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黑面
狐萦心生出前所未有的警惕心理, 就如同归絮暗戳戳嫉妒她是毛绒绒一样,她也嫉妒对方能随心所欲的变脸、天天换容貌勾引小姑娘。
为了抢回绛蔻的注意力,狐萦心一挺身子, 扒着绛蔻肩膀绕圈,用自己热乎乎的小腹与手感极好的顺滑皮毛, 给绛蔻当狐形围巾。
一旁的云逢药没有再当木头桩子, 跟着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挡在绛蔻与归絮中间,用行动来制止两人的接触。
三人间的气氛暗潮涌动, 而立在中心的绛蔻只顾着撸狐狸,等摸到心满意足了,她才看向面前两个人, 建议道:“絮娘先前说的不错, 与其顶着太阳站在外面, 不如进去坐坐。”
归絮眉梢一挑,唇角噙起笑意,刚想赞同两句, 便见绛蔻摸着狐狸往屋子里走的同时,还招呼云逢药:“一起进来吧。”
归絮:“?”
为什么要让这两个人进?
云逢药无视归絮冷冷的目光, 神情自若的跟着绛蔻进屋, 并理所当然的坐在绛蔻身侧。
归絮不甘示弱, 坐到绛蔻的另一边。
绛蔻被三人包夹,想了想,觉得先前提出的‘私奔’太过草率, 并且也不适合在眼下的场景询问归絮或狐萦心, 于是她分分钟改了注意,开始努力给几个‘乔伽’拉近关系——毕竟她们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个人, 而且比起一群人自相残杀的争抢成亲名额,她也不是不能全部打包。
大不了她成亲当晚就跑路!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绛蔻握住归絮的双手,在归絮眸光一亮的灼热视线中,将她的手放在桌面摊开,随即绛蔻大方的将舒舒服服团在她脖颈处、时不时蹭她的小狐狸拿下来,郑重的放在归絮手里。
归絮脸一僵:“?”
小狐狸炸毛:“?”
绛蔻真诚的看着她们:“我觉得你们很相似,想必不仅能相处的来,还能相处的很愉快。”
归絮和狐萦心被她说的怀疑人生,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绛蔻从得出的结论,但迎着绛蔻认真中夹杂的期待神情,她们没一个愿意率先破坏自己在绛蔻心中的形象。
短暂的沉默后,归絮微微一笑,‘轻柔’的撸了把小狐狸,在揪下一大把红毛后,她满意的欣赏小狐狸差点被秃的地方,夸赞:“蔻蔻真聪明,我与这只狐狸确实相处颇欢。”
狐萦心一声不吭,只扭曲着一张狐狸脸,在归絮说完话后,她软嫩可爱的肉垫‘啪’的拍在归絮手臂上——能看得出,肉垫原本瞄准的是归絮的美人脸,但由于归絮警惕性高躲得快,最后这无害的肉垫落在胳膊处——狐萦心也不挑,藏在弹性十足的肉垫里的利爪,悄悄伸出尖,一划之下,归絮顷刻间皮开肉绽。
归絮的表情也跟着扭曲了,不过她反应快,加上画皮鬼只是爱伪装成人,并不是真的人,即便皮肤裂开,也不会出血,故而她很快从容的转动胳膊,将长长的划痕藏在绛蔻看不见的地方。
“嘻嘻嘻。”小狐狸发出十分纯良的笑声。
“呵呵呵。”归絮跟着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最后云逢药开口,看向绛蔻,一本正经道:“她们玩的很开心,我们就别打扰她们,先回去吧。”
“……”绛蔻沉默了。
她很想说自己不是瞎子。
但看看在场三个人里,没一个是人,她最终闭上嘴,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而归絮听到云逢药的话,立即将死狐狸摁在桌上,温柔看向绛蔻:“你都好久没来了,何必急着走?我新买了不少本古书,都是你爱看的,不如像之前那样、留下来看到傍晚,再等晚饭吃过后离开?”
绛蔻:“……”
爱看书的是被规则污染的‘云绛蔻’,和现在的她可没关系。
让她看一天书?
不如鲨了她。
归絮微笑着的同时,手背上青筋蹦起,继续死死摁着一边挣扎一边龇着牙想咬她的狐狸。在如此繁忙的情况下,她还察觉到绛蔻的退缩,当即改口:“当然,不想看书的话,也可以在葡萄藤下吃吃葡萄,你不是爱吃冰镇的吗?今儿让你吃个够好不好?”
绛蔻抬起的小屁股,顿时毫不犹豫的坐回去,满脸都写着期待:“好呀好呀。”
归絮翘了翘唇角,起身道:“那我这就去准备,你不要趁我不注意就逃走哦。”
绛蔻等着吃葡萄,当然不会走,闻言爽快点头。
归絮心头稍松,拎着狐狸走出内间,等来到后院葡萄藤下,她冷着脸将狐狸往地上一扔:“你什么意思?我叫你来是让你安分守己的夺走云之磬的琉璃心,不是让你利用原形去馋人家妹妹!”
她越看这狐狸越不顺眼,一想到这畜生能趴在绛蔻身上,享受小姑娘爱不释手的抚摸,她顿时嫉妒心作祟,冷斥道:“现在没外人,你还不变回去!”
狐萦心对她的恼火视若罔闻,自顾自舔了舔自己被绛蔻揉乱的毛,随后才口吐人言:“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你看上那个小姑娘了?呵,我接近她不过是因为,我想到了一个能更加名正言顺出现在晚宴上的身份。”
归絮迅速想明白,嗤笑:“以宠物的身份?”
狐萦心丝毫不感到羞耻:“是啊,有问题吗?你没看到云绛蔻身边的丫鬟吗?那分明是住在南院里的那个死人。很显然,云之磬跟你想到一块去了,都打算在近期内出手,而云逢药,就是她对付你的最终手段。”
归絮自然懂这一点,早在看到云逢药的刹那,她就辨别了对方的身份。
画皮鬼可以轻易混淆活人的认知,让她划定范围内的人永远发现不了她的脸是日抛的,可面对死人,她这一身精妙绝伦的能力立马毫无用武之地。
说云逢药是她的克星,并不为过。
“那又如何?”归絮不肯暴.露自己的忌惮,只淡淡的看向狐萦心:“这不是有你在吗?难道你想临时反悔?”
狐萦心舔完毛,端坐在地上,蓬松的狐尾摇晃,透露出她不错的心情:“反悔?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我真的只是想换个身份而已。云之磬安插个侍女在晚宴上,你若是再跟着安插个陌生侍女上场,对方恐怕分分钟察觉到不对。”
归絮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笑容不达眼底:“所以你是盯上云绛蔻了?”
“放心吧。”狐萦心故意露出知道她在想什么的神态,笑眯眯道:“我不会伤害那个小姑娘的,相反,我会努力讨巧卖乖,让她对我越发喜爱~”
归絮猛然黑了脸。
她被狐萦心恶心的不轻,偏偏没办法反驳,最终只能在心里恼火诅咒——狐狸精!她祝对方早日掉毛成秃子!
第202章 黑面
绛蔻没等太久, 就见归絮一手端着盘葡萄,一手拎着狐狸,重新回到屋内。
绛蔻看不出她的心情, 便去望狐狸,那惯常爱团成一团卖萌的赤狐, 这会被拎着后颈肉, 整个人垂直着,令人意外的颇为长条条。
注意到绛蔻的视线,赤狐的狐狸尾巴突兀翘起, 跟只黏主人的小狗似的,一个劲来回摆动,晃来晃去。
绛蔻被逗笑, 红唇微张着刚想说话, 云逢药冷不丁从归絮手里的盘子中拈起一颗葡萄, 精准塞进绛蔻嘴里。
小心魔的话被堵了回去,她下意识的嚼嚼,注意力紧跟着被转移:“好吃!”
归絮不悦的瞪瞪狐狸, 又瞪瞪手快的云逢药,最后将盘子放在绛蔻面前, 变脸似的绽开笑:“虽然不限制你了, 但你也要留点肚子给晚上, 今晚的晚饭里,有一道菜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惊喜。”
绛蔻诧异看她:“惊喜?是你亲自下厨吗?”
做饭得碰水和火吧?归絮不怕她的美人皮被烧坏泡坏?
“不止是亲自下厨。”归絮浑然不知绛蔻在想什么,故作神秘的对少女轻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绛蔻被钓起好奇心, 连葡萄都不吃了, 就近抱住归絮的胳膊,娴熟的撒娇卖萌。
归絮一度被她诱的五迷三道, 但余光瞥到云逢药,她还是克制了冲动,笑而不语的继续当谜语人。
一时还是一世,她分的很清楚,正是因为她渴望和绛蔻长长久久,才更加不能在此时出岔子。
归絮的闭口不语让绛蔻很郁闷,她决定求助场外嘉宾:【所以惊喜到底是什么呀?】
系统没好气:【你搞清楚,我是一个朴实无华的系统,不是你的哆啦A梦。】
由于一直跟绛蔻绑定,它最多只能在看到云逢药、青竹,包括云之磬时辨清对方的身份,而如果那些人背着绛蔻搞小动作,它自然也不知内情。
绛蔻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内心犹如被猫爪挠过,更加好奇了。
为了出一口恶气,她突然将一直扒着自己小腿的狐狸抱起来,狠狠rua还不够,又将脸埋进对方温热柔软的小腹里吸了个过瘾。
狐萦心:“!”
云逢药:“……!”
归絮:“?!”
一瞬间收获三道定定的目光,绛蔻镇定几秒,怂了:“哈、哈哈,萌宠真是治愈人心的良药呀,真的有人不喜欢吸小动物吗?我不信!”
她一本正经的插秧打诨,看不出偏心的迹象,勉强安抚了云逢药和归絮。
但瞧着小狐狸开始扭捏的羞涩作态,两人的视线逐渐阴森森。
吃吃葡萄揉揉宠物,一下午就这么过去。
等到窗外天色昏暗,侍女们开始掌灯,一道道菜碟依次上桌,绛蔻终于放开赤狐,并顺道着洗了把手,担心手中残留着狐狸毛,影响自己干饭。
不到片刻,云之磬风尘仆仆的回来,她依旧一身白衣,额前玉珠轻晃,衬得她容颜清丽如霜。
进入屋内,她一眼在人群里看到绛蔻,发现绛蔻言笑晏晏的跟她打招呼,她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柔和。
但等她目光一瞥,发现归絮今天也改了风格,穿着跟自己类似的白衣服后,她顿时用看死人的目光盯着对方。
归絮装作不懂,还拿捏着身份,悠悠然的慈爱道:“大姑娘回来了?坐吧,不要在娘面前拘谨。”
云之磬冷冷看她,没搭理,打眼一扫,她来到云逢药的座子边,冷淡开口:“谁准你一个丫鬟坐上正桌的?下去!”
云逢药怔了怔,眼睛一眨,便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又怯生生的望向绛蔻。
她什么也没说,外表甚至还是伪装的普通面孔,可这份委屈的姿态,还是叫绛蔻心一软:“算了算了,反正桌上位置多,让她坐一会也没什么。”
况且,虽然云之磬以为她不知道云瑶即是云逢药,但她其实知道,这样一来,三个人身份相当,坐一起也没问题。
绛蔻想的有理有据,但她的行为落在包括云之磬的其他所有人眼里,就彻底成了多情、怜香惜玉等中性形象。
若是被怜的是自己,云之磬以及归絮她们都心安理得暗自窃喜,可一旦被怜的是别人……她们现在就想当着绛蔻的面,撕开云逢药这个小绿茶的嘴脸!
而在这其中,鉴于绛蔻明确拒绝的是云之磬,不是归絮,所以归絮嫉妒之余,又有些幸灾乐祸,望向云之磬的眼神里,挑衅似的藏着嘲笑。
云之磬沉默几秒,淡淡看了眼云逢药,最后意外的什么也没说。她顺着绛蔻的话,不再跟云逢药抢夺位置,但她也不乐意坐在云逢药或者归絮身边,便坐到了斜下方、正巧与绛蔻面对面的座位上。
硝烟味浓烈的座位问题被解决,绛蔻提起筷子,心情愉悦的吃饭。
归絮在旁为她布菜,明明身为少女名义上的后娘,她却欣然做着丫鬟的活,并且暗暗跟云逢药作对,每次把菜放到绛蔻碗里,收回筷子时,总要夹带私货的挑走云逢药夹的菜。
她的占有欲很强烈,不乐意让绛蔻的碗里放外人给的东西。
恰巧云逢药也是这样。
于是绛蔻吃着吃着,发现有两大护法给自己上菜,菜却依旧少得可怜……她大为纳闷,盯了几秒,总算发现两个心机女人暗搓搓的交锋。
绛蔻一阵沉默,出于干饭人的危机感,她及时向归絮抛出话题:“你下午说的惊喜究竟是什么呀?现在都已经吃上饭了,你总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了吧?”
归絮成功被转移注意力,眸光微转,她起身在一道自始至终都没碰过的菜里,夹了几筷子放到绛蔻碗中:“惊喜就在这里面,你尝两口,我看你能不能猜出来。”
绛蔻没有多想,也毫无防备,几口将菜吃完,正鼓着脸颊思考这里面有什么秘密时,她突然脑袋一晕,下一秒便猛地丧失意识,往旁边栽倒。
云逢药眼疾手快的去扶,一只利爪冷不丁自饭桌下伸出,泛着寒光的爪子出手即是杀招,明摆着想要划断云逢药的手腕。
迫不得已,云逢药闪身避让。
体积瞬间变大的赤红狐狸顺理成章的从桌下现身,她用柔软的身子接住绛蔻,在绛蔻往下滑时,又用蓬松的大尾巴一卷,勾着少女跳到归絮身侧,顺便躲开云逢药卷土重来的攻击。
隔着圆桌,方才还其乐融融的几人,此时两两对立的站着。
她们看向对方的眼神,尽皆杀意凛冽。
第203章 黑面
无需多言, 在四人目光对视的刹那,攻击随之而起。
归絮试图扭转云之磬的认知,而不受影响的云逢药紧跟着袭向她的面门, 狐萦心一边将绛蔻安稳放到旁边,一边挡住云逢药。
几人混战不休, 期间还掺杂着水份, 譬如云逢药故意慢吞吞,让云之磬多挨了两巴掌,又譬如归絮走位流利, 不管狐萦心往哪动,她都能牢牢躲在对方身后,由着狐狸被僵尸揪狐毛揪的直龇牙。
而在她们都没注意的地方, 一阵风倏然从窗户外穿进来, 路过绛蔻身边时, 绿影莹莹闪烁,许久不曾露面的青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一把搂住绛蔻的腰,将人掳出屋子。
除了云逢药外, 其余三人都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一时间错愕的愣在原地, 以至于最先追过去的,竟是移速最慢的云逢药,随后才是回过神的众人。
一群人连成线的追逐, 连互相厮杀都没了兴致, 而相较于青竹如今的实力,这几人无疑更强, 故而青竹哪怕是占了偷袭的便宜,依旧在半路被急速追来的云之磬一掌拍上后背。
“噗——”
青竹喷出一口血,没有力气再逃跑,顾忌着怀里的绛蔻,她艰难翻了个身,牢牢护住绛蔻后,才任由自己重重砸向地面。
她被迫截停,后方几人紧接着陆续赶来,围绕着站在她身边,冷冷瞪着她这个偷人老婆的人渣。
云之磬则向来人狠话不多,压根不与青竹说闲话,双眼戾气一闪而逝,便猛然提剑刺向青竹。
她心知眼前的狼妖在绛蔻身边潜伏多年,与绛蔻感情甚笃,若是不在绛蔻苏醒前将人杀了,那么绛蔻绝对不会允许她对狼妖动手。
与其余三人勾心斗角已经令她应接不暇,再来一个竞争者绝不是她想看到的事情,所以她根本不与青竹废话,只想迅速的将人先杀了。
青竹怀抱着绛蔻,唇边还在溢血,见云之磬浑身杀意不加掩饰,她不禁咬紧了牙,仿佛此生最后一次能这么拥抱绛蔻般,无意识的收紧手臂。
——然后就这么硬生生的把绛蔻给抱醒了。
绛蔻人还是懵的,眼尾便瞥见泛光的长剑,直直刺向青竹。
她动作比脑子转的快,当下往上一扑,将青竹摁的后脑勺‘砰’的撞到地上,自己的长发也被剑身擦过。
削铁如泥的剑韧斩断少女几缕青丝,绛蔻的突然诈尸不仅吓到云之磬,更是让冷眼旁观的三人一惊。
归絮当先上前,一把将云之磬推开,震怒道:“你差点伤到她了!”
交战后便露出真容的云逢药跟着上前,来到绛蔻身边,仔细打量绛蔻的脸颊,确定没有伤口出血后,她松了口气,叹声道:“大姐姐真是太莽撞了,一心对青竹动手也就罢了,怎么还能不顾姐姐的安危呢?如果是我,别说剑已出鞘,就算下一秒就要划到姐姐的脸上,我也一定能止住杀心的。”
而狐萦心则是忘了自己现在的体积,见绛蔻睁眼,她卖萌的叫了两声,便一个鲤鱼入水,想一头栽入绛蔻的怀里。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绛蔻被笼罩在巨大的狐形阴影中,正面露惊悚,一支剑柄猛然从远处砸来,轻飘飘敲到狐萦心脑袋时,直接把狐狸打的在地上滑出数十米,最后用脸刹车。
出手的云之磬已然放下剑,剑尖指向地面,人却望着绛蔻。
抿着唇,云之磬轻声问:“没受伤吧?”
绛蔻摇摇头,此时她从最初的懵逼缓过神,立即开口:“不准杀青竹!”
云之磬沉默几秒:“好。”
众人怪异的看她,分不清她是真的听话,还是在糊弄绛蔻,而下一秒,云之磬紧接着开口:“你跟我走,发誓再也不见她们,往后身边只有我一人,我便答应你,不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动手。”
绛蔻尚未回答,归絮冷嗤起来:“你凭什么觉得你一个人会是我们的对手?”
云逢药不参与她们的争斗,乖顺且柔弱的靠到绛蔻怀里,绛蔻被她压的往后一靠,没看到更下方的青竹嘴角抽搐了一瞬。
云逢药注意到了,但她不说,兀自轻声询问绛蔻:“姐姐要和大姐姐走吗?不带上我吗?我是姐姐唯一的妹妹,和姐姐们是一家人呀。”
狐狸被打飞后勉强冷静下来,并且不知何时变回小巧可爱的形态,此时踱步到绛蔻身边,她重新一跃而起,炮,弹似的扎进绛蔻怀里。
绛蔻没被撞伤,只有青竹闭了闭眼,艰难咽回一口老血。
“嘤嘤嘤。”狐狸在叫,跟撒娇似的,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主人走哪带到哪的小宠。
绛蔻顺手摸了摸她,脑袋却顺着几人的反应和表现,若有所思起来。
她的通关任务只差最后一步,与人成亲。理论上来说,只要跟人拜过堂,就算任务完成,可这副本里‘乔伽’元素太多,绛蔻深深怀疑自己还要走同房花烛这一步。
那这样一来,她必然不可能将所有‘乔伽’打包,跟她们一起成亲——因为她怕自己当晚会死在床上。
而现在,在副本开始之初就变幻成青竹、对她勾勾搭搭的未知‘乔伽’愿意给她当宠物,柔弱听话乖巧的妹妹只想跟在她身边,青竹实力弱,没有话语权,想必愿意继续给她当侍女。
等到云之磬和归絮再和平讨论出结果,她再跟最后的赢家成亲……这一关不就过了吗?!
绛蔻眸光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系统嘟囔的声音突然响起:【啧,一群人真没出息,居然当个宠物或侍女就能满足……】
【?】绛蔻皮笑肉不笑:【你好,你开的是自由麦。】
【!】系统尴尬的脚趾抓地,连忙转移话题:【所以呢?你要怎么让归絮和云之磬分出胜负?】
依照它的眼光,这两人可不像某只狐狸或狼那么好打发,它很好奇绛蔻怎么驯服她们。
它的疑问没有难倒绛蔻,她略一沉吟,便严肃着小脸:【既然没办法用武力值让她们听话,那我就用身体逼她们!】
系统:【?】
系统:【嗯???】
这、这是它不花钱就能听到的计谋吗?!
绛蔻环视四周,没找到武器,只看到云之磬手里提着剑。
她索性朝对方伸手:“把剑给我。”
云之磬身为星罗观弟子,却没有继承观门内御兽的手段,她之所以能登上大师姐的位置,靠的正是自己手里的一把剑。
交出剑,她虽然功力不会减弱,实力则是实打实的下降,更别说如今还有群敌环绕。
可她没有丝毫犹豫,在绛蔻索要后,她想也不想的递给对方,并且为了不伤到少女,她特意挽了个剑花,将剑尖的方向对准自己。
绛蔻察觉到她清冷外表下的缱绻温柔,在接过剑的同时真诚道:“姐姐,你对我真好。”
云之磬一怔,耳尖悄然发烫,在绯红一路蔓延到她的脸颊时,绛蔻一把将剑刃抵到自己脖颈处,语气还是方才的真挚:“姐姐对我这么好,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吧?”
场面霎时一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绛蔻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尽皆大脑一片空白。
率先回神的是归絮,她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到连防备都忘了的云之磬脸上,将女人的脸硬是打偏过去:“蠢货!你居然真的将剑递了过去!如若她出事,我先杀了你!”
绛蔻:“……啊?”
不是、等等。
剑不是她自己要的吗?为什么挨打的却是云之磬啊?!
第204章 黑面
云之磬被打的脸颊很快红肿, 足以看出归絮这一巴掌里明显夹带了不少私货,虽说她们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乔伽’,绛蔻却仍然感到一丝心疼, 抓着剑的手随之松懈了一秒。
就在这刹那,距离她极近的云逢药、青竹, 甚至包括狐狸, 都同时去抢她手中的剑。
这三人但凡提前商量好由一人出手,绛蔻都不会有所察觉,偏偏她们毫无默契, 齐齐出手的结果,就是在碰到剑之前先跟彼此碰撞,给足了绛蔻反应的时间, 使绛蔻连忙重新握紧剑柄, 顺带着瞪她们一眼:“你们老实点, 我现在在跟云之磬和归絮说正事。”
云之磬和归絮不语,同时用看废物的眼神,盯着面带懊恼的其余三人。随后云之磬吸口气, 看向绛蔻,缓缓道:“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威胁人, 万一真见血了怎么办?你有什么想要的大可直接说出来, 我是你姐姐, 你便是想要我的心……”
她轻声的郑重道:“我也愿意给你。”
绛蔻被她看的心头悸动,红唇微张,正讷讷间, 归絮幽幽的插入她们的话题:“我也一样。”
云逢药:“我也一样。”
青竹:“我也一样。”
狐萦心:“嘤嘤嘤。”
云逢药慢吞吞翻译:“它说俺也一样。”
狐萦心:“?”
绛蔻:“……”
前一刻还让人心跳加快的气氛, 下一刻就成了狐狸跟僵尸打架的背景板。
绛蔻再也找不回方才的情绪,只能默了默, 老老实实说正事:“我不要你们的心,我只要你和归絮,随便来个人跟我成亲。”
成亲两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她,眼里泛着异彩。
绛蔻被盯的发毛,抢在她们开口前,强调道:“我只在云之磬和归絮之间做选择。”
云逢药抿了抿嘴,声音细细弱弱,泛着委屈的哭腔:“为什么?姐姐不知道我其实不是云家女儿吗?为何大姐姐可以,妹妹不可以?”
绛蔻单手握住她的爪子,认真脸:“你说出这话,便说明你根本不懂我。娘子腻了可以和离,可妹妹永远都是我最亲近的妹妹,我之所以不愿意跟你成亲,正说明我想往后余生,都跟你做最亲密的好姐妹。”
云逢药怔了怔,稍加思索,理性分析,最后思来想去……好像挺有道理?
“小姐。”眼看着云逢药折戟,青竹低低唤了声绛蔻,她的目光跟着落在绛蔻脸上,满眼都是不需细说便能一眼看透的爱慕:“为何一定要在她们两人之间选?青竹、青竹……不行吗?”
绛蔻松开云逢药,转而握住青竹的手:“你当然行,你比她们所有人都行,不过你来当我娘子的话,谁来日日夜夜陪在我身边、照顾我的一切呢?我之所以将你排除在外,正说明我想把你留在身边最近的地方呀,娘子有她的分内事要做,可侍女的事情,不就是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吗?我说的对不对?”
青竹呆愣住,仿佛被打开新世界,情不自禁的点头:“对,小姐说的很有道理!”
“嘤!嘤嘤嘤!”发现队友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狐萦心急了,一边嘤嘤叫着,一边打算直接变幻人身,就算是强迫,也要让绛蔻把她加入择妻名单里。
绛蔻若有所觉,赶在她变身前,一把举起小狐狸,言辞凿凿道:“娘子可以有很多个,小宠只有一个,你放心,不管我跟几个女人成亲,我最爱的永远是你,哪怕是跟娘子和离,我也会记得半夜三更去把你偷回家的!”
小狐狸呆了呆,忽然意识到,按照绛蔻的说法,她变成人能得到的东西,似乎好像大概……还没有露.出本体来得好?
相比较一个名分,她们更想要的无疑是绛蔻这个人。
而绛蔻显然是打蛇打到了七寸,顺理成章的将三个人全部撸顺毛。
系统都忍不住开口:【你这pua的手段也太高超了,难怪是心魔,沈溯光当初到底是怎么抓住你的?】
绛蔻傲娇的哼了声:【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抓住我?明明是我看她有几分姿色,勉强现身逗逗她玩罢了。】
系统翻白眼:【你就嘴硬吧。】
绛蔻恼羞成怒,赶狗似的赶它:【去去去,一边玩去。】
将三人(连带系统)都搞定,绛蔻这才有时间询问云之磬:“你们讨论好了没?先说好,可以石头剪刀布分胜负,不能动手,更不能在背地里对另一方刷阴招。”
云之磬淡淡瞥向归絮,归絮同时面色分不出喜怒的看向她。
两人目光对视了刹那,又同时移开,尔后云之磬率先开口:“你敷衍青竹她们三人时,我已经与这只鬼商量好……”
“等等!”绛蔻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糊弄的几人改变主意,连忙凶巴巴道:“什么敷衍,我跟她们说的都是真心话!”
云之磬默然,片刻后,她没再提自己与归絮商量了什么,而是略带执拗偏执的问:“真心话?你说你喜欢她们每一个人,这都是真心话?那我呢?”
绛蔻诧异看她:“你?我也喜欢呀。”
云之磬:“……”
有点高兴,但又因为被绛蔻喜欢的人太多,实在高兴不起来。
她只好深吐口气:“那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和她们同时遇到生死危机,选我就只能活下我一人,而选她们却能让她们所有人都活下来……不包括我。”
“这种情况下。”云之磬深深望着绛蔻:“你救谁?”
绛蔻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遇到电车难题,面对这个问题,她摇摇头,诚实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得真的遇到了,才能做出选择。”
若是一方离得近,她或许会优先去救最近的。
而如果她已经方寸大乱,那大概是稀里糊涂的救到谁算谁命大。
……不过话说回来,换成沈溯光的话,对方会怎么选?
到时候她两个马甲同时泪眼汪汪,沈溯光得崩溃吧?
噫,好想看!
绛蔻的恶劣本性突兀冒头,但不等她深想,云之磬已经从她的回答里得到了自己寻求的答案,闭了闭眼后,女人以默许般的态度,任由归絮开始询问。
归絮的问题和云之磬的一模一样的,以至于绛蔻一头雾水之余,回答也没变。
“好吧。”归絮耸了耸肩,表情看起来没多大异常,相比较云之磬的低落,她似乎早已猜出这个结果,连开口认输都是笑着的:“我退出,胜者是云之磬,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绛蔻对她们的反应感到迷茫,总觉得这两人好似谈妥了什么交易,狐疑打量了几圈,她得不出结果,只能迟疑道:“越快越好吧,明晚……不,要不就今晚吧!”
归絮挑眉:“好,那就今晚。”
从寻常的晚餐到自相残杀,又从各方争斗到突然成亲,这一晚的经历跌宕起伏至极,以至于绛蔻被带回云府、换上酷似嫁衣的红裙时,还能听到窗外侍女懵逼的讨论声。
她笑了笑,既是自己也觉得有意思,又是为即将结束副本而感到愉悦。
她已经打定主意。
五百块不要了。
一脱离这个副本的规则,她就连夜跑去其他世界,绝不让乔伽再有机会控制她。
异神确实牛批,但再厉害,有本事跨世界来找她呀~
绛蔻翘了翘唇,已经开始提前畅想自由生活。
等拜堂里结束,绛蔻等了一会,遗憾的发现她之前的猜测果然是真的——看来只有洞房花烛完,才算成亲结束。
她打起精神,开始牵着盖着红盖头的云之磬进屋。
屋子是云之磬的房间,因为婚事仓促,里面几乎没怎么变动,只是四处挂着红绸,添了喜庆。
绛蔻没关注这些,径直把云之磬往床上推,赶场子似的道:“赶紧做,尽量在十二点前做完。”
有些游戏会在凌晨十二点时刷新,说不定她能掐点跑路。
云之磬默不作声的由着她扒衣服,却又在下一秒翻身,将红盖头折叠几道,系在绛蔻双眸处,遮掩少女的视线。
绛蔻十分不解:“干嘛捂住我眼睛?你害羞吗?”
云之磬不说话,猛然低头,近乎凶狠的稳住她的唇。
绛蔻被亲的晕乎,之后的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隐隐约约里只留下云之磬太过贪婪凶狠,把她烙煎饼似的翻来翻去、左啃右啃的印象。
她几乎被逼到悬崖,在连绵的感觉中感到窒息,甚至对这档子事都有了畏惧感,呜呜哭着求云之磬温柔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说动了对方,在一阵白光过后,她缓了好一阵,甚至有了余力看清云之磬的脸。
和她一团乱不同,云之磬好似什么运动都没碰一般,发丝都没散。
绛蔻茫然的看她,脑子转不过来,虽然冥冥中察觉到异样,却想不通关键点所在。
而云之磬也没给她继续思考的机会,直接吻住她,于唇齿间轻叹,说了一句绛蔻听不懂的话:“总算到我了……”
“嗯?”绛蔻迷迷糊糊,甚至以为自己方才听到的声音是幻觉:“你说话了吗?”
“嗯。”云之磬应了。明明做了大半夜,对方的亲吻仍在细微处显得青涩,许是怕被绛蔻嘲笑,云之磬抛出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如果你能在我和她之间做出选择,哪怕是谎言,你也不会……可惜了,你既不爱我们,又笨的不会说谎,所以才会被这么彻底的吃掉。”
“这不能怪我们。”云之磬顺着绛蔻身上的印记,一点点的去覆盖,同时又爱又恨的喃喃:“要怪,只能怪你不爱我。”
如果绛蔻爱她,只选择她,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别人碰绛蔻一根头发。
可惜她知道。
她们都知道。
绛蔻谁也不爱。
第205章 黑面
破晓来临的刹那, 恨不得睡到天昏地暗的绛蔻只觉浑身一轻,仿佛挣脱枷锁般恢复了自由身。
她似有所觉的蓦然睁眼,随后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副本, 入目所及的是马路与街道。
【乔伽守在你家里,所以我直接把你瞬移到外面了。】系统匆匆忙忙的解释了句, 紧接着又道:【你做好准备, 我马上带你脱离这个世界。】
【等等。】绛蔻连忙打断它:【我得去跟乔伽说几句话。】
【你疯了?!】系统炸毛:【你敢去找她,我就敢笃定你永远都回不来了!】
绛蔻被它说的犯怂,面露纠结的斟酌几秒:【那你给我部手机, 我打字跟她说几句话。】
系统这才勉强同意:【你直接跟我说吧,我操控远处的电脑给乔伽发。另外,现在正是争分夺秒跑路的时机, 你最好真的有正经事要说, 不然我跟你没完!】
【哪有那么危急。】绛蔻吐槽。
她觉得系统大概是被乔伽吓坏了, 才会比她的反应还激烈,只是她不太理解其中的逻辑,被控制思维的明明是她, 为什么发疯的却是系统这么个始终清醒冷静的旁白。
……嗯?
难道原因就是太清醒?
绛蔻一边揣测系统的想法,一边开口:【你跟乔伽说, ‘如果你还想见我, 先将之前死在游戏里的玩家复活, 以后也不准再肆意玩/弄别人的生命。等到你完美履行这一点后,我自然会回来找你。’】
系统一激灵:【不行!我不要再回来了!】它害怕!
绛蔻:【……画大饼懂不懂!】真当她不怕的?
系统恍然大悟,安心继续打字。
将这串话发完, 系统不再耽搁, 火速拽着绛蔻就要离开这个小世界。
而在她们将要逃离的刹那,天空中的云不知因何缘由汇聚扭曲在一起, 眨眼间形成一只手,猛地向绛蔻的方向抓去。
系统发出一声尖叫,跑的更快了,硬生生比云之手快了一丝,连滚带爬的成功逃走。
脱离小世界后,它犹不放心,跟被狗撵着似的拼命闪现,一连闪了许久,确认乔伽无论如何也不会找来后,它狠狠松气,停下步伐,心有余悸的扭头看向绛蔻:【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被乔伽逮住,咱们都得完——嗯?嗯?!!】
话未说完,系统便呆滞的发现了一件事。
本该在它身边的绛蔻……不!见!了!
见鬼!小心魔跑去哪了?!
系统第一反应是对方舍不得乔伽,偷偷丢下自己跑回去了。
但等它努力镇定下来,根据系统与宿主之间的感应去寻找,它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绛蔻貌似没有去找乔伽,而是被它……弄丢了?
**
空间闪烁会给人带来晕眩感,而系统闪现的次数又快又多,哪怕是小心魔也感到遭不住。
就在她寻思着自己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吐出来时,她陡然脑子一晕,像是被人在后脑勺狠狠砸了般,瞬间丧失了所有意识。
等她再次苏醒,她发现自己已然又回到了满目古意的世界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被乔伽抓回去了,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有个身着宫裙的宫女走进来,满脸喜色的对她恭喜道:“娘娘,德公公带来圣旨,今晚您侍寝!”
绛蔻:“……”
为了不造成误会,在漫长的’……’过后,绛蔻谨慎的问了一句:“皇帝是女人吗?”
宫女大惊失色:“娘娘慎言!陛下怎么可能是女人!”
绛蔻:“……”
行叭,这个世界就先以逃出宫为目标吧。
不过在那之前,绛蔻先把宫女赶出寝宫,随即开始摇人:“系统系统系统,傻蛋傻蛋傻蛋,爸爸爸爸爸爸。”
许是她的诚心打动了世界意志,系统挣扎的声音很快传来:“你爹来了!”
小心魔翻脸不认人,皮笑肉不笑:“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你刚刚说什么?”
系统:【?】
不是绛蔻先求爷爷告奶奶的喊爸爸吗!
哼,居然说不承认就不承认……幸好它为人大度!
系统厚着脸皮改口:【我说我来了宝贝,你怎么不等我就进这个世界了?我生怕你遇到危险,跑的cpu都快爆炸了。】
绛蔻其实还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进了新世界,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她赶紧打断系统讨好到诡异的甜言蜜语,催促道:【这个世界的剧情是什么?沈溯光现在在哪?我怎么一穿来就是个要侍寝的宫妃啊,这也太恐怖了!】
系统一边故作镇定的安抚她,一边忙不迭下载这个世界的剧情,随后一股脑的全塞给绛蔻:【这个嘛,光靠说是说不明白的,你自己好好看看就懂啦。】
宫廷
第206章 白面
这次的剧情出乎意料的简短, 在一目十行快速跳过各种朝堂权谋争斗后,绛蔻用一句话概括:【昔日公主为了给母兄报仇,女扮男装后跟权臣们斗智斗勇, 最终不仅复仇成功,还成了一代明君?】
系统不吝夸赞:【就是这样!】
【那我呢?】绛蔻努力翻阅剧情, 试图在满篇心眼大战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我这么聪明, 高低得活到最后吧?】
系统轻咳:【由于你是被我弄丢、呸,由于你是意外闯入这个小世界,所以剧情里没有你的戏份, 小世界在无意识中给你这个局外人安排了丞相千金的身份,而今晚,正是你通过选秀进入后宫、即将侍寝的日子。】
绛蔻恍然大悟, 逐渐恢复冷静。
她并不在意自己目前是何身份, 有系统在, 她随时能披马甲换身份。相比而言,她更关注沈溯光在这个世界是谁。
想到剧情里那位女扮男装的皇帝,她似有所感的闭上眼, 就近追寻沈溯光的气息。
没过几秒,她眸光亮晶晶的睁开眼:【你刚刚说我是谁的女儿?丞相?】
系统点头:【对。】
绛蔻顿时恶劣一笑:【如今朝堂分别被大将军与丞相占据半壁江山, 小皇帝前期一直以为杀害她母兄的人就在这两人中间, 你说……如果她在警惕怀疑嫌恶我爹的时候, 偏偏对我这个疑似‘仇人之女’的妃子动心了,那她会怎么办?】
是选择掐断爱意继续调查她爹,还是在无尽的痛苦纠结后, 催眠自己遗忘仇恨, 从此与她琴瑟和鸣?
绛蔻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原著里的小皇帝姜沉从继承太子兄长的身份与名字起, 就将复仇视为余生目标,况且她还是女扮男装,根本就是连放弃的余地都没有。
她只能一路走下去,走到无路可走为止。
【所以……】系统听懂了绛蔻的恶趣味,无语道:【所以你这次想跟姜沉玩相爱相杀的剧本?】
它想起上个世界的乔伽,不由打个激灵,谨慎的提醒:【沈溯光能有乔伽那样的碎片,说明她绝对不像你记忆里那样完美善良,我劝你玩归玩,别把人玩到直接发疯。】
绛蔻心意已定,对系统的叭叭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与系统被乔伽吓到就畏缩恐惧不同,她被沈溯光吓了一通,报复的小心思反而熊熊燃烧,越发高涨。
姜沉只是个普通女子,纵使成为小世界里地位最高的皇帝,对方也不可能像乔伽那样被冠以‘异神’的名号,更不可能奈何的了小心魔。
既然这样,她不得可着劲的狠狠折腾对方?
“来人!”绛蔻摩拳擦掌,张口便唤了宫女进来,打算为今晚的侍寝说好充足的准备。
如今后宫人数稀少,此次选秀是姜沉登基后举办的第一场,而在这里面,又以绛蔻的身份地位与分位最高,故而她打扮结束后,不用尴尬的被人抬去宸宫见皇帝,而是可以待在自己的宫殿里,等着对方过来。
随着夜幕降临,太监宫女开始点灯。
御书房中,姜沉正凝着眉眼翻阅奏折。
她穿着天子朝服,玄袍红领,即便是在无人注意的私下,也戴着冕冠,十二旒白玉珠垂在她面前,遮挡着所有窥探她神色的视线。
“陛下。”眼看着姜沉看不出喜怒的批完一份奏折,伸手便要拿下一份时,她身边的老嬷嬷面露难色,却又不得不提醒道:“今日是卫妃娘娘侍寝的日子。”
姜沉伸出的手顿在原地,片刻后,她拿起下一份奏折,语气淡淡道:“朕知道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吩咐。
老嬷嬷便闭上嘴,知晓公主定然心中有数。
时间缓慢流逝。
在寝宫里凹造型凹到腰酸的绛蔻,从站着变坐着,从坐着变靠着,最后她烦躁的一把将鬓发里的簪子拔下来,生气的‘啪’一声拍到桌上:“不管了,我睡觉了!”
宫女原也困得睁不开眼,身子摇摇晃晃,但被这动静下一激灵后,她还是迅速清醒过来,慌乱道:“娘娘,您是丞相千金,陛下既然说了会过来,那便一定会来。您若是现在睡了,等会陛下远远瞧见鸣鸾殿熄了灯,那可如何是好?”
绛蔻将被子一拽,翻身傲娇道:“好办啊,叫她像我刚才一样,在外面等着呗。”
哼,敢放她鸽子,就得有罚站的觉悟!
绛蔻美滋滋入睡去了,宫女傻眼的来回走动,最终还是不敢把主子摇醒,只能忧心忡忡的轻声关紧门。
她的心里还是期盼的。
只是与方才期盼陛下赶紧来不同,她现在盼的是陛下今晚可千万别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自带毒奶buff,没过多久,就在宫女心怀侥幸的祈祷之际,一条排成长龙的灯光,自御道缓缓而来,到她所能见的距离时,已然不够她再去唤人掌灯,同时服侍主人着衣打扮。
宫女面若死灰,更不敢做小动作,只能在陛下身边的奶嬷嬷开口询问时,细弱道:“卫妃娘娘等候陛下许久,方才忽而身体不适,娘娘怕自己染上风寒,更怕传染陛下,于是先行睡下,命奴婢现在就去禀告德公公……”
姜沉瞥她一眼,根本没将她的话当真,抬手止住其余人的跟随,她径直走入熄灯后黑暗的寝宫里。
宫女心头一紧,下意识身体前倾,老嬷嬷一把攥住她的胳膊,给了个严厉的眼神,宫女的心气霎时烟消云散,畏怯的垂下头不敢动。
事到如今……
她只能祈祷自己的主子能在睡着后有点病美人的样子,最起码……最起码别呼呼大睡就行。
许是冥冥中感知到她的念叨,四仰八叉的绛蔻倏忽翻了个身,纤长雪白的腿无意识夹着被子,巴掌大的漂亮小脸蹭了蹭枕头,在姜沉的目光下睡得无比自在。
姜沉盯着她的脸,视线一寸寸下移,将少女全身扫过一遍后,她抿了抿唇,突兀伸出手,略微生硬的掐着绛蔻小脸,声音沉沉道:“卫妃。”
绛蔻连睫毛都没动一下,只有被捏住的脸颊牵扯到唇角,不自觉张开水红艳艳的小口。
姜沉一眼扫过,眼神便跟陷进去似的,怎么也拔不出来。
寂静而漆黑的午夜里,窄小的床帏将外界隔绝。
姜沉在来之前有千般心思万般计划,这会全都被打乱,只剩下一句话反复循环在脑海。
纵使身份、地位、姓名,都是哥哥的。
但由她亲自选出的后妃,总该……是属于她的吧?
第207章 白面
陌生的情绪涌上姜沉心头, 她捏着少女软白脸颊的手指情不自禁的下滑,不轻不重的摁在对方诱人的唇上。
绛蔻在睡梦中唔了声。
这一声惊醒了姜沉,她猛然收回手, 神色不明的盯着指尖的晶莹,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 她收敛所有表情, 如来时一般冷静的走出鸣鸾殿。
路过战战兢兢的宫女时,姜沉驻足。
“既然卫妃身体不适。”她缓缓道:“那朕……明日再来。”
**
“明日再来?也就是今天?”
绛蔻睡醒时,殿外已然天光大亮, 她披散着柔顺及臀的黑发,坐在床边愣愣听完宫女神采飞扬的传话后,第一反应是:“不会也这么晚吧?”
宫女卡壳, 支支吾吾:“陛下初初登基, 朝中事物繁忙, 来得晚也实属正常,只要陛下心里记挂着娘娘,奴婢便觉得问题不大。”
绛蔻听着不仅没消气, 反而轻哼。
旁人不清楚,手拿剧本的她还能不懂吗?
姜沉自幼生在后宫, 见惯了宫内的尔虞我诈与心机谋划, 她的母亲是皇后不假, 可先帝偏爱的是皇贵妃,她的兄长是太子不假,可皇贵妃之子与太子只差一岁, 又因先帝的爱屋及乌而备受宠爱。
若非皇后母家世代清贵, 教导出无数学子入仕,只怕先帝早已废后, 扶持皇贵妃上位。
在这样的背景下,姜沉母女几人自然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原本母兄因大火离世,姜沉最先怀疑的便是皇贵妃母子。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避暑别庄里的大火被扑灭后,皇贵妃母子竟然也被烧死。
到头来,活下来的只有两人。
先帝与公主姜轻。
在宫里生活的没有蠢人,这件事的蹊跷没有瞒过先帝,然而先帝终归是年纪大了,又因皇贵妃母子的死而呕血不止,他没有时间再去调查意外的真相,更不愿意顺遂幕后之人的心愿,将皇位留给杀了自己后妃的仇人,便默许了姜轻胆大包天的女扮男装、顶替太子身份的行为。
一晃三年过去,先帝驾崩,姜沉登基,正式开始接手偌大的皇朝。
与恋爱脑先帝不同,姜沉性格冷漠,心性沉稳,最擅长隐于幕后,待到该出手时雷霆一击掐中敌人的七寸。
故而她仅仅花费半年时光,就已经将错综复杂的朝堂理解透彻,甚至在被丞相与大将军霸占的权势中,不动声色的安插上数位自己人,只等时机一至,便叫权利易主,回归它们本该属于的主人手里。
因而当宫女认为,姜沉是由于朝政耽误了后宫时,绛蔻压根不信。
照她看,昨晚的迟到分明是姜沉故意的。
侍寝侍寝,不睡怎么能叫侍寝?
而姜沉女扮男装,必然不可能跟她睡觉,让她察觉到真相,既如此,索性硬拖到后半夜,将从不熬夜的大家千金拖到困倦,再来象征性的安抚两句,顺理成章的达成平和睡一夜的目的。
……不过绛蔻才不惯着姜沉,不想和她睡她就自己睡自己的,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迟早能跟对方算清楚旧账。
想到这,绛蔻便不再恼了,她悠然的洗漱打扮,趁着日头还不烈,抬步来到御膳房。
按理来说,尚未侍寝的妃子别说调动御膳房里的御厨,就连里面跑腿的小太监也喊不动,毕竟后妃日后能不能受宠是未知数,而御膳房里却有很多从先帝时期便存在的御厨,光凭资历碾压新来后妃的不在少数。
但绛蔻不同于一般的后妃,她的家世足以让御膳总管殷勤的跑出来,一叠声道:“奴才见过卫妃娘娘,不知娘娘有何事吩咐?”
绛蔻拿捏身份,骄矜的抬高下巴:“本宫打算给陛下煮碗滋补羹汤,你这边可有擅长煮汤的人?”
总管愣了愣:“有倒是有……”
只是一般后妃给皇上送东西,不是都在自己的小厨房里做吗?以这位初进宫便封妃的地位,怎么……哦对,这位卫妃娘娘似乎身子柔弱,甚至还没正式侍寝,难怪陛下毫无表示……
总管心中有数,越发不敢多嘴,只笑容满面的让开身体,为绛蔻指引道:“卫妃娘娘请进,御膳房里擅长羹汤的很多,不知您想为陛下做什么汤?”
绛蔻站在原地没动。
她瞅着御书房里蒸腾的热气,想了想:“随便什么汤都行,也随便谁做都行,总之你尽快做好给我,我还等着给陛下送去呢。”
总管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虽然前朝很多妃子,也都是做做样子,拿着御厨宫女准备的东西说是自己给皇帝做的,但那些人好歹是在自己的宫殿内准备,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下随意的就说了出来。
眼前的丞相千金莫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也不畏惧被陛下知晓吗?!
绛蔻瞥着总管的表情,知晓对方在想什么。
不好意思,爹是丞相真的能让人为所欲为。
况且,她都这么有背景了,性格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话还得了?
这不是给她之后开马甲,勾引姜沉增加难度吗!
绛蔻越想越理直气壮,径直在太监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由着宫女扇风的扇风,遮阳的遮阳,小性子娇纵的催促:“快点准备!对了,这天热得很,再给本宫煮完冰镇绿豆汤,要撒上桂花看着就好看的。”
总管:“……”
给陛下在大热天准备汤,还是随便谁做的随便什么汤。
等临到自己,连桂花都想到了。
这位相府千金,真的能得陛下宠爱吗……
怀揣着这个疑惑,总管任劳任怨的盯着御厨将羹汤做好,又亲自递向绛蔻。
貌美娇气的少女瞥了眼,慢吞吞喝完自己的凉爽绿豆汤,才懒洋洋道:“画屏,拿着。”
她身边的大宫女赶忙接过。
总管抽了抽嘴角,一时无话可说,只能目送着宫装少女婷婷袅袅的向着御书房方向走去。
姜沉此时已经下朝,正在批阅奏折。
时值盛夏,多地出现干旱的迹象,她紧锁眉头,提笔斟酌,正思考间,太监总管小德子低眉顺眼的进来,轻声道:“陛下,卫妃娘娘求见。”
姜沉的笔停在原地,思绪因那二字而晃神瞬息,书房里静默片刻,最后姜沉驱散不合时宜的悸动,沉着声音道:“不见。”
小德子见怪不怪,正要躬身离去,桌前的‘少年’突兀又开口:“她来做什么?”
小德子连忙道:“卫妃娘娘见夏日炎炎,担心陛下处理朝事辛苦,特意亲自煮了滋补羹汤,想要进献陛下。”
姜沉气极反笑:“明知天热,还给我送热汤?”
她显然是有些恼绛蔻的敷衍与不走心,连‘朕’都忘了说。
而以她的身份地位,她还不自觉的往深处去想——前朝妃子不乏给先帝送羹汤,借着‘滋补’二字诱的先帝垂怜,卫绛蔻莫非是错失侍寝机会,便想不择手段的补回来?
明明她都说了今日会再去,这人难道一日也不愿等?
如此渴求侍寝……莫非那件大火当真是丞相属意?因着见她登基,无法再插手皇位,便开始指望女儿早日怀上龙子,争夺储君之位?
姜沉面沉如水,笔尖悬浮在奏折上,心里既有多疑揣测又有几分怒意。
至于是在怒自己推测出来的丞相目的,还是怒自己居然曾对卫绛蔻产生悸动,又或者是在怒卫绛蔻不争气,为了争权夺利便没有心的接近她……那便不得而知了。
小德子只知晓,陛下重重搁置笔端的声音,远不如对方低沉的语气更骇人:“放她进来。”
小德子连忙应是。
第208章 白面
姜沉居于高位, 冷眼见着一道窈窕身影款款而来。
与夜里见着的娇憨姿态不同,白日里的少女衣着明艳,发饰华美, 若非对方容颜漂亮撑得起这一身,只怕反倒落个孔雀开屏的微嘲评价。
可偏偏少女浑身上下无一处缺陷, 连头发丝都在日光下泛着融融的光, 以至于姜沉没办法像面对京城纨绔一样生出厌恶的情绪,反倒微妙的觉得她骄傲抬着小下巴的模样,分外招人稀罕。
意识到这点, 姜沉倏地皱眉,强行压下这些古怪的心思,几度调整, 才拿出对外的温和语气, 询问道:“日头正烈, 卫妃既然身体不适,怎么不在宫里好好休息,反而来找朕?”
绛蔻对她展颜一笑, 仿佛压根没把皇帝的身份放心上,她也没有请安与小心翼翼请求的想法, 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走到御桌旁, 抬手接过画屏端来的汤, 转手放在砚台旁:“陛下~”
她撒娇,没骨头似的往姜沉怀里靠,无视姜沉陡然僵硬的身体, 笑盈盈的用葱白的手指撩拨似的划过姜沉的额角:“你出汗了呢, 果然是热坏了吧?正是因为天太热,臣妾才担心陛下身子吃不消, 即便自己不舒服,也要辛辛苦苦熬煮补汤,千里迢迢送过来给陛下喝呢。”
绛蔻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姜沉肌肉绷紧的胳膊,尽情拿捏着妖妃的作态:“陛下莫要辜负臣妾的一番心意呀。”
烈日焦灼,冰块降温的速度远远驱散不了人体的燥热,姜沉除了穿着重重叠叠沉重的朝服外,内里还裹着一层层裹胸,虽能定住心处理朝政,后背却早已汗湿。
绛蔻的贴近起初算是雪上加霜,让防备心极重的姜沉下意识绷起神经,所有心神都不自觉的放在对方身上。
但紧接着,一股微凉的气息侵蚀而来,少女柔弱无骨的娇躯让人产生抓不住的失控感,姜沉突兀握住绛蔻柔软的腰肢,收紧手臂将不安分的少女牢牢摁在怀里,继而低头凑到对方欺霜赛雪的颈侧,深深嗅起。
几秒后,姜沉抬起脸,脸颊仍带着迷醉后的红晕,眼神则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爱妃身上,怎么有绿豆汤的甜味?”
绛蔻:“!”
这、这人是狗鼻子吗?
亏她刚才还以为自己的美人计进步了,结果这不解风情的女人,居然只是为了闻她身上的破绽?
绛蔻险些绷不住表情,忍了又忍后瞪向姜沉,紧接着立马表演翻脸,娇嗔道:“是御膳房总管的孝敬啦,他见我为陛下煮汤煮的浑身大汗,眼巴巴的递来绿豆汤为臣妾降暑,臣妾不忍拂他心意,只能勉为其难的尝了两口。”
姜沉不置可否的听着,等自己的小妖妃满口谎话的编完,才伸出手抵开少女雪白贝齿,慢悠悠的凑近。
这回轮到怀里的人身体僵硬,大气不敢出,像是生怕多呼吸一口气,都能被她识破真相。
姜沉暗自一笑,面上从容坐正,手指漫不经心的拭去少女被迫张口含不住的银液,施施然开口:“御膳房总管倒是个机灵的,给爱妃降暑还不忘在绿豆汤里撒上桂花,瞧瞧我们卫妃娘娘……”
她笑着捏捏绛蔻的脸,意味深长:“都被桂花香浸透了。”
绛蔻:“……”
她错了。
她当时就不该贪凉嘴馋的要那一碗绿豆汤。
姜沉能不能不要在揪着这件事了!
给她个面子ok?
绛蔻脸上的生无可恋十分明显,姜沉的眼中不禁涌起笑意,但她并非意志不坚的昏君,压下不合时宜的喜爱后,她极其自然的吻了吻少女软嫩的脸颊,低声诱问:“说吧,一门心思来讨好朕的原因是什么?朕说过今晚会去找你,必然不会食言,难道爱妃不相信朕?”
绛蔻听出姜沉在不动声色的试探自己,她也没办法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怎么说?难道要她如实说自己是在见缝插针的找机会刷对方好感,恶趣味的想早点看到姜沉在理性与感性间挣扎的有趣画面?
好在翻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绛蔻眨眨眼,小脸悄然泛红,张开双手抱住姜沉的腰,随口就扯了个理由:“陛下……姜沉哥哥,绛蔻是想你了嘛。”
姜沉原本饶有兴致的表情霎时凝起,她眯起眼:“想我?我与卫妃初见是选秀,距离遥远,二见是昨夜,一句未言,不知卫妃何来的挂念?”
绛蔻鼓起脸,小拳头不轻不重的锤姜沉:“陛下好没良心,几年前的年宴上,我随爹娘入宫,与陛下说了好些话呢,陛下莫非全忘了?”
姜沉垂眼。
几年前?
……想必是兄长还活着的时候。
姜沉与兄长为双生子,相貌一般无二,就连身高也相差无几。太子不喜练武喜诗词,是男相里带着秀气,而她则自幼擅长舞刀弄剑,女相里带着英气,但因为她向来不受父皇喜爱,如年宴那样的场景,她一般都在后宫里待着,从未去过前殿。
绛蔻所提到的那个人……只会是真正的太子姜沉。
思及此处,姜沉陡然生出一个荒谬的猜测。
莫非丞相让女儿进宫,根本不是想利用女儿染指皇位,而是知晓卫绛蔻心悦太子‘姜沉’,所以才成全女儿入宫为妃?
姜沉的脸色莫名不太好。
尤其是在想到卫绛蔻缠了她半天,还没发现她并不是她的‘太子哥哥’,她就更想嗤笑。
连她是谁都认不出来……就这也称得上爱慕?
是了,小蠢货还大热天的给‘太子哥哥’送汤,哪有半点深情的模样,依她看,所谓的年宴相识,不过是小骗子随意扯出糊弄人的假话,对方真正的目的,可能还是博得圣心与垂怜,希冀早日生下龙子。
没错,一定是这样!
姜沉一番思考,勉强让自己好受了些,面对着绛蔻不依不饶的恶人先告状,她握住少女的手,波澜不惊道:“看来朕注定要让卫妃失望了,年宴上的小事朕早已忘却,也并不觉得那场初遇有多重要。”
绛蔻一愣,呆住的看她,一时没搞清她是真的直,还是对自己有意见。
被绛蔻迷茫的盯着,姜沉起先一脸从容不迫,但片刻后,她又冷不丁开口:“朕从来不关注已经过去的事情,只在乎当下,譬如……当年年宴上与太子‘姜沉’相谈甚欢的卫姑娘,如今是朕的人。”
她抬眼,定定望入绛蔻眸底,一字一顿道:“是属于朕的卫妃娘娘。”
第209章 白面
“爱妃说, 是不是?”
姜沉意有所指,含笑着反问绛蔻。
绛蔻没对上她的脑回路,虽有一刹那疑惑姜沉为何语带重音, 但她也没去深究,顺着姜沉的话摇晃着对方的手, 既傲又娇的耍小性子:“臣妾自然是属于陛下的, 那陛下呢?”
姜沉一怔:“朕怎么了?”
她隐约感觉到绛蔻的语气里充斥着希冀,似乎是想从她这儿得到什么回答,但姜沉丝毫没往其他方面想, 本能的以为绛蔻这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不自觉提高警觉。
下一秒,她被美人柔荑握住的手, 陡然被甩开。
丞相府里娇养多年的千金小姐, 美目含怒的瞪着她, 完全不顾及她尊贵的身份,气呼呼的阴阳怪气:“是臣妾多嘴了,陛下后宫佳丽三千, 光是第一场选秀就给臣妾选了数十位妹妹,陛下能说臣妾是属于陛下的, 臣妾又岂敢要求陛下是属于臣妾的呢?莫说是说了, 便是有这个心思, 恐怕也是平白惹人发笑吧!”
美貌少女一通输出,把纯正的古代少女说懵了。
不等姜沉反应过来,绛蔻便跟小情侣吵架似的, 俏脸含怒, 说走就走了。
姜沉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挽留, 奈何红唇张张合合,愣是不知道说什么。
她并不傻,只是自幼在心机谋算里长大,从未接触过女女之间的另类情愫,想事情时,难免往权谋利益方面思考。
卫绛蔻是第一个因为感情跟她吵架的。
姜沉回过神,错愕之余,莫名啼笑皆非,一会想‘这也值得对她发怒?’,一会纳闷‘皇帝有后宫不是正常的?怎么别人都不说什么,偏就这个小娇气包闹脾气?’,一会又无奈‘罢了,看在丞相势大的份上,她便不跟炸毛的小奶猫儿计较了,总归她也没打算碰其他妃子。’
她的身份不可暴露是其一,她不喜欢女人是其二,那些后妃的目的与身份不纯良,是其三。
明知道送进宫的女人都别有用心,她怎么可能真心宠爱她们?
也就卫绛蔻这个笨蛋,以为所有人都是奔着她这个人来的。
御桌前的少年皇帝,一边摇着头,一边慢悠悠的捡起被卫妃扫落在地的书籍。
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们小心打量,却逐渐发现……
陛下居然是笑着的?!
绛蔻一战成名。
关于她‘冲陛下发了一通火,陛下不仅没震怒,反而笑的宠溺又无奈’的流言,在她气冲冲跑出御书房的刹那,便迅速席卷后宫。
以至于绛蔻刚回到鸣鸾殿里,椅子还没做热,拜访的帖子与其他宫的大宫女便一个接一个的冒头。
绛蔻撇撇嘴,全给拒了。
画屏在旁欲言又止,想劝自家主子不要太傲气太独,好歹给自己留些盟友。但一想到主子背后站着的丞相府,她立即改口,殷勤道:“外出一趟,娘娘可是累了?要不要歇息片刻?”
绛蔻摇摇头,把她支去拿糕点。
没了外人,系统跳出来诈尸:【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要刷姜沉好感吗?怎么一会大夏天煮热汤,一会跟她吵架?】
【哼。】绛蔻理直气壮的回答:【她放我鸽子,我不仅没生气,还怕她喝冷的损伤身体,特意给她煮热汤,这还不够好?】
系统:【……就怕正常人领会不到你的‘好’。】
【没事。】绛蔻轻描淡写:【以后她来我宫里,我顿顿给她安排上,等哪天她憋不住问了,我自然会跟她说个清楚明白。】
系统:【……】
是它的错觉吗?
总感觉小心魔更记仇了。
【那吵架呢?】系统试图跟上绛蔻的脑回路:【是寻常的亲亲密密不够刺激吗?所以你要用这种方式在最短时间里给姜沉留下深刻的印象,让她意识到你跟其他人是不同的?】
绛蔻顿了两秒,旋即若无其事的点头:【对,就是这样。】
系统:【?】
它狐疑看着绛蔻:【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哈?】绛蔻不自觉拔高声音:【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在吃醋吧?开玩笑,我又不是没开过一二三个马甲跟沈溯光涩涩,区区后宫而已,我根本不在乎。】
【但是。】系统弱弱点出重点:【马甲再多也还是你啊,后宫里的女人再少那也是别——】
绛蔻幽幽开口:【闭嘴。】
系统:【?】
绛蔻:【再吵把你关小黑.屋。】
系统:【???】
“娘娘,糕点来了。”画屏恰在此时回来,她笑容满面的将糕点搁置在桌上,同时摁捺着狂喜道:“还有德公公,他奉陛下圣旨而来,带了好多赏赐呢!”
“是嘛。”绛蔻没有感到意外,施施然的起身去接圣旨。
在目送德公公离开后,绛蔻瞥着一箱箱搬进库房的宝贝,从容淡定的对系统道:【都说了我不是因为吃醋跟姜沉闹别扭,我的目的一直都是她的好感,情侣之间不吵架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彼此心意相通极端默契,一种就是客客气气相敬如宾,而吵架的后果也有两种,一种是源头问题没有解决,感情出现裂缝,下次遇到同样的问题还会争吵,另一种嘛……】
她笑了笑:【自然是消弭隐患,感情不减反增。】
系统不明觉厉:【你能不能说人话?我有些没听懂,消弭的是什么隐患?你啥时候消弭的?】
绛蔻啧了声,等把系统的好奇心钓足后,才恶劣道:【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
系统:【??!】
与此同时的御书房里,自幼照顾着姜沉长大的老嬷嬷,担忧着问着与系统相差无几的话:“陛下,您怎么突然赠了卫妃娘娘赏赐?”
还是在卫妃刚发完脾气的情况下。
这种种异常,让老嬷嬷忍不住脱口而出:“您莫非……对卫妃娘娘?”
姜沉笔尖停顿,片刻后平淡开口:“嬷嬷认为,卫妃此人如何?”
老嬷嬷迟疑:“卫妃娘娘天姿国色,相貌奇佳,虽没有贵女的端庄典雅,但心性天真烂漫,娇憨纯真,若非生在丞相府,当真是极好。”
“嗯。”姜沉面色平静:“嬷嬷缘何认定她心性纯真?”
“自然是她喜怒言于表,只因后宫人数便敢与陛下……”老嬷嬷说着说着,陡然一惊:“难道是奴婢想岔了,今日之事实为卫妃之计?”
姜沉摇头:“她没这个脑子。”
老嬷嬷:“嗯?”
姜沉一顿,改口:“朕是说,她的种种行为,没有做戏的虚假。她是真的在生气朕纳了这么多后妃,气朕不属于她一个人。”
老嬷嬷一阵沉默。
身为女子,她其实能理解卫妃的想法,但姜沉不是寻常人,她是皇帝,皇帝怎么可能只娶一个后妃?
且不说朝堂平衡,便是那至今未曾揪出来的幕后真凶,便让姜沉感到莫大的威胁,倘若她真的只娶卫绛蔻,岂不是明晃晃的将少女当做靶子立在所有人面前。
所以姜沉不会只娶一人,她也不能只娶一人。
叹了口气,老嬷嬷突有所感:“卫妃娘娘这样的心性,委实不适合入宫。”
姜沉眉头一皱,冷冷淡淡道:“适合不适合,她说了不算。她生在丞相府,无论是丞相还是朕,都不会眼看着她嫁给他人,她这辈子,注定是朕的妃子。”
老嬷嬷欲言又止:“可卫妃心性纯粹……”
“那不是更好?”姜沉终于说出自己赏赐的目的:“正因为她天真,朕才敢放心的去宠爱她,利用她,将她扶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看看她背后的丞相府到底想做什么,又想要什么。”
老嬷嬷恍然大悟。
紧接着,她又面露怜悯。
出生在丞相府,大概就是卫绛蔻最不幸的事情,倘若丞相真的做了那些事,只怕诛九族都不足以平复陛下的怨恨愤怒,而卫绛蔻作为丞相嫡女,又让陛下委曲求全至此,待到事后清算……
或许是注意到她的表情,御桌前的姜沉静默片刻,倏忽开口:“无论放火之事是不是丞相属意,这件事都只是我和丞相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
搁置笔墨,姜沉淡淡道:“只要她乖一点,朕自会护她一世平安。”
第210章 白面
姜沉送的赏赐占据了大半库房, 绛蔻琢磨着要不要再添两间屋子作扩张。
她的鸣鸾殿里目前只住了她一位正宫妃子,想来姜沉日后也不会安排新人来给她这个‘善妒’的人添堵,于是她心安理得的将一整个宫都划分为自己领地, 挑拣着告诉画屏:“把那两间屋子打扫干净,过两天新的赏赐下来, 就往这里面塞。”
画屏老老实实记下, 正想纳闷的问娘娘,为何如此笃定过两天还会得赏赐?灵光一闪,她在询问前先想出了答案——陛下还欠娘娘一个侍寝!
以她家娘娘的相貌身段、家世背景、性格……这个不重要, 总之,只要不出意外,陛下都会表示一二。
若是娘娘再讨个龙心大悦, 莫说是奖赏, 说不定连封号都能拿到手!
画屏精神一振, 连忙殷勤的为绛蔻今晚的侍寝积极准备。
绛蔻由着她忙忙碌碌,自己则悠然倚在美人榻上,拿着德公公呈上的赏赐名单。她的手指纤长葱白, 指尖晕染艳丽蔻丹,每当划过名单上的发饰锦缎, 总会轻笑一声, 惹得乌发间流苏颤颤。
画屏起初没注意, 发现这一点后,不由脱口询问:“娘娘,您笑什么?”
绛蔻放下名单, 露出杏眼桃腮一张笑颜:“我笑我们陛下瞧着冷淡不近人情, 心思却跟小女儿家似的细腻,你看这些首饰颜色, 是不是极衬你家娘娘?”
她笑盈盈的说着,还直起腰肢,坐在妆台前,拿起一两支发钗,往云鬓乌发里插去,美滋滋的揽镜自照:“怎么样?”
画屏被美色一晃,赞美的话都到了嘴边,正要说时,余光猛然发现一道身影,不知不觉走进内殿,吓得她赶忙改口,差点没咬到舌头:“奴婢拜见陛下。”
“嗯?”绛蔻诧异,刚要回头,一只手自她身后伸出,不轻不重的固定她的脑袋:“别动。”
绛蔻头顶着问号,动是不再动了,但眼睛望向面前的镜子。
打磨光滑的镜面倒映着她困惑的表情,以及静静站在她身后,垂着眼把她随意插上的发钗全取下来的姜沉。
没了华美装饰的点缀,绛蔻虽然绮艳姝色未改,可乍一看,仍然流露出几分家道中落的小可怜气息——仿佛闺秀破产、贵女流亡。
别说是绛蔻看着不习惯,打量的姜沉也笑了:“爱妃不愧是世家捧在手心里娇养出来的明珠,生来便该锦衣玉食、华服着身,除了皇室外,朕实在无法想象你嫁给其余人的样子。”
丞相千金,何等高贵,可以说她无论嫁给谁,只要不是皇家,都称得上低嫁。
以卫绛蔻的骄傲性格,她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所以……
姜沉细致缓慢的将取下来的发簪,妥帖的插回少女乌发间,端详片刻缓缓而笑:“所以蔻儿,合该是朕的卫妃。”
即便没有丞相与她的插手,卫绛蔻也会自愿进宫,来到她身边。
这是命中注定的结果,并非她的强求。
绛蔻:“?”
她纳闷的盯着镜子里倒映的姜沉,对方不知想通了什么,笑容加深,让绛蔻非常迷惑。
她张口想问,姜沉却在这时松开她脑袋,接着抬眸看向镜子,似乎想观详她的模样,恰巧绛蔻始终在看她,两人的目光突兀的在镜中对视。
绛蔻没反应过来,姜沉则是下意识抿唇,收敛外露的情绪。
几秒后,绛蔻摸了摸流苏,若有所思的率先开口:“先前臣妾还与宫女讨论,说陛下心思细腻,善于送女人东西。”
姜沉一怔,虽然绛蔻是在夸她,但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爱吃醋的少女陡然话题一转:“现在再看,陛下连插发簪都如此纯熟,莫不是在宫里其他姐姐妹妹身上练出来的?”
姜沉:“……”
她没忍住,失笑的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绛蔻幽幽看镜子里的她。
姜沉眉心一跳,鬼使神差的意识到这是一道送命题——简洁来说,就是她答得不对,气性大醋性也大的卫妃娘娘,会再次告诉她什么叫小情侣吵架——求生欲在这一刻倏忽觉醒,姜沉迅速补充:“事实是在你之前,朕从未为别的女人挽过头发,插过发簪。”
绛蔻挑眉,本就勾人的眼尾再一上扬,明明是斜睨的姿态,硬生生流转出眉眼含情:“那陛下怎么这么会?难道陛下曾在私底下,给自己插发簪?”
姜沉神思一凛,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语带宠溺:“朕是男子,怎么会做这种事?你这小脑瓜里,平时都在想什么?嗯?”
卫绛蔻为何无缘无故的问出这种话?
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在试探她?
早知如此,她或许该直接承认是在其他女人身上做过这种事?
姜沉心里的纠结没有流露分毫,故意逗她的绛蔻也当没发现,笑着站起身,抬手就把一时不察的姜沉给摁到妆台前坐下:“陛下长得这么好看,既有英气之俊俏,又有女子之柔和,不打扮打扮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在画屏目瞪狗呆的视线里,若无其事拿起桌上余下的首饰,兴致盎然在姜沉头发比划:“陛下不要动嘛,臣妾只想跟你玩一玩,这个玉冠老气沉沉的一点也不好看,我给陛下摘下来吧?”
她边说边动手,姜沉想制止,却被绛蔻搂搂抱抱缠着撒娇,很快就丢盔弃甲耳尖通红,丧失了全部作战力。
拿下玉冠后,姜沉一头青丝垂下,登时消弭平时的凌厉锋芒,变得像个又酷又A但耳朵红红的反差萌御姐。
绛蔻被可爱到,吧唧亲了她的脸。
忍无可忍本想拍桌子怒而起身的姜沉:“……”
怎、怎么能突然亲她?
这不是作弊吗?!
姜沉一个恍惚,再回神时,就发现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个格外可爱的双马尾。
姜沉:“……”
她在心里扭曲了。
但是强大的表情管理能力,让她能镇定的抬起手,把双马尾解开,变回一头乌发如瀑:“别闹了。”
她拿起玉冠,起身,声音压低着,刻意暧昧的暗示:“朕今日早早过来,可不是为了跟你玩家家酒的。”
绛蔻瞅她。
不是玩家家酒,那能干什么?真跟她侍寝?想也不可能。
没搞清姜沉的手段,绛蔻也不在意,继续揪着方才的话题,恶趣味的天真道:“陛下生的真好看,尤其头发披下来,当真跟女子一样。”
姜沉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心中微微不宁,所幸她心态沉稳强大,就着这么话题,顺势搂住绛蔻的腰,低头凑近少女雪白面颊前,做出一副欲要亲吻的模样,笑道:“女子可不会对姑娘家做出这种动作,爱妃若再调侃朕,朕可就要吻——”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在她威胁的刹那,绛蔻极其自然的抬手揽住她的脖颈,仰头把自己送了上去。
红唇相贴,浅浅触碰便分开。
绛蔻这才无辜开口:“嗯?陛下刚刚要说什么?”
姜沉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后,她摸摸自己的唇,目光下移,再盯着绛蔻湿软的唇。
逐渐瞳孔地震。
第211章 白面
姜沉整个人都僵住, 向来冷漠的眼眸此时微微张大,难掩惊愕。
绛蔻觉得有趣,又往她面前凑, 试图再香一个。
这回姜沉反应过来,一把捂住绛蔻的唇, 神色间隐约流露慌乱, 但被她很快强压下去,改为色厉内荏:“卫绛蔻,你大胆!”居然敢轻薄堂堂长公主, 还不知悔改想再来一次!
绛蔻被她一掌捂住小半张脸,雪白的脸颊肉微微鼓起,偏偏漂亮的眼睛里扑眨着无辜, 瞧着分外惹人怜爱。
姜沉冷厉与她对视, 不到两秒便绷不住神情, 下意识的在心底给绛蔻找理由——左一个‘小姑娘心性天真不懂事’,右一个‘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能怪她’,最后再来个‘她既嫁我, 亲近我……也是应该的’。
绛蔻甚至什么都不用说,姜沉就松开手, 用着最严厉的语气, 说着不值钱的话:“下次莫要不打招呼亲近我, 你殿内还有宫女在,你就一点不知羞吗?”
她说着说着还有些羞恼,话语落下后恨恨捏起绛蔻的雪腮肉, 目光则不受控制的重新落到绛蔻微张的红唇上。
她活了这么多年, 还是第一次与人唇齿相贴。
纵使她从前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她的第一次, 也不该给卫绛蔻。
且不说对方是女子,光是对方身后的背景,就不容她有丝毫分心,交予全部的真情。
或者说……
她可以与卫绛蔻逢场作戏,跟对方虚与委蛇,唯独不可以因一个轻描淡写的吻而方寸大乱,胡思乱想,脸颊发烫,神思不属。
这样的感情太过锋利危险,稍不注意就会令她与卫绛蔻的地位对调,使她坠下高高在上的皇位,沦为情爱里挣扎的凡夫俗子。
姜沉并不鄙夷那些执着真情的人。
但她深知自己早已抛却一切,现在完全是以‘姜沉’的身份苟活于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种事,注定不属于一个多疑冷漠的帝王。
姜沉闭上眼,心绪翻滚后缓缓沉淀。
她开始于心中提醒自己。
卫绛蔻只是个棋子。
而她是跳出棋局、冷眼旁观局势的执棋人。
棋子是什么想法不重要,她的目的,始终只有——利用对方。
再次睁眼,姜沉的情绪通通归于虚无,她松开绛蔻的脸颊肉,抬眼望向窗外昏暗的天色,笑容回归一开始的形式化温和:“跟爱妃闹了一通,天不知何时都暗了,叫御膳房上菜吧,等用过晚膳,朕再跟爱妃好好算账。”
她尾音压低,近乎在绛蔻耳边呢喃,明明说的是暧昧至极的撩拨,偏偏眼神冷静的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毫无半点波澜。
绛蔻察觉到这点,不仅没生气,反而兴致起来了:【系统!】
系统不知道她突然喊自己干嘛,警惕道:【怎么了?】
绛蔻双眸亮闪闪:【你看见了吗?】
系统不明所以,四处张望,没看到可疑的东西,只好纳闷回答:【看见什么?】
绛蔻:【姜沉耐久度:99%。】
系统:【……?】
绛蔻翻译:【她好耐玩!居然能这么快就自我调节到初始状态,我好喜欢!】
系统:【…………】
这是什么鬼畜言论。
而且……耐玩?
它看了眼姜沉,心中不由提前升起怜悯与同情。
画屏掌灯,御膳房小太监们挨个端菜上桌,绛蔻心情极好的借着宽大广袖,勾着姜沉的手指,边玩边走到桌边坐下。
姜沉不动如山,哪怕掌心被挠的痒痒一路顺着胳膊涌到心头,她也能若无其事的压下去,并抬手拎起白玉壶,纡尊降贵的给绛蔻倒满酒。
绛蔻都不需要低头嗅嗅酒味,就在一瞬间恍然了姜沉的目的。
这人果然不会老老实实跟她圆房,前一夜选择的是熬夜熬倒她,今个儿选的是灌醉她。
啧,真是不老实。
绛蔻跟姜沉对视,两人一个比一个笑的纯良,但在碰杯之后,姜沉仰头灌酒时,直接将酒倒进袖子里早已准备好的棉布中,厚实的棉布完美锁住酒液,没让姜沉露出半点破绽。
而绛蔻就更作弊了,她喝进肚子的下一秒,直接蒸发了酒液,导致她虽然浑身酒气,实际上比谁都清醒。
四目相对,姜沉隐隐察觉到绛蔻酒量不错,便笑着跟她谈话的同时,继续倒酒。
绛蔻来者不拒,连着喝掉两三壶酒后,终于在姜沉盯着空空的酒壶费解沉思时,装作喝醉的样子,歪歪斜斜的依偎进姜沉的怀里。
姜沉非常明显的松了口气。
就在她安心的准备把绛蔻抱到床上,混掉这一晚的侍寝时,绛蔻冷不丁抬起手,搭在她的心……胸……裹胸布上。
“唔。”绛蔻好似在说梦话:“陛下,你的皮好厚。”
“……”姜沉若无其事把她的手拽下来,禁锢住:“朕是衣裳穿的厚,不是皮厚。”
绛蔻被抓着手不舒服,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姜沉被她柔软勾人的身子扭的呼吸紊乱,不得不用力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不要动。”
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声音不需要刻意伪装,便已哑的干渴。
滚了滚喉咙,她深吸口气,试图冷静下来。
然而温香软玉在怀,女子的幽幽体香如兰馥郁,她稍稍嗅到,便觉脑子一热,感觉自己不存在的东西都起来了。
艰难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她定神,稳稳将怀中的少女抱起,几步来到床边。
宫女们悄无声息退出门外,随着宫门被关紧,老实不到几秒的绛蔻,忽而在床上滚了两圈,紧接着就开始扯开身上的衣裙,一声接一声,娇气轻吟:“嗯唔……陛下,臣妾好热……”
姜沉只一个没注意,眼前的少女便变得活色生香,玉兔乱撞,长腿舒展,搅的床凌乱不堪,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陛下……嗯,陛下~”少女的声音越发甜腻勾人,脱到半遮半掩恰到好处时,她一个伸手勾住姜沉僵在原地的脖颈,强行贴贴:“陛下的皮好厚,一点也没有臣妾的大和软,陛下不信便摸摸。”
姜沉不想摸。
但是吧。
喝醉的人普遍力气大。
她抗拒着抗拒着,还是情不自禁的掂量揉.捏。
“呜。”床上的少女突然绞起腿。
姜沉不明所以的看了两眼,尚未看懂,跟她贴贴的绛蔻倏忽把她推开,自己卷着被子翻身一躺,瞧着像害羞了似的,但没过几秒,少女顺着微醺的酒意,直接睡着。
姜沉:“?”
她有些迷茫,熄灯了躺在绛蔻身边时,还在迷茫。
暗下来的环境里,她嗅着身侧撩人的酒香,感觉自己也迷糊起来。
片刻后,她掀起绛蔻的被子,钻进去,决定自力更生,搞明白困扰自己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第212章 白面
绛蔻睁眼时有点懵。
她依稀记得自己昨晚跟姜沉斗智斗勇, 靠着作弊一次次蒸发酒液,还假装醉酒一个劲的撩拨姜沉,然后……
然后她的记忆就断片了。
“喝醉了记不清事情很正常。”面对绛蔻这种情况, 画屏一边麻利小心的用热帕给她敷脸,一边理所当然:“娘娘昨晚喝了那么多, 又喝到那么晚, 光是酒香伴着睡意,醉过去也不出奇。对了,热水已经早早备好了, 娘娘现在泡吗?”
温暖的热意在脸上扩开,驱散了绛蔻的困意,她清醒几分, 又被画屏说服, 便没再纠结, 点点头道:“现在泡。”
也不知道姜沉在她睡着后怎么折腾的,绛蔻一早醒来衣服无比凌乱,要不是确认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她都怀疑姜沉昨晚真把她睡了。
想到这,绛蔻饶有兴致的询问画屏:“陛下今早什么时候走了?她离开时的心情如何?”
“陛下不到卯时离开的。”而关于姜沉的心情, 画屏既不太敢光明正大的讨论, 也有些羞于启齿, 便讷讷的小声:“陛下走时似乎很疲惫,虽身姿挺拔,眼下却泛着淡淡乌青, 瞧着也有些心不在焉, 一会眉头皱的能夹蚊子,一会使劲抿唇强压着表情……”
总之就是很复杂, 复杂到未经人事、十分单纯的画屏根本看不懂。
而鉴于她描述的太过抽象,绛蔻努力思考半天,发现自己也没弄懂姜沉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看着自家主子辛苦揣摩圣心的模样,画屏感到心疼,连忙用好消息安慰绛蔻:“不过陛下前脚刚走,德公公后脚就送来诸多赏赐,想来陛下嘴上不说,心里则对娘娘极为喜爱满意!”
绛蔻不置可否:“是吗?”
她一语带过这个话题,起身去沐浴,出来后,她径直来到梳妆台前,寻找昨晚给姜沉插上的发簪。
意料之中的没有找到。
绛蔻眨眨眼,眼尾狐狸似的微微翘起,继而拿了两支姜沉赏赐下来的其他发簪,递给画屏:“今天用这几个吧。”
画屏只看到她在找东西,并不知道她在找什么,见她递过来,便以为这就是绛蔻想找的玩意,当即脆生应下。
一番梳妆打扮后,绛蔻揽镜自照,沉吟许久,开口:“这天色是不是明亮过头了?不是说姜、陛下卯时才走的吗?”
古代的卯时,相当于现代的凌晨五点,绛蔻算了算自己的睡觉时间,自认为现在应该还早,
但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天色,说是大中午也不为过,绛蔻顿时纳闷的看向画屏。
画屏老老实实开口:“娘娘,陛下临走前吩咐奴婢不准吵醒您,也不准让上门请安的嫔妃打扰您,所以您确实一觉睡到午时了。”
绛蔻:“……不准让嫔妃打扰就算了。”好歹那些人的分位比她低,即便可能因为姜沉的刻意吩咐而嫉恨她独得专宠,实际上也奈何不了她。
“但是。”绛蔻一言难尽的看着画屏:“我总不能连去给太妃们请安都鸽掉吧……”
姜沉的亲娘先皇后与先皇贵妃都葬身火海,可先皇还有其他后妃,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些太妃也是姜沉的长辈。
而绛蔻作为姜沉的妃子,侍寝第二天就鸽掉长辈……绛蔻不知道姜沉在想什么,但她能猜出现在后宫里流传的风向。
左不过一个任性娇纵、恃宠而骄。
沉思半晌,绛蔻放弃了大中午去请安的想法——姗姗来迟的请安,就像是故意让所有人等着她似的,无疑比她不去更拉仇恨——绛蔻决定直接去找罪魁祸首:“陛下下朝了吗?”
画屏猜出她的言外之意,登时机灵道:“下朝了,奴婢还为您吩咐了御膳房,早早煮了羹汤,就等着娘娘你去一趟了。”
绛蔻惊讶的看她:“你倒是个聪颖的,没错,这段时间都帮我叮嘱好御膳房,天天煮大补汤备好,等冬天到了再撤下来。”
画屏一呆:“娘娘,为何冬天就不煮了?”相比夏天,不是冬天更适合喝热乎乎的暖汤吗?
绛蔻呵呵笑:“笨丫头,你都能想到这一点,不就代表后宫其他嫔妃也会这么想?这样一来,你家娘娘还怎么在陛下面前体现独一无二?”
画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娘娘不愧是娘娘!”
她分外惊叹,并且虚心求教:“那娘娘是准备冬天给陛下换成什么呢?”
绛蔻笑眯眯的掰着手指,给她盘点:“我想想啊,冰镇奶酪、冰镇梅花汁、冰饭、冰……想不出来了,到时候直接给她端碗一整块冰化成的纯净水吧!”
画屏:“?”
画屏:“???”
日上三竿,宫女们站在角落里,勤勤恳恳的用小扇扇着绛蔻心心念念的冰块。冰中的寒意顺着风,向着书桌前的姜沉涌去,令又一次无意识走神的她,猛然惊醒。
提起的笔尖早已在纸上留下点点墨痕,姜沉长吐一口闷气,放下笔,把沾染墨迹的纸揉成一团,烦躁的扔走,好似这样就能顺带着扔走她的烦闷。
又是一声低低吐气。
姜沉眼睛盯着桌上的东西,脑海里却浮现昨夜种种。
浓郁惑人的酒香,昏暗狭小的空间,熟悉又陌生的女体,越界的距离,禁忌的试探深.入……
每一个片段,都让清醒过来的姜沉感到羞耻。
她隐约察觉自己走到了某条分界线的边缘,理智更是清楚的告诉自己,那不是她该去触碰了解的东西。
她坐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只有复仇,情爱这种腐蚀人心的毒火,理当尽早在心底掐灭。
姜沉不是第一次这么警告自己。
但是、但是……
“陛下。”小德子的声音在下方小心翼翼响起:“卫妃娘娘求见。”
姜沉僵在原地。
但是……只要靠近绛蔻,或者说,只要听到跟卫绛蔻有关的事情,她都会忍不住分心去关注。
就好像对方什么也不用做,仅仅站在那里,就如热烈骄阳,吸引她飞蛾扑火。
……莫非她们是前世的夫妻,因为孟婆汤没喝干净,所以才会彼此吸引?
姜沉想了些奇怪的东西,继而在小德子又一次小心开口时,闷闷开口:“让她进来吧。”
且不谈是不是前世夫妻……仅说这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姜沉即便想跟绛蔻保持距离,也不得不打消念头,更甚至,她还要时时刻刻将对方召到身边,给予对方最极致的盛宠,让所有人都知道,卫绛蔻是她最宠爱的妃子。
虽然。
她的心里浮现了微弱的担心。
担心自己会不会骗着骗着……把自己也骗进去。
第213章 白面
绛蔻照旧带着羹汤进门。
正值晌午, 没有空调的御书房再怎么人工降温,还是热得很,而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羹汤, 落在姜沉眼里,不亚于一碗毒药, 迫使她迅速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抽身, 面色镇定的倏然站起:“爱妃来的正巧,赵太妃方才派人过来,邀朕去用午膳, 爱妃可要一起?”
绛蔻一怔:“赵太妃?”
她眸光微闪:“是那位满腹诗书、名动江南,与上任状元郎自幼指腹为婚,最后却阴差阳错进宫, 算起来只比我大三岁的赵太妃?”
姜沉态度冷下来, 不咸不淡的看她:“你倒是对赵太妃颇为了解。”
是丞相告知?亦或年轻娇纵的少女, 也曾仰慕过温婉水乡的昔日才女?
绛蔻很快笑盈盈解答了姜沉的疑惑:“赵太妃能书善画,还被先帝夸赞过‘实乃当今女子的表率’,臣妾心生仰慕, 自然多加关注。”
她这话完美契合了姜沉的多疑揣测,可惜姜沉并不高兴, 反而感到一阵气闷, 甚至心生后悔, 想撤回方才的邀约,不再带绛蔻去见什么赵太妃。
绛蔻从她细微的态度变化中察觉到异常,虽摸不着头脑, 但她还是积极凑过去, 抱着姜沉胳膊撒娇:“陛下,做人要说话算数, 既然说好了要一起过去,便不能再反悔了。”
姜沉不语,半晌忽然开口:“朕瞧你进来时,又带着羹汤?”
绛蔻迟疑:“是啊,怎么了?”刚刚不还装看不见吗?这会主动提起是什么意思?
姜沉迎着绛蔻怀疑的眼神,镇定自若:“夏日酷暑,朕思考一番,觉得并不饿。正好爱妃送了汤过来,朕便用这碗汤当午膳吧。”
她说着说着,去喊大太监:“把汤端过来。”
眼见着德公公要行动,绛蔻不满开口:“不准端!”大中午的只喝一碗汤?姜沉怎么不去辟谷修仙呢?
少女声音嫩生生,说的话着实霸道,不仅宫女太监们暗暗吃惊,替她捏了把汗,就连姜沉也挑眉低头,寻思着自己还没发力,卫绛蔻怎么就被养出了宠妃的气势。
瞧瞧,这小姑娘还敢瞪她:“陛下故意的是不是?哼,大不了臣妾以后不端汤来就是了。”
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言下之意更是明晃晃——她都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姜沉还敢不带她试试?
虽然姜沉不知道她到底牺牲了什么……不过考虑到赵太妃就住在皇宫里,绛蔻若是有心,迟早能找到机会去见对方,仔细一想,还不如由她亲自带去,也好放在眼皮子底下观察……并且绛蔻亲口保证下次放弃带羹汤,姜沉真的很心动。
沉吟两秒,她勉为其难道:“好吧,朕这次便依你。”
两人乘着龙辇,浩浩荡荡来到赵太妃所居的宫殿前。
赵太妃早已做好准备,在姜沉迈步进来的刹那,她眼含温柔的抬眸,细细柔柔的开口:“陛下……”
她只比绛蔻大三岁,纵使入宫已有好几年,外表丝毫不显老,既有少女的身段容颜,又有嫁为人妇的成熟温婉,光是亭亭玉立的站着,便像是开在皇宫的一株江南水莲。
然而姜沉一眼瞥过,嗯了声后,视线更多的放在身后。
赵太妃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脑袋从姜沉身后探出,紧接着一张如花似玉的漂亮小脸,映入她的眼底。
赵太妃错愕。
她不是只邀请了陛下一人吗?这个卫妃是怎么混过来的?!
计划之外的来客打乱了赵太妃的算盘,她本能收敛了方才的一丝旖旎情态,抿着唇冷淡了态度:“原来卫妃也在。”
她有点不悦,却知晓自己没资格去拿捏母妃的架子,刁难卫绛蔻。
且不说姜沉这个混蛋儿子,隐约有其父痴爱一人的架势,便是卫绛蔻身后的娘家,堂堂一品相国府,就比她远在江南的知府爹强了数百倍。
所以她不仅不能折腾卫绛蔻,还得哄着捧着顺着对方,决不能让对方察觉她的心思。
思及此处,赵太妃的表情又缓缓柔和,唇角勾起的笑意透着宽容慈爱:“陛下昨夜歇在你那,本宫便寻思着你今日恐怕起不来,谁料你这丫头满心孝顺,竟还强撑着过来了。”
她牵过绛蔻的手,怜爱的拍了拍:“下次可莫要这么倔强了,母妃又不缺一个请安是不是?”
绛蔻眨眨眼,嘴上乖顺的应下,心里则惊奇:【宝,你刚看到了吗?赵涟漪一开始的表情,分明是想勾引姜沉啊。】
好家伙,这是什么小.妈文学。
系统分辨不出绛蔻的语气,只能揣测:【你吃醋了?】
绛蔻难得诚实:【那倒没有,我知道她勾引姜沉的前提,是把姜沉当男人看了,她根本不喜欢女人,我无端端吃什么醋?】
她甚至有点恶趣味,想看赵涟漪在姜沉面前破罐子破摔的丢掉下限,百般勾引,最后在姜沉拧着眉的视线里,崩溃发现姜沉其实是个女人的表情——一定格外好玩。
想着想着,绛蔻冲着赵涟漪嫣然一笑。
赵涟漪:“?”
她怎么突然有种背后一凉的感觉?
回头看看……嗯?姜沉阴冷冷的盯着她做什么?
赵涟漪还没想通,姜沉便移开视线,率先抬步进入殿内,只留下一句不冷不淡的话:“既然太妃与卫妃相见恨晚,聊得难舍难分,朕便先用膳了。”
赵涟漪:“!”
她连忙拽着绛蔻跟进殿:“是母妃疏忽了,邀着陛下和卫妃前来,反倒差点误了膳点。来人,传膳!”
几人陆陆续续在桌前坐下。
姜沉理所当然的坐在首位,绛蔻顺势坐在她右边,赵涟漪不着痕迹的在姜沉左边的空位处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怕自己的心思暴.露的明显,惋惜的摁捺冲动,在绛蔻身侧坐下。
刚一落座,她敏锐察觉姜沉看向自己这边。
她不明缘由,却仍迅速调整了姿势与神情,含笑望去——姜沉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与卫绛蔻之间徘徊,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太妃跟朕的爱妃可真是如胶似漆,朕忽然觉得自己在这桌上都是多余的。”
赵涟漪:“?”
等等,多余的不应该是卫绛蔻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吗?!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绛蔻身上。
绛蔻歪头,无辜的看她。
赵涟漪混乱了,她脑海里跳出个莫名的念头。
仔细想想,多余的似乎是她才对?要不是有她在,姜沉跟卫绛蔻恐怕早就你侬我侬了……
但长定宫不是她的地盘吗?!
不管怎么想,都不该是她多余啊!
第214章 白面
桌上的气氛相当微妙, 赵涟漪怎么也想不到精心准备的午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原定的上眼药环节, 此时更是派不上用场——迟到的卫妃就坐在她身侧,而她刚刚还和蔼的替对方圆了这件事。
好在除了上眼药, 赵涟漪还提前准备了其他话题:“近些日子, 天气越发酷热,陛下贵为天子,应当多多注意身子, 适当的去御花园走走才是。”
她本想再补充两句,建议姜沉去别庄避暑,话到嘴边倏忽想起前几年震惊京城的惨案里, 被烧死的正有当今陛下的生母, 她一惊, 赶忙咽回多余的话语。
不过这番联想,倒是让她灵光一闪:“还有七公主,她整日里闷在凤阳宫, 着实让人担心,陛下是七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 不妨多去看看她。”
姜沉提筷的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赵涟漪不着痕迹的瞄着她, 见状心头一喜。
世人皆知, 七公主姜轻与陛下姜沉自幼关系极好,哪怕别庄大火烧毁七公主的容颜,令往日里本就沉默的姜轻越发深居简出, 常年待在凤阳宫不往外踏半步, 陛下也丝毫不介意,甚至下达圣旨, 严命后宫中人无事不可去打扰公主,以至于赵涟漪都怀疑新入宫、身份不高的那些妃子们,恐怕还有人不知道后宫里有这么一位公主。
即便这样,七公主身为女子,到了年纪,总归要许给他人,虽说火灾后七公主的销声匿迹,令京城世家们有所猜测,但当朝驸马本就不得参与朝政,以当今陛下对唯一胞妹的关爱,肯定不乏有人想用嫡次子来尚公主。
赵涟漪起初提到御花园,是寻思着借着赏花的借口,多跟姜沉拉近关系。而突然想到的姜轻,显然比单纯的赏花,更有可利用的价值——只要姜轻为她所用,在姜沉面前多多提她,姜沉自然会注意到她的心思。
届时……
为了避免皇宫出现丑闻,姜沉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将她送出宫,随便找个道观寺庙安置她,让她永生永世,也回不了皇宫!
光是想想,赵涟漪便差点笑出声。
自被迫入宫以来,她的心愿一直是走出这座牢笼。
先帝在时,她没有逃脱的办法,而今新皇登基,她无论如何也要抓住最后的机会!
但也正因为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出宫,甚至是安全的、体面的出宫,她反而更加束手束脚,既不敢得罪卫绛蔻,也不敢在明面上对着姜沉做戏,生怕一个不小心,姜沉便勃然大怒、以惑乱淫.秽的名义将她处死。
到时候死亡都不是最可怕的,其中的屈辱才更令昔日的清傲才女赵涟漪羞愤。
这回再细想,赵涟漪越发觉得利用姜轻,当真是自己所有的计谋里,最妙的一步。
她微微勾唇,拿捏着慈母作态,一边为姜沉布菜,一边加大力度的劝说:“自先皇与先皇后离世,七公主便一直孤零零待在凤阳宫,哀家不免有些怜惜她,若是陛下应允,哀家想把七公主接进长定宫久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姜沉终于抬眸,正视赵涟漪。
可与赵涟漪想象中的动容不同,姜沉黑沉沉的眼眸有如深不见底的黑曜石,仿佛连光都会被吞进去,其中流露出的几缕探究,直看的旁人心惊魂颤。
“不行。”
一道拒绝的话响起。
出乎赵涟漪意料的是,开口的居然是卫妃。
不是,这丫头不是在闷头吃肘子吗?突然插什么嘴?!
赵涟漪被吓一跳之余,又因为绛蔻脆生生的开口而缓了口气,她余惊未消的不敢再看姜沉,便顺势慈祥的看向卫绛蔻:“哦?为何不行?”
绛蔻嚼嚼,嚼嚼,将塞的脸颊鼓鼓的肘子肉吞进肚子里后,开口:“因为我很喜欢太妃,想往后经常来看您。”
赵太妃没听懂:“这和让七公主搬过来有什么干系吗?”
“有啊。”娇纵的宠妃刁蛮道:“她不是被火烧毁容了吗?让她在眼皮子底下晃,臣妾心里眼里都难受。”
赵涟漪:“?”
赵涟漪:“???”
这话是能说的吗?!
还是当着人亲哥哥的面说?!
赵涟漪大为震惊的望向姜沉,果见喜怒难辨的帝王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看了卫绛蔻几秒,冷冷的红唇轻启:“既然爱妃不喜,就让小七别动弹了。”
赵涟漪瞳孔地震。
她不是没见过宠妃,昔日的先皇贵妃就得了先皇的宠爱,但是、但是哪怕如此,先皇贵妃也不敢对先皇的妹妹说这样不客气的话啊!
卫绛蔻敢也就算了,姜沉居然还顺着少女的话应承下来?
顶着赵涟漪错愕的目光,姜沉又补充一句:“传朕旨意,命七公主自今日起,不得擅自离宫。”
赵涟漪吸了口气,牙都疼了,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什么叫宠妃?这就叫宠妃!
为了女人连妹妹都不要,姜沉你就宠她吧!
震撼在场所有吃瓜群众后,两个当事人皆没露出多余的情绪,绛蔻随口说了句‘陛下真好’,便又美滋滋的埋头吃肉,而姜沉依旧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赵涟漪来回看看,莫名熄了继续作妖的心思,隐含畏惧的等绛蔻吃完,她还亲自把两人送到门口。
待远离了长定宫,姜沉这才开口,对着身边吃饱喝足就眯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犯困的绛蔻道:“爱妃方才在桌上对朕的皇妹那般嫌弃,就不怕朕生气?”
绛蔻眨眨眼。
生气?所谓的七公主姜轻不过是姜沉对外立的空靶子,倘若真顺着赵涟漪的话让七公主搬去长定宫,姜沉才会真的不悦,现在她掐灭了赵涟漪的心思,姜沉反而该感谢她才对。
绛蔻琢磨完,自觉没毛病,当即理直气壮的回答:“陛下会因为一个毁了容的妹妹,就对枕边人动怒吗?”
姜沉瞥她一眼:“所谓的毁容,皆是谣言。”
绛蔻傲娇脸:“那又如何,反正七公主再怎么样,也没臣妾好看。”
“你倒是自信。”姜沉有些想笑,又怕自己态度一放软,更纵容本就娇气的小姑娘,抿了抿唇,她努力维持着冷淡的面容:“莫非你没听过色衰而爱驰这句话?”
绛蔻不说话了。
姜沉走了两步才发觉,正要回头,少女柔软的娇躯忽然自后方搂住她,小声问:“陛下才不是那种人,就算臣妾老了、丑了,毁容了,陛下依然会像现在这样待臣妾好的,对不对?”
姜沉一时没回话。
卫绛蔻将漂亮小脸埋进她后背,闷闷道:“你说话呀。”
一向娇蛮的小姑娘突然委委屈屈的示弱,对姜沉的杀伤力不亚于成倍增加,恍惚的年轻帝王怔了半晌才回神,低低开口:“朕对你,自当终始如一。”
“真的吗?”得了帝王保证的小姑娘犹不放心,狐疑问:“你不会骗我吧?”
姜沉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方才那句话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一腔真心。
她只知道。
最起码在这一刻,她不想让卫绛蔻伤心。
第215章 白面
绛蔻缠着姜沉, 无理取闹好一会儿,眼见着姜沉不仅没动怒,反而无奈的顺着她哄了半天, 她顿时眨巴眼,眸光里掠过一丝狡黠。
“好吧。”等到了鸣鸾殿附近, 绛蔻顺势放过姜沉:“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陛下贵为天子,说出的话理当十匹马都追不上, 臣妾这次便勉为其难的信了吧。”
她分明很满意姜沉的回答,偏拿捏着小性子,傲娇的做出浑不在意的样子。
姜沉瞥她两眼, 手指微微蜷缩, 忽然很想临时改口, 把卫绛蔻欺负回方才不安委屈的小可怜样。
……
算了,她毕竟是她的‘夫’,何必跟不懂事的小娘子计较。
真要把人欺负狠了, 到头来还不是她来哄。
卫绛蔻看着娇蛮,实际上很好哄。
姜沉原本以为都走到了鸣鸾宫, 对方必然会扯着自己胳膊, 把自己拽进温柔乡里再厮磨一阵。
谁料卫绛蔻大发慈悲的放过她后, 当真头也不回的进入宫殿,把她孤零零甩在外面。
姜沉一时有些呆滞,等瞧不见绛蔻身影了, 还忍不住跟小德子确认:“朕没跟卫妃说, 朕等会还有其他要紧事吧?”
德公公连忙道:“是,陛下, 您没跟卫妃娘娘说过这句话。”
姜沉:“……”
那对方为什么不继续抱着她撒娇、不缠着她不放,不想方设法的挽留她?!
【我跟你说。】
一踏入鸣鸾殿,绛蔻就在脑海里欢快笃定:【姜沉已经栽在我手里了!不信我们打赌!】
系统:【……】
神经病!
它又不是没长眼睛,这么明摆着的事情还用得着跟人对赌??
系统偷偷翻白眼,嘴上嘟囔:【她又不是第一次栽你手里。】
实不相瞒,它已经习惯了。
绛蔻没在意系统的嫌弃,兀自颇有抱负的摩拳擦掌:【她上个世界狂开马甲,还想洗.脑我,看我这个世界怎么报复回来。系统,开挂!先给我来个小宫女马甲!】
系统:【……】
它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系统:【……我能先问问,你打算在这个世界开几个马甲吗?】
绛蔻露出微笑,小白牙阴森森:【当然是能开多少,开!多!少!】
“算了。”
此时此刻,还站在鸣鸾殿外发着呆,内心泛着淡淡忧伤、淡淡惆怅的姜沉,一改这几年心狠强硬、在前朝后宫树立的说一不二形象,强行挽尊自我安慰道:“卫妃本就是这个性子。”
任性,娇气,刁蛮中带着小霸道,以自我为中心的可爱劲。
这本就是她心目中的卫绛蔻,她怎么能在满意对方纯粹如一张白纸同时,又嫌恶对方的真性情?
姜沉成功宽慰了自己不甘心的情绪,她暗地里吐一口气,整了整神色,很快又变回面无表情的模样,抬步往御书房方向走。
——美人不在怀,她自然只能继续去办公。
一行人走过鸣鸾殿,踏入御花园,就在姜沉于拐角处转弯时,她的视野里冷不丁出现一抹天蓝。
身着浅蓝衣裙的小宫女侧着身子,似乎没听到不远处的动静,依旧在夏日里顶着骄阳,兢兢业业的为晒蔫的花浇水。
酷暑当头,小宫女不免被热的一身汗,可她生的娇俏,即便鼻尖溢汗珠,依旧俏脸粉扑扑。她的身姿也不若当下女子那般柔弱纤细,丰腴的堪称恰到好处,姜沉一眼看过去,视线便顿了顿。
小德子误把姜沉的凝滞当成不悦,连忙躬身:“陛下息怒!此刻并非浇花的时间,这浇花之举想必是宫女有意为之,奴婢这就命人将她拖下去!”
“……不必。”姜沉不好总是盯着小宫女的身子,便抬起眼神,看着小宫女认认真真到有些呆的脸,沉吟开口:“你们退下。”
小德子一愣,瞅瞅那宫女姣好的脸,表情微妙的低头退走。
“哗啦。”
一瓢水自上而下,野蛮粗.暴的将花浇了个透彻。
姜沉借了水声的便利,一直走到小宫女的眼皮子底下,才叫对方察觉。
舀满水的葫芦勺停在半空,容颜娇美的宫女迷茫仰头,盯着姜沉看了半晌,她又一声不吭的低下头,继续浇花。
“?”姜沉酝酿好的话语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她甚至感到错愕,脑子里自然而然的跳出一个猜测:“你是瞎子?”
“哗啦。”
依然是水声,这次却不是浇花——小宫女听了姜沉的话,闷不吭声的移动葫芦勺,就这么浇在了姜沉的靴上。
姜沉:“?”
小宫女一边接着舀水,一边慢吞吞开口:“你才是瞎子。”
姜沉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如此特殊的人,特殊到她原本怀疑的是小宫女想勾引自己,现在则变成对方勾引自己的目的是想早日投胎。
不然对方凭什么敢冒犯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姜沉百思不得其解,片刻后询问:“你莫非不知道朕、我是谁?”
询问的同时,姜沉还觉得离谱。
纵使小宫女当真没见过她,但她身上绣着的九爪金龙,是个人看到都能瞬间分辨她是谁吧?
……她还是觉得对方是瞎子。
“不认识。”小宫女闷闷开口,浇花之余,施舍般勉强看她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太阳好大,看不清。”
姜沉:“……?”
她天生聪慧,在朝堂与浸淫权术几十年的老狐狸们过招,还是第一次觉得有人说话这么难懂。
费力的连猜带想许久,姜沉灵光一闪,回头抬脸。
——确实是好大的太阳,才看几秒,就快把她眼睛刺瞎了。
姜沉换位思考,很快想出刚刚那短短几秒里,自己在小宫女眼里是个什么形象。
大抵是个散发着灼目阳光的人形物种。
“……”姜沉沉默了,她决定勉强放过小宫女方才不敬的行为与言语,毕竟对方也是无心之失。想到这,姜沉轻咳,严肃的沉声道:“此时分明不是浇花的时刻,你为何要在这独自浇花?”
小宫女看她,只看了短短一刹,其中大多是不解与诧异:“你是傻子吗?”
姜沉:“?”
小宫女顶着一张老老实实的脸,甚至就连语气都是软软糯糯的,可她说的话,却偏偏能把人气的掐人中:“我会在这浇水,自然是被姐姐嬷嬷们不喜,派了累活苦活。不然我何必顶着灼热的太阳在这闷头浇花?你是傻子,我又不傻。”
姜沉扯了扯唇角:“朕、我不是傻子。”
小宫女哦了声。
姜沉:“……”
不是,‘哦’是什么意思?
她严肃认真的解释,对方居然就‘哦’了声?!
姜沉突然有点理解眼前的小宫女为何会被惩罚在这浇花了。
被姐姐嬷嬷不喜?被排挤孤立?
呵,明明是这小宫女,单方面气死所有人!
第216章 白面
姜沉盯着小宫女, 内心忽然生出一个极其幼稚的念头。
倘若她这时候将对方的葫芦勺抽走,再不经意的秀一秀五爪金龙,发现她真实身份的小宫女, 会不会被吓到惊慌失措?
姜沉被这个想法勾的心动,当即想做就做, 伸手抓住小宫女手中的葫芦勺, 一把夺……夺、怎么夺不过来?
姜沉诧异的低头,盯着少女白白软软的小手,一时没明白这看起来又好揉又好捏的纤细柔荑, 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劲,硬是抓着葫芦勺纹丝不动。
没等她想明白,回过神的小宫女迅速抽走勺, 把猝不及防的姜沉拽的一个踉跄后, 还反过来生气:“你这个小偷!居然想偷我的勺!”
姜沉绷着脸, 感觉有点丢人。
这小宫女果然不会说话,她贵为九五之尊,想要什么没有?会去惦记一个宫女的勺?!
小宫女扭头开始摇人:“来人哪, 这里有贼!偷勺的唔唔唔。”
及时出手把小姑娘嘴捂住的姜沉,额头冒汗的羞耻道:“你闭嘴!你知道朕是谁吗!”
小宫女肩膀一颤, 安静了下来, 就在姜沉松口气, 紧接着懊恼自己语气太凶时,一股巨力顺着小宫女纤细的胳膊肘捣在她身上。
姜沉手一松,在这一刻怀疑自己被打出了内伤。
顾忌着颜面, 姜沉坚强的没做出弯腰蹲下等没用的行为, 而是暗暗吸气,脸色绷的更紧。
这一系列的反应很快让她感到庆幸, 因为从她怀里挣脱的小宫女并没有试图逃走,而是抓着个瓢,无措站在原地,满脸疑惑的看她。
由于太阳依旧刺眼,小宫女谨慎的绕到背阳面,这下子,她一眼看到姜沉衣袍处的金龙,当即愣住:“你、你真是皇上?”
姜沉此时已经缓过来,而她之前的恶趣味计划显然也已经泡汤,出于最后的自尊心,她双手背到身后,从容不迫的转身,一副‘世事皆在朕掌控之中’的冷静:“当然。”
然后她就看到小宫女瞄瞄自己,又瞄瞄葫芦勺,显然在用本就不聪明的脑袋瓜,思考为什么堂堂皇帝要抢她的勺。
姜沉简直要被她又蠢又不明所以的模样气笑,偏偏她除了否认外,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合适合理的理由解释‘夺勺’这件事,思来想去,姜沉索性直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被她这么一问,果然不再纠结其他,老老实实的回答:“奴婢名为樱念,乃长定宫宫女。”
樱念。
念着倒是个柔柔弱弱女儿家的名字。
姜沉不动声色的瞥向樱念白白软软的手。
——怎么对方力气那么大?
姜沉自幼喜爱习武,先皇不宠爱她,其余妃子连带着也不怎么关注她,她因而有足够的时间躲在自己宫里,抱着比她人还高的木枪木棍到处哼呵哈嘿。
正因如此,她能清楚意识到,樱念这股子力气,说是天生神力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当宫女浇花,实在是太浪费了!
姜沉的皇帝雷达觉醒,爱才之心熊熊燃烧,脱口道:“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长定宫宫女,而是朕的御前侍、嗯,御前宫女。”
樱念没说话,歪了歪脑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姜沉只好问:“为何不接旨?”
樱念诚实开口:“陛下,我是长定宫的宫女,是赵太妃宫内的宫女。”
姜沉没听明白:“所以呢?”
樱念又用‘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看她,好在小宫女不算蠢的彻底,嘴上依旧恭恭敬敬:“太妃是陛下的长辈,陛下若想索要奴婢,需获得太妃娘娘的允许。”
姜沉:“?”
这是哪来的规矩,管天管地还管起她这个皇帝?
若赵太妃是她生母也就罢了,偏那女人从前不受宠,之所以入宫还是先皇与先皇贵妃闹矛盾时、先皇贵妃随手安排给先皇,专门用来表示气恼与赌气的工具,而今先皇死了,那女人莫非就这么关起门来,摆起‘皇上之母’的作态?
姜沉习惯性多疑起来,从前她没多关注后宫,一直认为能在别庄里放火的人,最起码是手眼通天、在前朝掌控大权的人。
而今从方才长定宫会面、赵涟漪的态度说不出的古怪,再到小宫女尊敬赵涟漪甚至超过尊敬她这个皇帝,姜沉顿时脑内阴谋论——莫非那场大火,并不是觊觎皇位的人放的,而是赵涟漪被迫与状元郎竹马分别,在后宫里又不受宠,长久下来终于忍受不了愤恨,一把火烧了别庄?
仅仅这么一想,姜沉的杀气便止不住的升腾。
因为很显然,别庄烧死了她无辜的母兄,烧死了皇贵妃等人,却唯独没烧死先皇。
倘若这场火真是赵太妃所为,那么无论对方有多可怜,姜沉都要亲手杀了这个女人,为自己的血亲报仇雪恨!
想到这,姜沉满脸阴沉的转身,一边大步向长定宫方向走去,一边抬手唤出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三言两语将‘调查赵太妃’的命令发下去。
待她几步走到原先退离的小德子面前,瞧着对方恭恭敬敬目不斜视时,她后知后觉的回头,这才发现樱念没有跟上自己。
姜沉:“……”
她顶着问号找回去,远远就看见那在她心中引发轩然大波的宫女,重新开始勤勤恳恳的浇花。
这花一天不浇会死吗?!
姜沉怒极反笑,上前一把拽住樱念的胳膊,想要将少女拽走。
然而她使劲、再使劲,最终收回樱念茫然的眼神,和女孩子自愿的起身:“陛下?您不是走了吗?”
姜沉没好气瞪她一眼:“既然知道朕走了,你为何不跟上朕?”
樱念很诧异:“奴婢需要跟上吗?”
姜沉憋着气:“当然!”她去找赵太妃的最初目的,不就是想把这个笨宫女要走吗?明明是跟这个小宫女的未来息息相关的事情,怎么这丫头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樱念:“哦。”
姜沉一口气堵在心里,险些岔气:“除了哦,你就没别的想说的?”
樱念想了想:“有倒是有,只是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姜沉挑眉,心气突然就顺了,她猜测这只有一把子力气,脑袋却笨笨的小宫女,总算意识到自己得到了帝王的青睐,所以想要羞红着脸讷讷感激,便宽容的开口:“想说便说,朕在你心里,莫非是那种会因为一句话就动怒的暴君?”
“陛下圣明温和,自然不是那种人。”小宫女的性格耿直,这些话显然是她的真心话,姜沉上一秒还在为她的没眼色动怒,这一秒忽然就被顺毛了,尤其是在意识到小宫女不会说谎时,她更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
这是她在其余人、包括卫绛蔻面前都没有的感受。
也只有在这个与前朝无瓜葛、和别庄大火摸不着边、在她面前干净的宛如白纸的小宫女面前,她才敢交托信赖,真正的放松。
……
但很显然,姜沉放松的太早了。
小宫女在夸完她后,紧跟着话题一转,不解且认真的问:“陛下想让我跟上,为何不说?”
姜沉:“?”她不说,难道樱念就不知道跟上?
樱念奇怪的看她:“当然了,陛下不说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跟上?”
姜沉慢半拍意识到自己把内心的震惊问出来了,但她已然顾不上那些,只想着跟死脑筋的小宫女辩论:“朕前前后后跟你说了那么多,无一不在围绕你,就这样了你还不懂跟上?!”
樱念:“因为陛下你没说啊。”
姜沉深深吸气,伸手捂住心口。
她怀疑樱念是上天派来惩罚自己的。
这时候她忽然有点怀念卫绛蔻了,纵使那丫头娇气,对她没大没小……不对,这两人貌似都对她没大没小,不过一个是出身相府,被娇养着长大,一个是单纯的脑子不灵光,让她根本没办法狠心训斥……总之,卫绛蔻最起码能察言观色,不会戳一下动一下。
有对比才有突出,姜沉怀念了绛蔻一番,最后拉回思绪,不再跟小宫女较真,果断道:“跟着朕,没朕的命令,不许离开朕半步。”
樱念听话的‘哦’,弯腰去提水桶。
姜沉眼角一跳,刚调整好的情绪险些破功:“不准再碰你那破勺破桶!”
她都打算把小宫女往武林高手的方向培养了,这人怎么还惦记着浇那破花!
许是她的表情太凶,樱念除了嘟嘟囔囔着‘桶不破’外,没再多说什么,老实的挪到她身边。
姜沉长吐一口气,再调整半天,总算恢复平时的冷静自若。
不过被樱念气了这么久,她都忘了自己原本想做什么,拧眉思考着,还没想出来,一股风拂来,带来女子们的笑声。
姜沉抬眸望去,只见五六位衣着精致的女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向着她这边靠近。
姜沉没动,冷艳瞧着那几人临到附近,仿佛这才发现她也在一般,连忙屈身,娇滴滴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姜沉的目光在她们身上转了圈,很快认出为首的女人是礼部尚书之女,卢昭仪。此人在外名声不俗,内里颇为狠毒,伺候她的侍女几乎没有熬过三年的,由于卖身契都被捏在尚书府,府里的其余人不敢对外说,若非姜沉在选秀前挨个调查,恐怕她也被蒙混过去。
除了卢昭仪,行礼的另外几人也非良善,尽皆是姜沉特意挑进宫里当棋子的。除此之外,还有些没凑过来的宫妃,那些人倒是不坏,只是在外面被逼着快要活不下去,姜沉并非好人,却也不坏,眼瞅着落选的秀女转头就要被送给八十老人当新妻,她自然顺手便把人塞进了宫里,总归皇宫不缺那几口饭。
但对卢昭仪等人,姜沉就没了怜悯的心思,她甚至没叫那些人起来,嗯了声后径直从旁边走过,没有多说半句话。
处心积虑打听到陛下行程、顶着大太阳赶过来的卢昭仪一行人,表情霎时僵在原地。
更令她们大怒的是,一个穿着宫裙的小宫女,竟也堂而皇之的从她们身边过!
姜沉起初没意识到这件事,等她察觉到时,一回头,便见卢昭仪等人的脸上,已经浮现压抑不住的愤恨。
再看樱念,满眼无辜。
姜沉:“……”
算了,反正那群女人也打不过小宫女,怒就怒吧。
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打断,姜沉再次回到长定宫时,已经没了最初惊疑不定的潜藏杀意。
看着摸不着头脑匆匆露面的赵太妃,她用往常的温和语气开口:“朕此次折返,是想向太妃要一个人。”
她说着话的同时,微微侧过身子,露出身后的樱念。
小宫女穿着浅蓝宫裙,模样娇美,不开口时人模人样。
赵太妃看她半天,隐约记得这是自己宫里的一个小宫女,再瞧见姜沉明晃晃纵容着这个小丫头的态度,她的心思再次活泛起来。
亏她还以为姜沉肖似其父,有着独宠一人的架势,没想到卫绛蔻转个身离开的功夫,姜沉就盯上了她宫里的小宫女。
既然宫女也行,那她稍微出手,岂不是手到擒来?
赵涟漪蠢蠢欲动之余,又忍不住警觉。
从前她是怕自己勾引不了姜沉,现在意识到姜沉是色中饿鬼,瞧见个有姿色的宫女都不放过,她顿时害怕自己勾引过头,姜沉当真胆大包天的要跟她这个‘母妃’苟且。
略略深思,赵涟漪努力拿捏着尺度,微笑道:“陛下既有所求,本宫自当欣然同意,不过这宫女平时只做些粗使活计,本宫怕她不懂得如何伺候好陛下,所以……”
姜沉一直在盯着她,眼底藏着探究与打量,眼看着赵涟漪此时语带未尽之言,她顺势接话:“哦?不知太妃有何想法?”
是想着先把樱念要回去,培养一段时间后让樱念就近刺杀她,还是准备警告拿捏樱念,让樱念从此为对方做事?
姜沉揣摩着赵涟漪的意图,几乎快把对方的每一个举动都分析出个一二三点来,赵涟漪浑然不知,笑着看向一旁的大宫女。
大宫女识趣的低下头,领着殿内所有人退下。
此时此刻,殿内只剩姜沉与赵涟漪。
——以及樱念。
发现樱念没离开,赵涟漪挂不住面子,冷冷淡淡的吩咐道:“本宫与陛下有事商讨,你也下去吧。”
樱念:“不去。”
赵涟漪:“?”
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卫绛蔻对她不客气,是因为背后有卫丞相,这小宫女无依无靠的,居然也敢驳回她的话?!
赵涟漪简直惊呆了,都忘了自己该说什么话。
倒是樱念在拒绝后,还乖巧解释了一句:“陛下说,没有陛下的命令,不准离开半步。”
赵涟漪:“……”
好啊,这还没进后宫,就开始仗着陛下的权势立起来了?
她倒是想岔了,小宫女哪里背后没人,她背后明明站着整个天下的主人!
可惜……到底是个不通文墨的奴婢,如此明显的恃宠而骄,就不怕惹得陛下厌恶嫌弃?
赵涟漪幸灾乐祸的望向姜沉,试图看到姜沉不悦的神色。
然而一眼望去,她只见姜沉怔了怔,若有所思的摩挲下巴,旋即笑了起来。
赵涟漪:“?”
一个小宫女都敢怼太妃,身为皇帝他居然还有脸笑?!
狗皇帝,你就到处瞎宠吧!!
赵涟漪平静外表下的崩溃无人知晓,姜沉笑也并非是因为樱念‘恃宠而骄’,她看的分明,樱念显然还是那个死脑筋,不过从前的对方听从外人的命令,气的她心肝疼,现在的对方开始听她的命令,她顿时觉得木头脑袋不错,相当不错。
瞧瞧,为了她一句话都敢跟太妃犟,简直听话的可爱。
想着想着,姜沉笑意加深。
赵涟漪:“……”
深吸口气,赵涟漪假笑:“陛下,本宫想与你说的话,恐怕不宜被外人听见。”
姜沉眸光一闪,迅速回到阴谋频道,她审视无知无觉的赵涟漪,几秒后头也不回的命令:“樱念,出去。”
樱念:“哦。”
眼见着小宫女终于走了,赵涟漪松了口气,转头亲自端着茶水,抬眼递给姜沉:“陛下来回一趟,想必累了,先喝喝茶缓一缓吧。”
姜沉的视线从她的表情移到茶水,眯着眼看了片刻,她抬手去接。
赵涟漪找准机会,在姜沉手指搭上杯壁时,她故意将自己的手指伸过去,两人皮肤触碰的刹那,正当她打算装作不经意的勾一勾对方时,姜沉猛然站起,一掌掐住她的下巴,另一手竟然直接拿起杯子,将茶水全部灌入她的口中。
赵涟漪猝不及防下,差点被呛死,而另一边的姜沉还没消停,神色阴沉、语气狠辣的质问她:“就凭你也妄想杀朕?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赵涟漪咳的惊天动地,嗓子火辣辣的疼,而在发现姜沉掐着她下巴的手移到她脆弱的脖颈处,她猛然瞪大眼,被吓到连连解释:“皇上息怒!民女没有行刺的意图!”
她只是想出宫回家,见见父母,再见见昔日的状元郎哥哥是否已经成婚,娇妻儿女承欢膝下……又不是想举族去见先皇!她是疯了才会刺杀姜沉!
赵涟漪险些被吓到涕泪横流,好在她说话虽嗓音嘶哑,但也能听清。
姜沉等了片刻,确认她还活的好好的,这才狐疑松开手,表情阴晴不定:“若朕没瞧错,太妃方才是想碰朕吧?明明朕能接过杯子,太妃为何还要动手动脚?莫非……”
赵涟漪内心一咯噔,羞耻感涌上心头,生怕姜沉下一秒就是羞辱。
姜沉:“莫非太妃手藏银针,想刺朕下毒?”
赵涟漪:“???”
“不、不是如此!”赵涟漪一脸惊恐,怎么也不明白姜沉怎么会想到这方面:“民女、本宫、本宫是见陛下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光泽如玉……”
她胡言乱语:“像个女子、不,比女子还细滑,就想伸手碰碰,再问问陛下用的是什么润膏。”
她说完,殿内寂静无声。
慢半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赵涟漪,忍不住一把捂住自己的脸。
她刚刚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赵涟漪心若死灰,都不敢去看姜沉的脸,猜也猜得到,如今陛下肯定在用无语的眼神看她。
然而她想岔了。
当从赵涟漪口中听到‘像个女子’时,姜沉的表情越发紧绷,她瞬间怀疑赵涟漪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秘密,或许对方此时的话语,就是在暗示威胁自己!
想到这,姜沉杀意再起。
如果赵涟漪只是当年的放火人,在没问清楚具体情况下,她还能留对方一命细细盘问。
可如果对方连她最隐秘的秘密都知道……那么为了自己如今的地位,她绝对不可能,让对方再活着走出这扇门。
姜沉的杀心一定,神情反而平静下来:“是吗?”
她冲着赵涟漪温和微笑:“原来太妃是这个意思,倒是朕一惊一乍,误会了太妃。”
赵涟漪愣住,没想到姜沉居然接受了自己瞎编的理由。
她心头一喜,刚想放下挡在喉咙前捂脸的手,一道声音忽然冷不丁的自窗户边响起:“陛下,她说谎。”
赵涟漪:“?!”
正欲动手的姜沉:“?!”
两人同时看向窗边,只见早已离开的樱念,不知何时站在打开的窗户外,手里拿着该死的眼熟的葫芦勺,一边给窗台上的花浇水,一边认真道:“奴婢看见了,太妃娘娘想摸您的手,占您便宜。”
赵太妃羞的脸颊通红,一句‘你怎么在这?!’还没问出来,在她身侧的姜沉便率先开口,额角青筋直蹦的问:“你怎么又去浇花了!”
樱念奇怪的看她:“陛下,您让奴婢出来,却没吩咐奴婢去做什么,奴婢当然是回来继续浇花了。”
姜沉咬牙质问:“那你之前是在御花园浇花的吧?现在为何浇这里?”
樱念再次奇怪的看她:“当然是御花园的浇完了。”
姜沉:“……”
不知为何。
看到姜沉这副被噎到想吐血的表情,赵涟漪奇迹般的从惊恐中脱离了出来。
她勉强定了定神,看向樱念:“你进来。”
想来想去,她之前都不该让这宫女离开,早知道姜沉这般喜怒无常,她就是老死宫中也绝不会动勾引对方的歪念头!
不过祸福相依,既然这小宫女一出声,姜沉就没再多看她一眼,那她拿捏住小宫女,说不定也能利用对方早日送自己出宫!
很好,以她的太妃身份,想必这宫女必定会乖乖听——
樱念:“不进。”
赵太妃:“……”
樱念:“陛下没让我进去。”
赵太妃:“……”所以呢?你就在窗户那跟她们说话?
这特么和进来有什么区别吗?!
第217章 白面
姜沉神色不定, 没有立即让樱念进来。
性别是她最大的秘密,赵涟漪的威胁已然触动她内心的杀意,她今日绝不可能让赵涟漪活着走出长定宫。
至于樱念……
她倒是还没想好要如何对待对方。
小宫女说话耿直, 没有心眼,一度沦为宫女们欺辱的对象。偏偏她天生神力, 适合习武, 是块不可多得的璞玉。
姜沉有意培养对方,日后无论是安排少女就近护卫自身的安全,又或是把人送去战场闯荡……这个还是算了, 良才难得,战场也并非只有打打杀杀,樱念还是留在她身边最好。
而既然要伴君身侧, 一些隐秘腌臜的事情, 迟早要让樱念看见。
姜沉此时迟疑的, 便是她要诛杀太妃之事,是否让樱念参与进来。
她虽然多疑,对樱念则较为宽松, 一来对方的背景实在干净,二来对方的性格摆在这。所以她这会纠结的点, 不是樱念瞧见皇家秘事后会泄密, 而是怕小姑娘平日里浇浇花拔拔草, 陡然瞧见血腥之事会被吓到晚上睡不着。
殿内随着姜沉的认真思考而沉寂。
赵涟漪不知她在想什么,却因着对方刚才的突然翻脸,本能里感到发毛。她小步小步挪开距离, 不敢靠姜沉太近, 只冲着樱念恼怒警告:“本宫乃先皇后妃,便是陛下唤一声母妃也不为过, 你这宫女胆敢不听本宫的命令?”
樱念:“没有不听。”
赵涟漪:“?”
睁眼说瞎话?
赵涟漪很无语,又不愿与她吵起来,便敷衍道:“既然听懂,还不快点进来。”
樱念:“不进。”
赵涟漪:“……”
樱念:“陛下没让我进——”
赵涟漪深吸口气,尖声打断:“闭嘴!”
她就知道这个宫女不老实,存心想气死她是吧!
樱念:“哦。”
赵涟漪晃了晃身子,手指就近抓住旁边的东西稳固身形。
她发现自己今天诸事不顺,勾引皇帝差点被反杀,命令一个小宫女差点被气到脑溢血,或许她今天应该看了黄历再出门……
赵涟漪的眼神呆滞,本就不强的战斗力更是被消磨殆尽。
姜沉从她身侧走过时瞥她一眼,心里思考着自己不出手,直接让樱念把她气死的可能性,最后鉴于樱念虽然气人,但都不能算是对方的错,在没人撩拨的情况下,小宫女看着还是挺乖巧的。
所以气死大概行不通。
姜沉说不出是遗憾还是庆幸的来到窗边,盯着樱念不语。
樱念看看她,将葫芦勺收到身后。
姜沉思绪被打断,脸一黑:“……拿出来。”
樱念歪头。
姜沉冷笑:“朕让你把葫芦勺,拿出来。”
樱念沉默了,好半晌,慢吞吞的拿出葫芦勺:“陛下,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是奴婢自上工起,第一眼就看中喜欢的东西,只外借不——”
姜沉抬手,一把抽……没抽成功,她丝毫不脸红,继续命令:“给朕!”
樱念撇撇嘴,有些呆的脸上难得浮现灵动的不高兴,但她显然不敢忤逆君主,只能默默的、一点点松手。
而姜沉,也在表情平静的使劲,一点点把葫芦勺抽走后,她顿时觉得天高海阔、神清气爽:“就这么惦记着你这破勺是吧?呵,从现在起,你勺没了!”
樱念:“……”
啧。
好气哦。
赵涟漪:“……”
这两个人在干什么,打情骂俏吗?
像姜沉这么恐怖的人,居然也会对小姑娘笑?还笑的这么欠……这人不会在她眼皮子底下被鬼上身了吧!
赵涟漪想不通,不过她敏锐的意识到姜沉的注意力全落在小宫女身上,既然如此……
赵太妃一激灵,维持着姿态的同时小碎步往门外走,边走边镇定道:“本宫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做,陛下继续歇息吧,本宫一会便回来。”
呵忒,出了这个门,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靠近姜沉!
赵涟漪小碎步跑的很快。
奈何姜沉上一秒还在跟樱念言笑晏晏,下一秒就头也不回的冷声道:“站住。”
赵涟漪一哆嗦,愣是不敢再迈出半步。
入宫这么多年,在她心里,其实还把自己当做昔日江南水乡里的赵家姑娘,哪怕从后妃升为太妃,她依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重重宫阙里。
而面对天下之主、皇朝帝王,她又是从骨子里畏怯的,故而姜沉冷冷淡淡的两个字,便能打消她全部的勇气,令她瑟缩着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笑容:“不知陛下,还有何事?”
姜沉转身看她。
年轻的皇帝发如乌墨,俊秀到隐含女相的眉眼静如渊湖,她的手里甚至还捻着个葫芦勺,不紧不慢的语调却让人根本升不起抗拒的念头:“太妃的事若是不着急,便等会再去做吧。”
赵涟漪动了动唇,终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缩回脚,自闭般的站在门口。
她的温顺让姜沉多看了她一眼,再加上小宫女的几番打岔,姜沉应激般的情绪不由稍稍冷却,钻入牛角尖的偏执也收敛几分。
思索着事情,她抬步往外走的同时,对樱念道:“到殿前来。”
樱念:“哦。”
两人各自绕了半圈,在殿前汇合。
宫女太监们尽数退远,赵涟漪被堵在殿内不敢动,姜沉远目眺望着遥远的天空,仿佛漫不经心的询问樱念:“你这几年一直在长定宫做活,想必对赵太妃忠心耿耿?”
樱念点点头:“赵太妃经常顾影自怜,自怨自艾,性子还比较傲气,平日里只喜欢看书作画,不屑为难宫女,奴婢很喜欢她。”
姜沉:“?”
都骂成这样了,还叫喜欢?
姜沉突然来了好奇心:“在你眼里,朕是何样的?”
樱念半晌没说话。
姜沉纳闷回头,发现小姑娘正默默盯着她手里的葫芦勺。
姜沉被气笑。
合着在对方眼里,她就是个偷勺的?
姜沉暗暗磨牙,寻思着要不要杀人诛心,当着樱念的面将葫芦勺粉身碎骨时,樱念终于开口:“在樱念眼里,陛下就像这个勺。”
姜沉:“?”
这是什么说法?
在骂她还是在夸她?
不等姜沉想明白,木头般呆讷的小宫女慢吞吞解释:“是平生所好,也是第一眼就看中喜欢的人。”
姜沉怔在原地,错愕的看着小宫女淡定的表情,心跳在一瞬间乱了拍子,脑子都嗡鸣空白了一瞬。
她从未想过蠢蠢笨笨的小宫女,居然敢对自己说如此直白……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以至于她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嘴张张合合,最后只能狼狈仓促道:“你这奉承,未免太过土和俗了些。”
“哦。”
樱念没被打击到,顺势道:“既然陛下不喜欢被拿来和勺比较,那就把勺还给奴婢吧。”
“……”姜沉吸气,呼气,尔后冷笑:“你再惦记着这玩意,朕就把它磨成粉扔进海里!”
樱念老实闭嘴。
姜沉又深呼吸了会,深觉跟木头说话纯属闲得慌,她努力将心思转回正事上:“若是朕与赵太妃同时遇袭,你是先救赵太妃还是救朕?”
樱念:“自然是陛下。”
“哦?”姜沉眯着眼看她:“你不是很喜欢赵太妃吗?”
樱念:“奴婢也很喜欢陛下。”
姜沉脸一热,紧接着瞪她:“朕在与你说正事!”
樱念哦了声:“说正事也是先救陛下。”
姜沉挑眉:“只因朕是天子?”
樱念想了想:“就算陛下不是天子,奴婢也会先救陛下。”
姜沉坚强的板着脸,却仍然让唇角上扬了半个像素点:“为何?”
樱念:“因为需要浇水的花有很多,但能浇水的勺只有一个。”
姜沉的笑容消失了。
两人沉默对视。
樱念率先打破寂静:“陛下,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奴婢说的不对吗?”
姜沉冷冷道:“你说的很对,朕只是在想,如果朕有一天纳了你,一定给你取个‘勺妃’封号。”
樱念:“多谢陛下。”
姜沉:“?”
接二连三被樱念气的血压飙升,姜沉吐出一口气,决定不再被小宫女牵着走:“从今日起,你便是赵太妃的贴身大宫女,平日要做的便是替朕盯紧她。若是见她与奇怪的人接触对话,亦或是对外说些胡言乱语,你就立刻将她打晕来见朕。此事除你我二人外,亦不许对第三人提起,你可能做到?”
时间能平复很多东西。
再加上被樱念一而再、再而三的气到后,姜沉发现自己的脾气渐渐佛了,而赵涟漪在她面前的怯懦、樱念居于长定宫几年里对赵涟漪的看法,让她不禁脱离疑神疑鬼的状态,以平日的冷静审视起前因后果。
虽然得出的结论仍然是赵太妃很可疑,但好消息是,抛开赵太妃的可疑,仅从赵太妃没有意识到重点的表现看,她心目中的‘威胁’,似乎是她想多了。
即便如此,姜沉依旧不敢轻而易举放过赵太妃,所以她思来想去,决定先将樱念安插到对方身边。若赵太妃真的别有用心,那她到时再杀了对方,想必樱念纵有旧主之情,也不会对她生出仇怨……
“能做到。”樱念没有辜负姜沉的重视,脆声答应下来。
姜沉暗暗欣慰,抬手轻拍樱念的肩膀,暗示道:“你若是做得好,朕自有厚赏。”
樱念眨眨眼:“是封奴婢为勺妃吗?”
姜沉:“?”
她霎时红了耳尖,迅速抽回手:“当然不是!。”
“哦。”樱念满脸失落。
姜沉羞怒之余,莫名不敢多看,抬手把她打发走。
等回到小德子身边,下了樱念升职的圣旨后,姜沉仍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思考。
樱念的那句话……重点究竟是‘勺’,还是‘妃’?
第218章 白面
赵涟漪在殿内战战兢兢好一会, 直到绛蔻来敲门:“太妃娘娘,陛下已经走了。”
她当即狠狠松气,虚脱般的坐在椅上轻抚心口。
不等她整理好余惊未消的混乱思绪, 小宫女自顾自的推门进来:“娘娘,您这儿有好吃的糕点吗?”
赵涟漪:“?”
她就算是有, 为何要给一个小宫女吃?
而且这人不是被姜沉看上了吗?她怎么没跟姜沉一起走?
赵涟漪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禁挺直腰杆,沉声道:“大胆,谁允许你这么跟本宫说话的?”
绛蔻:“陛下允许的。”
赵涟漪气势一泄, 腰杆从心的弯下来,惊疑不定的紧张道:“陛下都与你说了什么?你且如实告知本宫!”
绛蔻:“她让我当你的大宫女。”
赵涟漪瞳孔地震。
什、什么意思?
姜沉明明都看上了这小宫女,为何还要把人留在她宫里?
难道姜沉已经看穿她想逃离皇宫的心思, 为此不惜放弃纳樱念入后宫的念头, 也要把对方留在她身边, 一边盯视她,一边警告她?
如此一来,她确实得反过来敬着这小宫女了。
若是对方对她心生不满, 随意在姜沉那儿添油加醋,以姜沉方才喜怒无常的性子, 恐怕都懒得听她的解释!
赵涟漪一激灵, 连忙将自己手边的糕点端到绛蔻面前, 努力挤出和善的笑,说着隐晦但彼此心知肚明的话:“原来如此,你且放心, 本宫贵为太妃, 能在皇宫里锦衣玉食,又怎么会去做陛下猜测的那些事?不过陛下既然将你提拔到本宫的身边, 本宫自当好好对你,喜欢吃糕点是吧?本宫这就命人多做些,保证你时时刻刻都能吃个心满意足。”
她笑着将糕点盘塞进绛蔻手里,继而扬声唤道:“来人!”
一个太监低垂着头进来:“参见娘娘。”
他名小辛子,是赵太妃身边大太监的干儿子,许是为了混出头,在对待赵太妃的事情上向来积极。
赵太妃也习惯了小辛子的热烈,没放在心上,随口命令:“传本宫旨意——”
绛蔻突然开口,打断赵涟漪的话:“太妃身边没宫女吗?为什么贴身侍奉的是个太监?”
赵太妃瞥她一眼,心底嘀咕这人是不是没逼数:“宫女自然是有的,不过现在大宫女易主,本宫见你初来乍到、自然是希望你好生歇息,传达旨意这等小事,还是让太监们去做比较好。”
绛蔻哦了声:“原来太妃是这么想的。”
赵太妃:“?”
她这想法有哪里不对吗?还是说……小辛子的身份有问题?
赵涟漪心头一惊,刚要板起脸厉声质问小辛子,绛蔻慢半拍的补充一句:“太妃娘娘的话里好像有怨气,是在幽怨我顶替了娘娘原先的大宫女吗?”
赵太妃:“!”
这、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万一被姜沉误会她心怀怨愤怎么办!
赵太妃连忙辩解:“怎么会?本宫岂是如此小心眼的人?”
绛蔻点点头,低头啃糕点,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赵太妃抚了抚心口,转头再看向小辛子。因为绛蔻轻描淡写绕开了话题,故而赵涟漪打消了小辛子有问题的念头,重新以以往的态度,随意的冲自己的大太监摆摆手:“去让御膳房再上些糕点。”
“是。”小辛子低头应诺。
等到他抬起头时,上首的两人都没再关注他。
他沉默不语的后退,临到要出门的刹那,目光幽森的看了眼那个胆大包天、依靠帝王一时的宠爱,就敢折辱太后的小宫女。
**
姜沉在御书房里肝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用一份份奏折压过樱念的脸,小德子便兢兢业业端着绿头牌上前。
姜沉一眼扫过,毫不犹豫的翻了卫妃的牌子。
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到底,宠妃不独宠,如何称得上宠妃?
传报的太监领着消息来到鸣鸾殿,画屏欣喜的给他塞了个荷包,转头就见自家娘娘支着巴掌大的漂亮小脸,笑眯眯道:“你去吩咐御膳房,就说今晚不准上酒,就算是陛下开口,也不准上。”
画屏被吓一跳:“娘娘慎言!”
别说是御膳房,就算她家娘娘从入宫便受宠,也不能如此娇纵霸道的放话啊!那可是君主帝王!
绛蔻不管她惊悚的表情,弯着眼任性:“别一惊一乍的,快去传本宫的命令。”
昨晚被姜沉用醉酒糊弄过去,今晚她倒要看看姜沉还想用什么来忽悠她。
画屏被绛蔻催着,到底不敢违逆,不过她长了心眼,去御膳房通知前,先鬼鬼祟祟来到御书房前,十分委婉的知会了小德子。
小德子身为御前大太监,本来打发个干儿子来见画屏即可,但因为知晓陛下对卫妃娘娘的在意,他还是亲自出来了,结果从画屏吞吞吐吐中知晓此事,他人都麻了。
天底下居然有这等奇事?
一个妃子也敢凌驾于君王头上?
卫妃娘娘是不怕死吗?!
小德子用敬佩的眼神看着画屏,又在画屏面若死灰的注视下进入御书房,一五一十的把此事告知姜沉。
姜沉听得也怔愣。
不过她既敢以女子身份登上皇位,将天下人愚弄股掌之中,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况且……不知为何,对待朝臣、哪怕是对待太妃们,她都能以‘皇帝’的身份,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为尊,可偏偏在卫绛蔻、亦或是小宫女面前,她总会遗忘‘皇帝’,只记得自己是‘姜沉’。
姜沉分心思考了下其中原因,最终得不出结论只能先放到一边,收回视线继续批阅奏折,同时不在意道:“既然卫妃不愿碰酒,那让御膳房不上便是,这等小事,日后不必报与朕。”
小德子:“?”
事情是小事没错,但重点不是上不上酒,而是一介后妃,竟敢堂而皇之的压在皇帝头上吧?!
小德子有一瞬间怀疑姜沉脑子不清醒。
但在他迟疑间,收到姜沉警告一瞥后,他顿时浑身一震回过神。
皇上这眼神哪里是被美色所迷不清醒的样子?
陛下明明是对卫妃的逾矩心知肚明,却仍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用‘小事’来帮对方遮掩罢了!
嘶,卫妃娘娘,恐怖如斯!
夕阳西下,天边的橘色晚霞逐渐被夜幕覆盖。
等到晚膳时分,绛蔻正在内殿里琢磨着要什么时候、如何撇干净自己,不动声色引导着姜沉早日发现纵火真凶时,姜沉又一次静悄悄的走进来。
眼见着少女抓着一卷倒过来的书,看了半天还没反应,她顿时挑眉,上前一把将书抽走。
——在发现自己顺利抽出后,姜沉下意识想到拥有一身怪力的呆萌小宫女。
察觉到这点,姜沉眼皮一跳,迅速将奇怪的情绪压回心底。几经克制,她语气温和,与平常无异的含笑开口:“书拿倒了也不知道,爱妃这是在想什么?”
绛蔻眨眨眼,雪腮盈笑,迎着姜沉的动作抱住她,熟练撒娇:“臣妾能想什么?自然是在想陛下何时过来看望臣妾。”
姜沉被她的娇态勾的耳热,不知是做戏安抚还是爱怜的主动吻了她脸颊:“午时才见过,半日还没过去,爱妃便熬不住了?”
她有些好笑,顺口调侃:“倘若朕日后有了新欢,不再常来看你,你往后又该怎么办?”
话音落下,她怀里的少女不动了。
姜沉慢半拍意识到不对,再想补救时,绛蔻已然气呼呼的将她推开,指着门口道:“想见新欢?那你去呀!”
宫内的侍女们还未退下,姜沉却完全顾不上这些,连忙上前几步,不顾少女挣扎,强行把人抱紧,哄道:“没有新欢,朕心心念念都是蔻儿,哪还有余地去给什么新欢?刚才是朕说错话了,蔻儿生气就打朕,不要赶朕走好不好?”
绛蔻还不搭理她,憋红着脸想抽回手,奈何她这个马甲没给自己上大力Buff,拽了半天反而被姜沉轻柔的展开手指,在柔嫩掌心落下一个吻。
绛蔻瞪她:“不准亲我!”
想她纵横那么多小世界,看到的无一不是沈溯光在马甲间纠结的态度,结果这个世界倒好,沈溯光当皇帝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把新欢摆在明面上逗她?难不成这人当了皇帝,心也变了,还想把她和马甲一网打尽收入后宫?
光是想想,绛蔻就要炸毛。
她自己乐意组个后.宫团是一回事,浑然不知马甲都是她本人的姜沉,想要组后.宫团又是另一回事。
小心魔爱玩归爱玩,原则还是分的很清楚,也正是对沈溯光知根知底,她才会选择用开马甲的作死方式来挑.逗对方。
换成一个没有底线与下限的人,狡诈的心魔自然会更改手段,对应着的去打破对方心防。
“朕不亲爱妃还能去亲谁?”面对绛蔻的恼怒,姜沉无师自通的学会服软,她不仅亲绛蔻掌心,还单手将绛蔻抱起,几步走到床边,将少女压倒在重重帷纱之中。
宫女们悄无声息的退下,当殿门被轻轻合上时,姜沉也吻上绛蔻的唇。
这一吻来的莫名。
姜沉完全是凭借着内心的冲动去做,直到情不自禁的深.入,将发脾气挠人的小猫儿吻的晕头转向、脸颊绯红,双眼水雾氤氲,再也无力推她时,她才恍惚的意识到——她作为一名女子,竟然在缠吻另一个女子。
何等荒谬与离奇。
偏偏她意犹未尽,食髓知味,还想继续……做下去。
第219章 白面
旖旎的念头一起, 姜沉猛然惊醒,她神色不定的注视着怀中少女,脑海中却升腾熊熊火焰, 火焰里是被烧毁的别庄,与几近焦炭的血亲。
母兄之仇尚未血债血偿, 她如何能沉溺儿女情长?
况且……
卫绛蔻不像樱念, 有着足够清楚干净的背景,她是丞相独女,而丞相很有可能是当年那件事的幕后真凶。
姜沉固然不会因此迁怒绛蔻……但她心底的刺, 也不允许她毫无障碍、全心全意的去喜欢卫绛蔻。
她们之间的感情,起源于‘利用’,也逃不开‘利用’。
姜沉眼睫低垂, 再抬眸时, 脸上仍带着温柔缱绻, 眼底则清冷若月华。她顺着方才的氛围,再次啄吻少女的唇,手指却悄无声息间, 摸出一个白玉瓶。
床帏中慢慢弥漫宜人的香气。
绛蔻被亲的大脑迟钝,完全没心思注意外界的异状, 稀里糊涂便中了招, 等系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 再想着去提醒她时,绛蔻已经陷入美梦中。
少女闭着眼的睡颜格外娇憨,如芙蓉沾露般诱人, 她平日里的娇纵此时已经完全消失, 徒留一派乖巧。
姜沉本屏着呼吸,见状鬼使神差的低头, 轻轻咬了咬少女粉扑扑的脸颊。
不知为何,这个毫无意义的幼稚举动,给她的触动倒比方才的故意纠缠,更让她心头悸动。
姜沉心神摇曳,险些又要沦陷进去,关键时刻她掐了掐自己掌心,反复默念着‘朕是女人’,这才堪堪从不合时宜的爱恋中保持理智。
她冷静后,迅速收敛情绪,动作轻柔的把绛蔻放平在床上,将白玉瓶悬挂在床头,尔后缓缓合上帷纱。
一直到后半夜,估摸着绛蔻彻底睡熟了,她才褪下自己外袍,假装自己一直睡在绛蔻身侧。
天边乍亮时,绛蔻迷迷瞪瞪的苏醒。
她昨晚一心二用,‘卫绛蔻’被迫下线休息,‘樱念’就登上号,逮着系统吐槽了大半夜姜沉不讲武德,竟然对自己的后宫妃子使用迷药,这是正常皇帝能做的操作?
她有理由怀疑姜沉不行。
怀揣着一腔愤愤,她酝酿许久,终于在姜沉上朝前半眯着醒来,抬手搂住对方的腰。
姜沉没料到她竟然醒的如此之快,身体明显一僵。
绛蔻受马甲影响,脑子被迷香扰的晕乎乎,并没察觉到这一点。她凭着不服气的念头,将自己下巴搭在姜沉的肩膀,浑似被榨干的小猫咪,整个人挂在姜沉后背上:“陛下,你在干嘛呀?”
姜沉下意识放轻呼吸,手中抓着裹胸布一动不敢动,心惊肉跳的等着过一会,绛蔻会放开她翻身继续睡。
她显然是太乐观了。
绛蔻不仅抱着她的腰,还开始胡乱的摸:“你怎么大清早的不穿衣服呀?哼哼,女人,你是不是想勾引我!嗯?切,原来穿了点……真是的,君子也防是吧?”
姜沉冷汗都快出来了,几乎在绛蔻碰到布料的瞬间便立马钳住对方不安分的爪子,努力柔柔哄道:“时辰还早,蔻儿再睡一会好不好?”
绛蔻任性拒绝:“不要!”
姜沉摁着她试图到处扒拉的手,又怕太强硬会让迷迷糊糊的绛蔻直接清醒,进而看见不该看的秘密。
就在她满头大汗时,绛蔻见挣脱不开,终于泄气的松了力气,姜沉还没来得及欣喜,绛蔻冷不丁忿忿咬她肩膀,娇气控诉:“你欺负我!”
少女一口银牙,咬人却不疼,反而把姜沉咬的心尖麻痒。她定了定神,压下奇怪的情绪,趁着绛蔻咸鱼瘫,立即抓紧时间把布缠好,同时穿好中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她才好笑又无奈道:“你我相遇至今,我何时欺负过你?”
她一门心思想把对方立起来当宠妃,几乎没有拒绝过对方的任何请求,都这般纵容了,这小没良心的居然还说她欺负她?
姜沉被气笑,一阵牙痒痒,恨不得真的欺负一下对方,好叫这小混蛋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欺负。
“你就是欺负我。”绛蔻还在嘟囔:“我是丞相独女,相国府千金,无论嫁给谁,当个正妻都是绰绰有余。可你呢?只给我妃位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纳其他人进宫?那些人有我好吗?”
听前半段时,帝王的天性令姜沉下意识沉了沉心,就在她几乎要怀疑绛蔻并非似睡非睡时,对方的后半句让她哑然无语:“你怎么总是如此……”
她在后宫里待了这么久,从未见过有人比卫绛蔻更爱吃醋。
是因为后宫里真心难得,还是卫绛蔻性子太娇?
亦或是两者都有?
姜沉陷入沉思,绛蔻却听到了她方才的无奈话语,当即闹起来:“什么叫我总是如此?你是不是在嫌弃我?好啊,你果然有新欢了是吧?是谁?”
姜沉眼皮一跳,哄道:“没有,朕都说了没有新欢,你怎么不信朕呢?”
绛蔻轻哼:“你那么多妃子,我怎么信你?”
姜沉在心中叹气:“历代帝王尽皆如此,我只纳十几个嫔妃,已经算少了。”
绛蔻突然安静下来。
姜沉不喜反慌。
托小作精这几天折腾的福,她的心里已然有了一个模糊的概论——爱妃静悄悄,必然要作妖。
果不其然,绛蔻下一秒挺直腰杆,十分精神的生气推她:“你走!去睡你的十几个嫔妃去,别来找我!”
姜沉知道她醋劲大,没料到自己一句话说错,就得了个被赶下床的下场。
夏日的清晨并不冷,伺候的宫女都在殿外,姜沉没怎么丢脸,只有满心哭笑不得和无奈。
穿好外袍,她在床边欲言又止,绛蔻始终背对着她,看样子气得不轻。
最后姜沉只好试探着替她掖掖被角,继而识趣的抱着枕头离开。
在没养成一个宠妃前,姜沉真的不知道世间会有女孩子,能任性娇气到一点就炸的程度。
若是搁在以前,看旁人是这种相处模式,姜沉高低得嗤笑一声。
但换成自己,她却不由自主的思考遣散后宫的可行性。
她对绛蔻的态度没生出半点怨气,更没想着去找其他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一心一意只想着接受卫绛蔻所有的一切。
——直到她在目不斜视去上朝的途中,听到身侧传来一句婉转柔和的请安:“臣妾参见陛下。”
姜沉的步伐猛然停住。
她下意识低头望去,恰逢日头跃出宫阙飞檐,倾洒的晨光落在女人乌发间的簇簇小花,花蕊里藏着的晶莹露珠,恰如女人请完安,浓密睫毛微抬,露出的一双清润水眸。
第220章 白面
姜沉怔了怔。
从女人的称呼中, 她能猜出对方是自己纳进宫的后妃,可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哪位妃子生得如此清丽脱俗, 声音还似江南小调,吴侬软语间, 轻易便能抚平盛夏掀起的燥意。
姜沉不由问了句:“你是哪宫的妃子?”
女子微微垂头, 仿若无意般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后颈:“回禀陛下,臣妾是华沐殿宋修仪,家父乃苏州知府。”
苏州知府?
姜沉对此人印象颇深。
如今朝堂由丞相与大将军各自把持, 分庭对抗,姜沉一直在其中周旋,顺势于缝隙中落子, 安插属于自己的人手。她的人手自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而是她几经筛选、挑出的清白官员, 其中最受她青睐的,便是苏州知府。
苏州知府年少考上状元郎,却始终谨守本心, 无论是先皇欲下嫁的公主,亦或是世家为拉拢而推出的嫡女, 尽皆被他委婉拒绝, 究其原因, 不过是此人早已与开蒙夫子家的女儿两情相悦。
他们很快成亲,然而苏州知府因一介民女驳了先皇与世家的面子,使得他官场晋升之路格外坎坷, 蹉跎多年, 才在姜沉登基后的有意提携下,坐上知府的位置。
姜沉欣赏苏州知府的秉性, 更看重对方无权无势,在仕途里只能当个一条路走到黑的纯臣。
不过……她怎么记得,此人似乎没有子女缘,与夫人成婚十几年,膝下依旧无儿无女,为此遭旁人耻笑多年?
“陛下。”德公公忽然上前半步,弯着腰提醒:“上朝的时辰快到了。”
姜沉回神,目光忍不住的再次落到宋修仪身上,见女人低头垂睫,不看自己,她莫名不悦的皱了皱眉,继而面无表情的大步从对方身侧走过,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抛下宋修仪独自留在原地。
等瞧不见人影了,女子这才直起腰身:【靠,下次再也不演地位低的温柔美女了,老子的腰都快弯断了。】
系统:【……】
温柔?
哪里温柔了?
‘靠’还是‘老子’?
系统想吐槽,又不敢,只能选择性耳聋:【你早上作成那样,就是为了给你的‘温柔美女’马甲铺路?这样做有必要吗?纵火案的幕后真凶又不是朝堂里的官员,你爹就算父凭女贵到能跟丞相他们打起来,姜沉还是不可能从中找到凶手啊。】
绛蔻仗着周围没人,锤着腰走路:【啊?我也没说要利用这个马甲在朝堂里搅混水呀。】
【?】系统懵了:【那你鼓捣这个马甲的意义何在?】
绛蔻信誓旦旦:【当然是看不过去姜沉一直被娇纵卫妃欺负,所以才特意给她安排个温柔系爽爽!】
系统:【……】
要不是两个马甲都是绛蔻,它差点就信了。
**
一下朝,走神走了许久的姜沉终于憋不住,匆匆进入御书房,抽出有关于苏州知府的册子。
她几下翻过前页,在看到知府之女时缓下动作。
[……知府中年得女,名唤宋琬儿,自小体弱,常年居于闺阁,外人不知其秉性容貌……大选进宫,为正五品修仪,赐住华沐宫东殿……]
宋琬儿。
琬圭无锋芒,以治德,以结好。
倒正合了对方心性,深居简出,不争宠不结派,安然居于一方天地,只于清晨行走在薄雾里,折下小花装饰乌发边。
随着对宋琬儿的印象加深,姜沉也渐渐回忆起苏州知府确实有这么一个女儿,大选时她无意间瞥到对方的身份,当即便定了对方入宫,只为了让苏州知府更加死心塌地的效忠她。
后来……
后来她的心思都在卫绛蔻身上,倒是忘了这回事。
想到这儿,姜沉忽然有些歉疚,她将册子塞回去,殿内来回走了几步,既想去见见宋琬儿,又害怕绛蔻知晓后,会跟她闹脾气。
思忖少顷,她挺直腰杆,自认为问心无愧、心中只有正事,便坚定的走出御书房。
姜沉不爱听人传唤。
天下的聪明人太多,站在她的位置,她更渴望见到旁人真实的一面。
于是像进鸣鸾殿一样,她制止了宫女的传唤声,独自静悄悄的走入华沐宫东殿。
殿内,宋琬儿正在抚琴。
她背对着姜沉,似乎是刚洗完澡,早间的衣裳已经换下。修仪的分位不能使用冰盆,她瞧着很怕热,中衣外松松垮垮披着轻纱外袍,随着她弹琴的动作,逐渐露出圆润的肩头与雪白诱人的后颈下肌肤。
姜沉原本是在驻足欣赏曲音乐,听着听着目光却放到了宋琬儿的后背,因着苏州知府不舍得女儿早早嫁人,故而宋琬儿在家拖了好几年也没成亲,等到她登基突然大选,苏州知府再想将女儿嫁出去已然来不及,只能抱着姜沉看不上的希冀将人送来。
姜沉却不在意这点。
恰恰相反,因为娶进宫的大多是同龄人,乍然瞧见比她大三岁的女人,浑身成熟温婉的气质,她不可避免的被吸引一二,犹如此刻,她盯着宋琬儿肤白若雪的后肩,只觉其中少了什么。
一曲悄然终了。
宋琬儿收回弹琴的手,拢着松散着纱袍起身,她转过头来,眉眼娴静柔和,似乎想张口唤身边的大宫女,却在脱口之际,冷不丁对上负手注视着她的姜沉的眼眸。
宋琬儿的水眸微微睁大,眼中掠过明显的惊诧,见姜沉默不作声的盯着自己,她连忙屈膝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姜沉嗯了声,待女人起来,她率先询问:“你喜欢弹琴?”
度过最初的错愕,宋琬儿已然变回寻常的温和,她抿嘴浅笑,大大方方道:“琴棋书画,臣妾都很喜欢。”
姜沉挑眉:“朕倒是不知道,爱妃还是个才女。”
宋琬儿莞尔:“陛下谬赞,臣妾只浅浅涉及这些,却无一道精通。陛下若有兴致,臣妾或可陪陪陛下,若陛下打算考较臣妾,臣妾可就要第一个认输了。”
姜沉哑然失笑:“你倒是坦然大方。”
习惯了绛蔻的胡搅蛮缠,傲娇嘴硬,她竟然有些不习惯宋琬儿的袒露心扉、赤忱真意。
不过随着聊天的持续,姜沉逐渐适应并喜欢上这种相处。
不用她百般试探,也不用她细致观察,对她温言细语的女人毫无防备的向她打开心防,每一句都是真心话。
这种感觉足以让一个多疑的皇帝上瘾。
日头倾斜,宫女们开始点灯。
姜沉没有要离开华沐宫的意思,反倒是宋琬儿落下一枚棋子后,水眸温润的看她:“陛下今晚,还要去卫妃娘娘那儿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