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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60

作者:竹里人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51章 阮柔刚下飞机,第一时间在出口看见阮母的身影。  “妈,你怎么来了?”阮柔……


    阮柔刚下飞机,第一时间在出口看见阮母的身影。


    “妈,你怎么来了?”阮柔又惊又喜,事前阮母可没说会亲自来。


    “想早点看到你,跑一趟也不费劲。”


    “嗯。”阮柔依偎在阮母怀中,听她慢慢说话。


    “咱们先回去,你爸中午回来,好容易一家吃顿团圆饭。”


    “我现在回来了,以后啊,天天在一起,你们可不许嫌弃我。”阮柔故作委屈道。


    “不可能,你就是跟爸妈一辈子,我们也只有欢喜的份。”阮母斩钉截铁。


    这半年来,她真切感受到了女儿不在身边的那种空虚感。


    自打女儿出生诊断出先天性心脏病后,她就留在家中一心照顾女儿,母女相互陪伴十几年,不仅女儿需要她,她更需要女儿。


    “嘿嘿。”阮柔听了便嘿嘿傻笑,不一会,看着窗外出了神。


    阔别已久的潜城并没有太大变化,而人的心境却天翻地覆。


    一年前,她还纠缠在韩悦与舒一铭的感情纠葛,而如今,她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眼光看得更长远。


    事业上的成功让她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信与气势,阮夫人看着女儿,只觉得越看越欢喜。


    “安安真是长大了,听说,东城几家酒店的生意可是改善不少,你爸逢人就夸你呢。”阮母自豪道,女儿有出息,做父母的在外面也有光。


    “真的?”阮柔面色古怪道,要说阮父在家绝对是个慈父,可正经生意上,轻易绝不夸她,即使最高兴的时候,也不过一句“做得还不错”,很多阮柔志得意满时都会被泼上一壶冷水。


    “那可不,你爸就是嘴硬心软,你也别跟他犟,等进了公司,多听他的话。”


    “嗯。”阮柔乖巧应下,术业有专攻,她虽然有了点成就,可距离阮父的成就还远得很。


    两人一路来到阮父工作的地方。


    阮氏集团位于潜城郊区,一栋十五层高的写字楼,是早些年阮父买的地自建。


    高耸的楼群,一到六层属于阮氏集团办公场所,七到十三层被出租,十四和十五层则用于员工食堂、住宿,包吃住、福利不错,故而虽然位置偏僻,招人上却很是轻松,


    前台的登记人员都认识她们,两人畅通无阻直接上了六层,直达阮父的董事长办公室。


    “老阮在里面吗,里面没人吧?”阮母来到隔壁的董秘跟前问。


    “阮太太,阮总在里面,没人。”


    阮母听了,这才带着女儿进去。


    里面,阮父正在看着文件,最近正值暑假,是酒店行业的高峰期,事情便也格外多,他又是个操心的性子,总要自己亲自过目才放心,已经连轴转好几天。


    “爸。”阮柔推开门,先一步进入,甜甜的喊了一声,“我们来陪你吃饭啦。”


    时间十一点半,正好到公司休息时间,阮父放下文件,“去食堂还是外面吃。”


    “就食堂吧。”阮母决定,一来是彰显他们的亲和,二来,也为女儿融入员工群体做准备。


    “行,也尝尝我们食堂的手艺,今天的菜色说是不错,有安安喜欢吃的狮子头。”阮父显然早有准备,不然他哪里会提前知道食堂今天做什么菜色,但他不表现出来,阮柔也就不戳破他,给傲娇的老父亲一个面子。


    私下里,却跟阮母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带着笑意。


    食堂是一个占据了半个楼层的大食堂,中午供应饭菜时间为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六层楼的员工用饭。


    阮父三人来的时候,食堂里人还不错,见老板一家来吃饭,一群员工看稀奇的同时,忍不住偷偷议论。


    “阮小姐可真年轻漂亮,听说在东城干得很不错呢。”


    “我看多半是老板在背后撑腰,一个学艺术的,将来想接手家业,我看难,说白了,家族企业。”也有自认精明的,压根不看好。


    “算了,咱俩就小员工,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干一天是一天。”


    “也是,我倒是挺喜欢阮夫人的,太有气质了,每次看到她,我都觉得看到了古代的大家闺秀。”


    “嘿嘿,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培养出来的,你看刚才脖子上那条项链,少说也得十来万。”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孩眼中满是向往。


    “那就好好工作,等今年年终奖发了,买不了十万的项链,买条一万的金项链倒是可以。”


    “我才不要,金子也就戴着好看,我还准备存钱买房呢。”


    “那就好好存,女孩子啊,还是有自己的房子安心。我家那房子我爸妈当年也出了首付,结果呢,我家那口子吵架还动不动就喊我滚出他的房子,气得我把他赶出去了,呸,早晚有跟他算账的一天。”


    “嘿嘿,黄姐,不要生气,今天小黄鱼不错,你要不要来点。”


    八卦了几句,两人的话语很快不知歪到了哪里,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不过都是私下议论,传不到他们耳朵里,也就懒得多管了。


    “安安,来狮子头。”阮母给夹了一颗狮子头。


    食堂量大,狮子头做得并不复杂,只简单用肋条肉加上豆粉等作料做成圆子,清蒸出过,边上简单配了几颗青菜,就是滋味很好的一道菜,比不上外面酒店的花样繁复,胜在材料好,味道格外香。


    “嗯,好吃。”阮柔吃得津津有味,一颗肉圆、再配上其他辅菜,一碗饭下肚,顿时饱腹。


    “暑假有什么安排吗?”阮父突然问。


    阮柔愣了一会,方才回道,“我暑假没事啊。”


    “那你就来公司跟我身边两个月。”阮父不轻不淡抛下重磅炸弹。


    “真的?”阮柔惊喜。


    “真的!”阮父没好气瞥她一眼,“不愿意来就算了。”


    “愿意愿意,”她当即点头如捣蒜,“爸,我这段时间听了你很多白手起家的事情,可佩服了,跟您身边,我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别给我戴高帽,我可不爱那套。”阮父虽是这么说,可嘴角明显笑开了花。


    “孩子说的都是真心话,又没来虚的。”阮母帮腔,语气有些酸溜溜。


    阮柔忽然想起了什么,“妈,你要不要也出来工作,在家闲着也无聊。”


    “我哪行,不工作这么多年,外面好多都不懂了,别事干不好还出错,到时叫你爸收拾烂摊子。”


    “爸,你说呢。”阮柔将难题抛给了阮父。


    阮父偷偷瞪她一眼,对上妻子隐含期待的目光,颇有些为难。


    妻子说的也是实话,可那份紧张不是假的,想了想,终于道,“”安安说得也对,你要不去宣传部?”


    “真能行?”阮母顿时欣喜异常,看看阮父,再看看女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肯定行,妈你当年可也是花木兰般的人物,熟悉熟悉就好了。”


    阮母又将眼神看向阮父。


    阮父绷紧了头皮,安慰道,“安安说的对,当年没有你,阮氏集团做不到这么大。”


    阮母得到丈夫和女儿的支持,加上当年退下的遗憾,以及这半年的空虚无聊,终于点头。


    “那我就试试,老阮,你帮我看着点,若有什么做的不好,一定跟我说,我一定改。”


    阮柔闻言欢呼,“太好了,以后咱们早上一家子一起来上班。”


    阮父顿时有些头大,得,在操心公司之外,这两母女也不让人省心,还真得费心盯着点,他想着自己身边哪个助理性子好、人也靠谱的,派个帮忙。


    一家三口和乐的吃饭时间结束,阮柔与阮母先行回家,而阮父则苦哈哈继续留下来工作。


    第152章 翌日,阮柔与阮母果真随阮父一道去上班。  当然,公事公办,依旧阮父去忙自己的工作……


    翌日,阮柔与阮母果真随阮父一道去上班。


    当然,公事公办,依旧阮父去忙自己的工作,另有人事部的带着她们走完手续,各自安排工位。


    阮夫人往日在外本就擅长社交,来到宣传部自是轻车熟路,加上老板娘的身份加持,工作起来一帆风顺。


    而阮柔就没那么轻松了,阮父助理的位置丝毫不轻松,几乎天天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


    本是轻松的暑假,由此,还推了不少同学朋友的聚会,当然也就错过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舒一铭听说全家搬去了东城,连潜城的房子都卖了,学籍也一径转过去,可见关联颇深,轻易分不开。


    唯独让阮柔惊讶的在于,韩悦竟然真的改过自新。


    不提别的,往日她在阮家,与原主同吃同住,感情非同一般,吃住的规格同样不低,当然,这也是她当初离开后极度不适应,甚至一度走错路的原因。


    上次阮柔不过随口一劝,甚至压根没想着会有什么改变,哪里能料到,如今只能感叹一句,人心复杂。


    她其实大概能猜到,真正激励韩悦的,或许不是她那番话,而是她后来的表现。


    韩悦跟原主争舒一铭,难道真的是对方有多么优秀?


    不过是她样样比不过原主,只能在这一项上别别苗头。


    如今她表现的无心情爱,专注事业,韩悦自也跟着学,听说现在在学校认真上课,课余就找了兼职,还加入了学生会,俨然一副三好学生的架势。


    若不是有过去的那些恩怨,或许阮柔会很欣赏这样的人,但可惜,她可没有以怨报德的好人品,添添堵还差不多。


    这样的事情甚至不用她多做什么,阮母早跟圈子里的大企业打好了招呼,直接把她未来的路给封死了。


    若是在别的地方,他们眼不见为净,但在潜城,绝不想看着她春风得意。


    “所以啊,安安,她也就在学校风光,等日后,要么平庸一生,要么离潜城远远的。”


    阮母的语气恶狠狠,眼里带着深深的厌恶,她永远忘不了当初收到女儿昏迷消息时候的惊慌,更无法释怀听到医生说生命垂危的悲痛欲绝。


    “嗯,妈,我早就不在意她了,我现在就想好好跟着爸多学点东西,以后好接手公司,让你们二老不用烦心。”


    “好,我等着那一天。”阮母笑呵呵,并不觉得女儿夸大其词,以这一年的进步来看,女儿完全有这份天赋和实力。


    ————-


    大学的时光就跟沙漏里的沙子一般,看起来慢到极点,实际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按时走着,从不停歇。


    转眼间,两年时间一闪而逝,阮柔正式大学毕业。


    毕业典礼那天,阮父阮母特意请了假,一家三口在学校留下了无数的照片,别说阮母,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阮父面上也是笑意不断。


    “真的不继续读了?”回去的路上,阮父还是忍不住问一声。


    “不读了。”阮柔斩钉截铁回答,她自认,这四年里跟在阮父身边学到的东西丝毫不比学校少,且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若再想往上进修,公司这边必定顾及不上,顾此失彼,并不是她想要的。


    “也行,你毕业后直接到公司来上班吧。”


    “爸,我想去看看其他酒店的运营模式。”阮柔犹豫再三,还是提出了自己思考了很久的想法。


    “嗯?”阮父危险的目光投来,淡淡问,“说说怎么想的。”


    “阮氏酒店的问题其实很明显,光靠改革是改变不了这么久的弊端,我想去看看其他顶级酒店的模式,取其精华,运用到咱们自家酒店上。”


    “那你预计要多长时间?”


    “两年!”


    “好,你爸我还等得起。”


    父女俩认真对视一眼,一切就这么定下。


    六月毕业,七月,经过几轮面试,阮柔正式进入裕华酒店,成为新一年度的管培生。


    管培生其实阮柔很熟悉,很多大企业都会直接对口毕业院校,招聘管培生,作为后续管理人才储备。


    但实际上,管培生的轮岗以及培养周期十分之长,大多数时候,要么是管培生度不过漫长且毫无目标的培养期,先行放弃;要么,就是企业看不到管培生身上的潜力,提出解约,亦或者随便安置一个岗位,白耽误几年功夫。


    总而言之,管培生里真正能走出来的,少之又少。


    如今,阮柔面对的就是管培生这个方向。


    比起周围其他人的彷徨无措,她倒是对即将来临的轮岗生涯十分期待。


    酒店每个方向的岗位,她都能有机会一一体验,简直是量身定制的最佳学习机会。


    裕华酒店,在业内是比阮氏酒店还要优秀一筹的国内顶尖酒店,且相比阮氏酒店的中式化,裕华酒店更多借鉴外国酒店的管理模式,不提哪一样更先进,但总归有可学习的地方。


    阮柔首先进入的是行政部。行政通常是最能体现一个公司管理力的部门,人不多,事却杂,几乎要对接每个部门,有事它先上,无事它挨骂,抗的锅堪称最多。


    酒店行业的行政,在负责日常行政事务之余,最大的一项工作便是采购。


    作为试用期员工,阮柔当然接触不到采购环节,但其采购物品的优劣,供应商的品牌和质量,却是有目共睹,她在心里暗暗做比较,试图应用到自家酒店上。


    行政的工作尚且轻松,之后轮岗的物业部最为辛苦,同期几乎有一大半的管培生都折戟在这一步。


    维修的活儿他们只能看一看,更多时候,他们需要承担一部分保洁的职责。


    一个个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生,不说梦想毕业后朝九晚五轻松月万,但起码不该拿着三千的工资,来酒店做保洁吧,脏污辛苦且不提,且说出去多丢人啊。


    女生中,唯独只留下阮柔与一个农村出身的女孩儿,两人就此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也是亲自做了保洁,阮柔才清楚明白其中艰辛,而这些,或许她留在阮氏酒店永远也体会不到。


    要想达到酒店的清洁标准本就不容易,且还要兼顾时间与速度,就更为困难。


    如若糊弄了事,被客人投诉或者质检部门查处,更是个大大的麻烦,少不得酒店停业整顿。


    裕华酒店的保洁工作属于外包,但酒店的工作人员要进行抽查,保证酒店的卫生,两相合宜,殊为困难


    接下来,人事部、市场部等等,除去财务部外,阮柔全都轮了一个遍,每个部分三个月,几乎就去了一年时间。


    等到一年后,剩下来的管培生中,就只剩下阮柔与另外一位女生。


    裕华酒店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往年最多也不过就一两个能坚持下来,只是这次两位女生颇让人震惊。


    轮岗期结束,就得正式安排工作部门,在此之前,还有一次会谈。


    到此,阮柔不得不提出解约。


    在此之前,她接触的东西不算隐秘,也不会触及到保密协议里的条款,最多只算得上学习借鉴,即使传出去也只是一桩美谈,算不得什么。但如果留下来,以后接触到裕华酒店核心,反而不好办。


    她的身份不是秘密,同行业既有相互竞争,也有彼此合作,一旦触犯圈子里的默认规则,很容易被排挤。


    裕华酒店的人事经理姓赵,是一位精明强干的女士,面对阮柔的解约很为不解。


    “方便问一下,你坚持了这么久,为什么会在现在提出解约吗?”


    “呃。”阮柔把不准要不要实话实说,真说了不会直接被赶出去吧。


    恰在此时,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总监?”赵经理站起来,更为奇怪,“有什么急事吗?”


    “小赵,你还不知道吧,这位阮姑娘,可是阮氏酒店的千金,这一年我可是一年没看出来啊。”


    聂经理呵呵笑着,眼里不乏审视。


    第153章 “呵呵。”一时间,阮柔也只有尬笑,“赵经理,聂总监。”  “当不起


    “呵呵。”一时间,阮柔也只有尬笑,“赵经理,聂总监。”


    “当不起。”聂总监依旧笑着,可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阮小姐准备继续在公司干下去?”


    “总监,方才安安跟我说,她不准备继续干了。”赵经理见气氛有些僵硬,连忙描补。


    “哦,这样啊。”闻言,聂总监的怒气很快降了下去,只要不是故意来搞破坏就行。


    “咱们公司的田总跟阮总也是旧相识,你要不要去见见?”


    “嗯,麻烦问一声,要是方便的话,我是该去拜见一下。”阮柔也不想自己的行为真牵连到这些交好的人。


    聂总监压根不用问,直接道,“田总这会没有安排,你直接跟我上来吧。”


    裕华酒店的罢工区域在二楼,田总有一间专门的办公室,阮柔跟聂总监进去的时候,田总正坐在位置、面上含笑。


    “田总。”阮柔到底还是心虚,见着人顿时缩着尾巴。


    “哎,安安是吧,坐,前几年我也见过你来着,你来我们裕华竟然没认出来。”田总态度很是温和,方才,他已经听聂总监汇报过,故而放下了担心。


    阮柔坐下,聂总监没多留,径直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田总不过略说了几句场面话,托她给阮父问好,又问了问她接下来的打算,终于放她出来。


    走出裕华酒店的那一刻,阮柔如蒙大赦,深感这样的事情只能干一次,好在她懂分寸,在裕华接触的是最底层的工作,同行业间本就会有些信息互,换不涉及敏。感信息,裕华的田总才不至于生气。


    当然,她在裕华期间收获的远不止这些,很多时候,上层的管理者看不到下面具体工作的开展,一叶障目,大抵就是如此。


    从裕华离开,第二天,阮柔正式入职阮氏集团,在阮父的安排下,先进入潜城的一家酒店从基层干起。


    历经三年,在阮父,迈入五十五岁大关的这一年,阮柔辗转了潜城以及其他城市的分店铺,终于得以进入阮氏集团总部。


    前几年,阮母身体跟不上,在宣传部干了四年,再次从公司离开,如今早已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时常在阮父跟前溜达嘚瑟,惹得阮父从一开始的不忍心给她施加压力,恨不得她能立刻成长到接手公司,然后他跟阮母一起去周游世界。


    对此,阮柔只能表示有心无力。


    她的进步肉眼可见,不论实在酒店的管理,还是其他事务上,成长可谓飞快。


    但很多时候,职场上并不只看能力,更看资历、阅历、年龄乃至性别。


    说白了,她还不到三十岁,在很多公司元老跟前,压根不足以服众,即使有时提出的建议明显对公司有好处,却还是有人推三阻四,时不时就得阮父朱来压一压,说到底是她威望和做出的成绩还不够。


    比起工作更为令人头痛的是,随着她年龄增大,以及表现出来的身体健康,越来越多人开始给她介绍对象。


    这世界上,值钱的不止黄金单身汉,还有单身小富婆,尤其她这种独生女。


    对于恋爱结婚,有选择的情况下,阮柔一直是可有可无的状态,若是遇见合适的自然可以在一起,若没遇见,单身也没什么,更别提她现在一心扑在工作上,压根无心考虑这些,故而全都拒绝了。


    阮父倒是看得开,倒是阮母有些着急,女儿如今身体好、才学好,她就想着女儿结婚有个伴就更好了,有时候圈子里列出来的相亲对象,她还会自己先审核一遍,遇见合适的才会送到阮柔跟前。


    只是,能合她的眼的本就少,能到阮柔跟前的,一年也就一两个,阮柔索性全接了,见面只当多认识个朋友。


    又是五年时间,阮柔正式迈入三十岁这一年,阮父也来到了六十岁的退休大关。


    对于一个大型公司董事长来说,六十周岁实在称不上是一个很大的年龄,因为在这个位置,还有很多七老八十的老人在撑着,或是因为子孙辈没有成器的,不得不自己继续顶上,还有下面儿孙太多,却又没有一个能力能扛鼎的。


    不管怎么说,阮父能在六十岁这一年退休,都足以证明阮柔的能力。


    阮氏酒店的规模在这些年没有过于扩大,在维持原有规模的同时,阮柔也在一步步做着酒店的改进工作,目前已经初见成效,酒店对外形象以及顾客满意率大幅提升。


    除此之外,在住宿生意外,她试图去开拓更多渠道,譬如连带的吃饭饮食、咖啡茶饮,以及酒店周边等等,大大丰富了阮氏集团的经营范围。


    虽然在经营业绩上没有太多的体现,可是在提高了公司的抗奉献能力,酒店毕竟是一个吃风向和时机的行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可能遭遇旅游淡季,连带着生意惨淡。


    阮柔认真工作的同时,阮父阮母也没闲着,直接报名了一个旅行团,周游世界去了。


    每日里,阮柔朋友圈都能看见成堆的风景照片,让陷入工作的她很是怨念丛生,却又着实为他们开心,因为她实在不敢想,原主当初出事,这一对父母该如何安度晚年。


    好似一辈子就匆匆而过一般,她五十岁那年,先后送了阮父阮母,彼时,她还在阮氏集团任职,却也开始如同阮父当年那般,开始寻找培养接班人。


    阮父那边的亲戚倒是跳出来说些乱七八糟的,只是没了阮父的偏袒,阮柔不把他们当回事,跳几下就彻底销声匿迹。


    也是她成功掌握阮氏后,手中的渠道权利大了,消息的来源也更多,很多时候,她没有可以去打听,可还是会有很多消息主动冒到她的耳边。


    做生意与人为善,她得罪的人几乎可以说没有,想要讨好的人,找来找去,最后也只能找到几十年前的韩悦与舒一铭身上。


    舒一铭当年全家搬到东城后,日子怎么说呢,说不上多少,可也不能说不好,毕竟少奋斗三十年的人生,多少人趋之若鹜。


    但伸手找人要钱的日子到底不舒坦,就跟无数嫁到婆家的小媳妇一般,卜红叶有了渣爹的教训,对舒一铭看管极严,钱照着月给,不缺他的花销,却也不会多多少。


    阮柔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相反,韩悦就豁达得多。从大学毕业后投递简历屡次碰壁,她就猜到有人不想她留在潜城。


    所以,她很干脆离开这座城市,去往这个国家的最南方,开启了新的生活,远离曾经的一切,她反而没了曾经的那股子心气儿,过着安安静静、普普通通的生活。


    对此,阮柔无意去破坏,更不会送上祝福。


    这一辈子她和阮父阮母过得很好,这就足够了。


    第154章 “嘀,恭喜宿主完成任务:阮安安的怨恨。”  “主线任务


    “嘀,恭喜宿主完成任务:阮安安的怨恨。”


    “主线任务完成奖励10000积分,请查收。”


    阮柔睁眼,又是一个新世界。


    “玲珑,你放心,我卫宁定不会负了你,否则,天打雷劈……”


    阮柔定睛,看向眼前男人,印象里,说这种话的,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卫宁见女孩未曾阻止,诧异之余,停顿一瞬,继续道,“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希望你能做到。”阮柔依旧淡淡,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她只能先应付过去。


    “那玲珑,你可否现在就跟我回去。”卫宁忐忑问,他本来有九成的把握,可刚才看玲珑的反应,又有点怀疑。


    “这么大的事情,我还要再想想。”


    “玲珑,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卫宁顿时急了,“三公主的命危在旦夕,现在启程只能勉强赶上,若是再耽误下去,误了正事……”


    阮柔直接当没听到,“我回去好好想想,你给我点时间。”边说,她边往外走。


    这是一片茂盛的竹林,约有碗口粗细的竹子层层叠叠,几乎遮挡了外界的光线。


    走出竹林,阮柔才发现外面还有一个壮汉,他皮肤黝黑,浑身上下散发着健硕的光芒,面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玲珑,你可不要被他骗了,族长说了,外面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嗯,我还在考虑。”。男人闻言十分高兴,与里面那人截然相反,“你慢慢考虑,不着急,不着急。”


    两人一前一后,阮柔正不知往哪里去,正欲找个借口脱身,更远处来了一人,明显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声音清脆,“长风,族长喊你过去。”


    “诶。”憨厚的汉子应了一声,看向阮柔,左右为难。


    “你先去吧,我没事。”


    “那行,玲珑,你千万再好好想想啊。”


    人已经跑远,可声音依旧留在原地,久久不绝。


    身边终于无人,她四处巡视一圈,寻了个无人的山坡,靠在背阴处,闭眼接收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主名为玲珑,自幼在南疆阿巴尔部族长大。


    南疆盛产蛊虫,因原主极得蛊虫喜欢,在这一道上得天独厚,被族里选为这一代的圣女。


    想到这里,阮柔动动手指左手食指微一用力,只见一竹青色虫子从食指钻住,扭动着胖乎乎的身体,煞是可爱。


    可爱?阮柔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虽然她并不害怕虫子,但也绝不会觉得这酷似毛毛虫的家伙可爱吧。


    再度仔细观察一遍,阮柔发现,自己竟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害怕、恶心、厌恶的情绪出现,反而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喜欢。


    继续原主的记忆,作为圣女的原主,自小在族中得族中看重,地位尊崇,被保护得很好的原主天真善良,在满是荆棘与剧毒中长大,自然而然萌发了对外界的向往。


    小小的她时常会登上族地最高处的山峰,俯视群山下人群生活的痕迹,原主知道,那是与她不同的烟火人生。


    阿巴尔部族身处大山,山中多蛇虫鼠蚁各色昆虫,且不少都带有剧毒,除阿巴尔部族外,外人很难在这里存活。


    偏山中多奇珍,积年的人参、鹿茸、貂皮,等等,不拘珍贵的树木丛林,还是外界稀缺的珍奇动物,在这座人迹罕至的大山中种类繁多、数量茂盛。


    当然,阿巴尔部族据说已经传承几百年,族中自有一套生存法则,他们轻易并不会触犯这些珍惜的动、植物。


    部族内没有可以大量耕种的良田土地,为了生存必须的物资,他们会用蛊虫配合简单的药材炼制药丸与外界交换。疗伤祛毒,驱散寒气,功效不一,却对山下需要进山外围的人们很是重要。


    如此,阿巴尔部族一向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却架不住幼小的原主对外界的向往,本来若只是如此,或许随着时间的消逝,她会逐渐放下这种向往,安心当部族的圣女。


    而这一切在她从河里救回一个男人后,一切戛然而止。


    这个男人自称卫宁,有着一张英俊的面容,文质彬彬、出口成章,带着股特有的书生意气,笑起来,简直能让人心口发酥,耳朵通红。


    与部族中截然不同的男人、与他口中光彩耀眼的外界,彻底吸引了原主的目光,更坚定了她外出的信念。


    更为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动了心,只要见到他,只要能一直与他在一起,她可以离开自小长大的部族与亲人们,孑然一身奔赴陌生却又新鲜的外界。


    阿巴尔部族的人是劝也劝了,骂了骂了,关也关了,始终没办法拉回一颗已经跟着人飞走的心。


    几番争吵后,部族长辈终于无奈放弃,只与约法三章,勒令原主出去后,不得泄露阿巴尔部族的位置与进出办法,不得外传部族训练乃至运用蛊虫的办法,以及她必须卸下部族圣女的位置。


    三个条件,原主毫不犹豫直接答应,正约了心上人卫宁准备分享这个好消息,结果,原主还未开口,倒是卫宁先来了一段天打雷劈的誓言。


    阮柔恰在这关键时机进入原主身体,暂时终止了所谓的好消息,因为,这正是原主命运的转折点。


    原主记忆中,她随着卫宁离开部族,来到外界,才发现眼前一切与自己曾经幻想中的截然不同。


    在部落里,她是人人羡慕尊崇的圣女,她有着最强的蛊虫亲和力,善于利用蛊虫调制各类毒药以及解药,她身姿曼妙,最喜穿着部落衣饰,走起路来脚上铃铛作响。


    而外界,所谓的圣女成了巫女。


    她最喜爱的蛊虫成了外人眼中的害虫,人人厌恶,她炼的药丸成了专门害人的玩意儿。


    而她浑身上下的穿着,更是被人斥责是不知廉耻的****。


    就连她玲珑的名字,因为没有姓,也被指责为父不详的也中。


    幻想破灭,部族回不去,唯一支撑原主的,就只有卫宁这个心上人。


    但可惜的是,卫宁彼时信誓旦旦的承诺,都是一场笑话,因为他早有了圣旨赐下的婚约,是钦定的三公主驸马,而他千辛万苦来到南疆,以身涉险甚至用自己利诱,都是为了救回生命垂危的三公主。


    原主不过是毫无靠山的孤女,无依无靠,全身上下系于卫宁一人。


    卫宁要救心上人三公主,原主就割肉放自己的血来救。


    卫家被昏君污蔑为犯上作乱的逆贼,全家男丁被屠,女眷被辱,卫宁被流放三千里,原主便陪伴他,鞍前马后,数次救他于危难,甚至一次情况危急,她忍痛舍弃了几乎等同于半身的蛊王,救下卫宁的性命,此后身体孱弱不堪。


    生死相随,这份情谊不可谓不伟大,若是如此,能修成正果,虽说艰难,但或许会成为一桩佳话。


    然而,原主根本不是故事的主角,她只是一个be文学中的女配角。


    她用自己的付出为男主奠定事业的基石,助他登基上位。


    最后得到的,却不过一杯鸩酒了却性命,用自己的死亡,验证男主对女主的深厚情谊。


    原主死去的那一天,新帝卫宁,迎娶前朝三公主,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震撼了无数人们,却无人知晓,有一个满心纯真的姑娘,毫无防备死在心上人的手中,成为后宫无数冤魂的其中之一。


    同样也是这一天,忌惮巫术与蛊虫的卫宁,派出十万大军,攻打南疆,阿巴尔部族几千人,沦丧铁血卫兵之手,手无寸铁的阿巴尔族民,仅靠着蛊虫与危险的地势,勉强支撑了半个月,最后从上至下,无一人逃生,就连几个月的幼童都没有放过。


    阿巴尔部族就此沦为过去式。


    第155章 一瞬间,所有回忆归拢,身体因为剧烈的刺激猛烈震动,心口处犯


    一瞬间,所有回忆归拢,身体因为剧烈的刺激猛烈震动,心口处犯痛,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阮柔摸摸心口,似乎还能感觉到那股子刻骨铭心的不甘与愤怒。


    “放心,我不会让一切发生的。”她承诺道。


    得了保证,那股子强烈的情绪方才平复,左手的青虫接收到主人情绪,重新缩回。


    阮柔起身,离开山坡,事情刻不容缓,需要早做准备。


    卫宁进入南疆之事,外界有目共睹,作为慕容王朝将军世家卫家嫡次子,他为救未婚妻三公主而来,阮柔可以想象,外界有多少人在关注。


    直接让他死在这里,很容易就能办到,但后面卫家乃至整个慕容王朝的追究,才是难点。


    可若不杀卫宁,阿巴尔部族的安全又难以得到保证,尤其对方这次进来,大概率掌握了进出的通道,等同于把柄捏在人家手上。


    正所谓先礼后兵,难保放走了他,下次面对的不是卫家大军的围攻。


    故而,还得周旋着来。想到这里,她往部族的中心点而去。


    阿巴尔部族聚集而居,最中间是族长及圣女的居所,外面由层层叠叠的族民围绕而成。


    外人眼中,他们这些蛊民似乎很是恐怖,然而实际上,他们除了更懂几分药毒之理、会利用蛊虫外,与外人没有任何区别。


    作为族中圣女,阮柔在族中的身份非常尊贵,尽管年纪不大,可一路行来,遇见的人都主动跟她打招呼,尤其其中熟悉的几人神色明显欲言又止。


    阮柔暂时没理会,来到族长的住所前。


    这是一栋小小的房屋,族长一家三口居住其中,说起来,原主还是族长看着长大的,情谊又深厚几分。


    “玲珑,你怎么过来了?”中年的族长夫人,面色能看出几分苍老。


    “伯娘,我来找族长。”


    “唉,他在里面生闷气呢,你好好劝劝他。还有,伯娘想和你再问一声,你真的要跟着那卫小将军走,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嗯,那我先进去了。”阮柔说着,脚已经先踏进去。


    门口有一方小圆桌,屋外的斜阳光照进来,点亮了半面桌子。


    另外半面仔细看去,就能看到其中一个小老头龟缩其中,背过身,只留给阮柔一道背影。


    “族长伯伯。”阮柔压低声音,轻缓喊道。


    “哼。”小老头身下的凳子动了动,人依旧没转过来。


    “我来是有正事要谈的,你不说我可走了。”


    “你都要走了,还有什么正事。”小老头族长气呼呼转过身,瞪着她。


    “那你觉得,我们能直接放卫宁离开吗?”


    “你什么意思?”方才一直抽科打诨的族长这下严肃了神色,“你不是被那小子迷了眼?”


    “在族长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阮柔故作生气反问。


    族长仔细一想,倒还真不是。玲珑丫头自小就聪明,虽然喜欢外面,可不至于完全失去分寸,先前确实有些过于着急。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总觉得,卫宁此行有些奇怪,他们这种大人物,真的可能为了未婚妻就以身涉险,连命都不要了吗,偏偏又那么恰巧留着最后一口气进来?”


    “可他漂来的时候确实重伤在身,昏迷不醒。”族长纠结。


    “那也不能代表什么,外界对咱们一直排斥,且他提出的又是救治三公主这样的大义,我若不答应,恐会给族里招来大祸。”


    阮柔一通推理,族长已经信了七八分,再联想到对方甘愿牺牲还要被自己和众多族人所误会,心内不由得更加愧疚。


    小老有泪眼汪汪,“玲珑,真是委屈你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景象,阮柔非但没有感动,反而一阵恶寒,糟老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着实有些辣眼睛。


    但同时,她又不得不感慨,原主在族长他们心中的形象过于好,以至于上一世族长压根没想过防范。


    但另一方面,原主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跟着卫宁去外界,对方几次受挫,明里暗里提出要原主回来请族人帮忙,皆被原主直接拒绝。


    可惜,原主也没料到人心易变,连她自己都不过一介工具,更别提保护族人。


    不过,如今么,一切都变了,主动权掌握在她的手中。


    眼看族长还在兀自伤心,阮柔忍不住黑线,“族长,咱们说正事呢。”


    “噢,噢,对,正事,”族长大巴掌使劲一抹脸,“玲珑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先前都是在故意演戏给卫宁看?”


    “差不多吧,”阮柔含糊过去,“卫宁基本已经相信了我的说辞,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配合的很好,他应该没有起疑。”


    “那你跟他出去怎么办,治好三公主再回来?”


    阮柔摇头,“恐怕没那么容易,南疆蛊毒救人的传说一直都有,但就连皇家不能治好的病,卫宁都特意来找我们,不能治好是大罪,治好了更是大麻烦啊。”


    “这可怎么办啊。”族长显然没经历这样的阵仗,急得差点原地团团转。


    事实上,阿巴尔部族离群索居已经几百年,或许一开始有所警惕,但如今一代,早已忘记了居安思危。


    “我会正常跟卫宁离开,届时再相机行事。”阮柔先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接着继续补充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族长,您要带着族人继续往山里去。”


    “还要往山里去?”族长有些不乐意。


    阿巴尔部族并不能彻底离开人群独自居住,一来是粮食乃至生活物资无法自给自足,二来,族群的传承也需要外面新鲜血脉加入。


    总之,越往山里搬,他们生活的麻烦程度就要直线上涨。


    “族长,这是攸关性命的大事,”见族长犹豫,阮柔不由得加重语气,“我此次外出,也不知能否平安回来,但我希望族长你还有其他族人们能一直平平安安。”


    “这么严重!”族长瞪大眼睛,终于意识到了严重性,“但这么大的事,即使我是族长,也不一定能说服他们啊。”


    “那如果我跟你一起呢,今晚我会带卫宁来吃饭,届时给他下药致其昏睡,然后我跟你一起去向族人解释。”


    “好吧,我提前想想怎么说,你跟卫宁接触也要万事小心,外面的人都长着十个心眼,卫宁这样世家出身的,起码得一百个。”


    “噗嗤。”阮柔闻言,忍不住乐开怀,“行,那族长你好好准备,待会别露马脚,最好连伯娘都不要提前知会,我先去应付卫宁,待会再过来。”


    —————


    两人分开,阮柔先准备找能使人昏迷的药丸,但很快放弃,另从罐子里寻了一条同样功效的蛊虫。


    如族长所言,世家大族的子弟精明强干,多少对药理有些精通,若在这样的小事上露出马脚,那才麻烦,蛊虫正好,无知无觉,且就连精通医术的大夫都不一定能查出来。


    卫宁本在思索下午的变故,看见玲珑回来,自是万分欣喜,依旧温言软语相求,只不见人答应,忍不住纳闷。


    “玲珑,怎么了,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以跟我说说。”


    阮柔这才露出一些微红的眼睛,万分纠结道,“卫宁,我要是跟你走了,我的族人们怎么办?”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卫宁大松一口气,“这有什么,你只是跟我出去一趟,就跟嫁出去的女儿家一样,还是可以回娘家的啊。”


    “真的?”阮柔先是欣喜,而后嗔怪,“谁说要嫁给你了。”


    “玲珑,我一片真心,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呢。”


    “讨厌。”娇滴滴的语气,丝毫不显得虚伪,起码卫宁没察觉出来。


    “玲珑,等你治好了三公主,我以此请求皇上解除婚约,定然可行。届时,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阿巴尔部族也会是我的亲人,你且放心。”


    “卫宁,你对我真好。”阮柔状似感动,扑进对方半开的怀抱,与此同时,袖子里的蛊虫无声无息脱离她的手心。


    计划成功,阮柔没有第一时间驱使蛊虫发挥作用,静候晚间合适的时机。


    “对了,我刚才去找族长,他还是生气我要离开,可还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要给我辞行。”


    “那我陪你一起去。”卫宁握住她的手,深情道,“玲珑,你为我受委屈了。但我相信,日久见人心,族长一定会理解我们的。”


    “嗯,那我先收拾下行李,过几日,我跟族人一一告别后,就跟你一起走。”


    卫宁脸色微微一变,不满道,“玲珑,还要再等吗?”


    “等一等怎么了,我还从来没离开过族里,跟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连这几日都等不得。”阮柔假做佯怒。


    卫宁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愠怒,却又转瞬即逝,重新挂上那副温柔小意的模样。


    “玲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三公主性命垂危,她若是真的去了,我和她的婚约就成了事实,届时你永远要低她一头,我实在不愿意,我的原配只希望是你,咱们两人间再不要掺和其他人了。”


    “这样啊,那就后日吧,你总得给我一天时间缓缓,做点准备。”


    “好,那就后日,辛苦你了,玲珑。”尽管手心已经拧成了拳,连一时三刻都等不得,但卫宁还是咬牙挤出这一句。


    “不辛苦,那咱们现在就去族长家吧,若去晚了,族长伯伯又要生气。”


    “好,我一定会努力让族长对我改观的。”


    如此,两人一起往族长家而去,状似亲密,实则心中各有城府。


    第156章 “哼。”族长全名重峰,面对上门的两人,照着阮柔的安排演起戏来,颇有几分像模像样。  阮……


    “哼。”族长全名重峰,面对上门的两人,照着阮柔的安排演起戏来,颇有几分像模像样。


    阮柔既委屈又难受,在族长夫人的安慰下进屋,全程卫风一言不发。


    “玲珑啊,你离开事关重大,不止是族里需要你,你这么走,我和你伯伯也不放心啊。”简单的饭菜上桌,族长夫人忍不住再次劝说。


    “伯娘,我跟卫宁已经定下终身,这一去,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您就不要再劝了。”阮柔态度十分坚决,望向卫宁的眼神满是信任和依恋。


    卫宁回望,同样是一脸坦然的承诺,“族长,夫人,我知道,我和玲珑认识的时间太短,你们可能觉得我们太冲动,也担心我对玲珑不好,这些我都能理解。


    但以后的时间,我会向你们证明,我会让玲珑一直安心快乐,绝不让她有一点烦心事。”


    在阿巴尔部族,男女之间只要看对眼,见过双方父母,就可以在族长的见证下,缔结婚约关系,此后两人脱离小家,重新组建一个小家庭。


    若有一日,两人过不下去,也是小两口的事,并不涉及其他。


    故而,在族人的心目中,自己找到喜欢的男/女对象,绝不是一件耻与提及的事,爱的时候爱得热烈,不爱的时候放手同样干脆利落。


    族长夫人闻言,只能叹息一声,警告道,“若你对玲珑不好,我们到时候一定会接回玲珑。”


    “你们放心吧。”


    “哼,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不行,你发个毒誓,日后要是辜负玲珑,让她伤心难过,那你就不得好死、尸体被野狗啃食,你们卫家人全都不得善终。”族长气哼哼道。


    “族长。”阮柔不赞同地摇头,看向卫宁满怀歉意,旋即瞪着族长时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哼,还是诚心不够,或者你现在还没跟玲珑在一起,就想着辜负她。我记得你还有个公主未婚妻吧,我看是有人舍不得驸马的位置咯。”


    卫宁本是十分生气,发毒誓这种东西,一向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前为了哄骗玲珑跟他离开,已经发过一次,且那次是他自愿。


    如今被人指着鼻子要求发毒誓,且还要拿卫氏全族的性命,他的眉眼闪过一丝戾气,却又在三人质疑的目光中,很快冷静下来。


    不过几句话而已,卫家何等煊赫,他更是与三公主有了婚约,又怎会因为一句话出事。


    想到此,他咬紧牙关,恶狠狠道,“族长,族长夫人,我发誓,我卫宁日后必定对玲珑一心一意,全心为她考虑,若辜负了她,让她伤心难过,我会死无葬身之地,卫氏也必会分崩瓦解,不得善终。”


    说到最后两句,他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无他,哪怕不信,可也真的太狠了。


    与之相反,族长与族长夫人却很是开心,连担心都去了几分。


    “玲珑,如此,我们也算放心了。日后他倘若敢辜负你,就是拿卫氏几百号族人的性命开玩笑,怎么也得慎重着来。”


    阮柔看向他,满满的感动,“卫宁,我相信你的,你不必如此。”


    卫宁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才止住即将脱口的质问,若真的相信,为何方才不阻止,果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面上却还得露出笑容,用温柔体谅的语气道,“没事,族长他们也是担心你。”


    “嗯,卫宁,你对我真好。”


    如此一番,饭桌上的诡异气氛终于消弭,但族长的热情也随之而来。


    “来,卫宁,喝酒。”族长抬起酒坛,“先前是我想多了,以为你们当官的都心眼多,指定没安什么好心,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卫宁只得抬起酒杯去接酒,仰头一饮而尽。


    “卫宁,再来。我们玲珑是个好孩子,你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干杯。”


    一杯又一杯,本来满满当当的酒坛子都快要见底。


    “哐当。”终于,听得一阵响动,卫宁倒在桌上,人事不省。


    族长重峰睁着一双迷蒙的双眼,用眼神示意阮柔看看情况。


    阮柔上前,轻轻拍了拍,“卫宁,你怎么样了?”


    “唔,我还能喝。”说着,摇摇晃晃起身,还欲再喝。


    “够了,卫宁,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玲珑,他醉成这样,要不今晚就在这歇了吧,要是吐了啥的,我还能帮把手。”


    “也行。”阮柔压根没思考,直接答应下来,却没看到男人一瞬间的凝重。


    在族长夫人的帮助下,两人依次将醉倒的族长还有卫宁扶到房间休息。


    等到房内无人,卫宁这才睁开醉醺醺的眼睛,锐利视线扫视四周,却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立马恢复原状。


    “重峰,你故意灌醉这小子,不怕玲珑跟你生气啊。”


    “生气什么,我不过特意换成了族里最烈的女儿红,故意套套他的话,又没真想宰了他。”


    “少说些胡话,我看你也是喝多了。”


    “瞎说,我千杯不醉,怎么可能半坛酒就倒下,嗝儿。”


    “德性,快回去休息吧,这卫宁愿意发毒誓,醉酒也没露出马脚,我觉得问题不大。”


    “问题可大了去了,玲珑可是咱们族中圣女,就这么被他拐跑,我恨不得宰了他的心都有。”


    “行了行了,走吧,玲珑就在隔壁,要是知道你这么干,铁定要生气。”


    “呵,我怕她?”虽是这么说,可他到底还是在夫人的搀扶下,很快离开。


    卫宁再次睁开眼,眼中怀疑得到解答。果然他的怀疑没有错,族长明明是故意灌醉他,好在比他预想的清醒要好。


    阿巴尔部族的人是真纯,不过几句假话就真信了,怪不得他多加利用。


    等救回三公主,他就是铁板钉钉的驸马爷,再让玲珑逼阿巴尔部族人出山,届时,他卫家必定能世代稳固边疆,全族得以安享富贵荣华。


    想到这里,卫宁心情放松之余,方才竭力按捺的醉意一股脑席卷上来,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没看见的是,等他睡着,屋内,早已清醒的族长和阮柔再次出现,确认他昏睡过期,阮柔指挥蛊虫促使他昏睡得更加彻底,随即脸色慎重离开。


    隔壁,原主玲珑的屋内,几乎每家每户都派了一个代表,乌泱泱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十分热闹。


    “族长,圣女,可是有什么大事。”


    阿巴尔部族安生养息多年,已经许久不曾召开如此重大的集会,此时,不少老人都感觉有些不安。


    “静一静。”族长重峰站在中间高台处,他今年四十多岁,族长的位置也坐了二十年,深得族人信赖,故而他一开口,慌张的族人们立马安静。


    “大家都知道,前几天,玲珑救了一个外来的男人,这人的身份,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乃是……总之,卫宁居心叵测,想必外界已经有人盯上我们阿巴尔部族。”


    族长微微叹息,继续道,“玲珑后日就要跟对方离开,继续虚与委蛇,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争取在这期间,将族地往山里搬迁五十里。”


    “五十里。”人群中,有人惊呼,“现在离山脚就够远的,若再往里搬,不说下山的麻烦,单说山里毒气更浓,就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的。”


    “就是就是,现在只是猜测,若最后是我们多想,岂不是太亏了。”


    有人反对,自然有人支持。


    “可慕容王朝都盯上我们了,不搬还能怎么办,麻烦事小,安全事大。”


    “对啊,你们年纪小,可能都没怎么听过祖辈的事,我们祖上并不在南疆,听说也是居于富庶的南方都城,后来因为朝堂争斗,全族被贬至南疆,当任族长带着族人逃进山里,才有了我们的今天,无论怎么想象他们对巫蛊的害怕都不为过。”


    “真的假的,我们巫蛊有那么厉害?”一时间,年轻人里惊讶的有,怀疑的有,踌躇的更不在少数。


    族长说完,阮柔紧跟着站出来,“叔婶伯娘们,我敢确保,卫宁此次进来,动机不纯。


    单纯的拒绝已经不在意打消他的动机,我跟他出去,既是想给族里搬迁留一些时间,更是为了弄清楚他的目的,看能不能直接解决隐患。


    但不管怎么样,希望大家能把自己和家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未来一段时间,大家可能会很辛苦,山里的毒气瘴气确实严重,我那里还有些药丸,足够大家撑一段时间,以后我也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族人们大多默认了这个决策,甚至互相间商量着,家私要带哪些走,又有哪些是没用的。


    等人陆续离开,只见一道高壮的身影,踌躇半晌,不愿离去。


    “长风,你怎么还在这,可是有什么事?”


    “玲珑,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保护你,如今你有了危险,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是想问问,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出去。”


    “外面很危险的。”阮柔叹息。


    “我不怕危险,族长交给我的任务,说好我要保护你一辈子。”


    阮柔眼眶微微湿热,上辈子,原主独自跟着卫宁离开,没要任何人陪同。


    但想必憨厚的长风,在后续官兵的围堵中,定也是冲在最前头,保护着族人,直至最后一刻。


    “让长风跟着你吧,我也放心。”族长欣慰看着两个孩子,替她做下决定。


    “族长都同意了,玲珑,你可不能不答了。”长风得意道。


    “好,只是你出去后要听我的,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感情用事。”


    “行,我都听你的。”长风憨憨点头,没觉得什么不对,反正玲珑打小就聪明,一直是他听对方话。


    第157章 集会散去,族人们三三两两离开,阮柔跟着族长返回屋内,卫宁依


    集会散去,族人们三三两两离开,阮柔跟着族长返回屋内,卫宁依旧昏睡。


    两人相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翌日,卫宁果真未怀疑什么,收拾好行李,两人这就准备离开。


    卫宁几乎没有什么行李,不过逃命时身上几套衣服装饰,拢共一个包裹。


    而阮柔的东西就多了,寨子里熟悉的吃食,几罐子蛊虫,衣服加起来都有一个大箱子,加上配套的衣服首饰,足足几大箱。


    她看着行李犯了难,“这么多可怎出去啊?”


    卫宁适时发声,“等出去外面,我就联系人来接。”


    “好吧。”阮柔闻言,将方才忍痛放下的东西又加回来。


    卫宁脸色微不可见黑了黑,想不明白,一个封闭寨子里的姑娘,怎么出趟门,比京都的千金闺秀还要麻烦。


    而且,看着几大罐子蛊虫,他着实有些瘆得慌,却又忍不住蠢蠢欲动。


    “玲珑,这几个罐子里的蛊虫都有什么用处?”


    “用处谈不上,只是养了这么久,早就有感情,不带在身边总觉得怪怪的。”


    卫宁的脸色黑得更明显,阮柔只装作自己没看到,兴致勃勃在族中四处闲逛,做着最后的告别。


    实则,她在很多出位置都撒下特制的药粉,用来吸引蛇虫鼠蚁。


    这些东西分散开来未必多么骇人,但数量多了,彼此吞噬,但凡进化出一两只高阶的,毒性以及智慧都上一个台阶,就足以在这一片形成威慑力,营造天然的屏障。


    看着蛇虫鼠蚁们弱肉强食,彼此吞噬的模样,阮柔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压抑住体内躁动的青虫,悄无声息离开此处。


    一天下来,阮柔几乎将能做的都做了,方才闲庭信步回来。


    行李是早已收拾好的,告别宴也吃过,一夜无事,阮柔与卫宁好好收拾一番,第二日清早,准时出发。


    阮柔在前,空着手,悠悠闲闲,身后,卫宁与长风各自抱了三个大箱子,背上还系了两个大包裹,挤得险些看不见人。


    长风身体强壮,背了这么多东西,走起路来依旧虎虎生威,没有一丝不适应。


    卫宁就不同了,他虽然是武将世家出身,可日常锻炼的不过刀枪剑戟,搬运的事还是头一回干,不多会就累得气喘吁吁。


    长风一直看这小子不顺眼,得知他不怀好意后,更是处处嫌弃,见状贱嗖嗖道,“卫宁,你这身体也太虚了,真的是武将世家出身?”


    卫宁鄙夷,却不得不接话,“我们武将需要脑子和武艺上战场,倒还没干过这样的体力活。”


    “就是,卫宁可是做大事的。”阮柔假意奉承道。


    长风气呼呼往前,脚步加快,阮柔轻松跟上,只有体力不支的卫宁,再次遭遇重击,连周围的路线都没认真记。


    况且,阮柔带的路本就故意七绕八绕,就算卫宁记得清楚,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从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草地上露水盈盈,直到日头斜挂,半晌午,三人终于一脚深一脚浅,走出大山范围。


    山脚处,地面有人群巡视的痕迹,卫宁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哨子,“嘟嘟”几声,远处立马有了回应。


    卫宁欣喜,瞥了傻憨憨的长风一眼,“咱们就在这等着吧,他们一会就来。”


    长风也不恼,听说能歇息,立马把东西放在地上,又殷勤喊玲珑坐下,倒让卫宁自觉没趣。


    约摸过了两刻钟,有两匹马先行过俩,皆着卫兵甲胄,面色恭敬严肃。


    “少将军!”


    “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或许是来到熟悉的地界,卫宁少将军的威势立马摆了出来。


    “其他人,有的还在周围巡视,有的在外面客栈等候消息,少将军,我先护送你们下去。”年纪偏长的卫兵回答。


    “嗯,那先走吧。”


    说着,卫宁竟连介绍都无,将自己负责的行李搬上其中一匹马上,牵着另一批马,“玲珑,你累了吧,你上马,我牵着你走。”


    “我可以骑吗?”阮柔十分心动。


    “呃,”卫宁一下子愣住,他原本打算挺好,一匹马交给两人牵回去,一匹他与玲珑共骑,加深两人感情。”


    “行是行,不过你会骑吗?”


    “这有何难。”阮柔说着,拍拍马,跟它贴近彼此嗅了嗅味道,随即翻身上马。


    然后,卫宁就看见,原本颇有些脾性的军马,此刻乖巧任人骑上它的马背,策马奔驰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四人。


    长风见状,顿时急了,欲要跟上,手中的行李却不饶人。


    他一急,索性将东西全扔给了卫宁,自己两手空空快步跟上,很快不见了人影。


    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卫宁压根反应不及,等回过神来,心里呕得险些吐血。


    “少将军,方才那两位是?”


    没了外人,士兵卫兵方才敢开口询问。


    卫宁脸色慎重,“是阿巴尔部族的人,女子是族中圣女,名玲珑,那男的不用多管。”


    “是。”两人挺身应是,旋即问道,“这些是?”


    “他俩的行李,这几个坛子小心些,不要打开,里面应当有蛊虫。”


    两名卫兵手中一顿,继续的动作却明显小心几分。


    将马背上行李取下,命两个卫兵带回去,卫宁同样翻身上马,追寻前面的脚步。


    两名卫兵面面相觑,无奈,认命背起行李。


    阮柔骑马奔出,两侧微风拂过,满是自由和肆意的气息。


    直至更山脚处,有了人烟,阮柔才降速缓缓进入城镇。


    这处城镇名为小凤镇,传言乃前朝女帝出生之所,女帝登基之时改名小凤镇,至于前名早已无人提及。


    阮柔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小凤镇,作为阿巴尔部族圣女,很多时候,她都需要参加部族的采购,只是能停留的时间很短罢了。


    压根不需要多想,她径直往镇上唯一一家客栈而去。


    里面气氛果然不同以往,带着几分肃穆,就连身处其中的客人,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


    “老板,上酒上菜。”


    “嗳,来了。”小二殷勤上前,先端上茶水,随后点菜。


    阮柔报了几个菜名,还算丰盛,小二高高兴兴去了后厨,随即桌边落下一道身影,正是满头大汗的长风。


    “怎么这么着急,我还能丢了不成。”


    长风依旧木愣愣笑,也不解释,更没抱怨。


    阮柔无奈,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左方,最里面一桌有几个身着青色衣服的青年男子,虽未着卫兵甲胄,可那挺直的背脊,以及不苟言笑的面容,很好诠释了他们的身份。


    “玲珑,我没事,那小子被我甩在身后了,希望他识趣点,不要动蛊虫的罐子,否则,嘿嘿。”


    长风一直傻乎乎的脸上,突兀冒出一丝小得意,似乎很为自己的小聪明自豪。


    “你啊你。”阮柔状似无奈,那几只蛊虫可不是好对付的。


    几句话功夫,外面又有人进来。


    立时,原本静坐观察四周动静的卫兵立即站起,大踏步上前,齐齐行礼,“少将军。”


    “不必多礼,近些日子,可有发生什么事?”


    “启禀少将军,山下无事,只是担心你,前些日子往京都的信件已经提及少将军失踪,可能需要书信一封,通报安全。”


    “好,你先去安排吧,我们即刻启程回京。”


    “是。”几人欢喜,离开去召回在外的同伴,另外还需要准备路上所需。


    卫宁来到桌边,看向两人,先是没好气瞪了一眼长风,见其明晃晃的得意,反而没了计较的心情。


    “玲珑,需要你辛苦点,先行跟着我们回京。”


    “噢。”阮柔吃着喷香的饭菜,爱答不理。


    卫宁无奈,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接下来一路,预感成真,他再次见识到女人麻烦的一面。原本打算一路疾驰,以最快的速度入京,结果,马车一路走一路停,行程无限延迟。


    遇到繁盛的城市,阮柔闹着要长长见识,边吃边喝,钱花得比流水快。


    便宜的荒郊,她同样有理由,到处逮不同的虫子,不提喂青虫的,光是装蛊虫的罐子都多了五六只,十分吓人。


    原本一个月的行程,眼见三个月才走了三分之二,卫宁忍不住急了。


    “玲珑,要玩咱们等以后我陪你出来好好玩,现在京都事情紧急,三公主性命垂危,不能再耽搁了。”


    “几个月前你就这么说的,不也没见她怎么样,还活得好好的呢,你这么担心作甚。”阮柔不屑,对他的催促很是不以为然。


    “那是太医吊着最后一口气呢,玲珑,你还想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卫宁是真急了,他对玲珑的虚心有假,对三公主就有多诚心,不然也不会在横亘着血海深仇的情况下,还能和对方来一出旷世奇恋。


    “这么着急?我都要怀疑你对她余情未了,你不会骗我吧?”


    “不能够,玲珑,我发誓对三公主只有兄妹情。跟你在一起本就是我们辜负了她,若再害她丢了性命,我恐怕余生难安,即便和你在一起,也不会安心的。”


    “行行行,后面走快点行了吧。”阮柔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坏心情,也懒得纠正对方言语中给自己扣的一口大黑锅。


    她不再作妖,后面的行进速度加快,又七日过后,一行终于抵达京城。


    “原来京都这么繁华。”土包子长风发出一声惊叹,也是奇怪,一路走来,其他人多少都有些疲惫,唯独他丝毫不见疲态。


    “嗯。”若不是立场问题,卫宁都想拉着他上战场练一练,故而言语态度和善许多。


    第158章 风尘仆仆的卫宁几人正在城门前等待,迎面走来一队卫兵,伴随马蹄声阵阵。  “少将……


    风尘仆仆的卫宁几人正在城门前等待,迎面走来一队卫兵,伴随马蹄声阵阵。


    “少将军。”为首那人下马恭敬请安。


    “家中如何了?”


    “将军府一切安好,只是夫人一直担心。”


    “我们这就回府。”


    卫宁三言两句安排好,方才对着阮柔理所当然道,“玲珑,你先跟我一起回府吧。”


    “不要。”长风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卫宁只觉前几日的示好喂了狗,转向玲珑,要一个答案。


    “卫宁,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妻,怎么好住到将军府。”她适时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就是在族里,也得见过父母、拜了天地,才能住到一起呢。”


    这模样落在卫宁眼里,就是催他赶紧迎娶的意思,顿时殊为不喜。


    他自小在将军府金尊玉贵长大,越是上赶着的,反而越不喜欢,如玲珑这般,若不是瞧她有用,压根懒得搭理。


    奈何眼下还得求人,故而卫宁只略一思考,便换了个说法,“京都繁华,你们人生地不熟的,自己找地方我也不放心。


    要不这样,我名下有套宅子,距离将军府不远,不若你们住那,我也好就近看顾。”


    “那还差不多。”又是长风抢着开口,“话说京都的房子要多少钱,玲珑,你说我们要不要买一套?”


    卫宁手下几个人暗自发笑,他们已经知晓这两人是山里出来的土包子,京都物价昂贵,位置好的宅院更是千金难求,怎么就敢口出狂言。


    阮柔丝毫没察觉其他人的心思,心直口快问,“卫宁,你家的宅子卖吗?”


    卫宁一下子僵住,陪笑道,“我的宅子不就是你的,何必谈什么买卖。”


    “谁说的,”长风气哼哼,“等哪天你们分开,被扫地出门怎么办,现在又不在族里,我们可没别的地方可去。”


    “那倒也是。”阮柔若有所思。


    “玲珑,别听他瞎说,我们怎么会分开。”


    “怎么不会,族里一开始恩爱的小夫妻,到后面分开的也不少呢。”


    阮柔理所当然回答,还是那句,阿巴尔部族开放自由,对情爱也看得开,不合则散,常有的事。


    卫宁万万没想到,两人还没在一起,这女人就开始想着以后分开的事情,一时间心情复杂。


    一方面觉得自己不会被其纠缠不放,另一方面,仿佛自己的魅力有所下降,连个山里姑娘都吸引不了似的,殊不见京都多少闺女对他心生爱慕。


    摇摇头,甩去这些奇怪的心思,卫宁想着,或许等救回三公主后,可以开诚布公谈一次,但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玲珑,现在想那些为时过早,一路奔波,我先送你过去休息吧。”


    路途确实辛苦,几人都没话说,一直找茬的长风也难得安静些许。


    京都勋贵官宦云集,尤其和会街,每一户走出去都是足以影响朝堂的大人物,卫家就在其中,占据着偌大将军府。


    而卫宁所说的宅院,位置同样绝佳,就在距离和会街两百米的巷子里,三进的宅院,清幽安静,很是适合。


    嘱咐完下人,再三确认并无不妥,卫宁这才急急赶回将军府。


    卫家祖上乃武将出身,自卫家先祖起就一直镇守边关,防备北边一直蠢蠢欲动的戎族贼子。


    至卫父,领了魏武侯的爵位,却依旧常年在边关驻守,轻易不得回京。


    卫父这一代共有三子,卫父居嫡长,是卫氏族中的当事人,卫家二叔庶出,早些年不幸殒在战场,留下妻子并一双遗孤儿女在将军府。


    至于卫家三叔,作为嫡出小儿子,自小文不成武不就,只面前考了个秀才出身,在国子监读书多年不成,如今只勉强捐了个七品官,好歹算个官员,每日里无需点卯,只顾吃喝玩乐。膝下三子两女,子嗣丰茂。


    卫父名下只有两子,其中长子卫安被其带在身边,混迹战场,如今官拜四品骁骑将军。


    卫宁作为小儿子,则是留在京都,孝顺长辈,看顾家中,家下人都称一句少将军。


    且说卫宁此去出行数月,且去的还是被京都视为蛮荒之地的南疆,其恐怖程度丝毫不亚于北边戎族。


    中途又收到消息说,卫宁重伤失踪,府上一干人等焦心不已,日夜期盼着对方归来。


    如今提前知晓今日进京,卫老夫人携一众小辈,自清早就在花厅等待,结果一等就是到了半晌午。


    派去接人的下人们回来禀告,说是去安置什么带回来的女人,卫老夫人顿时不喜,心想不知是哪里来的狐媚子,勾的孙子这般上心,竟连家人都放在后面。


    至于卫母,对儿子的盘算了解更深,清楚只有利用,故而并无多少不悦,只不好对老夫人说明。


    —————


    另一边,南疆,卫宁走后,他带来的卫兵并没有全部离开,相反,有七八人被留下,安排了其他任务,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探索进入阿巴尔部族的落脚地,寻找一条简单快捷安全的道路。


    卫兵之中,领头的叫孙大保,乃卫父身边亲卫之子,最为机敏识路,若在战场,必定是最优秀的先锋,如今在南疆寻路,自觉大材小用。


    自少将军离家不过半月,他就大概摸索到了进入阿巴尔部族的道路。


    “还真是狡猾。”看着眼前不过两人宽的溶洞,孙大保嗤笑一声,命身边人先行休息,稍后深入溶洞。


    其他人自无异议,有那小年轻,被留在南疆,不得与家人团聚,且不知目的,免不得心生怨气,少不得多问几句。


    “孙队长,少将军都与那巫女定下终身,咱们为什么还要辛苦找路啊,这蛇虫鼠蚁这么多,真有点瘆得慌。”边说,边用手中长枪挑断一条斑斓的大花蛇。


    孙大保本想呵斥两句,见状只笑了几声,“哪那么多废话,少将军吩咐什么,照办就是,回去少不了你的好处。”


    “得嘞。”那人应和着,将毒蛇甩开老远,转眼又对上一条黄色巨蛇,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孙大保见机,果断出手解决,面色不由得慎重起来。


    “都起来,不对劲,这里的毒蛇太多了。”


    几句话功夫,周围已经多了好几条蛇,俱是颜色艳丽,身带剧毒。


    在场所有人皆起身,眼见越来越多的毒蛇、毒虫聚集,情不自禁脚下后退,等离开危险区域,后退已有几百米。


    “队长,怎么办?”


    几人面面相觑,孙大保不敢贸进,丢了性命事小,耽误少将军大事为重,故而干脆狠心离了山中,先回客栈落脚,第一时间写信送往京都暂且不提。


    而阿巴尔部族的人也不是傻子,早已派人暗中查看,见果真又热门鬼鬼祟祟,看着就是行伍军人做派,最后一丝侥幸尽去,就连族长都少不得叹息一声。


    安居几百年,即便他们什么都没做,却碍了许多人的眼,也不知玲珑丫头在外如何,可别出了什么事。


    当初既已说定搬迁,如今又有了怀疑的证据,族长不敢耽搁,召集族人立即行动起来。


    南疆这一片的山脉连绵起伏,堪称一道天然的屏障,其内地势复杂,兼之蛇虫鼠蚁乃至野兽众多,即便经验最丰富的猎人也不敢贸然踏入深山。


    而如今,阿巴尔部族的人在此地定居已有几十年,如今又要往山更深处迁移,不可谓不麻烦。


    几十年的家私,再是不值钱也没人舍得丢下,大包小包,一个个就如背着巨大蜗牛壳的蜗牛一般,脚步缓慢而艰难。


    族长安排了族中最健壮的小伙子在前开道,善于摆弄药粉蛊虫的紧随其后,老弱病残被紧紧护在中间。


    至于族长本人,则带人留在最后,负责指挥人消除地上因人群挪动留下的痕迹,再撒上些草籽、药粉,如此,等过些时日,此地就与别处无异,外人很难寻到他们的踪迹。


    卫宁离开的进程比预期中慢上许多,孙大保的却误以为几人快马加鞭进京,故而书信走一站,反而比卫宁一行还要先抵达京都。


    没收到回信,孙大保就没敢动作,长期待在客栈太过显眼,只得另寻了一处山洞暂且居住,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卫宁赶回将军府,先是见过诸位长辈,被卫老夫人好生一阵疼惜,用过午膳,方才有时间处理正事,等看到孙大保这封信,顿觉不好——时间耽误太久了。


    想要提笔写信,又不知该如何作答,几个月的时间,杂草恐怕都长得比人高,原先他记忆里的路线全然不能作为参照,任务危险程度大大增加,七人丧身其中也不无可能。


    到底不敢如此,卫宁纠结过后,到底还是让人先回来,只是如此一来,玲珑那边还得先哄着。


    他转念又想起自己的未婚妻来,那是位高贵的公主,礼仪、气度、风华、学识自不是一山里姑娘所能比拟,只是可惜身子孱弱,更加惹人怜惜。


    想到此,他不免心神微动,许久未见,也不知她身体好些没有,想他不曾。


    少年男女的相思最为悸动,一旦想到心心念念的人儿,卫宁半刻钟也耽误不得,只恨不能立即进宫,恰好他身上有太妃赏赐的令牌,几乎没多犹豫,人就已经在去进宫的路上。


    卫父这一代没有女儿进宫,却在上一代有一位老太妃,乃卫父庶妹,如今还健在。


    这位老太妃无儿无女,宫中虽未苛待,可到底深宫寂寞,便格外思念娘家小辈,尤其偏爱卫宁,两人的婚事全由她一手牵成。


    如过去无数次一般,卫宁长驱直入,先是来了太妃宫中请安,不多会,就被太妃笑着打趣,送往三公主所在的广阳宫。


    第159章 广阳宫内,三公主正卧榻休息,不时咳嗽两声。  侍候的宫


    广阳宫内,三公主正卧榻休息,不时咳嗽两声。


    侍候的宫女端来熬好的药汤,三公主却全然不顾,倔强地扭过头,偏向一边。


    “这药喝不喝都一个样,有什么意思,索性别要我受这一回罪。”


    “三公主,这是李太医新开的药,你就先喝几天,说不定有用呢。”宫女温声细语劝说,终于哄得三公主小口小口,如吞毒药般抿着药汁。


    卫宁甫一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嘴中苦涩,却强命自己露出笑脸,脚下生风,大踏步往里。


    “茯苓,你又不乖了,不喝药可不行。”


    三公主慕容茯苓闻言,欣喜不已吐了吐舌头,俏皮道,“宁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这不是在好好喝药嘛。”


    “那刚才还难为宫女。”


    “奴婢不敢。”宫女白术听见,慌忙行礼忙称不敢,卫宁瞧去,又是一个生面孔,便知道上次的白术已经不在了。


    三公主生来体弱,圣上特意取名茯苓,想着靠药名压一压,就连她身边的宫女,皆以中药为名,堪称用心良苦。


    奈何病痛实在折磨人,茯苓面对宫中长辈和同辈,一向乖巧可人,攒下来的气就只能冲着下人发,侍候的宫女隔三差五换一波,圣上和贵妃体谅,并不为此苛责,反而越发心疼。


    卫宁此时同样唯有心疼,弯下腰,他摸摸三公主的脑袋,“茯苓,你好好听话,我已经把南疆圣女请来,过几天就请她来给你治病。”


    “什么圣女,巫女还差不多。”茯苓不满瘪嘴,“她多大年纪,好看吗,是不是喜欢你?”


    “呃。”卫宁有些停顿,“别瞎想,我就是请她来看病,没别的心思。”


    “哼,就怕那些狐媚子盯上你,不行,你是我的。”


    “嗯,我就是你的。”卫宁丝毫不恼,耐心而温柔。


    “我也是你的。”说着这话,茯苓原本苍白的脸上,蓦然浮现一抹红晕,衬得清秀的面容多了几分娇媚,卫宁一时间竟看呆了。


    “看什么看,”茯苓不好意思之下,恼羞成怒,质问,“那巫女什么时候进宫,她真的能治好我吗?”


    提及正事,卫宁也掩去了小儿女心态,“玲珑是南疆巫女,一手蛊虫神秘莫测,大概率有办法。”


    “那快让她来,若能治好我,我有厚赏。”茯苓的兴趣其实不高,实在是这些年的希望破碎的次数太多了。


    记忆里,一开始,还是宫中太医轮流来给她诊脉,再后来,就往宫外召集名医,先是有名的神医,再是号称有偏方的游医,乃至一些乱七八糟的江湖骗子,如今她自己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有真本事的。


    卫宁还是有些纠结,毕竟当初他骗玲珑入京的方式实在不光彩。


    可也不能怪他啊,阿巴尔部族避世聚居,从不出山,他别无他法,只能先将人骗来,等将茯苓的病治好,他一定不会亏待她。


    小未婚夫妻又说了些思念的话,卫宁方才告别三公主,前往拜见温贵妃。


    三公主乃陛下第三女,生母温贵妃,是除皇后所出长公主外,身份最尊贵的一位,加之温贵妃得宠,后又生下六皇子,颇得陛下看重,故而对待三公主也是如珠如宝。


    温贵妃面前,卫宁就不敢那么肆意,态度十分恭敬有礼,无他,温贵妃可不是好糊弄的,即使他是已定的驸马,依旧得带着十分小心。


    “卫小将军回来了,这一趟如何?”


    “幸不辱命。”卫宁垂首,刚才在三公主那里,很多避而不谈的话,在这里都绕不开,故而他将往返一路的大事小情,俱都说的清楚明白,其中自然包括他受伤以及进入阿巴尔部族的始终。


    “卫小将军,你不会对那巫女起了什么心思吧?”


    上首的贵妇三十许年纪,一身宫装华丽非常,面上笑意温和,却只让人感觉凉嗖嗖。


    卫宁一个咯噔,心下一紧,连忙解释,“微臣不敢,臣对三公主之心,路人皆知,断不会做出此等负心之举。”


    “那就好,我只怕你出去一趟迷花了眼,惹得茯苓伤心,我这个母妃可是不依的。”


    “微臣不敢。”卫宁深深低头。


    “那就好,原谅我这个做娘亲的一片慈母心吧。”点拨完,温贵妃也不废话,径直问,“说正事吧,那巫女可是有真本事?”


    卫宁犹豫半晌,实话实说道,“她医术确实了得,我当时重伤昏迷,危在旦夕,不过一随手就治好了,但是不确定三公主的旧疾有几分把握。”


    “辛苦你了,如今伤势可好了?”温贵妃闻言,眼神微闪,关切问道。


    “伤势早已痊愈,劳烦贵妃费心。”


    “改明儿把人带进来看看吧,若能治好,日后茯苓出去单独建府,我也放心。”


    “是。只是,”卫宁低声,“当时我为引那巫女出来,颇费了些心思,就怕她得知真相后,不愿给三公主治疗。”


    “三公主乃皇家贵胄,岂是她说不治就不治的。”问贵妃先是佯怒,随后问,“那阿巴尔部族,可是前朝归隐的那支龙家人?”


    “是的,龙家人当年善用蛊,不拘战场还是医术,均是个中好手,只是卷入前朝后宫,以巫蛊罪捉拿流放南疆,才有了如今的阿巴尔部族。”


    “唉,也是名门之后,可怜见的,若他们能治好三公主,本宫必有重赏,你跟那巫女说好,说不得陛下高兴,就赦他们龙家无罪了呢。”


    卫宁无言。


    这纯粹就是画大饼呢,龙家人的罪是前朝判的,几百年过去,朝代更替,早就无人追究,哪里还需要人赦免。


    不过,上位者说话向来如此,他更无权去寻根究底,到底办法还是要自己去想。


    出了皇宫,回首仰望高高的宫墙,卫宁微不可见叹息一声,上了轿撵。


    “少将军,可是现在回府?”


    “嗯,等等,先去桂花巷。”


    “是。”车夫立马调转车头,马车在青石路上嘚嘚跑起来。


    桂花巷,靠里第三间,上书牌匾“秦府”,秦是卫母的姓,这宅子是卫母陪嫁,念着以后兄弟俩早晚得分家,便将这处距离极近的宅子,给了小儿子。


    桂花巷不比和会街,家家户户门前均有护卫把守,卫宁一直走到门前,轻叩门扉,不一会,就有下人匆忙的脚步声。


    “少将军,你怎么来了?”来人是此处府邸的管家秦山,当初秦氏的陪嫁,为人木讷老实,不善人际交往与经营账目,故而才被打发到这里看守宅院。


    往日不觉得,卫宁此时才觉不喜,来不及管那许多,问,“玲珑姑娘现在做什么?”


    “回少将军,玲珑姑娘和长风公子用过午饭后外出,至今未归。”


    “去哪里了?”


    “奴才不知。”


    “怎么不派人跟着?”


    “奴才说让人跟着,玲珑姑娘和长风公子都不让,跑的飞快,奴才不好强来。”


    “废物。”卫宁低斥一声,心中越发不悦,“他们不让,你就不跟了?”


    秦山木愣愣站在那,一时间没明白自己哪里不对,但看主子的反应,明显是他又做错了,当即干脆认错。


    “少将军,是奴才蠢笨。”


    卫宁想着去哪边找寻,两人正僵持之际,还是秦山的媳妇站出来,“少将军,玲珑姑娘二位出门时,我留意了下,当是往西街那边去了,要不我现在派人去找?”


    “不用了,好好看着宅子吧。”扔下话,卫宁气冲冲离开,留下秦山与秦山媳妇面面相觑。


    秦山摸摸后脑门,疑惑道,“媳妇,你什么时候注意人家去的哪呀,我都没看到。”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缺心眼。”秦山媳妇翻了个大白眼,第无数次嘀咕,“要不是看你老实,哼,老娘才不会跟你,一辈子没大出息。”


    “嘿嘿。”秦山听了也不恼,反而美滋滋地十分骄傲,“我就知道媳妇你是看中了我的老实。”


    秦山媳妇彻底无言,玩笑过后又有些忧心,“本以为被派到这儿,是项轻省活,如今又来了人,怕是又要不平静。”


    “唉,想过安生日子怎么就那么难。”秦山愁眉苦脸,大男人皱巴了一张脸,显得极其苦大仇深。


    秦山媳妇没好气,“够了,再不行,我让我爹把使使劲,把咱们调到庄子上去得了。


    秦山媳妇是秦家的小管家,勉强在主子跟前有点地位,求个情,秦夫人还是要给点面子的,更何况,是求去庄子上,又不是什么大前程。


    秦山喜,“那就更好了。”


    “没出息的家伙。”秦山媳妇气得转头就走,“还不去做饭,待会少将军和玲珑姑娘他们回来,说不定要留饭呢。”


    “得嘞。”


    身后两口子的小心思,卫宁无暇关注,他出了巷子,便往西街的位置来。


    京都,以北面的皇城为中心,分为东南西北四大区域。


    北面靠近城墙,后有皇家园林,卫兵层层把守,轻易外人进出不得,最是安全不过,多数时候无外人涉足。


    西边尊贵,多为当朝勋贵及官宦世家居所,最是繁华热闹,西街就是由其衍生出来的街道,多售卖古董玉器、书本字画等名贵之物。


    东街富贵,住满了大大小小的商户,也有外地的穷官员买不起西街的宅院,选择此处落脚,清贵不足,富贵有余……


    北街则热闹得多,基本住着的都是普通平民,小老百姓进出都得从北大街出入,耕种田地、摆摊商贩,力工打杂,几乎承包了所有京都下层的伙计。


    玲珑往别的地方去,卫宁还不担心,但是南街,非富即贵,有些人家,并不是将军府能招惹得起,故而脚步飞快,期盼着没惹出什么麻烦。


    第160章 被卫宁深刻惦记的玲珑,此刻正在悦来茶楼愉快地喝茶看戏。  茶楼高档,请来的说书……


    被卫宁深刻惦记的玲珑,此刻正在悦来茶楼愉快地喝茶看戏。


    茶楼高档,请来的说书先生是个秀才公,学问如何不知道,讲故事的口才是真不错,京都里的新鲜事,上至宫廷官员,下至老百姓茶余饭后,从他的口中出来,皆显得妙趣横生。


    从中获得不少京都消息的阮柔颇为满意,听故事听到入迷的长风同样心满意足。


    卫宁在京都也不是无名之辈,来到西街一打听,立马知晓了二人所在。


    “玲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卫宁话音里隐隐带着责备。


    “好玩啊。”玲珑理所当然回答,压根没察觉他的不满,“我们久居山里,可没听过这么多有趣的事。”


    “是啊,等回去了,还可以说给族人们听,那些小崽子们不整天喊着无趣嘛。”长风每次都跟狗腿子一般附和。


    “怎么才刚出来,就想着回去了,有趣的可不止这么点。”卫宁一听不对,连忙转移话题。


    “不急不急。”长风悠哉哉翘着二郎腿,别提多享受,“对了,天黑也该回去吃饭了,我们茶水钱还没付,你去给结了吧。”


    “……”卫宁无言半晌,还是老实去结了茶钱,因为他清楚,这两人身上压根没钱,他就是有点想不明白,没钱还敢出来乱花费,就这么肯定他会来兜底。


    阮柔可没想那么多,大不了把账记在将军府头上嘛。


    她只是想着看看情况,见卫宁来寻,便也跟他回去了。


    这一次出来并非全无收获,相反,收获颇丰,故而她心情很好,一路脚步轻快。


    而卫宁则在思索,怎么开口劝服玲珑进宫治病。


    回到桂花巷,秦山媳妇已经安排好了饭菜,督促秦山讨好地上前,卫宁见了,那点子气也就散了,只是叮嘱他,日后但凡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通知,殊不知两人已经想着跑路。


    吃罢饭,阮柔就跟大爷一般,进入万事不理的状态。


    卫宁犹豫半天,还是开口。


    “玲珑,我今天入宫,三公主的状态不是很好,可能要麻烦你尽快进宫。”


    “哦,听说皇宫守卫森严,我真的能进去吗?”阮柔来了精神。


    “只要揭下皇榜,再通过太医院的考验,就可以了。”卫宁解释。


    三公主的病在很在之前就广邀名医,虽然没治好她,可还是招揽到了不少有真才实学的医生,或是进入太医院,或是被京都的世家请为府医,因此,皇榜一直没有废除。


    比起他额外请旨,不如揭皇榜来得光明正大。


    “哦,”阮柔兴趣缺缺,“可我也不会什么治病的手段,那些太医能接受我用蛊虫吗?”


    卫宁还是第一次想到这遭,也有点闷闷,却还是道,“先试试吧。”


    说干就干,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卫宁再次上门。


    这一次的秦山在媳妇的督促下,老老实实盯着两位客人,压根不敢再让人出去。


    “走吧。”卫宁乘坐马车过来,去往皇宫的路上,将位置让给玲珑,他和长风一起坐在车架前。


    京都的道路宽敞,却因为人多,照样显得十分拥挤,马车的速度只比走路略快一点。


    因为出发得早,马车到达皇宫前时,还只是清晨,宫门前有两队挺直的守卫把守。


    远远的,三人下了马车,靠近宫墙。


    “干什么的?”有一个守卫站出来,厉声喝道,但他很快认出,对面有一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顿时温和许多,“原来是卫小将军,还有这两位是?”


    “这位是玲珑姑娘,来接三公主的皇榜。”卫宁解释。


    “噢噢。”守卫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实在是已经很久没人接任务了。


    “还是老规矩,卫小将军你可以凭令牌进去,但他们俩,必须经过太医院的考验。”


    “知道,麻烦了。”卫宁说话间,递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百两的银票。


    守卫喜笑颜开收下荷包,态度更谄媚几分,“里面请,小何,你带人进去。”


    “哎。”小何应下,带着三人从西角门进去,到了一处拱门,将人交给里面的太监宫女,自己恭敬退下。


    一路上转了三四道手续,阮柔几个终于来到了太医署。


    太医院里的太医提前得到消息,此刻,原先专门负责三公主脉象的两位太医早已等候。


    阮柔来到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两位严阵以待的太医。


    为首是一位年纪颇大、头发略花白的老太医,经卫宁介绍,这位是祝太医,年轻些的则是萧太医。


    双方见过礼,祝太医眼神犹疑片刻,看向对面的卫小将军,“不知哪位是揭了皇榜的神医?”


    卫宁引荐,“这位玲珑姑娘,乃南疆巫族圣女。”


    阮柔适时站出来,“我称不上神医,不过有些别致的治人方法,不敢保证一定能医好三公主。”


    “嗯。”祝太医脸都僵硬了,南疆,那不就是巫术,这样的人带来太医院,让他怎么考验?


    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祝太医跟以前很多次一样,先是提出了基础的医学知识,不能说对方一问三不知,一些浅显的医学对方能说出个一二,却也只是一点点罢了。


    第二项是医术检测,该项由萧太医领着他们进行,年纪偏大的祝太医此刻已经捂着胸口回去了。


    偌大皇宫,不论是陛下、皇后宫妃、乃至皇子皇女,作为主子,自然不可能任由他们随意呼来喝去,故而,前来给他们治疗的,几乎都是宫里的宫女太监。


    作为皇城的特殊产物,他们的身份十分复杂,说低贱,跟着身份尊贵的主子,手中也有几分权利,吃喝不愁,甚至有大笔钱财。


    说高贵吧,到底是奴才身份,若背后的主子靠不住,或许随意哪一天就会丢掉小命,再多的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


    但不管如何,生病治病对他们来说,都是一项奢侈的必需品,只有很少一部分生病、且有钱有权的宫女太监,才有条件悄悄来到太医院,付出大笔银钱、请太医帮忙看病。


    可想而知,当得知再次有人揭了皇榜,需要他们前去给人当实验品时,会多么欢喜。


    提前得知消息的人们,三三两两结伴,凑足大概二十人,被侍候的太监们领入太医院,至于更后面晚来的,明明没了机会,却还在外面苦苦等待。


    说起来慢,实际从阮柔坐下到面前站满二十位病人,也不过三刻钟时间。


    “玲珑姑娘,开始吧。”萧太医低着头,并不敢仔细看这位年轻姑娘的容貌。


    阮柔其实懂一点医术,但懂得不多,还是那个问题,这具身体会的技能,可不是正经医术,而是正儿八经的巫蛊之术啊。


    好在这个世界的巫蛊并不是骗人的假东西,在诊断第一个人的身体后,迎着卫宁以及萧太医的期待,她想了想,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罐子,再从罐子里取出一个乌青色的小虫子。


    “呃。我治病的方式大多是用蛊虫,你的身体问题不大,就是湿气过重,愿意的话,可以让小乌进入你的身体,大概半个时辰恶能有效缓解病情。”


    “虫子?”约莫三十来岁、满脸苦相的宫女,看向虫子,面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害怕。


    “对。”阮柔点头,看向萧太医,“我的办法跟你们不太一样,没关系吧?”


    “没,没关系的吧?”萧太医僵立在原地,只觉得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这哪是医术,分明是巫术。


    闻言,阮柔再次看向宫女,只见那宫女咬咬牙,“我愿意,求姑娘了。”


    阮柔用匕首割开宫女的食指,将乌青色蛊虫放入,很快,虫子消失。


    接下来是半个时辰的等待。


    此时,原先的伤口都快要愈合,蛊虫在她的召唤下,再次从食指冒出头来,比之刚进去时,此刻的它圆滚滚胖乎乎,蜷缩在手心的时候,多了几分可爱。


    但显然,在场除了阮柔和长风,其他人都不自觉抖了抖身子,一副被恶心到的模样。


    萧太医认命地上前给宫女诊脉,却发现其体内湿气比之方才,要减少了些许,虽然没有痊愈,可这种病本就只能改善、难以痊愈,如此快的疗效,已经很不错了。


    尽管方法不一样,结果证明,对方好歹有真才实学,萧太医隐含的偏见去了几分。


    接下来的病人,各有各的病症,阮柔皆一一诊脉,放出合适的蛊虫,也有些不能治的,她完全实话实说。


    等二十位病人诊断完毕,时间已经来到了申时。


    任务结束,等候在一旁的长风早已打起了瞌睡,好在他没有打呼噜的坏习惯,倒也并不显眼。


    阮柔看向萧太医,萧太医看向卫宁,卫宁则眼神飘忽,谁也不敢看。


    尴尬的沉默蔓延了好一会儿,还是祝太医见时间不早,来问问情况。


    萧太医将人拽到一边,耳语一阵,为难的人又多了一个,两人商量了好半天,才确定了说法。


    “卫小将军,玲珑姑娘的‘医术’莫测,我等也不敢擅断,不如还是请陛下和皇后裁决?”


    卫宁无奈,本想着省点事,结果还是殊途同归,好在今日这一遭好歹证明了玲珑是有真本事的,不算白忙。


    “多些祝太医、萧太医,届时还请二位实话实说。”


    “自然,自然。”见卫宁并无意见,两人皆松了口气,接银票的手都不虚了。


    又请人禀告了一番,阮柔跟着卫宁前往皇后的宫殿凤宁宫,至于长风,则暂时先留在太医院,以免得罪贵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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