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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九月二十七

作者:抚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敲门声就在此时响起。


    裴时与原本不想应的,可那敲门声执拗地持续着,惹得人心烦意乱。


    “裴将军……”


    阿旭端着托盘站在门外,见开门的是裴时与,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瓷碗中的汤汁微微晃动。


    方才张医师带走他时,说的是去寻沈疏香,没想到张医师带着他在街上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还离医馆越来越远,他当下便意识到不对劲,找了个借口脱身,回来了医馆。


    随意找人一问才知沈疏香就在张医师往常看诊的房间里,只是,他没想到,裴时与也在。


    他望着裴时与不快的脸色,攥紧了托盘:“我来给疏香送饭。”


    “给我便好。”裴时与伸手去接,不料托盘纹丝不动,他使力后拽,阿旭却死死抓着不放。


    他正欲开口,房内传来沈疏香平静的声音,并无任何情绪:“不用了,我不饿。”


    裴时与即刻松了手,堵在门边,将房内的景色全数遮挡。


    阿旭却不放弃,提高了声音说道:“疏香,还是吃一点吧,都是你爱吃的,你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身体熬不住的……”


    裴时与其实很不愿让他进去,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刻打扰他和沈疏香的单独相处。


    可阿旭的话点醒了他,沈疏香从早上就开始生气难过,消失了一天,估计也没有好好吃东西。


    他终于还是心软,侧身让开:“拿进去吧。”不忘补上一句:“放下东西就回去。”他看着阿旭实在碍眼。


    阿旭却站着不动,毫无离开之意:“裴将军,我有话想单独和疏香说。”


    简直是蹬鼻子上脸,但他见沈疏香沉默不语,心情不佳,不愿与阿旭再起争执惹她不快。


    便强忍着想将阿旭拖出门的冲动,“嗯”了一声后离开房间。


    沈疏香盯着眼前的食物,毫无胃口,她能听出裴时与这句“嗯”里全是不满和不耐烦。


    她率先开口:“阿旭,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我很珍视你的心意,但这份心意不能成为困住我的枷锁。”


    “我最初只是看着你与我年岁相仿,却历经人生诸多痛苦,所以才想对你多些关怀,而且我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聊聊天,送些东西,你不必将它放在心上,我不想让你将它认作所谓恩情。”


    “更何况,你也帮了我许多,我一直将这些看作朋友间的互帮互助。”


    “现在看到你精神好多了,这才是我想要的。”


    “如果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会很开心,如果你想要更多的……那不是我所能给予的。”


    阿旭一时怔住,他记忆中的沈疏香总含着春花般的笑,可如今像腊月里的冰,平常的话语,却带着无限的寒意和威压之势,竟让他有些害怕。


    “疏香,我一直……都没想要更多,而且因为我,还让你和裴将军吵架了,我内心不安,也不愿看到你伤心。”


    “因为你?”沈疏香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阿旭又从怀里掏出了那只玉镯,放在柜台上:“今天裴将军找我了,我知道自己身份地位,配不上你,更不该肖想你,裴将军生气是应该的,你护着我,我已经心满意足……。”


    沈疏香本来是难得一见的沉稳,可一看到那只镯子立马变成炸了的炮仗,突然暴起,嘶吼道:“拿走!拿走!拿走!我说了拿走它!”


    见惯了沈疏香的温柔,阿旭被这怒吼吓得慌乱,连忙取回镯子:“是我的错,疏香。”


    沈疏香很快恢复了平静重新坐下,不过声音比刚才冷得多:“没什么配不配得上,我不喜欢听你说自轻自贱的话,而且,你我之间的事,与裴时与无关。”


    “我今天生气,也不是因为你,你不必将错揽在自己身上。”


    阿旭的动作僵在半空:“是我想得太多了……以为自己很重要。”


    他已察觉出沈疏香和裴时与之间的巨大裂痕,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引起了他们的矛盾,原本以为自己在沈疏香心里会有一点点位置,然而没想到这一切,从来就与他无关,沈疏香还将与他的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


    沈疏香不想应,她如今心里真的乱得很,她没有力气再去安慰阿旭了。


    阿旭将镯子握在手里,忽然轻笑:“疏香,上午你来还镯子时,是故意的……你是故意选在他面前,故意将镯子放在地上,故意说那些话……你不想让他误会你和我的关系。”


    沈疏香呼吸一滞。


    她去还镯子时,他们说阿旭被裴时与叫走了,原本经历那样一场互相伤害的吵闹过后,她不想再见裴时与,可不知怎地,她就是越过了侍卫的阻拦,直接闯进了裴时与的房中。


    她不敢看裴时与,甚至不敢看阿旭。


    连她自己都在欺骗自己的心思就这么被人直白地戳破。


    “是我太傻,你早就心有所属,可我还在莽撞地纠缠,其实你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裴……”


    “闭嘴!”沈疏香温婉的眉眼瞬间扭曲成可怖的模样,在跳动的烛光下,活像地狱恶鬼:“闭嘴!我不要听,你给我出去,出去,给我滚出去!”


    说着直接将阿旭推出了门外,房门被重重摔上,连梁上的灰尘都被震了下来。


    沈疏香靠着房门慢慢滑坐在地,她把脸埋进膝盖,满室的药材香气让她感到窒息。


    那晚的药,原是点燃一切的引子。


    她把羞愧不安纠结等种种情绪当作一个壳,将自己包裹起来,麻痹自己,欺骗自己,她不许别人将这个壳戳破。


    换言之,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被沈疏香吼着推搡出门的阿旭踉跄着后退,好容易站稳,一抬头便看见抱臂倚在墙边的裴时与,月光照在他脸上像覆了层寒霜。


    他又后缩了两步:“裴将军,原来并未离开……”


    裴时与沉着一张脸,比白日里更可怕:“她待你如此好,你还她几分?”


    话音刚落便揪着他的衣领往旁边房间拖,直接将他甩在地上,反手扣上门闩。


    阿旭揉着手肘起身:“她已经选了,如今看来,是裴将军赢了。”他故意将“赢”字咬得很重。


    “赢?”裴时与一步步逼近,地上散落的草药被踩得咯吱作响:“你把这看做比赛么?将她看作彩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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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旭,她对你不薄,可是你做了什么?你对她,到底是在用情还是用计?”


    阿旭轻轻叹气:“谁让我与将军……天壤之别,只不过是一点点以退为进的手段罢了,我对她的情依然是真的,从未掺假。”


    裴时与的身子完全挡住了月光,将阿旭罩在黑影里:“你在发傻么?你头昏脑涨了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我当然知道!这两者并不矛盾,是将军自己太清高!”


    阿旭突然笑起来,嘲讽道:“说到底将军还要感谢我,若不是刚才我刺激她,将军怎么会知道她心里的人是谁呢?”


    刚才阿旭和沈疏香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全进了他的耳朵,特别是最后一句。


    当阿旭说出“你喜欢的人其实一直是裴……”之时,他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了。


    他迫切想知道她的回答,没想到只听到一句欲盖弥彰的怒吼。


    他不知她为何要打断,而这种打断却又不是否认。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


    一天里哭了太多次的后果就是不断地做噩梦以及被渴醒。


    以前每逢竹然夫子的小测,沈疏香都会做噩梦,梦见被罚站,被罚抄书,屁股上挨板子,最吓人的一次,她梦见竹然夫子把娘亲叫到学堂,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教不了她,让娘亲把她领回家去。


    可是今夜她梦见自己天赋异禀,十六岁就被圣上点为状元。


    梦里她穿着状元袍骑马游街,路边挤满了欢呼的百姓,梦里她的官服从九品青衣一路换到一品紫袍,梦里她治理水患,平定边疆,推行新政,连史官都记载“沈相可谓治世之良才”。


    然而就在她即将致仕之时,有人跳出来大喊她是女子,说她本不能参加科考,本不该为状元,更不该有后面的荣耀。


    龙椅上的皇帝瞬间变了脸色,侍卫冲上来扒掉她的官服,往日的同僚上书弹劾,即便她为天下做了诸多贡献,依然逃不开一死的命运。


    她扒着牢门质问,自己的女子身份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圣上还曾赞她巾帼不让须眉,为何过去几十年,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可回应她的只有一句“从古至今,只许男子参加科考。”


    沈疏香被这样一个荒诞的前后矛盾的梦吓醒,她捂着心口喘息着,不解自己为何对读书会有这样深的执念,她还以为自己今晚会梦见……


    她吓出了一身的汗,喉咙像被火烧,便摸黑下床找水喝,仰头灌下一大杯冷水,正要倒第二杯时,突觉脖子一凉,梦中被勒死的痛苦竟如此真实。


    手一抖,茶杯“咣当”坠地。


    她叹口了气,蹲下身摸索着杯子,指尖突然碰到团温热的东西,她登时被吓得后退:“是谁!”


    整张桌子猛然被掀开,一团黑影扑上来,铁钳似的手狠狠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按在地上。


    扑面而来的陌生气息使她瞬间清醒:“救命……救命……”


    后脑勺重重撞在地上,掐着她的手越来越紧,熟悉的窒息感传来,那晚的痛苦回忆再次涌上心头,只是这次没有裴时与来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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