc长的好漂亮,他大爷的,我的内存就是给游戏这样用的?!” “咱们这个npc和论坛里的那些不太一样啊,看起来干干净净,被养的白白嫩嫩的,这不会是能接任务的重要npc吧?” “我来拍照发论坛问问。” “再来个人去跟npc搭话。” “我来我来,我穿的人模人样,过剧情CG绝对不出戏。” 这群玩家当着绛蔻的面,若无其事的叽叽喳喳讨论的。在确定好后,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大学生上前,对绛蔻绽开灿烂的笑容:“漂亮的小妹妹,你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绛蔻:“……” 大学生眉头一皱,重新开口:“花姑娘,你滴任务,发布发布,懂?” 绛蔻后退一步。 大学生睁大眼,急了:“老妹儿!嘎哈不勒人内!” “哈哈哈哈!” “他急了他急了。” “可能是魅力太低,所以人家npc不理你。” “你怎么连口音都整出来了?” 玩家们笑个不停,绛蔻被他们堵着,整个人都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就在绛蔻又无语又恼怒的想把这群没礼貌的玩家赶走时,不远处的窗户忽然传开清脆的破碎声。 下一秒,玩家里有人嗷了一嗓子:“草,有小怪!” “不可能啊!我一路清小怪清上来的!” “这踏马不是小怪!这是触发BOSS了!我的三级头被一巴掌打爆了!” “别慌别慌!肉坦在前面抗,输出在后面偷伤害,大家走位灵活点,拖死BO——” “指挥??” “哦豁,指挥被BOSS精准打死,GG。” “这BOSS的智商有点高啊,居然知道先打话多的。” “啊,我死了。” 混乱来的快,结束的也快。 绛蔻傻眼的看着玩家们一通乱战,期间人人都有收获,杀伤了不少自己人,最后大家全倒了,只有BOSS,也就是沈溯光,沉着一张脸,眼中闪着怒火,手里拎着自家被撞坏的门,又看看早上刚打扫过的房间如今乱成狗窝,气的直咬牙。 绛蔻踮着脚,在玩家横七扭八的尸体中跳过去,抱着沈溯光拍拍她:“没事没事,问题不大,只是有点脏乱差,打扫一下就好了。” 说完话,绛蔻发现手感不对,抬头仔细打量沈溯光,就发现早上还皮肤温热的老婆,这会浑身冷硬,脸上也没有半点绯色,苍白的怪异。 沈溯光解释:“我清理丧尸的时候,顺便变成丧尸王了。” 绛蔻:“……顺便?” 沈溯光嗯了声:“人类的身体太脆弱,所以我不做人了。” 绛蔻:“哦……那我也要变吗?” 沈溯光摇摇头,摸摸她的脑袋:“你乖乖吃饭。” 眼看着确实到了中午饭点,沈溯光黑着脸将玩家们从窗户上扔下去,清理完厨房卫生后开始做午饭。 饭后,沈溯光开始收拾东西:“这里离A市基地有点远,我们不住了,直接出发去A市。” 绛蔻点点头,想起来还没把玩家的身份告诉沈溯光,连忙解释了一番。 沈溯光显然知道的比她早,听完表情淡定:“不用管他们,我们做我们的正事。” 绛蔻连连点头。 几秒后。 “啊?”绛蔻惊讶:“我们有什么正事?” 沈溯光:“……” 绛蔻被看的心虚。 可是真的不怪她,之前的世界里,她都是直奔着去找沈溯光的碎片,可这个世界显然是系统在小心眼的坑她——这里根本没有碎片! 绛蔻顿时就迷茫了。 好在沈溯光也知道她是个笨蛋,敲了敲她脑袋,提醒:“我们去找这个世界的主角,等她走完剧情,我们就可以脱离了……还是说你不喜欢这个小世界,想要直接离开?” 绛蔻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 沈溯光说的直接离开,可不是什么温柔的手段,而是简单粗/暴的直接撕开小世界走出去。 绛蔻跟世界意志无仇无怨的,自然不能纵着沈溯光欺负人。 她们收拾完东西,下楼开着车上路。 而在她们走后,游戏的官方论坛里,还在围绕这件事。 起因是这批玩家,用绛蔻的照片当了镇楼图。 精致漂亮的美少女npc吸引了一众颜控,大家在里面嘶哈嘶哈舔了半天,没等到接触这个npc的后续,只等来玩家团的团灭。 [好凶,太凶了,我就说长的漂亮的npc一看就有问题,果然!踏马的这是个被猛兽护着的小花啊!] [这个BOSS绝对是游戏里的重要BOSS,杀我们跟砍瓜切菜似的,哪个游戏开局放魔王堵新手村啊!] [离谱,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那心狠手辣的大BOSS前脚刀完我们,后脚洗手作羹汤给美少女npc做饭!] [什么饭?] [好吃吗?] [大家停一下,我问个严肃的问题——大家中午吃什么?] [……] [咦,BOSS怎么带着npc跑了?] [是剧情吧,等剧情结束,BOSS和npc应该就重新刷新了。] [我标个点,大家路过这里的时候注意一下,千万别踩雷了,我估计在五十级之前,大家都打不过这个BOSS的。] [好人一生平安。] 经过大半个月的野外双人蜜月行,绛蔻和沈溯光终于抵达A市。 沈溯光身为丧尸王,一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但在机器的扫描下,她还是没办法完美伪装活人。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沈溯光将绛蔻留在外面,自己潜入基地转了圈。等她再出来,俨然是换了个身体又换了个身份。 绛蔻感觉很稀奇和新鲜,像是拆盲盒一样的乐趣,令她忍不住期待沈溯光后面还会变成什么样。不过她没等到沈溯光再一次变身,就先等来了对方拎着个小女孩,来到她面前。 绛蔻睁大眼,手里的汤勺掉了都不自知:“你偷人家小孩了?” 沈溯光推着小女孩的后背,跟随手推一个新玩具似的,将人推到绛蔻面前,也不回答绛蔻的话,只问:“喜欢吗?” 绛蔻看看小姑娘,只见对方身板瘦弱,脸颊削瘦的都没有肉,下巴尖尖的,人倒是聪明,一听沈溯光的话,绛蔻还没转过弯,她就先抱住了绛蔻的大腿,眼巴巴的喊:“妈妈。” 绛蔻:“?!” 她一惊,刚要摆手拒绝这个称呼,沈溯光先一步拎起小女孩的后领,不悦的将人从绛蔻大腿上撕开:“她是我老婆,不是你妈。就算以后领养了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也不准随便抱她。” 小女孩愣愣的点头。 绛蔻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她迟疑的吞下了询问,先把小女孩哄到外面去玩,随后问沈溯光:“这个小姑娘……不会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吧?” 沈溯光点点头。 绛蔻难以置信:“还有这么小的主角?” 沈溯光:“是我们来的太早了。” 绛蔻这才恍然:“所以,我们得先把她养大?” “看你兴趣。”沈溯光以绛蔻的标准为标准:“你喜欢,我们就养养,不喜欢,我们就到时间了再来关注她。” 绛蔻寻思闲着也是闲着,放任小女孩一个人待在末世里,还不知道会受多少委屈和可怜,便拍板道:“那就养吧!” 沈溯光非常妻奴的颔首,将小女孩又领回屋子,命令道:“喊人。” 小女孩尊敬的对沈溯光低头:“母亲。” 转而面对绛蔻时,她聪慧的先看了看沈溯光的表情,得到女人的默许后,她暗暗松口气,对傻乐着自己要有新崽的绛蔻孺慕道:“妈妈。” 作者有话说: (伪)末日? (生)养崽? PS:崽还没有名字,有小可爱给崽取个名吗(*°w°)=3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全文完结】 第290章 番外 ◎下◎ [这里就是A市基地呀?不愧是新地图!好多npc!] [我去, 这个npc摸我屁股!] [好家伙,她们是真穷啊,妙手空空偷了三次都没偷到东西……咦, 她们名字怎么红了?] [辣鸡npc一点都不智能!游戏官方都让我叫拖把沾史吕布在世了,npc却死活不给我登记!] [哦哦哦, 有个漂亮npc小姐姐路过!嗯?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论坛里那个被boss守着的npc吗?我去,她们没刷新回家,而是真跑到其他地方来了?] [她旁边咋多了个小女孩?] [是妹妹还是女儿?] [冷静思索……这一定是npc和boss的崽!] [去去去, 那两都是妹子怎么生?] [两妹子能生啊, 为什么不能生?] [npc去跟人砍价了!我来跟小女孩搭个话!] 大清早的,绛蔻带着新出炉的女儿来到基地广场,想给小姑娘买点日常用品贴身衣物。 广场的不远处就是外来人员登记处, 人多嘈杂吵吵闹闹, 玩家们的咋咋呼呼掩在里面毫不出众, 所以绛蔻根本没发现他们,只顾着牵着新女儿的手, 问问小丫头这个喜不喜欢那个想不想要。 末世资源匮乏, 绛蔻难免生出点收集癖,看到可能有用的东西就想买。 沈溯光把工资卡全交给她了, 故而她在看到包装完好却无人问津的不顶饿的奶油小蛋糕时, 犹豫了会, 还是上去跟人砍价了。 新女儿很乖, 揪着她的衣服不乱跑,老老实实守在她身边, 让绛蔻更加放心。 然后就在这个期间——玩家鬼鬼祟祟的过来了, 开场先给小女孩一个友善的笑容, 随即小声八卦的问:“小丫头,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警惕的看她,不吭声。 玩家挠挠头,从背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想不想吃?” 小女孩咽咽口水,几秒后,低低开口:“你先给我,我再告诉你。” 玩家爽快递给她。 小女孩迅速收过来,却不吃,而是攥在手心里塞到口袋中,随后才面无表情道:“我没有名字。” 玩家:“?” 好好的npc怎么会没有名字! 你丫的小小年纪怎么就会骗人糖了! 把糖还给我! 玩家大怒的在团队语音里骂骂咧咧,被队友们狂笑一顿后还不服气,打开探查对准小女孩。 少顷。 游戏系统提示她,小女孩的名字一栏确实是空白。 玩家一阵纳闷不解,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过她很快将其抛在脑后,只当是小女孩自从出生后就没人给她取过名字。 比起这个用来拉进关系才问的话题,玩家更好奇重点,她压低声音,指指绛蔻的背影,同时努力不让绛蔻发现,贼兮兮的问:“小丫头,她是你的姐姐还是妈妈呀?” 小女孩盯着她的爪子。 玩家:“?” 小女孩慢吞吞:“给糖,再回答。” 玩家险些被气笑,没好气的掏出商城里不值钱的棒棒糖,塞到对方手里。 小女孩拿过后仍然不吃,又是紧紧收起,继而抿了抿唇角,露出一个浅浅开心的笑容:“她是我妈妈。” [哦哦哦,居然真的是妈妈!] [英年早婚!] [不是,这个npc不是被那boss死死守着吗?哪个勇气打赢boss把人抢走了?] [快问问快问问。] 玩家再接再厉的掏出更多棒棒糖,询问小女孩:“你丫头,你爹地呢?” 小女孩:“我没爹地。” 玩家:“哦哦哦,节哀节哀。” 小女孩扯了扯嘴角,又很快拉平,故作冷漠的瞥她一眼,像是在看傻子,不过看在拿了玩家这么多糖的份上,她还是默默解释:“我只有母亲和妈妈。” 玩家:“噫!” [噫!(我合理猜测,那个母亲就是boss。)] [噫!(这很合理。)] [噫!(居然真的是两妹子的崽!)] [噫!(话说两个当妈的怎么不给孩子取名捏?)] [噫!(那个,咱们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噫!(好烦,除了我之外全是应声虫。)] [噫!(好烦,除了我之外全是应声虫。)] [噫!(好烦,除了我之外全是应声虫。)] …… [噫!(这个天下终究还是复制党的!)] [噫!(这个天下——我去,怎么来了个新npc!还跟小女孩她妈亲亲热热的!)] [艹,boss不会被绿了吧!] 绛蔻砍价砍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砍了五毛信用点把东西买下来,刚站起身,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扶稳她:“想吃蛋糕了?” 绛蔻下意识喊:“姐。” 沈溯光淡定嗯了声。 喊完绛蔻就反应过来不对,之前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她有时会被脑海里的记忆影响,随口就对沈溯光喊了姐姐,沈溯光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致的觉得很有意思,甚至试图用原先的亲姐姐身份跟绛蔻亲密。 绛蔻当然是惊悚的拒绝了,一直等到沈溯光为了进基地重新换了个身体和身份,她才能消除心理障碍和对方贴贴。 不过在不留神的时候,她还是会顺口喊姐姐,而沈溯光每次都爽快答应——这让基地里和她们逐渐熟起来的一些人,每次看到她们都会表情诡异和奇怪。 这会沈溯光又应的飞快,绛蔻不由没好气的用胳膊肘捣她:“别瞎应,这蛋糕不是给我吃的。” 她心里存着给小丫头一个惊喜,便没有说的太明白,只含糊解释了一句,就对沈溯光眨眼。 沈溯光瞬间明白了老婆的想法,含笑将蛋糕接走:“我知道了。” 绛蔻满意的摸摸她脑袋:“真乖。” 沈溯光凑近她:“那亲一个?” 绛蔻扭捏几秒,还是脸红红的凑近啄了她的唇一下。 沈溯光眉眼餍足,刚要搂紧老婆的腰多讨几个吻,一旁突然炸开的‘哦哦哦’瞬间打破她和绛蔻的粘糊氛围。 [我去我去我去,真吧boss绿了啊!这个npc个子小小,勇气大大!] [新npc的捏脸明明好陌生,但这护老婆的粘糊劲跟boss倒是一模一样。] [刺激啊刺激,孩儿她妈真牛逼,看这无缝衔接的手段,妥妥海后啊!] [开个班吧姐姐!我想钓177有人鱼线有腹肌狼尾头戴金丝眼镜的年下T!!]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被甩的boss去哪了吗……] 因为沈溯光换了身体,不认识她新身份的玩家们理所当然把她当成了新npc,绛蔻听完无语了半晌,却没解释的意思,只赶紧把自家女儿牵带着离开,生怕女儿被玩家们吓到。 三人结伴回家,绛蔻去准备惊喜,小丫头就把得到的棒棒糖都掏出来,放到沈溯光面前:“母亲,这是我得到的食物,我想请您看看,里面有没有毒药。” 沈溯光瞥了眼,姿态俨然是小女孩之前瞥玩家时的高配版:“没有毒,但要少吃,会蛀牙。” 小女孩有被感动道:“母亲,我不会生蛀牙的,我也不喜欢吃糖,糖是送给妈妈吃的!” 沈溯光:“我知道,所以让你少给,你不会蛀牙她会蛀。” 小女孩的感动霎时被打碎的稀里哗啦。 到了晚上该吃晚饭的时间,绛蔻从厨房里推出小推车,车上点燃着她东拼西凑找来的颜色、高低、大小都不一的蜡烛,而蜡烛中间就摆放着她今天砍价买回来的小蛋糕。 “生日快乐!”绛蔻欢欢喜喜的将推车推到有点呆愣的小丫头面前,笑眯眯摸摸她的头:“既然你不知道生日,也没有名字,那么就让今天成为你的生辰,让新名字为你开启新的征程吧!” 小丫头说不出自己内心翻滚的是什么。 她优良的感情模拟程序,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会应该露出喜形于色的开心表情,更甚是感动到泪眼汪汪。 可过多的陌生情感席卷心头,令她像死机了一样,做不出任何一个表情,只能像是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一般,看着近在咫尺的妈妈,露出疑惑的表情。 绛蔻则以为她在疑惑新名字是什么,于是高兴的爽快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沈绛末啦!” 沈绛末眨着眼,指指沈溯光:“沈。” 又指指绛蔻:“绛。” 最后指指自己:“末?” “对。”绛蔻眉眼弯弯:“这样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啦!” 沈绛末沉默着,片刻后,冷不丁的问:“是什么末?导致美好世界迎来末日的末?” 绛蔻赶紧看向沈溯光。 ——在沈溯光最开始和她提到要等到女主走完剧情时,就随口跟她说了这个世界的剧情。 女主生前是个小可怜,八岁就被醉酒的父亲打死,死后被疯狂科学家捡走做人体实验,最后女主的体内阴差阳错出现诡异的病毒,使女主获得新生的同时,又随着空气传播到全世界,促动了丧尸的诞生。 这就是末日的由来。 后来女主在末日里行走,逐渐长大,和男主恋爱,又在结局时得知了一切,于是她选择了自我毁灭,从根源上灭绝了丧尸的继续诞生。 但这一切追溯源头的话,如何能怪一个始终是受害者的小女孩呢? 所以绛蔻从没将末日的罪孽推到沈绛末身上,也没告诉过对方这件事……但她没想到!沈绛末居然对这一切清清楚楚! 不用说,一定是沈溯光告诉小丫头的! 绛蔻气恼的拧了下沈溯光,觉得对方实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随后赶紧rua着宝贝女儿的小脑袋,认真道:“不是导致世界变成末世的末,是迟早会终结末世、让大家迎来新世界的末!” 沈绛末低着头,半晌开口:“可我不知道,怎么还给大家一个新世界。” “你现在不需要知道,因为这是妈妈们在做的事情。”绛蔻希望沈绛末可以得到一个迟来的美好的童年,于是牵着她来到蛋糕边,肯定的保证道:“妈妈会搞定一切,小绛末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对着生日蜡烛,许一个自己的愿望,然后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吃完小蛋糕!” 沈绛末看着绛蔻的笑颜,又看看沈溯光在烛光里微微柔和的脸,最后莫名的眼眶一热,低头闭眼,开始许愿。 她有很多愿望。 从前是希望爸爸少喝点酒,今天不要打她,天黑的晚一点,让她能写完作业。 后来是世界好陌生,她想回家,哪怕是被爸爸打,哪怕是缩在狭小的柜子里,她也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个怪异的世界。 现在…… 她贪婪了一点。 她希望爸爸再也不要出现,希望母亲和妈妈多爱她一点,希望她们一家三口,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最后,她许愿。 不在一起也没关系。 母亲和妈妈以后不爱她了也没关系。 她只希望她们,幸福,安康。 ** 玩家们仿佛无穷无尽,且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骚扰npc。 绛蔻养崽养了十几年,期间沈溯光都换了几次身份,可玩家好像永远是那一批,并且乐此不疲的爬她家窗户,嘀嘀咕咕的讨论她怎么又换了个对象。 绛蔻烦不胜烦,一度希望这个末日游戏赶紧关服倒闭。 然而就在她和沈溯光强行改变了原著剧情,使沈绛末体内的病毒剔除了毒性,变成无公害、只会促进生物飞速进化的世界树种子后,游戏也没倒闭。 ——官方直接开创了新版本,从《末日1.0》变成《新世界2.0》,还把沈绛末定为人类阵营的首领。 绛蔻真的是fuck。 毕竟这样一来,骚扰她们一家的玩家就更多了! 而她和沈溯光待在一起,有凶残的沈溯光到处打人,倒也勉强过的下去,可她的宝贝女儿还得外出露面工作,被迫看着玩家们放火裸/奔表白自/杀……可谓是心灵时刻受到摧残。 这让剧情结束后想走的绛蔻,根本没办法放心离开,只能天天守着自家女儿,时不时买点好吃的投喂比她还高的小丫头。 沈溯光对此没什么感想,只在绛蔻心血来潮的因其他事情暂时离开时,她眼也不抬的淡淡道:“你妈不太聪明,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总是忽悠她。” 已经长大的沈绛末乖巧点头,认真的倒好茶水放在沈溯光和绛蔻的座位面前,弯着眼睛道:“是,母亲。” 她可以向自己的母亲保证,没有下次了。 毕竟她最渴望留下的珍宝,已经在她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们提供的名字!我挨个思考了下,采纳了【远山十九】小可爱的!非常感谢比心心!!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小心魔和沈溯光以后的日子大概就是携手继续到处玩,她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可以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看到各种各样的风景,发生各种各样的故事,总之她们还有非常非常美好的未来! 然后后面就是福利番外!我琢磨一下要不要写点刺激的妻妻情/趣play,譬如角色扮演什么的(羞涩捂脸) ———— 感谢在2024-01-10 11:00:00~2024-01-12 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清梦 20瓶;望月绫 10瓶;44846201 2瓶;何以解忧,唯有暴富、靈、上杉左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全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