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假想敌
一连听了三首曲子,孟慈才彻底平息胃里残余的酒精。
把自己的那份水果碗吃完,才要了季曲的。
孟慈又特地叮嘱了不要放芒果,可以换成西柚。
简单的水果碗也要把果肉切成花。
孟慈安静地托着下巴等待,同时终于看清了台上的歌手。
是前段时间刚刚在各大平台的颁奖典礼上取得不少奖项的小花,算上从孟慈进来的那段时间,她大约已经唱了快两个小时。
调酒师看到孟慈的眼神,主动上前询问:“您有想听的歌吗?”
孟慈摇头:“她要唱多久?”
调酒师有些语塞。
孟慈意会:“谁的朋友?”
调酒师尴尬一笑,问孟慈还想不想喝点什么,度数低的果酒他也调的不错。
进行到这儿,孟慈心下了然,“苏打水吧谢谢。”
调酒师立马接单,没一会儿就送上一杯粉白渐变的苏打水,“粉色是西柚果汁。”
孟慈接过:“谢谢。”
水果碗还没切好,应侍生便又带着人进来。
孟慈坐在吧台角落侧首去看。
来人穿着裁剪精细的高定大衣,栗色长发打着卷落在胸侧,妆容精致妥帖。
是薄娴到了。
季曲和薄娴是青梅竹马,季曲和李港是发小,那自然薄娴和李港也是铁瓷儿才对。
李港几乎是在看到薄娴的瞬间就站起身迎上去。
即使薄娴满脸嫌弃,也送上了大大的拥抱。
一时间全场的注意都被他们吸引。
下一个应该是季曲吧。
孟慈这么想着,喝了一口苏打水,没来得融合的浓缩果汁太浓厚,酸到孟慈被呛的咳嗽。
手里握着的玻璃杯突然被人接过,然后换上餐巾纸。
孟慈抬头,看到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拍着自己的后背给自己顺气。
“怎么呛到了?难不难受?”
看着还在询问关心的季曲,孟慈逐渐压下嗓子眼的毛意,缓慢开口:“怎么过来了?”
季曲脸上的酒意不减,不满道:“你好久没过来,我都把筹码赢回来了。”
季曲的手心有些烫,握在孟慈手腕处,像是贴上生姜片。
愣神的瞬间,孟慈心跳经过停拍和加速的循环过程。
说不出情绪突然漫溢,向上蔓延,从略微放大的瞳孔体现出来。
看着这样的孟慈,季曲只是弯着眉眼笑笑,温驯的不像他。
被季曲带回牌桌,孟慈依旧坐在季曲的右手边,旁边是李港,再旁边就是薄娴,李港的女伴识趣下桌。
用不着互相介绍,就像是赌局上萍水相对的赌友,没必要互相知会尊姓大名。
李港分了一半的筹码给薄娴,再次开了牌局。
忽略心头的那些动静。
孟慈只管随意扔大扔小,反正季曲不在意输赢。
“我都听不清你们说话。”薄娴连输三把,有些烦躁。
“唱歌的小声点。”李港头也没回往人群里扔了一句。
音乐声霎时小了一半。
孟慈被打断后多了些记忆,向季曲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季曲自然俯身。
“唱歌的那姑娘得罪谁了?”
“李港的女伴。”季曲扫了一眼便知道孟慈说的是谁,在孟慈耳边轻声解释。
“我好像听赵一辰提过,他们家的艺人?”
“好像吧,下午赵一辰送过来的。”
孟慈扭头对上季曲,被他的酒气喷了满脸,加之桌上还有不少烟味,脸色不由自主地变得难看。
季曲喝得再醉也能看出来:“不想玩了?”
孟慈点头:“嗯,什么时候回家?”
季曲看了眼斜对面的薄娴和李港,好像有些为难。
孟慈了然:“玩完手里的就走?”
季曲略微意外:“行啊。”
孟慈给台阶,没理由不下。
薄娴刚来,没必要下人脸面,李港毕竟是男性,直来直往没什么隔夜仇。
但是女生心思细腻,还是得注意些。
“我前段时间出差见到薄叔叔了,瘦了。”李港找了个话题。
“他最近外调,水土不服。”薄娴随意扔了大。
“什么时候回来?”李港跟着扔了大。
“不知道,得问问季曲他哥。”薄娴端起醒好的红酒抿一口。
季曲问孟慈买什么,孟慈说小,季曲便扔了小,“不知道啊,我哥最近也不着家。”
“快得了,我姐说前段时间你们还一起吃饭来着。”薄娴说话直接。
“老爷子想小欢了,正好吃了个饭。”季曲没有被揭穿的尴尬。
三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牌桌上也没有别人插嘴,就这么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韧性大到孟慈刚修过的指甲划上去最多只能留个浅浅印子。
李港突然看向季曲:“安翰今年夏天不是要结婚了?听说在礼幌求的婚,你也去了?”
季曲点头。
李港赢了一把,把筹码收回:“你和他玩的这么近?他们家让他老子败的差不多了。”
季曲给孟慈换了杯热茶:“他比他老子有本事。”
李港没否认。
即使他不在北城混,但消息却灵通。
“确定要结?”薄娴冷不丁开口。
“我听到是这样的,和他那个明星女朋友吧?”李港看向季曲。
孟慈喝着香气馥郁的茉莉花茶,紧绷的神经舒展些。
“真不结啦?”李港没等到季曲回答,连手里的注都停了。
“说不准。”季曲从孟慈手里取回杯子,和孟慈说差不多了,喝太多当心睡不着觉,然后自己把剩余的一口饮尽。
刚刚放松些的神经因为季曲的回答再次紧绷,对上孟慈眼里的疑问,季曲只是小声说回家再解释,然后便草草揭过这章。
薄娴好心给李港解答:“我前两天去季曲他妈那儿听说的,他有个表妹你记得吗?”
李港明显不记得:“哪个表妹?”
“反正就是他表妹。”薄娴懒得解释,“和安翰后妈说好了。”
听到这儿,孟慈再也坐不住。
抛开安翰,何冉是她的朋友。
放在腿上的手被季曲握住,一抬头便又对上他那副“稍安勿躁”的模样。
孟慈按下心间的无名火,挥开季曲的手,直起背摆脱季曲的温度,只想赶紧结束这局。
于是她抓着所有筹码,一连五次扔了大。
天不遂人愿,偏偏还是赢得多。
连李港都忍不住说孟慈真是好运气,还张嘴要和孟慈要个筹码沾沾喜气。
孟慈巴不得他都要走,一挥送了一半出去。
薄娴见到着这番动静,干脆从旁边叫了个人来替自己玩。
“别呀,怎么不玩了?”李港看着已经起身的薄娴不解,她明明是才最大的赢家。
“没意思。”薄娴拎着自己的包去了沙发区找朋友聊天。
转眼看了看桌上剩余的人,李港说:“咱们继续?”
季曲看了眼孟慈的后脑勺,也说自己就也不玩了,准备领着孟慈回家。
却不想坐在椅子上的孟慈动都不动。
季曲拿起孟慈的外套,一手扶着棋牌桌弯下腰,看着还在摆弄筹码的孟慈轻声道:“走吗?咱们回家。”
“不玩了?”孟慈眼皮都没抬,机械地把手里的筹码摞在一起,然后又分开。
季曲今晚着实喝得多了些,少了点眼力劲,轻声问:“还想玩?再玩一会儿也行……”
孟慈神色恹恹:“算了。”
打断季曲,孟慈起身拿过季曲臂弯里的外套,和李港打了招呼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季曲和场上的人点头示意,也跟着孟慈的脚步离开。
李港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免奇怪,转头找上薄娴。
“你看你,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咱们三个刚凑到一起玩玩,你一点面子都不给。”
薄娴满脸无辜:“我不给面子?”
似乎刚刚是孟慈先搞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不看结果不看牌,一个劲儿的扔大。
李港转念一想,似乎有些不对,“你俩……”
在薄娴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顺手抓了把瓜子,颇有一副村口管闲事老大娘的派势。
“谁俩?”薄娴要了半把瓜子走。
李港不情不愿地递出去,说自然是她和季曲的女朋友。
“女朋友?”薄娴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兴致都高了些,“季曲自己说的?”
“不然我梦到的?”李港嘴贫,从小因为这张嘴没少招打,第一个把季曲和薄娴联系起来的人也是他,当时每每提到就要把薄娴招哭,季曲就追着他满大院的打。
薄娴吐了瓜子皮,不紧不慢地说:“没什么关系,之前季曲不是宝贝的紧,我也就见过一两次,话都没说过。”
李港不信:“真话?”
毕竟之前季曲身边的桃花不少都折在薄娴手里。
要么是长得不好看,要么是性格不合适。
最荒唐的一次是对方和薄娴背的包撞了款。
小时候性子浮躁,薄娴自己也知道。
可能是不想背锅,场子上这么多人没准哪天又传出去自己欺负季曲的女朋友。
薄娴掀了掀眼皮,不耐烦道:“我什么都没做过,他谈恋爱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他妈,爱谈谁谈谁。”
李港见好就收,那估计是因为季曲没哄好人,反正离过年还有几天,再约就得了,便也放过这个话题,一把勾住薄娴的脖子说不醉不归……
孟慈走得快,外套都没穿好就要出门,还没等接触到室外的寒气就一把被后方的季曲拉住。
“好歹把衣服穿好再跑呗祖宗。”季曲像是在给商场的假人模特穿衣服,得不到一点配合。
一早季曲就知道见到薄娴,孟慈的心里肯定不痛快。
但是要是两个人在一起,这是以后避不开的事。
“谈恋爱见见对方的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季曲还是选择开口,探探孟慈的底。
“没这个必要。”孟慈流露出的烦躁越积越多,最终都攒在眉间,打成死结。
季曲伸手去解,还没等碰到孟慈就被躲闪开,孟慈转身出门。
司机得到消息有些延迟,还在从停车场过来的路上。
会所门口仅打着两盏照明灯,分别两只不甚标准的圆落在地面,灰尘粒子在光柱中漂浮,像最小的雪花。
孟慈站在阴暗处,只留给季曲孤直的脊背,驼色大衣上雪白的一截脖颈,是唯一亮色。
忽的又有客至,看样子和季曲认识。
孟慈偏偏身子,将脸彻底藏在黑暗中。
“季总?好久不见。”
“吴总。”
借着白灰砖石上的倒影,孟慈看到两方似乎握了握手。
可能是看到孟慈,毕竟这么大一个人站在旁边,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
背后的目光灼烫,孟慈顿顿,还是转了身。
季曲将一步之遥的人拉回光亮,揽到怀里,自然道:“孟慈,您应该见过的。”
对方饶是没见过也不敢下季曲的面子,只是笑着说“般配适合”诸如此类的词。
孟慈勾唇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简单寒暄后,室外又只剩下孟慈和季曲。
孟慈挣开季曲的胳膊,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身后的呼吸沉重,过了几秒,传来一声短叹,孟慈的眼前出现一只手机。
“我以后不见她肯定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能保证,只是公事。”季曲的手指停在删除键上,等孟慈做选择。
孟慈眸光闪烁:“算了吧,你们什么关系,我怎么敢拦着,我说不玩了你得考虑大家的面子,人家不玩了你什么都不敢说。”
听出几分不满情绪,总比不说话强。
季曲向前挪了一小步,胸膛靠上孟慈的后背,似是相拥。
“我总不好给人家女孩子下脸子,那咱们以后都听你的,你陪着我,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我很忙,没时间跟着你混。”
季曲更进一尺,圈出孟慈的腰,暗暗施力把人往自己怀里拢,“我们孟总自然是忙的,项目做的还顺心吗?等过起年来再给你介绍点新项目?”
季曲不知道孟慈会拒绝什么,但是知道有的东西孟慈一定不会拒绝。
比如利益,比如金钱。
孟慈看着自己的高跟鞋尖,踮起脚碾了碾地上的碎石子,问:“硅晶的?”
季曲知道这一招打到了点上,言语间多了几分得意:“叶片的,你最近不是感兴趣。”
孟慈点头,随后往季曲的怀里小幅度地缩了缩。
最近过了三九,寒气从薄薄的羊皮鞋底往上钻,冷得站不住。
喝了白酒再加上风一吹。
季曲冷不丁地有些晕,把下巴搁在孟慈头顶小小的发旋处,清冽的栀子香铺了满鼻。
平常身边太嘈杂繁复,倒是也向往清净时刻。
在只剩风声的深夜,孟慈靠在宽阔温暖的胸膛里,暂时恢复平静。
第32章 第32章终于梦寐以求
对于薄娴,孟慈并没有深入接触过。
当然,也没必要。
孟擎的手术和她有牵扯是真的。
但是术前院方已经做出风险解释,更遑论孟慈也是花了大价钱找了许多关系才走到换肾这个地步。
术后的排异反应,是意外,也并不意外。
事后,孟慈还是找到了当时缺席的专家,直白地问如果换一个肾源,换一位大夫,是不是就能替爸爸多续几个月的命。
专家也否认地干脆。
他告诉孟慈,为孟擎操刀的甚至是他的同门师兄。
只不过他的师兄不屑于名利金钱,才有了他出名腾达的机会。
再说回肾源。
换上陌生人的器官,谁都没法保证百分百的适配,数据只是冷冰冰的指标评估,但是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不同。
因此,这就是孟擎的命数。
薄娴失去小叔不好过,孟慈失去父亲更是悲痛。
但是,总不能因为这次就困在原地停滞不前,把这些留在偶尔来的阴雨季节再发作。
孟慈早就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话又说回来,直面当事人,每个人的阴暗心思都会作祟。
毕竟怪罪别人比怪罪自己容易太多。
想到这儿,孟慈的阴雨季节提前来临。
不大不小的乌云,缓慢地在空中盘积,汇聚在孟慈头顶,挡住光亮,雷声轰鸣。
孟慈的心脏上,下起冬日不该有的骤雨。
但是季曲可能一辈子都淋不到孟慈心间的那场雨。
这不怪他。
“孟慈。”季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能在骂我,也可能在诅咒我,或者压根就没有我。”
孟慈轻啧,倒是又把姿态放得十分百分的低。
季曲在腰间环着的手臂又紧了紧,有些影响到她的呼吸。
“但是孟慈,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真的爱你。”季曲的语调像是古琴上第一根的弦音低频颤抖,悠久漫长地在孟慈耳边盘旋,越过大脑,直抵心脏。
孟慈在季曲的怀中转身,抬头时鼻尖蹭过季曲的下巴,扎扎的,不过半晚的放纵,就冒出些青色的胡茬。
望了季曲一会儿,就像抬头望着残如弯刀的月亮,四周包围着一圈浊气,扰乱清明。
其实近在咫尺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要不是爱,孟慈不会第二次踏入水流湍急的大河。
在还无法确定季曲的爱有几分真切时。
但是季曲偏偏装作不知道。
非要逼孟慈直白无他地告诉季曲,
她也心动如蝴蝶振翅,如春水惊雷。
然后变成季曲拿捏自己的筹码。
在回家的车上,季曲时不时地挑个话题,但是孟慈不接茬,只是低着头摆弄自己指根处的戒指。
一来二去的,季曲自然也跟着闭了嘴。
还好司机有眼力见,没问目的地是哪儿,直接把两人送到了季曲家。
下车后看着四周不算熟悉的景色,孟慈回头睨了季曲一眼。
“这么晚别折腾司机了,对付一晚上?”季曲推着孟慈进门。
对客厅和沙发还有些阴影。
孟慈想也没想直接上了二楼,季曲早就准备好一应生活物品。
洗完澡从衣柜里随意拿了件丝质睡裙,触感光滑。
孟慈走出来没在卧室看到季曲。
“再让法务过一下工程请款报告,飞地那边让何志再找一家造价,这家手里不太干净,另外准备一份新婚礼物吧。”季曲又在忙。
不知道孟慈在书房门口站了多久。
季曲发现的时候她正靠在门框上,穿着自己挑的睡裙,妆容卸的干净,但依旧好颜色。
她走到书桌前,抱臂问:“安翰和何冉到底怎么回事?”
季曲知道孟慈今晚一定要问明白这件事,沉思一会儿,斟酌开口:“安家不同意,还是想让他和季芷结婚。”
“之前不是都看好日子了。”孟慈对这些豪门轶事不感兴趣,她多问一嘴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何冉的缘故。
季曲站起来,拉着孟慈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顺便调高屋里的空调温度,“缓兵之计。”
“这有什么可缓的?”
“安东升手里的一个项目出了包,和人家合作投资了海外的什么新生物技术,结果被骗了,公司财务出了窟窿,需要贷款填补。”
孟慈不解:“老子没钱儿子就能有钱?”
屋子里的温度上的很快,对于孟慈来说刚好,但对季曲来说就有点热了。
他的额角渗出细汗,三两步走到窗户边压了条缝,冲着自己,避开孟慈。
季曲点了根烟,解乏用,“安翰和银行的那帮人常打交道,贷款周转审批更快,安东升近几年投资频频失误,银行大多不给他面子。”
“最近钱批下来了,安翰没了筹码,自然被拿捏。”
孟慈靠着椅背,在空气嗅到极淡的烟草味,“何冉怎么办?”
季曲抽得快,五官隐在青色烟雾里不太真切,
但是莫名的,孟慈品出一种洞若观火的意味,和他的居高临下混杂在一起。
“你不是也说了?老子没钱,儿子能有钱到哪里去?”季曲碾灭烟蒂,靠在窗边吹风散味,夜风掀开他的额前的发,也吹散缭绕的雾,“何冉和周行有些交情,她替安家做的担保。”
孟慈有些迷惑,既然这样,安家不更应该敲锣打鼓地把何冉娶进门。
季曲继续解答:“安家早就在走下坡路了,金絮其外,安翰一个人无力翻转。”
孟慈:“安翰知道吗?”
“安家不行的事还是何冉担保的事?”
季曲散完味道,又坐回孟慈身边,缓缓地往孟慈腿上靠,直至侧脸贴上光滑布料,他今晚真的有些累。
孟慈低头,看已经阖上眼的季曲,他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泛了些青。
伸手环抱住孟慈不堪一握的腰,季曲把自己埋进孟慈柔软温暖的小腹处,满是她的味道。
“安翰近一年往海外转移了些资产,何冉是私下找的人,合同签字盖章之后,安翰才知道。”
“我还是不懂。”孟慈突然发觉自己没有任何做生意的天赋潜力,季曲话说得已经够白,换做其他人,也许早就听懂其间的弯绕。
季曲的脸依旧埋着,声音有些闷。
“何冉几乎压了全部身家进去,一损俱损,为了何冉,安翰只能接受季芷。”
“就不能一荣俱荣?”
孟慈的声音在头顶盘旋,季曲终于舍得抬头。
他躺在孟慈的腿上,从低位仰视孟慈,经过烟酒淬染的嗓音沙哑。
“很难,不是季芷也会有别人,而且安家不止一个安翰,一大帮人都得活命,现在值得庆幸的是,季芷乐意,季家也有能力给安家兜底。”
冷不丁的,孟慈想到何冉很久之前说的那句。
她没想过和安翰走到最后。
孟慈的眼底突然浮现几丝伤悲,
季曲抬手触碰到她,指腹沿着下巴,脸颊,颧骨游走。
然后在微微颤抖的眼皮停下。
“所以慈慈。”季曲的嗓音被酒浸的沙哑,“你之前问我,爱廉价吗?现在我能回答你,何冉的爱不廉价,季芷的爱更是昂贵,至于安翰,他的爱必须廉价。”
孟慈闭上眼,感受季曲温热的指腹在自己的眼皮上轻轻摩挲,他的手腕时不时地擦过自己的嘴唇,皮肤下的脉搏跳动有力。
“害怕?”季曲察觉到孟慈的身体在抖,终于舍得坐直身子。
“没有。”孟慈睁开眼,看着正前方的季曲。
季曲观察了孟慈一会儿,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说谎。
良久,孟慈的眼皮被季曲吻住,干燥的唇有些温热。
他轻声说:“没事的慈慈,我们总不会走到那一步。”
窗户的缝隙依旧在往室内输送凉意,
冬的寒,夜的黑,树的枯,死气沉沉。
季曲刚刚忘了关窗。
冷热交杂间,孟慈不由得昏了头,窝在季曲早就打褶萎靡的衬衣里,昏昏沉沉地说了句我爱你。
卧室的灯关着,窗帘半阖,银光倾泻。
深灰色的床单打了褶,造价高昂的蚕丝被早就被扔到床尾的某个角落。
孟慈身上的那件丝质睡裙也安静地躺在不远处,和季曲身上那件衬衣乱糟糟地叠在一起,像是作废的文件被揉成纸团。
季曲极有耐心。
一方面怕孟慈抗拒,一方面指尖的束缚感确实叫他难以继续动作。
最近总是下雪,
卧室窗外有一棵白玉兰,听说是皇家园林里的那棵分支而来。
积雪厚厚一层挂在枯枝上方,白茫茫一树,倒有几分形似暮春三四月的馨香花海。
今夜似是回温。
最顶端的雪竟然有些融化,先是晕开,然后便滴滴答答地往下落,顺着冰凉的枝节,颤巍巍地缠绕着流,化在干燥的地面,晕成春日湖面的圈圈涟漪,滴滴珍贵。
季曲的唇落在孟慈的眼睛,鼻尖
,嘴唇,下巴。
哪儿哪儿都染上他的味道。
直到孟慈仰起脖颈颤抖,季曲才握着她腰胯沉/身,暖意融融。
“……你先等一下。”孟慈突然紧绷,抓在季曲后背的十指猛地收紧,甚至刺进肌肤,“季曲…等一下……”
看着孟慈像是感知到危险的刺猬,止不住地蜷缩。
季曲笑了。
即使他也被逼出一身细汗。
他真的没再动,温柔地附在孟慈耳边哄,手掌穿过皮肤和织物的缝隙把人捞进怀里,一下下地刮孟慈后背上凸起的骨节。
雪很轻,如鸿毛,水却重,似万钧。
羸弱的细枝渗进湿意,触及到内里,终于软绵。
吻掉孟慈额间渗出的一层薄汗,看清她迷离意乱的双眸,盛上情动的红。
季曲终于梦寐以求。
重逢后的第一面,季曲就在心里暗想,孟慈身上那件廉价的礼服,一点都不衬她。
就像枯萎的花茎,该被褪下。
室内的温度高到不需要空调调控,毫不遮掩的溢出去的热,加速了冬天的进程。
雪变成了雨,哗啦落地,融进泥土。
生机勃勃的春,在枯萎一冬后,注入水源滋养,终于慢慢生根。
第33章 第33章鼻梁上泛着微弱的光……
第二天睡醒,孟慈下床时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长绒地毯上,坐在床边缓了缓。
她觉得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
季曲就是只狗。
床头放着水杯,孟慈伸手探探,还是温的,拿起来喝了几口,甜甜的蜂蜜润过嗓子,缓解不少干涩。
季曲依旧在书房。
他穿了件黑色针织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头发保持自然模样,少了精明多了闲适。
看到孟慈,季曲立马从书桌前起身走到孟慈身边,手也自觉地放到腰侧,慢慢地揉。
“吃点什么?”季曲一副餍足模样,不忘在孟慈的脸颊上啄吻一下,“吃点羊肉暖暖?还是小炒?清淡点的吃到胃里也舒服。”
“都可以。”孟慈没什么胃口,只不过张嘴时的音调哑到她以为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季曲先是一愣,继而看着一脸不可置信地双手反握着自己脖子的孟慈畅快地笑了出声。
“不准笑。”孟慈伸手去捂季曲的嘴,还没等碰到就被季曲抱到怀里。
“对不起我的错。”季曲捉住孟慈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眸光一闪,话语间染上风流,“下次我多注意,不然去了医院都没法和医生解释。”
季曲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往孟慈的各处瞟,带着侵略。
孟慈胸前的红印最多,像是宣纸上甩出的红梅点点,更别提布料遮掩下的地方。
狼狈又香/艳。
眼看着季曲又要纵火,青天白日的,窗帘都没拉。在被抵在门板上亲的同时,孟慈咬了季曲的舌尖。
“你要不要脸……”孟慈的话说了就像没说一样,音量微乎其微。
“不在这儿?”季曲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找福利,“那咱们换个地。”
对上孟慈这种性子,主动才能有好果子吃。
实木桌上的文件电脑通通被扫到一边,换上孟慈。
光裸的皮肤在接触到桌面时不免被冰,孟慈反射似的往季曲怀里躲,季曲反手附在桌面上试试,是有些凉。
捞起办公椅背上的羊绒开衫草草地铺在桌面,再让孟慈躺。
“再试试宝宝,不凉了。”
孟慈从不乖乖就范,双腿踢躲间被季曲轻而易举地握住脚腕分开,再用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力道环到他精/壮的腰身两侧。
体力跟不上趟,只能靠脑子。
转眼间孟慈就换上委委屈屈的脸,一双眼巴眨巴眨地看着季曲,哑着嗓子喊痛喊不舒服。
“那我给你揉揉?”季曲的上半身俯下,整个覆盖住孟慈,拦住正午的光,给她独投下一片昏暗。
长度适中的睡裙边角很好地保护着不该暴露的地方,只有一边的肩带抵不住连续的冲撞,从孟慈的肩膀处脱落,失守于季曲。
孟慈眼尾噙泪,红红的一片。
她又哑着喊先等一下,双手被季曲置于发顶,再也无法在他的身上抓挠宣泄,十指只能紧紧地彼此纠缠。
人在晚上会不自觉地变成情绪动物,到了白天才又披上理智的外衣。
在日头最盛的午间,季曲变得不近人情,尤其在书房,他习惯的办公场所,更是摆出他常见的商人模样,为了几毫利息,争得头皮血流也乐意。
低头衔住还在喋喋不休地求饶的唇瓣,季曲没给孟慈适应的时间,用要逼/死人的力道,晃动了斑驳日光。
光影摇曳,太阳往西头悄摸地移了三五度。
事后,季曲用毛毯包裹着还在颤抖的孟慈坐回转椅,拍孟慈的后背等着她缓劲,用食指撩开糊在脸侧的发,不知是薄汗还是眼泪粘在指腹,看着闭着眼深深地埋在自己怀里的孟慈,季曲的心软成一滩水,在暖融日光下寒冰化成的水。
没忍住,季曲又往孟慈脸上亲,在接触到的瞬间,孟慈反射似的睁开眼四处闪躲。
对上孟慈略显惊慌的眼,季曲才连忙哄说就是亲亲,不干别的什么。
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眼镜,托槽压着的鼻梁两侧留下浅浅的印。
在光线折射下,他的鼻梁有些泛光。
记忆中的画面不停命令地闪回,只记得刚刚,自己喊了句好冰,身体止不住地缩瑟。
孟慈的脸慢慢红了。
察觉到孟慈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鼻梁上,季曲了然似的笑笑:“怎么脸还红了?想到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
一连串的诨话从季曲的唇间跑出来争先抢后地往孟慈耳朵里钻,孟慈又像个鹌鹑一样一头扎在季曲怀里。
季曲偏偏不要脸地往上凑:“应该是喜欢吧?毕竟水……”
孟慈着急伸手掐季曲腰侧的软肉,耳边传来吃痛的吸气声,接着是闷闷的笑:“好好好,不说了……”
挥都挥不开,烦得不得了。
最终还是没吃到季曲推荐的东西,因为这些店都在市里。
季曲根本不放孟慈出门,只把人绑在身边,没事干有事干的都要亲两下才舒服,搞得孟慈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季曲的口水味,恨不得找胶带把季曲的嘴粘上才好-
临近过年,孟慈回公司当了一次散财童子。
拉着黄景峰和方萤包了几百个红包,挨个地散出去,也算是辛苦大家一年的辛勤付出。
方萤捏着红包厚度,问孟慈是不是中彩票了。
“这就俗了吧?孟慈挣的不比彩票多?”黄景峰的手笨,红包也包的慢,手边只垒了一小沓。
孟慈又拆了一沓新钱,看了看剩余的,又想起自己一会儿还有安排,便让方萤再去叫些帮手进来。
“一会儿干嘛去?”黄景峰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来孟慈有些急。
孟慈也不藏着掖着:“季曲的朋友回来了,叫我们去山里玩。”
黄景峰:“陈家那位?”
孟慈:“嗯,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手里的活逐渐熟练,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做,也不算枯燥。
聊到一半,孟慈突然想到何冉和安翰的事。
“安家的事听说了吗?”孟慈问的委婉,毕竟事事都有变数。
黄景峰又包好一个,手边也逐渐垒起小山,“你说哪件?”
怎么和季曲说话一个德行,孟慈撑开红包数了十张塞进去,“你知道哪件?”
“我都知道。”黄景峰笑笑。
把红包口撑的更大,孟慈又塞了十张,然后封口塞到黄景峰的西服口袋,笑眯眯地看着他,“黄总也辛苦了。”
把红包往口袋底部按了按,黄景峰才故作姿态地清清嗓子开口:“安东升投资失败整了个大窟窿,安翰想填,但是有心无力,何冉倒是有心有力,私下帮衬了一把,目前看来应该是过了难关。”
孟慈追问:“那安翰的婚事?”
黄景峰意外似的挑眉:“孟总,季家的事我们可打听不出来,您应该清楚啊?”
孟慈还
想问,方萤那边已经带着人推门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只能作罢。
有了帮手,不到一个小时活几句干完了。
孟慈和黄景峰带着红包一层楼一层楼的发,吉祥话说得孟慈嘴皮子都疼,好在大家开心,也算值得。
季曲已经到了,黄景峰说要和季曲打个招呼,便和孟慈一起下楼。
重复动作做的太多,孟慈按揉指根,已经开始酸痛。
“估计吃不到大明星的喜酒喽。”黄景峰似是无意的提了一句。
“这么肯定?”孟慈停止动作,看向黄景峰。
电梯也到了,黄景峰绅士地按住电梯门,做了手势,请孟慈先行。
“所以我说的是估计。”
这个结果,是大多数人对目前情况的推断。
孟慈先上车,季曲和黄景峰在外面说了三两分,也可能更久,不过孟慈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也因此无法做出判断。
上车后,季曲看到孟慈抱着手机,页面停留在安娜的聊天页。
季曲握住孟慈的左手,在她掌心轻轻划了划:“想知道什么?”
孟慈被唤回神:“嗯?”
季曲重复道:“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
“没什么。”孟慈收回手机放到一旁,“包了好多红包,手指都发酸。”
季曲了然似的给孟慈做手部按摩:“没给我包一个?”
“你又不是我的员工,没给我挣钱,也没为我劳动。”
“我还没为你劳动?”季曲装作吃惊,“我都怕我辛苦的哪天死在你身……唔……”
孟慈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前排的司机,一如既往的闭耳塞听,这才放心地转回头看着被自己捂住嘴的季曲:“你再瞎说我就不搬了。”
好不容易才说动孟慈进入同居生活,季曲可不想功亏一篑,只能连忙点头,还装模作样地伸出三根手指,似要发誓。
孟慈信也不信,季曲不信神佛,只是敬之尊之。
“李港的庄子还远。”季曲把孟慈的头揽到自己肩膀,又用毛毯盖在孟慈的腿上,“睡吧,到了叫你。”
上午十点才起床,现下也才四点过一刻,季曲是把自己当猪养。
这么想着,孟慈懒得反驳,与其和季曲再多说废话,不如自己静悄悄地待着。
但是路程确实远,再加上司机师傅的开车技术好,季曲还时不时地在自己身上像哄小孩一样地拍,一晃神,孟慈倒真的困了,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进了山庄。
说是山庄,其实就是联排的别墅区,建造时多用了几分心思,吃喝玩乐的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往小了说棋牌室、唱歌房、台球桌都是必备。
往大了瞅马场、营地、高尔夫球场也都拿得出手。
夜幕低垂,一伙人在室外架起了烧烤摊。
第一波菜品快熟的时候,季曲才拉着孟慈的手慢悠悠地走进去。
“得儿,闻着肉味来的?”李港远远地就看到两人,等到了跟前才放下手中的烤全羊起来打招呼。
“转行了?”季曲闻闻,“烤的还挺香,给你盘店咱们做餐饮得了,流水大门槛低。”
李港笑着说行啊,每天烤一只羊专供季曲用。
两个人斗完嘴,李港的眼睛才转到孟慈身上。
“弟妹也来啦?冷不冷啊穿这么点?山里头晚上可凉,不比那城市里。”李港看着穿了件风衣外套的孟慈不免替她打寒战。
孟慈自然笑着回应,李港说不过也不打紧,一会儿吃点肉喝点酒,什么寒冰体质也能暖过来。
期间大师傅提醒烤全羊该翻个面了,李港应了一声,连忙走到炉子旁操作。
“还真要转行啊?”季曲从一旁倒了杯热茶递给孟慈暖手,是鲜亮的玫瑰花茶。
“这只羊可是我去羊场亲自挑的,从脱毛到穿肠,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李港站在火炉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手艺可是难得一见的好。
季曲笑笑,烟火味太呛,他拉着孟慈坐在一旁观看,懒得自己动手。
就在李港正自信满满地展示自己的撒料手法时旁边多了一个女生,她拿着毛巾温柔地粘掉李港流落的汗。
回忆了几秒,孟慈得到了相关信息。
她靠在季曲耳边:“这不是上次唱歌的那位?”
季曲用手梳理好孟慈被吹乱的发丝,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皮筋一圈圈地扎好,“好记性啊慈慈。”
“她怎么……”脱口而出几个字,孟慈便又住了嘴。
“怎么?”季曲摸摸孟慈的头,手滑到肩膀把人拢进怀里。
孟慈摇头:“没怎么。”
不就是情情爱爱的那些弯绕。
你方唱罢我登场,演员总得有谢幕的时候,台上的主角,谁有本事和谁上。
烤全羊快要出炉,季曲被李港叫走,说是非要让季曲看看色泽,季曲无奈,和孟慈说自己一会儿就回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孟慈摆手催季曲离开。
男人们说好哄也好哄,一只烤全羊而已,都比不得他们身上最便宜的一件物品,偏偏一个个乐得像小孩儿一样。
孟慈坐在原位,换了杯热茶。
“你好,我是邓姚,之前那晚谢谢你。”李港的女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坐在孟慈对面的椅子上,笑意盈盈,“要不然我嗓子该废了。”
孟慈笑笑:“我没做什么,他只是差个台阶。”
这句话意有所指太过明显,两人同时看向烟雾缭绕中的李港。
“赌大小的时候他分心几次,不是你错了词,就是乱了调,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牌桌上。”孟慈扒了只砂糖橘,满盈的汁水溅了满手。
邓姚见状递来湿巾:“你怎么知道?”
孟慈道谢接过,擦净粘腻的汁水,抬眸看向邓姚略疑惑的眼,缓缓道:“因为我的心思也不在牌桌上。”
第34章 第34章烙下滚烫的吻
那边的烤全羊差不多好了,香气四溢,李港拿着小刀说要让季曲先割第一口。
季曲略意外:“这么客气?”
李港指着刺啦冒油的羊背,说季曲多想了,赶紧先吃一口,旁边那么多人等着呢,偏偏季曲还不动手。
等得着急,李港干脆自己上手片了一块,直接送到季曲嘴边。
“我亲自喂你。”李港事出反常。
季曲伸手挡住,挑眉看着李港,耐心等待。
终于李港先败下阵,把手里的羊肉放到小碟子里,取了两杯酒揽着季曲往人群外走了几步。
这是有私事,大家都看得出来,纷纷避让留出空间。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港揽着季曲的脖子,“你记得我奶奶有个贼喜欢的小徒弟吗?”
李港的奶奶是顶尖高校的知名教授,十几年前收完最后一届关门弟子便办了退休,其中有一位最受喜爱,李港的奶奶还特地推荐人留了校。
“记得,前段时间回去做讲座恰好碰到,还聊了两句。”季曲摇着杯中酒,落珠挂壁,晶莹剔透,“你什么时候开始喝红酒了。”
李港端着酒杯在和季曲手中的轻轻一碰:“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不是?”
季曲没喝,示意李港先说。
“石骏庭。”李港替季曲回忆,“你把人公司都快搞垮的那个,是我奶奶那个得意门生的学生,人家求到我头上了,问能不能给条活路。”
季曲没忘了这个人:“撑不住了?”
李港冷哼:“早撑不住了,公司已经进入破产清算环节,听说是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家里还有个年事已高的老父亲要养。”
“我又没抢他爸的钱。”季曲不以为然。
“一句话的事,能不能手下留情?”要不是奶奶亲自提了一嘴,李港根本懒得管这些闲事,季曲这个人极有分寸,一般情况下不会把人逼到倾家荡产的份上。
穿过人群烟雾,季曲的目光精准捕捉。
孟慈安稳地端坐在沙发上,腿上围了块红毛毯,刚好与她耳垂上的朱砂交映,在漆黑背景中夺人心神,不知道和人聊了什么,手指捏着砂糖橘瓣慢慢的吃,倒是放松。
酒醒到了,季曲举杯饮尽,入口丝
滑,用空杯子磕了磕李港手里的杯壁,叮当脆响。
“等过起年我去看看奶奶,好久没去拜访。”
这是不肯放手的意思,李港心下了然。
反正话他已经带到,季曲不愿意,谁也没办法,只能怪石骏庭有眼不识泰山,蜉蝣撼树一场空。
师傅在给羊肉改刀,两人说完话过去,刚好能取上。季曲挑了盘瘦肉多的,抬脚往孟慈那边走,李港也拿了一盘,不紧不慢地跟上。
“就这么喜欢?”李港不由得感叹,毕竟季曲来之前特地点了自己,薄娴最近忙,这种消遣活动没必要邀她。
“嗯。”季曲淡淡地回应,想都没想。
李港有些后怕:“薄娴知道的话会不会把我杀了?”
季曲随意道:“大夫说了,到了年节跟前她状态会不稳定,应该多在家休养。”
薄娴的心理医生还是李港托人介绍的,每次去上海复查,季曲忙的话都是李港跟在薄娴旁边打点。
李港怼了季曲一句:“你倒是遵医嘱。”
季曲笑:“当然。”
盘子里的砂糖橘下了一半,孟慈又取了一个新的剥。
小时候每逢过年孟擎都会成箱成箱地往家里搬砂糖橘,时令水果,大家唠着嗑一下午就能吃半箱。
季曲不让孟慈吃太多,说是上火,现下季曲不在,自然放开了吃。
用指尖把橘子上附着的白色梗络统统撕掉,还没等剥完一半,季曲就从孟慈的手里把整个抢走塞到嘴里吃掉。
孟慈皱眉:“你要吃就自己剥,抢我的干嘛。”
季曲从桌子上抽了张湿巾,牵过孟慈的十指挨个擦拭,把橙黄的汁水一点点擦净。
季曲:“你以为我想吃?”
孟慈:“那你嘴里在嚼什么?”
十指恢复嫩白,季曲端起盘子,用叉子插了块羊肉喂到孟慈嘴边,“我那是怕你上火,替你解决掉。”
“我又没吃多少。”孟慈微微扭头,躲开季曲的手。
这话一出,也不知道谁该心虚,季曲扫了眼垃圾桶里有些冒尖的橘子皮,没说话。
“不是我吃的。”孟慈脸不红心不跳,“你刚刚吃的是我剥的第一个。”
季曲顺着接了句:“那我是不是还得再给你剥一个。”
孟慈直接伸手挑了一只圆鼓鼓的,放到季曲手心,下巴轻抬,姿态像只被宠坏的小猫。
季曲无奈,只能动手剥,修长的手指翻动几下,果肉便露了出来。
孟慈指着上面的橘络:“不要这些。”
于是季曲又一根一根地剥尽。
到这儿为止,孟慈终于舍得张开唇瓣,任由季曲一瓣一瓣的把果肉喂到嘴里。
旁边的李港不由得看呆了眼,季曲这回是来真的。
一伙人晚上围着篝火又喝又闹,一直到天际泛白才停歇。
季曲带着孟慈回房间整理好躺下已经能看到太阳的一个边角,季曲抱着孟慈替她找到舒服的姿势,在孟慈额间落下一个吻,孟慈嘤咛一句,两个人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孟慈后来是被季曲喊醒的。
“他们要去骑马,走吗?”季曲捏了捏孟慈的耳垂,语气温柔。
孟慈摇头,顺带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
“那我去了?你再睡一会儿。”
把手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来,孟慈凭借仅存的意识随便朝着某个方向摆,和季曲再见,没动几下就被抓住。
季曲在孟慈的手背上亲亲,然后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轻手轻脚地起床穿衣。
又睡了很久,孟慈起床时已经下午三点。
她给季曲发去消息,慢悠悠地洗完澡坐在梳妆镜前吹头发,差不多半干时,裴沛刚好打来视频,孟慈接起。
对面已经黑天,裴沛在煮茶。
“怎么了?”孟慈给头发擦上护发精油,又拿梳子从发顶到发丝慢慢地理。
裴沛:“没事,问问你在哪过年?”
还没和妈妈说自己和季曲的关系转变,顿了顿,孟慈撒了个小谎。
“我就和朋友出去玩玩,可能去旅游。”
“去旅游都不来我这儿?”裴沛略微不满。
“我那不是没那么多时间,过起年就要回学校那边,我不喜欢坐那么久的飞机。”孟慈温声细语地解释。
裴沛叹了口气,哪来的朋友,哪个中国人大年三十不回家团圆还在外面乱跑,自己生的闺女是什么性格,她自然知道,思绪一转,找了个折中的法子,问:“要不然回去看看你爷爷奶奶?”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孟慈有些赞同,回答道:“我看看时间吧。”
裴沛泡茶的手艺很好,一浓二淡,以前总能看到她拿着一套茶具慢慢地沏。
孟慈听裴沛那边有些吵:“钱叔叔的孩子们到了?”
裴沛点头:“前天就来了,和单位请了几天假。”
“那就好好玩。”孟慈笑笑。
母女俩又寒暄一会儿,孟慈说自己约了朋友吃饭,要出门去,裴沛便又安顿了七七八八的事,然后才挂了电话。
头发已经干透了。
不知道是橘子吃多了还是睡得太晚,孟慈起来之后就一直嗓子疼,再加上和裴沛说了这么久的话,越发明显地不适。
清咳了几声。
“嗓子疼?”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孟慈,身上的骑装还没来得及换。
孟慈点头。
“说了不让你吃那么多,上火了吧?”
季曲走到跟前,让孟慈张嘴,孟慈依着他。
“都有点肿了。”季曲手捏在孟慈的下巴处仔细观看,正经地像个大夫,甚至还要用手机打灯去照。
即使再亲密的事都做过,孟慈也对被人直勾勾地看自己的嗓子眼感到抗拒,因此在季曲打开手电筒的刹那,便拍开季曲的手,转回身。
季曲也没恼,双手从孟慈背后穿过,撑在桌子边。
在镜子里看到两人相依,孟慈对上季曲镜中的眼,眨眨。
“他们晚上要赌马,一会儿吃个饭,咱们过去?”
“谁比?”孟慈喉咙干痛,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季曲贴住孟慈的侧脸,软软滑滑的。
“从外面请了专业的人,我去洗个澡,你先收拾着。”
孟慈点头。
男人收拾起来简单,饶是季曲这么讲究的洗澡换衣半个小时也就搞定了,但是对女人来讲,半个小时只是起步打底。
季曲先收拾完便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刚好手头也有工作要处理,埋首专注地做完后,李港那边已经催人下楼。
抬腕一看,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刚想出声问孟慈怎么样了,就看到孟慈从衣帽间探出个小脑袋冲他招手。
“怎么了?”季曲走到跟前,孟慈转身。
连身的长裙在背中央做了拉链,现下拉锁头卡在一半的位置刚好露出雪白的后背,和一条细细的黑色内/衣带。
孟慈把头发统统捋到左前侧,头也微微低着,背对季曲
“卡住了?”季曲站在孟慈身后,嗓音低沉,“我帮你?”
懒得说话,孟慈稍微抬抬肩膀,季曲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季曲左手握住孟慈的腰,另一只手去拉拉锁,试了几下,丝毫不动。
“你扶着点衣柜,卡的太深了,我怕一用劲把你晃倒。”季曲的呼吸随着话语喷在孟慈后脖颈的细白皮肤上。
其实是想干脆换一件的,孟慈打算再让季曲试最后一次,双手便听话地扶住黑色柜门。
腰间的布料紧紧松松,孟慈知道季曲在使劲,便一直低着头。
过了很久,脖子都酸了,季曲还没弄好。
烦躁劲再次冒上头,孟慈回头找人说话却说了个空。
“刺啦”一声,拉锁解开了。
孟慈循着声音低头看,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单膝跪在地毯上,拉锁头捏在他的指间,回到最初的位置。
背后的深V开到最大,从肩胛骨到脊柱的最后一节,都暴露在外
面。
季曲的眼神缓缓地从拉链移到孟慈脸上,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突然蹦出个火星子。
飞快地,燃点成团,猛烈地燃烧起来。
季曲就这么直白地与孟慈对视,在她的注视下,在深V顶端,烙下滚烫的吻。
双唇略分开,舌尖刮在皮肤上,用力一吮,殷红的印子出现。
季曲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裙角出现,握上孟慈纤细的脚腕,重重摩挲。
微弱的电流感霎时间过了四肢,酥麻感满溢。
早知道就应该直接换一件,叫什么季曲帮忙,现下喊停已经来不及了。
孟慈刚想转身就被季曲施力按回。
他的手沿着脚腕上移,沿着皮肤纹路来到腿/根,人也站起来压上孟慈的后背。
口袋里的手机又在震动,季曲用空余的手掏出来,是李港来电,滑动接起。
李港:“怎么还不下来?澳洲空运来的大龙虾啊,再不来没了。”
季曲用牙齿在雪白的肩胛骨轻轻磨,单手摸到孟慈背后的搭扣,轻轻一弄,应声崩开。
他有更美味的餐点要用。
胸口一松,孟慈咬着双唇,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被对面听见。
“不去了,一会儿马场见。”季曲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扔到一边,还贴心的按灭了衣帽间的灯。
掰过孟慈背对自己的脸,季曲好心的把被咬得泛白的唇拯救出来,然后换上自己的唇。
“舍生取义”般的可贵。
澄红色的夕阳从窗户缝漏进来,刚好照亮交叠在一起的绰约人影。
黑色的西装裤压在玉色蜀锦,其间还有莹白的皮肤,只不过每每漏出一点就被季曲再次遮住,终归看不真切。
这一通闹下来,孟慈的嗓子彻底哑了,能发出的声音几近于无。
孟慈侧着倒在地毯上缓劲儿,喘气不匀,微弱的夕阳在她的肩背上逐渐下落。
季曲倒是依旧衣冠楚楚,只乱了腰间的一点儿。
双臂穿过孟慈的后背与腿弯,季曲把人抱到怀里,问孟慈一会儿要穿哪条裙子。
孟慈撑起眼皮剜了季曲一眼,因为疲惫,再狠厉的眼神也失去力度。
最后还是季曲自己挑了一条给孟慈换上,哄了又哄才半搂着人出了门。
第35章 第35章撒什么娇啊?
没着急去马场,季曲先带着孟慈去餐厅垫了垫肚子,李港特地安顿后厨留了一部分食材给两人,澳龙和牛应有尽有。
孟慈一天几乎没吃东西,再加上嗓子疼,突然进食,反倒用了没两口就饱了。
离开前,季曲特地安顿给后厨让煮一壶川贝雪梨送到马场。
观赛台在室内。
季曲和孟慈过去的时候,李港等人已经给两人留好了正中央的座位。
李港看到两人进来招呼道:“怎么才来?快下注了!”
季曲领着孟慈坐下,期间看了眼屏幕,坐稳后又在孟慈的腰后垫了只抱枕,这才给孟慈仔细介绍骑手和马匹。
大致说明一些信息,季曲让孟慈押注。
孟慈拒绝:“我又不懂这些。”
季曲说随便玩玩,看个眼缘。
目光在屏幕上扫了扫,孟慈选了2号。
季曲看了眼,2号倒是夺冠的种子选手,“为什么选2号?”
孟慈拨了下耳垂上的珍珠耳环:“你刚刚不是说那匹马叫珍珠。”
简单的理由。
珍珠因为晃动泛出温润的光,季曲笑笑,压了2号。
邓姚今天也在,坐在孟慈旁边的沙发上,她主动搭话,问:“睡的好吗?”
“不太好。”孟慈的嗓子还很痛,没法正常说话,只能靠邓姚近一点再开口。
邓姚不出意外道:“上火了吧,你昨天吃了太多橘子,而且熬得也晚。”
作为专业歌手,邓姚随声常备护嗓一类的药品,现下翻翻,刚好拿出一支递给孟慈。
“吃了这个会好点。”
“苦吗?”孟慈从小就怕吃苦药。
邓姚给孟慈倒了杯白水:“不苦,甜的。”
要不是嗓子实在疼,孟慈绝对不会把一整包褐色的药粉倒在嘴里。
季曲刚刚被李港拉到屏幕前看马,一回头才看到孟慈已经仰头灌了一袋药。
“你倒是有面子,我平时喊她喝药都得磨好久。”季曲走回孟慈身边坐下。
邓姚笑笑:“这是我们常备的润喉霰,喝了会好些。”
之前安顿的川贝雪梨也熬好端了上来,还另外摆了一盘枇杷。
季曲用小碗挑了几块递给孟慈,黄澄澄的果肉,汁水香甜。
李港那边也给邓姚挑了一些。
马赛即将开始,李港非拉着季曲去观景窗前站着看,孟慈和邓姚都选择留在原地,毕竟电视也能转播。
孟慈对这些赌博类的东西实在没兴趣,只是打发时间,开赛没几分钟便拿出手机翻看消息。
邓姚看出来孟慈无聊,找了个还算相关的话题:“你和我们赵总认识?”
孟慈想起季曲说邓姚那天是被赵一辰主动送来的,一时间分辨不出邓姚的意图,只能简单点头。
似乎看出来孟慈的保留,邓姚摆摆手:“我不是和你说我们老板坏话,我还挺感谢他的。”
“没事,说也行,我和他也没那么熟。”孟慈放下几分防备。
前方的氛围热烈,几头马齐头并进,争先恐后地跑。
邓姚身体向孟慈倾斜几分,说赵一辰其实挺保护她们这些小明星的。
不经过本人同意的话,是不会强迫她们做不愿意做的事,无论公私。
话里有话,孟慈看向李港的背影,然后转回眼神,问:“所以?”
邓姚坦荡道:“我故意的。”
目标清晰是好事,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是好事。
孟慈反倒欣赏邓姚的不作假:“那你现在……是于公还是于私?”
这话问得隐晦,但却不难懂。
邓姚又偏偏头,手捂在嘴上靠在孟慈耳边飞快的说了句于公。
“像你和季总这样的不多,或者说几乎没有,尤其在我们圈子里。”邓姚见孟慈碗里的枇杷吃完,又站起身主动给孟慈续了一碗。
“谢谢。”孟慈接过来,突然想到何冉,“何冉你认识吗?”
“当然啦,她人很好,前天还在颁奖典礼的后台看到她。”
“哦。”孟慈垂下眼皮,欲言又止。
邓姚心思活泛,最擅长举一反三,看着孟慈的状态,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
“她和安家那位的事我不太清楚,但是现在圈子里都在传两个人一拍两散了。”
第一场马赛结束的很快,孟慈压的2号没夺冠,季曲问孟慈还要不要继续,孟慈摇头。
后厨又陆陆续续地送了不少甜品茶点上来,中场休息,大家都用了些。
孟慈挖着手里的栗子蛋糕,甜甜糯糯的,多少有些噎。
李港在那边和邓姚分一块红丝绒吃。
“你们见过训好的鹰吗?”李港突然想起来什么,故作高深。
邓姚摇头,孟慈也摇头。
李港得到答案,这才兴致勃勃地说:“现场有一位蒙古骑手,他有训好的鹰,我让他带来了,一会儿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邓姚挖了一块大小适中地喂给李港。
“老鹰可不好训,一个不小心就给你眼啄了,但是训好的话,一个口哨就过来了,就在人和马头上盘。”李港就着邓姚的手吃了一口。
季曲年少的时候去戈壁大漠,没少看过这种场面,自然不敢兴趣,他正在思考怎么把孟慈手里剩的那半块栗子蛋糕钓出来。
“差不多了?”季曲盯着孟慈手里的瓷盘。
孟慈摇头:“不。”
“嗓子不疼了?”
“嗯。”
眼看着孟慈不给,季曲只能上手去抢,说是抢,也只能捏住盘子的边轻轻地扯。
孟慈连忙把盘子往自己身前收了收,还没来得及细嚼的栗子粒粘在喉咙,一时间梗得孟慈不好说话。
还没等嗓子顺通,孟慈的余光突然瞥到玻璃窗外突然掠过一个黑影,再转头仔细去看时,才认出这应该就是李港说的那只老鹰。
“鹰!”孟慈说话有些困难,“鹰鹰鹰……”
季曲抢盘子的手一顿,看了孟慈几秒,突然笑了,伸手在孟慈还鼓鼓囊囊的脸侧捏了捏,“撒什么娇啊?以为撒个娇就能吃了?不行这个太甜了对你嗓子不好。”
孟慈:“……”
偶尔,孟慈还是会怀念季曲当初没这么傻的样子-
大年三十,孟慈自己逛了趟超市,拎着满满当当的年货开着车上了高速,回海市找爷爷奶奶过年。
上次
回来办理放弃遗产继承也没来探望老人,孟慈想着多带点东西。
补偿的心思在离家的距离不断缩短时逐渐强烈。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孟慈的车刚停好,表哥就跑了出来。
爷爷奶奶还在老房子里住着,小区没那么新,地砖也有些起翘,表哥搬了大半的东西,孟慈只拎了两支礼盒。
一进门就看到奶奶,笑眯眯地拉住孟慈的手:“小慈回来啦?妈妈呢?”
孟慈换上温和的笑:“她在姥姥家,她让我给您和爷爷带好。”
在某些情况下,和老人其实不用说太多实话。
年夜饭已经上桌,孟慈洗了手出来就被姑姑安顿好座位,递上一副干净碗筷。
“小慈先喝点汤,这么冷的天先暖暖身子。”姑姑热情地张罗着。
孟慈点头接过。
汤还没吹凉,孟慈就和对面的小外甥女对上眼,小外甥女今年五岁,和自己见的面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孟慈放下碗,冲小外甥女招招手,没想到真把小孩叫过来了。
“月月别去打扰小姨吃饭。”姑姑想把孩子领走。
孟慈摆手说没事,她也能照顾孩子吃饭,也不是什么难事。
姑姑做饭和孟擎是一种口味,孟慈吃了不少,起身收拾时才发现胃里有些撑得厉害。
奶奶看到给孟慈找了健胃消食片吃。山楂味的药片在齿间压碎,酸酸甜甜的味道中和了年夜饭上大鱼大肉的腻。
收拾完看了一会儿春晚,爷爷奶奶先去睡觉,老人们熬不动夜。
姑姑和嫂子去准备初一早上包饺子要用到的馅料,还有硬币花生等物。孟慈则留在客厅和小外甥女玩。
“你敢放炮吗小姨?”小外甥女坐在孟慈的怀里看着窗外已经燃起的礼花提问。
“我不敢。”孟慈伸手捂住小外甥女的耳朵,炮声一惊一乍的有些过于吵,“月月敢吗?”
小外甥女突然挺起胸膛,超级自信地说:“我敢的,爸爸给我点过仙女棒。”
孟慈笑着捏捏小外甥女头顶的小丸子,夸她真棒。
“一会儿和我们回家吧,姥姥这儿热水器不好用,你住着也不方便。”表哥扒开一个砂糖橘递给孟慈。
孟慈接过,拿一小瓣喂给小侄女,“不用了,我定了酒店,不远。”
“都回家了还住什么酒店!”表哥连忙说不行,大过年的哪能让自己的妹子一个人孤零零地住酒店。
孟慈说自己的行李还在车上,一会儿正好和表哥一家一起走,明天早上再回来吃饺子拜年就行。
但是表哥还是不同意,倒是厨房里的姑姑听到动静出来说随孟慈舒服就好,这么大孩子了自己有自己的主意。
又坐了一会儿,小外甥女也撑不住地开始打哈欠,姑姑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早再过来。
一行人下了楼,表哥非要送孟慈去酒店再回家,孟慈看看已经睡着的小侄女说没必要。
“你就让我们送送吧,真不打紧。”表嫂抱着小侄女,说她们三个人开一辆车,跟着就能放心不少。
再拉扯也没意义,孟慈最后还是同意。
年三十的酒店没什么住客,空空荡荡的大厅只有服务人员。
表哥把车子停在路边,帮孟慈把行李从车上搬下来。
孟慈接过行李箱的拉杆,说:“快回去吧哥,嫂子和月月还在车上呢。”
表哥张张嘴,几次反复,不知道想说什么。
“一大早还得回去拜年呢,再拖咱们可都睡不成了。”孟慈说话时的雾气越来越浓。
表哥也察觉到逐渐下降的温度,这才点头:“行吧,你自己住注意安全。”
目送车子走远,孟慈才转身进了酒店。
提前预定好的套房,一进屋里面还放了瓜子干果,附着新年快乐的卡片。
孟慈大致扫了一眼,没什么问题,便拖着行李进了里间。
刚刚打开行李箱,床头柜上的手机就震了一下,抬头一看,是季曲的视频通话。
点下接通,又把手机扔回原处:“怎么了?”
那边的季曲看到一片天花板:“到酒店了?”
“刚进来。”孟慈拿出睡衣,“有话快说,我要洗澡了。”
季曲:“……能带我一起吗?”
大过年的,不能骂人。
孟慈没犹豫的点了挂断。
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全是季曲发来的消息,孟慈点开滑了滑,没什么营养。
季曲家的年夜饭,季曲的小侄女,季曲家电视上的春晚画面……诸如此类。
给季曲打字发送说自己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把手机插上充电器定好闹铃放在床头,孟慈翻了个身就睡着了,白天一个人开车上了雪还没化完的高速公路,耗了她太多精力。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脸上突然传来凉意,孟慈下意识地往被窝里缩缩,却不想凉气跟着她走,躲也躲不开。
努力撑开眼皮,却看到千里之外的季曲忽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先是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才勾勾嘴角。
“慈慈,新年好。”
第36章 第36章他得亲口和小姑娘说新年……
直到坐上季曲的副驾,孟慈都没彻底睡醒,被迫动起来的部分大脑告诉她这可能是一场梦。
季曲把车里的温度调高,凌晨的高速空空如也,不远处的村镇偶有烟花升空。
“你睡吧,到了叫你。”季曲用余光打量着半睡半醒间的孟慈,不免心疼。
“我在做梦。”孟慈睡眼惺忪,嗓音还带着梦中的沙哑。
季曲笑了,附和道:“对,你在做梦,继续睡吧。”
转头看着专注于驾驶的季曲,孟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季曲的脸逐渐模糊,和外面的夜融在一起,扯了扯身上的毛毯,孟慈一歪头真的又睡着了。
孟慈睡得不舒服,头一个劲儿地往旁边掉,季曲找到服务区,停下车帮孟慈调整。
把车座往后放倒,又用外套做了个小枕头垫在孟慈头下,她只是左右动动,适应好便又平稳地睡了。
看着孟慈沉静的睡颜,季曲没忍住又伸手摸了摸。
所有的紧绷情绪在见到孟慈的那一刻逐渐放松,心里漏风的窟窿被填补好,他庆幸自己做了无比正确的决定。
时间回到早前。
季欢倾今年非要到了零点起来给大家拜年,
季澈也惯着,白天他抱着女儿玩了个筋疲力尽,导致孩子还没等吃年夜饭就睡的昏天黑地,一直到十二点,大家才又把小孩叫醒。
季欢倾被叫醒后先是哭了一鼻子,而后才在众人的哄劝下想起来自己之前立下的誓言,用新衣服的袖子擦了把眼泪鼻涕,从季澈怀里爬出来,背着提前准备好的祝福话给众人拜年。
大家自然被逗得开心,就连季亮鸿都笑了好久,眼尾的褶子摞了五六层。
季曲最小,轮到自己时季欢倾的漂亮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憋了半天只说出一个小叔新年好。
季曲不买账,又叫小侄女夸了自己好几句。
眼看着季欢倾要被为难到再次哭出来,季曲才在华婉的眼刀下送上一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
“小倾说完了该轮到你了吧?”季亮鸿看向季曲。
“我?”季曲有些惊讶,“我和小倾可差了一辈儿呢。”
华婉已经拉着季荣涛端坐在沙发上等待:“没结婚就都是小孩子,你可不能比小倾
的拜年话说得都差吧。”
理是这么个理,季曲无法,只能也学着季欢倾给大家拜了年。
“哎,忘了我啦?”季澈突然发话,手里还拿着个红包。
季曲无语:“哥,咱俩可是平辈。”
“那怎么了?要钱不要?我这可是连号,吉利。”季澈坐在华婉旁边的沙发扶手上,笑得没了眼睛。
气氛太好,季曲没舍得打断,便就着这股劲儿也给哥哥嫂嫂说了吉祥话。
热闹了一通,电视上播放的春晚进入尾声,大家纷纷上楼休息。
季澈和季曲去检查早上上香要带的东西。
核对无误后,两个人没着急回屋,而是站在亭子里抽了根烟。
季澈拍拍季曲的肩膀:“刚和你闹着玩,别放心上。”
季曲摆手说没事,长兄如父,偶尔拜一拜也行,季澈听到这儿笑着锤了季曲一拳。
季澈笑够了,突然想到刚刚那堆贡品,说:“对了,妈去了寺里肯定又要和住持替你求姻缘。”
“求去呗,让她有个念想,还能少折腾我。”季曲不在意道。
“但我觉得她不用求了吧?多此一举。”季澈夹着烟,看向季曲意有所指。
季曲低头看着自己前段时间给池子里换的那条锦鲤,已经适应了环境,“你知道了?”
季澈点头:“你也没瞒着啊,去哪都领着。”
“那妈也知道了?”
“差不多吧。”
鱼睡觉不闭眼,就那么直愣愣的飘在水里。
但是那只白锦鲤没睡,仍在其间穿梭,把月光打碎。
季曲点点头,又吸了一口烟。
“别担心妈,你决定了什么都好说。”季澈看着若有所思的弟弟,宽慰一句。
“嗨。”季曲摆手,“没到妈那一步呢。”
季澈疑问道:“你还没搞定人家姑娘?”
季曲没说话,算是默认。
这次季澈更笑得幸灾乐祸。
“和她妈过年去了?”对于孟慈的基本信息,季澈还是了解的。
季曲摇头,捻灭烟蒂,“回老家了。”
季澈随意接了一句:“那估计挺没意思的。”
谁说不是呢。
季曲在孟慈那儿就没怎么听她聊过除了她妈之外的家人的事,最近一次听到相关的事还是孟慈放弃遗产继承那次,说是姑姑家的小孙女快上小学,孟擎留下那套房子的学区好,但是必须得房户合一才能入学。
除此之外再没了。
就这样过年,肯定没什么意思。
“早点休息吧,打早儿还得出发。”季澈抽完烟先回了房,留下季曲自己在院子里。
最近气温下降明显,季曲伸手试试池子里的水,温度还可以,怪不得这些锦鲤的色泽越来越漂亮。
刚刚给孟慈打视频,本来想看看孟慈心情怎么样,没想到还没看到脸就被挂断,季曲头一次觉得自己嘴贱。
但是从声调来说,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孟慈这次住的还是自家旗下的酒店,季曲掏出手机找到孙谦发来的酒店监控视频,是孟慈办理入住的画面。
她总是不喜欢穿颜色鲜亮的衣服,又是一件款式经典的过膝大衣,细细瘦瘦的一条,走路时连靴子筒都在逛荡。
画面质量不够清晰,看不清她的五官。
手指拖着进度条反复回到最开始的位置,看了数遍。
季曲突然走回屋子拿了外套和钥匙就冲去了车库。
凭什么呢?大过年的。
自己家小姑娘就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去酒店,看春晚时候旁边连个吐槽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没人和她说新年好。
他得去找她。
他得亲口和小姑娘说新年好-
孟慈睡醒时车子已经不再开动了,她从后座上起身,看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季曲靠在车门上,孟慈屈指敲敲车窗。
“睡醒啦?”季曲掐断抽了一半的烟回到车里,把孟慈抱在自己腿上,用手指梳理孟慈睡乱的发。
靠在季曲的胸膛上醒盹,孟慈小小地嗯了一声。
季曲理好孟慈的头发,双臂圈住怀里的人,轻声解释,“我们一会要上香,给你找个地方等等我好不好?”
“我就在车里不行吗?”孟慈不想出去,刚刚季曲带进来的寒气足够她打颤。
其实也不是不行,毕竟一会儿人多事杂,孟慈一直在车上倒是方便。
季曲便也默许。
又过了一会儿,孟慈终于睁开双眼,伸手揉了揉,“你怎么突然来找我?”
“和你说新年好啊。”季曲突然想到什么,捏着孟慈的后脖颈把人从怀里拉出来些,“你还没给我拜年。”
孟慈的身体还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歪着头问:“我为什么要给你拜年?你又不是长辈。”
“因为我要给你红包。”季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度可观的红包。
孟慈瞥了一眼:“我收到了更大的。”
季曲皱眉:“你爷爷奶奶给的?”
“我哥。”孟慈挣开季曲捏着自己后脖颈的手,又软趴趴地窝回季曲的怀里,“直接在我包里塞了张卡。”
应该是昨晚送她回酒店的时候,帮着拿行李的同时塞进去的。
“估计少不了。”
话不用一字一句地交代清楚,大家都明白这卡里的钱是为了代替什么。
顿了顿,季曲才说:“我这是压岁钱。”
孟慈在季曲怀里抬头,眨眨眼,睫毛扫过季曲的下巴,勾的人发痒。
“新年快……唔……”
季曲低头含住孟慈的唇,在狭窄的车厢内,接了一个温柔缱绻的长吻。
一直到孟慈呼吸困难,季曲才把人放开,又过了一会儿,孟慈耳朵里的心跳声逐渐变成山间的鸟鸣,季曲才摸摸孟慈的脑袋叫人下车。
“刚不是答应我不用下车。”孟慈抱着副驾驶的座位不想下车。
季曲摇头推翻自己刚刚的想法,不容拒绝地把孟慈从车里扒下来:“你运气不太好,还是上来吸收吸收灵气福气。”
之前华婉好像说这个住持灵的不得了,还是得给孟慈这种年纪轻轻就苦命的孩子多求求庇护保佑。
季曲让小师傅找了处离大殿最近的院子,把孟慈安顿在那儿,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他掐着时间下山接人,华婉从车上下来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季曲。
一群人在住持的带领下乌泱乌泱地从山脚开始爬,季荣涛和华婉走在最前面。
季亮鸿共育两子一女。
二叔一家也在,姑姑一家在国外没回来,除此之外旁支里出众的小辈们也在列。
季澈和季曲作为新一辈的顶梁柱,自然站在最前面。
季曲跟在后面,眼神往华婉的背后瞟,小声问季澈:“妈生气啦?”
:
季澈点头:“不过没事,今天年初一,不能生气。”
季曲逃过一劫。
“所以你昨晚跑哪了?妈早上起来还以为我把你沉塘了。”季澈怼怼季曲的胳膊,音量很小。
“找我女朋友,一个人过年多可怜啊。”季曲踢开石阶上的残雪。
季澈有些震惊:“开车去的?”
季曲潇洒道:“就两个小时,不远。”
“那她人呢?”季澈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弟弟好像还是十八的模样,有点疯。
季曲冲着山顶抬下巴:“上面呆着呢。”
听到这儿季澈一脚踩了空,还好季曲手疾眼快地一把扶住,才避免出丑。
这一下动静不算小,前面的人纷纷住脚回头。
季荣涛看了眼靠在一起的两个儿子,沉声问:“怎么了?”
季澈已经借力站稳:“没事,不小心踩空了。”
最前方的住持顺势说最近总是下雪,山间积了不少,风一吹,残雪又纷纷扬扬地卷到石阶上,怎么扫都扫不出来,上台阶时要多注意脚下。
一行人这才又继续往山上走。
“你是准备试试妈的底线?”季澈压下踩空感带来的惊慌,继续问。
“你昨晚不是说别担心妈?”季曲不急不缓地说,“对了,你早上还说今天初一,不能生气。”
“……”
季澈彻底转过头看向季曲,对上他一副“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完了,弟弟真疯了。
第37章 第37章“你求求我。”(文案章……
一成不变的上香环节,众人噤声静思,跪在自己的蒲团上在住持的带领下燃香跪拜。
袅袅升空的老山檀香营造出庄严肃穆的氛围,在厚重禅意包围中的大家都恢复了在外一贯的淡漠模样。
沉着一张脸,默念心中的愿望,诉诸神明。
上香结束,住持带着大家换了禅房,准备开启讲经。
华婉取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天珠手串,递给季曲。
“带好了,替你求的。”华婉终于和季曲说了第一句话。
季曲接过套到自己手腕:“保什么的?”
华婉瞥了季曲一眼:“全部。”
“这么能?”
伸手在季曲的胳膊上打了一下,华婉努力憋住心口的火气,咬着牙和季曲说别瞎说话,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
季曲倒是仔细地研究手腕上的天珠,然后说了句谢谢妈。
经讲了三分之一季曲就坐不住了,看了眼前方认真的长辈们,估计也分不出心思抓他。
和季澈打了个手势要出去,季澈知道季曲要出去干嘛,自然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季曲沿着小径走到孟慈所在的院落,找过去时她正坐在古树下的斑驳石桌旁发呆,未施粉黛的脸素雅的像远处群山上覆着的雪。
季曲走近,抽出她手心捏着的红绸缎,孟慈跟着抬头,漆黑瞳孔中映出他的身影。
季曲正反面看看红绸:“这是干嘛用?”
孟慈指了指头上系满绸缎的古树:“小师傅给我的,说可灵啦。”
仰头看满树红绸,季曲笑了:“求佛…不如求我。”
孟慈右手手背撑着下巴:“你比佛祖还灵验?”
季曲把刚刚华婉给自己的天珠手串褪下来,渡到孟慈手上。
纤细的皓腕有些挂不住,他捏了捏上面那层攀附着瘦骨的嫩肉。
“我佛慈悲。”
“但我不一样。”
“你求求我,伤天害理的事我也能做一做。”
季曲从不避谶,就算是在此类地盘,依旧口无遮拦。
孟慈连忙捂上季曲的嘴:“你别瞎说话。”
但是季曲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明明他刚刚上香的时候,也虔诚十分,孟慈刚刚就在不远处看着。
在室外坐了很久,孟慈的手心有些凉,季曲把覆在自己唇上的手拿下来,又把另一只一起握住放在手心搓搓。
“冷不冷?马上结束了。”
“还好。”孟慈看着石桌上的红绸和笔,“你说我求点什么好?”
季曲低头,在捂着孟慈的手轻轻哈气,“你想要什么?健康爱情财富?”
世间所愿,不过这些。
可能佛祖菩萨也早就听得耳朵起茧。
抬头望着别人留下的红绸,孟慈在其中试图找到自己的愿望。
看着孟慈寻找的眼神,季曲心下了然。
“慈慈,爱情财富我都能给你,求个健康吧。”
孟慈回过头仰视季曲,他神色淡淡,却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她眨眨眼,轻声回答:“好啊。”
写好晾干,孟慈拿着红绸看了看树冠,“听说挂的越高越灵验。”
季曲自然而然地接过,找小师傅要了梯子,帮孟慈把红绸挂到他力之所及的最顶端。
孟慈就站在一旁扶着梯子,不锈钢的材质有些冰手,季曲刚刚捂过来的热气顿时散了个无形。
光秃秃的枝丫上多了一条鲜红的绸缎,季曲快速地打结,没几下便挂好了。
太阳终于爬上远处的雪白山顶,投下不亚于绸缎颜色的红光,刚好从季曲的身上穿过,连发丝都被照亮,再落到孟慈的面庞。
下意识地偏头去躲刺眼的光线,再抬头时,季曲刚好低头看自己,在季曲赤诚目光的包围下,她在漆黑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爱情,财富,健康。
孟慈此时此刻恰好都拥有,她突然发觉自己没什么愿望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季曲先送孟慈下山,司机已经在等待。
“明天吧。”
“好。”季曲关上车门,站在路旁目送车子离开。
车子启动,把山间林草都摆脱在身后,孟慈没忍住回头望,季曲的身影已经隐没在山径小路中,黑黑的一个像素点。
像暂时隐藏生命的树干,又像坐落于山间数百年头的顽石。
说好初二回来,但孟慈失了约,亲戚们初一来家里看到孟慈说什么都要做东请孟慈吃饭,热情难拒。
不过还好,季曲也临时有事飞了趟国外,走的时候特地给孟慈报备,说自己尽快回来。
日子七转八转,马上要到元宵。
孟慈去公司上了一天班,原本答应方萤下班后去试一试楼下新开的日料,却临时接到何冉的电话,说想和自己见一面。
孟慈顿了顿。
方萤中午忙着做品牌背调,用三明治随便对付了一口,晚上怎么也得好好吃一点。
心里这么想着,孟慈问能不能推迟一会儿。
何冉倒是说没问题,挂了电话发来一串地址。
原木风的日式装修,座位都被隔档做的静谧,屏风上的梅花栩栩如生,淡淡的茶香溢了满室,和牛寿喜锅是这家的招牌。
浓白色的汤汁在砂锅内翻滚,服务生说可以吃了,孟慈先用木勺给方萤打了一碗,让她先暖暖胃。
店家还准备了当天处理的河豚,鲜美紧致,味道鲜亮。
方萤吃得开心脸颊都鼓起来。
孟慈心里惦记着何冉那边儿,只是照顾着方萤多吃点,自己只吃了几片鱼肉。
方萤慢慢也察觉到什么,对面的孟慈捧着陶瓷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汤,半天连一晚碗都没喝完。
她用公筷给孟慈夹了块鳗鱼寿司。
孟慈看到盘子里多出来的食物也是说了句谢谢,然后用筷子夹着吃了一半。
何冉最近忙的像陀螺,有时候一天飞三个城市都有,孟慈常在热搜榜上看到她,过年也互相发了祝福。
有的事,何冉不说,孟慈也没法问。
要是放在以前还能从安娜那儿听到点消息,但是偏偏安娜最近都在国外,经过时差颠倒根本找不到人。
压抑的日本邦乐自带悲凉,再配上孟慈冷淡如水的神色,方萤渐渐觉得碗里的和牛失去点香味。
趁着换曲间隙,方萤压着矮桌往前探身,打断沉思的孟慈,“有什么事吗?”
“嗯?没什么。”孟慈从繁复的思绪里抽身,挑了个笑。
“换一碗吧,都凉了。”方萤看看孟慈碗里的汤,适时劝阻。
混杂其他食材的汤底变得浑浊,再没一开始鲜亮。
喝了两勺,孟慈把碗放下,用筷子夹了一块牛肉。
方萤看着心不在焉的孟慈,主动挑起话题,从公司项目到茶水间的八卦,说了个遍,但是孟慈眉梢上的那些忧愁却始终没消失。
“你是不是”方萤转念一想,还以为和季曲有关,“和季总吵架了?”
“没有。”孟慈摇头否认。
“那你怎么不开心?”方萤再想不到其他可能,干脆摆烂,反正是下班时间,孟慈没有老板的威严,“这可是新年,十五都没过,就愁眉苦脸的。”
孟慈听到这儿也自觉有些共情过分,本就是两个人吃饭,自己又神思飞跑,方萤多少也会受到影响。
微甩甩头,把脑子里的那些杂念清空,孟慈调整好心态终于正式开始吃晚餐。
把方萤送回家已经快九点,看着方萤上了楼,孟慈才掏出手机给何冉发消息,说自己现在就过去,过了十几分钟,那边简简单单地回了句好。
用不着导航,孟慈轻车熟路地找到李港的会所,何冉早前发的定位就在那儿。
何冉安顿了应侍生在门口接孟慈,刚刚走到电梯口,就被熟人叫住。循着声音寻过去,看到邓姚倚在三楼的楼梯上,穿了身呢子套装。
孟慈笑笑:“新年好。”
邓姚沿着环形的欧式楼梯下来,笑着回道:“新年好,你来城天的局?”
今晚李港这儿就两个局,一个是李港自己的在三楼,一个是城天集团的在二楼。
“朋友在这儿。”孟慈在脑海中搜罗,试图找到城天的相关信息。
邓姚点点头:“李港他们喝得有点大,就不叫你过来玩了。”
孟慈扫了眼邓姚略显正式的打扮,自然清楚她的意思,“那你照顾好自己,别都喝醉了。”
“你也是,需要司机就找我。”邓姚摇摇手机。
告别邓姚,孟慈找到包厢推门进去,何冉正好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到孟慈便起身过
来。
鼻尖的酒精味浓烈,孟慈在昏暗中看不清何冉的脸,“还好吗?”
何冉勾唇笑了,拉着孟慈走到人少的角落坐下,招手给孟慈要了杯苏打水。
“不好意思啊,这么还让你跑一趟。”何冉拿着自己的包,低头翻找。
孟慈说没事,同时打开手机给何冉照亮。
有了光源的辅助,何冉很快找到一只戒指盒,从硕大的包里掏出来,放到孟慈手里。
“帮我个忙,还给安翰。”何冉依旧保持笑容,和她的代言海报上笑得同样动人。
手心的丝绒方盒变得棘手,孟慈在空中捧了一会儿。
“我”
“帮我一次吧孟慈,我不想再见他了。”
劲爆的舞曲充斥着整个房间,再配上人们的喧闹欢呼,没人注意到角落处的孟慈和何冉,与此时此地格格不入。
何冉眼神坚定,看来没有转圜的余地。
定了定神,孟慈利落地把盒子收到自己包里,端起冰凉的气泡水,抿了一口,“为什么找我还?”
明明何冉还有其他送还的人选。
与自己手里的不同,何冉端着的是度数高的洋酒,随着她仰脖的动作,深褐色酒液流入口腔,灼地她双眼都有些红。
“只有你能让他到此为止。”何冉依旧在笑,即使眼底毫无生气,“安家快破产了,只有季家愿意拉安家一把,你为了安娜,也会让安翰收下,而且”
何冉不知道举起酒杯向场中央的谁隔空碰杯,然后又是饮尽。
孟慈在何冉第三次续杯的时候伸手拦住:“喝太急了,会醉。”
何冉摇摇头说自己没事,让孟慈放心,把第三杯酒暂且搁在茶几上,靠在孟慈的肩膀继续说:“而且,你的面子,安翰一定会给。”
孟慈侧过脸对上何冉的眼,迷蒙间的一丝清醒尤其突兀。
安翰的联姻对象是季家的姑娘,季曲现如今在整个季家已经能做得了几分主,只要季曲点头,安家就有救。
而季曲,此时此刻正全身心地扑在孟慈身上。
孟慈读懂隐晦,突然想起安娜之前也非要自己给她撑场子,一个两个的,借的都是季曲的面子,她低声似叹气:“我没有什么面子。”
何冉摇头,从孟慈肩上直起身又拿起桌上的酒杯,“你这是当局者迷。”
和醉鬼是说不清道理的。
孟慈放弃争辩,伸手在何冉的脊背上顺顺,何冉被最后一口酒呛到止不住地咳。
戒指交代完,何冉没让孟慈走的意思,孟慈也不放心何冉这种喝法,想着能陪就多陪一会儿。
那边邓姚回了房间,在李港醒酒的间隙说了自己碰到孟慈的事。
李港略微意外,扭头找到秘书,“孟慈的公司和城天有合作?”
秘书想想摇头否认。
挥手叫来经理,李港问今天订出去的场子都来了点谁。
邓姚也在一旁听着。
李港从经理报的人名里找到一个可能性最大的,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何冉和孟慈好像走得挺近?”
邓姚点头,补充道:“上次她还问了我何冉的事。”
李港了然,安顿经理时不时地派人进去看看,毕竟是季曲的人,还是在自己的场子,出了什么差错对谁都不好。
经理点头离开。
低头扫了眼表盘,时针刚刚过十,李港靠近邓姚安顿道:“十二点,要是孟慈还没出来,你提醒我进去一趟。”
邓姚记在心上,又说:“你也少喝点吧,这半天喝得眼都红了。”
李港捏着邓姚的下巴,手下的力度没收,愣是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指印,“这么关心我?真喜欢我啊。”
“我傻啊真喜欢你。”邓姚嗔了李港一眼,“喜欢你们这种人还不得让我脱层皮。”
“什么叫我们这种人,那人孟慈怎么就敢?”李港有些不满意这个回答,手又摸上邓姚的腰,把人往怀里按。
邓姚也没硬来,顺着力度仰脖在李港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我不知道孟慈为什么敢,但是我知道,要是我不知好歹的真把心搁你身上,那何冉就是我的下场。”
李港面露不虞,低头在邓姚喋喋不休的嘴巴上咬了一口,直到邓姚疼得飙出泪花才放过她。
第38章 第38章不可弥合的观念差距
那边包厢里的何冉喝了又喝,到最后已经不甚清醒。
眼看着何冉已经醉得站不住脚,孟慈走上前夺过何冉的酒杯和人说不能再喝了。
“没事孟慈。”何冉倚靠在孟慈身上,“这都是自己人,喝多了也没事。”
确实是自己人,不然也不会非要拉着何冉喝交杯酒。
何冉的经纪人也在席间,她走到孟慈身边说真没事,都是惯熟的朋友,她会保证何冉的安全。
对上经纪人稍显醉意的双眼,孟慈更加不放心,刚想把何冉拉到旁边稍微歇歇,门口就进来了人。
“哟,叶总也在啊?”李港带着邓姚走进来,身后的服务生还端了瓶红酒。
席间最中央的人从沙发上缓缓起身,伸手与李港客套相握,“李总也在?”
李港敞怀一笑:“叶总可能不知道,这是我小时候开的地,您常在国外,不熟悉咱们这儿。”
“刚听经理说您在这儿,我还有点生气,怎么不提前招呼,整得我慢待了您。”李港说着说着还真有些恼,“您当初和我合作的那两个项目,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城天主做房地产,项目群大多在南方,李港刚过去时,经人介绍和城天还搭伙做了几个地皮,因此还算有点交情。
“给您送瓶藏酒,您别见怪。”李港挥挥手,邓姚会意上前,把酒放在琥珀色茶几上。
叶总自然笑着应酬,太客气,太见外的话翻来覆去地说。
“下次,下次回上海咱们再聚聚,这两天我都得走走亲戚,实在没时间。”李港寒暄一阵,便准备抬脚离开。
稍显故意的,他在人群中看到孟慈,音调稍高地问:“孟慈也在这儿?”
“嗯,和朋友一起。”孟慈突然怀疑李港这一通的目的,毕竟他刚刚“咦”的那声演技太过拙劣。
李港连忙招手:“上次季曲要的那瓶酒我给他整回来了,你正好给他带回去,和我要了好久,烦得要死。”
席间的人自然听过季曲的名字,霎时间孟慈感觉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都滚烫几分。
“这是?”有人疑问道。
李港“好心”解释:“季曲的女朋友,藏得老宝贝了。”
这下孟慈就清楚了,大张旗鼓地送了瓶六位数的酒合着是为了捞自己出去,孟慈不是不想走,只是何冉这儿……
邓顺势揽住孟慈的胳膊,小声地说:“走吧。”
“但是…”孟慈扭头还想找何冉说话,那边李港已经架住她的另一只胳膊,两个人像是“劫持”人质一样把孟慈架了出去。
李港出了包厢便松开了孟慈的胳膊,点了根烟才慢悠悠地说:“你回家的话这边我给你盯着点,不回家的话给你找个清净地待会儿,我那边的场子有点乱。”
孟慈不解,在哪儿待着不是待着。
邓姚小幅度地摇摇她的胳膊:“他们平常都在海外,玩的有些杂。”
孟慈侧头,读懂邓姚眼底的“潜台词”,心情更复杂。
“你肯定管不了,我只能保证你不受影响,要不然季曲回来不得杀了我。”李港说到这
儿又补充问:“哎,那小子是不快回来了?”
十二小时的时差,孟慈每天和季曲的联系大都错频,她随口说好像快了。
“等他回来咱们再吃个饭,我十五起来就走啦。”李港伸手揽过邓姚,“我先回我那摊了,一大帮人等着呢,我看你也别在这儿傻等了,赶紧回家睡觉。”
柔软的□□被硬朗的戒指盒硌得变形,孟慈看看紧闭的包厢门,价格昂贵的隔音海绵把内外彻底分成两个空间。
“对了。”李港走到一半突然又回头,“不用给安家那小子报信,他比你来得还早,但是连人都没见上。”
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孟慈有些费解,思考不通这其间的曲折。
那边经理已经过来帮孟慈带路。
还在犹豫着走不走,手机连续震动几次,孟慈解锁查看,是邓姚发来的消息。
【放心走吧,李港的场子出不了什么事。】
【安家那位一直没走。】
【都是成年人了。】
【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出头。】
就像邓姚说的,孟慈在停车场看到了安翰的车,车窗半开,飘出缕缕白烟,漆黑的车厢内有猩红一点在闪。
握着方向盘逼迫自己沉下心,孟慈同意邓姚的说法,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自己出头。
街边的红灯笼要挂到正月结束才撤,映着整座城,带来无可比拟的喜庆年味。
等红灯的时候,孟慈看到高耸楼体上的巨幅广告,明媚动人的何冉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清纯皎洁的邓姚。
按下车窗,孟慈用肉眼试图找到无数块电子屏幕同时运行拼接成人像的色块界限。
但是光线刺眼,冷空气铺满大半个车厢,绿灯亮了,后面的车按响喇叭。
孟慈扭回头,用被冷风吹得有些发僵的手指,关上了车窗。-
孟慈回家收拾完躺下已经凌晨两点,折腾了一个晚上,睡意有些要消失的错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入睡失败,孟慈强迫自己不去看时间。
在数不清地变换姿势后,孟慈认命般的走到冰箱前取了瓶起泡酒。
食指扣在易拉罐的拉环上,用力一拽,丰富的气泡溢出来顺着孟慈的手留在地上。
抽了厨房纸巾就着冰箱的光简单擦了擦,孟慈蹲着喝了大半瓶。
周身的温度开始升高,把剩余的酒放回冰箱,孟慈又拿了瓶水才踩着拖鞋慢悠悠地晃进卧室。
点燃床头的助眠香薰,孟慈把半张脸埋件柔软的枕头再次尝试入睡。
空气逐渐被甜腻分子侵染,钻进孟慈的鼻腔再到大脑。
但是孟慈的梦境却充满萧瑟。
半梦半醒间孟慈回到安翰向何冉求婚的那天那晚。
千万百玫瑰花在风雪的摧残下成片枯萎,鲜艳变成朽烂,偏偏在场众人都没察觉。
孟慈急忙叫季曲看,季曲也一脸无事发生的模样。
慌乱中孟慈对上何冉的脸,她没笑,直勾勾地盯着孟慈看,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孟慈摆开季曲牵着自己的手,抬脚往何冉那边走。
但是随着距离缩短,刮在孟慈身上的风雪就越来越大,甚至糊住孟慈的眼。
艰难地伸手阻挡,仅一步之遥,孟慈用手抹了把眼前的雪花,再望向何冉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何冉的脸变成了自己的脸。
孟慈在漫天风雪中,和自己面对面。
无尽的寒意从脚底爬上身体,孟慈止不住地发颤,连牙关都开始哆嗦不停,周身的冷意无止境蔓延,仿佛要把血液和心跳都凝结。
不由自主地发出短促的一声喊,孟慈拼命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
“怎么了?做噩梦了?”季曲出现在孟慈床前,手正隔着棉被在孟慈的后背上轻拍,像是在哄梦魇的小孩子。
梦与现实的间歇模糊,尤其在黑白交加的分界。
孟慈微张着嘴,依旧在大口呼吸,她睁着眼辨认季曲的真实与否。
过了几息,她伸手揪住季曲的衣领吻住对方还有些冰冷的唇瓣。
熟悉的心跳和味道把孟慈从虚无拉回现实。
季曲顺着孟慈的心意把她连同被子一起拥进怀中,同样滚烫的皮肤成为起效最快的安定剂。
“我刚从飞机上下来,还没洗澡。”季曲的呼吸乱了,他隔着衬衣握住孟慈的手,感觉她更混乱的呼吸。
孟慈睁开眼,摆脱棉被,跪坐在季曲腿上,“做梦出了一身冷汗,我也想洗。”
说完便继续吻季曲凸起的喉结。
脑子轰的一声鸣,一场盛大的邀请,季曲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捏住孟慈的后脖颈把人提高几分与自己持平,季曲贪婪地摄取孟慈的氧气。
夜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射在白墙,张牙舞爪,起起伏伏,还伴随着低声的苦泣与满足的叹喂,像只能行走于昏暗时带的怪物。
浴室里的灯久久不灭,水潺潺流淌,起雾的镜面,挂珠的墙壁,糜烂的情味,用力到泛白的指节,透过皮肤渗出的绯红。
对于彼此来说,都是灭顶的快/活。
孟慈再回到床上的时候连抬抬指头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季曲把她放到自己怀里,又用杯子给她喂了些温水,喉咙间的干涩感才减去不少。
季曲:“还喝吗?”
孟慈摇头。
自己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季曲又揽着人躺进被窝。
窗外逐渐有了亮色,孟慈埋在季曲的胸膛上,等待一波困意,季曲也轻拍孟慈的背。
“你怎么今天回来?”孟慈闭着眼问了一句,嗓音还是有些沙哑。
“早就和你说了今天回来,忘了?”季曲不太困,毕竟时差还没调整过来。
白天在公司的时候是收到了季曲要回来的信息,但是季曲说了太多次要回来的话,孟慈也就没当真。
等不到回答,季曲便当作孟慈默认,左手不怀好意地钻到孟慈腰间,挠她的痒痒肉。
孟慈察觉到不对,连忙解释。
“我没忘,但是你总说要回来,机票也一直改签,我本来还买了花要去接机,结果你放我鸽子,现在还在客厅的花瓶里插着呢,都枯了。”
原本就是吓吓孟慈,没想真的把她弄清醒,作息乱了的苦没必要两个人受,再加上孟慈一番话,季曲倒凭空增了几分愧疚。
“不是故意爽约,真的有事。”季曲捉住孟慈的手放在嘴上亲了亲,然后解释自己消失的理由。
季曲问孟慈记不记得自己那位移居海外的亲姑姑,孟慈想了想,说知道,只是没见过。
“以后有机会见了。”季曲见孟慈对季荣宝有印象,便省去一些冗长的关系梳理,“她要离婚,老爷子不同意,结果她偷偷领了证,孩子也不要了,扔给前夫,自己跑到澳洲度假,我这次就是被支使去抓人回来。”
孟慈听着多了几分兴趣:“当时姑姑不是非那个人不可。”
没法直接称呼季荣宝的大名,称长辈为“你”也不太合适,孟慈就捡了“姑姑”这个称呼。
本来再普通不过的事,季曲却偏偏要逗孟慈着急,故意说:“这么快就改口啦?”
孟慈埋在被子里的手寻找到季曲腰间的软肉精准地拧了一把,惹得季曲呼痛。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季曲把孟慈的手从被子里捉出来,才逃过一劫。
“继续。”孟慈换了个姿势,干脆趴在季曲胸膛上,双手一叠放在下巴处支着头听故事。
季曲见状也伸出长臂捞了一只软枕垫在脑后,顺便把孟慈往上提了一下,用她的毛绒玩偶代替她叠在下巴处的双手。
季荣宝当初在国外读艺术,还没毕业就和一位华裔坠入爱河不可自拔,无视季亮鸿的命令,非要一毕业就和人结婚。
季家当然不肯,偏偏季荣宝从小被宠着长大,被爱迷了眼什么都不顾。
毕业后的第二天就拉着那位男子的手回了季家,在一众人前拍出孕检报告,当场就气白了季亮鸿的脸。
季曲那会儿还在念高中,放了学季澈在门口接他,二话不说一脚
油门就踩到了医院。
季亮鸿躺在床上气到不说一句话,季荣宝在隔壁的病房说敢动她的孩子她就从楼上跳下去。
华婉和小姑子关系处的还算不错,便陪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几天下来一点用都没有。
比起绝食抗议的季荣宝,反倒是季亮鸿身体好的更快。
人老了觉少,季亮鸿每日不到五点就醒了,窗外还是黑色。
他习惯性地走到季荣宝的病房门口悄悄地看了几眼,活蹦乱跳的小女儿几天下来就瘦地脱了相。
季曲从家里送早点去医院,本来这是华婉的活。
但是季曲看着华婉逐渐变大的黑眼圈有些心疼,便让华婉再休息会儿,自己跑这一趟。
VIP病房里空空如也,季荣宝还在睡着,季曲把早点放在茶几上,正想去护士站问季亮鸿跑哪去了,却刚好透过窗子看到楼下花园里静坐着的爷爷。
晨间湿冷,尤其像季亮鸿这种年轻时候受过伤的身体,更是扛不住。
季曲从病房里拿了件外套下楼,把外套披在季亮鸿肩膀,叫了声爷爷。
季亮鸿没回头,依旧背对着季曲,看着湖面的鱼群发呆。
过了一会儿,季曲又出声喊人,季亮鸿这才答应,然后慢慢地从木椅上起身,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踩着沉稳的步子往楼里走。
季曲在季亮鸿路过自己的时候,突然发现爷爷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竟然是白色的。
到最后季荣宝如愿以偿地和她的爱人结了婚,次年生在一对双胞胎女儿。
她的老公也算争气,在艺术圈混了些名堂出来,不枉季荣宝的孤注一掷。
“这不是挺好的?”孟慈听到这儿没忍住打断。
“是挺好的。”季曲摸摸孟慈柔软的发顶,“所以老爷子不同意她离婚。”
孟慈猜测道:“原则性问题?”
季曲摇头:“没有,我还见了我的前姑父一面,他很爱姑姑。”
那问题就是出在季荣宝身上。
季曲继续说:“姑姑爱上了别人,所以要离婚。”
“然后和那个人结婚?”孟慈听懂了些。
“不结婚。”季曲给出了新的恋人关系,“姑姑说只是恋爱关系,她不会再结婚。”
“我不懂。”孟慈提出疑问,以季家的权力财富,没必要把季荣宝与无爱的婚姻捆绑,何必干预季荣宝的婚姻问题。
“老爷子怕以后没人照顾姑姑。”季曲叹了口气。
这话更有意思,只要季家不倒,季荣宝怎可能缺人照顾,除非……
孟慈突然有些严肃,季曲伸手在她的额头敲了一下,“别瞎想。”
“我没有。”孟慈被突如其来的痛意整的皱皱巴巴。
季曲没说话,孟慈刚刚心里想的什么,他和明镜似得了然。
“婚姻和家庭不是单独的爱,她该有责任和担当,对她深爱过的爱人,对她的一双女儿,这么抛下一切为了另一份飘忽不定的爱私奔,不是一个成年人应该做的事。”季曲缓缓道。
孟慈不同意:“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没有婚姻不代表她以后不可以对前夫负责,没有家庭更不影响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责任和爱不能混为一谈。”
“没有婚姻束缚她怎么可能对没有任何法律关系的人负责,没有家庭怎么可能扮演好母亲的角色,她甚至都没要两个女儿的抚养权,因为她知道在抚养孩子的方面,她前夫比她更上心,更贴心。”
“爱都消失了的婚姻和家庭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两人的对话几乎是针尖对麦芒,明明是小别胜新婚的重逢时刻,还是缱绻缠绵过后的温存时分。
季曲看着孟慈气鼓鼓的脸突然笑了。
和她争个什么高低对错,不过他们两个人过好自己的生活罢了。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指戳戳孟慈鼓起的脸颊,突如其来的动作像是尖锐物戳破气球,涨到顶点的气满满消失,就像孟慈瘪下去的脸一样。
孟慈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急,小小地哼了一声,扯开玩偶侧脸躺在季曲胸膛上,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
孟慈先开口:“你们一起回来的?”
“嗯,送她回家之后我就过来找你了。”季曲看着孟慈的头顶,上面仿佛飘着一个低气压的漩涡。
想了想,季曲又说:“本来姑姑还是死活都不回来,我实在太想你了,就说再不回家别说你有没有好日子过,我女朋友都要和我分手了。”
孟慈撇了季曲一眼:“说谎倒是一套一套的。”
季曲笑:“我可没说谎,毕竟女朋友这两天都不怎么回我消息,我发十条才能换到一条回复,还有可能是表情包。”
身上的人没动静,季曲一个翻身,把孟慈压回床面,两个人的重量相叠令床垫下陷。
孟慈的头发向周围铺散,像朵盛开的花。
季曲小声问:“生气啦?”
“没有。”孟慈早就知道自己和季曲存在不可弥合的观念差距,自然不会为了一两句的争辩而生气。
“我是说我临时跑到国外,没常常陪着你这件事。”季曲的手撑在孟慈头侧,亲昵地用鼻尖蹭孟慈的脸。
“……没有。”
这次慢了几秒,孟慈的回答,比刚刚慢了。
季曲被这种被孟慈需要的满足感而取悦:“对不起,我下次尽量不离开这么久,季澈不好出国,我爸妈最近忙着走亲戚,只能我去。”
“哦。”孟慈突然感受到某些情绪因为季曲而失控,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的为了季曲的消失缺位而低沉。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两人的肢体间滋长,试图吞噬异己。
察觉到被对方需要和因对方失控,都是爱的副作用。
第39章 第39章真是像极了神仙眷侣
李港正月十五起来就要离开的消息还没等孟慈传递给季曲,季曲就先知道了,并且提前和孟慈约好了和李港吃饭的时间。
因为季荣宝的婚姻问题,季曲少不得每天往老爷子那儿跑着看看。
儿女债,一辈子都还不完。
好不容易等到季曲抽出点空闲,孟慈才说了何冉的事,并且把戒指盒拿了出来。
季曲想都没想,直接开车带着孟慈到了安翰公司楼下。
停好车,季曲问孟慈想亲手给还是他代为转交。
何冉应该只是想借自己手,借季曲的势,压制安翰的心思,因此自己去不去都没什么差别。
孟慈选择在车里等季曲。
从离开到回来统共不过十分钟,还包括季曲坐电梯的时间,看着驾驶位上的人,孟慈还是没忍住问:“你们说什么了?”
季曲目不斜视地看着前路,淡淡道:“没什么,我把东西放他桌子上就走了。”
“他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
碰上红灯,季曲侧过头看孟慈,“你该不会以为安翰会变成什么颓废模样吧?”
孟慈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车尾巴,没说话。
“少看点偶像剧。”季曲笑笑,前车动了,季曲也扭正头继续驾驶,“还有你那点小说。”
车内的音乐流淌,孟慈打开手机断掉蓝牙,光明正大又再幼稚不过地反击,“那你也别听我的歌。”
原本季曲约了家法国餐厅,结果快到地儿的时候突然接到华婉的消息,说管家来电话说季亮鸿和季荣宝又吵了起来。
季澈出差,季荣涛和华婉又在郊外的庄园应酬,只能给季曲打电话。
挂了电话,季曲征求了孟慈的同意,利落地调转车头,还好餐厅离季亮鸿的老宅不到十公里路程。
“谢谢。”季曲捏了捏孟慈放在腿上的手。
孟慈简单笑笑,毕竟这情况摆在这儿也容不得自己拒绝。
一直到进了季亮鸿的院子,孟慈才停住脚步,施力把自己的手从季曲手里扯出来,说:“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季曲点点头,给孟慈指了指旁边的亭子,让她坐一会儿,便快步流星
地进了屋。
这是孟慈第一次来季亮鸿的院子。
标准的京式建筑,红瓦白墙的房子外观有些古旧,但却掩不住贵气。
折了几弯的红木回廊,风格迥异的亭子,一汪池水,几棵老树,构成室外景观。
再配上经历岁月蹉跎的古树,孟慈对高门大户有了新的认识。
孟慈坐在亭间看到水池里养的锦鲤。
其中一条白色最显眼,这应该就是季曲年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东北某个小县城的农家乐买到的那条。
即使跋山涉海,却也好似无异。
此刻跟随着池子里的其他锦鲤共同畅游,看起来好不自在。
没一会儿,就有人从房子里出来,孟慈抬头去看,刚好和季荣宝对了个正着。
孟慈站起身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季荣宝也点了点头,脚步没停地往门外走。
望着季荣宝离去的背影,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杏眼薄唇,脸上没什么棱角,全是温柔曲线。
孟慈根本没法把面前的人与季曲嘴里提到的人相联系。
可能是自己的眼神太过直接,季荣宝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回头来到孟慈面前。
她在自己的包里掏掏,捏出一沓现金。
季荣宝把钱塞到孟慈手里:“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我身上也没个红包,你别见外。”
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孟慈摆手拒绝:“您太客气了,我……”
“大过年的,长辈给的压岁钱不收可不礼貌。”
“但是我也没给您拜年。”孟慈眨眨眼,面上多了些尴尬。
季荣宝:“那你现在拜。”
孟慈愣了愣,一时间没开口。
季荣宝看了眼房子,又急忙说:“赶紧,和季曲一样叫姑姑就行,我爸一会儿追出来了。”
孟慈在季荣宝的催促中迟疑开口:“……姑姑新年好,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好孩子乖,下次请你吃饭。”把手里的钱往孟慈怀里一塞,季荣宝逃难似的跑出了院子。
冬日寒风中,只剩孟慈一个人留在原地。
安顿好季亮鸿出门,季曲就看到孟慈一个人握着一沓钱站在亭子里望着门口发呆。
季曲走过去把孟慈有些掉落的围巾重新围好,问:“姑姑给的?”
孟慈点头:“她让我拜年。”
“拿着吧。”季曲搓热手心贴在孟慈的脸颊。
孟慈把钱塞到季曲的外套口袋,她可不要这烫手山芋。
“走吧,吃鹅肝去。”季曲没阻止孟慈,她想怎么做都行。
看看手机,孟慈说已经晚了一个小时,过了预约时间,吃不到了。
季曲牵住孟慈的手放进自己口袋:“小瞧你男朋友了不是,照样吃。”
外套的口袋很大,季曲的手心很暖。
孟慈把脸埋进围巾,就像今晚的月,藏了一半在云里-
一直到正月十四,季曲安排的欢送宴正式启动,李港被迎在上座,当事人一脸的受宠若惊。
“你看中我什么了?”李港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腕,“该不会是我新买的全球限量二十支的周年纪念表吧?”
“老子稀罕。”季曲看也不看地拍开李港,指了指桌上的酒,“专门去我家老爷子仓库里偷的。”
李港被打了也没恼,反倒笑嘻嘻地说酒可真是好货,一看就有年头了,原本应该纯澈的酒液微微发黄,这酒估计能醉死人。
季曲解开衬衫由上而下的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今天舍命陪你一回。”
“哎你们可都听到了啊!”李港连忙冲众人取证,“季曲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他。”
“弟妹你今天也不能掺和。”李港笑着对上季曲身边的孟慈。
孟慈自然不会扫人兴致,毕竟季曲刚刚在车上已经提前吃了解酒药,看着给自己布菜的季曲笑笑:“你们喝多少我都不说一句话。”
李港双手一拍:“爽快!”
做东的主家和受邀的客家都这么说,其他人自然也嚷着要不醉不归。
还没过凌晨,男人们已经喝得上了头。
孟慈说到做到,和邓姚在一旁躲清闲。
台上的歌手一首接着一首地唱,就这么唱了大半夜,孟慈看着歌手面容姣好的脸,笑了一下。
“笑什么?”邓姚磕着瓜子,看孟慈突然笑了起来。
“没什么。”孟慈收回目光。
邓姚却没放过:“怎么着,又想英雄救美?”
孟慈也抓了把瓜子:“谁是英雄谁是美?”
看着台上的男歌手,邓姚也笑了,用眼神给孟慈指了指场中的一位,意味深长道:“你可别坏人好事。”
孟慈跟着看过去:“他?”
“对啊。”
“他是男的。”
邓姚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孟慈瞬间懂了。
场中的那位硬朗高大,台上的那位温柔纤细。
“挺配。”孟慈突然蹦了一句,惹得邓姚笑弯了眼。
没理会邓姚,孟慈嗑瓜子嗑的口干,拿起香槟抿了一口。
邓姚笑够了,这才想起什么,“对了,上次你回家没多久她就走了。”
孟慈自然知道话里的“她”是谁,放下水杯又取了一盘果干,说了句谢谢。
今晚结束,李港就要离开,孟慈看着少有放松的季曲,也开始有些惋惜。
这样肆意的季曲,以后也只能逢年过节的再见一见了。
“怎么打算?”孟慈咬了口草莓干,酸甜适中。
邓姚拿了块黄桃的,太过于甜,咬了一个小丁便被放下,她喝了口温水才说:“就这样呗,反正我的工作不定性,天南海北的四处跑。”
“继续啊?”
“对啊,对我又没什么坏处。”
邓姚满脸坦然,倒是叫孟慈语塞。
邓姚察觉到这一点:“怎么着?以为我会失恋啊?”
还真是抱着这个心态来的,结果没想到当事人反而不当回事,孟慈很快调整好,“你不是不爱他?失什么恋?”
“谁说的?”邓姚突然转头,看着孟慈。
察觉到邓姚的目光,孟慈缓缓侧目,齿间的瓜子嗑开一半,她在邓姚的脸上看到认真严肃。
才不过一个月不到。
孟慈意外道:“认真的?”
邓姚依旧坦荡:“不像吗?”
孟慈拿下嘴里的瓜子,顿了顿才开口:“你不是于公?”
“现在于私了。”
邓姚看着有些僵的孟慈,才又笑了起来,拍拍孟慈的胳膊,潇洒地说活在当下,享受优先。
音乐的鼓点变重,与变幻的灯光碰撞,一下下,一幕幕,如锤砸在孟慈心里脑里。
面前的邓姚看着李港,情思止不住地溢出来。
猛然间,邓姚和何冉在孟慈眼前重合。
孟慈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那你图什么?总不能图他爱你吧。”
邓姚耸耸肩:“我又不是要和他结婚。”
过了几秒,她才无奈似的苦笑,“我试试吧,万一呢?”
鼓点加重,孟慈的心快要跳出胸膛,她一字一顿,“你真的图他爱你?”
“没事的,我就试试,没有就算了。”邓姚语气轻飘,散在空气里。
包厢里的灯光流溢璀璨,人声鼎沸。
孟慈看着喝得醉过头的季曲,好像回到数年前,兜兜转转,人人事事,总是重复上演。
所以,几经曲折,他爱自己吗?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察觉到孟慈的目光,接收到她有些混乱的情绪,场中央的季曲放下酒杯推开李港,步伐摇晃地走到孟慈身边扶着她的双膝缓缓蹲下,抬头凝着孟慈,打量她的神情。
良久,季曲笑笑,伸手别好孟慈鬓间掉落的发。
“怎么不开心?累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对不起我今天喝的有些多,也没怎么陪你。”
孟慈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季曲,闭口无言,清秀眉眼间却好像起了场稀薄的雾。
牵起孟慈落在膝盖上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季曲吻了孟慈的手心,滚烫潮湿。
“给你买金条好不好?还是再给你几个项目?或者你想去罗马看看吗?我陪你去,我会些意大利语,你连翻译都不用找……还是想去看看妈妈?我在奥克兰有栋别墅,我们去住一段时间怎么样?那边天气很好,不会下雪,你可以随便穿漂亮的小裙子。”
季曲始终笑着,身体由于醉酒失去平衡,止不住地来回晃,所以他干脆直接坐在地上。
孟慈豪无征兆地掉了两颗眼泪,季曲顿时乱了神,连忙起身,腿脚却不听话地发软,他双膝跪着地毯,蹭到孟慈面前伸手揩去她的泪。
孟慈的泪仿佛流不尽,眉眼间的雾氲成雨,飘飘洒洒地落下来。
她伸手圈住季曲的脖子,埋
在季曲的怀里,把两人都拉进绵绵无尽的大雨中,无法躲避。
那边李港看季曲久久不归,等得不耐烦开始喊人,带着满场的人都帮着开始找,最后还是邓姚伸手捂住了李港的嘴,指了指角落。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季曲正姿态低软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哄怀里的孟慈,肢体间的温柔爱护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可惜的是,要是换个美好纯洁的场景,真是像极了一对神仙眷侣。
第40章 第40章“我想你了。”
李港离开的时候专门到季曲公司逛了一圈,连招呼都没打,就大摇大摆地冲进办公室,往沙发上一坐,像是来讨帐的大爷。
孙谦见怪不怪,抱着一沓文件说自己一会儿再过来,季曲点头。
会客的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季曲挑了龙井,加水煮沸,雾气于腕间缭绕,清澈的茶汤注入茶杯置于李港面前。
季曲看着品茶的李港,问:“几点的飞机?”
“四点的。”李港说这茶好。
二话没说,季曲从柜子里取了剩余的茶叶给李港包了起来,“那还来我这儿?”
李港毫不客气地接过:“这不是不舍得你。”
季曲懒得接话,执起自己的杯子品茶,似乎比去年的品质差了些。
“我说的真心话。”李港见季曲不信,甚至举起手似乎要发誓。
季曲瞥了一眼:“我信。”
两个人又对坐半晌,李港大致谈了谈自己今年准备做的项目,让季曲给点看法,季曲说领域不同,没什么高见。
口风严得要死。
李港来之前就想到这一通,不过季曲最后倒是说今年多少得稳一点,别太冒失,严谨做事。
有这几句,李港心里便多少有了数。
期间孟慈打来电话,季曲也没避,在李港面前接起,简单几句,无非是晚上去哪吃,几点下班的日常交流。
看到这儿,李港突然想起自己妈妈提到的事,问:“哎,你怎么打算?”
季曲挂了电话,抬眸,“什么?”
李港看看季曲的手机,心思显而易见。
“正常谈呗,我也老大不小了,玩不动了。”季曲又给李港续了杯茶。
李港吹吹杯中的热气,笑了一声:“不怕一错再错?”
季曲和孟慈之前分开的时候,李港看在眼里,那年春节季曲出来玩的时候总是气压低沉,甚至还有点心不在焉,李港找人叫了大把的女孩子作陪,季曲一个都不买账。
现在好了,隔了几年又换成前人,感情还肉眼可见的更深了些,但是对于他们这一类人来说,感情最无用,也是拖累。
“你妈可是不认你这位女朋友。”李港喝着茶娓娓道来,“和我妈她们前段时间凑了个牌局,有人刚好提起来了,你妈说你身边没人,还让大家留意好姑娘给你介绍介绍。”
“她怎么想是她的事。”季曲一副早有预期的模样,连喝茶的速度都没变。
“那你是准备结?还是就这么拖着?”
“你觉得我妈能同意第一个选项?”
季曲把茶杯放回原位,无奈似的靠回椅背,李港这下便懂了,走一步看一步的事。
李港又问:“那和孟慈通过气儿了吗?”
季曲挑眉,显然还没。
李港点头,有的事确实没必要一五一十地坦白,适当的隐瞒更有益。
又坐了十几分钟,李港起身准备离开,季曲送人到楼下,说没事多回来看看,李港说顺利的话夏天就能回来。
季曲想了想夏天有什么重要事件,好像都不至于让李港特地跑一趟,于是多问了一嘴:“夏天?”
“你表妹结婚。”李港给季曲提了个醒,“薄娴复诊的时候你还来吗?”
“不一定。”
有了另一半自然地避嫌,就这段时间季曲出席饭局的上座率就能看出他对薄娴的态度,李港点点头,说他也能搞定,让季曲忙自己的就好。
送走李港,季曲继续回公司处理工作,还没等和孙谦过完合同,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
来的是华婉。
季曲多少有些意外,孙谦见状再次离开。
茶具没隔一会儿便又被启用,华婉喜欢金骏眉,甘甜醇香。
室内静悄悄的,只剩水沸声。
看着起手斟水的季曲,华婉似是不在意地一提:“给你求的那串珠子呢?”
季曲顿了顿,手中的动作一停,眼眸一转似是思考,“昨天洗澡摘下来忘带了。”
“真的?”
“当然。”
头汤金黄微红,华婉一般不喝浓茶,季曲换了二汤才斟到杯中。
“那我怎么听说你送人了?”华婉端起茶杯,细品一口又放下。
季曲抬头,对上华婉一清二楚的眼神,勾起唇角笑了,像是幼时被妈妈看穿抓包后的尴尬。
“你是想像你姑姑气你爷爷一样气我?”华婉神色严肃几分。
季曲没说话。
看着面前垂眸品茶的儿子,华婉突然说不出重话,毕竟季曲从小就没怎么让自己操过心,事事都有自己的分寸,年近三十的人,自然懂得做事的度。
和谁结婚不和谁结婚,能换多少利益,对家族有没有影响,没必要她苦口婆心地劝。
华婉看着季曲空荡荡的手腕,总觉得这次不太对,心下一烦,留下最后期限,让季曲自己看着处理。
送走华婉,孙谦提醒季曲接下来要进行的会议。
季曲饮尽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整理好思绪,随后便抬脚去往会议室。
晚餐时间,季曲带孟慈去了家胡同里的老馆子,私房菜,京味十足。
但是孟慈的食欲不太好,筷子在碗中翻了半天,只夹起一块儿山楂。
盛了半碗藕汤放到孟慈面前,她也只是点点头。
见状,季曲干脆从孟慈对面起身,坐到孟慈旁边的位置,端起碗舀了一勺汤晾温,然后送到孟慈嘴边。
孟慈下午接到了裴沛的视频,聊了半个多小时,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去相亲,说是钱杰儿子的同事,工作稳定,家底殷实,人也不错。
孟慈自然不想去,但是又没法拉季曲出来救火,说来说去只有一个不想的借口可用。
裴沛说只是先见见,年轻人交个朋友没什么不好的,孟慈反驳了一句不结婚也能过,毕竟自己身边婚姻失败的例子太多。
那边的裴沛肉眼可见的情绪低沉起来,其实自己没有特指谁,偏偏裴沛要对号入坐。
孟慈想要挽救,缓了几秒换了种语气,说自己再想想,裴沛也扯出一抹微笑,说好,那就等她的回复。
自此,孟慈便陷入情绪低潮,抬眸看着端着碗给自己喂汤的季曲,也没法倾诉,张张嘴又合上。
她能做的就是接纳那勺刚好温热的汤。
季曲见状,又舀了第二勺,孟慈再次喝下。
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喂,汤碗见了底。
“表哥?”
一道人声由红木轩窗外传来,孟慈和季曲同时抬头,雕梁画柱的小院子里出现一对璧人。
安翰和季芷正一前一后地站在庭廊里,四人目光相对。
孟慈侧头看向季曲,他只是冲外面点点头,然后又夹了些菜到孟慈碗里,旁若无人地继续喂孟慈吃饭。
推推季曲的手臂,孟慈没有在
别人面前秀的爱好,身子往椅背靠,离季曲夹着的食物远了些。
外面的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安翰微微点头,便先离开,季芷来到孟慈和季曲在的房间。
“表哥,你也来吃饭?”季芷拎着小皮包,乖巧地打招呼。
孟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与何冉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季曲应声:“挑到戒指了吗?”
季芷莞尔一笑:“有几枚还不错的。”
“挑个喜欢的,别委屈自己。”
安家靠季家接济才有了转生之机,季家的姑娘当然没必要委屈自己,季芷现在正是安家的掌中宝,座上宾。
季芷想到白日到安家拜访时的事,问:“阿姨叔叔说想和咱们家吃个饭,我妈让我问问您的意见。”
季曲低着眼回忆了下最近的安排:“老爷子最近不太方便出来走动,季澈出差了,其他人都没什么问题,你去定时间和饭店就好。”
季曲在这一辈兄妹中发挥着主心骨的作用,除了季澈,他的话语权最大。
得到季曲的应答,季芷心里踏实不少,又问:“表哥想吃点什么菜色?我看叔叔婶婶平时都吃的清淡。”
季曲说无所谓,让季茵自己看着办。
季芷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季曲点头。
季曲和孟慈的事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不用猜也知道季曲旁边坐着的女人是谁,季芷临走时特地看了眼孟慈,饶同是女人也被惊到,怪不得季曲这么宝贝。
人离开后季曲招生喊来服务生,让把季芷那桌的也算在自己账上,然后又拿起筷子继续刚刚没干完的动作,夹菜喂到孟慈嘴边。
孟慈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筷子,把人赶回对面,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还是那天。”季曲一开始还不愿意离开,被孟慈推了两下才不情不愿地坐回对面,慢条斯理地把餐巾搭在腿上继续进食,“是个好日子。”
“你会不会也这样啊?”孟慈戳了块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嚼。
“什么样?”
孟慈想了想:“相亲?”
季曲挑眉看向孟慈,语气轻佻:“我需要?”
那倒是,季曲都是直接到订婚这步。
孟慈咽下牛肉,又夹了一块儿藕,似是无意:“你订婚的时候心情怎么样?我听沈棠溪说她当时第一次见你。”
季曲正专心处理手中的虾,思量着孟慈是真心想知道还是在给自己设套,一直到处理完才慢悠悠地说就那样。
“什么叫就那样,激动、兴奋…或者抗拒?”孟慈挑了块最完整的虾肉喂给季曲,“总得有点儿什么吧。”
略微意外地接住孟慈喂过来的肉,季曲看着眼神发亮的孟慈,咀嚼的动作都不由得放慢。
于是他问:“真想知道?”
孟慈说真想。
季曲便伸出脸颊,无赖道:“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商人的市侩本色又显露出来,孟慈撇撇嘴靠回椅背。
“真没什么,我的生活又不会因为她改变什么。”季曲将完整的虾肉放到孟慈的食碟中。
孟慈夹起来咬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敷衍。”
摘掉手套,季曲说:“我说的是真话你又不信。”
“那你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
“我?”
季曲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芷和安翰的出现让孟慈突然纠结在这件事,没必要没意义的事,聊多了又得惹得孟慈不高兴。
包厢里迎来片刻的沉默。
孟慈看着一时无言的季曲,猜想他应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没有人能坦荡的在现任面前说自己未来的结婚对象,即使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位未知者一定不是对方。
没必要让自己的心情更差,孟慈放下餐具,说想出去旅游。
台阶摆在面前不下的是傻子。
季曲自然而然地接过来问孟慈想去哪里。
“罗马吧。”几乎没什么犹豫,孟慈脱口而出。
季曲思索了自己最近的行程安排,问:“多久?”
其实就是瞎说的,孟慈哪里知道自己想去多久,将错就错,随便说了句一周。
刚好马上要开学返校,孟慈准备从罗马直接回去,懒得来回跑。
季曲问了孟慈开学的具体时间,便说由自己安排,孟慈只需要收拾好行李等着出发就好。
孟慈的位置刚好看到季芷和安翰的包厢。
今晚的虾是特供,每桌必点,季芷正细心地剥壳,安翰则在一旁默默地进食,两个人不怎么说话,但画面也并不奇怪。
视线由远及近,收回到季曲身上,他刚好也抬头,或者一直在孟慈身上,不过这都不重要。
孟慈的胳膊撑在桌子上,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叹气似的吐了一句,“我想你了。”
被表白的季曲一愣神,转而笑意爬上眉梢。
“我不就在这儿?”
“嗯。”孟慈语气轻柔,“季曲,我想你了。”
窗外春寒料峭,窗内万物转苏。
孟慈今晚不常见地穿了件白色毛衣,毛茸茸的,衬得她都软糯几分,再加上此刻还一动不动地盯着季曲,说想他。
白日里的烦躁情绪消了个彻底,季曲恨不得现在就买机票带着孟慈飞到罗马。
“我以后忘了你长什么样怎么办?”孟慈的目光在季曲脸上一点一点地移,细如扫描。
季曲伸手越过餐桌落在孟慈的发顶揉:“所以现在就这么盯着我看?”
孟慈笑了,说对。
“吃饱了吗?”在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季曲突然没由头地来了一句。
孟慈点头,季曲飞速起身拿起外套给孟慈穿好拉着人往外走,一点都没停顿。
孟慈被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动作搞昏。
季曲走的快,除了路过石子路的时候放慢了些步子。
孟慈落在季曲身后半步,问季曲怎么了也没人回答。
一直到车跟前,季曲才拉开后座的车门把孟慈推上去,自己也跟着坐进车子里。
两人落进黑暗中。
季曲毫不遮掩地拉着孟慈的手往更暗的地方探索。
孟慈霎时间红了耳尖,想甩开却被抓得更紧。
不过几分钟的路,季曲嗓音都变哑。
孟慈的脸彻底转向车窗,背对季曲,还没等散热,就被季曲掰住肩膀转回身,被迫接住猛烈的吻。
车内空气逐渐稀薄,连呼吸都变成助燃剂,胸前一松,孟慈回神般撑住季曲的肩膀把人硬是推开几寸。
她呼吸急促,面红耳赤地控诉:“季曲!这是在外面!”
季曲听完,又低头吻上去,像饿狼扑食,只差把孟慈拆骨卸肉吞食入腹。
胡同里的灯笼溢出微弱的光,随着不知哪儿来的风摇摇晃晃,落在黑色的车身,有一寸没一寸地闪。
映红了季曲的背,映红了孟慈的脸。
良久,季曲抽了几张纸巾简单清/理,然后把还在颤抖的孟慈抱进怀里安抚,“我那会儿想到的是你。”
“嗯?”孟慈还处在意识混沌中。
季曲动情地吻掉孟慈额间渗出的细汗,拿起孟慈的手腕比量,轻言细语道:“订婚的时候,我想到的是你带祖传的那支翡翠镯子一定好看。”-
隔日孟慈意外接到了邓姚的电话,要约自己吃饭。
其实也不算意外,因为李港的欢送宴上两人就约好了要一起去试一家新店。
邓姚最近没有通告,又偶然间得到了安娜的信息,想着孟慈与安娜交好,便主动约人出来。
在等菜上桌的间隙,邓姚一边烫餐具一边说自己的老板已经消失了快半个月,会议全部转成线上,就连自家公司的庆功宴也没出席。
说到这儿,孟慈从包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推到邓摇面前。
她的新专辑销量破了纪录,孟慈送上恭喜。
邓姚面带惊喜地拆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副苏绣团扇,丝线浮光缕缕,一只杜鹃活灵活现。
邓姚是南方人,老家就在水乡,从小便喜爱
这些,她捏着扇柄反复观赏,止不住地道谢。
“只是觉得很配你。”孟慈笑地真诚。
邓姚乐完了又问:“很贵吧?这种材质和绣工,让你破费了。”
孟慈摆手,只说是自己前段时间和季曲看展时意外碰到的,老板和季曲有几分交情,便稍微意思了一些,不到破费的地步。
把团扇收好放在一边,邓姚又打趣了几句孟慈和季曲两人之间愈发甜蜜让人羡慕,然后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后来又一次开会的时候,我们老板的摄像头没关,大家看到了那边有个女孩子,几位副总认出来是安娜,我估摸着有我们老板照应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其实邓姚说的这些孟慈大多也能猜到,季曲虽然不和自己件件说清楚,却也会偶然提点消息让自己安心。
安家的事尚在季曲的控制范围内,不会闹得不可开交。
可能是提起安娜,邓姚不免感叹几句命运好坏,有的人偏偏生下来就被捧到手心,有的人则像她一样非得埋着头咬着牙苦命干才能得到些什么。
听着这些长吁短叹,孟慈只是笑笑,在邓姚更难过时出言打断。
“你现在不是过的很好,事业爱情,你都拥有。”
邓姚听到这儿笑了一下,唇角却有些苦:“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孟慈夹了些小食放到邓姚的碟子里,让她边吃边说。
邓姚夹了片绿油油的菜叶子,说:“季总对你死心塌地,我那个最多是见色起意。”
听着这么直白的话,孟慈没忍住笑了起来。
看到孟慈这幅听了乐子的模样,邓姚以为她不信。
“你还挺乐呵,你回来之后季总身边可就干干净净再没出现过其他人,我那位呢,现在还不知道领着谁在外面吃饭应酬。”
“不至于的,季曲说李港平时也忙,哪有时间找那么多人。”
“这你说了可不算。”邓姚又夹了块刺身,“我反正也看开了,得不到爱又能怎么样呢?我也不能仅凭爱活着,只求分手的时候他能好心多关照我些,不至于让我爱情事业双破产就好了。”
邓姚一边吃一边说,孟慈便安静地听,一顿饭下来,邓姚吃没吃饱不知道,孟慈倒是听的头晕眼花,满脑子都是邓姚总结的大道理。
离开前孟慈去了趟卫生间,洗手时忽然听到旁边有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压着水声传出来。
孟慈洗完手随意抬眼一扫,刚好在镜子角落看到了双眼通红的袁晶。
她是见过袁晶的,在季曲身边。
比上次见面还瘦了些,孟慈用余光打量着袁晶微凹的双颊,听到了不算陌生的人声。
“你在这和我哭也没用,我又不是慈善家,你妈那儿就是无底洞,谁看了都得跑。”
“您在帮我一次吧,我这次一定努力。”
“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这种事讲究个时机,我好歹也是个正经商人,总不能动不动就给人家送人过去,叫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不得以为我是妈妈/桑。”
胡志和袁晶断断续续地说着,烘手机的声音持续不断,孟慈双手干透时胡志已经离开了。
孟慈转身看到留在原地的袁晶,没什么想法,收回眼神抬脚离开。
季曲是个再大方不过的人,萍水相逢一场总不会亏待了她,再者这世上的苦难本就数不胜数,自己也不是菩萨。
回到包厢后邓姚拿着手机让孟慈帮她选一只包,说是后天走机场用,孟慈浏览一遍,大多抵得上三线城市的半套房。
不由自主地,孟慈又想到袁晶哭红的眼。【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