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沈疏香右手摸到掉落在地的茶杯,朝着黑影重重砸了过去。
茶杯碎裂的瞬间,掐着她的手一松,沈疏香趁机大喊:“救命……”
房门应声而开,月光洒落,黑影察觉到不对,顷刻便从窗户钻出去逃走了。
“咳咳……”沈疏香揉着脖子起身,踉跄奔至门边,见黑影已经蹿出医馆,拔腿便追了上去,“阿旭,快去叫裴时与过来!”
不料下一刻阿旭挡在了她身前:“太危险了,你不要去。”
“你别拦着我,不能放跑城中的奸细。”
沈疏香的房间里堆着无数药剂,其中包括张医师刚刚研制好的箭毒解药,那个黑影在她房中翻找,想必就是为它而来。她虽然不清楚那人到底得手了没有,但她不能放过一丝可能性。
“你去找裴将军,我去追。”阿旭扔下一句话,不容她拒绝,便循着那黑影追出了医馆。
沈疏香的呼喊堵在了喉间,她立即改了方向,往将军府的方向跑去,所幸她没走多远,就遇见了城中巡逻的士兵。
“快去叫人,抓奸细,就在医馆门口那条街,黑衣人往东逃了,快去!”
巡逻的士兵尚来不及反应她说了什么,她便已经掉头跑向了黑影逃走的方向。
沈疏香不知黑影到底逃到了哪条街,城中寂寂,她逐渐停下脚步,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打斗声。
她即刻朝着打斗的声音奔去,只见狭窄的小巷之中,阿旭和那黑影缠斗在了一起。
那黑影身手不凡,两三招过后,阿旭渐渐落了下风,被黑影拿刀抵在墙边。
沈疏香见状从路边捡了块砖悄悄摸到了黑影的身后,照着黑影的后脑勺用力一拍,黑影吃痛松了手,却不如她想象中的倒下,而是抬手甩开了阿旭,转身朝她逼近。
那黑影目露凶光,额上还渗着血,沈疏香不由得后退,摸遍全身,才意识到自己连个防身的武器也没拿,凭着一股冲动就追了上来,这哪是追奸细,分明是送命。
她下意识抬手护住了脖子,听得黑影的面罩下溢出一声嗤笑,而后便觉脖子一紧。
黑影被从身后扑上来的阿旭狠狠勒住脖子拽倒,整个人朝后重重摔倒在地,沈疏香立即压上去按住他挣扎的双手:“笑什么笑?如今遭殃的是你的脖子!”
阿旭的手被布条勒得通红,黑影一阵扭动,几声呜咽过后,便没了声息。
劫后余生带来的却不是喜悦,沈疏香望着已经断气的黑影,后知后觉道:“我们不该杀了他的,留他一命,兴许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
过几日大军便要开拔去相州,溪州在此刻出现不稳定,其背后原因可想而知。这么一个大患,就死在了她手里,多少是有些草率了。
阿旭瘫在一旁,喘着粗气:“刚才那种情况,我顾不了那么多。”
沈疏香将黑影身上摸了个遍,没发现任何东西,连她最初猜想的解毒药也没找到,难道这个人还没得手就被她发现了?
“疏香,今日我说话惹你不快,并非有意。”阿旭被裴时与教训过后,就一直待在那间房中没出去。
他在冷冰冰的军队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便想占有这丝温暖,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按照大多数人的想法,去得到那个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喜欢,他就去争了,即便沈疏香不喜欢她,他也不在乎,他的心是真的,他不会伤害她,也不会欺骗她,就够了。
可是裴时与问他“你把她当做什么呢?”
他把她当做什么呢?他从未见过沈疏香如今日一般痛苦。借着雾蒙蒙的月光,他发现沈疏香眼眶的红肿仍未褪去,那样一双漂亮的总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满是愁绪。
就算只是一根拉他出水面的绳子,也不该被他扯断。
更何况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和你待在一起,我会很开心,可是我从没想过,和我待在一起,你会不会开心……”
沈疏香随口应了声“嗯”,她扯下眼前奸细的面罩,是一张让人看过便会忘记的脸,身手也不错,若是叛军派来的,去将军府偷军情更合适吧?
一句轻飘飘的“嗯”使阿旭黯然神伤:“这么说来,我倒有些像恩将仇报了。”
“死就死了吧,”沈疏香起身轻哼一声:“我就不信一只小虾米能翻出什么风浪,此番平定势在必得,任他们耍什么手段都是无用的。”
“疏香,”这样一句话使阿旭哭笑不得:“你是不是根本没听我刚才在说什么?”
“嗯?”沈疏香此刻才伸手去扶他:“你刚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阿旭摇头叹气,忽见巷口处一道寒光闪过,箭矢破空而来,他飞扑起身,挡在沈疏香身前,一只小巧的弩箭顷刻穿透了他的喉咙。
沈疏香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倒,一睁眼,便见阿旭倒在了她身上,箭头不断向下滴着血。
“阿旭……阿旭……”她捧起阿旭的脸,轻唤着他,声音逐渐颤抖。
她印象中那个腼腆的少年如今木然地睁着眼,浑浊的瞳孔里再无生机。
她摸到一手的黏腻,嗅到浓重的血腥气:“阿旭……你不要吓我……不要骗我……”
可回应她的只有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咔!”是弓弩重新上箭的声音。
沈疏香抬头便见一个黑影举着弓弩对准了她,箭头正对她的眉心。
她自嘲笑道:“原来你们有两个人,原来你们在玩调虎离山的计谋。”说完便无力闭上双眼。
此刻才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必死无疑的绝境,她是真的逃不掉了,也毫无反抗之力。
相比于几个月前面对谢朝绮,她如今竟有了惧意,并非怕死,而是不甘,在生死之际,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有未竟之事。
然而等待许久,那弩箭也未曾射出。
沈疏香睁眼见那黑影已经蹲在了她身边,细细打量着她,抬手便要抚上她的脸,她受惊后缩,黑影的手一顿,竟低低笑了声。
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在她疑惑间,铁甲碰撞声变得清晰,溪州城内的士卒在逐渐靠近此地,饶是如此,那黑影也没有杀她灭口,只回身看了她一眼,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
裴时与推门进去时,比药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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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钻入他鼻腔的是满屋墨香,房中铺了一地的手稿,几乎无处下脚,裴时与随意捡起几张,纸上字迹密密麻麻,每一张的内容都不同。
一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裴时与转头一看,原是沈疏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连衣袖沾上了墨汁都浑然不觉。
裴时与从架子上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目光不由得落在她紧皱的眉头上。
今天已经是阿旭离开的第三天了,这三天里沈疏香只说过一句话。
那天晚上他带兵赶到时,见到的便是阿旭被利箭穿喉,而沈疏香跪倒在阿旭身边,一动不动。
众人一时怔在原地,无人上前。
静默许久,沈疏香才轻轻说了一句:“都怪我。”不是他所以为的崩溃大哭,而是十分平静,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裴时与却觉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之后几日沈疏香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
“为何连睡觉也要蹙眉?”裴时与轻叹,伸手拿出她紧握着的毛笔,不想这个举动惊醒了沈疏香。
清醒过来的沈疏香丝毫没在意立在她身旁的裴时与,就着刚才写到一半的手稿继续埋头写了起来。
“别写了。”裴时与出声劝道:“已经写了很多了。”
沈疏香右手未停,好像没听见裴时与的声音似的。
“不要写了……”裴时与声音不免提高了几分,夺过了她手中的笔。
沈疏香一愣,而后从笔架上拿起另一支,继续写着,可字迹已经明显变得凌乱,她停笔将这张纸揉成一团,又拿了一张空白的宣纸,从头开始写。
裴时与望着堆了满屋的手稿,这几天,沈疏香怕不是不眠不休写了几千几万份,他直接一掌按在沈疏香的字稿上,挡住她的下笔之处。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那件事……不怪你……”
转瞬便有一颗滚烫的泪滴在他手上。
“这碑文,我写得不好……他不会喜欢的。”许久未开口,沈疏香嗓子哑得厉害,伴着细碎的破音:“当初张医师还惋惜,说我掌心的伤触及筋骨,免不了影响我以后写字,我当时还不以为意……想着我本来就不爱写那些无用的东西……”
“可是你看我现在写的,真的好差,没有一份让我满意……没有一份配得上他……”
说完拨开裴时与的手,却久久未落笔。
“我如今连这唯一能为他做的事……都做不好……”
是这样沉默的伤心,连哭泣都是无声的,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裴时与知道沈疏香已经陷入了心魔,逃避他的问话,用这样无意义的重复的动作来折磨自己。
他多么希望沈疏香此刻能嚎哭一场,或是狠狠地骂他两句,甚至把责任全推在他的身上也无所谓,给他一掌,质问他为何来得那样晚?为何让城内混入奸细?为何对城内守卫如此松懈?为何还让奸细逃走?
可是都没有,沈疏香阖上阿旭的双眼,头也不抬道:“都怪我。”
他曾经对阿旭威逼的话如今竟成了谶语。
阿旭,想必你也体会过失去至亲的滋味吧,你想让她也尝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