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二合一)北海道之旅:……
这还真是……
出人预料的发展走势。
甚尔站在八畳榻榻米大小的温泉酒店里,人正在将芽生用术式寄存在影子里的行李箱安置到角落,而后面不改色地用眼神追着大小姐本人在屋内到处观摩、踩点。
他也仅仅是看上去面色平静罢了,实则光是走进玄关的小半天功夫中,就已经在心里做完了八百次的自我疏导。
最后催眠地想着——
自己也不是没有和芽生在同一间房间里休息过,毕竟两人的院子就仅有一墙之隔,还是一同长大且至今已经快认识十年的青梅竹马。他时常会担任“闹钟”的工作在吃早饭前来到芽生的卧室外负责喊人起床,连对方房子当中的茶室内,还留有一块特意划分给他的个人空间,通过这几年的积累其中的柜子里也摆满了属于禅院甚尔的衣服……而他更是会在陪芽生玩游戏熬夜后干脆直接在茶室内铺床睡觉,四舍五入就是芽生卧室的隔壁,甚至这个距离差比“一墙之隔”还要近。
芽生则是个神经大条又说一不二的家伙,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彼此间因男女性别而产生的差异在被不断地放大。就像是从某天起,甚尔倏然察觉到芽生穿在身上的睡衣前都出现了一层薄薄的胸垫……
但是!
但是他们的相处模式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就仿佛他依旧是那个能杀遍孩子界无敌手的“弹珠恶魔”,而芽生也依旧是那位笑着说“谢谢甚尔哥哥”,然后自然从他手中收下一大把蓝色玻璃珠的天真家伙。
……所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甚尔耗费了无尽的脑神经,终于妥善地将自己乱飞的思绪整顿安抚好了以后。
此时的芽生也已经赤脚跑到了连通着这间日式房间的浴室内。
并惊喜地扬声喊道:“甚尔,快来看!浴室外面竟然还有个露天的温泉池!而且是连着庭院的欸——”
甚尔:“……”
“…………”
露天的温泉池?
他僵硬地转动脑袋,看向房间内的那扇落地窗,外面的阳光正穿过其而斑斑驳驳地洒落在屋内的榻榻米上,而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就几乎是能将外面的庭院景色给一览无余。
下一秒,甚尔的视野里就立刻出现了芽生的背影。
少女似乎是从落地窗右侧的某个出口走出来的,那个方位在房间内正是浴室的位置,然后只见还处于探索状态的芽生左右巡视着在庭院外到处看了看,最终转身与屋中仅“一窗之隔”的甚尔对上了目光。
她高兴又满意地露出了一抹笑容,还不忘跟甚尔挥了挥手。
完了。
全完了。
甚尔看着眼前的一切。
当即就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心猿意马的脑袋上,先前做好的心理暗示全都化作了虚无,这下更是“大难当头”了。
而脚边近在咫尺的榻榻米,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处下脚-
与阿伊努咒术连的合作在芽生看来,就算是已经有了基本的规划思路,尤其是在与联盟理事浅尝辄止的初步会谈过后,双方都当前的商议成果也都还蛮满意的,如此看来——想要就此继续深化各方面的细节并成为互利互惠的合作伙伴,都不是问题。
以本州,即受到天元结界保护的地域为例。
诅咒的高度活跃期,是有规律地分布在每年的5月到9月之间的。
一切都有迹可循。
基本可以下定结论地说——诅咒就是与人类社会的活动所紧密相切合的产物。
冬去春来时,工作党的年假结束了,同时还要面临经济下滑的大背景下被公司裁员的危机,而无法迈过寒冬的老人们就此停在那里,此外,学生们也同样要面临上学、考试,以及与同学和老师们往来的烦恼。
伴随着暴力与自毁,在由凉转热的炎炎盛夏中,这一年当中最是折磨人的时间段便被迫地展开了。
而北海道这边诅咒的活动频率的高峰期,恰恰与本州相反。
受地理位置、气候环境和旅游经济等等的因素影响,北海道每年的10月到来年的3月间,才是阿伊努咒术连咒术师们最繁忙的时节。
诅咒喜欢窝在出生地待着,但术师们却是具有流动性的,在两地的此消彼长间,这不正好就能达成一定程度的人员调动与互帮互助了么,也省得各自在忙碌期因人手不足而被折腾得半死不活。
至于学校的事情就更好说了。
原本芽生就是打算借着“贺冬”的名义在全国各地开办一贯制学校的,北海道这边当然也不会被落下,计划的落实只是时间问题。而这次和阿伊努咒术连的合作不过就是将这个计划给提前了,顺便也是在除京都府已经建好的校区外,又多了个新的试验点。
她负责提供学校,然后通过两边的咒术师调动,帮助阿伊努咒术连腾出人手来当学校的咒术老师,而阿伊努咒术连则负责为芽生提供一些有经验的辅助监督和窗,还有他们祓除诅咒时所运转的内部工作体系。
芽生就此事还顺便诞生出了个新想法。
打算回去以后就去找禅院正弦说个清楚,她希望“贺冬”的内部能开发个程序软件,可以植入进电脑里,当然能将手机也当作运行载体最好。然后通过GPS的定位,帮助辅助监督与术师们更直观、有效地在
上面发布和确定诅咒的位置,同时也能方便彼此间的联系交流。
就像“贺冬”内部正在使用的交流网站小房间似的。
芽生:不愧是我,太天才了!
区区总监部的刁难而已,根本难不倒我!
芽生在酒店里花了小半天的功夫,就顺利地敲定了如上的这些事情。
然后开开心心地将工作了一上午的笔记本电脑关机,便拽住甚尔跑到了酒店最高楼层的餐厅中准备吃午饭。
……
难得因为心情不错而换上了件长裙,米色的鱼尾裙被纽扣式腰带束缚在腰线的两边,上身则是斗篷样的纺纱半袖,胸前别了个同色调的珍珠配饰。
从袖口下方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且富有力量,在她将菜单举到眼前的半空中时,还能看到因发力而绷起的有致肌肉,倒也不夸张,但看起来既健康又漂亮。
甚尔用手背载住下巴,坐在小有打扮的芽生对面。
他伸展开桌面下的双腿,像猫伸懒腰似的就这么一路滑溜到了芽生交叠在一起的脚边,然后双脚各执一边,不易察觉但又正大光明地如此将对面的芽生在桌下划入进了他的领地。
耳边传来的则是芽生掺杂着笑意的声音,对方正在认真挑选着菜单上的食物,她在吃东西的方面永远马虎不来,甚尔时不时在被询问到意见时跟着嗯嗯啊啊地附和两声。
虽然并没有交谈什么有趣的话题,但甚尔得承认的是,此时他的心情不错。
甚尔噙着微不可见的笑,扭头看向餐厅外的景色。
仿佛能闻到来自海面的味道,也仿佛能听到海水拍打岸边的浪潮声,明媚的阳光跌进他的眼睛里,而紧随其后出现在耳边的声音是——
“你们两个就是禅院芽生和禅院甚尔?”
“我记得是……十种影法术和天予咒缚的持有者没错吧,那对儿被誉为现下咒术界的最强组合?”
突然出现的女声引得两人齐齐转头看向来者。
是位身材高挑的女性,棱角分明的五官有着些西欧人的味道,一头金发散在身后。
芽生眨了眨眼睛,能感知到眼前这位陌生人也是位咒术师,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还很强。
芽生:“你猜的没错,所以请问你是哪位?”
阿伊努咒术连的咒术师吗?
不知道这么有实力的角色能不能骗来学校里当老师哦。
芽生:蠢蠢欲动.jpg
对方怔了怔神,大跌眼镜地伸出手指向自己。
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没有听说过我吗?我是和你齐名的特级术师候选人欸,而且我们还都是式神使!”
她见芽生还是面露困惑,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立刻自报家门道:“我的名字是九十九由基,连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吗?!”
芽生摇了摇头,看向对面的甚尔。
“甚尔你认识吗?”
甚尔打出了个好大的哈气,漫不经心地说:“没听说过,是骗子吧。”
九十九由基:“……?”
九十九由基跺了跺右脚,佯装愤然道:“喂!你们两个对前辈多少也要有个差不多的态度啊!”
“嗯好的,九十九前辈。”
打小就在装乖的领域自学成才的芽生很是擅长应付这种胡搅蛮缠的行为,于是她很快就服帖地喊起了对方。
然后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问道:“所以是有什么事情吗?”
“咳,”九十九由基正经地站好,很有架势地抱臂说,“没什么,我刚好从阿伊努咒术连的总部离开,也借此听说了有关你的事,嗯嗯——就是这样,我对你的一些想法很感兴趣,所以就来碰碰运气咯!”
她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到芽生的身边,同时拉开修长的手臂置于身后的长椅靠背上,相当于是把芽生给框进了怀里。由大张大合的骨架所隆起的健硕身材相当有型,连平日里在人群中独树一帜的芽生,此时都被她衬托得袖珍可爱了几分。
九十九由基看芽生依旧冷静,倒是坐在她们对面的甚尔似是感到领地被侵犯的狮子般,下意识地朝这边倾斜了不少身子,平放在桌面上的手臂也随之绷出一道道的青筋。
女人摊开手,笑道:“别紧张啊,少年。和你们打架我又讨不到任何的好处,放轻松~放轻松~”
甚尔:……
嘁。
跟禅院正雪一样讨人厌的家伙。
他翻起个硕大的白眼,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
正当甚尔打算不再理会九十九由基时,却没想到对方会超级没眼力见地揪住他不放。
九十九由基问:“呐,禅院甚尔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甚尔:“?”
他没出声,单单挑了下眉。
势必要看看这位自称是和芽生旗鼓相当的准特级术师是打算干什么。
见此,九十九由基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然后突然语出惊人道:“请问——”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甚尔:“……?”
他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下白眼中透出了莫名其妙的情绪,随即说:“我没听错吧?”
九十九由基:“所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没想到是这种问题的甚尔看向芽生,没想到这家伙也笑地蔫坏的眨着眼睛,像是在等待听到他的回答。
芽生:“我也很好奇呢,甚尔君~”
甚尔:“……”
……又来。
这两个女的该不会其实早就认识吧?
故意装做陌生人来戏弄我的?
甚尔抿了抿嘴,抗拒道:“你特地来打招呼就为了这事?”
“啊,当然不是。但我希望在正式交谈前,首先能更好地了解你们,比如从你的喜好出发——通过一个人的性[fpb]癖可是能得知很多信息的哦。”
脑子病得不轻的女人。
甚尔这般想着,倏然用绿色的眼珠瞥到了芽生,他蓦地一愣——
……也是。
芽生的脑子也和正常人的构造不一样。
这是她们成为准特级的共同点?
都像是疯子?
那反正面对的也是两个没心没肺的女疯子,不如就……
甚尔:“……”
他紧了紧藏在手臂后方的拳头,等咽下一口唾液后,企图让脱口而出的语气听起来并不走心,同时拼命地抑制住正疯狂跃动的心脏。
波澜不惊地说道:“那就,坐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好了。”
……
说出来了!
应该没有咬到舌头吧。
甚尔看向芽生,默默地等待后者的反应。
于是就在九十九由基调侃的口哨声中,他听到芽生这样说:“嘛,甚尔会喜欢我肯定是当然的啦~”
“就像我也喜欢甚尔嘛。”
甚尔:“……”呵。
会对师走芽生抱有期待的我就像个大傻逼。
失律的心脏逐渐回归于冷静,放弃思考的甚尔也摆烂地将身体陷进背后的长椅中,等待着九十九由基的后话。
九十九由基也没说自己从这个喜好中得出了什么所以然,跟单纯聊了个聊胜于无的八卦似的,很快就将话题翻页了。
甚尔:?
所以问我这个问题到底是闹怎样?
这俩人果然就是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
在场的三个人里,只有甚尔受伤的结局达成了。
另一边。
九十九由基说:“我对你想要建立咒高以外的学校一事很有兴趣,当然也多少有听到一些概要,所以你真的打算有教无类,将普通人和咒术师放在同一所学校里?”
面对疑问,芽生坦然道:“有什么问题?这两者都是学生不是吗?学生在学校里完成学业、交朋友、参与校内活动和享受青春,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真有意思。”
九十九由基说道:“听上去是个相当单纯的出发点,不过我很喜欢。”
芽生:“哦,多谢九十九前辈的肯定。”
她眨了眨眼睛,将话语权夺回到了手中,不紧不慢地说道:“也就是说——您对这件事是有兴趣的咯?”
“还不错。”
得
到肯定回答以后的芽生笑地更开心了,她索性直接拉住了九十九由基的手,很是雀跃地说:“那么,要不要在学校的咒术科正式开办后,来我的学校里做做客、参观一下呢?”
“哎呀,要不要呢,我可是很忙的。”
“有准特级为我做提点,对学校初期的建设想必非常有帮助。我会亲自招待前辈的。”然后亲手把你捆在学校里当老师,哈哈!
“盛情难却,我会考虑的!”
甚尔:“……”
行吧,至少芽生看起来技高一筹。
对面还没发现自己中招了。
也是个笨的。
再后面九十九由基和芽生都聊了哪些,已经被芽生折腾到精疲力尽的甚尔就没再往心里去了,他走神地看着山脚下不远处的海岸线,与一群群被建立在大陆架上的沿海建筑,时不时还有成群结队的海鸥横飞而过,彼时,耳边便能听到它们呼朋唤友的高亢鸣叫。
呼啦——
对面的座位处传来了一阵起起伏伏的响动,同时伴有布料摩擦的声音。
甚尔回过神,才发现是九十九由基正起身准备离开了。
初次会面的女人如来时般,站在他们的餐桌前,用着愉快的声调作为道别前的符号。
她低头将目光在甚尔与芽生间扫了个遍,含笑道:“和我想的如出一辙,你们两个果然都是非常特别的存在,哦对,还有这次没能有时间再深入聊一聊的禅院君,我对你的天予咒缚也很感兴趣,希望下次再见时我们还能坐下来好好地聊一下。”
不等甚尔的反应,九十九由基就又重新看回了芽生。
“毕竟除了那位被格外抱有期待的五条君外,现在的咒术界也就只有你和我的实力是足以够到‘特级’及格线的。所以不论如何,我还是非常期待能有人和我一起登上那个领域的。”
临走前,九十九由基对芽生飞吻道:“让我拭目以待你的成长吧!”
“……”
“她走了呢。”
“所以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嘛,谁知道。不过咒术界真的有这号人物?该不会是骗子吧。”
“……该说真不愧是你么。”
芽生重拾起放在一边的菜单,无所谓地笑了笑,“但我还是蛮喜欢九十九小姐这样的性格的,总觉得很好骗啊~”
“甚尔觉得她会愿意来学校里当老师吗?”
“……果然是没安好心。”-
等熟练系着腰带的甚尔走出来时,早就迫不及待先一步守在晚饭前的芽生立即喊起他,并高举手中清澈的淡橙色液体,招呼道:“甚尔,这个好好喝!”
甚尔还没来得及将视线投到芽生的手上看仔细,灵敏的嗅觉就抢先一步告诉了他正确答案——是酒精的味道。
甚尔:“……”
这下坏了。
从侑子那里所经历过的醉酒经验可没有给他留下过什么好印象,此时再当他凝视起眼前面色已经变得绯红的芽生以后,甚尔无言地站在了原地,半晌都没有动。
芽生不解道:“你不饿吗?”
我是怕你发疯。
甚尔浅浅地叹了口气,颈间挂着条被水打湿的毛巾,亦步亦趋地朝芽生走了过去。
等来到摆满了温泉套餐的桌子边后,甚尔先是附身拿起已经被打开瓶盖的山柚子酒闻了闻,似乎没有特别浓的酒精味道……更多是属于柚子的清甜,他又转动瓶身,扫了眼标注在食品商标后的酒精度数。
……光看数字倒是不高。
甚尔没收掉还剩下很多液体的山柚子酒,放到离芽生颇远的另一边。
当忙活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时。
他才看向双眼已经有些迷离的芽生,问道:“你喝醉了?”
“没有……吧?”
接收到问题的芽生跟着蹙眉思考了一下,她说的也不笃定,然后慢慢地又补上一句,“只是稍微有点晕乎乎的,但我觉得自己很清醒!”
哼,喝醉了的人都觉得自己是清醒的。
甚尔冷哼,同时下定决心以后要杜绝芽生再碰一滴酒水。
后来芽生突然缠着甚尔要打还没有通关的游戏。
“等等,我们现在是在外面,没有游戏机。”
“你看这是什么,当当当——!”
哆啦口梦芽生给自己配音的下一秒,就利落地从影子里掏出了可以连接到电脑上的游戏内存卡。
甚尔:“……”
甚尔咬住牙关,头疼地挤出声音,“……行。”
可结果游戏才开一局,还没等过五分钟,芽生操作的角色就突然停在了原地,随即甚尔则是感到肩头一沉,他再一看。
芽生已经枕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轻轻鼾声,这似乎是在为这漫长的一天划上的句号。
甚尔长舒一口气,松开了手中的游戏手柄,然后将沉眠的芽生揽在怀中再轻轻地抱了起来,他轻车熟路地把已然入睡的芽生平放到早已铺好的被褥中,再给她盖上被子。
蹲在对方的睡颜前,头顶的灯光打在他的背后,只留下一道深深的暗影如棉被般盖在芽生的脸颊与肩上,甚尔帮她撩开挡在眼睛上的一缕头发。
可就是这个轻飘飘的一个动作,突然牵连上了芽生的梦境。
甚尔也不清楚这个半杯就倒的酒鬼是梦到了什么,可当他反应过来时,芽生早已呢喃着呓语,轻轻将脸蛋蹭进了他温热的掌心。
甚尔一顿,下意识收敛起手掌的力度,顺势将芽生泛着红润的脸捧进了手中。
在一片不露声色的阴影中,芽生轻颤的眼睫毛如蝉的羽翼般抖了抖,仿佛连本人也处于在一种似醒似睡的状态。
“芽生?”
甚尔低声唤道。
可回应的他的却依旧只有芽生平稳的一呼一吸。
“……”
在逐渐与他相贴近的舒缓呼吸声中,对方刚泡完澡的洗发水香气也蛮不讲理地萦绕在他的鼻尖,有什么在暗暗地推波助澜着,与此同时,一切又都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寂。
直到甚尔小心翼翼地附身,用嘴唇在眼前的额头上一碰。
并说道:
“晚安。”
……
第二天早上。
穿着浴衣的芽生刷拉地拉开窗帘,整个人都沐浴在熹微的晨光中,回首与听到动静就自然苏醒的甚尔对上了视线。
她赤脚站在被掀开的被褥旁,与睡眼惺忪的甚尔笑道:
“早啊!”
第62章 第62章“你不是用这里——吻了……
“甚尔,来帮我系下腰带。”
……那不是随手在胯间绕两圈再一系就好了吗,需要我做什么?
温泉酒店提供的浴衣不过是基础款,为配合当前逐渐回温的季节与因久泡温泉而升高的体温,所以选择的布料是很薄很轻透的类型,白色的底与藏蓝色的花纹,男式搭配绿腰带,女款则是红的,以便区分。
至于腰带怎么系……
说实话,这可比那些硬讲究的和服要无所谓的多了。
而且再怎么说芽生也是从当年遵从纲常名教的禅院家里长大的,就算再不喜欢穿厚重华贵的礼服式和服——确实相比于其他贵女,芽生穿礼服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连系浴衣腰带的工作都要找上他吧。
甚尔怀疑这是来自对方的整蛊。
但当芽生再次不依不饶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后,甚尔只好暂且放弃无谓的纠结与挣扎,从屋中站起身,走向几分钟前还传出过涓涓流水声的浴室方向。
高大的少年将左手随性地揣进襟前的浴衣布料当中,然后用右手按在面前正紧闭着的浴室门门把手上方。
但来到这一步后,他还是不免犹疑了片刻,站在门前迟迟未动直至芽生含糊地再度开口,而这也是对方打从方才起第三次喊到他,并示意需要帮助。
隔着眼前的这扇门。
甚尔谨慎地问:“……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浴室内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再出声说
过话,但就在甚尔以为芽生闹够了的时候,里面又立即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并且还离门亦是甚尔的位置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我哪有甚尔你说的这么坏心眼?”
芽生指责甚尔,语气很是真挚,但又……掺杂着些撒娇的味道。同时她似是要证明自己说的是正确的一般,便选择直截了当地从内拉开房门,与外面的人坦诚相待。
浴室的门被打开的一瞬间。
封闭在其中的浓白色水蒸汽就被气压一股脑地挤了出来,水雾翻涌在芽生与甚尔之间,并短暂地阻碍模糊了两人的视野。
甚尔闻到了迎面扑来的香气,这味道有些熟悉,是芽生惯用的洗发水味道。可大概是因为有受到室内掀风鼓浪的股股热流的肆意推动,在此时,进入他鼻腔的这阵气味变得陌生了很多,而其中的粘稠度与刺激性都比往常更甚。
他站在热潮中,忽然觉得有种头重脚轻的飘忽感袭来。
甚尔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低头揉了揉正在紧绷跳动的太阳穴,他无心再和芽生拌嘴,现在只想赶紧完事走人,毕竟有很多自然反应可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便说道:“所以呢,要我做什么?”
“你都不看着我还怎么帮我呢?我不是说过的吗——‘甚尔你要永远注视着我’,所以哪怕是一分一毫的时间,都不能被遗落的哦~”
芽生将说出口的尾音拉长,口吻不容拒绝且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仿佛是在以此告知——这是她对甚尔的不配合所表达出的不满。
甚尔:“……”
……说是一句蛮不讲理都不为过吧。
无奈中甚尔只好抬起头。可当视线扫到芽生的身上时,他被热气牵动而起的心跳竟骤然空了半拍,随即落荒而逃地移开了目光。
但光是匆匆一瞥,芽生此时的模样就已全部被刻进了他缺氧了的脑海中。
潮湿的黑发黏糊糊地贴在脸颊、脖子与胸前,留在发梢上的温泉水洇湿了她胸口处的浴衣,原本清凉通透的布料早已变得泥泞不堪,由此露出了一段在起伏山间蜿蜒而下的小路。
甚尔只觉得有一片亮眼的花白一闪而过,刺得他后退了半步。
“瞧,又不看我了。”
芽生跟进半步,自顾自地将手掌黏在甚尔的下巴上,用指尖轻轻地拂过他嘴角的伤疤,而后来自她的呼吸也徐徐地往那处贴近了三分,近到甚尔能感知到一簇一簇的气流。
芽生的手指肚还在不紧不慢地滑动,从疤痕移到甚尔情不自禁张开的嘴唇上,一路都是那么的畅通无阻,最终停在了一点上。
她微微用力,用指腹下压出了个凹陷。
甚尔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耳边在这时则传来了芽生的轻笑,对方的声音在此时也变成了被取悦到的兴奋与餍足。
芽生难掩喜悦地轻哼道:“你不是用这里——”
“吻了我吗?”
……
“——!”
甚尔从梦境中徒然惊醒,受刺激过后而产生的大量肾上腺素使他的心率加快,在无法被控制的急促呼吸下,他望到了眼前正被掩盖在昏暗环境中的天花板。
是他在禅院家的住所。
如擂般的心跳声在寂静房间中越发明显。感受着从梦中牵扯出来的失落和怅然,以及被挑明心迹时险些就蹦出嗓子眼的紧张,他索性逃避现实地闭上了双眼。
可在黑暗中仍然有一抹白到反光的肤色亮在眼前。
是来自梦里的场景,并且就这样以强烈到没办法被无视的存在感出现了。
甚尔:“……”
当意识到久久无法平息下来的生理反应,竟然还因此有越演越烈的架势时,甚尔卡在喉间的脏话亦是无可奈何地破口而出。
哈。
真是糟糕透了的新一天的开端。
甚尔一手扶额,一手拿起放在枕旁的新手机——昨天被芽生强制替换的最新款型,对方还说如果是因为舍不得背后的大头贴合照,那在新的后面也贴上一张不就好了!于是他们初次合照的照片与旧手机被一同换下,现在所用的新手机背后则是前两日在北海道时的合影。
还被调侃原来是念旧的性格。
……等下。
我现在不太能去想和芽生有关的事。
他慢慢地放松呼吸的力度,并有意识地让自己不再去思索梦里都发生了什么,同时找到能够转移注意力的其他事情。
手机屏幕中显示的时间是在5月6日,黄金周小长假正式结束后的第一天。
也是要回到学校上课的日子。
此外还有两条新邮件的未读提示。有禅院正雪发来的,甚尔眯上眼睛对着隐隐发光的手机屏幕匆匆扫了两下,通篇都是毫无营养可言的发牢骚——不是在骂总监部的人都是傻逼;就是吐槽发现有“窗口”拿着工资却在浑水摸鱼,甚至还误判了诅咒情报,要不是他刚好蹭上了负责那起诅咒的辅助监督的车,还刚好老师瘾上来了决定观摩咒高学生祓除诅咒的现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最后吹嘘了一波自己的英明神武,以及那两位被搭救的学生有多仰慕他。
甚尔懒得做出评价,直接删除邮件处理。
另一条是来自孔时雨的。
孔时雨:【说个事,你和大小姐所在学校的校园论坛爆了】
甚尔:【?】
孔时雨:【呦,睡醒了】
孔时雨:【拥有健康作息的高中生】
甚尔:【你发过来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那边的孔时雨立马拨来了通话,甚尔坐起身,很快按下了接听键。
甚尔:“赶紧说是怎么回事。”
孔时雨一听,忽然打岔笑了起来,“怎么声音听起来是哑着的,是不是干什么亏心事了,臭小子?”
甚尔:“少废话。”
孔时雨:“行行行,先聊正事——昨晚有条帖子空降在了诅咒师的匿名论坛。是你家家主小姐的在校信息,姓名、年级班级和本人的学生证件照,事无巨细都被爆出来了。”
孔时雨:“我猜原因是她在学校里太高调,似乎还有不少的崇拜者?被身边的同学拍下了不少的校内照片吧,还发在论坛上面,这下不就被人看到还给认出来了。出现在匿名论坛里的时间应该没超过一分钟,然后就被强制删帖了,但知道的人应该也不少,已经有不少诅咒师顺藤摸瓜摸到你们学校的校园论坛确认信息了。你和大小姐多注意。”
甚尔蹙起的眉毛随着孔时雨的话,而逐渐加深。
“就为这事?”
“……这难道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呵,你不知道那些蠢货想拿芽生悬赏的年头有多久了吗?从她觉醒生得术式那年起到现在,至少也有九年了,甚至有段时
间——但凡芽生离开禅院家,不出一个小时,她的行踪就会铺天盖地地出现在暗网。”
甚尔翻身走下床,嗓音早已变得清晰如常,他信誓旦旦地举着手机说:“就算他们知道芽生在哪又怎样?还不是送上门来自讨苦吃……所以,你找我就光是为了这一件事?”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七点了。
孔时雨:“不然呢?我得时刻关注重要客户的——”
甚尔则是进行了个已读乱回,出声打断道:“那就这样吧。”
“我该去给芽生做早饭了。挂了。”
第63章 第63章甚尔:害怕.jpg……
自从伦子被赶走后,芽生这边就少了个能够统领大局的管事。
当负责人事的禅院骏胜问还需不需要再派点人手来填补空位时,芽生浅做思考,想了下便发现——其实伦子在她这里也没有什么工作啊。
准备好每天的早晚饭,而其中偶尔晚饭还会跟甚尔或禅院正弦等人在外面吃。
……然后就没了。
什么打扫房间内外的卫生、清洗脏衣服这些,有洗衣机和吸尘器还不就都轻松搞定,毕竟都快步入二十一世纪了,总不至于在方方面面还要全手动吧。
何况她还有式神啊。
随便召唤出几只长着翅膀的脱兔——将会飞的“鵺”与数量多且不费咒力的“脱兔”进行合体的扩张术式。在小家伙们的身上放好洗干净的抹布,让它们到处飞就行了,这不就轻而易举地将整间屋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擦干净了。
芽生现在也是将“十种影法术”使用的过于得心应手了。这并不仅限于她作为一位咒术师时,会思考如何将其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就算是在日常生活中,她也少不了琢磨怎么靠生得术式使自己过得更滋润。反正就是主打一个怎么方便怎么来。
这么一想,家务基本都靠她自己就能解决,那还有什么“缺人手”的一说啊。
所以,
其实只是少了位做饭的……
“我来。”
芽生:?
她看向突然出声,而且还是自告奋勇给自己揽活儿的甚尔。
忙不迭地问道:“刚才是甚尔说话了?”
甚尔:“……”
甚尔黑线,“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闹不好我可是会被送进医院的,这时候甚尔当然就没有压力了,天予咒缚至少不会让你中毒呕吐腹泻得急性肠胃炎!而且反转术式是没办法缓解病情的。”
“……真把你送进了医院我才更有压力吧。”
芽生眨眨眼睛,倏然咧嘴轻快地笑道:“那试试看?”
甚尔跟着耸了耸肩,“试试看咯。”
说完,甚尔便将他的视线轻飘飘地歪到斜上方,不再与芽生对视,然后似是轻松又不拘小节地说:“嘛,感觉应该不会太难。”
事实证明,做饭这门手艺活对他而言确实是手到擒来的。
而且还因为与芽生有近十年的相处时光,在如此的日积月累中,使甚尔对芽生的口味相当熟悉,几乎是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芽生试吃员的顶顶褒奖。
在正式成为家主的两年间,芽生亦迟迟没有更换住处,一直都住在当年初入禅院家时被分配的偏僻小院子里,隔壁住着老邻居甚尔,院中则立着几棵银杏树。
有关住所和给她身边分配人手的这两件事。
禅院骏胜起先还提过两嘴,理由是一家之主多少该享有配得上一家之主的“高档住宅”与“生活舒适度”。
芽生充耳不闻,做出的回复也相当不容分说。
大意是,“住在哪里和吃什么,重点不都在我本人怎么看?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而且甚尔做的饭也很好吃,唔……我们自己做饭然后吃掉的话感觉更有‘家’的味道吧。”
此外,想必经常到她住处蹭吃蹭喝蹭游戏机的一些人,也早已习惯翻墙入室的一系列操作了。若真搬到历代家主金碧辉煌的大院子里去,届时会感到无所适从的肯定不止她一人。
翻墙专业户甚尔:……
……
“看来互联网发展的太快也会有坏处。”
甚尔手中的筷子一顿,看向发出如此感慨的芽生。
芽生摆弄着手机继续说:“不过用了这么久才发现我的非术师身份啊,那看来我之前的保密工作干的还不赖。”
说到后面语气中还多了几分得意。
看样子也是知晓了他从孔时雨那得知的事情,而以芽生背后的信息网而言,会事无巨细地了解到暗网中的最新情报也不奇怪。
甚尔继续起刚才终止的动作,将夹到筷子上的玉子烧放进嘴里,边吃边拆穿对方道:“不是很早以前就有传言——某届中学生书道比赛大赏的得主疑似是禅院芽生。”
“唔,是这样吗?”
芽生露出既无辜又困惑的表情。
“说是伪装,结果连名字都没有换过。”他很早以前就想吐槽这点了。
“哎呀,‘师走芽生’本来就是人家的名字嘛——这可不是伪装哦甚尔君,是我正大光明做自己的表现。”
甚尔:“……”
“算了,你是怎么想的?”
停下插科打诨的状态,芽生眼底的神情转变为认真与从容,她用指尖摸了摸下巴尖,沉思了几秒,而后慢慢地开口说道:“也许……到了该收网的时间了呢。”
今年她和甚尔也都顺利升上了高中二年级,眼看着离毕业的时点越来越近,在正式毕业并“继承家业”前,先趁机整顿下蠢蠢欲动的诅咒师圈子倒也是有必要的。
国内经济下行的情况始终不见好转,每况愈下。因此比起固守着自己遥遥无期的一亩三分地,很多摒弃了良知的人都会选择更有利可图且游离在非术师社会外的挣钱渠道——成为诅咒师,加入由诅咒师组成的“集团”、“党徒”。
但成为诅咒师也是风险与利益并存的“职业”。
他们认为是“六眼”的诞生,煽动并造成了这个时代的悲剧,可同时又因为气焰高涨的禅院芽生的存在与压制,而束手束脚且无法将可见的利益最大化。
对此,芽生深表遗憾——
“难道不正是因为有这些人渣败类的存在,社会才会变得更加糟糕吗?我早就说过的吧,诅咒是与人类活动息息相关的产物,时代的落败啊,归结于根本还不都是人类一手造成的,那为什么被指责的对象不是生活在上个年代只顾得享乐沉沦的大人们,倒反而变成了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孩子呢……这是缺乏责任的表现啊,一群垃圾们。”
“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伤害他人,理所当然是要付出相同的代价呀——”
芽生:“嘛,不过这里也多亏有才人老爹,想来是这几年小悟悬赏金的增长速度也让他有些吃不消了。嗯……这么说才人老爹也是上了年纪了,又或是因为小时候我对他的滤镜太重?当时没觉得他是这么耐不住性子的人啊。”
“他要真是多沉着冷静的角色,当初就不会拉下脸面拜托你帮忙调伏胀相,以此获得他想要的情报。”
甚尔对那场经历至今仍耿耿于怀着。
借着芽生提及到旧事的话题,他立刻止不住话匣子般,又连连数落起这两家臭味相投的老头子,“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嗯?什么事?”
“五条才人在送给你的特级咒具上动过手脚。等下,你先别激动。”甚尔连忙出声制止坐在对面的芽生,他看着脸色骤变的少女,叹了口气,“……所以才一直没有和你说。”
天予咒缚所给予他的身体机能,也仅仅是让他擅长杀人罢了(咳……
但芽生与他相比,定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这位能发动出大规模杀伤性招式的术师才是真正的超高级危险人物啊。
当初表面说是赠予芽生的特级咒具游云,实际则是看人下菜碟被借此转交给禅院甚尔的武器。五条才人这老狐狸既看出了两个小孩的关系匪浅,又察觉到了甚尔的实力与未来成长空间都相当不凡……在讨好芽生的同时,还能顺便讨个禅院家嫡流的人情——甚尔在禅院家的遭遇与处境在那时究竟是怎样个情况,其实都无所谓,反正以后的
家主是禅院芽生,整个禅院家还不是她想重用谁就重用谁的。
仅仅是赔进去一个特级咒具(关键也是游云不适配五条悟的术式,他家最牛逼的人物用不上),值得。
但如果因此而害的甚尔背负上诅咒……
芽生紧了紧握在手里的餐具,指尖因用力而隐隐发白。
“……”
芽生沉着阴郁的双眼,一板一眼地说道:“好,我先听你说完。”
将她的心烦意乱和不爽收进眼底,甚尔反倒轻松地仿佛是个置身事外的无关人士,他用手托住下巴,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无意间发现了游云没办法作用在那个六眼小鬼的身上,想来是在交付于你前就被五条才人下过束缚。”
芽生:“……?”
……就这?
你丫的铺垫了半天,结果就是告诉我来自五条家的东西无法伤害到下任五条家家主。
芽生一呆,无法确信地看向他。尤其是郁结在胸口处的愤懑还没来得及被消化,就突然得知其实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大事。
“……生气了?”甚尔问。
摇摇头,芽生用手指绕了两下脸颊一侧的头发,平静地说道:“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
尽管芽生的神情很快就恢复如初了,但甚尔通过自己敏锐的本能与直觉,依旧感知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气息,于是他立刻坦白从宽,老老实实地说道:“咳,那小鬼在受到直哉的挑拨后,就说要和我比划比划,顺便看看这两年里他有进步多少,所以……”
“所以是发生在最近几天的事?”
“……差不多。”
“哦——原来是这样~”
“你别……”发出这么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啊。
如坐针毡的甚尔似逃似怕地往背后的椅子靠背上贴了贴。
甚尔:害怕.jpg
芽生面露微笑,从餐桌前站起身,随后扭头笔直地朝挂着制服外套的门边走去。当摘下提前熨烫好的外套后,她站在玄关处,边踩上鞋子边回头笑道:“今天可能会下雨,要记得带雨伞出门哦~”
说完,就斩钉截铁地推开幛子门并率先离开了和室,只给甚尔留下了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甚尔:“……”
这下坏了。
不小心玩笑开过头了。
第64章 第64章诅咒和禅院芽生不得入内……
芽生正在前往学校的路上。
走出JR线的站台后,身边穿着同款制服的高中生们便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
她和甚尔就读的高中是所公立学校。以东城秀树为首的那群和他俩混得很熟的不良们,早先都是在这个学校里读书的。
虽然这些暴走族在上学期间一直都在变着法地爆改校服,不伦不类的灯笼裤和加长外套比比皆是,不过芽生还是蛮相中男式正常款的立领学兰(诘襟),女生的黑色百褶裙在京都府内的高中里也很有标识性。于是在挑选学校的最后时刻,还是采用了东城秀树的建议,选择在这所公立高中读书。
而实际上,学校的位置其实离禅院家住址的距离稍微有些远,但好在如今的禅院家也与西日本JR线的铁路接轨了,芽生上下学乘坐地铁时倒也没觉得两地间有多远。
西宫贵生创立的那所私立学校只有国中部,尽管在和芽生合作中也扩建起了高中部的校区,并成为“贺冬”名下的第一所一贯制学校,但正式招生且本校学生可以直升高中部的时间是在明年四月……到那时,芽生可都快高中毕业了。
毕业啊。
就像即将完成高中学业的禅院雀。
禅院雀作为国际学校的交换生,并出国留学已经快两年了。那所国际学校位于东京,所以在其入学的第一年,也就是读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基本都是住在大原美代子的家里,偶尔周六日的时候会赶回京都府和芽生见上一面,但又因为要挤压一切的时间上补习班的关系,她能轻轻松松回来的次数并不多。
芽生始终还记得那天,
也不会忘却自己说过的话——
【“别忘了你是生有羽翼的鸟,雀。”】
【“这个禅院家是无法困住你的……不要被这个姓氏所束缚。”】
或许……
你已经做到了。
……
自从决定开设能够让咒术师和普通人共同就学的学校以后,芽生也不忘兼顾四处撒网聘请自由术师入职,同时还鬼鬼祟祟地跑去两所咒术高专内部挖墙脚。
京都府咒高的校长叫乐岩寺嘉伸,是个和总监部那群烂橘子们穿同一条裤子的保守派老头子,奔六十的岁数,却玩流行音乐玩的正起劲。
芽生和对方曾合作执行过祓除诅咒的任务,倒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但他俩总是鸡同鸭讲。乐岩寺校长喜欢说教,芽生就装傻,当听说老头子还组建乐队后,芽生又拍拍手像是哄小孩似的给人家加油鼓劲。
“乐岩寺校长您就该闭上嘴,然后踏踏实实、快快乐乐地去搞音乐,咒术界缺了您不要紧,但音乐界可少不得您这块百年难遇的瑰宝!这样吧,您今天任务结束就回家写封辞职信交到总监部,明天就带上乐队成员们去报名参加选秀节目吧,我到时一定给你的乐队投票~”
——你不投我不投老头儿何时能退休,你一票我一票老头儿明日就出道!
乐岩寺嘉伸也不怎么待见满嘴跑火车还目无尊长的芽生,在得知后者时不时就跑到京都府咒高的附近蹲点挖墙脚时,更是恨不得亲自高举扫把跑出来揍她。
京都府这边对她严防死守。
且就差把“诅咒和禅院芽生不得入内”给贴在校外的结界上了。
与之相反的是,东京都咒高的校长还是过去那副软泥扶不上墙的没出息模样,如果不是御三家的部分咒具都存放在那边的忌库中,而且还有中枢“天元”坐镇在校内地下的某处,芽生早就里里外外把东京咒高搜刮干净了。
这实在没办法,东京咒高不止有校方与总监部的分庭抗礼,并且还掺杂着御三家和神龙不见尾的“天元”,局势比较复杂,单说那位活了至少有几百年的神秘“天元”,芽生就至今都没搞明白。
但一切都不妨碍芽生有条不紊地实施着自己的计划。
咒术师(内含教师组)、辅助监督,还有负责调查诅咒残秽的“窗口”,早就一样不落地一应俱全了。再加上现在还成功地和阿伊努咒术连达成了合作。
芽生:欸嘿。
等明年或者后年吧,
学校里国中部和高中部的咒术师特别班就都能按部就班地开设了-
“师走同学,黄金周有出门玩吗?”
“我们去了上野动物园,里面的熊猫和小浣熊都好可爱!师走同学对小动物感兴趣吗,要不要下次也和我们一起去参观?”
芽生放下肩上的书包,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边喜笑颜开道:“好呀。”
“咦,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禅院同学呢?”
“不会又被篮球社或排球社的运动笨蛋们给缠住了吧。”
“那些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可是禅院君的运动神经真的好强欸,我觉得如果是他的话,什么国中生杀人网球、彩虹篮球战队、监狱男足……赢过这些对手肯定都不在话下。”
“……等等,怎么听起来像是跳到别的片场了!”
“啊,对了,有人看到班长了吗?我还想拜托她抄一下她的假期物理作业呢。”
“刚才说去广播室拿落下的资料了。”
有人提议:“师走同学不是来了么。”
“哦对,芽生桑的物理成绩也很好的来着——能借我看看吗?!”
芽生拉开书包的链条,从里面翻出一本薄薄的习题本,毫不犹豫地就递了过去,然后说:“那麻烦一会儿班长收作业时,一起帮我交下吧。”
“当然没问题!ThankU~”
当从芽生的手中接下假期作业后,对方就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座位上奋笔疾书,教室内布满了笔头摩擦纸张的细细簌簌轻响,以及学生们的笑与闲谈。
芽生的双手平铺在面前的课桌桌面上,心不在焉地随手打开了一本教材课本翻看。可没过两分钟,眼神却又不打自招地瞥向了左侧空无一人的座位。而本应坐在那里的甚尔,现在估计刚乘坐上JR线往学校赶吧……
今早完全把打扫屋子和收拾厨房的工作都丢给他了。
……哼。
活该。
……
当甚尔的身影姗姗来迟地出现在班级门口时,教室内上方照明灯全都已经被打开了,与窗外乌云密布且越发阴沉的天气相比,眼前的景色被衬托得格外明亮与清晰。
尤其芽生的那头黑发,乌油油地反射着头顶上的白光,宛如沐浴在聚光灯下,使得甚尔一眼就能在人群中发现她的存在。
刺啦——
芽生面前的空座位倏然被人拖动,随即发出了一声椅子腿与地面瓷砖摩擦而起的响动。下一刻,在她垂下的眼帘中,有道黑影一晃而过。
“还在生气吗?”
双腿横跨在座椅的左右两侧,倒坐着的甚尔面朝不动声色的芽生,出声询问的同时,慢慢向前倾倒起椅子的角度,与芽生的位置逐渐拉近再拉近。
芽生:“……”
芽生置若罔闻,假装还在认真看书,继续维持着原有的姿势没有动作。
她非常反感甚尔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不论是大是小,哪怕被想法设法以此来讨好的对象是她本人也不行,而且是没有分毫退让可言的“不行”。
但这家伙偏偏就是在潜意识中生着一股子“自暴自弃”的脾气在,所有事情都本能地先以“自虐”或“逃避”作为初动的反馈。
摒弃了尊严,又蔑视了生命。
这何尝不是加于自身的潜在诅咒?
不可以!
我不允许甚尔这样!
既然身为我的猫,那我这位“主人”就有义务和责任为你做出合适、妥当的引导。
这次非要让你长教训才行。
正当芽生在心里进行着愤愤的思想活动时,一只手忽然蹑手蹑脚地出现在了她的课桌上,骨骼分明的食指与中指一前一后地相互交替,模拟着人在走路时迈开双腿的模样。
直到这只手如此左一步、右一步地来到芽生的正面前。
扑通——
甚尔不假思索地屈指往前一跪,而后将早已前倾到芽生桌面上的上半身一同耍无赖地贴上来,他示弱地塌陷了肩膀的高度,伏下宽厚的身子。
在芽生的眼底,甚尔侧脸趴在了椅背与课桌之间,他的边脸颊也随之枕在下方隆起的手臂上面,而后歪头朝上,漂亮的眼珠也因此移到了眼眶的斜上方,来寻找她的视线。
只听甚尔说:
“我错了。”
他说完,手指很快地就从跪倒的姿势中爬起来,然后又是一路忙得不可开交的小跑,最终停在了芽生的手边,小心翼翼地弯起食指,刮了刮、又勾了勾芽生的指肚。
芽生顺着蹭到她课本中央的这只大手的手背,一路向上看,她的视线翻越过甚尔的长臂、肩膀、颈窝和耳朵,就这样与被细碎的短发遮掩的双眼相对。
清莹的绿色瞳孔中,一半是他们头顶如豆大的白灯,一半则装着芽生的身影。
芽生:“……”
芽生:“…………?”
……等下。
等下等下等下!
不带这样的。
规则里没有说可以用这种方法蒙混过关!
但真诚永远是必杀技,不论芽生再怎么挣扎,最终还是难以抵抗此招所带来的冲击力。
几秒后,芽生轻轻地“咳”了一小声,双手抱臂移开视线,目光看向窗外仿佛雨水即将倾盆而泄的黑压压天空。
她嘴唇微动,义正言辞地警告道:“……不许有下次。”
甚尔马上附和地发出了阵轻笑。
“遵命~”
第65章 第65章(修)“是年龄造假还到……
窗外的雨势汹汹。
如豆子般大小的水珠一个接一个地打在玻璃窗上,发出阵阵闷响,除此之外,还能清楚地听到窗外连绵不绝的雨声,听起来就像是有湍急的瀑布流淌在耳边。
已经坐回自己靠窗座位的甚尔看了会儿窗外,随后将脑袋趴到叠放在桌面的手臂上,就此枕着手臂慢悠悠地移头去看芽生。
芽生正专心致志地忙着与禅院正弦互发短息。
芽生:【我想了想,趁还没有进入今年诅咒的活跃高峰期,人手也足够,不如就势把这些诅咒师给一锅端了吧,网站OK吗?】
禅院正弦:【随时就位。】
芽生:【就是有些可惜我煞费苦心建立的网站了。】
禅院正弦:【没关系。】
禅院正弦:【等内部整改后,能直接用以咒术师使用,底层代码是一样的。】
芽生:【真是可靠啊正弦!】
禅院正弦:【……】
禅院正弦:【不过您大概是第一个,单纯只是为了惩治诅咒师团体就大费周章做出这么多工作的咒术师。总监部那边也仅仅是下达文书判定某位诅咒师的死刑,可具体的实施……总之,结果都不是很尽如人意。】
芽生:【我很久以前和老爷子说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别人没有做过或无法办成的事,并不代表我办不到^_^】
……
诅咒师的袭击对芽生而言,是司空见惯的。
试想从小就被不计其数的刽子手紧盯着,连出门在外都要格外的谨慎。何况芽生也没少遭遇暗杀,其过程就像身为术师还要偷偷在怀里藏把匕首——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不择手段,还让人防不胜防。
她不是没有记忆的金鱼,怎么可能会对前来夺取自己性命的家伙们心软。而相对的,诅咒师集团那边也不甘心被她压着起不来头。
芽生一直看不惯诅咒师的所作所为,也反感对诅咒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总监部高层,于是近些年来,都有借助自己的势力抵制着诅咒师的行动。就近说,更是在一年半前发怒过,起因是与她一起出街的五条悟被跟踪了,虽然五条悟有靠自己的眼睛事先“看到”对方一行人的存在,但芽生依旧很不快。
昨天可以是禅院芽生,今天可以是五条悟,那明天呢?
所以可想而知,
芽生和诅咒师集团的矛盾,就这么被激化起来了。
但这次……
芽生愕然地抬头看向突然发出声音的教室喇叭,刺耳尖锐的一阵嘶鸣声才过,教室与走廊中皆因从广播中传出的这道刺啦刺啦的声音而陷入沉寂。
而紧随其后出现在从其中的,却是个陌生的男人的嗓音。
不是广播社的学生,也不是学校里的老师或教导主任,而是……
伴随着话筒滋滋的杂音,那个声音再次愤恨地喊道:“禅院芽生你以为躲在普通人的学校里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现在该轮到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紧接着,教室内的众人便听到有个闷闷的女声从喇叭中慌张地溢了出来,“救、救唔——!”
“?!”
有人立刻惊呼,“这个声音……是班长!?”
“这是什么情况,还有那个人提到的禅院芽生指的是……?”
一经提醒,彼时慌作一团的学生们倏然纷纷停下了各自的动作,在稍作诧异后,所有人都接连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教室后方的某个位置。
本该正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师走芽生却早已不见人影,并且与她一同消失在教室里的还有靠窗那列的禅院甚尔。
这时,夹杂着淅淅沥沥雨水的风忽然而至。
清冷的温度袭来,吹得室内的众人皆是一个激灵,大家看着空荡荡的两个位置,再看向不知是在何时完全敞开的窗户。
……
挟持了班长的诅咒师站在风雨交加的天台上,此时的天色晦暗不明,反而是显得对方的面目表情异常的狰狞。
芽生几乎是和对方同时来到天台上的,她站在了怒不可遏的男人对面,与被后者禁锢在臂肘内侧的无辜女生两两相视,分辨不清是雨还是泪的水迹不断地从女生的脸上
流淌而下。
当她看到芽生后,急忙用哭腔喊道:“师、师走同学!”
芽生没有躲开对方承载着恐惧与求助的视线,就这样直愣愣地看过去,然后低头说道:“抱歉。”
被无视的诅咒师没有耐心地骂骂咧咧道:“喂,你是在小看我吗?”
“小看?”
芽生抬起头,目光如炬,穿过铺天盖地正砸在地面上的雨水,最终笔直无误地落在了男人的脸上,出口的声音似是在咬牙切齿,顿挫有力极了。
她向前迈出了两步,逼得诅咒师赶紧节节后退。
男人高高抬起架在班长脖颈前的刀具,并出声提醒她道:“别轻举妄动,难道你打算不顾这个女人的性命?!”
“……”
芽生停下动作站在原地,沉默无言地看着他,神情亦如他们上方乌云密布的天空般,是无法被抹开的阴沉和森冷。
这算是触底反弹吗?
因为我正在将他们逼进绝境?
呵。
踩在无辜者性命上的人渣还想要生存空间?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能跑出来这么个愚不可及的蠢货,以为只要——揭穿她生活在普通社会中的身份,或劫持其他人作为人质,就能威胁到她以至于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
“很好,你成功惹恼我了。”
这个诅咒师做出这件事的出发点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芽生的眼睛看向瑟缩发抖在雨中的女生,雨水没有模糊她的视线,当看到这位在校园中已经与她朝夕相处一年多的女生时,她的目光软了软,示意“不要怕”。随后,芽生朝举步不前的诅咒师冷笑道:“你刚才好像有谈及付出代价这回事?”
芽生慢慢地咬字问道:
“那……你想好自己能付出怎样的代价了吗?”
诅咒师一愣。
呆呆地动了动嘴唇,“……什么?”
但瓢泼的雨声彻底吞没了他的呢喃。
顷刻间,只见一道亮出紫色光芒的闪电乍然划过了天际,与此同时还有道雷霆破裂的声音响起,如柄巨斧般将连绵不断的雨声也给一并劈开了,最终则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作为结点。
世界的声音再度回归于倾盆大雨中。
猫头鹰外形的式神“鵺”乖顺地煽动双翼,身体的四周还隐隐有电光一闪而过,在昏暗的环境下分外明显。
扑通——
当稳健落地的一瞬间,顺利完工的它便回到了芽生的体内。
不明所以的班长:……?
身为普通人的班长在此时是看不到式神的存在的,她不解地低头看向突然就瘫倒在自己脚旁的陌生男人,对方还在无意识地抽搐,而五官已经变成了漆黑无比的焦炭,看不清样貌。
冒雨走到她身边的芽生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这家伙是晕过去了。”
班长怯怯地说:“……师走……同学?”
芽生伸手将黏在脸上的头发撩开,弯腰从影子中找出一把雨伞,边打开伞边揽住女生轻轻颤抖的身子。
抚慰似的笑了笑,而后轻声道:“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而将你牵连进来,班长。”
她将伞举到对方的头顶,放缓了语速说道:“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带你先从这里离开吧。”
班长:“那个人……?”
“甚尔会把他交给警察的,这些杂碎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相信我。”
……
校内发生绑架事件,还这么高调。
不论结果会如何处理,就当下而言,少说也是要上个社会新闻的。
芽生是受害者,而且本人的信息也被歹徒恶性曝光了。短期内继续在校活动可能多有不便,于是校方与她商量暂时不用上学、在家休息几天,等校内有关此事的议论渐渐沉淀且案子有进展以后,择日再让她返校。
闻讯后,禅院家过来负责接人的是禅院直毘人,亦是芽生当前户籍上的伯父。
禅院直毘人比起禅院虻矢,在普通人的社会中简直就是个油滑的老油条,他对部分潜规则很是得心应手——指二话不说先掏出一沓钱。
掏完一沓给无辜被牵连进来的班长监护人,紧随其后地又掏出一沓给校方代表。
不管怎么说,先赔偿。
“那个……请问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后,师走同学的父母不过来一趟吗?”校方出面与禅院直毘人会谈的老师问道,看向芽生的目光中闪出谴责与关心。
芽生眨了眨眼睛,语气坦然道:“我没有爸爸和妈妈。”
老师一哽:“……这。”
老师看着头发半干不干还一绺一绺黏在脸上的芽生,瘦瘠的肩膀似乎是薄薄的一张纸片,正倔强地将身上的运动服撑起来。才十七岁的年纪,竟然会对自己的遭遇如此波澜不惊。
再打量三番坐在芽生的身边的某位伯父和兄长(禅院直毘人和甚尔),各个虎背熊腰、面目凶煞……连姓氏都不同的亲戚可户籍却在一起?虽然不排除其父亲是入赘方的可能性,但怎么看都不对劲啊!
难道是因为形单影只而被强势的亲戚们苛责虐待了吗?!
那这个兄长……
也难说不是借“陪读”的名义,而负责监视师走同学行踪的!
老师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她警惕又自认凶狠地瞪了好几眼禅院直毘人和甚尔,而后怜爱地拍了拍芽生的后背,轻声细语却无比坚定地说:“师走同学,生活方面有需要老师帮助的地方吗?”
芽生一愣,摇摇头,“……嗯?没有啊。”
她早就实现财富自由,在禅院家的家中她更是说一不二的一言堂家主,而且重要的人也都在认真地活着。仅剩不多的烦恼全是来自咒术界的——诅咒、诅咒师和总监部高层,身为普通人的老师可没办法帮助她。
老师压低了些声音,将脑袋凑近,追问道:“真的没有吗?不用害怕,老师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芽生:“……”
总感觉是被误会什么了。
“真的没有,谢谢老师的关心。”-
隔天。
当事人芽生被请到警视厅,前来接待她的年轻人穿着身警服,眼下隐隐发青,边打哈气边给芽生从饮水机中接了杯温水。
等他睁开疲倦的双眼看到芽生的正脸后,整个人立刻精神抖擞地颤了几下,还举着一次性纸杯的手都跟着抖个不停,涣散的眼睛就这样继续直勾勾地看向芽生。
芽生:“?”
年轻人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最终磕磕绊绊地说:“家、家主……?”
那杯温水眼看抖得只剩下半杯了,芽生没眼再看下去,干脆直接从对方手中夺出。
“您怎么在这?”年轻人瞬间回神醒了过来,紧张地扫了圈四周,竖起手掌挡在嘴前,悄声问道,“……是年龄造假还到处飙车被抓进来的?”
“……”
芽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这句话。
芽生索性边喝水,边岔开话题问道:“禅院家现在连警视厅也安插人手了?”
这话一听,年轻人赶紧呸呸呸,万一被同事听到岂不就变成走后门的关系户或者是卧底了。他给自己澄清道:“您误会了,我是正儿八经从警校毕业又被录取进来的。”
说完就不好意思地抓了两把后脑勺,憨笑道:“这还是多亏了您。”
芽生:“我?”
“哦对,我的名字是禅院正义,您大概对我没印象吧。”禅院正义继续说,“我没有术式,假使继续留在家里的话,等着我的就只有加入躯俱留队这一条道路,然后开始没日没夜的修炼。但正是因为有您,我才能走出禅院家并靠着自己的能力成为一名警察。”
他说到最后时,还不忘着重强调了下“靠自己”,以表明没有走后门也不是禅院家安插进来的人手。
不过禅院正义很快又埋头扣扣索索地小声说:“当然了,家主您如果需要一点来自我微乎其微的帮助……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肯定会帮您的!”
“行了行了,听着像什么
投名状,我当然不会让你们做亏心事。“芽生笑着连连摆手,然后翘起二郎腿问他,“你不知道我来警局是为什么?”
禅院正义坦率地摇头。
“……我这两天一直都在通宵帮同事看录像带,连手机都顾得不上看,刚才领导说是让我先招待一下……受害者?”
禅院正义在说出“受害者”后,神色变得诡异起来,他说:“您还能被欺负呢?”
他想了下,尽管在过去没有机会如此时般与这位家主面对面说话,但有关对方的消息可是件件都没落下过的,尤其是这位大小姐在年仅十三岁时与老家主的那精彩一战,他也是有在现场的——连眼都不敢眨、紧张到屏住呼吸看完的全程。
像这种战斗力堪比超级赛亚人的大杀器,也会成为案件的弱势一方?
芽生弯弯眼睛,毫无负担地说道:“是啊,我是受害者。”
第66章 第66章(二合一)@SHIWA……
全国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人失踪或死于离奇事件,其中不乏有诅咒师的仇杀或诅咒作祟。此外,还有因为少数笨蛋术师忘记降下“帐”,导致在除咒过程中,因建筑物被肆意破坏后所酿出的巨大声响与强烈震感,而引起的路人或周边住民们的惊慌。
而相关处理的结果,不是匿影藏形——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公之于众;就是对外敷衍塞责,随便套用些话术公式,诸如“本次案件的后续调查相关部门会持续跟进”、“某地发生了爆炸事故,原因是某某设施老化造成的”……
所以可见,其实很多涉及到咒术界的案件,都会被搪塞而过。
如果芽生不准备扩大舆论范围的话,这起绑架事件也是会在官方潦草地报道后,就此销声匿迹。但偏偏这次关系到了场外普通人的生命安危,芽生因为这点很恼火,而且不巧的是,本来近期芽生也是决定要铲除诅咒师集团的,新仇旧恨算在一起,哪能轻易放跑这群人。
于是她选择了其他异乎寻常的处理手段。
比如将自己伪装、捏造成被觊觎家族财产的受害者……其实这个说辞也不算谎言,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我在暗网中的悬赏金额怎么就不是我的个人财产呢。
而芽生不仅仅在警察们的面前是这么说的,甚至还特意用“贺冬”的人脉,联系了几家靠谱、不会胡乱取标题并模糊案情的新闻媒体,报纸刊登和上传到互联网的采访视频应有尽有。她使用着被曝光的“假名”——师走芽生到处哭诉,说很抱歉将学校与同学们卷进这场事件中,同时宣称自己因此事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和心理阴影,因此决定终止以“师走芽生”身份行动的书道活动,以此保护自己和身边人们的安全。
总监部找她,说这是在闹什么呢!
潜台词其实是在说:你从小到大经历过的袭击也不少吧,这次偏偏在非术师社会咋咋呼呼地是要干什么?!
芽生充楞装傻,食指戳在唇前,非常无辜地说:“……欸,可是啊,万一我的这具身体被诅咒师拐走可就不好办了,等我失去意识后,会不会被人控制在总监部大楼上顶召唤出魔虚罗……这些可都说不准呢。”
总监部的高层们:……
都几年了,还是这套说辞!!
“……你、你不是说对自己立下过束缚吗,没有禅院甚尔在就召唤不出来那个式神!”
“但是他们会用我的性命去威胁甚尔。”
而她的潜台词则是:你们算哪根葱?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吧——在我们禅院家族人的面前,怎么看都是我这个身负十种影法术的家主更重要啊!
芽生眨着真挚的眼神,看向目之所及的所有烂橘子。
高层们:……
他们除了在心里狂掐人中续命外,就只能憋屈地干瞪眼,硬是拿芽生这位禅院家家主没办法。
“再继续让禅院芽生这样胡搞下去还得了!”
“她现在变得比五条家的六眼还棘手。看看那副嘴脸,你们这群老东西怎么没人敢站出来说她的演技很差啊。”
“……六眼也没好到哪去,听上报的内容说是前几天到京都府咒术高中的后山试手,结果自称第一次用术式顺转准头没把控到位,偏偏就把乐岩寺嘉伸的办公室给炸没了。”
“准头没把控好?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咳,是谁允许他进入咒高校内的?”
“禅院芽生……直接用禅院家家主的特权批准的。”
“怎么又是她?!!”
而芽生本人呢,早就已经离开了高层们的魔窟老穴,现在正乘坐在通往大楼出口的电梯中。
芽生:欸嘿XD
……
与师走芽生相关的新闻一经传播,联系并关心她近况与身心健康的就远远不止高中的同学们与老师了,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要接受来自大原美代子的远程耳提面命。
听了几句后,芽生就很是娴熟地把手机丢给坐在身旁的甚尔,自己则假装在闷头吃东西,但实际上,她的注意力依旧附着在通话中没有移开。
甚尔在接过的同时,还看了她一眼,而后就老实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将正在工作的手机贴到耳边。
嘴里嚼着才送进口中的烤串,边吃边与对面打招呼,“……姥姥,是我。”
“嗯,她把手机给我了。”
一听两人开始对话了,这边芽生的耳朵就都巴不得再竖高三分,好听的更仔细些。
紧接着甚尔又是发出一声轻笑,“呵……没有,我也在场。您还不清楚芽生么……是,都是装的,我们都没受伤。”
芽生:?
什么叫我都是装的!
芽生在桌子下方,伸脚踹了甚尔的小腿一下。
甚尔的眼珠又瞥向了芽生,但没有说什么,随后他慢慢看向从烤盘中慢慢腾起的白烟,似乎是在认真聆听对面都说了些什么内容,期间他嗯嗯啊啊地应着话,等过去漫长的三分钟后,他才开口说话道:“暂时还在休学,我陪着她一起……什么时候回学校上学?嘛,她也没跟我说,不然您现在帮我问问她吧……好啊,谢谢姥姥。”
说完,他噙着还未散去的笑容,把这个烫手山芋似的手机重新归还到芽生的掌心上。
递交的同时,还要说道:“师走芽生小朋友,不要对姥姥说谎话哦~”
芽生:?
在这个距离和音量下的话语,分明是能被手机话筒接收到的!啊啊啊啊禅院甚尔你这个混蛋小子,指着背后有人撑腰就这么为非作歹,肯定是故意的!!
芽生瞪圆了眼睛,气急地一手接过手机,一手对还在坏笑的甚尔比划出中指。
可等开始与大原美代子对话后,她高涨的气焰又瞬间骤降至几乎消失殆尽的程度,蔫头耷拉脑袋地与长辈道:“美代子……”
芽生站起身,决定到甚尔听不到交谈内容的角落再继续。
嗯哼哼。
想指望靠美代子从我这里挖消息,偏不如你的意!
她潇洒地对甚尔一挥手,身影就扬长地穿过了几张人满为患的餐桌,缓步走远。
而坐在两人对面,目睹了全过程的孔时雨悄悄对甚尔竖起大拇指。
孔时雨谨慎地伸手遮住嘴唇,阻拦了可能会倏然袭击而来的芽生的视野方向,语气中满是调侃地说道:“牛啊,没看出来你丫的在装乖这方面竟然这么有一套。”
甚尔对此处的揶揄都懒得出声浪费口水。
直接做出口型道:傻逼。
然后
低头猛炫了一大口紫苏包肉。
孔时雨:?
……这屑人!
难道刚才趁机告状的家伙就不是你了?!
孔时雨给自己的酒杯满上清酒,嘴上发牢骚道:“喂喂,怎么说也该对负责买单的人客气些吧。”
甚尔舔走黏在指尖的酱料,抬眼确定了下芽生的位置,发现后者正站在一道隔断的背后,只露出一截肩膀与手臂。
他咀嚼着口中的食物,而后气定神闲地说:“你才是,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啊~”
孔时雨一哽,“……从你的嘴里还真是讨不着好。”
甚尔接下了这句话,厚着脸道:“嗯,确实。能讨到好的只有食物和那位。”
说着,他又是塞进了几块肉将一侧的腮帮鼓满,然后用大拇指指了指隔断后的芽生。
孔时雨:“……”
“行行行,整个咒术界都知道你是你家大小姐最忠诚的保镖。”
闷了口酒的孔时雨说完后,神色一变。
……等等,我请这俩活祖宗吃饭又不是来看他们秀的。
“不是,这事你清楚多少啊?”孔时雨用蓄着胡须的下巴戳了戳芽生的方向,又与眼前一副要把他的钱包吃空的甚尔说道,“看家主小姐这通电话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不然你现在提前跟我透个准信——这网站就这么完蛋了?”
孔时雨头大地回想着最近地动山摇的诅咒师圈子。
事情起因于禅院芽生在校遭遇袭击的当天。
那天的诅咒师匿名网站,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在线活跃人数,大多数的人都是得知芽生被曝光信息后而上网吃瓜看热闹的。所有人正对禅院家主“师走芽生”这一身份而议论纷纷呢,倏然蹦出个新帖子,大致意思是有个不要命的傻瓜去冲锋挑衅禅院芽生了,然后附上那人被烧焦到面目全非的照片一张。
在论坛里蹦跶的诅咒师先是对这人开启冷嘲热讽的模式,然后有人眼尖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草啊,这个发帖人的ID怎么是“SHIWASUMEIKU”,这不禅院芽生在非术师社会里的假名吗?!!!兄弟,别吓大伙儿!你最好只是在整活而不是本人亲自上线!!
诚惶诚恐的几分钟过后。
那个注册ID名为“SHIWASUMEIKU”的用户,又发出了第二个帖子。
内容是——
@SHIWASUMEIKU:
就是我本人哦,要不要猜猜看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_^
至于为什么我会出现,是因为我要来邀请大家跟我一起来玩个有趣的游戏,这个游戏就是喜闻乐见的“躲猫猫”,又名“猜猜这个匿名论坛是谁建立的?”。规则嘛也很简单易懂,我相信大家都不是彻头彻尾的笨蛋,所以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的,对吧。
规则只有一条,即:三天过后必须停止一切有关诅咒师身份的活动,并保证不会再另起炉灶。惩罚也只有一条,那就是:破坏规则的输家,都要对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
不用耍小聪明想着能逃过一劫,在你们注册到网站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能准确地定位到你们的位置所在了,所以,最好都遵守规则,乖乖回家种地哦~
那,我宣布游戏就此开始。
你以为这是专门为方便诅咒师和中介们活动和交流的匿名网站?
现实则是人家用来瓮中捉鳖的圈套。
又过了几分钟,禅院芽生(@SHIWASUMEIKU)又上线补充道:“忘记说,另一个为诅咒师做中介业务的暗网也是我建立的,可千万别抱有侥幸心理。”
在当天同样也刷到了这三条帖子的孔时雨:……
坏了,我也是鳖!
他赶紧联系上当年提前告知他会有这么个网站即将开始运营的禅院甚尔,问这小子是在助纣为虐、钓鱼执法啊。当时甚尔则在电话的一头说“你的日语水平真差,成语别乱用”,然后又说“得了,我们现在在警视厅呢,你也想过来喝口茶?”,孔时雨立刻挂断电话。
诅咒师的圈子乱成一团。
而孔时雨想了想自己这几年干的勾当,怎么说呢……他好像因为运气不错,在机缘巧合认识到禅院甚尔后,就时不时有借着对方狭隘但胜在有足够硬的人脉中到处捞油水。
现在回头再看,怎么自己似乎是那个一直在间接给大小姐传递各种诅咒师情报的碟中谍“卧底”啊!!
……我去,我不是鳖,我是通风报信哪里有鳖的“奸细”。
真是好一个奸细竟是我自己。
他想明白以后就赶紧联系甚尔,问大小姐哪天有空他请客吃顿饭。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孔时雨看着状态外的甚尔,又重复了遍自己的问题,“这个匿名网站真的完蛋了?”
甚尔:“就那样,关停一段时间,等你下次再见到它时就是服务于术师的论坛网站了。”
“做中介业务的那个网站也是?”
“嘛,那个就要看你还有多少客户能留下来了。”
“……大小姐出手这么凶残,我想一经此事,在短时间内还敢冒泡的九成都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的蠢货……还真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回家种地去不就好了。”
孔时雨点燃烟的动作一顿,悻悻道:“我这话又不是包庇诅咒师的意思。”所以别无差别攻击了,混蛋。
甚尔撑头说:“嗯哼,所以你该考虑的是……怎么发展新客户。”
孔时雨:“……?”
孔时雨当即咬着烟屁股,开始苍蝇搓手,“家主小姐终于要给我瓜分内部的业务了?”
甚尔对此耸耸肩,“等大小姐的吩咐。”
没听到我也不清楚芽生接下来都准备干什么嘛,反正准保是正装着一肚子坏水,够所有人受的。
……
芽生这边,她刚刚结束与大原美代子的周旋,前脚才挂断通话长舒了一口气,后脚就又听到了自己手机的来电铃声。
她还没从大原美代子的拷打中彻底回过神,所以先是应急地被吓到一瞬,再一看来电备注,原来是半田清。
半田清就读的高中和她的不同,似乎是所升学率还不错的私立高中,至于名字的话……芽生隐约记得是叫做“浪漫学园”。
芽生短短地走了下神后,就按下了手机的接通键。
芽生:“喂?清,你找我有事?”
半田清:“不是,我看到了有关你的新闻,上面的报道真的假的?你要退出书道界?!”
“是真的哦。”
“……就像报道中的那样吗?因为这件事留下了心里创伤?等、等等,你不是那什么咒术大师吗,明明连妖怪都不怕!”
芽生被逗笑地侧过身,抱臂道:“先不说你那个像极了‘宝可梦训练家’的奇怪称呼——‘咒术大师’,原来在你心里妖怪的存在比绑架犯还要危险啊。”
“这是重点吗?!”半田清恼羞成怒地抓狂道。
芽生:“安心啦,其实是我觉得也快到时候将重心转移到……嗯,家业上面了,所以很多普通人这边的活动要终止,否则我哪边的工作都完成不好,而我只是选择了相对来说对我更重要的那部分。”
书道啊,本来就是为了“陶冶情操”的嘛。
半田清一愣,傻兮兮地问:“……呃,家业?”
芽生呵呵笑道:“是呀,说到底就是那种会出现在文学作品里的套路啊,被发现真实身份后,就要无奈回家继承家产的剧情走向~”
半田清:“……”
忘了这家伙现在是世家的掌权人 。
“……那你也不打算上学了?我看报道有说你还在休学。”
“清你还真是单纯啊,媒体怎么说的你全信了。”
“等、我这是作为朋友在关心你吧!不论如何我们都认识十多年了,而且你决定退出书道界这么大的事情,我就只能通过报道知道。”
“哎呀呀,我懂了,”芽生背靠在隔断上,用手指绕了两圈头发,一副了然的语气道,“原来是在新学校里缺朋友感到寂寞了,嗯?我怎么记得你国中时很受欢迎来着。”
“……那些都是你的错觉。”
“是吗,随便吧。不过毕竟你都特意打来电话了……那这样好啦,就决定转学到你的高中念书吧!而且继续留在我现在读书的学校也确实有些不方便。”
半田清错愕道:“喂,你是想让甚尔他杀了我吗?!”
“怎么会啊,甚尔肯定跟我一起转校过去的。”
“这不是更方便他得手了啊喂!”
芽生一锤定音道:“好了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麻烦你帮我跟伯父伯母问声好,因为身份的关系,如果近期清明伯父有举办书道展的活动,我就没办法参加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啊——不对!!”
半田清喊道:“你要转校的话我拦不住你,但总之记住一点,在学校里碰到我的话绝对要装作和我不认识知道吗!还有记得一并告诉甚尔!”
“不是吧,他真的不会偷偷杀掉你的。”
“现在说的已经是两回事了!但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忘记!”
“……”
芽生看着挂断的电话陷入沉思。
半田清上高中后,这是解锁了什么新的人设吗?
第67章 第67章“——赌上我的全部。”……
时值六月上旬的东京都。
碧空如洗,惠风和畅,而此时还没有步入湿漉漉的梅雨季。
“四月一日你知道吗,在日本的旧历中人们会将多雨的六月唤作为‘水无月’的哦~”
“嗨嗨——”
“东京的梅雨对不需要它的存在而言,可是个大麻烦。”
“嗨嗨——”
“所以我们必须在梅雨季到来前,将仓库里的宝物们都拿出来晒太阳和整理,否则稍有不慎就很容易受潮发霉呢。”
四月一日君寻:“……”
这位正戴着头巾和围裙的少年跳脚道:“从刚才起就一直说个没完!而且明明是侑子小姐你在旁观我整理这些东西吧!悠哉看热闹的家伙不要打扰正在专心工作的人,还有既然是那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要胡乱地随手丢在仓库里!现在清理起来也很麻烦欸——”
“呜哇——竟然还有武器!”
当余光瞥见一道在日光下闪闪发亮的锋利长刀后,四月一日君寻连忙闪到一旁,随后惊魂未定地边拍胸脯,边朝壹原侑子喊道,“这也太危险了啊!”
壹原侑子走到那把长刀的面前,单手撑在腰侧,饶有兴趣地附身说道:“哎呀呀,原来这东西被我放在这里了。”
四月一日君寻:“……?”
少年先是嫌弃地耷拉下眼皮,用一种“为什么连你这个愿望屋的主人都记不住东西被自己放在了哪里”的眼神看向壹原侑子,然后小心地凑到后者的身旁,跟着对方一起低头打量起看上去相当平平无奇的长刀。
四月一日君寻嘀咕道:“我是不太了解刀的种类啦,这把刀……算是太刀吗?”
壹原侑子:“猜对咯四月一日!不过很可惜没有奖励呦。”
“……我又不是为了奖励才拼命努力的小孩子!啊还有啊,你刚才的话……是有寻找它的意思吗?”四月一日君寻伸出手指,指了指被斜放在纸箱中的太刀,若有所思道,“因为你用的词汇是‘原来’,听起来像是正打算把它翻出来呢。”
壹原侑子笑道:“又答对了,但还是没有奖励呦!”
“够了!!”
壹原侑子面对眼前横眉竖目的少年,行若无事地继续保持着微笑道:“被保存在仓库里的东西,都是为了要交给应该得到的人而准备的。”*
“……”四月一日君寻推了下鼻骨上的眼镜,看向危险系数拉满的管制刀具,“……也包括这个吗?”
“当然。而且与它有缘的人,也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哦~”
“……有缘?”
“就像人和人之间的结识与交往,东西和人之间也同样存在缘分,而有缘分的人会自然而然地相处得很要好,是这样子的道理啦。”壹原侑子笑盈盈地眨了眨眼睛,补充道,“就像四月一日你和百目鬼同学一样,你们两个就很有缘分~”
“!?”
语气才恢复平静的四月一日君寻当即又蹦了起来,反驳道:“我和那家伙根本就是孽缘!哪里要好啦!!”
吱呀——
就在两人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愿望屋的大门被从外推开了,并伴有一道无法被无视的推门声。
与魔女达成交易,而被赶鸭子上架成为工读生的四月一日君寻在听到声响后,下意识地转身朝门口打招呼道:“欢迎光临!”
“哦,这里今天还真是热闹。”
登门造访的甚尔面不改色地站在门口,平淡地扫了眼院中的满地狼藉——指的是被摆出来晒太阳、扫灰的宝物们。
甚尔的视线从一堆“破烂”中移开,最终落在生面孔四月一日君寻的脸上,他用闲置的手随意地搔了两下前额的碎发,了然于胸地说:“这就是你和芽生提起过的……工读生?”
壹原侑子提醒道:“他的名字是四月一日君寻哦,出生在四月一日的四月一日君寻~”
甚尔:“嘛,我不擅长记下别人的名字。”
“话说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好东西,甚尔君?”
“从禅院家给你带来的酒,看日子应该是有些年头的好酒吧,反正会被保存在禅院家的东西都差不了。”
“小芽生成为家主后的好处还真不少呵呵。”
乐呵呵地说着,壹原侑子也是言行一致地捧住欣慰的笑脸跑来,一把接过甚尔拎在手里的风吕敷。
迫不及待地拆开风吕敷的包袱后,壹原侑子将名贵奢华的清酒举在手掌中里外转了两圈,然后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说道:“确实是难得的好酒,上次喝到这种酒还是在五条家呢,哎呀呀,也不知道小神子最近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突然好想到五条家敲竹杆。”
甚尔:“……”
他昨日才被其口中的“小神子”和芽生拉着打游戏来着,他和芽生直到现在都还处在居家休学的状态。不巧的是,“禅院芽生决意掀翻诅咒师圈子”的话题,直至今日都在咒术界里传的沸沸扬扬,而这当然就也意味着——这件事有钻进小神子的耳朵里。于是同样不需要上学(因为五条悟会在五条家的学堂里读书)的臭小子就开始隔三岔五地跑来禅院家找芽生……今天两人能勇闯咒术高中的校内,明天就能溜进总监部大楼的食堂去鉴赏他们的员工餐,后天又不知道会骑机车跑去哪里兜风——
而且光是一个五条悟还没够,连禅院直哉都跟块狗皮膏药似的一起黏了上来。甚至芽生对他俩的容忍度和耐心还都很高,在一声声自夸与他夸的“我/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芽生姐姐”中彻底迷失了自我。
不提了。
一直在哄孩子的道路上的甚尔不想继续回忆下去了。
甚尔:“你不是有联系芽生说需要她的帮忙?可别说是喊我们来帮你打扫卫生的。”
心满意足的壹原侑子挥挥手,将怀里的清酒交给四月一日君寻,解释道:“这些工作四月一日就完全可以胜任了,你们要帮我的事另有其他。”
四月一日君寻:“不要把别人的劳作成果说的那么轻松啊!”
高挑的壹原侑子用手臂揽住四月一日君寻的肩膀,与甚尔平视说道:“在此之前呢,甚尔君。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吗?”
甚尔:“……哪句?”
壹原侑子的笑意随之加深,她猩红色的眼眸垂向被摆在他们脚旁
的那把太刀,没有被刀鞘所保护的刀身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与空气中,刀刃在日光的照射下宛如一轮皎洁的弯月,而刀镡则被潦草纤长的软毛包裹。
壹原侑子:“比如说‘当你认为自己有必要被实现的愿望时,记得来店里做客’,你不觉得现在正是这个时刻么。”
甚尔:“……”
甚尔锁住眉心,不认同地说道:“我没有那种愿望。”
“哦,真的吗?”
甚尔抿嘴,笃定地说:“除了会遵守我和芽生之间的约定外,我并没有其他‘必须’要去做的事。”
“那这不正是埋在你心中的那个愿望吗!”
在直截了当地挑明一切后,邪恶的魔女坏笑地凑近了与甚尔间的距离,站定在因她的话而神色动摇的对方面前,用手指恶作剧似的戳了戳甚尔的心口处,然后像是在说秘密般,神秘地说,“你所想的、所期盼的、所坚持的,不就是可以守在小芽生的身边么?”
甚尔:“……”
点到为止,壹原侑子向后退了两步,指尖点在太刀缠有线饰的刀柄顶端,示意甚尔拿起这把刀,同时说:“决心和诚意,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必备的东西哦~”*
甚尔:“是指我要付出的代价?”
壹原侑子点头,“诚意的话就算是那瓶酒吧,我已经收到了,那甚尔君你现在该决定该如何向我展示你的决心了~”
甚尔深吸一口气,他哪里有料想过事情的走向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在稍作沉思的片刻过后,甚尔直视起侑子的那双足以看穿所有的眼睛,确认道:“在此之前,我想问——假若我的愿望被实现,今后还能踏进这里吗?”
因为只有需要愿望屋的人才能看到并进来这里,他要提前确定这个问题。
壹原侑子:“……嘛。”
“为什么会想要确认这件事?”
甚尔不假思索道:“这个地方,还有你……都对芽生很重要不是么。”
甚尔冷静地陈述着自己的心中所想,继续说道:“我答应过会陪她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失言……在你们的认知里是很差劲的行为吧。”
“另外,你口中的决心根本不用特地说明我也会办到的——赌上我的全部。这是在最初就决定好的事情。”
认真地倾听完这串说辞后,壹原侑子莞尔地勾起唇角。
不置可否道:“合格。”
……
从壹原侑子这里得到的太刀,是把咒具,依常年与刀刀枪枪打交道的甚尔揣度,大抵还是个不同凡响的特级咒具。
壹原侑子应声道:“那是肯定的啊,释魂刀可是能够无视一切物体的硬度并斩断魂魄的武器好嘛,从我仓库里翻出来的东西自然是稀罕的宝物。尤其是在你对自身立下束缚后,已经完全能够发挥其十二分的效果了!”
说到此处,壹原侑子忽然怒然地拍桌,其动静甚至激起了装在酒盏中的酒水,“结果你竟然直接就把释魂刀塞进了咒灵的肚子里,使它沾满咒灵的口水!!”
甚尔若无其事,“放在你这里不也是落灰的下场吗。”
“啊!还敢顶嘴!真是该让小芽生狠狠地教训你这臭小子!”壹原侑子回过神来,握成拳头的手锤到掌心上,“哦,小芽生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在美代子那里挨训呢,我是被提前放行来给你送酒的,美代子她说你的‘下午茶’缺不了这东西。”
“哈呀——嗝。”
壹原侑子打了个酒嗝,欣然道:“还是美代子了解我~”
甚尔不想附和这位酒鬼的话,转而道:“你说我现在能发挥那把刀的十二分效果,指什么?”
豪爽地仰头一口饮尽酒盏中的酒水,壹原侑子放下手中的物品,随后双手交叠在支起的膝盖上,秀雅的下巴则向手背依靠过去,侧头看着甚尔说:“你得到了一双眼睛,一双能够观测到魂魄的眼睛。”
甚尔:“?”
甚尔抚摸着自己的眼睛,但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变化可言。
他狐疑地看向魔女,“……”你在开玩笑?
“四月一日——!快过来快过来!”
壹原侑子招呼来还在庭院中忙前忙后的四月一日君寻,而后者气呼呼地走来,口中还喃喃自语道:“没看到我正在为收拾你的东西而忙的连轴转,你最好是有要事找我!”
壹原侑子只当没听到,继续催促地招招手,等少年走近后她这才指向身旁的甚尔道:“呐,四月一日你有从甚尔君的身上看到什么吗?”
“哈,就为这件事?!要说看到什么还不就是——”人的样子啊!
话说到一半的四月一日突然一顿。
他站在甚尔和侑子的面前愣了下神,因为他错愕地对上了一双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但却发出了异常光亮的绿眸,就仿佛装满了被碾碎的晨光与悄然萌发的勃勃春意……
以及——
等目不转睛地盯着甚尔打量了三番后,四月一日才终于发出了迟疑的声音,“……我看到禅院君的眼睛正散发着不一般的亮度,而且……还有蛛丝。”
甚尔:“……?”
“蛛丝?”
壹原侑子卖关子道:“哼哼,还是先等小芽生过来吧。”
甚尔:“……喂,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
“今天的主人公可还都没有到齐,我现在没那个心情啦。”壹原侑子泄气地摊手道。
甚尔:嘁。
芽生的恶劣性格绝对也是受这位所影响的。
“……芽生。”
四月一日君寻怔了怔,追问道:“是那位常被侑子小姐提及的师走……芽生吗?”
壹原侑子重新续上清酒,翘起小拇指而轻晃酒盏,然后她将手举到妩媚如彼岸花般的美眸前,自得地说道:“嗯哼,小芽生跟四月一日你一样。她可以察觉到妖怪的存在,而且姓氏也是她出生的月份,‘师走’在旧历中是十二月的意思,这可是当年我陪着美代子一起决定的姓氏,很不错吧~”
魔女乌黑的长发尽数都铺散在身后的侧缘上,如华丽的绸缎。
而她在微醺中,正对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而怡然自得着。
第68章 第68章现世为梦,夜梦为真。……
我的名字是四月一日君寻。
亦如姓氏所说,是诞生于四月一日的一位高中生。
从记事起,就拥有着双可以看到妖怪的眼睛,可尽管我努力不去与路边所见的妖怪对上视线,却仍然无法摆脱被它们追逐的命运,我因此而深受困扰。
与侑子小姐的相遇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下发生的。
当然。
这位日复一日都在经营着这家愿望屋的女主人并不认可我的想法,她常常将一句话挂在嘴边,而那句话正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侑子小姐说我们的相遇,和我来到这家店,以及我将要经历的种种故事、将要结识的种种朋友,都是早就被命中注定的。
就比如她可以帮我实现我的愿望——使我不再会因为吸引妖怪的体质而感到烦恼。而我要付出相应的等价代价,来偿还她对我的帮助。
我们一拍即合——
个鬼啦!
是我被邪恶的魔女哄骗了!!分明就是她的店里缺了个打杂的佣人好吗?!做饭、打扫卫生、跑腿给她和她的朋友们递交物品、再或是去买解酒药、招待客人,甚至还要负责解决大大小小、稀奇古怪的各种“生意”!岂可修,我只是个想要变成普通人的普通男高中生吧!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事情啊!!
“四月一日你还是这么大惊小怪啊,小芽生当年可是很享受为我跑腿的呢,呵呵呵呵还会跟只幼犬似的跑来朝我要零花钱买金平糖,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壹原侑子陶醉地捂住脸颊,沉沦于自己的回忆中。
四月一日君寻:“……”
他吐槽道:“无耻的大人,雇佣童工就算了,竟然还在心里暗戳戳地把别人当作小狗一样玩弄!对方绝对是被你抓到什么把柄了吧!”
闻言,壹原侑子立刻用手遮住嘴,装作是在抱怨道:“噫——四月一日的想法好阴险啊。”
“……真正阴险的人是你吧!分明已经露出了狡诈的表情而且都被我看到了!!”
虽然是这么发牢骚的。
但侑子小姐也说过师走芽生和我一样,是可以看到妖怪的人类。但我从侑子小姐的话中得以窥见,或说是听起来——对方似乎很少对此事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为什么呢?”
不会困扰吗?
喝到大醉的侑子小姐不走心地说道:“因为她是快乐的小狗啊。”
“……反复说别人是小狗也太没有礼貌了侑子小姐。”
“呵呵那要怎么说,说她很坚强?很懂事?很能吃苦吗?记住四月一日——不要从别人的遭遇中总结出那些听起来过分美好的品质,这些语言会在潜移默化
中成为拴住一个人的枷锁,变成束缚人类活动的囚笼。”
呃,被说成是“快乐的小狗”就没问题了吗?
……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
蹙眉沉思了几秒后,四月一日君寻毫不留情面地戳穿道:“所以你就能肆无忌惮地将师走君比作是小狗了?”
壹原侑子:“欸嘿。”
不要试图用卖萌就随意地糊弄过去!
……
可当真的见到师走芽生后,四月一日君寻反而默默在心里认可了壹原侑子的形容,而且似乎也理解到了些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呃,怎么说呢……
来访的少女是由店内的全露和多露迎进门的,两个侍童一唱一和地喊着“芽生”、“芽生来了”,从屋内喊到门口,再从店门口喊进里屋。
悬挂在愿望屋玄关位置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我来咯,侑子小姐。”
“嗷呜——”
才刚刚靠甚尔的帮助,提前清扫完仓库的四月一日君寻在和前者往仓库里搬那些杂七杂八的物件,他此时正抱着个塞满了宝物的纸箱,而箱子中快要溢出来的宝物们阻碍了他的视野,于是走的相当艰难。
就是在这样的前情提要下,四月一日君寻听到了从玄关处传来脚步声,以及这道懒洋洋的女声,而除此之外,还有……嗯?怎么还有狗的叫声?
四月一日君寻在这原地一晃神,大腿就忽然被什么活物拱了下,凭空出现的触感与生物使得他有些惊慌失措。“哇——?!”少年因此而吓了一大跳,但又碍于手中的纸箱而无法做出太肆意妄为的举措。
可事与愿违,被如同积木般被搭建而起的“金字塔”开始摇摇欲坠了。四月一日君寻视线穿过还勉强挂在脸上的眼镜镜片,发现眼前宝物们的状态可不太妙,仿佛下一刻就会跌落到地上——啊!不好!!
“你俩别突然见到人就扑上去啊……抱歉,它们吓到你了吧。”
芽生近在咫尺的话音才起,四月一日的眼前便倏然一空。
四月一日下意识地说:“没、没事的!”
随后,四月一日君寻愣愣地、毫无征兆地与现身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展开对视,对方的身高好像比他还稍微高了些?印象里的同龄女生们似乎很少有能够和自己平视的。
芽生笑着咧开嘴,轻松地将纸箱抱在怀里,“你就是四月一日?初次见面,我是芽生。”
“……啊、嗯初次见面,师走君,久闻大名。”
“久闻大名?哈哈哈这个用词听起来真有意思。”
“呜——”
两人的对话蓦地被打断。
因为在四月一日的视野下方又传来了两声疑似是狗狗撒娇的呜咽,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正有两团停靠在自己裤腿边的软乎乎活物。
“?”
他猛地一低头,映入眼帘的即是一黑一白正眼巴巴看着他的两只大狗……对,不是什么小狗、幼犬,是光蹲坐就能达到他腿根的大型犬,而且立耳垂尾,像是狼狗。
芽生:“这是我的式神‘玉犬’,在表示很喜欢你哦~”
……是、是这样么?我的体质连式神也会被吸引?!——四月一日君寻沮丧地感慨道。
“啊对了把箱子交给我吧,这是我的工作。”
“没关系,”芽生灵敏地躲开四月一日伸出的双手,笑道,“来给侑子小姐当牛马我心甘情愿。”
“……?”
醒醒啊师走君!如果是被侑子小姐那个魔女威胁了你就眨眨眼睛!千万不要笑着说出这么可怕又违心的话啊!!
四月一日君寻还没来得及回话,已经从庭院中走进来并搬完了一趟杂物的甚尔已然抢先开口道:“玉犬怎么出来了?”
闻言,双臂稳当抱住纸箱的芽生立即扬起笑脸,她没有动,而是单纯等甚尔徐徐走到自己的身边,两人间也没有额外的交流就自然地同行到了一块,并朝向仓库的方向走去。
这时芽生才说:“我在外面看到了两只低级咒灵,就顺手给祓除了。”
“看来大小姐的精力还很旺盛啊。”
“嘁,半途跑路的叛徒。你再幸灾乐祸我就让你今天留宿东京,我自己回京都。”
“……别啊,我错了。”
四月一日君寻凝视着两人的背影发呆。
从他的瞳孔世界中,看到了……
正如他先前所言那般。
有根如线绳般的蜘蛛丝隐约地围绕在甚尔的身边,四月一日也不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但是,当芽生现身于愿望屋当中、或说是出现在甚尔的左近后,那根存在感薄弱的透明蛛丝会忽然宛若沉浸在风中般开始摇曳起来,又仿佛成为了顺流而动的水纹,缓慢且无声地流淌到了芽生的肩头。
此时此刻,蛛丝俨然化为一条薄纱,轻盈地飘拂在两人并肩而行的身上。
【“有缘分的人会自然而然地相处得很要好。”】
四月一日君寻在心中揣度:……这就是侑子小姐所说的“缘分”么?看起来似乎是被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两个人呢-
壹原侑子委托的工作很容易。
大致内容是,最近有款流行在学生们当中的游戏,是类似于经常会出现在恐怖故事里的“狐仙”游戏,名叫“天使”,这点并不重要。总之是说,经由四月一日君寻的同学的观察和猜测——这个游戏广泛传播在学生们之间后,校内就接连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所以两者间应该是有关联的吧。
“哦,是诅咒啊。”
吃着焦糖布丁的芽生盖棺定论道。
四月一日君寻:“咦?诅咒?那是什么?”
芽生:“像学校这种地方本身就很容易聚集怨气吧,因为躲不开、逃不掉的学业和人际关系这些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妥善处理好的,所以啊……四月一日觉得心存困惑的学生会通过这个游戏问出怎样的问题呢?”
“……啊就是不擅长学习的会问和学习有关的,讨厌某个人的则会——”诅咒、怨恨那个人?!
芽生打了个响指,“没错,这些消极的情绪会积少成多,等积攒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变成具象化的诅咒,嘛,更准确的说其实是咒灵。”
“这就是在校内引发出各种事故的根因?”
“是吧,如果没有其他情况出现。”芽生抬头望了眼天花板,翘起脚尖笑道,“放心,不管怎么说都不是大问题,越弱的诅咒越喜欢藏起来,所以其实是很好处理的级别。”
“唔!”
话刚说完,芽生倏然好奇地看向壹原侑子,“这么轻松的工作也需要特意联系我吗?我现在严重怀疑侑子小姐您是在偷偷算计着我什么。”
壹原侑子:“哎呀,被发现了吗。”
“果然!”
被揭穿的壹原侑子仍不为所动,她合掌笑道:“等你们顺利完成委托后我就告诉你,这也是找你来帮忙解
决委托的报酬哦~”
……
待诅咒被顺利解决后,芽生就迫不及待地赶回了愿望屋。
被顺路捎带回来的四月一日君寻则惊魂未定地跟在芽生和甚尔的身后,脚下的步伐飘忽不定,当终于踏进愿望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确认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还健在,摸了摸脑袋,又摸了摸还在怦怦跳动的心脏。
“呼——”
他这才安心地长舒一口气。
换好鞋子的芽生从身后越过他,并说:“都是小场面,习惯就好~”
四月一日君寻:“真的吗?!!!”
“刚才的也是小场面?我可是坐在什么大鸟的背上从高空被载着飞回来的!从上面往下看——地面上的楼房简直比蚂蚁还小。”
甚尔紧跟着也拍了拍他,沉声道:“习惯就好。”
“……呃,禅院君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你在天上的时候似乎非常沉着冷静来着。”
“啊,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甚尔抬脚走进里屋,头也不回地与四月一日君寻背身挥手,然后散漫地说,“我是说——你最好尽快习惯这俩人其实是一丘之貉的现实。”
四月一日君寻:“……?”
我真傻。
我之前竟然还担心师走君会被侑子小姐玩弄。
绮丽屏风背后的屋内。
壹原侑子手持白烟不断的烟斗,面前是如临大敌的芽生,以及在这股莫名其妙的氛围中,同样感到很紧张所以下意识也开始正襟危坐的四月一日君寻。最后一位主人公——甚尔则打了个哈气,盘腿坐在芽生的身侧走神。
壹原侑子:“作为你从小就一直来店里帮忙的交换,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
芽生:“……?”
芽生露出了一脸见鬼的表情。
“等等,什么事情啊竟然需要抵押上我十几年来的辛劳付出!?”她连忙耍无赖地堵住耳朵,抗拒地说,“我不要听!”
四月一日:……
啊,开始变得孩子气了呢。
话说这个性格和侑子小姐太像了吧!!!!!!
才见识完芽生可靠又帅气地解决诅咒,结果那个形象还没在他心里维持超过一小时,现在就已经被眼前的景象给彻底颠覆了。
难怪禅院君会劝我趁早习惯,多年来和这二位相处下来一定很不容易吧,禅院君真是辛苦你了。——四月一日君寻对甚尔露出了既同情又敬佩的眼神。
敏锐察觉到这股视线的甚尔:?
这边。
侑子正以劈波斩浪的气势,对芽生的头顶就是挥出一击手刀。
侑子用右手的纤长五指将芽生的脸蛋把控在掌心,让后者乖乖地扬起脑袋来与她对视,随后侑子微微垂下头,红唇与芽生被迫嘟起的金鱼嘴拉近了距离,含着笑说道:“这可不行哦,小芽生你不听下去的话,还怎么降伏魔虚罗。”
芽生:“?!!”
望着近在眉睫如红宝石般深邃的双眼,芽生痴痴地“啊”了一声,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含糊不清地说:“您是知道如何降伏魔虚罗的办法吗?!”
“当然。”
壹原侑子卸下手中的力道,重新抱臂将烟杆夹在指尖,轻轻吸食后又缓缓地呼出了一股白烟,她不慌不忙,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中。“其实没你想的那么难,是小芽生你的话,就只要把那个式神召唤出来就行了。”
芽生:“……?”
她求证地转头看向甚尔,结果这家伙和她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方才还无精打采的五官已经被呆滞的神情填充。
在和甚尔对视的片刻功夫里,芽生看着那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绿眸,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有几秒钟是处在停止运行的状态的,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思绪出现在里面,就仿佛是上一秒都还在运转的程序,下一刻就骤然宕机罢工了。
快振作起来啊我的脑袋!
芽生翕动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看着壹原侑子,“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无功不受禄,还是抓狂您怎么等到现在才告诉我。”
壹原侑子狡黠一笑,“现在就变成‘无功不受禄’了?”
“这可是历代持有十种影法术的术师都没有调伏成功的最强式神欸!能一样吗!”芽生不满道,她附身趴到壹原侑子的膝头,仰头乖乖地问,“现在的我当真能调伏它了?”
侑子抚摸她的头,指尖划过一缕一缕的黑发,肯定地笑了笑:“只管把它召唤出来就好,它本就是你的一部分。”
“?”
“什么意思?”
“你会得到你想知道的。”说罢,壹原侑子又将烟斗怼向了甚尔的脸,“还有你。”
“现世为梦,夜梦为真。”*
“一切的答案都是早早就已注定好的。”
第69章 第69章梦中:这听起来怎么有些……
从东京回到禅院家时,夜色正浓。
连成一片的武家屋敷融于皎洁的月光和黑暗中,路灯下,芽生一步一步往前走,脚边歪斜的影子时而变短时而变长,她垂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看得出神。
甚尔跟在她身后,牢牢地关注着对方的动作。
甚尔现在也说不清楚心里对这件事的看法,毕竟从历代有关十种影的记载中,召唤出魔虚罗的结局无非是一个固定不变的答案——死亡。
难道只因为壹原侑子能洞悉过去与未来,就要听信她的话以身涉险吗?
说到底,“能顺利降伏魔虚罗”这种话,听起来依旧像是天方夜谭。
但对方偏偏是师走芽生。
以甚尔对她的了解,她不仅仅会对此深信不疑,而且还有很大的概率会按捺不住地想要立刻进行调伏仪式……
那么问题来了,多人在场的调伏仪式是不成立的,但芽生对自身立下过束缚——没有禅院甚尔在身边就无法召唤出魔虚罗。
甚尔:头大。
甚尔暗自在心中扶额,心想不然趁这个机会让芽生解除束缚好了,原本这条束缚就和霸王条款没区别,对芽生本身是完全不利好的存在。
假若单纯是为了防患那些图谋十种影力量的诅咒师,那……有我在她的身边就足够了。
“……我想试试看。”走在前面的芽生倏然开口。
看吧,果然。
这句话还是在甚尔的预料中出现了。
甚尔:“……你身上的那个束缚会对调伏结果产生影响吗?”
甚尔抿唇,说出的话却并非是立刻让芽生解除束缚,他抿抿唇,无奈地承认其实这才是自己的肺腑之言。假若可以的话——他绝对更想跟随芽生并留守在调伏仪式的现场,那样的话……
沉思几秒后,芽生回眸道:“不清楚欸,但我任性地希望甚尔也能在。”
甚尔咂舌,“这不废话吗。”
答应过会注视你的。
得到心满意足的回答后,芽生倏然咧嘴一笑,同时她刚好走过一节路灯的下方,鲜亮的脸庞和双眼被来自头顶的白光照得熠熠生辉。
芽生语调轻飘飘地说:“如果调伏失败,死了也没关系吗?”
正说着芽生的脚步一顿,等站稳身子后,她又继续说:“啊,我突然想换个说法——甚尔愿意陪我一起去死吗?”
甚尔一怔。
连忙低头伸手抚摸起下巴,神情陷入沉思。
等等……
这听起来怎么有些像是在求婚?
跳脱的想法才蹦出来,紧接着甚尔也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一阵愕然。
……不是,是今天听到太多四月一日的吐槽了吗?我的脑回路也变奇怪了。
芽生:“喂,傻小子偷乐什么呢!”
甚尔捂住压下去的嘴角,与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的芽生对视,还没等看再两眼他就又耐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他打出商量似的语气,掺杂着笑声说道:“商量一下呗,大小姐。以后类似的话能不能只对我一个人说?嗯……我是指那句‘愿不愿意’。”
芽生:“……?”
你脑子出问题了吗?突然在说什么?
芽生挑眉,也不深究对方是在闹哪出,而她话中笃定地说道:“当然啦,我怎么会随随便便地拉上其他人死掉啊,同归于尽这种选项在我身上是不存在的好么!”
芽生眨着睫毛,说:“虽然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但我相信侑子小姐,所以我不仅会降伏魔虚罗,而且我还要让甚尔留在身旁,见证这件事的人,想来想去就只有甚尔了吧。”
她
的睫毛仿佛被灯光的余亮点缀上了满天星,在抬起落下间一闪一闪的。
仿佛是在说——
我能完全信任的人选,非你莫属。
“好,我愿意。”-
有关魔虚罗的调伏仪式没有通知其他的任何人。
场地索性就选在了芽生的庭院,在场的人也唯有芽生和甚尔。
既然侑子小姐都确定地说没问题,那直性子的芽生也不想再夜长梦多地纠结下去,当她回到住所后,就立刻直奔场地宽敞的庭院来了。
芽生伸出双臂在身前,架起召唤式神魔虚罗时所需的手势,目光瞥向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的甚尔,说:“要开始了呦。”
甚尔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芽生目视前方,开始调动体内的咒力,口中默念着咒词,“——布留部由良由良止。”
砰——
在砖瓦墙围接连破碎的阵阵声响下,老旧的武家屋敷亦迎来了崩塌瓦解。
瞬息间,一股锐不可挡的咒力骤然出现,以芽生为中心如浪般强势地向四周冲击。在浓浓的夜色中,青蓝色的咒力如火焰般汹涌燃烧着,它照亮了天空,也在不断席卷、挤压着所到之处所有的空气,并迅猛地朝四面八方奔涌开来。
出现在瞳孔中的式神是超乎寻常的高大,芽生抬起头,去看将空中的圆月完全遮挡住的式神头部——没有眼睛,而占据眼睛位置的是仿佛能冲破天际的羽翼,呆愣的脑袋上方还盘旋着一轮舵盘。
式神站在被它撑破的庭院中,脚边是支离破碎的建筑残骸。
甚尔瞪着绿眸,绷紧起全身上下的肌肉,目不转睛地昂首看向那个令人汗毛乍寒的式神,蓦地,他似有所感,立即转动眼球去关注芽生。
只听芽生呢喃道:“……坏了,我的房子。”
然后,就似乎是失去了意识般,整个人都毫无征兆地朝身后倒去。
“芽生!”
反应迅速地甚尔边喊边闪身过去,可当他伸出双臂将要接住昏迷的芽生时,却没想到——竟然被面前的庞然大物给捷足先登了。
甚尔:?!
救人心切的甚尔还以为是魔虚罗对芽生发起了进攻,下一秒就示意提前准备出来的丑宝吐出咒具。
可当他的五指触及到咒具的刀柄时,眼中的式神却戛然而止地保持着捧住芽生的动作,后面再无其他的动静,最关键的是——从其身上流露而出的气息毫无攻击的意味。
甚尔:……?
甚尔的动作微滞,蹙起眉头。
这式神是什么意思?
……
芽生一晃神。
有意识地感知到——她前脚正懊恼着在庭院里召唤魔虚罗的行为,后脚眼前就是一片的花白,而紧随其后,自己的意识便出现在了当下的场景中。
啧,没想到魔虚罗的体型会有这么大,庭院的围墙和屋子竟然全被它的出场搞坏了。
芽生发愁地揉了揉额头,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等她处理完式神的事后,就先到隔壁甚尔的屋子里打地铺睡觉嘛。
想着,芽生就也不再纠结屋子的事情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隐隐发胀掌心,方才体内咒力快速流通时所带来的压迫感仿佛还在,张开五指、再用力地收拢,体内与式神们之间的感应都还在,这表明她此刻的意识其实还在身体里没有变化……?嗯?!
排除早年被禅院虻矢不留情而毁掉的两个式神——虾蟆和贯牛,胀相、玉犬、鵺、大蛇、满象、脱兔、圆鹿和虎葬,以及……芽生回拢手指的动作一停,诧异地发现被自己感应到的式神竟然已经包括了魔虚罗。
真的就这么成功?
简单到仿佛是在做梦。
说到做梦。
芽生缓缓地抬起头,头疼地打量起当下自己所在地的环境。
和留存着诸多武家传统的禅院家颇为相似,有不少令芽生看着眼熟的内部构造与装饰物,再低头上下看了圈她自己,小袖、深色长袴和短单……似乎是平安时代前后所适用的款型,芽生冥思苦想地回忆着从历史课本上学到的东西,顺便庆幸下这穿的不是繁冗拖沓的晴装束(十二单)。
“大人,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芽生:“?”
卧槽,怎么还有NPC?!这是要让我走RPG游戏的剧情了吗?
芽生轻轻清了下发紧的嗓子,出声道:“再等等。”
心想则连轴转地开始思考起来。先搞清楚我突然被“传送”到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吧,反正留在现世的魔虚罗也已经是调伏成功的状态了……那还守在我身边的甚尔,就肯定是处于安全当中的吧。
……等等。
现世?
【“现世为梦,夜梦为真。”】
【“一切的答案都是早早就已注定好的。”】
待触发关键词之后,芽生的脑海中倏然回荡起了一小时前壹原侑子所说过的话。
夜梦为真……
梦……?
芽生:“……!”是我想的那样吗?!
陷入沉思中的芽生突然一个警醒,她开始仔仔细细地扫视起屋内的摆件,直到目光在一瞬间准确无误地锁定到了平放在桌面的镜子上。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拿起镜子照向自己。
果不其然!
洁净的镜面当中,所出现的面孔并不是属于师走芽生的脸,可又与她的长相十分贴近,眉眼比她本身的更狭长凌厉,模样和气质也更年长,但她绝不陌生,因为……
我竟然猜对了,就是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自己”!
又给我干哪来了?!
第70章 第70章(补)梦中:就从来没玩……
这里是盛世,奈良时代。
亦是日本史上的第四位女帝(元明天皇)让位于其女元正天皇的时期,却并非芽生起初所猜测的平安或镰仓时代。
不过奈良时代的维系时间很短暂,晃晃地七、八十年一过,就匆匆结束了。紧随其后会到来的便是平安,也是咒术界中所记载的全盛时代——那才是传说中“天元”和天元的结界最初出现在日本境内的时期,以及各种穷凶极恶的诅咒师和诅咒在大肆活动的时期。
芽生还真没想到自己会与那个时代完全地错开。
说好的咒术师呢?
说好的诅咒呢?
通通都没看到个影儿好吧!
照芽生第一时间所联想到的剧情来说,还以为自己是个活跃在咒术界全盛时期的“十种影”持有者呢,又或者是个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结果到头来,这所谓的善与恶的两头她都没占到半点。
因为属于她的身份是……
“大国主大人,您真的打算就穿着这身便装去参加大尝祭吗?”
芽生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立刻说:“那你说说看吧,我平日是怎么个穿法?”
对方:“……”
对方立刻露出了心虚又无奈的神情,显然其身平时就是个无视章程的角色。
轻而易举就糊弄过去的芽生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也不再说话了。
芽生对自己的演技很有自知之明,她爱演爱装,但演戏的痕迹太重还次次都会被发现——尽管在被察觉后,别人依旧拿她睁眼说瞎话的行为没辙的样子很有趣。可眼下……分明不是往常的她去捉弄他人时的形势啊。
于是索性连演都不演了。
管她原身什么性格做派呢,就当是沉浸式RPG游戏然后爽爽探险、解密就完事了!
何况以她现在身份的重量级别而言,在这整个人间世界(即苇原中国)里,根本没有人敢来冒犯她,只因为其身是统治着和高天原、黄泉国所比肩的苇原中国的主神——大国主神。
芽生:哇呜!
这简直就是在后台帮她开挂的结果吧,而且还是个可以加速通关进程的最高玩家身份。
感恩侑子小姐。——虽然芽生并不清楚这之间与那位魔女有没有关系,但相信侑子小姐准没错。
而根据壹原侑子的提示,她会从这场“梦”中得到应该被自己知晓的过往。
那大概在顺利通关后,意识就会回到现世了吧。
所以,芽生在了解到当下的大致信息后,就继续跟着“剧情”往下走,顺其自然。
就在她从房间里出来时,大国神的侍从NPC便马上说出了接下来的剧情该怎么被触发——芽生需要去参加皇室的“践祚大尝祭”。有关这个典仪更浅显易懂的说法呢,便是“元正天皇”即位式的组成部分之一,相当重要。
而芽生的原身作为人间的主神,理所当然是会受
邀参与到这个大尝祭当中的。
好一个人神共存的时代啊。——现代人芽生暗自在心中吐槽。
那接下来,
开始走剧情咯!-
进入平城京正殿的前夕,侍从NPC倏然将背在她身后的一把太刀交给了芽生。
太刀是芽生在梦里就见过的那把,似乎是属于这位大国主的佩刀,曾多次与这位大国主和土蜘蛛出现过她的梦中。
话说土蜘蛛现在在哪里?
思绪翻飞时,芽生便下意识地从NPC侍从的手中将太刀接了过来,可等指尖握住微凉的刀柄后,她的动作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把对方当成了甚尔,同时也是将这个递交武器的过程误认成了甚尔把咒具交由她保存的行为。
芽生:……
人的习惯真是可怕。
芽生看向NPC,问道:“这是什么?”
NPC侍从:“这是大人您的释魂刀啊。”
随即,她露出了“您是在考验我的记性吗?”的诡异表情。
……能第一时间冒出这种想法,看来这位深受原身的迫害不浅啊,恐怕平日里没少被对方“欺负”。
芽生一边腹诽,一边回忆NPC侍从是怎么背着这把释魂刀的样子,随后见样学样地将太刀佩戴在自己身上,然后说:“……我的意思是——你把它交给我干什么?”
NPC侍从恍然大悟地“哦”道:“……因为天皇在此之前有特意嘱咐过我,在大尝祭的仪式上不得见利器。”
芽生:……
那给我不是让我背上,而是让我用十种影藏起来吗?
嗯……我现在似乎确实是可以使用术式,但我不清楚原身这位大国神能不能用这种力量,这个时代不是并没有兴盛起咒术么……
也许是幕后黑手为了能让剧情顺利进行下去,当芽生陷入沉思后,眼前的NPC侍从突然又开口说道:“天皇说能在大殿中自由佩戴宝器的只有您,所以当然要交给您啊,我继续背着的话会被赶出去绞首的。”
芽生:“……你不是我的随从吗?”
NPC侍从一愣,想了想,“哦……那也许我也可以成为特例?”
这神态倒是和小时突然接收到新知识的禅院雀有些像了,芽生见状不免笑起来,然后挥挥手,“得了,我来吧。”
她感受着那把名为释魂刀的太刀的重量,恍惚间,心有所感道——
原来它的名字是这样的啊。
……
元正天皇只三十岁出头,眉眼温和,正端坐在正殿之上。
见到芽生后,她连忙起身迎来,“国神大人。”
在与其的面面相觑中,芽生顿了下,想着小时候自己跟着大原美代子和壹原侑子看的那些大河剧,快速地筛选一遍脑海中所剩不多的相关信息后,她也没想出来该怎么称呼对方,只好胡乱想个称呼,然后说:“……陛下,许久不见。”
“大人何必与吾生疏,您照旧称呼吾的本名‘冰高’就是了。”
“……”
芽生眨眨眼,抿唇笑起来,算是接下了对方的建议。
就从来没玩过如此简单的RPG游戏!
开局等级拉满不说,而且全员满好感还得了。
……
芽生落座宴会后,NPC侍从站在她身后便开始讲解这个大尝祭是怎么个回事,还有待会儿需要她干什么——正如早先芽生刚打开房门,对方就立即介绍起她现下的身份那般。算是游戏里常见的陪伴系NPC,并负责时不时给她解释下游戏的相关设定。
践祚大尝祭是天皇生死和复活的镇魂仪礼,他们认为通过这种仪式能够令死去的天皇灵魂再现,并依附在新天皇的身体上,以此获得更大的灵威。
NPC侍从:“您是统领苇原中国的主神,大尝祭的出现当然也是受到了您的影响。”
芽生:“……我?”
“人类是在效仿您的‘布留之言’,我说的正是那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布留部由良由良止布留部’,当您挥舞十种神宝并吟唱咒语时,在冬日衰弱的灵魂将会迎来复苏,一切苦难、伤痛都会迎刃而解。而正因为您是掌管这世间的复活与祝祷压制(镇魂)的主神,所以人类才会仰仗并崇拜您啊。”
芽生:“……?”
等下,信息太多了,我有点缓不过来。
芽生用右手的虎口卡住下巴,沉着地朝NPC侍从问道:“你刚才提到的十种神宝……我没理解错的话,是指八握剑、生玉、死返玉、足玉……那几个?”
“嗯呐!”NPC点点头。
那这不就是“十种影法术”式神身上的那些符文吗?!
看看,代表着魔虚罗的“八握剑”都是被指名道姓出现在里面的!而且在召唤魔虚罗时所用的咒词,显然也是从这个“布留之言”中截取出去的。
复苏与祝祷压制……
难道是要借我体内的“十种影”过来复活或镇压谁的?
但还没等芽生再往下胡思乱想,NPC突然开口帮她触发了新的剧情。
“国栖者来了。”
……哦,不就是土蜘蛛吗。——芽生神闲气定地在心中应话道。
她单手撑住下颚,歪头去找那位穿的就毛毛躁躁的野蛮人,等看到如梦境中的那副扮相后,芽生随即就发出了一声扑哧闷笑。
哈哈哈除了我以外,不也有人会无视章程么~
或许是对方的听觉过于灵敏,在芽生轻轻地笑出声时,才刚入场的土蜘蛛在顷刻间便扭头直勾勾地看了过来。一双绿眸就这样如箭矢般,笔直且无阻地穿过了他们之间的人山人海。
当真的与对方遥遥相望的瞬息,那张与成年后的甚尔毫无两样的面孔,倒还是让芽生情不自禁地感到思绪的一窒。
“……”芽生用臂肘怼了怼NPC,小声地问,“他为什么一直在盯着我看?”
“肯定是被您的美貌吸引了,您看他连眼睛都不愿意多眨一下,哼,乡野里来的土包子。”
“……别闹。”
这话里话外的私人恩怨有些多呀。
NPC不再耍宝,恢复了正经的语气,稍有怨念地说:“……还不是您听说哪里哪里有伤害附近百姓的‘野之佐伯’妖怪,二话不说就跑了过去除妖,然后妖没除干净反倒还把那家伙给逮回来了。”NPC努努嘴,继续说,“连国栖者的身份都是您赐予的,现在能来参与天皇的大尝祭不也多亏了您么——”
芽生眨眨眼,继续与已经落座的土蜘蛛对视。
嘴上附和着NPC的话,“嗯嗯,所以?”
“……所以待会儿您要在宴会上主持祭祀啊!您还记得在十年前元明女帝上位时随便编的那场傩舞怎么跳的吗?”
芽生的双目所见,是红幡绿彩中的觥筹交错,是穿着华服的人们在载歌
载舞。
“我当然记得。”
边自言自语,芽生边信誓旦旦地勾起嘴角,最终将目光落在被称为野蛮人的土蜘蛛身上。
“甚至连每个步伐、每句腔调都早就熟烂于心了,毕竟我已经在梦境里反反复复地观看了近十年了啊。”
……
带上傩面的芽生站在土蜘蛛的面前。
举起酒杯,笑吟吟地说:“土蜘蛛啊,国栖者,请接酒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