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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80

作者:有鹤啄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黑面


    由于纳兰缘先前的否定, 绛蔻已然将义父的名字从凶手名单上剔除,穿过瑶草奇花,来到寒雾缭绕的冰池旁, 她还好奇的多看了对方几眼。


    平滑如镜的池水中生长着晶莹剔透的雪莲,朵朵如冰花绽放, 金红色的游鱼在其中穿梭, 对空荡荡的鱼钩视而不见。


    钓鱼的男人身着白衣,眉目疏朗,俊逸非凡, 瞧着好像才三十多岁,与绛蔻想象中的义父形象浑然不同。


    似是刚刚才听到她们前来的动静,义父抬头望过来, 轻笑:“十七, 这位就是你带回来的陆姑娘?”


    纳兰缘轻轻低头, 一改往日在绛蔻面前对义父不敬的态度,十分恭谨道:“是。”


    纳兰京放下鱼竿,无声踏着地面, 含笑来到绛蔻面前,语气温和又包容, 甚至还带着些许歉意:“十七向来粗鲁, 这次冒犯了姑娘, 还望姑娘不要与她计较。”


    绛蔻被他的好脾气弄得手足无措,怎么也无法将面前柔和文雅的男人,与纳兰缘口中怀揣秘密、会发疯的人联想到一起。强烈的反差让小心魔瞬间提起戒心, 她小步小步挪到纳兰缘身边, 攥紧纳兰缘的衣裳,礼貌疏离又腼腆的微笑:“教主大人客气了。”


    纳兰京浅浅而笑, 没有因为绛蔻的排斥抗拒生气,相反,他反而被绛蔻的动作取悦,似乎很乐于见到绛蔻亲近依赖纳兰缘的模样:“十七无缘无故将姑娘绑回教内,虽然她说姑娘是自愿的,但蓬莱教上下皆知她的性子,所以……呵呵,姑娘若有什么想要的,不妨现在便开口,也算是我这个做义父的,对姑娘的弥补。”


    绛蔻听完,忍不住瞅向纳兰缘。


    这人往日里到底是什么性格?居然让她义父都自觉地说出这种话?


    因为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所以致力于让所有人都讨厌?


    纳兰缘敏锐察觉到绛蔻的视线,抬手摁了摁绛蔻的脑袋,她似乎是误解了绛蔻的意思,以至于动作间隐约有股安抚的意味,并自然的截过话题:“她是我捡回来的孤女,并非我的客人,义父不必对她这般多礼。”


    纳兰京凝望着她们的互动,笑容深浓:“是吗?十七对她未免太过苛刻,我看,不如让陆姑娘自己开口。”


    不等绛蔻说话,纳兰京笑着提醒:“本座手里有无数金银珠宝、矿山楼阁,倘若陆姑娘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也可要上几本一流的武功秘籍。习武可以延长寿命、驻颜不老,不仅对自身有利,也可在十七遇到危险时救她一命,毕竟十七乃我魔教之人,免不了常常陷入生死厮杀之中,你既然愿意跟她回教,想必也不愿看她出事吧?”


    绛蔻迟疑,倒真的被纳兰京说的心动。


    纳兰京笑容不变,手却向着鱼竿旁一招,三本古籍如同被吸附般飞来,被纳兰京抓在手中。


    他将古籍递向绛蔻,谆谆善诱:“这里正巧有三本功法,都是外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一流秘籍,你若是喜欢,大可全部拿回去。我毕竟是十七的义父,总归是希望你能学些武功,长长久久的陪着她。”


    纳兰京目露慈悲,言语间满是慈爱,绛蔻被他说得一愣一愣,险些就要信了他的话。


    关键时刻,纳兰缘抓住绛蔻的后领,将她提溜到身后,毕恭毕敬的对纳兰京道:“劳义父费心,她用不着这些。”


    纳兰京轻叹,叹息里还带着对子女的宠溺:“你呀,总是这般任性霸道,陆姑娘愿意陪伴你,你又何必吝啬待人?这些功法秘籍固然珍贵,但更珍贵的,还是陪在你身边的人啊。”


    或许是与普通人不同,没有强烈渴望变强的心,所以绛蔻挣脱了功法秘籍带来的无上诱惑,一眼透过纳兰京的劝慰假面,看到对方挑拨离间的真实用意。


    顾不上去猜测对方为何这么做,绛蔻觉得自己先要说些什么,帮助左右为难的纳兰缘走出困境,顺带向对方暗示自己不慕荣华只慕人。


    然而纳兰缘的话比她更快更毫不犹豫:“她是我的俘虏,是我捡回来的东西,没有我的点头,她不配用任何功法秘籍。”


    纳兰京怔了怔:“……”这孩子……是真敢说啊。


    绛蔻:“……”你踏麻的怎么比你义父还会拉仇恨。


    挑拨离间?


    呵,就纳兰缘这张嘴,还用得着别人挑拨离间吗?!


    纳兰京神情微妙,余光看向绛蔻,见少女虽然没咬住自己扔的饵,但也被气的不轻,便古怪的笑起来,不再继续追问。


    他深知此时此刻的绛蔻,必然已经在心中生刺,即便回去后勉强笑着装作无事发生,心底依然会与纳兰缘生出隔阂。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他等着纳兰缘被焚烧殆尽的那一天。


    纳兰京弯唇轻笑,总算是放过绛蔻,谈起另一件事:“好吧,既然这是你的意愿,此事暂且揭过。十七,听闻你中了阳毒?”


    纳兰缘再次低头应是。


    站在她身后的绛蔻眨眨眼,脑海里不期然的冒出一个问题——纳兰缘面对义父时总爱低头,这到底是在表示谦卑恭敬,还是在借着动作避开义父的审视,隐藏着自己眼中的情绪?


    “天阴之女百年难得一见,更为麻烦的是,除了修行时阴寒之气凝聚较快外,没有其他办法能在人群中区分出她。”纳兰京缓缓说着,语调从容:“所以找天阴之女解毒,是下下策,凝聚百人血池,才是最快的解毒方法。”


    纳兰缘嗯了声:“义父说的是。”


    纳兰京的眼角浮现深深的笑纹,嘴上却是话题一转,和蔼的问:“那么雪门村被血洗时,你为什么不用他们的血解毒呢?”


    楼阁内陡然一静。


    哪怕是绛蔻,也被纳兰京陡然转变的气势压的愣住,眸带错愕。


    在这种极度压抑的逼迫感中,只有纳兰缘表情不变,冷声道:“不是我亲手杀的人,我怎么会放心用他们的血?”


    纳兰京沉吟,气势缓缓平和,居然赞许的点头:“你说得对。”


    绛蔻:“……”


    她就说义父不会带孩子!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赞同呢!


    “义父。”眼见着纳兰京口风变柔,似乎打算略过这一茬,纳兰缘主动开口,将话题扯回来:“您知道对雪门村动手的人是谁吗?”


    纳兰京挑眉,似笑非笑:“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是路过那里时对村民产生感情,想要为他们报仇?”


    纳兰缘面无表情,神色间不见半点波动,眸光冰冷道:“江湖里谣传血洗雪门村的人是我,我不愿令义父蒙羞,打算揪出幕后之人,斩首示众。”


    纳兰京低笑,看着纳兰缘的眼神越发温柔:“你有这份心,为父便高兴了,幕后之人的抹黑不过是小打小闹,你用不着去费心此事,还是多想想如何解毒最好。”


    纳兰缘点头应是,识趣的没再追问幕后黑手的身份。


    她们间的试探驳回都隐藏在水面之下,而站在岸边的绛蔻并没有看透,她只听出纳兰京要当包子,还特么劝纳兰缘当包子,顿时感到生气,小声叭叭道:“现在被喊打喊杀的人又不是您,您当然无所谓,况且那人明摆着要针对阿缘,这时候不抓紧机会找到对方,难道还等着对方再次坑我们?”


    她话一出口,纳兰缘就攥住她的手,然而绛蔻说的太快,等纳兰缘暗示的捏捏她的爪子,让她住口时,纳兰京已经听完了绛蔻的话,再次挂起笑:“你很关心十七?阿缘……我都快忘了,我给她取的名字是这个字。”


    纳兰京的眼中掠过异色,因为闪的太快,没有令人察觉。


    绛蔻听后禁不住在心里腹诽。


    连自家崽的名字都能忘,有这么当义父的吗!


    但在表面上,她还是干巴巴的回道:“哈哈,是吗……因为阿缘对我……”


    她原本想说纳兰缘对自己很好,所以自己关心对方很正常。


    只是话到嘴边,她鬼使神差的想起纳兰缘说过的话,依着对方的意思,魔教中人似乎觉得夸赞等同于辱骂,‘人很好’更是骂的最脏的那一类,于是她灵机一动,改口:“因为阿缘对我很凶恶粗.暴,而我就喜欢这一套,所以我关心她很正常!”


    纳兰京表情凝固:“……”现在的小辈,玩的这么花?


    纳兰缘:“……”这傻子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场面再次陷入寂静。


    这一次弥漫的是尴尬。


    最终,纳兰京凭借着多出的十几年阅历,稳住神情,继续说着自己的目的:“既然如此,不如由我这个做义父的为你们做媒?十七如今也年纪不小,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你们若是两情相悦,为父也能早早的放下心。怎么样?你们觉得如何?”


    不说纳兰缘怔住,就连绛蔻也睁大狐狸眼,脱口而出:“我们都是女孩子,您、您不生气不介意吗?”


    纳兰京慈祥的看她:“我为何要生气?与你相伴终生的是十七,她若是喜欢你,点头应下此事,我自当毫无异议的祝福你们。”


    绛蔻对他的认知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什么魔教教主,这明明是她老婆亲爹!


    “不了。”


    正当绛蔻高兴时,纳兰缘果断开口,无比坚定的拒绝:“我说过,她只是我的所属物,人会与自己的剑成亲吗?可笑。”


    纳兰京露出明显的诧异表情,迟疑的看向绛蔻。


    绛蔻努力维持微笑,嘴上道:“嗯……我都听阿缘的。”,手里则不客气的掐着纳兰缘。


    gdx,居然不想和她结婚。


    真当她这个小心魔吃素的是吧!


    第62章 黑面


    从云阶月地离开, 回到雅舍里,憋了一路的绛蔻当即抬起手,气势汹汹又霸道十足的打算给纳兰缘一个壁咚。


    她的想法很美好, 奈何纳兰缘纹丝不动,还不屑道:“想偷袭我?凭你这软绵绵的力气, 下辈子再来吧。”


    绛蔻不信邪的继续推她, 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成功,最终大怒的指向墙边:“自己过去!”


    “……”纳兰缘沉默半晌,一脸勉为其难的表情抬步。


    绛蔻出了口恶气, 亦步亦趋的跟到她面前,发现因为身高问题,仍然壁咚不了纳兰缘, 便十分自然道:“抱我!”


    纳兰缘死亡凝视她。


    绛蔻丝毫不怕的仰起白嫩小脸:“看什么看?没见过永远十八的美少女吗?”


    纳兰缘被她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 磨了磨后槽牙, 最终听话的伸手扶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将她举到自己面前。


    绛蔻一掌拍到墙上,掌风带动纳兰缘耳边发丝, 透着一股杀气腾腾的气势:“说,为什么不愿意当我的人?”


    纳兰缘瞥她, 有心反驳她弄反了主次关系, 话到嘴边想了想, 又觉得因为这点小事惹绛蔻生气,属实没必要。


    底线在无形中缓缓下降,纳兰缘本人一无所觉, 从容坦诚的回答道:“义父喜怒无常, 性子阴晴不定,他看似对你好, 上赶着送秘籍,你却不知道,那些魔功个个靠着吃人的手段提升功力。他前脚对你我二人挑拨离间,后脚又殷勤的撮合我们,换做是你,你能心安理得的点头答应?”


    绛蔻被她说的迟疑:“你义父确实是一副忽好忽坏,亦正亦邪的样子。总感觉他既希望我们反目成仇,又希望我们情投意合……这也太矛盾了,难道他是究极乐子人?”


    “总之。”纳兰缘收拢手臂,直接把扶着的绛蔻嵌入自己怀里,低声警告:“不要离他太近,不要接受他的任何赠予,等……之后,你想要什么,我自然会给你。”


    绛蔻被纳兰缘说话时的呼吸吹得耳尖发痒,忍不住笑着推她:“不要吹我耳朵,还有,你刚刚是不是含糊着漏掉了几个字?”


    纳兰缘不置可否:“有吗?”


    绛蔻顿时凶巴巴捶她:“好啊你,开始糊弄我了是吧——”


    话未说完,推门声骤然打断两人的相处。


    绛蔻和纳兰缘同时抬头,看到纳兰小风风火火的冲进来,眸光异样的发亮:“十七,你刚才是去见义父的?义父有说什么话吗?他有提起我吗?!”


    纳兰缘没有回答,而是面露不悦:“三姐,如今住在这里的不止是我,你若是下次再不敲门,我便废了你的手。”


    绛蔻:“!”


    纳兰小完全不在意,大大咧咧道:“知道啦知道啦,下次我先废了自己再来见你。”


    绛蔻:“?!”


    这算什么?


    姐友妹恭吗?


    纳兰小眼巴巴的重复起方才的询问,偏执模样几乎称得上神经质:“义父有没有提起我?有没有?”


    纳兰缘:“没有。”


    纳兰小一愣,眼中冒出泪花,可怜的让绛蔻感觉她们在欺负小女孩,她心生同情,正打算开口安抚,纳兰小表情一变,如吃不到糖的熊孩子,又哭又叫的撒泼道:“我不信!义父那么喜欢那么在意你,肯定什么话都和你说,一定是你记错了,是你没听见!”


    绛蔻被纳兰小的反差整的头脑发懵,几乎有一瞬真的以为对方不是成年人,而是哭哭啼啼的小孩子。


    纳兰缘见怪不怪,从始至终冷静淡漠,唯独在纳兰小说到义父在乎她时,她的眸底才闪过一抹嘲讽嗤笑:“义父还在云阶月地里没离开,你若是想见他,大可直接过去。”


    纳兰缘怔了怔,面颊突然奇异的升起绯红,羞怯的绞起手指:“没有义父的传召,我怎能莽莽撞撞的去找他……况且,那毕竟是义父的小憩之地,我身为女子……”


    纳兰缘摸摸绛蔻被风吹凉的手,不耐烦的打断她:“义父不会在教内久留,可能今日就走。”


    纳兰小霎时瞪大眼,转身便往外冲,纳兰缘冷哼一声,提醒道:“关门!”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


    纳兰缘脸色好转,将绛蔻抱到床上,又摸了摸绛蔻的手,沉吟:“虽说天阴……你适合处在极寒之地,但在练功之余,还是要注意保暖。江湖里练武者众多,成为高手者少之又少,大多数人练了一生,老来旧疾缠身,你是我的东西,我不允许的事情,你不准做,听到了吗?”


    绛蔻思索着其他事,闻言先是乖乖点头,随后才脑袋转过弯,生气道:“你才是东西!”


    纳兰缘挑眉:“好,你不是个东西。”


    “……”绛蔻的表情逐渐凶巴巴:“你玩我?”


    纳兰缘顺手揉她脑袋:“是你自己不把心思放在我这儿,还怪我?说吧,刚刚在想什么?”


    绛蔻纠结少顷,狗狗祟祟的凑近她,跟她咬耳朵:“你三姐对你义父,是不是……”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纳兰缘接过话题,神情从容:“是,她爱慕义父。”


    绛蔻的揣测被证实,面露怪异:“你义父没接受吧?三姐是成年人没错,体型却是女孩模样,虽然也不能说不可以谈恋爱……但你义父是她干爹,没那么畜生吧?”


    纳兰缘嗯了声:“义父看不上她。”


    绛蔻:“……你这么毒舌,迟早会被人打的,”


    纳兰缘扬眉,下巴微抬:“我等着这些找死的人上门。”


    绛蔻:“。”


    可恶,又被她装到了!


    “除了恋爱脑……”绛蔻想到纳兰小前后的差别,斟酌着再问:“她是不是还有点其他问题?”


    纳兰缘:“嗯,她有病。”


    绛蔻一时分辨不出纳兰缘在说实话还是在骂人,只能问道:“什么病?”


    纳兰缘:“疯病。只要牵扯到义父,她总会疯疯癫癫的,若不是她武功高强,尚且有用,又对义父格外忠心,誓死不离,只怕义父早就将她杀了。”


    绛蔻听的头皮发麻:“只是有病而已,不至于动杀念吧,况且你们魔教怎么动辄打打杀杀……”


    腹诽到一半,绛蔻哑然:“对哦,你们是魔教。”


    哪有魔教不打打杀杀的?


    绛蔻无言以对的闭嘴,纳兰缘则被她的呆头呆脑逗的勾唇,哼笑:“枉你一直跟着我,现在才意识到我不是好人?”


    绛蔻眨眨眼:“谁说的,我早就知道你是大坏蛋了,不过……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大开杀戒,胡乱杀人。”


    纳兰缘没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下意识的挑眉:“是,我是这么说过,怎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反悔了?”


    绛蔻挺直小身板,漂亮的小脸故意板着,装成一副算命大仙的忽悠样:“我上知五百年前,下知五百年后,闭着眼睛也能猜到,你很快就要有血气缠身!”


    纳兰缘睨她,‘好心’提醒:“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瞎给人算命的老头。”


    绛蔻抖了抖身子,气势肉眼可见的弱了:“我、我可没骗人,难道你这次回教,不是打算剿灭天月余党,向韩无忧报仇?”


    纳兰缘一怔:“你怎么知……”


    她陡然间想到自己与绛蔻的初遇,眸光里掠过了然的神色,改口:“你当时果然听到了韩无忧说的话……怎么,他能偷袭我,我却不能报复他?你们认识?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纳兰缘的语速越说越快,说到最后沉着脸,宛如当场抓到老婆出轨的原配,质问里带着怒意。


    绛蔻见她生气,本能的感到兴奋,想要火上浇油,让纳兰缘的情绪波动的更热烈些。好在她还知道分寸,知晓天月余党跟她的日抛马甲不一样:“没关系,不认识,我只是觉得一码归一码,江湖上不是有句话,说祸不及家人吗?韩无忧对你下手,你反杀他没毛病,但天月余党总没插手这件事、一起跑过来围剿你吧?”


    这是一个原因。


    还有另一个原因,绛蔻没说出口。


    ——她曾见过韩无忧一面,发现对方和纳兰缘的面容颇有几分相似。


    这或许只是个巧合,但绛蔻对纳兰缘足够上心,所以哪怕是巧合,她也不希望再纳兰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做出日后可能或许大概……会后悔的事情。


    纳兰缘微微眯起眼,反常的附和了绛蔻的话:“确实,天月余党没有帮韩无忧。”


    绛蔻眉梢带喜:“那你——”


    纳兰缘冷不丁打断:“可这和我想报复有什么关系?韩无忧是天月山庄的人,余党们也是天月山庄的人,她们错就错在不该生在天月山庄,错在韩无忧没当场杀了我!”


    绛蔻愣住,被纳兰缘话语里不加掩饰的狠辣绝情震的发怔,就在她讷讷的准备辩驳时,纳兰缘忽而眸光流转,似笑非笑的凑近她:“我自认为报复一事实属理所当然,可不巧先前答应过你不乱开杀戒……这样吧,如果你能取悦到我,此事我就就此揭过,不再重提,你意下如何?”


    峰回路转,绛蔻慢了半天才转过弯,点头:“可以呀!”


    她非常爽快,甚至有种‘你踏麻的终于开窍了吗!’的欣慰感动,积极的拽住纳兰缘到床边,伸手一推……没推动。


    纳兰缘反过来攥住她手腕,扬眉:“你是不是没听懂?我让你取悦我,是让你自己动,给我看。”


    绛蔻懵住:“什、什么意思?”


    纳兰缘将她摁到床上,自己后退两步,双手抱臂,目光幽深中,夹杂着学术的探索与求知:“你不是看过春.宫图,很懂床.上的事吗?那么现在,就在这里,用你的手指,做给我看。”


    第63章 黑面


    绛蔻的狐狸眼都睁大了, 怎么也没想到平时闷不吭声的纳兰缘,此时会说出这么野的话。


    有搭档双排时,玩的变态些倒不算羞耻, 毕竟两个人都投入在里面。


    可单排+被迫直播给某个虎视眈眈的人看……这也太考验她的脸皮厚度了!


    绛蔻下意识摇头,连连拒绝:“不行不行!我才不要做这么羞耻的事情!”


    纳兰缘波澜不惊, 仿若根本不在意她的抗拒, 轻描淡写的转身:“那算了,你好好休息,等我收拾完天月余党, 就回来陪你认魔教的路。”


    三。


    二。


    一……一只手突然抓住纳兰缘的衣袖。


    纳兰缘背对着床,唇角轻勾,又很快掩饰般的抿直, 淡淡回首:“还有事?”


    绛蔻瞪着她, 在她的注视中, 小脸渐渐绯红:“我要把纱帐拉下来,你是在外面看……还是在里面看?”


    纳兰缘喉咙微动,毫不犹豫的钻入床上。


    **


    傍晚时分, 晚霞渲染着雪景,纳兰小又来到纳兰缘的门前。


    这次她老老实实的敲起门。


    过了片刻, 纳兰缘披着淡蓝外袍, 长发垂在身前, 秀雅眉眼褪去冷冽凌厉,泛着少许慵懒的走出来:“何事?”


    纳兰小没说话,而是先上上下下打量她, 随后才直白的问:“你在里面和绛蔻洞房?”


    “咳——咳咳咳。”


    纳兰缘身后的房间里, 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既是被纳兰小惊到呛着, 也是在磨刀霍霍的警告着。


    纳兰缘眼尾上扬,顺着小心魔心思,没说多余的话,只反问道:“与你何干?”


    纳兰小红了脸,扭捏道:“怎么和我没关系?我、我也想学一学,日后能更好的服侍义父……”


    纳兰缘奇怪的看她:“你觉得义父像女人?”


    纳兰小一滞:“不、不像。”


    纳兰缘:“那你为什么要从我和她这里,学习服侍义父的手段?”


    纳兰小:“……”


    纳兰缘:“你是蠢货吗?”


    纳兰小深吸口气,勃然大怒的抬手,一掌拍向纳兰缘:“你闭嘴!”


    纳兰缘三两下将她打回去,神情从容平静,唯独乌黑的眼眸里,浮现些许深深的冷意:“不要总是来我这儿,你这两日来找我的频率,已经让我不耐烦了。”


    纳兰小面露委屈,撒泼似的吵吵嚷嚷:“谁说我是来找你的?哼!我明明是来找小漂亮的!圣教内的空屋子还有很多,你让她搬出来单独住,我就绝对不再来烦你!”


    纳兰缘嗤笑:“三姐,别继续犯蠢,你若是无事,我就关门了。”


    纳兰小被她毒舌的话气的青筋直蹦,忍了又忍后恨恨道:“绛蔻妹妹第一次来圣教,我想带她到处走走,你且问问她这几日有没有空。”


    纳兰缘:“她说她没空。”


    纳兰小:“……你把我当瞎子吗!你根本没问!”


    纳兰缘面露不耐烦:“这种事不需要问也该知道答案。况且,有我在,用得着你陪她?”


    纳兰缘的反问颇为不客气,语气中隐约冒出禁.脔被觊觎的不悦,她甚至反击起纳兰小,冷笑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你下午去求见义父,义父有同意吗?应该没有吧?”


    纳兰小的眼珠顿时红了,如同走火入魔的前兆,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柔弱的似小兔子般瞪了纳兰缘一眼,便眼眶红红的扭头离开。


    纳兰缘眯着眼,看了两秒她的背影,回过头,只见绛蔻悄无声息的从门口探出脑袋,心虚道:“试探归试探,一个劲戳人心窝子是不是不太好?而且我看她的反应,似乎真的没有坏心思,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成了欺负人的坏人吗?”


    纳兰缘踱步回到她身边,忽而弯腰,把狗狗祟祟的绛蔻抱起来:“不穿中裤就下床?谁给你的胆子?”


    绛蔻滋儿哇乱叫:“发现了你就别把我抱起来啊!”


    纳兰缘面色如常,手却捏了把少女丰腴软白的嫩肉:“不给你点教训,你下次肯定还敢。”


    绛蔻:“诽谤,你这是在诽谤啊!”


    两人拌嘴,吵吵闹闹过了一夜。


    翌日,天边还没亮,昏暗的纱帐里,绛蔻迷迷糊糊的苏醒。她刚睁眼,便见纳兰缘单手伏在她身侧,另只手藏在被子里,狭长双眸定定看着她的表情。


    眼见她醒了,纳兰缘眨眨眼:“时候还早,怎么不多睡会?”


    绛蔻满脸懵逼,一时间不清楚目前是什么情况,完全顾不上跟她闲聊,满脑袋浆糊的问:“你在干嘛?”


    纳兰缘将被子里的手抽出来,虽然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耳尖却非常诚实的泛着红:“既然学到了一门新手艺,总归要实践一番。”


    绛蔻:“……所以?”


    纳兰缘目光游移,似乎不好意思看她,但没过两秒,纳兰缘又以惊人的冷静与自制力挪回了目光,满含探索精神的求问:“所以,你是爽.醒的,还是疼醒的?”


    绛蔻:“……就你这人体描边的水准。”


    她幽幽道:“我当然是自然醒的。”


    ……


    由于是初次做这种事,纳兰缘颇为放不开,动作间更是谨慎小心至极,根本不敢用力或越界,因此,直到绛蔻打着哈欠去洗漱,她仍在为自己的无能而懊恼。


    自得了阳毒以来,纳兰缘还一次都没和绛蔻交.合过。


    如今凭借着灵机一动,她成功勘破花瓣下的秘密,便按捺不住的想要有所进展。


    究其原因,到底是为了立刻解毒还是其他……


    纳兰缘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走吧。”绛蔻洗漱完毕,顺手插上桃花簪,脚步轻快的晃荡着鬓间石珠,对纳兰缘招呼道:“先带我去看看你的义兄妹们住在哪。”


    回到教内的纳兰缘不似在外面那般嘴紧,抽着空的将她对真凶的揣测告知了绛蔻,绛蔻也因此知道,纳兰缘的仇人还分上中下之等。


    下等是被她杀过、但没后人或能力、时间来进行报复的仇人。


    中等是被她杀过、但其靠山或后人因为各种原因考量,暂时按兵不动的仇人。


    而上等……则是她所有的义兄义妹们。


    在少主之位上,纳兰缘已经先行一步。


    无论是将她拽下马,还是直接争教主之位,她都是所有人近在眼前、不得不除的活靶子。


    “嗯。”纳兰缘收拾好自己惆怅的心情,起身带着绛蔻向外走,没走两步,她忽然停步,转身抬手,摘下了自己送给绛蔻的发簪。


    绛蔻茫然:“怎么了?我插歪了?”


    纳兰缘摇头,将发簪收入自己袖中:“你头发里没有别的装饰,只插个发钗太惹眼,我们此行所见之人说是半个仇人不为过,那些人若是根据发簪打听到什么,因此而盯上你,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用。”


    绛蔻诧异的看她,宛如在看大猩猩。


    纳兰缘本不想理会,最终还是手痒,敲了她一个脑瓜崩:“这么吃惊?难道在你眼前,我就是个绝情冷血之辈?”


    绛蔻揉揉自己额头:“我惊讶的不是这个,我是在惊奇……你居然会害怕?我以为以你的性格,就算知道有人会盯上我,你也能自信满满的说他们都是垃圾。”


    纳兰缘瞥向绛蔻,轻哼一声:“本来就是一群废物……我只是以防万一。”


    她当然不会在意自己那些无能的义兄们。


    但是,如果天平的另一边是绛蔻,那么纵使她有十二分自信,也要剥离一分心神去护好对方。


    毕竟对方是她的解药。


    ……可遇而不可求的解药。


    第64章 黑面


    蓬莱教里四通八达, 玉石长廊如回形针,纳兰缘脚下一拐,绛蔻的眼前便豁然开朗, 瞧见一处雅舍。雅舍与纳兰缘的房屋毫无区别,宛如复制黏贴, 若不是绛蔻知晓她们走了半天路, 她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原点。


    也是在这时,绛蔻恍然明白,在蓬莱教里隐藏自己喜好的人, 绝不止纳兰缘一人,所有人都在向着义父的审美靠拢。


    ……


    不错,请继续保持!


    纳兰缘向雅舍靠近, 还未走到门前, 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相貌俊秀的男人走出来,边走边对着身后的少女道:“多谢师妹送的药膏,正巧师姐前些日子也受了伤, 我去送些给她。”


    听到他这话,少女的笑顿时挂不住, 忍了又忍才保持住了温柔的语气:“师兄对师姐真好, 让师妹看的好生羡慕, 如果师兄能对我也这么温柔,就是让我现在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男人没有听懂少女的幽怨, 老老实实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师妹慎言。”


    少女还想说些什么,目光一转, 却是看到绛蔻与纳兰缘。


    她不由露出诧异的表情,旋即皮笑肉不笑道:“少主大人怎么来了?是有什么命令吗?”


    纳兰缘神情冷淡,毫无开口的欲望,只是抬起眼皮,看向绛蔻。


    绛蔻:“……我们只是路过,你们继续。”


    面前的两人分明正陷入情感纠葛中,她才不想被牵扯进去。


    绛蔻想走,男人忽的拱手,温和道:“这位莫非就是少主带回来的陆姑娘?”


    绛蔻一怔,点头之余,在心中腹诽——她不过才来一天,所有人都一副早有耳闻的模样,该说不愧是魔教吗?这情报工作做的太好了吧?那他……会是暗地里下手的幕后真凶吗?


    绛蔻霎时不急着走了,试探道:“我叫陆绛蔻,不知两位……”


    男人笑笑:“我叫纳兰臣,这位是我十六师妹,纳兰白。我正准备与十六去看望五师姐,陆姑娘与少主要一起去吗?”


    绛蔻看向纳兰缘。


    纳兰缘不置可否,完全由她决定的模样。


    绛蔻斟酌着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人一同走上长廊,纳兰缘抱剑不语,十六缠着师兄说话,时不时警惕的瞪着绛蔻与纳兰缘。绛蔻挂着无辜的表情,耳朵竖的尖尖的,很快理清了两人的感情。


    非常俗套的她爱他,他爱她,她(不知姓名的五师姐)谁也不爱只爱练武功的故事。


    从两人的闲聊中,绛蔻得知了许多魔教密辛,却完全没听到有关雪门村的半个字眼,她试探着拐弯抹角的询问了几句,两人皆是半点破绽未露出。


    很快,她们左拐右拐,来到另处雅舍。


    绛蔻刚一步踏入院子,一柄长剑悄无声息、如寒霜般凛冽的直逼她的眉心,下一瞬,纳兰缘在眨眼间挡在绛蔻面前,怀中长剑甚至没有出鞘的意思,直接以剑鞘将对方的攻击挡住。


    冷风拂面,绛蔻眨眨眼,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出手的女人便收回剑,认真道歉:“抱歉,条件反射的出剑了,你没事吧?”


    绛蔻还没回答,纳兰缘便不悦开口:“此事下不为例。”


    女人恭恭敬敬道:“是,少主。”


    绛蔻:“……”


    如果她没看错,女人的年纪应该是在场里最大的,也是她见过的义兄妹里,对纳兰缘最敬重的。


    这究竟是忍辱负重,还是真的老实人?


    绛蔻在纳兰缘那儿听了对方无数次对义兄妹们的冷嘲热讽,她也不相信魔教里真的会有老实人的存在,故而她瞬间提高警惕,笑道:“没事,我叫陆绛蔻,你就是五师姐吗?”


    女人点点头:“我叫纳兰蓝。”


    “?”绛蔻呆住,口舌笨拙的复述:“那蓝蓝?”


    “噗嗤。”十六师妹毫不客气的笑出声。


    绛蔻尴尬的耳尖微红,纳兰缘低头瞥见,顺手摸摸她脑袋。


    纳兰蓝不以为意,寻着声看向十六师妹:“小白,你找我有何事?”


    十六翻白眼,又顾忌着师兄在身边,忍住怼人的念头,阴阳怪气道:“是师兄有事找你,和我没关系。”


    纳兰臣上前两步,殷勤的将手中药物伸出:“这是师妹赠我的良药,我用不着这么多,便来送些给师姐。”


    纳兰蓝原本不打算接过,听到纳兰臣这么说,顿时拿走药物,目露欣慰的看向十六师妹:“小白,你有心了。除了少主,在我们所有的义兄妹里,只有你的天资最高,既然受了你的礼,我便陪你练练剑吧,也算是回礼了。”


    十六师妹瞪大眼,疯狂抗拒:“我才不要!”


    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纵使十六拒绝,纳兰蓝依旧拔出剑攻向她。


    而纳兰臣不仅没有阻止,甚至感慨的略微有些羡慕道:“师姐可真喜欢十六……”


    绛蔻:“……”


    不是很懂你们魔教人。


    从纳兰蓝的屋子里出来,绛蔻又与纳兰缘去了其他义兄妹的住所,而这回,那些人明显正常的多,普遍用敌视的目光森冷的注视着她们。


    兜兜转转回到纳兰缘的房屋,绛蔻心里回忆着方才见到的所有人的举动,一时没注意看路,在即将撞到面前的人时,她突然被纳兰缘扣住后领,往后拽了拽。


    绛蔻茫然抬头,对上纳兰小笑眯眯的双眸:“三姐?”


    相比较她的困惑,纳兰缘显得格外不客气:“你很闲?”


    纳兰小瞪她:“才没有!倒是你,陪了蔻蔻这么久,怎么还没走?莫非……是舍不得离开她?”


    纳兰缘无视纳兰小的调侃,冷冽的话语里逐渐浮现警告之意:“没事不要总来找她。”


    纳兰小噗嗤笑了:“小十七,你是在吃醋?”


    纳兰缘的冷脸毫无动容:“与你无关。”


    纳兰小又笑了会,旋即耸肩:“好吧好吧,我这次来可是真心实意邀请蔻蔻出去玩的,毕竟你这个少主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总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吧?”


    不等纳兰缘回答,她提醒的补充:“蔻蔻跟在你身边,免不了知道太多,懂得多可不是一件好事,你自己心里明白。”


    纳兰缘顿了顿,眼中略过一抹迟疑。


    纳兰小适时一笑:“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三姐,你难道连我都不信?”


    纳兰缘沉默不语。


    场面陡然陷入凝滞中。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沉寂,绛蔻打起圆场:“怎么会呢?阿缘就是这个闷葫芦的性子,三姐你别跟她计较,我陪你出去玩就是了。”


    纳兰小对绛蔻的热情与执着,是个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绛蔻本人也不例外。


    但她并不害怕,甚至欣然于纳兰小的主动接近。


    在当前一无所知的情况里,不管是从纳兰小这儿套话还是其他,都不失为一种突破。


    至于自身的安全……


    呵,她就没怕过。


    兴致勃勃的绛蔻开始反过来劝纳兰缘,纳兰缘瞥她一眼,不太明白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是哪来的勇气与魔教人单独相处。


    纳闷归纳闷,纳兰缘被少女缠久了,眼底掠过一抹异色,还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纳兰小如孩子般,极快的欢呼一声,抬手抓住绛蔻的手腕,咯咯笑的拽着她向外走。


    绛蔻顶着纳兰缘的死亡凝视,忍不住挣脱了纳兰小的手,跟着纳兰小拐来拐去的转了一圈后,她们最终停留在一处花园中。


    所有的鲜花尽皆被冰霜覆盖,晶莹剔透至极,美不胜收。


    绛蔻禁不住夸道:“真好看。”


    纳兰小嫣然一笑,冷不丁道:“这些花本不该在这个时节开放,只是被天山冰冻着,所以保持在最美的时刻……你知道吗?尸体也是如此。”


    第65章 黑面


    绛蔻一愣, 下意识重复:“尸体?”


    她思绪飞快转动,揣测纳兰小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单纯的有感而发, 还是警告她乖乖听话,不然把她做成鲜花标本?


    “是呀, 想不到吧?”纳兰小似乎根本不在乎绛蔻的想法与心情, 径直移开目光,以欣赏赞叹的表情凝望着美轮美奂的冰花,语气却变得格外怨恨, 夹杂着抹消不去的嫉妒:“都说人死如灯灭,逝者不可追,可世上总有痴情人, 不择手段也想将爱的人留在身边, 哪怕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多么让人动容的爱意啊。”


    纳兰小幽怨的喟叹, 脚下突然迈步,踩烂一片无暇冰花,转而问道:“陆姑娘, 倘若纳兰缘死了,你会将她的尸体留在身边吗?”


    绛蔻想了想:“应该不会?”


    她追随的是沈溯光的气息, 要留也应该留纳兰缘的灵魂, 对方的□□于她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毕竟她自己都换马甲如换装。


    “这样啊。”纳兰小发出一声轻笑,由衷道:“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除了美人面, 你还有这样一颗冷血的心, 真的是让人好羡慕。”


    绛蔻暗自判断了一下,确定她在夸自己, 便友好回答:“谢谢,你也不赖。”


    纳兰小顿时不知缘由的陷入沉默。


    绛蔻:“这片花园是你们义父要建的吗?”


    “嗯。”纳兰小低低应声,眼眸不自觉的看向花墙处,怨怼之意重新浮上面容,将她清秀的眉眼染上熊熊妒火:“为了给他最爱的青萝作伴,这满园的四季百花,都是他精心亲自挑选的。闲暇时,他就在花墙前饮酒作画,提笔写诗,那诗句里字字不提青萝,却字字都是青萝……”


    纳兰小禁不住咬起牙,声音骤然放低,含恨含怨道:“归根究底,不过是没骨头往墙上爬的野枝,连牡丹的三分国色都不如,如何配得上他的一往情深!”


    绛蔻听着她说话,许久,不确定的在脑海里开口:【我总感觉纳兰小在意有所指些什么。】


    系统:【但你听不懂是吧。】


    绛蔻:【你听得懂?】


    系统:【嘿嘿,俺也不懂。】


    绛蔻丢给系统一个白眼,将不靠谱的家伙打发到一边,斟酌着,委婉诚恳的询问纳兰小:“义父难道有恋物癖?”


    纳兰小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一滞。


    绛蔻看出自己猜错了,连忙改口:“这青萝对义父而言有特殊意义?是他朋友……嗯?”


    绛蔻忽然感到好奇:“义父有亲人朋友吗?”


    纳兰小一怔,奇异的打量绛蔻:“你……”


    她一脸惊奇,似乎想问绛蔻是不是在她面前演戏,对上绛蔻无辜的目光后,她顿了顿,换了句话:“你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雪山猎户的女儿?”


    绛蔻:“……不然呢?我还能是前朝公主吗?”


    纳兰小噗嗤而笑,笑着笑着,幽声道:“义父原先是朝廷世家之子,后家中出了变故,被圣上下旨满门抄斩。他在老仆的保护下逃入江湖,一手创建圣教,袭杀先帝复仇……”


    绛蔻眼皮一跳,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初见时温文尔雅的男人,居然干了这么惊悚离奇的事。


    该说这不愧是侠以武犯禁的武侠位面吗?不止平民战战兢兢,就连皇帝都朝不保夕啊。


    这么一想,也难道纳兰小方才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估计整个武林上至八十岁老太,下至八岁娃娃,没一个不知道这位魔教教主的凶名……


    绛蔻眼神飘忽了一瞬,觉得自己确实孤陋寡闻了。


    但是很快,她又理直气壮的看回纳兰小。


    她不知道这些能怪她吗?当然不能!明明应该怪剧情什么都没说,她能知道这些背后的故事才奇怪吧!


    眼看着纳兰小说着说着,逐渐往吹义父的方向跑,绛蔻连忙拽回她:“义父没有亲人,也没有娘子、红颜知己之类的人吗?”


    按照纳兰小的叙说,以义父对青萝的在乎,这东西必然与重要的人有关系,而除了亲人恋人外,绛蔻想不到还有什么关系能比这些更重……不对,好像还是有一个的。


    绛蔻灵光一闪,嘴快的补充道:“或者,义父有主人吗?”


    纳兰小的神情倏然凝固。


    下一秒,绛蔻清晰的从她眼中看到杀意。


    绛蔻打了个激灵,智商瞬间回笼:“冷、冷静!我不是骂你爹的意思!”


    纳兰小脸色一变,越发怒不可遏,声音尖锐的几乎破音:“你闭嘴——!”


    裹挟着无穷恨意与杀机的一掌拍向绛蔻,绛蔻不闪不避,只微微吃惊:【她真动手啊?这是撕破脸皮的意思?大反派不是会在动手前叭叭叭说清楚前因后果吗?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样子弄死我,不是锦衣夜行吗!】


    系统:【……你严肃一点,你马上要死了。现在是捏下一个马甲,还是等尸体凉了再说?】


    绛蔻沉吟:【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系统不是很想听,但又忍不住好奇:【什么想法?】


    绛蔻:【我能不能捏个和‘陆绛蔻’一样的马甲?】


    系统:【?!】


    绛蔻有理有据道:【纳兰小动手的太突然了!就算是死了,我也要装神弄鬼的回来吓一吓她!古人不是都很恐惧灵异鬼怪一说吗?我只要说我是死而复生,来找她算账……】


    系统听得一愣一愣,险些被她忽悠瘸了,直到最后关头才拽回思绪:【可马甲不是真的死而复生,万一纳兰缘从纳兰小这里发现‘陆绛蔻’的尸体,你打算怎么跟纳兰缘解释?】


    绛蔻眨眨狐狸眼:【怎么解释?很简单啊,比如……少主大人,我不介意你在抱着我的时候,叫我姐姐的名字。】


    系统一阵瞳孔地震:【你们两个、不,三个……总之这关系太复杂了吧!】


    绛蔻不管系统有多震撼,她开始觉得有趣了,正当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打出GG时,她突然腰间一紧。


    绛蔻本能的闭上眼:【啊,我死了,死于纳兰小不讲武德,攻击我腰子。快快快,马甲安排——】


    她陡然感觉不对,猛地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熟悉的秀雅面容。


    神出鬼没的纳兰缘单手紧紧搂着她,狭长眼眸里一片森寒冷意,几乎没在绛蔻面前出过鞘的长剑,此时掠过秋水寒芒,直逼纳兰小面门。


    纳兰小毫不示弱的回招,两人在剑影里对打半晌,直到纳兰缘一脚把纳兰小踹到花墙上昏迷过去,这场突如其来的交锋才算平息。


    绛蔻安静几秒,幽幽看向眉眼煞气未褪的纳兰缘。


    纳兰缘同时垂眸,自下而上的打量绛蔻有没有受伤,等对上绛蔻的视线后,冷哼一声:“现在怯生生的知道怕了?下次还敢没心没肺的随便和人走吗?”


    绛蔻不敢说自己半点不带怕的,只能长长长长的叹气:“你怎么会在这?”


    纳兰缘淡淡道:“无意路过。”


    绛蔻品味两秒,睁大狐狸眼:“你跟踪我们!”


    纳兰缘迎着她谴责的目光,反问:“我救你,你很不开心?”


    绛蔻:“……”


    算了算了,双方都有错,她是伟大的心魔,在外要让着老婆。


    绛蔻努力转移话题,看向纳兰小的方向:“你一直跟着我们的话,应该听到我们的聊天了吧?”


    纳兰缘不咸不淡:“你指哪一句?‘应该不会’还是‘你也不赖’?”


    绛蔻:“……是让纳兰小勃然大怒,但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的那几句。”


    纳兰缘回忆了下,冷冷淡淡道:“哦,可能是你把义父比作她爹,戳到她的痛处了吧。”


    绛蔻茫然:“义父和爹有什么区别吗?”


    纳兰缘:“对我而言没有区别,都是一丘之貉。”


    绛蔻:“呃,那纳兰小……?”


    纳兰缘眸光微闪:“对她来说,义父大概是救她出苦海的菩萨,而她亲爹,就是无边苦海。”


    绛蔻想了想:“是指家/暴吗?那确实很可怜,难怪她听到我的话那么生气,这事确实是我的不对。”


    纳兰缘动了动眉头,多看了她一眼,却没再解释的更细致些,以免污了她耳朵,只是道:“说错话不是杀人的理由,她既然敢对你动手,我便要她付出代价。”


    纳兰缘手中长剑似有灵性,伴随着她的抬步发出嗡鸣,散发着无形而冷冽的肃杀之意:“等我废了她的武功,你再向她道歉,此事便就此揭过。”


    绛蔻:“?!”


    等、等等。


    这样只会更加不死不休吧!


    第66章 黑面


    绛蔻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拦住纳兰缘, 另一边的纳兰缘便提着剑,三两步走到纳兰小面前,快狠准的往下一刺。


    眼见着剑尖即将没入纳兰小的手腕里, 昏迷不醒的纳兰小陡然一个翻手,手指间不知何处出现孔雀翎状的暗器, 精准的挡住纳兰缘的剑。


    “咳、咳咳。”


    纳兰小咳嗽着睁开眼, 眼里没有方才的极端与激怒,而是止不住的笑意:“十七,你急了。”


    纳兰缘冷冷看她不语, 剑尖倾斜荡开她的暗器,再次对着她腕上青筋刺去,俨然是不废了她的武功不罢休。


    纳兰小脸皮一抽, 眼中极快的掠过怒意与嫉恨, 但她没再躲避与反击, 就这么停在原地,任由纳兰缘剑光如雪,割断每个江湖人视若命根的手筋。


    “滴答……”


    鲜血自纳兰缘的剑尖滴落, 她微不可查的挑眉,泄露出一丝意外的情绪。


    纳兰小默不作声的将自己伤口随意包扎, 起身后露出无奈的苦笑, 目光跳过纳兰缘, 径直看向绛蔻:“蔻蔻,让你受惊了,我早早便猜到十七这么在乎你, 肯定会在一旁躲着保护你, 因而想逼她出来……只是我练的功法弊端颇多,有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这才下了重手,所幸十七心里念着你,急急的露了面,不然我事后清醒过来,也难以原谅自己。”


    绛蔻听呆了:“所以……你只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纳兰小展开笑容,赞许的点头:“是啊,可惜没把握好尺度,逗毛了我们家小十七。唉,手筋就这么被废了,这玩笑的代价稍微有点大了。”


    绛蔻:“……”


    原来您还知道啊!


    纳兰小摇摇头,顶着纳兰缘与绛蔻的眼神,笑容满面的离开。


    花园里寒风肃肃,绛蔻恍恍惚惚:“你三姐是不是病的更严重了?”


    纳兰缘拧着眉,盯着地面一路远去的血滴:“……大概,你没事就离她远点,我知道你想查出真凶,但魔教里都是一群疯子,你查的越深,自己也会陷得越深。”


    绛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头,脑海里忽在此时想到纳兰蓝:“五师姐也是疯子?我看她严肃古板的可正常了,简直像是名门正派里的大师姐。”


    说着说着,她咦了声:“你们不是义兄妹吗?为什么三姐是三姐,五姐成了五师姐?”


    这倒是她先前没思考过的盲点。


    纳兰缘被绛蔻问的一怔,回忆两秒后:“忘了,我对她们的事不关心。”


    绛蔻:“……”


    纳兰缘:“一个称呼罢了,就像曾经还有人叫我乞丐妹妹。”


    绛蔻立即扬起拳头:“居然有人敢这么欺负你!那人现在在哪?我带你去复仇!”


    纳兰缘:“不必,我早就废了那人四肢,将其扔进了乞丐窝,如今几年过去,可能只剩尸骨了。”


    绛蔻默默收回手:“……打扰了。”


    她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可不是逆来顺受的软包子。


    两人闲聊几句,转身打道回府。


    进入雅舍后,绛蔻小陀螺似的在屋里打转,最后转到纳兰缘身边:“你平时把纸笔放在哪?我怎么没找到?”


    纳兰缘:“没有,我平时不用这些。”


    绛蔻被她理直气壮当文盲的态度噎住:“那我、我想记点东西怎么办?”


    纳兰缘眼也不抬:“你可以跟我说,我能记住。”


    绛蔻瞪她,却是没辙,只能在她身边坐下,整理着脑海中的思绪,从魔教义兄妹的顺位开始,一路捋到最后一位。


    由于义父捡的崽实在太多,说完之后,绛蔻已经将前头的话忘了大半,只能推推纳兰缘:“你觉得我总结的人物里,目前谁最有嫌疑?”


    纳兰缘沉默两秒,迟疑道:“纳兰小。”


    绛蔻唔了声,偷偷瞅她:“如果是你三姐,你会很难过吗?”


    “……”纳兰缘面无表情的看向绛蔻,宛如在看小傻子。


    绛蔻顿时气哼哼的扑到她身上,说不出是在闹腾还是在撒娇:“明明是你自己犹犹豫豫的,我合理推测一下你居然用这种眼神看我!”


    纳兰缘已经深知和绛蔻争辩出个结果,是极其没有意义的事情,故而她冷静的摸摸绛蔻后背:“我只是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她明知道义父看中的只有她的武功,这次却又任由我废了她……”


    绛蔻思考:“难道,她希望义父因此来责怪你?”


    纳兰缘嗤笑一声,正欲开口嘲讽,门外陡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吸引了纳兰缘的警觉后,对方轻声开口:“少主,教主有请。”


    绛蔻:“……”


    纳兰缘:“……”


    绛蔻:“呃,不会这么巧吧……你确定你义父真的没和三姐牵手成功?”


    纳兰缘张了张口,本想果断回答,但此时此刻,她也不确定了。


    两人默然对视几秒。


    纳兰缘起身:“我去见义父,你别乱跑,在屋里等我。”


    绛蔻蠢蠢欲动:“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纳兰缘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屈指弹她一个脑瓜崩:“老实点。”


    绛蔻只能眼巴巴的目送她离开。


    一个人待在屋里是件无聊的事,绛蔻想起自己夭折的马甲,于是提起精神,对系统道:【你有没有觉得纳兰缘最近越来越温柔了。】


    【?】系统:【现在秀恩爱都秀到人工智能面前了?】


    绛蔻嫌弃脸:【谁说我在秀恩爱,我是指她太没有上进心了!身负阳毒却不努力解毒,她是不是不行?】


    系统弱弱开口:【……我怎么觉得,是你上次那句话把她打击到了。】


    小心魔才不管那个,兀自兴冲冲道:【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系统!开马甲!我要让‘妹妹’上线,和纳兰缘玩禁忌play!】


    系统瞅着绛蔻兴致盎然的表情,想到上个世界被玩的团团转的岳然,不由提前为纳兰缘点了根蜡:【好,那么还是先从名字开始。】


    它努力随机,随出一堆名字,挑挑拣拣的选出‘桑衣’:【陆桑衣,你觉得怎么样?】


    绛蔻对名字无所谓,但依旧不吝夸赞:【很棒!然后就是捏脸,一定要和我现在的差不多,细看又能看出区别。】


    系统听得头秃,为难的无从下手:【比如?】


    绛蔻摩挲自己下巴:【比如……在眼尾这里弄个小痣,平时我给它遮着,到关键时刻吓纳兰缘一跳!再比如……给后背加个漂亮胎记,正常情况下没人看得见,上床了保管让纳兰缘一秒吓萎。】


    她越说越开心,催着系统赶紧一一安排,系统擦着汗,屈服于小心魔的霸道,老老实实的照做。


    【至于性格。】绛蔻往厉害的方向脑补:【对外还是做我自己,演起来不累,还能忽悠纳兰缘,让她分不清我和我‘妹妹’。等到被拆穿了,就恢复我妖艳腹黑满肚子坏水的蛇蝎美人本质!】


    【好的。】系统在性格一行敲下‘戏精’两个字:【背景呢?我给你安排的猎户背景是纯白板,谁来调查都查不到更多内容,你妹妹先前没跟你住在一起,你总得给她一个完整的过去,以及出现在魔教的理由。】


    绛蔻听得犯难了:【这么麻烦……你先随便编着,有问题咱们再改。】


    系统:【???】


    这凭空冒出来个人,它能怎么编!


    系统不乐意,正要跟绛蔻撒泼,一串敲门声及时打断两人,门外的人不是先前来通知纳兰缘的那位,语气却是同样的恭敬:“少主,三小姐命人来取些药物。”


    绛蔻先是疑惑,随后想起纳兰小刚被废了手筋,此时估计是没有良药,所以想着找罪魁祸首讨一些。她思考两秒,打开门,从袖中取出油纸包,递给门外低眉顺目的侍从:“阿缘不在屋里,我也只有这个,你带回去给三姐,看她用不用得上吧。”


    侍从听话的接过退下,绕着回廊匆匆行走时,却在拐弯后迎面撞见纳兰白。


    纳兰白此时正生着气。


    她爱慕师兄纳兰臣,可师兄眼里只有纳兰蓝那个女人,但凡是她送给师兄的东西,她最后都会在纳兰蓝那里看见!


    唯一令她欣慰的,则是纳兰蓝是个木头,根本没有凡心,往日里只爱盯着根骨奇佳的人练功,从未给过纳兰臣回应。


    而她不高兴的也是这点,因为那个根骨奇佳的人就是她……


    总之今天,纳兰白也在不爽。


    乍一瞧见侍从站在旁边,她直接呵斥对方站住:“你从哪儿来?手里拿的又是什么?”


    侍从战战兢兢道:“奴婢刚从少主住处离开,拿着的乃是即将送给三小姐的油纸包。”


    纳兰白:“油纸包里的是什么?”


    侍从:“奴婢不知。”


    纳兰白眼珠打转,将油纸包夺走:“这东西现在归我了,那个疯子问起来,你就说我愿意拿义父作的画跟她换,让她回头有空了来讨。”


    侍从:“是。”


    纳兰白颠颠油纸包,志得意满的笑着离开。


    **


    “……没想到你还留着那包药。”


    侍从离开后,绛蔻也麻利的关门了。


    然而在她转身的瞬间,一把匕首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颈侧,戴着鎏金面具的杀手一言不发的威胁着绛蔻的小命,而那位伤重到需要讨药的三小姐,此时就坐在桌椅前,笑着道:“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绛蔻眨眨眼,半点不慌:“刀剑无眼,三姐这么做,莫非是还在和我开玩笑?”


    纳兰小笑容加深,走到绛蔻面前,抬手爱怜的抚摸她的脸:“小傻瓜……失败了这么多次,义父已经生我的气了,所以这一次,姐姐不能再陪你玩了。”


    第67章 黑面


    云阶月地。


    纳兰京单手压着垂杆钓鱼, 另只手卷着一册江湖人人疯求的无上秘籍,津津有味的阅读着。


    纳兰缘低头站在下方,静默不语。


    她六岁成乞丐, 同年被纳兰小捡回魔教,十三岁于江湖杀出名号, 也是那一年走进纳兰京的视线, 被对方凝望许久,含笑取了‘缘’字。


    纳兰京对她是特殊的。


    这一点无论是爱义父成痴的纳兰小,亦或是纳兰缘本人, 都无比清楚了解。


    不同的是,纳兰小因为自己有病,就将这份特殊看作是糖果珍宝, 而纳兰缘只觉得, 那不过是一份包裹着糖霜的剧毒, 藏着她至今不懂的巨大恶意。


    云阶月地是整个蓬莱最阴寒的地方,除了天阴之女外,哪怕是以纳兰缘如今的功力, 久待依然会冻伤肺腑筋脉。


    但她从十三岁那年开始,已经习惯在这罚站似的常留, 纳兰小羡慕嫉妒她能在云阶月地里待这么久, 却不知道……如果不是这么多年的阴寒入体, 她的武功何必卡在所谓的瓶颈期!


    纳兰缘抿了抿唇。


    不知是不是想到这些年的打压,她难得感到心浮气躁,冥冥中有些烦躁不安, 不想再像个傻子木桩似的站着。


    下一秒, 她猛然警觉,压下所有的负面情绪。


    然而。


    纳兰京已经笑着抬起头:“一段时间没静心, 你的心乱了啊,小十七。”


    纳兰缘面无表情的跪地:“义父恕罪。”


    纳兰京笑呵呵的收起钓竿,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那就罚你和往常一般,不动用武功,抓三条鱼上来吧。”


    纳兰缘在心中皱眉,面上毫无反应:“是。”


    冰池里的鱼在外万金难求,喜寒善躲,滑不溜手,纳兰缘冷着脸抓许久,才在太阳下山前抓住三只。


    纳兰京无所谓的点点头,将鱼放生后总算松口,让纳兰缘回屋。


    纳兰缘裹着冰寒刺骨的湿衣裳,一路疾行回到雅舍前,心中整理好哄绛蔻的话,才推门道:“我回来——”


    她脚步蓦地一顿,没再房间里看见第二个身影,一时间,无数阴谋涌上她的脑袋,就带她要将义父、纳兰小等事尽数串联到一起时,一阵风吹过,将歪歪扭扭塞在枕头下的信件吹到了地上。


    纳兰缘阴沉着脸上去,匆匆拆开信件,因为她的心正乱着,一封好端端的信差点被她没轻没重的撕成碎片。


    深吸口气,纳兰缘勉强恢复沉稳,麻利的打开,仔细看去,只见里面写着一句任性至极的话——魔教太无聊,我离家出走啦,你找到我的话,我就让你嘿嘿嘿。


    ps:老地方见。


    纳兰缘的眉头皱了又平缓,平缓又皱起。


    她属实是想不通,手无缚鸡之力的绛蔻,是怎么孤身一人逃出魔教的。


    但这封信又确实是绛蔻的笔迹与口吻……


    算了。


    不管怎么样,人是活着就好。


    纳兰缘收起信件,重返云阶月地。


    看到她回来,纳兰京毫不意外,甚至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的表情,似乎非常想看她做出崩溃失控亦或愤怒绝望的神情。


    纳兰缘不懂,她只是感到被冒犯,皱了皱眉:“义父,十七自请下山。”


    纳兰京诧异:“你要脱离蓬莱?”


    纳兰缘一愣,也跟着诧异:“不,十七只是下山做些事,不日即归。”


    纳兰京细细看她,见她表情平静,心平气和,一时有些看不懂她了:“做什么事?”


    纳兰缘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说,她怕自己替绛蔻隐瞒会触怒纳兰京,但偌大的蓬莱都在纳兰京的眼皮子底下,绛蔻私自逃走,说不定还是纳兰京默许帮助的……


    这么一想,她闷声道:“我去带个人回教。”


    纳兰京听的沉吟。


    带人?带谁?


    纳兰缘上次带的人就是陆绛蔻,如今少女失踪,尸骨未寒,他这位……义女,莫非就已经瞄准下个人了?


    如此薄情寡义之辈……


    纳兰京陡然沉了神色,甩袖不悦道:“莫拿这些无用的事烦我!”


    他内力外震,厌烦的将纳兰缘震出云阶月地,纳兰缘随手擦掉唇边溢出的鲜血,恭恭敬敬在外拱手:“是,十七谢过义父。”


    得到允许,纳兰缘马不停蹄的收拾好东西(桃花簪,佩剑),打算抢在绛蔻回到老地方前,半路给人拦住。


    但走到门口,她又被人叫住:“十七,你要去哪?”


    开口的人正是纳兰小,她双手手腕包扎着白布,俨然是临时收到消息就匆匆赶来,满眼的吃惊和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突然离教?”


    纳兰缘言简意赅:“有事。”


    纳兰小看她半晌,见她不欲多说,只能继续问:“那……蔻蔻呢?你一个人走?怎么没瞧见她?”


    纳兰缘随口道:“她先走一步,我很快就会追上她。”


    纳兰小心头一动,隐约生出猜测,又觉得这猜测太过离奇,成果得到的也太过轻易,让人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


    纳兰缘认真思考了一下。


    想到绛蔻在信里写的话,她决定这次逮到对方,便不把对方困守在这一方土地里,以免少女又瞒着她一声不吭的逃走:“我们归期不定。”


    纳兰小故作惊讶的掩唇,唇角却绽开笑。


    她目光慈爱的看着纳兰缘,虽然没从纳兰缘莫名其妙的眼神里看出为爱殉情的麻木悲痛,但她知道,有些人的心死了,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就像纳兰缘,平日多么骄傲冷漠的人,还不是在遇到痛苦时,连刨根究底的力气都没有,只想着一死一了百了?


    纳兰小轻叹,柔柔道:“十七,三姐会在这儿等你们回来的。”


    纳兰缘这段日子暗中调查,已经调查的八九不离十,只是因为迟迟不愿下死手,才没把纳兰小钉在墙上。


    如今突然见纳兰小有改过自新的征兆,她沉默少顷,别过脸道:“回来后,我希望你能离她远点。”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纳兰小闻言,忍不住笑了:“这恐怕不行。”


    别的不提,少女的尸体,可还留在她的房里。


    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一张脸,如今总算到她手中,她恨不得连夜用上,怎么能远离呢?


    见说不通,纳兰缘索性扭头,头也不回的迎着风雪向山下走。


    纳兰小目送她离开,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怎么说呢。


    早知道纳兰缘得知陆绛蔻的失踪会是这个反应,她似乎没必要做苦肉计做到这份上,自证清白的手段方式有很多,她把纳兰缘看的太高,也就做的决然狠辣到底。


    结果……


    啧。


    失策了。


    倘若还有下次。


    就用寻常方法吧。


    **


    “……唉。”


    熟悉的天山。


    熟悉的茅草屋。


    绛蔻托着腮看窗外大雪,宛如望妻石:“我老婆怎么还没来接我……让你随便编背景,你把我编回天山干嘛!”


    系统很委屈:【那不然怎么编?让你原地复活?到时候怎么跟纳兰缘解释?】


    绛蔻闭眼瞎编:【就说我死后大闹天宫,轻薄采桃仙女,在生死簿上画乌龟,如来佛祖大怒,让我还阳重新受苦!】


    系统:【这话谁会信啊!】


    绛蔻信誓旦旦:【古人都是迷信的,我保证十个有九个信!要是他们不信,你再给我捏菩萨马甲,如来马甲,仙女马甲,我一个个演给他们看,保证他们不信也得信!】


    系统:【……】


    真的吗?


    这真的不会被当成神经病组成的鞋教组织吗?


    不要把古人当傻子啊!


    【唉。】绛蔻斗完嘴,又趴着叹气,眼巴巴道:【怎么还没来怎么还没来,我迫不及待的等着吓死纳兰小呢!】


    系统:【我觉得你会先吓死纳兰缘。】


    绛蔻连连摆手:【不要瞎说,我和老婆之间的事能叫吓吗?明明是‘温柔姐姐临死前说出善良谎言,体贴妹妹继承姐妻好好照顾’,多么有爱和谐的家庭关系,你怎么能用‘吓’这么残忍的词。】


    系统终于忍不住翻白眼:【行行行,你话多你了不起。】


    绛蔻:【嘻嘻嘻~】


    天边日落,没等到老婆的一天又要过去。


    绛蔻打起哈欠揉揉眼,正准备站起身去睡觉,放下手时无意瞥到镜子,发现自己把眼尾小痣给揉出几分痕迹,连忙放下爪子,在镜前正襟危坐,手捻胭脂晕红眼尾脸侧,试图亡羊补牢。


    屋外。


    清月高悬于空,雪花打着转的簌簌飘落。


    一道人影初见时尚在远处,不过片刻功夫,便披着风雪风尘仆仆而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茅屋外。


    她抬手放在木门上,轻轻推开缝隙,只见里面暖光倾泻,烛火摇曳,一道窈窕曼妙且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梳妆描眉。


    第68章 黑面


    在雪夜里单看那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纳兰缘不由自主的感到几分陌生,摁着木门的手随之稍稍用力,推出刺耳的声音。


    屋里的少女吓一跳, 回头看过来,明眸皓齿一如往昔, 眼尾眉梢流转着嫣红绯意。


    四目相对, 绛蔻高兴的起身,乳燕投林般一头撞入纳兰缘怀里,丝毫没有离家出走的羞愧感:“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好几天了, 你是不是在路上游山玩水摸鱼呢?”


    少女的态度一瞬间将纳兰缘拉回过去,那股子怪异的生疏距离感瞬间被冲散,纳兰缘摸摸绛蔻脑袋, 眼神柔和, 嘴里却不客气:“谁帮你逃出魔教的?”


    绛蔻无辜歪头:“?”


    纳兰缘不吃她这套, 冷冷道:“我一路紧赶慢赶的赶路,怎么也没追上你的脚步,你说你还等了我几日……是谁在暗中帮你?你们走的哪条小道?”


    绛蔻:“呃……”


    她一时语塞。


    因为她跟纳兰缘玩科技, 纳兰缘却非要她讲道理。


    扯不出理由,绛蔻熟练罢工:“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呀, 好好休息吧, 明早我们回魔教, 这次我一定不偷跑。”


    纳兰缘还想问,被她踮着脚一通亲,顿时没了心思再开口, 抱着少女就滚到床上。


    烛火在桌上摇曳, 床上得来的光不多,显得有些昏暗。纳兰缘有心起床, 将火光移到床头,绛蔻抬手抱住她,不让她离开。


    纳兰缘心中奇怪于她的粘人,也没多想,只拍拍她的手,解释了两句。


    绛蔻听后毫不在意,甚至一双狐狸眼,在黑暗里熠熠发光:“我不喜欢太亮的环境,这样的氛围刚刚好。”


    纳兰缘皱眉:“什么氛围?黑灯瞎火的氛围?”


    绛蔻:“嗯嗯嗯!”


    纳兰缘:“……”


    行吧,小闹腾高兴就好。


    摸黑颠鸾倒凤颠三倒四的折腾到后半夜,纳兰缘摸着绛蔻汗涔涔的背,心里满足之余,难以抑制的生出疑惑:“你……今天是不是很有性质?”


    绛蔻始终忍着笑,被她这么一问,更是笑得浑身发抖。但她坏心眼的不打算这么早就揭露真相,故意伸出藕白手臂,勾着纳兰缘来了个缠绵的亲亲:“小别胜新婚嘛,难道你不想我?”


    纳兰缘求生欲爆发,本能道:“当然想。”


    绛蔻:“嗯嗯,再亲一口。”


    纳兰缘被小妖精勾走魂,冒出的那点子理智在反复亲亲里被消磨了个干净,稀里糊涂就醉倒在美人乡里。


    翌日,她披头散发的扶着头苏醒,抬眼便见绛蔻穿戴整齐、规规矩矩的坐在梳妆镜前,细致认真的化起妆。


    纳兰缘起身,走到她身后,微微弯腰将少女拢入怀中,随口问道:“怎么改了性子,不睡懒觉早起化妆?”


    绛蔻看不见的小恶魔尾巴疯狂摇晃,面上矜持而正经:“女为悦己者容,我想在你心里留下最漂亮的印象,你看我今天的妆容怎么样?”


    纳兰缘虽有些奇怪,但听了这话并未怀疑,顺从的仔细凝望起少女的眉眼。


    绛蔻一如她记忆里那般好看,今日不仅涂抹了胭脂唇膏,双眼眼尾还用朱笔勾勒绘画着桃花瓣,桃粉夭秾,更添妩媚多情。


    纳兰缘不由用指腹轻抚起来,喃喃道:“很美。”


    绛蔻怕她把自己的伪装蹭花了,笑眯眯的拽下她的手:“算你嘴甜,走吧,我迫不及待的要回蓬莱了。”


    提起这件事,纳兰缘开口:“你不用委屈自己。”


    绛蔻茫然:“?”


    纳兰缘:“如果你不想回,我们可以不回去,先去江湖里走一遭。”


    绛蔻慢半拍转过弯:“没有,我没有不乐意,这次离家出走其实是个意外。”


    纳兰缘一怔,敏锐的听出几分不对:“意外?什么意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绛蔻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怎么会呢,你不要多想,好啦好啦,抱我下山吧,我要在天黑前回到魔教!”


    纳兰缘被转移注意力:“……我就是用飞的,也没那么快。”


    绛蔻绕到她背后,嘿咻跳上去,两条小腿夹着她的腰,还不忘晃来晃去:“那你还在这磨磨唧唧干嘛,快点冲冲冲。”


    纳兰缘怀疑她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无奈之下只好闭嘴,扶稳着少女道:“抱稳我,别往后仰。”


    绛蔻:“好嘞,驾!”


    纳兰缘:“……”


    下山之路风雪漫漫,绛蔻抽空去了趟雪门村旧址祭拜,随后又与纳兰缘踏上返程之路。


    绛蔻回教的热情毫无作假,以至于纳兰缘怎么也想不通缘由,她不蠢,已经逐渐从绛蔻突如其来的‘离家出走’中发现异常,但是由于缺少关键性的拼图,没打破以往二十年塑造的世界观,所以她至今仍处于发现了,但没完全发现的程度。


    而瞧见纳兰缘纠结,绛蔻也不提醒,只装作天真无辜的模样,暗搓搓的把自己的马甲藏的更严实。


    两人一路风尘仆仆的回到蓬莱教,绛蔻熟门熟路的进入雅舍里,首当其冲就是坐在梳妆镜前,臭美似的揽镜自照:“都怪你,都说了不要总摸我的花钿,会把眼妆摸花,你怎么总是手贱的不听。”


    纳兰缘默不作声,暗想,这能怪她吗?


    绛蔻本就长在她心坎上,如今学会了打扮,每天化妆化的漂漂亮亮,她一天两天还能默默看着,三天四天可不就上手摸摸了?


    对方本来就是她的人,她怎么就不能为所欲为?


    纳兰缘觉得自己没错。


    虽然在绛蔻控诉时从善如流的露出‘对不起’的表情,但她坚决的认为,自己就是没错。


    “你还要先去向义父汇报吗?”绛蔻紧张兮兮的给自己补完眼妆,余光发现纳兰缘木头似的在一旁呆着,便顺口问了句。


    纳兰缘微微迟疑:“……不用,义父没有唤我。”


    绛蔻感到奇怪:“没喊你你就不去?你上次可不是这样的啊。”


    纳兰缘瞥她一眼:“是啊,你觉得这是谁的问题?”


    绛蔻噗嗤一笑:“那当然是你的啦,总不能是我……呃,干嘛这样看我?难道你被我离家出走的事吓到了,现在不敢放我单独一个人?”


    纳兰缘在第一时间否认:“当然不是。”


    绛蔻:“……但你的行为好像是这么说的。”


    纳兰缘嗤笑:“荒谬,无聊。”


    绛蔻:“。”


    骂归骂,你是半点不带动的啊!


    纳兰缘越是这样,绛蔻越是恍然,她扶额,觉得不能让这人干扰自己的复仇计划,不然她藏的马甲还没玩够就要先掉了:“你放心吧,我这次绝对不会乱跑,如果你回来找不到我,我以后就自愿戴上脚镣,天天住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只等你回来。”


    纳兰缘神色微动,明显意动。


    绛蔻眼皮一跳,赶紧补充加强调:“是你没找到我的后果!不是我好端端的要戴脚镣!”


    纳兰缘从容道:“我知道,我也没有很期待。”


    绛蔻拿眼瞅她。


    纳兰缘若无其事的转身,避开她的视线:“那我去见义父,可能会很晚回来。”


    绛蔻心头一喜:“没关系,多晚我都在这等你。”


    纳兰缘用余光看她两秒,双手负在身后:“嗯,那我走了。”


    纳兰缘抬步出门,几步就不见踪影。


    绛蔻又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没有破绽后,双眸灼灼的起身,目标明确的向着纳兰小的住所走。


    **


    纳兰缘又带了个女人回教的消息,再次如长了翅膀似的传开。


    而纳兰小却没像初次听闻时那么好奇,因为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宝贝。


    收回抚摸着美人面的手,纳兰小端着烛火穿过密道,回到屋里。


    充当影子的暗寅无声跪下:“主子,您吩咐的事都已准备就绪。”


    纳兰小嗯了声,随后叹气:“好不容易准备好了,现在却又不能开始……就算纳兰缘已经移情别恋,不再爱慕陆绛蔻,贸然顶着陆绛蔻的脸出现,也难免会激怒对方。”


    真是的,不是说去给陆绛蔻殉情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回来?还带了个新女人?


    纳兰小询问:“十七带回来的新女人是谁?”


    暗寅:“属下尚未调查清楚。”


    纳兰小挥手:“现在就去调查,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弄明白。”


    暗寅立即叩首:“是!”


    一阵风吹过,屋里除了纳兰小外,再无其他人。


    纳兰小凝望着烛火,心思却跑偏,等她回过神后,她猛然发现屋里除她之外,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


    “谁?!”纳兰小豁然起身,死死看着对镜梳妆的那道背影,潜意识里觉得对方极为熟悉,但她不敢置信,也不敢相认:“你是人是鬼!”


    “我吗?”镜前的少女反问着,脑袋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动,正面注视着纳兰小,嫣然一笑:“我当然是人了,三姐。”


    第69章 黑面


    亲眼看着绛蔻用正脸面对自己, 纳兰小一阵瞳孔地震,最后竟踉跄着摔倒在地,不受控制的发出恐惧的尖叫。


    绛蔻被她喊的耳朵疼, 忍住揉耳朵这么没逼格的动作,麻溜着提起小裙子, 转回脑袋, 一溜小跑着回到纳兰缘的雅舍。


    她这次回来可不是打算玩一发就跑路的,当然不能随随便便被逮住。


    整理了一下衣裳,绛蔻很快听到外面响起嘈杂声, 无数脚步向着纳兰小的屋子涌,不知是去凑热闹还是幸灾乐祸。


    诸多脚步声里,唯有一道步伐逆着人潮而来, 几步走到门前, 一把推开。


    绛蔻无辜抬头:“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


    纳兰缘上下打量她, 确定她没受伤后,挑眉反问:“你不知道?”


    绛蔻心虚一秒,很快挺直小身板, 理直气壮的回答:“不知道啊,我该知道吗?”


    纳兰缘顺手揉她脑袋:“不知道就算了, 好好在屋里待着, 我去看看。”


    绛蔻一把抓住她欲收回的手, 双眸闪着不怀好意的亮晶晶:“我也要去。”


    纳兰缘瞥她。


    绛蔻跳起来勾她脖子,边亲她的脸边念经:“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


    纳兰缘深吸口气,把她扒拉下来, 深感自己养了个女儿:“行, 一起去。”


    小娇妻顿时眉开眼笑。


    两人携手出门,随着人群来到纳兰小屋前, 只见纳兰小满脸惊疑不定,带着怀疑人生的表情,与旁边的人争执:“我亲眼看到她脖子扭了一圈,不是鬼是什么?!”


    “鬼?世上哪有鬼!”旁人不甘示弱,毫不客气道:“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这么恐慌害怕!”


    纳兰小气恼:“你我都是圣教的人,我做了亏心事,那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整日里围着义父转,恐怕义父连你排第几都忘了!”


    那人恼羞成怒:“怎么,你就比我好?谁不知道义父最看重的十七是你亲自接回来的人,被自己看不上的卒子夺了求而不得的义父的宠爱,很痛苦吧?很难堪吧?”


    纳兰小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她满眼含着杀意:“你找死……”


    说到一半,她猛地注意到纳兰缘正在人群里冷眼旁观的看着,当即一惊,下意识收敛真实情绪,为自己辩驳:“十七?你怎么来了?别听她们胡言乱语,你知道的,三姐从没因为这件事记恨过你。”


    “嗯,我知道。”纳兰缘应了声,却不知有没有真信,她单手搂住绛蔻的腰,将被淹没在人群里的少女拽到自己身侧,对纳兰小道:“绛蔻对这边的事感到好奇,我就带她过来看看,三姐不必向我解释,做自己的事就行。”


    看到绛蔻小鸟依人乖乖巧巧的靠在纳兰缘怀里,纳兰小的表情霎时维持不住,瞪大眼道:“女鬼!”


    她这两个字一出口,旁观的人不由齐齐看向绛蔻,或诧异或惊疑或懵逼的视线全都落在少女身上,似乎在探寻她在和纳兰小玩什么奇葩play。


    就连纳兰缘也皱起眉,手指无意识摸了摸绛蔻温软莹润的脸,随后才回神收回手指,疑惑的压低声音:“你和三姐……在闹什么?”


    绛蔻摆出万能的无辜脸,看向纳兰小:“什么女鬼呀?三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纳兰小死死盯着她,简直像是要把她眉眼刻进骨子里,然而越是看,她就越是惊惧,最后直接把一旁的纳兰缘给遗忘了,蓦地逼近绛蔻,抬手就掐向绛蔻的脖子,似乎是狠辣的想要再杀绛蔻一次。


    关键时刻,纳兰缘一声冷哼,反手挡住纳兰小的攻击,半点不客气的内力外震,将纳兰小包括周围环绕的人群,齐齐震的连退几步。


    纳兰小一时没有防备,控制不住的闷哼,唇角溢血。抹去血液后,她姗姗来迟的清醒,看着绛蔻的目光虽还满是惊疑,总归不再如刚才那么充满杀气:“……抱歉,十七,是三姐冲动了。”


    纳兰缘一直都知道魔教里的人大多有病,她也没从想过去了解纳兰小平时都在想什么,这会见对方认错,她便揭过这离谱的一茬,警告道:“没有下次。”


    绛蔻抱着纳兰缘的手臂,颇有狐假虎威的架势,跟着笑盈盈对纳兰小道:“三姐,听到了吗?没有……下次~”


    纳兰小背后一凉,悚然一惊,第一时间联想到她与绛蔻的恩怨——对方还魂于阳间,莫非就是来报仇的?没有下次的意思,不就是说绝不会在她手里栽第二次?


    纳兰小暗暗咬牙,脑海里乱成一团,冒出了诸多想法。只是不等她理清头绪,绛蔻就已经亦步亦趋的跟着纳兰缘,离开了此地。


    回到自己雅舍,纳兰缘将绛蔻摁在自己面前,沉着声问:“纳兰小为什么要喊你女鬼?”


    绛蔻装傻:“那你得问她呀,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纳兰缘狐疑的看她,好半晌才接着道:“你真的不知道?”


    绛蔻坚定的点头:“不知道鸭。”


    纳兰缘没辙,只能半信半疑的松手。


    绛蔻美滋滋回到梳妆镜前,捧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小脸蛋,琢磨起明天该画什么花钿。


    纳兰小门前的闹剧很快传到纳兰京跟前,纳兰缘还没从绛蔻给出的妆容里做出痛苦而艰难的选择,就再次被传唤到云阶月地。


    瞧见纳兰缘露面,思考着事情的纳兰京不由自主多看她一眼:“你好像心情不错。”


    纳兰缘:“是,能为义父办事,十七很高兴。”


    纳兰京:“……”


    这孩子在外面学坏了?


    睁眼都能说瞎话?


    “你……”纳兰京沉吟着开口:“你和你三姐闹矛盾了?”


    纳兰缘平静道:“是三姐无理取闹,非说绛蔻是个鬼,我原本不想理会,三姐却还要动手,争执之时,难免有摩擦,望义父恕罪。”


    纳兰京笑了笑,不置可否。


    陆绛蔻是不是鬼。


    他还能不清楚?


    为了方便动手,他第一次插手小辈间的事,将守着陆绛蔻寸步不离的纳兰缘唤到自己面前,事后更是亲眼见到了陆绛蔻躺在冰棺里的尸体。


    如今陆绛蔻死而复生……这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纳兰京默然不语,心脏不受控制的火热起来。


    死而复生……多么美好的词,他光是想想就会激动的浑身战栗。


    但他也明白,这同样是个不切实际的词,这么多年过去,他只找到了冰封尸体不腐的法子,从未见过有人真的能复生。


    与其相信陆绛蔻活了。


    早已心冷的纳兰京,更愿意相信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他摁下火热渴望的情绪,目光微动,看向纳兰缘:“小小冒犯了陆姑娘,怎么能用几句话轻飘飘揭过?不如今晚就在云阶月地办一场家宴,由小小亲自向陆姑娘道歉,十七,你看如何?”


    纳兰缘摸不准纳兰京想做什么,便果断拒绝:“绛蔻已经原谅三姐。”


    纳兰京微笑不语。


    云阶月地里陷入寂静。


    片刻后,纳兰缘终于低头,认清此事是义父的命令,不是自己能拒绝的事:“是,十七明白。”


    纳兰京颔首而笑:“回去吧,和陆姑娘好好说一声。”


    纳兰缘冷着脸拱手离开。


    待到不见纳兰缘身影,纳兰缘便踱步来到冰池边。


    他凝望池中游荡的鱼群,喃喃声里泛起波澜:“世上当真有死而复生吗?我真的……还能再看到你睁眼吗?”


    男人的低语隐没在云阶月地。


    无人能听到他的窃窃私语,即便是自由的游鱼,也只能在他的只言片语里,捕捉到充满眷恋与柔情的‘青萝’二字。


    第70章 黑面


    “家宴?”绛蔻摸不着头脑的重复了纳兰缘的话, 满脸都是不解:“你们魔教的家宴,喊我干嘛?”


    纳兰缘也无法理解纳兰京的想法,但为了不令绛蔻害怕, 她还是稳住了表情,平静道:“你不是自诩恶贯满盈吗?说不定义父也这么想。”


    绛蔻顿时不知自己该喜该忧。


    “别多想。”纳兰缘注视着绛蔻表情, 及时给予安抚:“有我在, 我不会让义父对你怎么样的。”


    绛蔻:“。”


    好姐姐,你这话已经说迟了你知道吗?


    不过绛蔻本就不怕。


    她可还记得纳兰小对自己动手时,亲口提到义父两个字, 很显然,纳兰缘之所以会突然被叫走,纳兰小之所以会突然对她下手, 都是有义父在背后动手脚。


    虽然她直到现在都不清楚这两人对自己动手的原因……但没关系, 问问就知道了。


    冬日昼短夜长, 雅舍里很快点燃烛火。


    纳兰缘从站着到坐着,最终踱步来到绛蔻身边,默默看她。


    绛蔻头也不回:“很快就好, 你再等半个时辰。”


    纳兰缘:“……你半个时辰前就是这么说的。”


    绛蔻拍打着自己脸颊,拍出一片自然的晕红:“美少女的事你少管!”


    纳兰缘:“……”


    “等等!”眼看着纳兰缘老老实实准备闭嘴, 绛蔻反过来对她指指点点:“你怎么总是穿着黑不溜秋的衣服?”


    纳兰缘:“方便杀人。”


    绛蔻被噎住:“今天是家宴, 不会出事的, 你把你那件黑衣服换下来,跟我穿一套。”


    纳兰缘瞥了眼她身着的鹅黄襦裙,当做没听见。


    绛蔻还在嘟嘟囔囔, 一会问她新买的水粉放哪儿了, 一会换着坎肩问她那种颜色更配,纳兰缘等着等着, 硬生生等到纳兰小的侍从过来敲门:“少主,三小姐已与教主大人等候多时,您看……”


    纳兰缘还没回答,绛蔻从她身后探出脑袋,笑得格外烂漫天真:“不好意思,我好久没化妆了,手指都是僵硬的,麻烦让她们再等等。”


    侍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不敢多言,喏喏点头离去。


    等人走了,纳兰缘关上门,看向绛蔻:“你们背着我打什么哑迷?”


    绛蔻三连否认:“哑迷?什么哑迷?不要乱说话啊。”


    纳兰缘拧着眉头看她。


    绛蔻捂住自己眼睛,试图借此捂住良心。


    纳兰缘无语,屈指敲她脑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有事连我也敢瞒着。”


    绛蔻黏黏糊糊抱住她:“哪有,我是那种人吗?”


    纳兰缘:“你——”


    绛蔻:“好吧我是。”


    纳兰缘:“……”


    绛蔻暗暗偷笑,开始推着她往外走:“好啦好啦不拖时间了,再不去吃饭就赶不上热乎得了。”


    纳兰缘被她的古灵精怪折腾的头疼,叹着气的扣住她的手,进而与她十指交织:“跟紧我,不要乱跑。”


    绛蔻:“好的,少主大人!”


    纳兰缘再次叹气。


    两人沿着回廊,来到云阶月地,远远便见纳兰小坐在下桌,双眸闪闪发光的注视着纳兰京。


    纳兰京漫不经心的听着奉承,直到瞥见绛蔻露面,眼中方划过一抹异色:“陆姑娘?”


    绛蔻乖巧脸:“教主。”


    纳兰京凝望她的脸,攥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用力,慢慢道:“一别多日,不知陆姑娘在蓬莱过的可好?”


    绛蔻对他露出灿烂的笑:“我很好呀。”


    纳兰京微笑:“是吗?可我怎么听说,陆姑娘实则是死而复生的鬼?”


    绛蔻无辜的伸出嫩生生的手臂:“教主大人居然还信鬼神一说吗?不如你摸摸我脉搏,看我究竟是不是活人?”


    纳兰京心头一动,正欲答应,自始至终安安静静的纳兰缘却在此时突然抬手,将少女的手臂拽下,不悦道:“义父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怎么可能真的相信鬼神之事,你一个女孩子,平白无故让人碰自己的手……哼。”


    纳兰缘很明显的不高兴了,甚至瞪了绛蔻一眼,还冷哼一声。


    绛蔻尚且没做出反应,坐在上桌的纳兰京已经维持不住表情,扯了扯唇角——他怎么就随口说说了?怎么就不能信鬼神之事?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了惹纳兰缘吃醋的工具?


    纳兰京深吸口气,第一次觉得陷入情爱里的人真烦。


    他皮笑肉不笑,试图将话题拽回来:“虽然本座确实不信鬼神,不过试试倒也无妨……我是指让小小摸一摸陆姑娘的脉。”


    他补充完后半句,纳兰缘这才收回十分具有压迫力的眼神,只是她仍然皱着眉,一副无法理解的神情:“……这种事情,根本没有试的必要。”


    她天天抱着的枕边人,是人是鬼她还能分不清?


    纳兰京不置可否,径直看向纳兰小。


    纳兰小毫不犹豫的起身,走到绛蔻身前,深深凝望她。


    绛蔻笑眯眯的伸出手:“请试。”


    她一脸镇定,倒让纳兰小感到不适,盯着面前的皓腕,纳兰小竭力稳住情绪,双指搭上绛蔻的手腕。


    触手所及之处——冰冷刺骨,仿佛是在摸一具尸体。


    纳兰小情不自禁打个哆嗦。


    她杀过人,也碰过死人,甚至知道义父的秘密也和死人有关。


    但她从没真的见尸体说话走路过!


    纳兰小感到畏惧,搭在绛蔻腕上的手都在颤抖,就在她忍不住想到退缩时,那只雪白的手冷不丁翻转过来,一把抓住她,像是九幽之下的厉鬼前来索命,死抓着她不让她逃脱!


    纳兰小被自己的脑补吓到,猛地甩开绛蔻的爪子,并发出一声相当凄厉的惨叫。


    绛蔻不由呃了声。


    她还没开始,做贼心虚的人就先把自己吓个半死?


    啧……就这?


    纳兰京与纳兰缘虽一直关注着两人,但对其中的细节无法更深入了解,眼见着纳兰小见鬼似的看着绛蔻,纳兰京的世界观也跟着摇摇欲坠,忍不住几步走下椅子,来到绛蔻面前,眯着眼直直看她半晌后,蓦然出手。


    就在纳兰京即将碰到绛蔻时,斜刺里伸出一掌,以绝对的强势挡住了纳兰京的手。


    纳兰京抬头看去,正对上纳兰缘不闪不避的视线,虽然对方不发一言,但那副守护的姿态,鲜明的表达了不容他动绛蔻半根头发丝的态度。


    纳兰京微微一愣,却是在这个节骨眼,极为突兀的怔了怔。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一刻想到了什么,所有人只见他恍惚瞬息,很快眼神平静,恢复了往日的笑意:“你是在违抗我吗?十七?”


    “为了一个女人,你想违抗……”纳兰京尾音拖长,神情里泛着意味深长:“你的父亲?”


    第71章 黑面


    纳兰缘回答的很光棍:“十七不敢。”


    纳兰京挑眉, 见她半步不退,倒是没看出她哪里不敢。


    气氛怪异的僵持少顷,纳兰京吐出一口浊气, 徐徐而笑:“算了,难得办一场家宴, 还是要办的开心才好。”


    他目光一转, 看向纳兰小,语气和蔼道:“这里暂时用不着你,你先退下吧。”


    纳兰小咬了咬唇, 明显有些不甘心,但迎着纳兰京不容置喙的温和笑意,她最终不敢多言, 点点头退出云阶月地。


    绛蔻眨眨眼, 直到这时才感到诧异, 拽了拽纳兰缘袖子,小声的问:“不是说家宴吗?怎么让三姐走了?而且其他兄弟姐妹呢?怎么完全没看到?”


    纳兰缘不语,径直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纳兰京。


    纳兰京已经回到首座, 此时饶有兴致道:“你对我们蓬莱教的家事很感兴趣?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绛蔻仰头瞅瞅纳兰缘。


    纳兰缘抬手,将她的脑袋往下摁, 意思很明显, 叫她老实点。


    绛蔻认真的思考两秒, 决定无视纳兰缘,笑眯眯的询问纳兰京:“什么交易?”


    纳兰京语气柔和:“我用三个回答换你一个回答,你觉得如何?”


    绛蔻微微吃惊:“这么划来?”


    她紧接着又是狡黠一笑:“我的回答不保真哦。”


    纳兰京纵容的看她, 仿佛绛蔻才是真正的魔教少主, 魔门小妖女:“没关系,本座不介意。”


    直到这时, 绛蔻才算是被勾起了兴趣,她狐狸眼瞄着身侧的纳兰缘,一口气将三个问题全部问出:“纳兰缘的生日是哪天?纳兰缘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你当初为什么要给纳兰缘取‘缘’这个字?”


    纳兰京沉吟,缓缓道:“九月十一,淡蓝色,因为她与我有缘。”


    绛蔻凑近纳兰缘:“他说的对吗?”


    纳兰缘不知为何,脸色不太好看,拧着眉没好气道:“不对。”


    纳兰京笑吟吟的插话:“小绛蔻,本座的答案也不保真哦。”


    绛蔻啧了声,在心里竖中指,面上故作洒脱:“行吧,我拿得起放得下,你想问什么?”


    纳兰京眯起眼:“十七有这么多兄弟,不知道你……有几个姐妹?”


    绛蔻:【哦豁。】


    系统:【哦豁。】


    绛蔻睁大眼,先是看了看纳兰缘,在引起纳兰缘的注意前,赶紧恶狠狠瞪了纳兰京一眼,否认道:“没有,我是独生女。”


    纳兰京沉默看她。


    ——如果绛蔻的反应能不这么浮夸的话,纳兰京作为一个生性多疑的聪明人,自然而然便会派人去调查绛蔻的背景。


    但是经过绛蔻这一番表演……


    他开始怀疑眼前这只小狐狸,是不是暗搓搓的给自己下套了。


    察觉到纳兰京眼神不对,系统提醒绛蔻:【你的演技太蹩脚了,纳兰京根本没往你的陷阱里钻。】


    绛蔻诧异:【什么?我不是在套路纳兰缘吗?】


    系统:【?】


    绛蔻:【?】


    隐隐感觉哪里不对*纳兰*但是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缘:“……你们聊完了?”


    纳兰京幽幽看向绛蔻:“陆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绛蔻陷入纠结。


    她自然有一堆话想问,比如幽怨的看着纳兰京,冷不丁来一句‘义父为什么要害我’,再比如表演个突然头掉,捡起脑袋后叹一声‘义父,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可鉴于纳兰缘就在身边,而她不想这么快在对方面前掉马甲,所以绛蔻吞回话,满腹遗憾化为摇头:“没有,我没什么想问的。”


    纳兰京意味不明道:“是吗?真可惜……既然如此,那便上菜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退下的纳兰小领着仆从,奉上一道道珍馐佳肴。


    绛蔻没有多在意,夹起一筷子往嘴里塞,眼见着就要一口闷,她身侧的纳兰缘蓦然抬手,状若不经意的屈指一敲她筷子,将她夹好的美食撒落一地。


    绛蔻下意识的心疼食物:“你小心点啊,别糟蹋粮食。”


    纳兰缘漫不经心的嗯了声,唤人来打扫。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绛蔻再接再厉的伸筷子。


    这次甚至没等她张口,纳兰缘又一次抬胳膊,将她的食物碰到地上。


    绛蔻悲愤了,愤愤摔筷子:“纳兰缘!你可以搞我,但是不能搞我的菜!”


    纳兰缘静静看她,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狍子:“抱歉,我下次会注意。”


    绛蔻:“?”


    这种事还有下次?


    她生气的瞪着纳兰缘,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半天后,绛蔻后知后觉的问系统:【难道这些菜里有毒吗?】


    系统:【我不知道啊,你吃两口试试?】


    绛蔻:【?】


    这么不靠谱?给爷爬!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断,绛蔻总算老实下来,不再乱动筷子。


    而纳兰缘原本就没进食的想法,此时坐着沉默寡言,淡漠的垂着眼。


    首座的纳兰京抿了口酒,笑意盈盈的开口:“你们商讨完了?今日这宴席可都是由宫中御厨亲手做的,小绛蔻真的不尝尝?”


    绛蔻回他一声冷哼,顺便‘咕咚’咽了口口水。


    纳兰京顿时哈哈大笑,就连纳兰缘也叹着气,露出无奈的表情。


    绛蔻被她们笑的发恼,回敬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义父可真厉害,明明是魔教中人,居然还能请到宫中的御厨?”


    纳兰京再次抿酒,笑意深浓:“不过是皇宫……你若是愿意,也可以让十七带你进宫玩一玩,我记得你是猎户出身,还从未见识过宫里头的景色吧?”


    绛蔻愣了愣,一时没料到他会脾气这么好的回答自己,顺口道:“嗯,是啊,但我对皇宫其实不怎么感兴趣。”


    她尚未说完,纳兰京摩挲着酒杯,忽然笑着打断:“当今小王爷病弱柔美,俊逸秀气,不知迷倒多少女子的芳心,你和十七若是不去见见他,岂不是可惜。”


    “小王爷?”绛蔻疑惑的念着这三个字,若有所思的感觉自己在哪听过。


    “嗯?”纳兰京敏锐的注意到她神情不对,当即笑道:“原来是我误解了,小绛蔻常年待在天山,不了解十七的名号,但却听说过小王爷,这么看来,果然还是年少慕艾……”


    绛蔻眼皮一跳,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猛然散发出强烈冷气,她赶紧偷偷摸摸的在桌下伸手,攥住纳兰缘的爪子,小声道:“你别听你义父瞎扯……”


    纳兰京在上头插话:“哦?本座说的话怎么会是瞎扯?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不是对小王爷早有耳闻的样子?”


    绛蔻拳头硬了。


    好烦。


    这个gdx能不能别在这拱火!


    她正气着,一只微凉的手突然盖在她的手背上,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绛蔻抬头,眼里不由露出几分感动:“我就知道你不会中这么幼稚的挑拨离间。”


    纳兰缘:“嗯,回去再跟你算账。”


    绛蔻:“?”


    纳兰缘拽着笑容僵住的绛蔻起身,对纳兰京道:“我和绛蔻吃饱了,义父慢用。”


    纳兰京笑了笑,并不拆穿她的谎言,只是在纳兰缘转身后,施施然的拔高声音:“十七,你究竟是没发现,还是不敢去刨根究底?”


    纳兰缘身形微顿,敏锐的察觉到身侧少女警觉的抬起头,暗搓搓的偷看了她一眼。


    纳兰缘面无表情,攥着绛蔻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旋即像是根本没听见纳兰京的话,继续大步向外走。


    纳兰京凝望她们的身影,缓缓皱起眉。


    纳兰小无声靠近他:“义父,陆绛蔻绝对是鬼!此事千真万确,小小敢用自己的性命担保!”


    纳兰京闭了闭眼,本就心烦意乱,这会更是被纳兰小说的脑袋一团乱麻。他长吐一口气,挥手将纳兰小支走:“此事我自有打算。”


    第72章 黑面


    【好啊, 亏我在暗地里嘀咕纳兰缘粗心大意。】从云阶月地离开后,绛蔻咂摸着纳兰京意味深长的话,恍然明白了什么:【合着她不是没察觉到问题, 而是打算装作看不见?】


    系统也被惊到,感慨:【她好爱你, 而你却只想玩/弄她。】


    绛蔻被说的心虚, 嫩白手指绞着衣裙,正反思着,她身侧的纳兰缘突然开口, 从容镇定的提起另个话题:“你现在很危险。”


    绛蔻愣了下,语气随之变弱:“没有吧……我很纯良的,绝对没到称得上危险的程度!”


    纳兰缘默然:“我是说, 你的处境很危险, 不是指你三脚猫的功夫能给别人带来危险。”


    绛蔻先是松口气, 暗暗高兴自己的伪装还没被扒下来,紧接着她就眉头一皱,狐疑的看向纳兰缘:“你刚刚是不是嘲讽了我?”


    纳兰缘摸她脑袋:“不要总是像猫一样, 逮着谁都要挠两下,我只是实话实话。”


    赶在绛蔻真要挠她之前, 纳兰缘轻描淡写道:“我这儿有两套心法内功, 你想学哪一种?”


    绛蔻动作一顿, 狐狸眼里泛起好奇:“两种有什么区别?”


    纳兰缘细细解释:“第一套是我修的功法,乃一等一的上流内功,光是打基础便要三年起步, 此后每进一层, 功力翻倍叠加。”


    “至于第二套……”她微不可查的停顿半拍:“是我剿灭一个魔门时顺手带回来的功法,名为《合欢诀》, 修了此法便能在与人合欢时汲取另一方的内力,若是勤奋些,不到半年便能修为有成,拥有半甲子功力。”


    她瞥向绛蔻,再次重复道:“你如今入了义父的眼,处境很危险,我希望你能好好练功,尽快拥有自保之力。”


    绛蔻听她冠冕堂皇的绕了半天,慢半拍醒悟:“你就是想跟我双修!”


    纳兰缘猛地咳嗽起来,咳到耳尖都泛起红:“不要乱说,我明明在给你做选择。”


    绛蔻的眼里浮现亮闪闪的笑意,故意道:“这样啊?那我选第一个,和你修一样的功法。”


    纳兰缘没发现她狐狸眼里的狡黠,下意识皱眉:“你没听懂吗?我那套内功需要从小练起,经年累月才能有所收获,你如今——”


    她说到一半,总算发现绛蔻眉眼弯弯的一直看着她笑,前仰后合的就差没笑撅过去。


    纳兰缘:“……”


    她抬起双手,凶恶的把少女的脸颊挤在一起,唇也压成‘o’形:“戏弄我很有意思?看着我失态很有趣?”


    绛蔻对她勾手指。


    纳兰缘冷笑,不予理会。


    绛蔻只能把她的手扒开,主动凑过去亲她:“你误会我了,我哪里有看笑话的意思,我是觉得你这么在乎我,让我感到幸福。”


    纳兰缘垂眼看她,乌黑的瞳孔倒映着绛蔻的眉眼,认真到让人有被灼伤的错觉:“那你呢?你在乎我吗?”


    绛蔻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在这个世界,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三姐不是说我是鬼吗?你想想,我变成鬼了都要回阳间来缠着你,这还不足以证明我有多喜欢你?”


    纳兰缘沉默片刻,伸手抚摸绛蔻的脸,温柔而缱绻:“不要乱说,你是活人。”


    绛蔻笑嘻嘻勾她脖颈:“举个例子嘛~”


    她粘着纳兰缘,正笑得色若春花开开心心,纳兰缘忽的凑近她,凝望她的眼尾:“你的眼下以前有痣吗?”


    绛蔻被她问的一卡,急中生智的拍开她的脸,战术后仰:“什么痣?不懂就不要瞎问,这是我用朱笔化的眼妆。”


    纳兰缘默默看她。


    绛蔻毫不心虚的瞪回去:“连妆容都看不出来,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纳兰缘扬眉,抬头看了看四周。


    绛蔻一头雾水,正要学着她到处张望,却见收回目光的纳兰缘猛地把她摁在怀里。


    绛蔻:“?!?!”


    等、等等!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让她认清纳兰缘的性别!


    救命,她不想用这种丢脸的方式死在女人身上啊!


    两人黏黏糊糊的一路回了房间,当天晚上便开始练功。


    绛蔻性格娇气,三心二意,对练功的热情来的快去得也快。纳兰缘却不纵着她这坏性子,双手摁着少女不老实的腿,埋头一阵努力,成功把小心魔勾的呜呜咽咽乱叫,泉眼里的水更是止都止不住。


    翌日,天还未亮,缺水过度的绛蔻就被渴的爬起来找水喝。


    等她一口气喝完大半杯后,她才发现纳兰缘居然已经不在床上,早早便提着剑在院里练功。


    女人依旧一袭黑衣,越发衬得剑光皎皎如秋水,秀雅的眉眼平静从容,却看的绛蔻脸红心跳,忍不住捧着脸,在脑海里来回嘿嘿嘿的骚扰系统:【她真好看,她是谁啊?】


    系统:【是……】


    绛蔻:【没错!是我老婆哒!】


    系统:【……】


    烦死了.jpg


    纳兰缘练完剑,反手一个剑花收剑入鞘,转身看向绛蔻。


    绛蔻下意识挺直小身板,露出美少女的矜持:“教练,我想学这个!”


    纳兰缘没说话,表情却明晃晃的说着她不行:“练剑需要下苦功夫。”


    绛蔻:“我能吃苦!”


    纳兰缘从她身边路过,顺手捏捏她的小嫩脸:“不用你吃苦,晚上躺好就行。”


    绛蔻沉思两秒,追上去挠她:“色批!流氓!你这是看不起我!”


    纳兰缘不明所以:“练功没有高低之分,何来的看不起你。”


    绛蔻不依不饶的作来作去,就差没抱着纳兰缘的腿打滚:“我不管,我就要练剑。仗剑走天下,听起来多潇洒!”


    纳兰缘看看她,又看看剑,最终若有所思:“这么喜欢剑?好吧……今晚练剑。”


    天真的绛蔻顿时兴高采烈。


    **


    自从绛蔻与纳兰缘从家宴上离席后,纳兰京便一直派人盯着她们,鉴于纳兰缘如今的功力莫名拔高一截,隐隐与他不分上下,盯梢的人便没敢凑的太近,只远远关注。


    但让纳兰京失望的是,这两人的住所里风平浪静,白天出没时更是亲密无间,完全没有因为他那天的话而有争吵起来的迹象。


    纳兰京不知她们是情谊深厚,还是陷入情爱里不愿清醒……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纳兰京微微失神,片刻的恍惚过后,他低低吐出一口气,抬步来到冰池边,又一次陷入自言自语中:“她和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你看着柔弱,取名青萝,性子却比谁都刚烈,而她瞧着冷淡,就差没把那个姑娘当成眼珠子护着……”


    “你们母女,当真是半点都不像。”


    第73章 黑面


    纳兰京对着冰池絮絮叨叨, 说着说着面上带笑。


    自从青萝死后,这就是他唯一敞开心扉、与人柔声交谈的时刻和方式,知道这一点的人不多, 整个魔教加起来,也就纳兰小与纳兰缘偶尔见过他这一面。


    聊到傍晚, 天际被夜幕笼罩, 纳兰京止住话语,负手行至云阶月地最高处,远远凝望纳兰缘居住的地方。


    他在思索, 在迟疑,在举棋不定。


    一切都是因为‘陆绛蔻’过于古怪。


    作为幕后之人,他很清楚陆绛蔻已经死了, 这是他乐见其成并暗中推动的事情。之所以盯上陆绛蔻,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讨厌那个少女, 相反,比起近些年越发无趣、不好玩的纳兰缘,他更希望拥有陆绛蔻这样活泼天真、随心所欲, 亦正亦邪的义女。


    纳兰缘看似喜怒无常、心狠手辣,性子却比谁都要执拗。


    这样的人一旦认真, 注定被吃的死死的。


    而他对陆绛蔻动手的原因, 正是因为他比纳兰缘本人先一步知道, 陆绛蔻已经彻底住进对方的心里。


    这让纳兰京非常不满。


    非常嫉恨。


    他的青萝死了,凭什么纳兰缘喜欢的人,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陪伴在她身侧?


    他要让纳兰缘和他一样痛苦, 要让纳兰缘眼睁睁看着所爱的人无声无息躺在冰棺里, 自己枯守着岁月一日日变老,他要让纳兰缘……为五岁那年的错赎罪买单。


    他的报复很顺利。


    纳兰小听话的杀了陆绛蔻, 在第一时间带着那个女孩的尸体,欣喜而羞涩的向他索求对方的脸。


    多有意思。


    一想到纳兰缘看到纳兰小的新脸后,露出混杂着恶心与仇恨的表情,纳兰京就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


    他欣然点头,满足了纳兰小的渴望。


    然后……


    事情突然就不对了。


    本该在发现陆绛蔻失踪后发疯的纳兰缘,带着些微困惑与纳闷的来向他请辞,而在匆匆出门绕了圈后,对方竟然真的把新的‘陆绛蔻’带回来了?!


    不止纳兰小觉得见鬼,纳兰京也觉得离谱。


    理智告诉他,现在的‘陆绛蔻’或许是原来的亲生姐妹,亦或是别有用心的人易容而成,但……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完美复刻另一个人的性格吗?


    纳兰缘只是安于现状,想要自欺欺人,可她不是蠢货。


    倘若‘陆绛蔻’与原先的人差异太大,她必然是第一个掐住少女脖颈逼问的人。


    如今纳兰缘仍在与‘陆绛蔻’柔情蜜意的相处,便说明这其中的水,比他想的还要深。


    深到他一边看不懂,一边进退两难,不知道该拿‘陆绛蔻’怎么办才好。


    置之不理?继续观察?


    下下策。


    ‘陆绛蔻’在等着和纳兰缘你侬我侬,他在等什么?等着抱义孙子?


    主动出击?怎么出击?


    再杀‘陆绛蔻’一次?


    想到这,纳兰京忽然心头一动。


    如果‘陆绛蔻’是在装神弄鬼,那死了也没关系,还能让他的计划回到最初的起点,让纳兰缘走上他铺好的道路。


    可如果‘陆绛蔻’继续死而复生……


    纳兰京不由自主的回首看向冰池,眼神逐渐灼热。


    **


    夜半三更,纳兰缘的屋里仍亮着昏黄的烛火。


    浅蓝色的纱帐下,少女乌黑的秀发倾泻满床,莹润的身躯汗津津的握不住,嫣红的口脂晕染成海棠春色,一簇簇的盛开绽放,蔓延到各个角落。


    “呜——”眼神迷离的绛蔻陡然发出紧绷的呜咽,小腿踹向身上的女人,呼吸急促而频繁,甚至摇着头连连抗拒:“我、我不学剑了!你……呼,你把它……唔!”


    纳兰缘俯首,在她软白平坦的小腹处,落下一个情意浓烈的啄吻,沙哑道:“不准半途而废。”


    绛蔻快被她惹哭,脸颊烧的发烫,腿上的软肉更是被纳兰缘爱不释手的捏出道道痕迹。汹涌的快.意随着纳兰缘的动作堆叠,如岩浆蓦然席卷雪山,顷刻间将融化的积雪化为波波不绝的潮水,几乎要将冷硬的三尺长剑都化到骨头酥了。


    纳兰缘稍微费劲的将未出鞘的长剑扔到一边,低头亲吻绛蔻波光粼粼的双眼,闷笑着低声道:“你好快。”


    绛蔻还在恍恍惚惚,茫然的眼神失焦。


    纳兰缘将她脸侧黏着的黑发拂开:“醒醒,起来练功。”


    这句话绛蔻听懂了,当即泪眼汪汪的求饶:“我的腰好酸,肯定是练功练的太频繁了,再这么练下去,我会肾虚的!”


    纳兰缘沉吟片刻,随手扯下自己束发的发带,将绛蔻的双手缚在床头,同时,她摁住绛蔻的双腿:“好,我们换一种练功方式,这次你辛苦点,不要跟贪吃的小猫一样,只顾着贪欢享乐。”


    绛蔻呆了呆,没听懂:“什么意思?”


    纳兰缘翘起唇角,对她露出一个慢条斯理的笑,手指则不轻不重的弹了弹她的花蕊:“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爽。”


    绛蔻:“?”


    绛蔻:“?!?!”


    这是人能说的话!?


    太不道德了吧!


    大怒的绛蔻垂死病中惊坐起,又和纳兰缘打闹在一起。


    待到天边泛白,使用一晚的床终于恢复平静,纳兰缘帮昏昏欲睡委委屈屈一整晚的绛蔻揉着手腕上的痕迹,余光瞥向惨遭糟蹋的佩剑,思考起自己今天还要不要出去练剑。


    没等她想出结果,怀中的温香软玉闭着眼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嘟囔:“好难受,帮我揉揉。”


    纳兰缘听话的一揉,手心突然泛起湿意。


    她疑惑的低头,只见绛蔻也懵逼的睁眼,两人看过去,亲眼看到嫣红的花骨朵上坠着雪白的玉珠。


    绛蔻身子一晃,那雪珍珠就如枝头露珠,坠到少女的大腿上,糜艳至极。


    纳兰缘的动作比脑子转得快,心里刚觉得浪费,头就挤过去帮绛蔻堵住漏洞。


    绛蔻顾不上凶她,径自一脸震惊:“这是什么?我一个18岁美少女,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纳兰缘左右帮忙,忙碌半天后总算抬头,眼神微微游移:“这似乎……是《合/欢诀》的功效。”


    绛蔻睁大眼看她。


    纳兰缘轻咳,越发欲言又止,支支吾吾:“我以前只以为传言是道听途说,也没从见谁真的承认过,所以……幸好这不算什么大事,这几日你不要出门,我帮你……”


    不等她说完,绛蔻就气的锤她:“没人承认!当然没人承认!哪个女人会厚着脸皮承认?你动动脑子好不好!”


    纳兰缘任由她收拾,狼狈之余还不忘科学严谨的解释:“《合欢诀》男女都可练,理论上来说,男人应该也会……”


    “闭嘴吧你!”绛蔻一把攥住她领口,旋即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心前,绯红着漂亮的小脸,恼羞成怒道:“这事都怪你,你要负责、负责给我……全部……干净。”


    她越说越羞耻,说到最后声若蚊蝇。


    好在纳兰缘非常识趣,搂紧她的腰,无比诚恳道:“放心交给我吧,你这身子一日不干净,我就一日不出门,直到你好清为止。”


    第一日就这么过去。


    第二日、第三日也悄然流逝。


    第五日。


    纳兰京终于满脸不解的叫来纳兰小,拧着眉道:“你去敲敲十七的房门,问她这几日闭门不出,到底是在屋里做什么。”


    纳兰小脑洞大开,谨慎道:“陆绛蔻是冤魂,说不定已经将十七暗杀在房里!”


    纳兰京瞥她:“冤有头债有主,陆绛蔻为何不先去找你复仇,反而要先杀十七?”


    纳兰小也不懂,但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死人复生,怕恶鬼从地狱返回人间……简而言之,她不敢再独自去见绛蔻。


    只是眼前的人不仅是她义父,还是她的主人,她侍奉爱慕的人,在听到对方不容置喙的命令后,她咬了咬牙,扭头来到纳兰臣的住所——没错,她决定带上几个帮手,正所谓,死也要几个垫背的……


    况且,纳兰臣是男子,体内阳气足,寻常小鬼肯定不敢轻易接近他。


    纳兰小暗暗想的完美,等来到纳兰臣的雅舍前,她却见对方一脸心不在焉,根本没把她的话听入耳朵里,反复的歉意道:“什么?抱歉,三姐,我刚刚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纳兰小强撑着笑,说了几次后,终于决定先解决纳兰臣的问题:“你是不是有心事?”


    纳兰臣面露犹豫,几番纠结,最后被纳兰小劝了又劝,才缓缓开口:“我确实有件事不明白,此事要从前几日、十六师妹送我食盒开始说起……”


    “那日练完功,我准备去用饭,十六突然提着食盒来找我,说里面都是她亲手做的饭菜,要我一定尝尝……”


    纳兰小眯起眼:“难道她在里面下毒了?”


    纳兰臣诧异:“十六最是温柔乖巧,怎么会对我下毒?”


    纳兰小无语:“是吗……然后呢?”


    纳兰臣老老实实道:“然后在我准备动筷时,我突然想到五师姐应该也没吃饭,我担心五师姐饿着自己,就盖上食盒去找她。”


    纳兰小再次猜测:“难道是小五中毒了?”


    纳兰臣不赞同道:“三姐,十六天真单纯,不是那种暗中下毒的毒妇,你怎么总是污蔑她?”


    纳兰小开始感到不耐烦:“哦哦所以呢?最后到底谁中毒了?”


    纳兰臣忧愁道:“没有人中毒,但是我将食盒送给五师姐后,师姐就谢着把我送出门外,我回屋时见到十六,提起这件事,十六很生气的走了,说是要找五师姐算账。”


    纳兰小恍然:“那就是十六打不过小五,被小五塞了一肚子饭菜,自己把自己毒死了?”


    纳兰臣叹气:“不是……不对,是我也不知道此事后来发生了什么。总之我傍晚过去,五师姐的大门紧闭,没有人理会我,到了隔日,我再次见到五师姐,她就说此事已经过去,日后不要再提——还说尤其不要在十六面前提,以免十六生气。”


    纳兰小紧皱眉头,得出总结:“什么乱七八糟的。”


    纳兰臣再次叹气:“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只是自那天开始,十六就变得有些喜怒无常,我有时候去找五师姐,能看到她在那对着师姐生气,等到我上去劝说,她就开始对着我生气……唉,这也太奇怪了,而我询问五师姐这件事,五师姐却说她天天被十六厌烦,没有觉得十六最近哪里不对,可我认为,十六之前对大部分姐妹都很温和,唯独最近开始平等的讨厌所有人……”


    纳兰小听得眉头紧皱,怎么也理不清这三人的复杂关系,只好回归最初的起点:“所以你有心事?”


    纳兰臣点点头,终于没再乱跑话题:“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才惹怒十六师妹。”


    纳兰小:“你自己猜来猜去能猜出什么,不如我陪你去问问十六?当然,作为交易,你也要陪我去见一见十七。”


    纳兰臣想了想,欣然点头:“好。”


    第74章 黑面


    纳兰小与纳兰臣结伴去找十六, 进了对方院里敲了半天门,发现对方不在后,纳兰小耸肩:“看来她出去了, 那我们去见十七吧。”


    纳兰臣连连摇头:“再去五师姐那里看看,说不定十六又去闹五师姐了。”


    纳兰小感到麻烦, 又不得不跟着他走, 一路上没好气:“她既然讨厌小五,还巴巴的凑过去干什么?存心给自己添堵?”


    纳兰臣笑呵呵道:“十六只是嘴上不服输罢了,她其实是很温柔善良又勤勉的女孩子, 有时候我晚上路过她的院子,还能看到她在暗暗努力练功……”


    纳兰小险些没咬碎牙。


    难怪义父前段时间突然夸赞十六,原来有人背着她偷偷用功!


    两人进到纳兰蓝的院子里, 还未去敲门, 便听里面传来十六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你都已经把我……总之, 我不准你再去缠着师兄!”


    纳兰蓝严肃回答:“我从未缠着他,一心练功,为圣教为师父而拔刀, 才是我的心愿。”


    十六胡搅蛮缠:“那师兄为何总来找你?你敢说你对师兄毫无兴趣?”


    纳兰蓝:“我对他毫无兴趣,比起他, 我认为你更好。”


    十六似惊的后退了几步, 语气都变得结结巴巴:“你、你这人……”


    纳兰蓝声音放缓, 显露出少许柔和,话里话外却再正直不过:“我说过,你的武学天赋不在少主之下, 只要你专心练功, 不出十年,江湖群豪榜必有你一席之地!正巧你现在无事, 不如你我二人趁此机会,拔剑练练招吧!”


    十六仿佛被噎住,沉默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我真的是……最讨厌你了!”


    雅舍大门被粗暴推开,十六怒气冲冲的出来,抬头便看到纳兰小与纳兰臣。


    往日她见到自己心仪的师兄,再恼怒也会停下整理表情,给纳兰臣一个甜甜的笑容,今日她脚步不停,甚至故意撞开纳兰臣,愤愤瞪了他一眼离开。


    纳兰臣张了张口,刚想叫住她,就已经丧失机会。他只好闭嘴,忧郁看向纳兰小:“三姐……”


    纳兰小摸摸鼻子:“你也听到了,她是在生气你总是缠着小五,如果你不想让她不高兴,这几天干脆别来了。”


    纳兰臣有些舍不得,又有些纠结,最后优柔寡断的下不了决心。


    纳兰小果断替他做出决定:“就这么说定了,你在屋里老实待几日,如果过段时间十六还对你爱搭不理,我就再帮你出谋划策。”


    纳兰臣心头一松,感激的对纳兰小拱手:“三姐,谢谢了。”


    纳兰小回以假笑:“此事已了,我们去见见十七吧。”


    纳兰臣毫无异议的点头。


    他们结伴而行,兜转着来到纳兰缘的雅舍前,还没来得及踏入院子,便听到纳兰缘的声音冷不丁从头顶响起:“我应该与你说过,让你离她远点。”


    纳兰小一惊,愕然抬头望向站立在树枝之上的纳兰缘,难以置信道:“你的内功怎么会提升的如此之快?!”


    她居然在对方开口前没有任何察觉!


    那对方倘若要对她出手,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些人……


    难不成都在背着她偷偷努力?!


    纳兰缘对纳兰小的诧异不予回应,只居高临下看她:“有事?”


    纳兰小的神色阴晴不定,目光不受控制的往纳兰缘身边看。


    ……陆绛蔻居然不在十七身边,莫非是今日日头太盛,纳兰臣阳气太足,压的那个冤鬼不敢露面?


    纳兰小思索着这些事,面上恢复平静:“没什么事,只是想来看望你们……你们刚来时,我可是时常来找绛蔻妹妹玩耍,现在都好几天没来了,你们都不挂念我的吗?”


    绛蔻不在这,纳兰小无疑勇敢许多,说话都变回以前含笑的样子。


    只是纳兰缘没心思跟她打太极,反而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似乎在揣摩分析她的想法与意图。


    面对如此犀利审视的眼神,纳兰小及时垂眼避让:“算了,既然十七不欢迎三姐,三姐还是伤心的走吧。”


    纳兰缘尚未说话,打酱油的纳兰臣突然抬手,拍拍纳兰小的肩膀,安慰道:“三姐莫要难过,十七向来是这个性子,你也是了解的。或许她和十六一样,最近都心情不好……”


    纳兰臣尽力安抚着纳兰小,却没看到纳兰小无语的对他翻了个白眼。


    该说这话的人冷冷看着她们不开口,不该开口的说个没完没了。


    眼见着纳兰缘一如既往的寡言,纳兰小放弃试探的想法,更是完美隐藏着义父命自己来观察一番的命令,从善如流的告辞:“那我们走了,十七不必相送。”


    纳兰缘点点头:“我本就没打算送。”


    纳兰小呵呵一笑,拽着纳兰臣离开。


    目送他们走远后,纳兰缘跳下树枝,用随身佩剑抵开房门,抬步走入。


    浅蓝色的纱帐遮掩着凌乱的床铺,绛蔻不知何时起床,这会勤勤恳恳的对镜梳妆,同时头也不回的问:“他们走了?”


    纳兰缘嗯了声,来到她身边,正见绛蔻于左眼眼尾点下一点朱砂痣,而她右侧眼尾,已经对应着画好分毫不差的小痣。


    纳兰缘多看两眼:“你最近的梳妆频率,是不是有点高了?”


    绛蔻对着镜子臭美中,闻言看向镜中的纳兰缘,抛了个媚眼:“敢说不如我素颜,今晚就别上床。”


    纳兰缘一滞,差点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我只是感觉奇怪……”


    绛蔻眨巴眨巴眼:“哪里奇怪了呀,都说了女为悦己者容嘛。对了,三姐来的这么突然,我怀疑是她或者义父想搞事,你今晚辛苦点,去云阶月地盯一会吧。”


    纳兰缘稍稍细想,扬眉:“你还是怀疑雪门村是义父动的手?”


    绛蔻当然不是这么想的,在她心里,纳兰小才是嫌疑无限大的那个,所以她在察觉到自己因为勤奋修炼,内功进步飞快后,果断决定去找纳兰小算算旧账。


    这种情况下,黏人的纳兰缘必须得甩到一边,不然对方看到她装神弄鬼、被吓到三观破碎怎么办?


    她可就这一个主人!


    故而绛蔻顺着纳兰缘的思路,爽快点头:“对,三姐肯定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只有你义父是魔教教主,做什么都不奇怪。正好你的功力有所突破,不怕被他发现,此事就交给你啦!”


    纳兰缘不置可否,安静看着绛蔻片刻,慢慢问道:“那你呢?我去盯着义父,你要去哪?”


    第75章 黑面


    绛蔻回视纳兰缘, 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心虚的神态:“我?我哪里也不去,在这儿乖乖等你回来。”


    纳兰缘看她两秒,移开目光, 淡淡道:“哦。”


    绛蔻:“。”


    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她怎么心里发虚……


    “饿了吗?”纳兰缘轻描淡写的将这个话题揭过,转而关心起绛蔻的身体:“需要吃点东西补补身子吗?”


    说这话的同时, 纳兰缘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到绛蔻心前, 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忧心忡忡的担心着绛蔻会被她‘吃瘦’。


    绛蔻反应过来,脸颊微红的捶她:“不需要, 我好得很!我要吃螺蛳粉臭死你!”


    纳兰缘满脸茫然。


    ……那是什么?


    日头倾斜,眨眼来到晚上。


    因为有纳兰小的突然上门,纳兰缘与绛蔻早早便熄了灯, 外人不知内情, 误以为她们终于老实, 立即回云阶月地禀报给纳兰京。


    纳兰京正皱眉思索,不理解纳兰缘的内功为何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若不是这个原因, 他其实可以不让纳兰小去打草惊蛇、自己亲自去探探纳兰缘的底,可惜的是, 由于这一点小意外, 他没有把握在不惊动纳兰缘的情况下来去自如, 只好命纳兰小先去探路。


    听到属下的话后,纳兰京回神,眯着眼又等了片刻, 才无声无息的负手离去。


    ‘陆绛蔻’是人是鬼。


    今晚, 即见分晓。


    “吱呀——”


    拖长的关门声响起,纳兰缘的身影倒映在门上, 仿佛是隔着这扇门的缘故,她的声音透着几分低沉:“我走了,你要说话算数,乖乖等我。”


    绛蔻摸着自己的脖颈,一边盘算着等会要不要把脑袋摘下来吓唬纳兰小,一边嗯嗯嗯的敷衍纳兰缘。


    门上的影子沉默好半晌,才悄然消失。


    【算了。】绛蔻放下手,最终放弃分头行动这种事,控制体温脉搏还能称得上隐蔽,真把脑袋摘下来,到处飙血不提,怎么安回去就够她烦心的。


    再说了。


    视觉恐怖终归是下等,中式恐怖才直击灵魂!


    **


    纳兰京打算对绛蔻动手之事,并没有告知纳兰小,故而此时此刻,纳兰小仍在自己房间里待着。


    准确点说,她正在房间里的密室之中,手举灯笼,惊疑不定的一寸寸打量着冰棺里少女的面容。


    从前的她也曾这样注视过陆绛蔻,那时的她对陆绛蔻一见钟情,恨不得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时,就剥下这张花容月貌的脸,移到自己脸上。


    这样一来,义父也会多看她几眼吧?


    时过境迁,如今的纳兰小完全没了欣赏的想法,她脑海里回忆着活蹦乱跳的‘陆绛蔻’,再看看面前安安静静的陆绛蔻,只觉一股凉气缓缓吹拂着她的后颈,毛骨悚然的令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下一秒,她的手猛然一抖。


    因为方才的凉气不是她的幻觉——是真的有人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对着她缓慢呼吸。


    纳兰小瞳孔地震,本能的发出一声厉呵,在回身的同时一掌拍出。


    掌风落空,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纳兰小手指发白的攥着灯笼,神经紧绷到过激,不停的环视四周。


    她的脚在后退着往密室口靠近,赫然是准备先跑为敬。


    然而紧接着,她就僵在原地,目光死死的盯着冰棺中的尸体。


    如果她没记错……


    棺中的尸体,原本该是面朝上方的,而不是微微侧着脸——看向她的方向!


    意识到这点,纳兰小绷到极致的神经瞬间断了,她尖叫着拔腿就跑,却在慌不择路时不知被什么绊倒,狼狈的滚到墙角。


    不等她站起,一道影子落在她身前,她曾无比喜爱的那张脸逼到她眼前,幽幽开口:“三姐,阴间好冷啊,你为什么不来陪我……”


    纳兰小的惊叫直接变成海豚音,甚至盖过了绛蔻处心积虑想好的台词,空荡荡的密室里,只听纳兰小又哭又怕的求饶声:“别过来、别过来!你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我没有错……没有错!一切都是你该死,娘、娘,救救我,不要抓着我……求求你,爹,我求求你……不!你不是我爹,义父,义父你在哪?!”


    纳兰小哭叫着挣扎,疯疯癫癫的挥着手,差点一个滑铲把绛蔻也绊倒。


    绛蔻原本还想凑过去吓她,这会反而被她吓的发懵,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躲到一边,产生了自我怀疑:【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系统:【……宝,你的尸体还在一边躺着呢。】


    绛蔻猛然惊醒。


    对哦!


    纳兰小只是被吓疯了,而她直接GG了好吗!


    绛蔻瞬间变回恶毒小心魔,几步来到胡乱挥手的纳兰小身边,一脚踹到她屁股上:“雪门村的惨案是不是你动的手?”


    纳兰小好似没有听见,还在惊叫。


    绛蔻挠挠脸,灵光一闪,凑到她耳边,压粗着声音问:“女儿,是爹啊,你不要怕,爹回来看你了……”


    纳兰小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凝固,双眼翻白,四肢僵住,一动不动。


    绛蔻等了两秒,有点害怕的戳戳她,见她没有反应,踯躅的再问:“喂,是不是你派人血洗雪门村的?”


    纳兰小长久的沉寂后,好一会才从喉咙里吐出含糊的意思:“是、是……”


    绛蔻磨了磨牙,骂骂咧咧的骂了她一会,见她毫无回应,只能忍住怒气:“你为什么要血洗雪门村?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还有,你为什么要杀我?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别人命令你这么做的?”


    纳兰小又是半天没回话,等到她动了动唇,终于要回答时,寂静的密室外,陡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绛蔻如今身怀内力,敏锐捕捉到这点,当即一个手刀将纳兰小打晕,自己狗狗祟祟的来到门边。


    门外的人不知是听到动静,还是也在倾听里面的声音,一时没了脚步声。过了少顷,密室大门突然毫无声息的猛然打开。


    绛蔻早有准备,抽出从纳兰小身上搜刮的匕首,利落的刺向来者肩膀,打算先擒住对方。


    谁料来人远比她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反手便轻而易举的将她摁到墙上。


    绛蔻挣扎无果,开始害怕身后的人折磨自己,当即疯狂挑衅,试图让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不出三天,爷从阴间杀出来把你挂在树上吊着打!”


    她身后的人置若罔闻,只站直身体,环视密室。


    当女人的目光落在冰棺里时,她扣着绛蔻的手便陡然收紧,旋即她用力将绛蔻拽到冰棺前,再次把乱扑腾的少女摁到冰棺上。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落入纳兰缘的眼底,她喉咙绷紧,嘶哑的发出不知是发怒还是惶惑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听到枕边人开口,绛蔻瞬间明白了身后人的身份。


    她停止挣扎,禁不住在脑海里‘呜呼’一声:【好家伙,她又跟踪我!】


    系统:【你准备怎么办?】


    绛蔻的狐狸眼里闪烁着搞事的光芒:【能怎么办?当然是上剧本啦!哎呀,其实我也不想玩纳兰缘的,谁让她自己非要戳穿这个真相呢?】


    系统被她虚假的惺惺作态恶心的‘tui’了声,绛蔻毫不在意,调整了会情绪,再抬起头时,狐狸眼里盈满泪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都坠着泪痕。


    她就这么噙着泪,似怯似慕的对上纳兰缘压抑着情绪的乌黑双眸,抽泣道:“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姐姐的女人,知道你心里只有姐姐……我不该靠着这张脸,伪装成姐姐和你上.床,一切都是我的错,阿缘……姐姐,对不起。”


    绛蔻每说一句话,纳兰缘的瞳孔都要震一次,说到最后,纳兰缘已经不由自主的松开绛蔻,甚至无法接受般的后退了几步,看看绛蔻又看看冰棺里的尸体,说不出话来。


    绛蔻仍旧保持着伏在冰棺上的姿势,肩膀颤抖个不停。


    纳兰缘呆滞良久,心里终究舍不得见她‘哭’的这般伤心,勉强凝聚起混乱愕然难以置信等复杂情绪,稍稍有些语无伦次的问:“你是她的妹妹?亲妹妹?可你明明知道很多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你叫什么名字?”


    “桑衣。”绛蔻趴着缓了好一会,才维持着柔弱的语气开口:“我叫陆桑衣。之所以会知道你和姐姐的事情,一来是因为姐姐离开天山前,曾偷偷给我留了封书信,二来是因为……”


    她微微抬起脸,双颊不知是哭的还是什么,晕红到耳尖:“……因为我与姐姐是一胎双生,所以我时常能梦到……姐姐那边发生的事。”


    第76章 黑面


    桑衣。


    陆桑衣。


    纳兰缘在心底咀嚼着这几个字, 只觉无比陌生。


    而事实上,她应该确实和陆桑衣是陌生人。


    哪怕她们相处的无比默契,贪欢时亲密无间,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此刻, 就是她们的‘初遇’。


    ——初次认知到对方的真实一面。


    纳兰缘兀自混乱着, 绛蔻忽在此时伸出手,怯生生的攥紧她衣袖:“阿缘,我原本是打算找个机会, 跟你说清楚的,但是……但是姐姐先前在信里告诉过我,说你身患奇毒, 必须要与……解毒。”


    她欲言又止:“我与姐姐一胎双生, 她是你要找的人, 我自然也是……可我怕你不愿意接受我,怕你一心追随着姐姐而去,便偷偷瞒住了身份, 先行为你解毒……”


    绛蔻仰头,泪眼婆娑:“其他的事, 我不求你原谅, 唯独这件事, 我不想看到你怪我……”


    纳兰缘呼吸一窒,在这瞬间无比清晰又深刻的意识到,眼前的少女, 爱慕自己。


    但这……这怎么可以?


    对方是她喜欢的人的亲妹妹, 是她应该维持距离、也当做亲妹妹宠溺的女孩子,况且陆绛蔻尸骨未寒, 她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将对方的妹妹收入榻上?!


    想到这里,纳兰缘猛然扭头,看向冰棺。


    透明的棺材中,她熟悉的少女闭着眼,安安静静躺着,乍一眼看去,仿佛只是陷入沉睡中,随时会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睡醒。


    纳兰缘陡然生出无边罪恶感。


    她闭了闭眼,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哑然无声,脑子更是乱的如同一锅粥,时而想起自己与陆绛蔻在天山茅屋里的相处,时而又想起前几日与陆桑衣痴缠练功的粘糊。


    纳兰缘怔怔发愣,绛蔻拽她两下,见她迟迟回不过神,便艰难憋住笑,赶紧转移话题,不让纳兰缘被她玩坏:“姐姐临死前还惦记着查清雪门村的真相,我不愿意让她失望,自来到这里就一直在旁敲侧击,今日终于被我查个水落石出。”


    她只想仍在抓头发发疯的纳兰小,疯狂暗示:“罪魁祸首就是她,同时也是她杀的姐姐,我在梦里亲眼所见!”


    纳兰缘被惊醒,看向纳兰小,电光火石间想起陆绛蔻‘回娘家’那天,对方无巧不巧的来找自己……现在想来,这或许就是纳兰小在借机洗清自己的嫌疑。


    纳兰缘深吸口气,手掌握住剑柄。


    得过绛蔻的提醒,她早已查出暗中针对自己的人就是纳兰小。原因是什么她不懂,或许是嫉妒纳兰京‘看重’她,或许是恨她明明是后来者,却‘抢夺’了太多纳兰小觊觎的东西,又或许,救命之恩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纳兰小从未觉得她与路边的垃圾有什么区别,捡了也就捡了。


    纳兰缘一度很犹豫该怎么处理纳兰小,虽然她不喜欢纳兰小的性格,不喜欢被卷进任何烦心事里,但这不足以抵消救命之恩,不足以让她亲手杀了纳兰小。


    然而。


    对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陆绛蔻动手。


    她可以接受纳兰小想杀自己。


    唯独不能接受旁人,动绛蔻一根头发。


    纳兰缘的眼神冰冷下来,她无声拔剑,来到纳兰小面前。


    纳兰小毫无所觉,依旧惊叫着。


    “三姐……”纳兰缘看着她,自己也不知道出自何种心情,最后唤了她一声。喊完这一句,她仿佛了清与纳兰小的一切,蓦然沉默出招。


    剑光凛冽,溅起一串血花。


    临近死亡,纳兰小终于恢复清醒,她目眦欲裂,竭力躲避却失败,最终捂着涓涓流血的喉咙,发着‘嗬嗬’的声音,怨毒至极的死死瞪着纳兰缘。


    纳兰缘平静的回视她,似乎对她死前的怨憎不以为意,绛蔻却不肯吃亏,从纳兰缘身后探出脑袋,向纳兰小露出一个阴气森森的笑。


    纳兰小的瞳孔瞪大,直到断气都愣是没闭眼。


    纳兰缘似有所觉,回头看去。


    绛蔻可怜兮兮的看她。


    纳兰缘的手下意识抬起,想要将她抱入怀里,举到一半,她动作僵住,一时滞在原地。


    绛蔻:【噗嗤……你看她的表情!太好笑了!简直像是遇到了世界难题!】


    系统想忍,奈何绛蔻笑得太欢乐,它忍不住也跟着‘噗’出声。


    绛蔻努力在现实里忍笑,忍到不得不低着头,肩膀轻颤。


    在她差点没笑出声时,一双手忽而迟疑的扶住双肩,缓慢的将她温柔搂入怀里。


    “怎么变得这么脆弱?”纳兰缘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生硬里夹杂着无法忽视的怜惜:“之前没暴露身份时,倒不见你动辄委屈。”


    ——以至于她根本没分清陆桑衣与陆绛蔻的区别。


    这句话在纳兰缘的舌尖打转,险些被她说出口,关键时刻她求生欲爆发,感觉这话的味儿不太对,及时咽回肚子里,阻止了一场修罗场的爆发。


    绛蔻没有察觉,但她很会造作,拐着弯的扯到自己不存在的姐姐身上:“你说得对,我性子不如姐姐开朗,之前在你身边时,都是忍着委屈,小心翼翼扮做姐姐的脾气,生怕你发现……”


    说到这里,少女不自觉的将脑袋更深的埋入她怀里,娇娇软软的语气越发难过:“而你……也真的没发现……”


    纳兰缘僵着身子,心中涌出巨大的愧疚,再回忆起自己摸着陆桑衣的脸,一遍遍喊着陆绛蔻的名字,顿时无法去细想陆桑衣当时是什么心情。


    纳兰缘心软不已,收紧了拥抱少女的手臂,刚酝酿话语,准备郑重向陆桑衣道歉时,她忽然感觉不对。


    她该怎么说?


    说她不该对着桑衣喊对方姐姐的名字,下次绝不再犯?


    说她知道错了,求陆桑衣给她一个机会?


    不对。


    哪句话都不对!


    甚至连她现在抱着对方的动作,都不对!


    纳兰缘暂时还没理清自己对陆桑衣的感情,但她本能的不愿意在陆绛蔻的尸体前过分亲近对方的妹妹,故而她暗咬舌尖,竭力保持理智,试图将手收回。


    只是她刚一动,怀里的少女霎时抬起头,咬着唇,满眼泪光的看她。


    倘若对方开口,无论说什么纳兰缘都能硬着心肠驳回,可对方偏偏什么都没说,只眨着湿漉漉的睫毛看着她,仿佛柔弱的莬丝花,全身心依赖着攀附的大树,即便知道自己要被抛弃,依然含着泪安然承受这样的结局。


    纳兰缘向来是个冷漠果断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优柔寡断、无法做出决定,也是她第一……不对,第二次深深意识到。


    她栽了。


    她这辈子,大概是命中注定了——要栽在这对姐妹手里。


    第77章 黑面


    纳兰缘进退两难许久, 余光瞥到旁边纳兰小的尸体,才算是找到合理推开绛蔻的理由:“纳兰小已死,你姐姐与雪门村大仇得报, 我先将你姐姐的尸身抱出去,你跟在后面不要乱跑。”


    绛蔻找不到借口, 只能遗憾看着纳兰缘不动声色松气, 转身大步走到冰棺前,垂着眼将自己的马甲抱起。


    纳兰缘的动作缓慢而轻柔,抱紧后还原地停了停, 收紧着胳膊。


    绛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能看出她很难过,本性恶劣的小心魔当即抓住机会, 轻轻走到纳兰缘身后, 伸出双手环住对方的腰, 温温柔柔道:“阿缘,别伤心,我以后会代替姐姐, 好好照顾你……”


    如她所愿。


    纳兰缘僵住了。


    两人一尸仿佛木头般抱了半天,绛蔻在脑海里笑够后才肯松手, 大度放纳兰缘一码:“我们走吧。”


    纳兰缘赶紧抬步, 再没了刚才心如刀绞的心情。


    两人出了密室, 绕到花园,冰花一如既往的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纳兰缘将绛蔻的马甲埋在此处, 又直女开窍, 采了冰花平铺在马甲的坟头。


    绛蔻感觉哪里不太对:【这算什么?我给我自己上坟?】


    系统用她的话回她,但因为换成了嘿嘿嘿的语气, 整句话都变得滑稽:【这算什么?你还能自己绿自己呢。】


    绛蔻一想也是,心态顿时放平,跟着纳兰缘跪到自己坟前,合掌柔婉道:“姐姐,你安心的去吧,以后我会带着你那一份照顾阿缘的……”


    纳兰缘被她茶里茶气的话语干扰,顾不上去缅怀马甲,迟疑出声:“你以后打算跟着我?”


    绛蔻立即眼泪汪汪看她:“你不要我了吗?阿缘。”


    纳兰缘语塞:“不是……只是你毕竟与绛蔻不同,我见她时她就住在与世隔绝的天山,不与任何人接触,而你……”


    她说着说着,本能的开始探寻绛蔻的背景:“你为何不与你姐姐住在一起?我见你们感情还不错,难道是因为爹娘的原因才分开?”


    绛蔻眨巴眨巴眼,紧急与系统沟通,嘴上慢吞吞道:“是……你说的不错,我与姐姐姐妹情深,只是爹娘中年不和,决然和离,自那以后,我就只能在梦中与姐姐相见……”


    纳兰缘没有亲生姐妹,对绛蔻口中神奇到接近玄幻的共感只觉不明觉厉,更遑论去质疑:“原来如此,梦中相会,确实应该与世间寻常姐妹的亲近方式不同……”


    她思索着,冷不丁问:“那你能入我的梦吗?”


    绛蔻一呆:“应该……不能吧。”


    她牢记自己的人设,补充道:“毕竟我们不是双生子呀。”


    纳兰缘点点头,面上没有表情,令人看不出她有没有感到失望。


    绛蔻正偷偷揣摩她的心理,便见纳兰缘很快转移话题:“你若是有家可回……便要跟着我了,回家去吧。”


    绛蔻惊异的看她,这回当真是连一点演戏的成分都没有。绛蔻清清楚楚记得,马甲与纳兰缘初遇时,对方可是根本不在乎马甲有没有其他亲人。或许纳兰缘会在闲时询问一二,但这不过是出于了解她的心理,根本不把马甲的背景放心上,因为对方很清楚——她根本不打算放马甲走。


    正因如此,绛蔻对纳兰缘的变化感到无比诧异,甚至于有些不自信了。


    难道解完毒后,纳兰缘就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她这么活泼可爱青春貌美,就没有一点吸引纳兰缘的地方?


    那她这不是被白嫖了!


    绛蔻望着纳兰缘的眼神逐渐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感知到这点,纳兰缘开口解释:“你与你姐姐都性格天真,不谙世事,不适合在魔教里待着,你姐姐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我希望你能回自己该待的地方,不要留在我身边。”


    绛蔻这才恍然。


    原来不是纳兰缘不行,而是对方被吓到了,宁愿将她远远送走,也不想再看她出事。


    绛蔻的心情瞬间从低估变回愉悦,她很吃纳兰缘的关心,但她不想走。她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纳兰缘,不能找对方贴贴,那还有什么意思?


    绛蔻决定垂死挣扎:“可我答应了姐姐,要永远陪着你。”


    纳兰缘眼神柔和,像真正对待一位小妹妹似的,轻抚绛蔻的发顶:“傻,你姐姐知道我的想法,只会赞同我的话。即便再喜欢我,她肯定还是最疼你这个妹妹,不愿意看到你身处险境,随时赴她后路。”


    绛蔻:“。”


    哦豁,玩脱了。


    纳兰缘真站在‘姐夫’的立场教育起她了!


    绛蔻无言以对,差点想当场表演诈尸,让马甲揭棺而起,诚恳说一句‘不,我听我老妹儿的’。


    鉴于这个行为太惊悚,她遗憾放弃脑洞,继续垂死挣扎,试图曲线救国:“可我、可我一介弱女子,孤身一人上路,遇到危险怎么办?”


    纳兰缘被她问住,脑海里刮搜起适合护送绛蔻回家的人选,想来想去,她的脑中浮现纳兰小的脸……


    纳兰缘沉默了。


    半晌后,她深吸口气,毅然道:“我送你回家。”


    绛蔻眼睛一亮,勉勉强强接受下来。


    虽然还是要被送走,但她就不信了,在这回家的蜜月之旅中,她还能搞不定纳兰缘!


    留下来算什么本事?


    她要挖魔教的墙角,将纳兰缘金屋藏娇,让对方主动叛离魔教,当她们姐妹花的‘上门女婿’!


    绛蔻满腔雄心壮志,脸上则比谁都柔弱乖巧,与纳兰缘祭拜完马甲,结伴往雅舍的方向走。


    与此同时。


    一行不速之客,正站在纳兰缘的雅舍外。


    十六是听了义父的命令而来,对方让她无论是叫走纳兰缘亦或陆绛蔻都可以,只要分开两人一时半会便可。


    是人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十六也不例外,她将目光定在陆绛蔻身上,准备从那个身娇体弱的少女处出击。


    只是临出发前,她意外撞见纳兰臣。


    面对这位曾经的暗恋对象,十六心情复杂,既有些心虚又看他不爽,尤其是在想到对方总是有事没事去找纳兰蓝,她就对对方更添了一分恶感。


    十六不想理会纳兰臣,对方却很高兴看到她,硬是跟了上来。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还未走到纳兰缘的屋子前,又先一步遇到纳兰蓝。


    也不知纳兰蓝误会了什么,见十六满脸不耐烦,当即提着剑挤进队伍里。


    最后十六荒谬的发现,明明她才是最先来的,结果三个人的故事里,就属她觉得最拥挤!


    第78章 黑面


    深夜, 三个人齐齐并肩,站在纳兰缘雅舍外。


    直到这时,努力跟十六搭话的纳兰臣, 发出灵魂疑问:“天色已晚,我们为何要来少主屋前?”


    纳兰蓝耿直摇头:“我也不知。”


    十六:“……”


    不知道还跟!


    一个两个都是蠢货吗?就知道在她眼前晃, 看的她心烦!


    十六满脸不高兴, 径自上前喊道:“陆绛蔻!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带着几分迁怒喊着绛蔻的名字,恰巧绛蔻与纳兰缘从外面回来,远远便听到动静。


    绛蔻感到不明所以, 正想撸袖子气势汹汹的凶回去,话临出口前,她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纳兰缘, 不由打个激灵, 抱紧自己的人设, 怯怯问向纳兰缘:“她为何这么生气的要找姐姐?”


    纳兰缘悄然皱眉,定定望了十六三人组片刻,伸手将绛蔻拽到自己身后, 沉声道:“我去问问,你跟紧我。”


    绛蔻乖巧点头, 顺势握紧纳兰缘意欲抽回的手, 小指头若有若无的勾着对方掌心。


    酥酥麻麻的痒意直达心底, 纳兰缘下意识用力,攥紧绛蔻不安分的手。


    下一秒,纳兰缘僵住了。


    被她这么紧紧握着, 绛蔻确实老实了。


    但她原本想要和少女保持距离的想法, 却在这亲昵暧昧的掌心相贴中烟消云散。


    “怎么了?”绛蔻装作不懂,无辜的询问。


    纳兰缘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最终还是舍不得松开掌心中柔软的小手,默默闭嘴摇头:“没什么。”


    ——这不过是最后的亲近罢了。


    纳兰缘在心中安慰自己。


    等到她日夜兼程将少女送回家里,她们往后还能不能再见,都是个未知数。


    既然如此,牵个手又能如何?


    纳兰缘说服了自己,牵着绛蔻大步往前,走到十六等人身后,冷冷的问:“何事?”


    十六一惊,回头看到乖乖依偎着纳兰缘的绛蔻,顿时冷哼一声:“原来你在这。”


    绛蔻掐着嗓子,细声细气的问:“这位姐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十六愣了愣,情不自禁摸摸胳膊:“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绛蔻从她发毛的表情中得到乐趣,越发楚楚可怜:“姐姐如果没事,那我还是想跟阿缘在一起。”


    十六一怔,鬼使神差的抬头看向纳兰蓝。


    纳兰蓝接收到她的目光,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往前踏出一步,认真的对绛蔻道:“以你的武功,缠着少主只会耽误她,若你当真为少主好,便应该常常出来与十六玩。十六本性不坏,只是跋扈了些不爱理人,你是她第一次不顾夜色也要主动邀请的玩伴……”


    十六:“?!”不!才不是这样!


    绛蔻:“。”原来这就是傲娇表达友谊的方式?可她明明和纳兰十六不熟啊?


    “……她陪在我身边,耽误不了我,倒是十六……”纳兰缘话题一转,目光如剑光锐利,竟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锋芒:“是谁让你约桑衣出去的?”


    十六被她气势所摄,心悸不已,脱口道:“没有人让我这么做,是我自己想找她。”


    毕竟义父只让她分开眼前这两人,对谁下手则完全由她做主。


    纳兰缘闻言,眸光中闪过一缕疑惑。


    难道是她想多了?是她被绛蔻的离世吓的过于敏/感、草木皆兵?


    纳兰缘暂时得不出结论,也没从十六口中诈出想要的回答,索性防护到底,攥着绛蔻穿过眼前三人,径直往里走,边走边冷硬拒绝:“她没空和你玩闹,你若是闲着没事做,就去扎马步。”


    十六大怒:“没空?她一个外来者,整日呆在屋子里,能忙些什么?”


    说着话的同时,她瞪向纳兰蓝,示意对方帮自己说两句。


    纳兰蓝有些走神,似乎在思考什么,嘴里的话不经脑袋思考便说出:“少主所言极是,十六性子焦躁,确实该好好练扎马步……”


    迎着纳兰十六难以置信的杀人目光,纳兰蓝回神,问出了令她困惑不解的问题:“以及……桑衣,是谁?”


    很显然,纳兰缘提到绛蔻新名字时,只有纳兰蓝一个人听进心里。


    纳兰缘皱起眉头。


    她一心想着要将绛蔻与桑衣分清楚,不使任何一人受委屈,这才说漏了嘴。如今想想……她还是不能让桑衣暴露身份,魔教的水远比她想的深,纳兰小或许不是唯一一个对绛蔻动手的人,在这件事的背后,可能真的还有个藏在幕后的真凶——虽然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纳兰缘收敛思绪,淡淡抬眸对上纳兰蓝的视线,平静道:“桑衣就是绛蔻,这是我为她取的小名,是不是很符合她柔弱温婉的性子?”


    众人不禁齐刷刷看向绛蔻。


    绛蔻轻咬红唇,眼波流转,努力把狡黠的狐狸眼睁成水汪汪的无害小鹿眼,可怜巴巴看着纳兰缘,满含柔肠百转,欲语还休。


    纳兰缘被她简简单单一个眼神撩拨的心神摇曳,不由自主偷捏了下绛蔻的手,随后清醒过来,分外窘迫,欲盖弥彰的顺势在袖子的遮掩下,于绛蔻手心写到:先做伪装,护你周全。


    绛蔻对她露出恍然的表情,紧接着,令纳兰缘无比熟悉的‘陆绛蔻’上线,叉腰凶向纳兰十六:“谁说我整天呆在屋里没事做?我忙着给阿缘暖床呢!”


    纳兰十六险些没把眼珠子瞪掉,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你、你不要脸!”


    绛蔻冲她略略略:“哼,我不和没老婆没娘子的人吵架。”


    纳兰十六被气的发懵,抬手拽过一旁围观的纳兰蓝:“谁说我没有?她就——”


    纳兰十六话未说完便反应过来,霎时慌乱松开纳兰蓝,笨拙的开口掩饰,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但在场所有人都转过弯来,明白了她方才激动时想表达的意思。


    顿时,绛蔻和纳兰缘在第一时间被排挤出三人圈外,只能像围观群众般瞅着三人。


    先开口的依旧是纳兰十六,她眼神闪烁,不敢看纳兰蓝:“别、别多想,我只是气昏头才这么说。”


    纳兰蓝好似不知道该不该信,便耿直打直球:“真的吗?我以为你对我有意,其实我也——”


    “等等!”全程迷茫的纳兰臣开口,带着十足的愕然:“你们怎么能、怎么能两情相悦?”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到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们这是乱/伦!师父……义父……爹是不会允许的!”


    绛蔻:“。”


    通过三个称呼的转换,能看出这位大哥真的很慌乱。


    纳兰缘:“走吧。”


    和想吃瓜的绛蔻不同,纳兰缘见火烧不到自己这边,果断带着绛蔻进屋,打算趁机收拾东西,早早将绛蔻送回家。


    因为她有种心神不宁的紧迫感。


    而上一次有这种预感,正是她被义父叫去云阶月地罚站那一次。


    第79章 黑面


    纳兰缘动作很迅速, 或许也是因为她曾说过,她不会在魔教里暴露太多个人喜好的缘故,以至于她随手捡了两件衣裳, 带好佩剑,牵着绛蔻, 便做好了带着小姨子浪迹天涯的准备。


    可惜计划比不上变化。


    待她们出来时, 意外发现院子里安安静静,原本纠缠不休让人吃瓜欲爆棚的三人组,此时个个闭嘴低头, 神情肃穆的站在白衣男子面前。


    夜风里裹着霜雪冷意,吹动男人的袖摆,绛蔻手腕一紧, 意识到纳兰缘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能在魔教里给纳兰缘这么大压力的人, 毫无疑问, 来者是纳兰京。


    院中寂静无声,眼前的几人都没开口说话的意图。


    纳兰缘不得不主动出声:“十七见过义父。天色这么晚了,不知义父前来有何事?”


    纳兰京发出轻笑, 旋即笑声越来越大,等他蓦然回身时, 绛蔻只见他双眸热烈如熊熊火焰, 神采飞扬的仿佛年轻了十几岁:“纳兰缘, 你知道吗?京城里流传出消息,皇帝得到了一枚还魂丹,起死人而肉白骨、能令人死而复活的仙丹!”


    听到这句话, 在场所有人都眼皮一跳。


    哪怕是纳兰缘, 也在瞬息间于脑海里浮现陆绛蔻的脸。


    倘若她能夺来此丹,是不是就能复活绛蔻了?


    想到桑衣与绛蔻一左一右的抱着自己胳膊的画面, 纳兰缘不以为喜,反而莫名的在第一时间感到沉甸甸的压力。


    桑衣很好,绛蔻能复活也很好,但两个人凑到一起的话,她总感觉自己会不太好。


    ——这莫非就是冥冥中的第六感?


    纳兰缘被巨大的惊喜所冲击,失神的想着漫无边际的事情,好半晌才从喜悦中抽离,回归清醒而理智的现实:“还魂丹上次出现,还是百余年前,如今的世人早已将起死回生当做一个传说,义父又如何能确保这不是个陷阱?”


    纳兰京脸上的浓浓笑意逐渐收敛,向来温和的瞳孔里,赫然变成冰冷至极的森寒:“纵使是陷阱,也要将仙丹拿到手,这是本座的命令,也是你……该做的事情!”


    他似乎很看不惯纳兰缘镇定的模样,甚至是深恶痛绝于纳兰缘不和他一样欣喜若狂,快速恢复从容的纳兰缘仿佛让他产生了误解,纳兰缘紧接着阴沉沉道:“你凭什么这么无所谓?是因为你爱的人已经死而复生,还是你的骨子里就是天生薄凉,所以能如此轻易而快速的接受下一个女人?”


    纳兰京越说越怒极,双眸染上血色,状若疯魔的声声质问如泣血嘶吼,让绛蔻瞬间回忆起纳兰缘曾说过,纳兰京也会发疯。


    嘶。


    依她看,这儿也别叫蓬莱教了吧。


    改成蓬莱精神病院得了。


    面对纳兰京的突然变脸,纳兰缘处变不惊,冷静回答:“义父误会了,十七定然会竭尽全力、不择手段的将仙丹带回,请义父放心。”


    纳兰京猩红的双眼死死看着她,片刻后目光移动到她手里拎着的包裹,喑哑的询问起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这是打算去哪?”


    绛蔻被他问的内心一咯噔,略有些紧张的握紧纳兰缘的手。


    纳兰缘不动声色的回握绛蔻,秀雅的面容无比镇静:“山后的温泉水既养生又养颜,我想带绛蔻去泡一泡。”


    纳兰京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现在天色已晚。”


    纳兰缘坦荡荡回视:“白天没有氛围,晚上更有趣味。”


    纳兰京陷入沉默。


    他突然有点明白,这两人为何在前几日闭门不出了……


    想到这,纳兰京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转身,留下一句‘记得你说的话’,便在转瞬间不见踪迹。


    他怕自己再不走,就要不受控制的流露出嫉恨的情绪……


    纳兰京一走,纳兰十六紧跟着往外跑,纳兰蓝追上去:“十六,明日清晨一起练功吗?”


    纳兰臣慌里慌张的跟上:“十六,你前些日子说想下山逛街,不如明日我就陪你去?”


    纳兰十六:“啊啊啊啊你们离我远点!”


    绛蔻远目眺望:“你们魔教人玩的真花。”


    纳兰缘抬手敲她脑壳,随即叹口气,低声道:“我们走不了了……义父已经盯上我,一意孤行送你回家的话,可能我第二日就会收到你家被灭门的消息。”


    绛蔻在心底‘好耶’,表面则露出害怕的神情,努力将自己的小脑袋拱入纳兰缘怀里,眼神真诚的看着她:“那就继续这样处着吧,我倒不是不想走,主要是怕真的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


    纳兰缘没往其他方向想,认真的摸摸绛蔻脑袋:“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和你的亲人出事的。”


    绛蔻羞涩的踮脚,啄纳兰缘的唇。


    纳兰缘本能的往前倾头,想加深这个吻,身子刚动,她及时反应过来,硬生生止住的动作,姿势僵硬的滞在原地。


    坏心眼的绛蔻挑逗她:“你真的打算帮教主去夺仙丹?可我担心你怎么办?不如……晚上接着练功吧?等到也变成一流高手,就能助你一臂之力了!”


    纳兰缘向来是个直球选手,到嘴的肉就没有不一口吃干净的,可娇娇软软的少女脸颊绯红的主动将自己送上门后,她却不得不艰难拒绝:“桑衣……那种事,并不能真的当做练功的手段。我起初是把你当做绛蔻,才那么肆无忌惮的诱骗你……”


    绛蔻在脑海里拍桌狂笑,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纯挚,宛如自愿向神明奉献一切的小羔羊:“没关系,阿缘,我不介意你……继续把我当做姐姐。”


    纳兰缘的脸色几经变化,就在绛蔻以为对方会被这句话秒杀,到晚上还愧疚的睡不着时,纳兰缘反而抬手捧起她的脸,无比严肃道:“不要说这种话,陆桑衣就是陆桑衣,你就是你,我不想将你和绛蔻混为一谈,也希望你在所有人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


    绛蔻愣愣的看她,一时间没听懂。


    纳兰缘手指微动,挪到绛蔻的眼角,指腹怜惜轻柔的擦拭掉绛蔻辛苦画的眼妆,露出了那一点胭脂色小痣:“乖乖听话,下次不要在困得直点头时,还坐在镜前描妆了。”


    绛蔻:“……”


    谢谢,后半句其实可以不用加的。


    绛蔻的满腔触动被窘迫打败,只能囫囵着点头。


    纳兰缘面露满意,又摸摸绛蔻的尾痣,内心蠢蠢欲动的想啄吻一口。最终她凭借着强大的自制力,面不改色的收回手:“不比急于提升内功,你先前的练功速度已经很快了,这次去皇宫夺丹,你最好……”


    她话语一顿,眉头皱起。


    依照她的想法,自然是将陆桑衣妥善的保护在一旁,全程不参与闯入皇宫这件事里最好。但她自幼长于魔教里,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其他地方安置陆桑衣,而将桑衣放在魔教……她怕对方转头就跟姐姐作伴去了。


    所以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安心。


    纳兰缘对自己的实力一向骄傲,临到这时做出决定,却开始感到不自信,使得斟酌的时间都变得长了些。


    而这异常赫然瞒不过绛蔻。


    绛蔻原本没多想,直到她在歪头等待时冷不丁想到原著剧情。


    剧情里,纳兰缘在皇宫里溜达一圈,不仅带回了假仙丹,还带回了一个一见钟情的小王爷!


    绛蔻的眼神霎时变了,幽幽开口:“你不希望我跟着你去,是怕我打扰到你猎艳吗?”


    纳兰缘懵了:“什么?猎艳?艳是谁?”


    绛蔻睫毛扑眨,眼泪说掉就掉:“自然是名满京都的小王爷,听闻世间女子无论谁见了他都会心动,你是不是早就慕名已久?”


    纳兰缘一头雾水,又被绛蔻抽泣的样子哭的心疼,再记不起保持距离的话,抬手将人搂入怀里,发誓道:“我从未有过这个打算,此次入皇都只为仙丹,再说了,我……”


    她犹豫半拍,感到难以启齿,但为了哄怀中少女,她还是低咳着开口:“我只心悦过女子,想来是天生爱女人……”


    绛蔻眨眨眼,计上心头。


    她收起假哭,语调温柔中含着满满的羡慕,又夹杂着明显的忐忑试探,询问道:“都是些什么相貌的女人?”


    纳兰缘再次迟疑,斟酌了又斟酌,下意识里害怕说的不对伤到怀中人的心:“你姐姐那样的。”


    绛蔻在她的怀抱里蓦然抬头,装模作样的露出惊讶神情,微微张着红唇,狐狸眼又羞又闪闪发光的直视纳兰缘:“那也就是……我这样的吗?”


    第80章 黑面


    绛蔻一句话把纳兰缘问的卡壳, 空气诡异的安静几秒,纳兰缘僵硬的别过脸,答非所问道:“该休息了, 明日我们便赶去皇都。”


    绛蔻不肯放过她,故意问:“啊?不去泡温泉吗?我还从没和你共浴过呢。”


    纳兰缘被绛蔻的话语一勾, 不由自主的想到些活色生香的画面, 她顿时绷紧神色,迅速将绛蔻关进屋里:“不去了,你早点睡。”


    “?”绛蔻被她的突然动作整的发懵, 连连拍门:“你不进屋和我一起睡觉吗?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纳兰缘果断道:“我就在院里练剑。”


    绛蔻:“……”


    纳兰缘:“你要和我一起练吗?”


    绛蔻:“那、那还是不了,晚安!”


    纳兰缘翘了翘唇:“晚安。”


    抱着被子睡了一夜,第二天起床时, 绛蔻闭着眼睛摸索床铺, 发现身侧一片冰凉:【嗯?她后半夜没回来?】


    系统:【对, 可能是把自己把持不住。】


    绛蔻不由露出些小得意:【唉~堂堂剑尊,不过如此,本心魔稍施手段, 她就怕成这样,啧啧啧。】


    她正啧着, 纳兰缘突然推门进来。


    绛蔻迅速摆出海棠春睡醒的情态, 眼神如拉丝的望向女人:“阿缘, 抱抱~”


    纳兰缘步伐一顿。


    系统眼尖的打小报告:【她不想抱你起床!她后悔自己进屋了!】


    绛蔻在脑海里将系统拍飞到一边,不让咋咋呼呼的小黑球打扰到成年人的情.趣,面上则维持着娇憨可人的小天使形象, 撒娇喊道:“阿缘~”


    有一说一。


    无论是陆绛蔻, 亦或是扮演陆绛蔻时期的陆桑衣,都没跟纳兰缘这么黏黏糊糊的娇缠过。


    偏偏在陆桑衣恢复了身份, 两人需要保持一段距离,彼此冷静思考一下与对方的关系时,陆桑衣变得越来越爱粘人撒娇。


    个中原因,纳兰缘不懂。


    她只知道……她不是不喜欢少女的亲近,正相反,因为非常吃这一套,所以她的理智和情感时常陷入厮杀状态,而她的身体又比脑子更诚实更快,故而等纳兰缘回神,她已经把床上的少女抱起,紧搂着那温软到令人不舍松手的身躯,就差没条件反射的低头埋进去深吸一口。


    少女沁香的发丝在纳兰缘鼻尖萦绕,她再次用强大的自制力克制了冲动,坐回床上,守礼的给绛蔻穿衣裳。


    绛蔻的衣着与她不同,不仅颜色偏向惹人爱怜的烂漫色调,甚至还别出心裁的添了许多小挂件,例如腰带上悬挂的小香包,裙摆别着的蝴蝶振翅装饰,都是充满了少女心的点缀。


    纳兰缘从前只知道绛蔻好看,直到此时手把手的为少女穿衣,她才在脑海里完美复刻了绛蔻的一切之余,还深深体会到原来打扮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竟然是这么愉悦的一件事。


    可惜快乐结束的很快,纳兰缘不会编漂亮的发型,只能在给绛蔻穿好鞋子后,亦步亦趋的看着对方在镜前坐下,白皙手指如飞花,轻轻松松用几根发带,编出又好看又少女的装扮。


    纳兰缘目不转睛的盯着镜中人,只觉对方的每一处都契合自己的心神,仿佛对方天生就该属于她,是她不可或缺的另一半灵魂。


    就在纳兰缘看的着迷时,绛蔻忽然抬眼,在镜子里与她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愣,短暂的一秒在这瞬间无限拉长,等她们同时移开目光,各自心跳都不正常的加快了几分。


    房间里充斥着古怪而脸红心跳的气氛,绛蔻向来爱坏心眼的搞事,这会则变成小哑巴,倒是纳兰缘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如今主动开口:“很好看。”


    绛蔻:“嗯……我也这么觉得。”


    纳兰缘盯着她上下打量,笨拙的发表自己的建议:“头上是不是有点空了?这次去皇都的路上,顺便买些步摇流苏钗吧?”


    绛蔻闻言,灵机一动:“就像你之前送给姐姐的那支定情信物吗?”


    纳兰缘点点头,随后意识到不对劲,又赶紧解释:“不、你们不一样。”


    绛蔻无辜的看她:“哪里不一样?”


    纳兰缘被盯的别过脸,有心说清楚,又怕伤到眼前人。好在她已经被绛蔻逗出了心得,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她再次答非所问:“该出发了,走吧。”


    说罢,她像是被狗撵着,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系统见状咂嘴:【感觉纳兰缘最近的心理活动,比她前二十年加起来还多。】


    【是不是很有意思?】绛蔻先是缺大德的笑嘻嘻,继而又骄傲:【这才是正常人的样子嘛,没有七情六欲,就算是飞升成仙又如何?还不是个空洞的人偶?】


    系统小声嘀咕:【真让纳兰缘选,我估计她宁愿当人偶,也不想当心魔的玩物。】


    绛蔻笑眯眯的抓住系统本体,一顿揉搓后‘好心’提醒:【乖,下次不要在我脑子里说我坏话。】


    系统:【呜哇哇!】


    时隔多日,绛蔻与纳兰缘走下雪山,再次步入武林。


    若想去往皇都,她们首先要在渡口处坐船,前往繁华的金陵城,而上次乘船遭遇伏杀的经历,至今还令绛蔻记忆深刻,她合理怀疑,这波会来个梅开二度。


    巧的是,纳兰缘与她一个想法。


    远远看见渡船,纳兰缘便停下脚步,低头对她道:“我另有要事,你先上船,待我这边解决好就去找你。”


    绛蔻猜测她是想在暗中解决跟过来的杀手,出于对纳兰缘的信任,她乖巧点头:“好,我在船上等你。”


    纳兰缘神情一松,摸摸绛蔻发顶,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个念头——和姐姐相比,桑衣无疑乖了很多,倘若是绛蔻在这,必然会撒着娇的要缠着她不放。


    想到这里,纳兰缘既惆怅又感到罪恶。


    她居然在将绛蔻与桑衣做对比……她简直不是人!


    纳兰缘深吸口气,毅然转身,眨眼睛消失不见踪影。


    但绛蔻能感觉到,一道目光正定定的注视着她,于暗处守卫她的安全。


    绛蔻向渡口处走,同时脑洞大开:【如果我是魔教少主,纳兰缘是我的暗卫就好了,我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利,逼着她跟我处对象!】


    系统:【……你为什么能如此理直气壮,说出自己的缺德想法?】


    绛蔻权当它在夸奖自己:【心魔都是这么恶毒的!小系统,你还有的学呢!】


    系统这回不敢小声叭叭,便隐晦的翻白眼。


    来到渡口前,绛蔻抬步欲往船上走,没走两步,船夫拦住她,憨厚的笑:“这位姑娘,上船需得给渡河钱。”


    绛蔻呆了呆:“渡河……还要钱?”


    船夫呵呵笑:“姑娘说笑了,你去其他河边问问,哪有渡河不收钱的?”


    绛蔻尬在原地,暗暗摸了摸两边袖子,又不死心的捏了把小香包。


    很好,她出来玩只带了人,没带半毛钱。


    迎着船夫客气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绛蔻麻爪了:【宝,帮我看看纳兰缘在哪。】


    系统:【她在树林里杀人。友情提醒一下,她出门从不带钱,你们上次坐船,是纳兰缘的小弟付的船费。】


    绛蔻表情凝固:【所以……】


    系统同情道:【所以你得自己想办法了。】


    绛蔻:【……】


    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没有钱,她能怎么办?偷偷潜入水底,抓着船尾卡视野过河吗?


    如果纳兰缘不在,她倒是可以试试……


    但老婆在暗中保护她,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做出有损美少女形象的事!


    这河,不渡也罢!


    绛蔻硬气的扭头就走。


    然而没走两步,一道柔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船夫,这位姑娘的过河费,我替她付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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