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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三人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第21章孟慈疼到呜咽


    屋内的布置没变。


    家具被防尘布遮盖。


    孟慈开了灯,慢慢地看,在每一个平米都停留。


    红木茶几的边角落了漆。


    孟擎后来自己买油漆补过,但是干了之后的颜色与周围的格格不入。


    不过看久了也没什么。


    厨房的餐桌是能折叠的。


    小时候亲戚们来做客,孟擎就会把桌子打开,能供十人左右用餐。


    现在是合着的,四四方方的一小块。


    其中的一支餐椅明显要比另外三支更旧一点。


    凳腿有些歪。


    因为孟擎总是一个人吃饭。


    孟慈大学的时候,有人给孟擎介绍了一位阿姨,两个人处了一段,失败了。


    听说对方嫌孟擎不愿意把财产交出来给自己打理。


    听到这些的时候孟慈还打电话笑话孟擎,这有什么好藏的,毕竟他手里那点存款也只够在海市买一套房子。


    孟擎笑,说自己的钱是留着给孟慈当嫁妆的,当初也藏了不少私房钱,不能随便交出去。


    睹物思人。


    孟慈的眼眶渐渐湿润,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瞬间。


    怎么能不想念呢?


    毕竟孟慈是活生生


    的人,孟擎也是活生生的人。


    两个人血脉相连。


    走到卧室。


    孟擎床头之前摆着的床头柜被简单的置物架替换。


    原本和裴沛床头的那支床头柜是一对儿。


    柜子的容量太小,摆不下治疗所需的那么多药盒。


    而且抽屉开开合合的也不方便。


    裴沛干脆给他换成五层高的置物架。


    药品排列一目了然,拿取也方便。


    孟擎病入膏肓的时候,是裴沛回来陪着的。


    按灭开关,关上门。


    孟慈靠着墙缓了一会儿。


    直到呼吸不畅的感觉得到缓解,她才抬脚走向自己的卧室。


    女孩子的卧室要装修成粉色,好像是社会共识。


    即使孟慈并不喜欢粉色。


    长大之后,窗帘、床品、地毯统统按照孟慈的意愿换成了灰白色调。


    但是大件的床骨、书桌、衣柜的颜色没改变。


    坐在和书桌配套的转椅上。


    弧度夸张的椅背其实坐久了并不舒服。


    而且还会一直往下滑。


    书架上还摆着孟慈之前学过的课本和看过的课外书。


    大部分都包着书皮。


    孟擎的手很巧。


    包出来的书每本都书角贴合,书脊顺滑。


    孟慈顺便抽了一本出来。


    上面堆满灰尘,粒子在空中飞,迷了孟慈的眼。


    她把书放回原处。


    从包里拿了纸擦了好一会儿眼睛,磨痛感才消失。


    从椅子上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


    孟慈的注意被墙上的奖状吸引。


    在良好的教育培养下,孟慈从小就是好好学生。


    成绩名列前茅不说,兴趣才艺也样样拿得出手。


    因此攒了满满一墙的奖状。


    “孟慈同学:在本次期末考试中获得年级第一名。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全市物理竞赛中获得一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全校钢琴比赛中获得一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本学年表现优异,获得“三好学生”的称号。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


    无数次站在领奖台上,无数次捧起奖杯与鲜花,无数次看到孟擎和裴沛并肩站在台下欢呼鼓掌。


    孟慈突然开始想家。


    虽然她现在就在家。


    她想的不止是家。


    她下意识地抬高手触摸奖状。


    劣质的彩色纸张总是掉色,摸起来手感生涩。


    毛笔写过的地方会光滑一些。


    贴近嗅嗅,还有墨香。


    沿着奖状一张一张的摸,一张一张的看。


    孟擎太宝贝这些,没有一张出现折痕或者破损。


    其他的就算了。


    唯独这些奖状孟慈想带走。


    在书桌抽屉里的文具盒找到小刀。


    孟慈动作轻柔地沿着纸张和墙面的缝隙割。


    胶水糊的太久,没割一会儿孟慈就觉得眼酸手也酸。


    割了半个小时。


    下面两排的奖状都已经整齐完好地摞在一旁。


    坐在转椅上活动酸涩的手腕。


    孟慈看了眼时间又继续。


    剩下的有些高,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够到。


    又过了一个小时,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张。


    孟慈的额间已经渗了不少汗。


    她用纸巾擦了擦。


    一鼓作气推着椅子来到最后的奖状面前。


    “孟慈小朋友:在本次汇演中获得特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幼儿园的奖状还留着。”


    孟慈看着上面的内容兀自笑了出来。


    那是孟慈第一次上台表演。


    钢琴曲还没练熟,手指不听话,怎么都跳不对琴键。


    到最后孟慈干脆两手一插腰气鼓鼓地下了台。


    最后还是裴沛在半路把人拎回去,坐在孟慈旁边。


    陪着孟慈一个音一个音地弹完整首曲子。


    想到这儿,眼底又开始泛酸。


    孟慈眨眨眼,再次投入工作。


    可能是时间太久,这张奖状的胶水糊的是其他奖状的几倍,四条边几乎都粘在墙上。


    孟慈的额角渗出汗滴。


    先割开一个侧边,然后割最下面。


    割到一半,突然受到阻力。


    孟慈加了几分力。


    没几下,“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地。


    孟慈停下动作低头眯着眼睛看。


    头发垂了几缕下来挡住脸。


    她用手背蹭开。


    灰白色地毯上落了两张卡片。


    一张是孟慈出国前留下的。


    另一张更旧,卡面是生肖图案。


    孟慈在心里默算。


    刚好是孟擎和裴沛离婚那年的年份,银行特供。


    浅薄的眼眶兜不住决堤的泪,泪珠成串砸下来。


    大的像送给妈妈的那串朱砂。


    只不过是透明颜色。


    长绒地毯的灰色被染成更深一层。


    像是池塘表面泛起涟漪,圈圈层层,在荡。


    孟慈跪坐在地上,捡卡的手忍不住颤抖,尝试了几次才拿到面前。


    孟擎真的给她准备了嫁妆。


    在负债累累时。


    在病痛入体时。


    都想着要给自己留一笔嫁妆。


    在大脑里漂浮断续的记忆突然放大至数倍,一重重地朝孟慈压过来,堵的人透不上气。


    抱歉,抱歉,抱歉…还是抱歉。


    孟慈把头埋进胳膊,像是磕了一个深深的头。


    呜咽声止不住地往出传。


    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成为与这个房间浑然一体的静物。


    被时间遗忘成为漫长童年记忆中的偏远一隅。


    冬天的月亮多是冷白。


    落在地上,像是满地碎银。


    一直到光穿过玻璃窗撒了满室。


    孟慈才调整好自己。


    她把倾泻而出的情绪整理收拢,装到身体里。


    抱着一沓不算沉重的奖状离开。


    脚步比来时轻了不少。


    孟慈踏出楼的那一刻深吸了一口气。


    凌冽的冷空气猛地钻入心肺,像是把沾了陈醋的刀子,直直地捅进去。


    僵直地迈着步子往外走。


    路面被分成两半。


    一半是各家各户的灯穿过楼射在地上。


    一半是枯树筛过冷寂的月色投在地面上的遗留。


    孟慈沿着分界线,在小区门口的马路上,看到第三种。


    路灯由高而下投射出一片圆形的炽黄笼罩在漆黑车身。


    季曲曲着一条腿靠在车侧。


    夹着烟的手指冻得通红,抵得上猩红的烟。


    似乎是心灵感应。


    季曲抬起薄薄一层的眼皮看向孟慈。


    然后立马捻了烟穿过马路走到孟慈身边:“冷不冷?我来接你。”


    自从孟慈回来,季曲的烟瘾又犯的严重。


    他自觉控制,却没什么效果。


    驼色大衣包裹着单薄的孟慈在冷风中摇晃。


    她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了季曲一会儿。


    然后说自己还要逛逛。


    便把从家里拿的物件,连同包一起扔在季曲的车子后座。


    季曲没拒绝,跟在孟慈身后。


    他的步子大,总会碾上孟慈的步速,然后再放慢。


    一连走过两个路口,孟慈才开口,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吃晚饭了吗?”


    季曲回答:“还没。”


    “我请你吃好不好?”


    孟慈回头,眼眶还是红的,眼尾微挑,但却脱了些寒。


    她带着季曲进了路边的一家面馆。


    大堂摆着约□□张木桌,上面有日积月累的油垢和划痕。


    孟慈熟悉地点单。


    然后抽出几张纸叠在一起对桌面进行二次清洁。


    用热茶水烫过餐具才送到季曲面前。


    “他家环境一般,但是味道很好的,我从小就常来吃,爸爸妈妈有时候都忙,就给我钱让我自己来点。”


    “和我们家里的比呢?”


    孟慈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忽略季曲话里的亲昵,“说实话?”


    “当然,我每个月给他们开不少工资。”


    “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面馆的主人是一对夫妻。


    妻子负责前台的点单收银,丈夫负责后厨的烹饪煮制。


    汤面就那么几种浇头,也符合大家的口味。


    再就是卤制食品,配面吃的。


    面食上的快。


    老板娘上菜时多看了孟慈几眼。


    像是认出了人,但


    也没敢确认。


    扒好茶叶蛋放进小碟子递给季曲一颗。


    孟慈再抬头时对上季曲稍显疑惑的眼。


    孟慈:“怎么了?”


    季曲:“老板娘认识你。”


    孟慈点头。


    看着低头小口吃面的孟慈,季曲略微意外,“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看看老街坊。”


    孟慈低声说:“认出来事多,又少不得要寒暄几句,而且还不会收钱。”


    也是这个道理。


    孟慈断断续续的吃了回到海市之后最舒服的一顿。


    鲜香的面汤从胃暖到脚,就连头发丝都是满足的。


    季曲吃了两口便放了筷子。


    他晚上习惯只食三分饱,然后用各种补汤药剂填满。


    不过他吃完了孟慈亲手剥的茶叶蛋。


    结账时季曲没抢。


    乖乖地等着孟慈结完账后跟在人身后离开。


    屋外的气温比刚刚又下降。


    但是孟慈却不觉得比刚刚冷,吃了饭感觉沉甸甸的。


    又走了一会儿。


    孟慈放弃大路拐进一条小巷。


    连路灯都亮得不全。


    季曲伸手护在孟慈左右。


    黑灯瞎火的可别再摔上一跤。


    没几分钟,面前豁然开朗。


    季曲扶着孟慈迈上到膝盖处的石台,往四周一扫,是个小公园。


    只不过冬夜里几乎没什么人,只剩下孤零零的长椅和树。


    孟慈沿着小径东走西走,找到一片空地,大多都是些破旧的家具。


    没有椅背的木椅、扶手破烂的沙发,被涂得五颜六色的油桶,还有一块少了半只腿的白板。


    不过显然孟慈的目标不是这些。


    她直直地穿过这些“路障”,走到一面墙下。


    “找找吧。”孟慈仰着头看墙上的字迹。


    “有你的?”季曲和孟慈并肩站着。


    孟慈点头,季曲侧脸去看,她眉头终于放松。


    其实孟慈的字很好认,她练过小楷,娟秀清婉。


    她喜欢读书,五花八门的书。


    从专业书籍到随笔杂记。


    然后用各色的笔在空白处记录些什么。


    之前季曲家的书架藏书过千。


    孟慈无聊时便随便抽一本。


    一直到现在季曲家里还有孟慈只看了一半的书。


    笔记也戛然而止。


    墙上的笔迹重叠,像是长年累月堆积而成,几层颜色彼此压制。


    加上天黑,季曲找的有些眼酸。


    拿出手机打开照明,细细地看,没一会儿季曲就找到了。


    短短的一句话,写在旧墙的最边角。


    不算太过稳重的笔锋,黑色的笔迹,在一众稍显幼稚的字体中已经有了几分出挑的意味。


    “我一定要去罗马。”季曲念出来,“你的愿望?”


    “差不多吧,初中的时候。”孟慈回忆道。


    季曲打开相机拍照留存,然后转头和孟慈说:“我年前能休息一段时间,陪你去?”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孟慈笑笑:“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那里。”


    季曲点头,等孟慈的下文,她今晚似乎很想要倾诉些什么,即使总是词不达意。


    “初中的时候,语文老师好像很喜欢用这种比喻——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就想,这么修这么多条路,想方设法都要抵达的,一定是好地方。”


    “所以就写了这句,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罗马”,也就不想着非要去一趟了。”


    孟慈娓娓道来,眼神落在墙上,明明在说自己的事,但又像在转述别人的事。


    “那你的“罗马”在哪?”季曲问。


    “还没找到。”孟慈想了想才回答。


    “需要我帮忙吗?”


    孟慈终于收回视线,看着季曲,一贯清冷的眼底好像有什么正在层层坍塌。


    季曲以为孟慈还在和自己生气,为了之前的事。


    但是忠诚这种品质,可能在现代社会只能从狗身上得到。


    对人来说,想都不要想。


    克制住又想从裤兜里掏烟的冲动,季曲衡量了一番能支付的筹码,再次开口,“这次我能保证……”


    “我爸是尿毒症死的。”孟慈打断季曲,呼出一口白气,融在冷肃的空气中,“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我妈回来陪他四处求医,只能肾移植,一直到找到合适的肾源才告诉我。”


    “我回来的时候,我爸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小半年了,一进病房,我都没敢认。不过幸亏,幸亏有好心人捐赠,匹配点位几乎达到百分之百。”


    “结果移植手术前一天,院方临时通知我们之前的那个肾源没了,但是能给我们换一个新的,我爸已经都准备进手术室了,我们能说什么呢,当然是好。”


    “手术很成功,但是没过一周就出现排异现象,我爸就这么没了。”


    季曲被打断后便安静地听着。


    他眼看着孟慈的眼眶又落出仿佛无尽的泪,刚伸手去擦,就被孟慈接下来的话钉在原地,像是钢钉从头骨凿入,随着孟慈的嘴唇闭合,一寸寸地钉在胸腔、腹股、双腿、脚底,然后连接到湿冷生硬的土地。


    “要是能换第一个肾源,可能不会这样,后来机缘巧合,我听说和我爸做手术的同一天,隔壁的国际部,也进行了肾移植。”


    “哪有那么巧的事呢,我们托人联系的专家,也突然说有急事,给我们推荐了其大夫主刀,然后我看到他当天从国际部的大楼走出来。”


    黑雾渐散,白月再次出现,残余的黑叠在月身四周,透出诡异的红。


    孟慈疼到呜咽,她按着抽痛的心脏,转身望着季曲一无所知的表情,更崩溃,更绝望。


    “季曲你是真不记得?”


    “你那天也在啊,还是你送那位专家离开的。”


    “薄娴的叔叔,现在身体还好吗?”


    第22章 第22章狗改不了吃屎


    亲密关系能满足某些片刻的欲望需要,但也会让旧伤复发。


    孟慈其实没想过和季曲陈述这些“陈芝麻”的往事。


    因为她没想过两人能再见面,或者说没想过季曲会回头。她从没对自己自信至此。


    看着面前陷入僵滞的季曲,孟慈突然觉得轻。


    她挥开季曲的手,用衣袖草草擦干脸颊的泪。


    原来再昂贵的布料经过泪水浸透都会变得干硬。


    或许是因为那句更古不变的定理。


    得不到的才有意义。


    在季曲顺风顺水金光闪闪的人生中,自己像一只误闯的乌鸦,一身漆黑与周围的高洁格格不入,拘谨地立在枝头,也许就是那么一点与众不同,才让季曲念念不忘。


    第二天孟慈退房离开的时候,季曲已经连夜离开,他留下的便签和早餐一次送到孟慈房里。


    【临时出差,回北市联系。】


    昨晚孟慈睡着后北方落了场大雪,大到酒店门口的松树都被压折。


    飞机停飞,公路封路。


    孟慈只能乘高铁,买票时页面却提示已经购买过本趟车次。


    打开拦截的垃圾信息,一连串的行程通知。


    孟慈滑动页面,昨晚十一点左右,季曲给自己定了今天一天的所有回北市的高铁票。


    那个时候,应该刚开始飘雪。


    车窗外的景物极速后退,孟慈拉上遮光帘,太阳落在皑皑雪层,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痛。


    —


    说来也巧。


    不是季曲逃避,昨晚送孟慈回房后季澈打来电话,问季曲有没有时间。


    有一个国家级的非遗公益项目需要出资出力。


    两人的工作领域不同,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能让季澈主动,想来也是重要且不得不去。


    展览活动办在南方的一座古城,小桥流水,吴侬软语。


    季曲飞到这边后一连待了小半个月。


    不是出门考察项目就是参观接待,烟酒沾的比粮食还多。


    除了第一天见到季澈,后来干脆就找不到


    人。


    一直到项目开展当天,季澈才穿着深色夹克在人群簇拥下出现。


    媒体记者早就站好机位。


    官方的活动,企业的投资,国内的非遗传承人,国外的研究学者齐聚一堂,差点连准备好的礼台都站不下。


    晚上的晚宴活动,季澈因为身份问题不便抛头露面,只能由季曲代替交际。


    几圈下来,胃里又蓄满酒精。


    季曲和孙谦打了眼色示意,孙谦适时地拿着手机插进,说有急事要季曲处理,这才有喘口气的机会。


    穿过长廊,走到酒店的后花园,找了处亭阁休息。


    古风建筑的花园式酒店,去哪都是雕梁画柱,鲜花满园。


    季曲坐在长椅上解开外套的扣子,深深地吐了口酒气。


    手机震动,掏出一看是季澈的消息。


    “喝多了?”


    抬眼四处看看,发现季澈站在不远处,脸上也有不少酒气。


    “季主任酒量退步不少啊。”季曲看着季澈落座不免调笑。


    “季总也没好到哪去,半场就偷溜出来?”季澈从口袋里掏出两粒药丸,“解酒的,你嫂子给我带的。”


    季曲摆手,点了根烟,说自己用不着。


    季澈笑笑,说还是年轻,自己像季曲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是百杯不倒、千杯不醉。


    “你才多大,就开始整什么英雄暮年。”


    “奔四的人喽,你嫂子说我白头发都多了不少。”


    “我二十就有白头发了。”


    “你那是血热,从小就闲不住,太闹腾,爷爷打你打断的拐杖还少?”


    “爸妈就给我生成这种性子,能怎么样?”


    季澈笑笑,又问说起华婉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连一月一次的烧香都没去。


    季曲眉毛一挑:“被我气的?”


    “你有那么大本事?”


    问完这句,季澈顿了一下,然后笑意更深,说季曲还真有。


    又坐了一会儿,两人聊起元旦要在哪过,是回家还是去季老爷子那儿。


    季曲说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哪都没差。


    说到这儿,季澈突然变得吞吐。


    季曲看出来,问:“到底什么事?和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季澈顺坡下驴:“嗨,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嫂子今年新招了个女博士,挺好一小姑娘,上次帮我们去幼儿园接了一次欢倾,送回来的时候正好和妈碰见了,就聊了两句。”


    季曲:“然后呢?”


    季澈:“妈挺喜欢的。”


    季曲:“哦,那妈想认个干女儿也行啊,我没意见。”


    季澈笑骂了句少贫,季曲那边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


    “见一面再说?”


    “不见,麻烦。”


    “那不然薄小姐?你们俩青梅竹马的,小时候两家没少说给你们订娃娃亲,你们要是能成,咱们两家不就是亲上加亲?”


    “人家薄家好不容易养得这么好的两个小姑娘,凭什么都嫁给咱们家?走啦,家里见吧。”


    季曲背对着季澈抬手挥挥,消失在游廊的转弯处。


    晚宴一直到近十二点才结束。


    季曲让孙谦给人们都打点好,回去休息的,继续找乐子的。


    他得先回房间,还有个跨国会议要开。


    彻底结束工作已经是凌晨三点半,再半小时天都要翻白。


    季曲洗了澡出来反倒精神不少,酒精带着后脑勺痛,甩了甩还在掉水的发丝,他从茶几捞起烟盒走到阳台。


    酒店室内禁烟。


    倚在栏杆上,夜静的连绕着酒店的溪流声都能听到。


    从烟盒里咬了根烟出来,用手拢着火机打火,微弱的火苗点燃烟草,飘起袅袅白烟。


    季曲连着吸了几口,指腹掐着眉心按捏,脑子清醒不少。


    深夜,大脑神经陷入疲惫,换成情绪主导,所有的疑问变成一口浊气,从肺里吐出去。


    季曲拿出手机,这段时间孟慈一次都没联系过自己。


    也怪自己,留的什么话,回了北市联系……脑子坏了可能。


    打开手机的通讯软件,找到孟慈的头像,点进去,在聊天框打出一个空格,点击发送,不出意外的出现红色感叹号。


    哦,还没把自己加回去,看来本来就不想联系。


    头又开始痛,季曲舔了下后槽牙,真是倒霉。


    孟擎的手术,真的和自己没关系。


    那年薄娴的叔叔肾衰竭。


    薄家没有这方面的病史,也就把病因都归结为作息混乱抽烟酗酒。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圈子里的人大部分都跑去医院做了一次全身体检。


    华婉当时在国外旅游,没法回国探望,探病送花的任务自然落到季曲肩上。


    当时薄娴的叔叔也就三十出头,但是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


    季曲去探病的时候也被惊到眼皮直跳。


    因为岁数差的少,薄娴和叔叔的感情更亲近,几乎每天都往医院跑,一直到手术成功结束,才放心地倒下。


    长时间的作息混乱加忧思过重。


    薄家直接给薄娴加开了一间病房就在她叔叔的旁边,一上去就扎了大袋的营养液。


    一下倒了两个年轻人,薄家多少有点焦头烂额,再加上薄娴又是独生女。


    季曲作为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铁哥们”,自然肩负起迎来送往的工作。


    把薄家的人都安顿好,季曲才抽身去送医疗专家离开,人家的团队下午在其他城市还有手术。


    也就是那时,刚好被孟慈看到了。


    术前的安排季曲其实并不知晓,至于孟慈说的那些,季曲这两天也私下打听了不少,和孟慈说的大差不差。


    这个社会,有一部分事,光用钱就能解决,另一部分,用钱也解决不了,即使你是一亿万富翁,即使你倾家荡产。


    偏偏孟慈碰到的是棘手的另一部分。


    不过,薄娴的叔叔术后半年也因为排异反应去世了。


    薄娴因为这件事还消沉了很久。


    直到过了一年才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彻底缓过来,现在还要按时复诊。


    这也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报还一报。


    毕竟孟慈的爸爸也不可能因此转生。


    但是就算当时用了那个匹配度高的肾源孟慈的爸爸也不一定就能活到一百岁。


    但是……但是。


    多活一天是一天。


    越想越头痛,头痛欲裂。


    季曲回到室内从冰箱里捞了瓶纯净水灌了半瓶,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怎么就什么都能让自己碰上。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太窝囊。


    —


    到了元旦当天,安娜做东组了活动,孟慈当仁不让地成为安娜的邀请名单的头号嘉宾。


    孟慈忙完公司的事已经快九点。


    收拾好东西打开安娜发来的定位,是赵一辰家的会所,都不用导航,之前她是熟客。


    轻车熟路地找过去,这次安娜特地安顿了经理在门口接孟慈,谁都不想再发生上次的事。


    经理毕恭毕敬地帮孟慈推开包厢门,孟慈道谢后走进去。


    场子已经热了起来,人群分为三部分,打牌的、唱K的、喝酒的。


    安娜坐在喝酒的那群最中央,看起来正高兴。


    孟慈没过去,脱了外套递给服务生,径直走到吧台要了杯酒。


    酒保拿着摇杯在空中反复动作,最后一步是点燃酒杯,熊熊火焰夹着火星子掉在大理石台面,倒是花样足。


    孟慈浅尝一口,感觉因为加班堵塞的五官都被灼通。


    “怎么自己?”安翰坐在孟慈身边要了杯伏特加。


    “你也来了?”孟慈侧过脸,浅笑打招呼。


    安翰平常不怎么出来玩,他工作繁重,“陪家属。”


    孟慈往人群中看,赫然发现何冉也在安娜身边坐着,何冉和安翰在一起五六年,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


    从何冉还是刚入圈的新人开始,到现在拿下第一尊影后奖杯,身边站着的都是安翰。


    安翰喝得差不多,拍了拍孟慈的肩膀:“走吧,帮我把我女朋友换出来一会儿。”


    孟慈握着酒杯发问:“我有什么好处?”


    “想要


    什么好处?”


    “嗯……给我几张签名照?”


    安翰笑得眼角的纹路都深了几分,说当然没问题。


    何冉见到安翰身边的孟慈时,先是一愣,而后立马起身换上微笑拥抱。


    “早就听说你回来了,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


    何冉和孟慈的关系算得上亲近。


    之前也有不少这样的场子,两个人无聊了就会偷偷跑到清净的一角聊天聊八卦。


    孟慈甚至还去探过何冉的班,只不过后来孟慈单方面断了和这群人的联络。


    酒过三巡,离零点还剩一个小时。


    安娜抱着孟慈的胳膊倒在沙发里醒酒,刚玩游戏喝得猛,人晕的甚至坐不住沙发,低个头就要往茶几下栽。


    赵一辰及时喊停,说是零点还有节目,现在玩废了可就亏了,大家这才停止。


    安娜靠在孟慈肩膀,半醉半醒:“哎慈慈。”


    孟慈侧脸:“嗯?”


    “你要不要…要不要…吃个回头草?”


    “为什么?”


    孟慈不解,怎么自己的姐妹突然倒戈。


    季曲最近没缠着自己难不成是去从她周围的人下手了。


    安娜有些喝得舌头打弯,语速也慢。


    “你看我哥和我嫂子,一开始我爸也死活不同意,我后妈还要给他介绍季家的小姑娘,现在不也都过去了。”


    “长辈们啊是拗不过小辈的,而且我哥一直爱的都是我嫂子,前段时间,我嫂子被全网黑,我哥的脸色就没好看过,连我爸都不敢问。”


    “一哭二闹三上吊,男人用这套也行,也管用。”


    孟慈拧眉看向不远处端正温和的安翰,实在想象不出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模样。


    “你听我说你看哪儿呢?”安娜见孟慈有些跑神,不满地伸手把人的脸掰回来。


    孟慈把安娜的手拿开,问:“但是关我和季曲什么事?”


    “当然关你们的事。”安娜义正严辞,甚至还支棱着身子想坐正身体,好像接下来的话有多重要一样。


    “季曲为你做的,比我哥做的多得多得多得多。”


    “你确定?你喝了多少啊?”


    眼看孟慈不信,安娜更急,“真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知道什么?”


    “他曾经为了你辞职你知道吗?他为你了不要季家了。”


    季曲和孟慈最亲密的时候,几乎形影不离。


    两个人除了工作时间都粘着彼此,时间一长不免被华婉发现。


    华婉致力于给季曲找一个门当户对、八字相合的对象。


    偏偏闯入一个孟慈。


    之前季曲身边也不是没有女伴,但是没宠到又送房子又送跑车,又开公司又给项目。


    出于女人的直觉,华婉决定把一切危险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因此,华婉在一次家庭会议结束后给季曲下了命令。


    送出去的一概不计,毕竟季家家大业大不差这些,但是孟慈这个人,不允许季曲再来往。


    季曲知道华婉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就没和华婉呛着来。


    只是说需要一点时间,华婉对季曲的态度还算满意。


    顺坡而下,大手一挥给了一个月,不然她就亲自下场赶人。


    其实藏一个人对季曲来说不是难事,只不过这种话在孟慈那边不好转述。


    “我妈不喜欢你,我们以后背着大家谈怎么样?”


    “你先出去玩几个月,回来就没事了。”


    “……”


    怎么说都像是烂人嘴里说的话。


    季曲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能对孟慈这么上心,甚至都能开始思考怎么为了孟慈“违背”华婉的意愿。


    一直到最后一周。


    在牌局上听到安翰为了一个小明星和家里撕破脸,班也不上了,公司也不管了。


    当时牌桌上有人说了一句:“又不是要结婚,也不知道他们家干嘛那么折腾安翰。”


    对啊,又不是要结婚。


    第二天晚上,季曲就回家找到华婉说了自己的心思。


    原本华婉以为季曲已经处理好了来汇报结果,却没想到是回来和自己谈条件的。


    季曲真心实意地讲孟慈实在称心难得,自己旁边缺这么一个人,让华婉高抬贵手,睁一只眼闭一眼过去得了,结婚对象还听华婉安排。


    华婉当时就发了脾气。


    说季曲这么多年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混账做法,这样做不仅对孟慈不负责,对未来的结婚对象更不负责。


    真心可贵。


    可惜的是季曲当时还不太明白这点。


    只觉得华婉不同意自己的最优解法,便撂下一句要么听我的,要么就这么破罐子破摔,明天就带着孟慈全球飞,保准华婉找不到人。


    其实不过是母子间的拌嘴,因为季曲知道华婉硬拗是拗不过自己的,而且华婉更不可能放自己周游世界。


    公司那么大的摊子总不能撂下不管。


    不知道怎么这事传出去就变成季曲为了自己的小情人拒绝家里的相亲安排,和华婉撂了摊子,事业也不干了,公司也不要了。


    安娜知道的,就是最后流传出去的版本。


    对她们这种人来说,违抗父母命令,置家族兴亡不顾,就是最大逆不道的事。


    “慈慈?慈慈你听我说了吗?”


    安娜见孟慈的思绪有些飘远,着急上手摇人胳膊。


    “…嗯,听着呢。”


    “所以我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怎么突然帮季曲说话?”


    安娜被问的一愣,然后讪讪一笑,“没有吧,我这不就是看到我哥和我嫂子,有感而发嘛~”


    “就是孟慈,你得给人一次机会,是人都会犯错对吧。”赵一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此刻正趴在两人沙发靠背上,笑眯眯地帮腔。


    “你们养过狗吗?”


    “当然啦慈慈,你忘了我家有一只超级聪明的金毛……”


    “你知道狗会吃屎吗?”


    “那我可太清楚了,我们家的吃一次我就骂它一次,然后按着它洗嘴……”


    “所以啊宝贝。”孟慈笑,“狗啊,是改不了吃屎的。”


    这话一出,三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因此,赵一辰手机上传来的通话中止的提示声更加明显。


    孟慈和安娜转头看向赵一辰手里捏着的手机界面,备注是两个大字。


    【季曲】


    第23章 第23章“狗来咬你。”……


    季亮鸿前段时间身体转好不少,再加上惦记着自己种的花,便搬回胡同的老院子。


    三十一号晚上在酒店吃完饭后亲戚们自然四散,季亮鸿带着一家人回了自己的家。


    季澈带着季欢倾去院子里玩雪,剩余的家眷们坐在客厅话家常。


    “陪我下把棋?你妈的补汤还得好久。”


    季亮鸿看着客厅里的人们,多少有些烦躁,人老了就是喜欢清静。


    季亮鸿的书房在客厅旁边,季曲推着轮椅路过众人,把季亮鸿安顿在蒲团上坐稳后又返回客厅拿了两杯茶。


    “太晚了吧,爷爷喝了会不会睡不着?”


    薄盈姗看着季曲的动作阻拦道:“我们煮点麦茶,再加点红枣,一会儿给你们送进去?”


    “也好,那就麻烦嫂子了。”


    季曲点头,空手而归。


    书房里季鸿亮已经拿着自己轮椅扶手上挂着的保温杯吹着热气喝了几口,看到季曲进来刚好放下。


    “我还是喜欢喝白水,解渴。”季亮鸿笑笑,问季曲要下象棋还是围棋。


    “都可以爷爷,嫂子煮了麦茶,对控制血糖有好处,一会儿送进来。”季曲在季亮鸿对面落座。


    季亮鸿看着面前的棋盒苦思,最后还是季曲说时间还多,可以每种都下个几盘才解开锁着的眉头。


    书房的地控温度调得刚好,不至于热到人晕头转向无法思考,也没冷到人缩手缩脚心思乱飞。


    季亮鸿棋艺不算太高超,季曲下棋时多番思量,自己家玩,开心尽兴就好。


    也因此季鸿亮空了不少心思还能和季曲聊天,一会儿问工作,一会儿问身体


    ,不知不觉间手里已经过了三五盘。


    刚准备换象棋,季欢倾就端着小托盘晃晃悠悠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季曲连忙走近去接。


    季亮鸿看到小孙女直接笑弯了眼。


    把季欢倾抱到腿上,小小的一只身上还有些凉气。


    季曲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儿和手,一看就是刚从外面玩儿回来。


    “爷爷喝茶。”


    季欢倾小脸红扑扑的,发丝上还有未消的雪粒,季曲拿着纸巾一点点清理。


    看着细心妥帖的季曲,季鸿亮不免出言询问。


    毕竟季曲和沈家那小姑娘的婚事是自己一力牵头的。


    虽然没成,但也不免有几分对季曲不住。


    季亮鸿吹了一口麦茶:“最近没动静?听你妈说要给你介绍。”


    季曲正在给季欢倾重新编散乱的辫子:“嗯,听我妈的吧。”


    “沈家那小姑娘的事儿……”


    “我已经安顿人帮忙打点了,您放心。”


    季鸿亮和沈棠溪的爷爷是老战友的事季曲心里门清,。


    轻时候两人一块打过枪挨过子弹,沈家老爷子的腿脚始终不方便行走也是因为给季鸿亮挡过一枪。


    也因此季曲私下悄悄找人帮忙多方照看着沈棠溪一家。


    新年一过沈老爷子遗嘱就会面世,沈棠溪一家得到的只多不少。


    “那爷爷就谢谢你了,现在我老了,这些事也插不上手了。”


    “您哪里的话,咱们季家能发展到现在不都是靠您。”


    季鸿亮摆手,说都是列祖列宗们积累下的,自己只是接着,没什么奉献付出。


    话说到这儿,又不免安顿季曲,季家走到现在不容易,季曲这一辈儿更要时刻注意分寸、谨言慎行,不能砸了季家的招牌,更不能断了季家的香火。


    接下来又是老生常谈。


    季曲听到耳朵都长茧,仍是面上不显低眉顺眼地听着。


    “差不多也该订下啦,爷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你媳妇,咱们墙上的全家福也该换换了。”季曲看向书房墙上挂着的照片,还是季凝欢出生那年拍的。


    照片里的大家都成双成对,只有季曲和季鸿亮是落单的,也因此一般留给小朋友的位置变成了季曲专属。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外套,却极为乖巧地盘腿坐在季鸿亮脚下。


    这张不算正经的全家福被季鸿亮单独洗出来挂在书房。


    每个人都脱下珠光宝气,脸上笑出几分真心。


    补汤炖好了,华婉一间屋子挨着一间屋子叫人,大家排排坐,人手一碗。


    季曲端着碗喝了几口,觉得有些腻,便放下碗偷跑出屋子。


    坐在亭子里,季曲的手机上全部是朋友的消息,不是叫他打牌就是叫他喝酒。


    略过这些,季曲点开朋友圈,上下翻看。


    安娜的朋友圈永远是九宫格,多到放不下的有趣生活。


    点开放大。


    孟慈安静地坐在人群中间,被安娜搂在怀里。


    昏暗的灯光照不清人的五官,只能看到出落的傲人的骨相。


    长按保存到相册。


    季曲的相册里没什么照片。


    他平时拍照少,仅有几张全家福,其余全是工作内容。


    翻来翻去,食指一划就是五年十年,没什么意思。


    又回到聊天软件,季曲点开自己的朋友圈,往下滑,找到了仅自己可见的内容。


    那年安翰生日,何冉邀请了一众朋友,还安排了圈内出名的摄影师到场记录。


    在室外的场地,大家站在蛋糕前和寿星合影。


    何冉还安排了额外赠送的照片,受邀出席的人们都有。


    那天季曲喝得有点高,刚谈下了大项目,又和孟慈谈得蜜里调油,正是春风得意,揽着人站在海棠树下拍了一张。


    枝间新绿,小蕾藏胭。


    孟慈笑着倚在季曲怀里,眉眼弯弯,佳人难得。


    双指滑动放大孟慈的脸。


    季曲没注意到季欢倾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自己身边,探个头眨巴着大眼看。


    “小苏你在看谁啊?”季欢倾还小,还有些咬不清字。


    被季欢倾唤回现实,季曲偏头,毫不吝啬地把手机放在季欢倾面前,任她打量。


    季曲的语气间有些炫耀意味:“漂亮吗?”


    季欢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才认真道:“好漂酿!”


    小孩子没有弯绕心思,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和刚刚你奶奶给你们看的,哪个漂亮?”


    季曲放慢语速,把季欢倾抱到怀里,再用自己的衣服裹紧。


    不久前,华婉在客厅拿着手机给众人相看薄盈姗新收的博士生。一副俨然已经是自己儿媳妇的模样。


    “嗯……都好看。”季欢倾绷着小脸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那让这个阿姨当你小婶怎么样?”季曲捏捏季欢倾头上的小辫子。


    “我不几道。”季欢倾摇头。


    “为什么?”季曲高估了三岁小孩的智商。


    季欢倾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小叔今天奇怪,干脆从季曲的怀里跳出来,说奶奶叫她回去,就甩着小辫子晃晃悠悠地跑了。


    屋子里人声喧闹,逢年过节常见的节目轮番上演。


    季曲看着就头疼,忽略华婉警告的眼神,起身出了院,找到自己的车子开锁上车。


    他从前面探了包还没开封的烟,撕开塑封倒一根出来,叼在唇间点燃火。


    打开车窗的一道小缝,季曲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休息。


    最近一段时间,季曲总在空闲时间思考自己对孟慈的感情,到底是真心的放不下舍不得还是荷尔蒙作祟。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季曲还在胡志带着袁晶来古城时把人留在了身边。


    每天忙完回到酒店看着与孟慈形似几分的人,季曲不免出神。


    袁晶知道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机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能搭上这艘大船,就是好的。


    也不是没谈过恋爱,袁晶自然知道男人想要什么。


    但是一连钓了季曲几天,也没等到他主动,因此,袁晶只能上些手段。


    胡志和她打好配合,在酒桌上把季曲灌醉,深夜她在胡志的帮忙下扶着人回房。


    把季曲放在沙发上躺平,袁晶去打湿毛巾帮季曲擦脸,刚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季曲便转醒。


    对上季曲不算烂醉的眼,袁晶便心下了然,这人刚刚在酒桌上应该装了一手。


    沉了沉心思,袁晶继续擦拭的动作。


    从脸颊到喉结,从锁骨到胸膛,沿着紧致的肌肉轮廓一路往下,直到遇见冰凉的腰带扣。


    抬眼看了看季曲的表情,一贯的平淡漠然。


    咬着下唇,袁晶放下毛巾去解季曲的腰带。


    啪嗒一声,禁锢松了。


    袁晶颤颤巍巍地伸手往里摸,还没等挑开那层包裹的布料,就被人掐着手腕喊了停。


    不解地看向季曲,袁晶只换来一句出去吧,这儿不需要她。


    不能功亏一篑,袁晶这么想着,逼自己流出两滴泪。


    季曲喜欢看自己的眼睛,从第一次见面袁晶就知道。


    果然,没盯一会儿季曲就先松口,说回了北市再说吧,他最近忙,没这些心思。


    袁晶得了话才装作委屈求全地离开,眼眶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便干涸,她转去前台让给季曲的房间送些醒酒药和蜂蜜水,然后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忆到这儿,季曲的烟已经抽完了,又续了一根。


    他得出结论,不是单纯的头脑发热。


    这又不是暮春时分,动物都还没发情。


    那原因只能归结为舍不得放不下。


    季曲脑海里浮现孟慈的脸,五官越来越清楚。


    借着饭桌上喝的二两高粱酒,季曲拨通了孟慈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自己还在黑名单里。


    季曲转手又拨给安娜,长久的滴滴声后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机械音。


    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又拨给赵一辰,这次终于有人接了。


    听着安娜那些添油加醋的传言,就连季曲这个当事人也不免耳畔一红。


    当时只不过是摸得准公司的事离不开自己的手,华婉也不能狠心把自己亲儿子逼跑。


    即使知道这话百分百不可能打动孟慈,季曲还是燃了丝希望在心间。


    万一孟慈出去读了两年书傻了呢,洋墨水也不一定都是精华。


    但是,孟慈一贯地精明,她自然不会被这些雕虫小技骗过去。


    还没等季曲感到可惜,紧接着就听到孟慈轻飘飘地来了句狗改不了吃屎。


    原本听到这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烟灰落到手臂上被烫了下,季曲才后知后觉地气到发笑,说自己是狗?


    真是白费这么多心思。


    孟慈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嘴硬,名字里的“慈”字大约是父母预见她长大会变成这副软硬不吃的性子而定下的。


    但是美好的期望落了空。


    从后座出来换到驾驶座,季曲从市中心往郊区开,晚餐间少不得沾了些酒,一路还得避开查验和封禁的路段,用了一个多小时,离零点还差二十分钟,季曲终于推开了包厢的大门。


    不少人听到动静看过来,安翰还没来得及和季曲打招呼就看到人已经气冲冲地走到沙发旁一把把孟慈薅了起来。


    在看清孟慈的那一刻,季曲因为持续气愤状态而快跳的心率更是飙升,在胸腔里震如鼓擂。


    在对视的那几秒里,季曲突然觉得自己又鲜活起来。


    仿佛回到十八岁那年背着父母开着改装的赛车飞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面前是充满挑战的路和充满诱惑的终点。


    孟慈抬头看季曲,神色镇定,看不出紧张或者慌乱,她问:“你怎么来了?”


    季曲毫不犹豫地低头咬住孟慈的唇:“狗来咬你。”


    第24章 第24章上供


    在周围众人为自己看到的画面处在震惊中合不拢嘴的时候,季曲已经拉着孟慈出了包厢。


    穿过昏暗的走廊,踩过柔软的地毯,季曲推开步梯间的门把孟慈按在冰冷的墙上,右手拢着孟慈的后脑勺,乌黑的发从指间溢出。


    借着低处的安全指示灯,季曲看清孟慈下唇的牙印。


    还没等孟慈反应过来,季曲又低头落下迫切的吻。


    酒精把人的感官知觉拉缓放大。


    孟慈感受到季曲随着呼吸加重的动作,不满足于唇的纠缠,季曲探入舌尖,吸取孟慈口腔里残存的金汤力。


    氧气、力气,通通以嘴为出口被季曲摄尽。


    孟慈的双腿发软,全凭季曲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掌为支撑。


    季曲知道孟慈的所有敏感地带。


    再加上他有意挑逗,对立的生理构造决定了孟慈逐渐化冰成水,咬住孟慈的耳垂,用牙重重地磨几下,再沿着优美的脖颈线向下啄吻。


    孟慈今天穿着皮质短裙,同材质的长靴到膝盖之上便消失。


    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季曲握住反复磨挲,像是起了火,火舌叫嚣着席卷过每一寸,再留下红印。


    “吱——”的一声,空荡的步梯间出现除沉重呼吸之外的动静。


    高跟鞋无序地敲在坚硬地面发出混乱声响,与之而来的是听得人脸发红的暧昧对话。


    孟慈起初被近在耳畔的声音吓得一缩。


    季曲分出一只手去拍孟慈的背,轻轻安抚,又从孟慈的胸前抬起头吻上略微红肿的嘴唇。


    刚探入舌尖就被孟慈实打实地咬了个准,季曲吃痛后退,又被狠狠地掐了一把腰侧。


    把季曲往后一推,孟慈立马从缝隙里溜走,摸索到门把手开门离开。


    还没等走出几步,又被季曲扯住手腕,回头对上季曲,却不想对方用更气愤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直到被按在副驾驶,孟慈都没想到自己是哪里踩了旁边这位爷的雷区。


    不就在背后说了句狗改不了吃屎,但是她也没指名道姓谁是狗。


    季曲非要自己对号入座,怪谁?


    这么想着,孟慈的底气足了些,刚侧过脸准备出言争个高低,就被季曲甩过来的眼刀封了嘴。


    季曲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甚至算得上睚眦必报。


    只不过对孟慈始终没展露这些。


    偶尔一见,孟慈也被吓住,乖乖地坐正身体噤了声。


    快到零点又是在郊区,季曲的车速逐渐加快,孟慈下意识地双手握紧安全带,脸色开始泛白。


    季曲不知道陷入什么情绪,自顾自地在盘山公路上发泄起来。


    孟慈被一连几个弯道甩得头昏,再加上本就喝了酒,在不适感逐渐强烈时伸手碰了碰季曲的胳膊。


    “季曲,我难受。”


    “能不能慢点?”


    压抑的车内被孟慈撕开一道口子,情绪钻出去,氧气钻进来,孟慈得到解救。


    季曲用余光扫到孟慈苍白难看的脸色,终于压下心间的情绪。


    车速放慢,而后行致宽敞的大路旁停下。


    把孟慈锁在车上,季曲从后备箱取了瓶水从半开的车窗递给孟慈。


    然后便站在路边背对着车一次次地点燃火机,发泄似的一根接着一根抽,直到孟慈开口叫他。


    孟慈的声音被寒风送到季曲耳畔,她念着他的名字,像妖精冲着无辜路人施咒。


    季曲不应,孟慈就反复地念,一连数次,季曲终于投降,回头对上施咒者的眼。


    她双手扒在车窗上,一双黑眸要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还泛着红肿的唇微启。


    季曲真的碰到了吃人的妖精。


    下车下得急,季曲没穿外套,只套着单薄的黑色绒衫,头发被风吹得失去造型,通通往后倒。


    他靠在护栏上,脚边落了数不清的烟头。


    就在季曲想开口时,身后突然亮了一瞬,相伴而来的是巨大的炸裂声。


    城市禁烟花,城郊暂逃一劫。


    一时间,无数的烟花腾空而起,连季曲的发丝都穿过光亮。


    孟慈的脸被染上无尽绚烂的颜色,映在她漆黑的瞳孔。


    季曲没回头看,在孟慈的脸上,他能看到一切。


    “孟慈,我没对不起你。”


    “我是没想过和你结婚,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没想过别人。”


    “你说我放荡不羁我认,你说我顽劣不堪我认,你说我奢靡无度我认,你说我什么我都认。”


    “你爸的事和我没关系,你我没帮上,薄家也不用我帮。”


    “但是孟慈,你唯独不能说我对不起你。”


    季曲在来找孟慈的路上想了很多。


    包括两个人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所有原因,一点一点梳理,发现所有事物崩盘的开端就是乌龙。


    自己和薄娴的关系,完全可以解释,如果孟慈不离开,那么孟擎手术的事一定不会发生。


    就照着他对孟慈的上心程度,随着时间流逝,感情只会深不会浅。


    季曲赌着和薄娴撕破脸、和嫂子撕破脸、和薄家撕破脸,拼着命也会给孟擎留住那颗肾。


    所以,事到如此,不能只怪季曲一个人。


    炸裂声大,季曲的声音更大。


    孟慈听完全部,她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车门。


    季曲瞬间会意,他咬着牙问:“孟慈,你还是要走?”


    孟慈没回答,只是指着车门。


    深呼吸逼下心底泛起的怒气,季曲飞快地按下开锁键利落转身。


    烟火还在上升,空气里的硝烟味甚至抵不过季曲身体里的躁。


    “咔哒”一声,孟慈下了车。


    在没有规律的安静间隙,季曲听到孟慈走路的声音。


    为了掩盖,他从烟盒里倒出最后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手拢着点火,风却越吹越大。


    六位数的打火机没有防风功能。


    季曲暗啐一句,右手捏着火机甩,还没等甩个几下,突然被握住。


    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季曲侧过头,孟慈伸手抽出季曲唇间的烟草收回烟盒。


    在季曲陷入呆滞的


    同时,孟慈伸出双手捧住季曲失去温度的脸踮起脚尖吻上去。


    含着同样失去温度的双唇,孟慈微颤的睫毛扫到季曲的脸。


    她退开一些,皱眉说,“以后能不能少抽点烟。”


    然后又吻上去,失去重心的身体在空中打滑。


    季曲下意识地伸手拢住孟慈,然后转位主动,几乎是用撕咬的方式来回应孟慈突如其来的慈悲。


    夜亮如白昼,烟火落在两人身上。


    妖精啊,不用费心下咒,我自愿上供,我的命你拿去吧-


    那晚之后,孟慈和季曲默契地忽略从前不提。


    像是水生植物,不需要培育发芽的土壤,只要有太阳光照就能维持生命。


    反正来日方长。


    元旦起来就是春节。


    季曲的应酬成倍增加,一周有六天都在酒桌上,剩下的一天留给孟慈。


    就连华婉想见季曲都得提前半个月排号。


    虽然季曲那晚只把人送回家便被下了逐客令,但是架不住孟慈对自己的态度好了少。


    联系方式通通加回来不说,偶尔还能得到几句话儿。


    这对季曲来说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今天是安翰的局,熟人多,不用拿出非要喝倒的劲儿,喝好足够。


    季曲坐在安翰的左手位,没抢主人的风头。


    他和孟慈和好的事儿传了不少话头出去。


    但是毕竟还没好透,又怕华婉出手干预,所以逢人问起就模棱两可的应付过去。


    一时间大家也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是什么进度。


    “孟总就在二楼的包厢,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席间有人挑起话头,等待季曲的反应。


    “随便。”季曲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就是手指翻飞地快。


    安翰瞄了一眼,怪不得随便呢,正和人聊着呢。


    用胳膊磕磕季曲,“怎么?还没追上?”


    “快了。”季曲笑着收起手机,端起桌上的酒杯提了一次,大家自然跟着饮尽。


    季曲又开口:“你呢?日子定好没?”


    安翰拿出手机日历,给季曲指,“家里看了几个好的,我打算让她和她爸妈定。”


    “这么孝顺?”


    “毕竟把人家老两口宝贝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娶回我家。”


    季曲点头,拿着酒杯冲安翰倾斜。


    安翰笑着受了,又回敬一杯。


    饭局差不多结束,季曲没跟下一场。


    安翰本来也想回家陪何冉,但是奈何今天他做东,总不能扔下这一大家子人跑了,只能作罢。


    季曲坐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区,本想掏出烟盒借着尼古丁醒醒酒,又想到一会儿见到孟慈不免又被推远,便卸了心思。


    招手叫服务生要了除味喷雾,想把自己身上的烟酒味盖一盖。


    但是晚上这群人就好像烟瘾中毒一样,导致季曲用了大半瓶都没成功。


    抬起袖口嗅嗅,季曲干脆脱了外套。


    反正一会儿直接上车离开,不会冷到。


    拿出手机给孟慈又发了几条消息,等不到回应,又坐着等了一会儿,抬腕看表已经十二点,转场也该离开了,季曲准备到包厢去找人。


    刚站起来就看到方萤扶着喝了不少的孟慈从电梯下来。


    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把人接过来,季曲冷声问方萤人怎么喝成这样。


    “其实今天喝得不算多,但是她今天白天一直忙没吃什么东西,晚上过来之后就直接开始喝,所以才醉了。”


    方萤解释着,眼看着季曲的脸越来越难看。


    孟慈摆摆手,说自己没事,让方萤赶紧回家,知道今天逃不了酒局,司机一早就备好了,此时刚好送方萤离开。


    季曲的司机也在门口等着,看到老板出门急忙下车来迎。


    方萤目送季曲的车消失在路口后才转身上了自家的车,想起刚刚季曲越来越冷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替孟慈捏了把冷汗。


    孟慈在车上一动不动,头靠在车玻璃上,冰凉的温度暂时压制住因被酒点燃的体温。


    季曲坐在旁边,闻着孟慈身上比自己还重的烟酒味止不住地烦躁。


    车子走走停停,孟慈的头也跟着晃,偶尔还会磕在车窗。


    季曲在孟慈的头第三次磕上去的同时,冷着脸把人搂过来放在怀里。


    还没靠热,孟慈便皱眉不满,控诉季曲身上的烟味难闻刺鼻,挣扎着要离开。


    “到底谁身上的烟味重啊?”季曲更加不满,把人硬生生地按在怀里。


    “当然是你啊。”孟慈挣扎了几下无果,便不动了。


    季曲低头去闻,孟慈的唇间也有极淡的烟草味,顿时火上心头。


    “不让我抽你怎么还抽?”


    “抽什么?”孟慈下意识地反驳。


    从孟慈的手袋里翻出还剩半包的细烟,季曲递在孟慈眼前。


    强睁开眼,孟慈平淡道:“怎么了?”


    季曲把烟盒扔回包里:“麻烦孟总一视同仁。”


    其实不是季曲非要管着孟慈。


    但是分开这两年,孟慈确实多了很多不好的坏习惯,总归对她身体不好。


    “我又没管着你季总。”孟慈抬手覆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敲了几下,“你也别管我。”


    剩余的路程,孟慈又回到老位置,车玻璃依旧冰冷。


    季曲按下车窗把萦绕在鼻尖的烟酒味赶出去,扭过头看向窗外,眼不见心不烦。


    第25章 第25章“乖,咬住。”


    到家时孟慈已经陷入睡眠,季曲抱着人下车进家。


    没送孟慈回她自己那儿,因为季曲一早要赶早班机。


    孟慈那套房子偏市中心,机场在城郊。


    季曲这套别墅是去年购置的,好就好在离机场近,赶航班方便。


    而且,家里人也不知道这套房子的位置。


    季曲把孟慈放在沙发上,孟慈刚好醒来。


    孟慈撑开眼皮:“到家了?”


    季曲随意答了句嗯。


    季曲脱了外套扔在沙发背上,又解了冰凉的腕表。


    孟慈看看周围,说不是她家。


    “我一早的航班,有点来不及。”


    “关我什么事?”


    孟慈不悦,她明天没其他安排,本想回家简单洗漱后懒懒地睡一觉。


    这也是今天喝得多了些的原因。


    “不关你什么事。”季曲把腕表放在茶几上,发出磕碰声,“要洗澡吗?”


    “不要。”孟慈想回家,胳膊撑在沙发上努力起身。


    季曲居高临下地站在孟慈面前,解开衬衣顶端的纽扣,左右抻抻脖子。


    季曲:“能戒烟吗?”


    孟慈:“你管我。”


    季曲不在意孟慈的回答,自顾自道:“酒也少喝点。”


    孟慈皱眉:“你好烦。”


    孟慈刚想起身就被季曲按着肩膀坐回沙发。


    他的力气很大,孟慈落下后还回弹几下,原本就沉重的脑子晃地更晕。


    从孟慈的手包拿出烟盒,季曲抽了支烟递在孟慈嘴边。


    “咬住。”


    “你有病啊……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曲堵住,他俯身压下来,锢住孟慈的两只手腕置于头顶,霸道地掠夺孟慈口腔里残余的空气。


    没给人留换气的当口,季曲堵着人亲,几乎要把人抵进沙发,直到孟慈呼吸困难到嗓间发出呜咽,季曲才停。


    “咬住。”


    “季曲你唔……”


    窒息感再次来临,孟慈难受到眼角洇出泪花。


    在落泪前夕,季曲会意似的拉开距离。


    “乖,咬住。”季曲嗓音低沉。


    孟慈看着季曲,没半分可商量的模样,只能喘着气微微张嘴,用牙齿咬住。


    季曲慢条斯理地点火燃烟:“吸。”


    细烟袅袅,挡在两人中间,模糊了对方的表情。


    季曲凑近闻闻,不满地一声啧,把烟抽出来,又换上自己平时习惯的。


    期


    间孟慈挣开季曲的手想跑,却被季曲拦腰捉了回来。


    从一旁拿起领带一圈圈地系在孟慈双腕,把人制死。


    “咬着。”季曲又在孟慈的嘴边举起一支新的。


    孟慈不张嘴,紧咬着下唇,直至泛白。


    见状,季曲反手自己点燃烟,吸了一口含在嘴里堵着孟慈亲。


    烟雾渡进孟慈的口腔,一路游荡至肺,劲儿比孟慈平时抽的不知道大了多少。


    烟雾散尽,季曲又勾着孟慈的舌头吸了一会儿。


    结束时趁着孟慈还没来得及闭嘴的空档把烟嘴塞了进去。


    一时间孟慈被呛得气管都疼,咳了几声,烟灰在空中打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抽吧。”季曲大发慈悲似的,诱人深入禁林腹地。


    孟慈摇头,季曲视而不见,用指背抚去孟慈眼角泫然欲滴的泪,埋头于自己的要紧事。


    由于今天是商务宴请,孟慈穿的还算正式。


    合身的丝质衬衣,长到小腿的包臀裙。


    季曲三两下便解完纽扣,衣襟柔顺地搭在两边,露出一道深壑。


    深深地看了一眼。


    季曲的鼻尖沿着孟慈的下巴往下滑,沿着沟壑起伏。


    滚烫的呼吸沿路喷洒,惹得孟慈浑身一震起了鸡皮疙瘩。


    想要阻止,偏偏双手又被束缚。


    孟慈蹬了蹬双腿,高跟鞋尖勾在季曲小腿上。


    季曲抬头。


    孟慈眉心微簇,红着脸品着力度轻轻摇头。


    烟灰这个时候掉的话只能掉在自己身上,眼里盛满的求饶意味不言而喻。


    “不好抽?怎么下得这么慢?”季曲看了眼烟身燃烧的长度,做作地皱眉,把烟换到自己的嘴里吸了两口,“这不是挺好的?”


    孟慈得到短暂自由,连忙说软话:“我以后戒了还不行吗?”


    季曲装作不解:“为什么啊?挺好的戒什么。”


    “吸烟有害健康,盒子上都写了。”


    “哪儿啊?”季曲反手在茶几上探过烟盒,煞有其事地仔细翻看。


    “我错了,我以后也尽量少喝酒。”孟慈尽力把语调揉软。


    “真的?”


    “真的,我发誓。”


    季曲收回目光,把烟盒扔回原处,顺便磕掉多余的烟灰,眼疾手快地趁孟慈再开口的时候把烟塞回原处。


    孟慈脾气硬,第一次拿不下以后就再甭想了。


    不管这次之后孟慈怎么生气,自己得怎么哄,季曲都认了。


    毕竟烟酒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拉开孟慈腰侧的拉链,往上推。


    碰到阻力,就勾住孟慈的膝盖窝把人往上一举,薄软的布料轻而易举地堆叠在一起。


    为了避免孟慈心一狠松开嘴任由烟头掉在自己后脑勺,季曲把人往外拖了拖。


    受力点落在沙发边缘,后腰支在虚空,上半部分的背靠在沙发上。


    孟慈彻底失去重心。


    季曲面对孟慈坐在茶几上,慢条斯理地伸手顺着肌肉走向前进,隔着光滑的丝质品,季曲的手捏到哪儿哪儿的肌肉就变得紧绷。


    滑到布料重叠最多的部分,反复。


    直面孟慈逐渐崩坏的面容,季曲始终绷着脸一言不发。


    季曲指上的温度像是刚刚席间的温热清酒。


    却没有杯身的坚硬,柔软的像水。


    像窗外露着半张脸的冷月。


    隔着丝挑布。


    季曲观察着孟慈脸上的神色,一直到她的眼眶兜不住泪,牙齿咬不住烟的时候才手疾眼快地把烟接住。


    季曲把剩余的烟两口抽完,捻灭在茶几表面,再看向断断续续地抽噎着的孟慈,叹了口气。


    伸出双臂把人抱进怀里放在腿上,探过刚刚扔在一旁的外套裹在孟慈身上,一下一下地帮孟慈顺气。


    好久不见孟慈这么哭过,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比她脖颈上挂着的那根还要圆润。


    季曲一时间后悔自己是不是把人欺负的狠了。


    想把人从怀里拉出来看看,却被孟慈紧紧地勾住脖颈,脸埋在自己肩膀,死活不松。


    惹哭了还得自己哄,季曲认命般得开口:“不哭了好不好?”


    孟慈愈发委屈:“我都……我都说了戒烟了。”


    “我之前也说了,你不是也不信。”


    “那不一样。”


    孟慈说着说着又开始委屈,原本还理直气壮的语调霎时间打了个弯,再次被咸涩的眼泪泡软。


    季曲连忙哄道:“好好好,不一样不一样。”


    “我做的太过分了是不是?”


    “但是你说你身上带着那么多烟酒味回来,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是个人就着急不是?”


    孟慈没忍住回嘴:“你之前……”


    “我之前可没这样,我哪敢不回您信息,我哪次局上没给你报备?回了家第一件事不就是洗澡?熏着你我半个月上不了你的床,近不了你的身。”季曲嘴快,再加上自己确实占理,几句话就把孟慈堵的严严实实毫无反击之力。


    怀里的人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支起头和自己面对面。


    孟慈眼泪汪汪,嘴也瘪着,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季曲,没几秒就占了上风,季曲开始头疼。


    “好好好祖宗我的错。”


    “给你买个包怎么样?听说最近出了不少新款。”


    “还是给你囤点金条?保险箱还能装下吗?再给你买一个保险箱怎么样?”


    孟慈没反应,眼泪又簌簌滴往下掉,流的季曲的心都化了半块。


    “……那个科研团队,下周一来领走。”季曲咬咬牙,亮出最后的筹码。


    听到这儿,孟慈才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真的?”


    “真的。”


    “今天周几?”


    扫了眼墙上的表,早就过了十二点,季曲说周三,孟慈点头,但嘴上却说周四就要。


    季曲无语,孟慈等不到回答眼泪又蓄势待发。


    “行行行!”季曲连忙答应,“周四就去领!”


    孟慈这才满意,酒劲也过去大半,总不能叫季曲白占便宜。


    嗓子眼因为烟草和这半天的哭泣干地发毛,捂着嘴干咳了几下。


    季曲连忙把人放在沙发上去冲蜂蜜水。


    端着水杯回来,孟慈已经蜷在沙发角落里睡着了。


    季曲看着孟慈的睡颜,心里某处沉了沉,整个胸腔被堵满。


    不是吃撑后的满,而是经过苦求而得到心念之物的满。


    第二天一早,孟慈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太阳穴隐隐作痛,是宿醉之后的老毛病,在床头探过手机,屏幕上多了一张便利贴。


    【要是拉黑我或者不理我的话,团队随时收回。——季曲】


    孟慈冷笑一声,撕了贴纸顺手扔在浴室的垃圾桶。


    真是幼稚。


    阿姨做了早饭放在餐桌上,孟慈没胃口,径直离开,季曲给孟慈留了车子和司机。


    回到自己家舒舒服服地洗了澡点了助眠香薰,拉紧窗帘手机调至静音,孟慈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周四一早,孟慈就神采奕奕地带着方萤去接人。


    季曲那边已经安顿妥当,孟慈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便顺利的把人接到自己的公司。


    接下来的事自然由黄景峰处理,因为自己也要出个差。


    —


    安翰最近丢了不少项目给安娜练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为了孟慈,毕竟和孟慈关系近的人没几个,而孟慈又有季曲罩着,所以安娜的买卖只要能搭上孟慈的线可以说就是稳赚不赔。


    “我可不是那种小人。”安娜架着硕大的墨镜坐在饭桌上义愤填膺地说,“慈慈,我什么时候利用过你!你说到底是谁嘴那么碎!千万别被我抓住!”


    孟慈坐在安娜的对面,嘴角噙着笑,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一双明眸落在菜单上。


    “淮扬狮子头怎么样?他家的招牌。”


    “可以。”


    招手叫来服务生,孟慈只点了两蛊狮子头,其余的让他按照两人的份量配着上就可以。


    抬手给安娜倒了杯茉莉花茶,让她降降火气。


    安娜最近接了个零件项目。


    老板是


    南方人,谈起买卖精打细算,尤其在价格上,恨不得把浮动定在小数点后三位。


    偏偏安娜又是典型的直性子,一来二去地打太极打得头苦,便拉着孟慈直接杀到上海,打算一锤子敲定买卖。


    孟慈起初也疑惑,自己公司的项目谈判还多是黄景峰啃下来的,就算自己最近重新上手,但也难免生疏,安娜带自己来除了在人数上多一位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哎呀当然不是让你和我受苦去,是因为那边刚好有个品牌秀,我嫂子生日快到了,你陪我去挑挑。”


    孟慈闲来无事,便也答应了。


    安娜和对方约在下午三点,吃完午饭后安娜乘车离开。


    孟慈回酒店休息了会儿看时间还早,便下楼在附近逛逛。


    刚好酒店楼下就是商圈,不怕没处打发时间。


    虽然是冬天但是各大品牌已经等不及似的上新春款。


    在销售的陪伴下,孟慈看中一条碎花方巾和帽子,刚好给裴沛钓鱼的时候用。


    “包起来吧。”孟慈利索选定。


    “好的,我们还有配套的衣物您要不要也选一下?过起年就能穿上。”销售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模特身上的穿搭。


    孟慈犹豫了一下,便被极会察言观色的销售热情地邀到VIP室等待。


    拉着品牌LOGO的咖啡甜品在孟慈面前一字排开。


    销售说自己去取衣服,马上回来,孟慈也只能笑着说好。


    手机一震,放下手中的咖啡,孟慈一看是安娜发来的消息,说自己还要一会儿,大约要晚饭时间才能结束。


    孟慈回了句没事,退出和安娜的聊天页面后看到再次顶到上面的未读消息。


    季曲只说不能拉黑,又没说自己必须要回复,熟练地左滑删除。


    孟慈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孟慈?”沈棠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远远看着就觉得是你,怎么来了这儿不给我打电话?”


    沈棠溪剪了短发,却依旧热烈明媚,一屁股坐在孟慈旁边拉着孟慈的手抱怨,还没等孟慈说话就订好了晚餐地点。


    销售一看两位大客户是熟识,便把沈棠溪的那份甜品端到了孟慈这里。


    沈棠溪热情道:“怎么样?准备呆几天?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孟慈心里还记着沈棠溪和季曲的“姻缘”,多少有些推拒:“明天晚上就走了,你别费心。”


    沈棠溪才不管这些,她拿着手机开始摇人:“别和我见外,晚上领你去见见我国内的朋友们,你还没谈恋爱吧?我有几个从小玩到的朋友……”


    孟慈拒绝无用,只能认命般地听着,时不时地附和几句。


    “哎对了,我婚约取消了你晓得伐?”沈棠溪看着鱼贯而入的模特们突然来了一句。


    “嗯,知道。”孟慈点头,咽下嘴里的拿铁。


    她当然知道,因为兜来转去,孟慈又和季曲走在了一条昏暗小巷。


    不过几月,沈棠溪的爱人变成了过去式,而孟慈爱的人,也许变成了进行时,还是将来时?


    孟慈也有些说不准。


    第26章 第26章来接我就现在


    安娜不出意外的被客户绊住脚,在手机里发了一连串抱歉。


    孟慈回没事,刚好自己也碰到朋友,晚点酒店见。


    “别人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你来,我肯定得陪好。”


    沈棠溪领着孟慈去了一家黑珍珠,好的贵的时鲜的,全部上了一遍,俨然不顾两人的食量,最后不出意外的剩了大半桌。


    饭后活动安排在一处酒店的楼顶。


    沈棠溪说那家店新来了一位调酒师,帅的离谱,收拾收拾能直接出道当小明星。


    孟慈跟在沈棠溪身后:“那有什么稀奇的,小明星你不是也谈过。”


    “那倒是,但是这个更帅。”沈棠溪勾唇一笑,从服务生手里接过贴纸,分别挡在两人手机的摄像头上。


    夜已深,酒意浓,私密场合禁止拍照。


    沈棠溪的朋友们已经来了不少,沈棠溪拉着孟慈一一打招呼,随后带着人在最中央坐下。


    旁边的朋友们递上酒水单,沈棠溪先给孟慈。


    “喝点什么?”


    “招牌好了。”


    孟慈简单扫了一眼,花哨的名字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内容物,干脆交给老天,沈棠溪挥手也要了一样的。


    沈棠溪看着一副久经沙场模样的孟慈没忍住开口:“可以啊,回国了酒量渐长。”


    孟慈眨眨眼:“反正你会送我回去。”


    沈棠溪说那可不一定,毕竟自己酒量也差,属于自身难保的那类人。


    旁边的朋友们都笑了,一些男生纷纷表示很乐意接下护花使者的活儿,问孟慈在哪个酒店下榻。


    沈棠溪开口阻拦,说孟慈可是自己学长在追的对象,她得替人看着。


    “对啊慈慈,你和梁漠怎么样了?”沈棠溪在酒桌游戏的间隙想起来。


    “没怎么,还那样。”


    孟慈今晚运气好,摇骰子怎么摇怎么赢,要大开大,说小开小。


    孟慈的对家已经换了三位。


    沈棠溪好奇:“他表白了?”


    孟慈点头。


    “你没答应?”


    “没,我又不喜欢。”


    沈棠溪撇撇嘴,说孟慈眼光太高,又问孟慈喜欢什么样的,她可以介绍。


    “开!”


    “终于输了吧!”


    众人终于抓住了孟慈输局,孟慈顿了顿,随即笑着抬手取了一杯龙舌兰饮下。


    “好酒量!沈棠溪你哪儿来的朋友这么会喝?”


    “我大街上捡来的!”


    “哪条街啊?我们也去捡一捡!”


    大家闹在一起,气氛愈热。


    游戏差不多结束,键盘换成吉他。


    大家在舒缓的音乐中歇歇酒劲儿,准备迎接下一轮高/潮。


    孟慈趴在沈棠溪耳边说要给朋友打个电话。


    沈棠溪给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花园,那边清净。


    孟慈本想告诉安娜自己会晚点回去,让她不用担心,却没想到结果安娜那边也喝了不少,已经和助理回了酒店。


    孟慈便让安娜先休息,不用操心自己。


    六十层的露天平台,一面是声色犬马,一面是清风明月。


    服务生在孟慈落座的同时就端来解酒茶,挂了电话温度刚好入口。


    孟慈拿着茶杯浅啄几口,胃里的灼烧感奇迹般的压下去不少。


    “喝多了?”沈棠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孟慈身边,“要不要送你回去?”


    “没事。”孟慈弯眸一笑。


    沈棠溪抹了把被风吹乱的短发,说自己是真的很感谢孟慈。


    毕竟当时沈家的新闻占了财经新闻那么大一片版面,不求人施以援手,只要不落井下石都是万幸。


    爸爸和叔叔们同一时间失去消息,自己和妈妈在外面四处奔波找人求助,效果微乎其微。


    正当沈棠溪焦头烂额的时候,孟慈打来电话,问自己需不需要钱。


    对,钱。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万万不能。即使是杯水车薪,也好过没有。


    孟慈在电话里说会找人给沈棠溪送一张卡,让她自己拿。


    毕竟是特殊时期,大笔的进账会被注意到,沈棠溪名下的财产也不一定什么时候会被封。


    “你那个时候说,你不认识什么人,没什么关系能帮我疏通,只能给我钱。”沈棠溪说到这儿眉开眼笑,“我还以为你也想包养我。”


    孟慈眨眼,忽略了沈棠溪话里的“也”,跟着笑起来。


    孟慈:“我谈的可都是男生。”


    沈棠溪:“谁不是啊。”


    对上沈棠溪骄傲的表情,孟慈口风一转,“不过要是对方是你……女孩子我也能试试。”


    “哎,你的卡我可是还你了,要想追,先排队。”


    沈棠溪一点不客气,话罢还故作骄纵地转了转自己指根处鸽子蛋大小的戒指。


    “男朋友送的?”


    “我妈给我的。”沈棠溪伸手展示,嘴一撇说男人才不会这么舍得。


    孟慈点头表示赞同。


    聊到兴头上,沈棠溪找服务生要了烟,自己含一支,又递给孟慈一支。


    看着递到眼前的烟,孟慈立马想到那晚,历历在目,顿时有些膈应。


    摆摆手,孟慈说自己最近嗓子不舒服,忌一段时间。


    休息的差不多,孟慈的酒意散了大半,沈棠溪拉着人回了酒桌,说再玩一轮就转场。


    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却总有新意。


    没转几圈,瓶口就对准沈棠溪。


    她选了真心话,毕竟上一位大冒险的可是跑到楼下抱着灯柱随机来了一段钢管舞。


    席间都是沈棠溪的密友,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你上次和我们出来玩喝醉了,有人看到你被你的前未婚夫接走了……”


    “季曲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NONO!我们要问的是……你们当天晚上亲了几次嘴。”


    沈棠溪显然没想到会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翻了个白眼说没亲。


    “切~”


    “快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


    “就是就是,你沈大小姐什么时候玩过素的……”


    沈棠溪无语,说真没亲,没注意到旁边逐渐放下唇角的孟慈。


    “叫过来!叫过来我们当场问,又不是没见过本人。”


    “就是,咱们可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现在就打电话。”


    一群人闹哄哄地,逼得沈棠溪没办法,只能给季曲拨通电话。


    铃声响了两三声,对面接起。


    “喂?”


    “季曲,忙吗?”


    “还好,什么事?”


    “就是……那个……”沈棠溪多少有些吞吞吐吐。


    对面的季曲察觉到这一点,问:“你叔叔又找你们麻烦了?”


    “没!没找……我就是……”


    毕竟不是平常惯熟的朋友,沈棠溪是在没法突然来一句“你和我朋友说一下我们没亲嘴”,多怪啊。


    季曲听出来应该没什么大事:“有事的话就联系刘律师,我最近也在这边,有什么不方便的找我也行。”


    沈棠溪意外道:“你来啦?什么时候?怎么没提前说……”


    季曲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就传来一声女声,喊季曲的名字,季曲回了句马上。


    沈棠溪用还残存的几分清醒辨认出声线的主人:“是薄小姐吗?”


    季曲没否认:“对,那我先挂了。”


    “好。”


    沈棠溪连忙按了挂断键,朋友们纷纷问薄小姐是谁。


    沈棠溪简单说是季曲的青梅竹马,大家听到这儿也不再追问。


    大晚上的人家身边都有伴儿了,还亲嘴个什么劲,顿时无趣。


    叫嚷着让沈棠溪喝了半杯酒,这局游戏就算这么过了。


    说了这么久,沈棠溪突然发现旁边的孟慈没了动静。


    转头去看,只见她手捏着玻璃杯,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慈?”沈棠溪贴近孟慈几分,嘈杂的音乐混在两人中间,有些影响交流,“怎么了?累了?”


    孟慈抬起头,看着沈棠溪的眼睛满是清明,“没怎么,继续吧。”


    又进行几局,命运的瓶口终于对准孟慈。


    她也选真心话。


    大家一晚上对这位美人的兴趣可谓是只多不少,但是碍于沈棠溪在一旁抱着胳膊护宝贝一样的护着,只能一再降低难度,让孟慈讲一个秘密,而且必须和在场的人有关。


    “孟慈第一天认识你们,那不只能和我有关?”


    “不然她讲别人的秘密管我们什么事?我们还怎么找乐子?”


    沈棠溪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便也和众人一起等孟慈回答。


    “秘密啊……”孟慈握着酒杯晃了一圈,然后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这家调酒师是真的有点东西,四五种烈酒叠在一起,却奇妙的融合,骗过了味蕾,到了嗓子眼才开始叫嚣着燃烧着往身体里涌。


    “我先告诉棠溪,毕竟是关于她的。”


    “可以,我们没意见。”


    沈棠溪看向孟慈,她喝得有些多,眼尾都泛起红,像是专门涂画的一道线,让孟慈褪去一贯的清冷,凭空多了丝妩媚。


    孟慈拿起手机,打开聊天软件。


    找到季曲的头像点进去,不过半天没看,又是一大串未读消息。


    屏幕大小有限,只留下几句话。


    【中午吃了什么?】


    【图片】


    【这条项链喜欢吗?】


    【回我消息。】


    【孟慈。】


    【慈慈。】


    沈棠溪喝得有些眼花,再加上手机屏幕太亮,孟慈伸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还真看不清。


    不过孟慈好心地调低亮度,然后靠在沈棠溪肩膀旁,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季曲,我也认识,甚至比你还早。”


    说完,孟慈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沈棠溪笑,淡淡的,冷冷的。


    大家看看始终保持微笑的孟慈,又看看突然呆滞住的沈棠溪,好奇心倍增。


    “什么啊?”


    “对啊沈棠溪快说!”


    “话说一半要人命吗??”


    沈棠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怎么自己的前未婚夫和孟慈还有关系?但是就算是有关系,关自己什么事?


    自己又不喜欢季曲,干嘛孟慈一副对不起自己但是又再轻松不过的样子。


    嘴张了又合,她竟然不知道先从哪里说起才好。


    就这一段时间的迟疑,朋友们已经快闹得翻了天。


    孟慈见状,说那就再加一个大冒险好了。


    既然沈棠溪不愿意说,就只能从别处填补大家的好奇。


    “你刚刚给沈棠溪看的是什么?”


    “聊天记录。”


    “这个人你们俩都认识?”


    “嗯。”


    “给他打电话。”


    孟慈看向沈棠溪,摇摇手机,询问她是否可以。


    沈棠溪皱眉,再次想着,关自己什么事,在朋友们的催促声中,点了头。


    得到许可,孟慈动作利落,指尖在屏幕上按按,已经拨出去。


    铃声再次响起,对面接的明显更快。


    “喂?慈慈?”


    熟悉的音色传来,大家一时间有些发懵。


    有耳朵尖的已经听出来对面是谁,但是没敢说出来人名,只是面面相觑。


    “嗯。”


    “怎么了?这么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哦,没。”孟慈说到这儿,看向在场众人轻松发问,“打通了,然后呢?”


    鸦雀无声,沈棠溪也愣在原地,一双眼直直地看向孟慈,满是惊诧。


    “那我自由发挥了?”


    孟慈喝完杯中的酒,一路从喉烧到胃,甚至连心好像也火辣辣的。


    “孟慈?”季曲听出来这边有些不对,刚开始的欣喜被疑问替代。


    咬着半化的冰,孟慈慢慢开口。


    “来接我吧,季曲。”


    “就现在。”


    第27章 第27章那把火其实是孟慈放的


    季曲赶到的时候沈棠溪已经把好事的朋友们赶走去下一个场子等着,酒桌上只剩下自己和孟慈。


    夜风猎猎。


    即使是南方毕竟也是北半球。


    季曲给沈棠溪递上旁边的毛毯,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孟慈身上,拢住她光洁的肩膀。


    刚刚打完那通电话,孟慈又喝了几杯。


    现下已经靠在抱枕上小憩,呼吸沉沉。


    “你们认识啊?”沈棠溪没忍住发问。


    毕竟孟慈从来没提过季曲的事,而且自己刚刚还提了薄小姐,谁知道现在季曲和孟慈是什么关系。


    “嗯,很久了。”季曲伸手在孟慈的额头和脸颊上摸了摸,滚烫一片。


    “没听你们说过。”


    “她出国前和我分手了,然后才认识的你,然后我们订婚,现在我在追她,不过还没成功。”


    信息量太大,沈棠溪突然发现自己嘴真的很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和她解释的,但是她好像没怎么听进去,而且我也没怎么说清楚,你知道的我有点表达差劲。”


    “解释什么?”


    “……就我们的订婚是家里做的主,咱们可没什么感情,然后你后来找人私下帮我们家争遗产什么的……”


    季曲的注意力全在孟慈身上。


    她手里还握着一支酒杯,酒味刺鼻,季曲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鼻子,然后又低头靠近孟慈,嗅嗅。


    没有烟味。


    “哎你干嘛!我还在这儿呢!”


    沈棠溪看着季曲的举动连忙捂脸,手再次拿开时,季曲已经从沙发上抱起孟慈。


    沈棠溪:“就走了?”


    季曲:“不然呢?”


    沈棠溪:“我也走!”


    观光电梯里,沈棠溪站在季曲的右后方,看着窝在季曲怀里一动不动的孟慈,有些拿不准,毕竟都是帮过自己的人,思考再三,还是开了口。


    “那你和薄小姐的事,孟慈也知道的对吧。”


    “知道。”


    听到这儿沈棠溪才松了一大口气,可别因为自己青梅竹马的一句话让孟慈心里难受。


    但是,青梅竹马又是事实。


    硬着头皮,沈棠溪再次开口:“那你们三个……”


    季曲打断:“没有三个,就我们俩,就我和孟慈。”


    “地下三层到了……”


    电梯运行到终点,三人分手-


    孟慈再醒来时已经换了衣服。


    黑色的男士T恤大到能当连衣裙,她从床上坐起身四处看看,是一间陌生的卧室。


    沿着木地板上的光亮,孟慈在厨房找到季曲。


    他穿着家居服,背对着自手里拿着汤勺在锅里翻搅。


    “醒了?”季曲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孟慈光脚站在地板上,立马关了火走到孟慈身前把人抱到高脚椅上坐着。


    “怎么不穿拖鞋?地上多凉。”


    “没看到。”


    “就在床头。”


    季曲回到卧室取了拖鞋,又蹲在孟慈脚边给人换上。


    孟慈低头看,款式和季曲脚上的一模一样。


    “是新的。”季曲怕孟慈又犯洁癖,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回厨房舀了碗醒酒汤出来。


    碗边的温度很烫,季曲衬着纸自己端着,吹着晾凉了好一会儿才送到孟慈手里。


    确实有些头痛,孟慈拿着汤勺舀了几口喝,食道里的灼烧感还在,这个时候吞什么都很难舒服。


    她把汤碗搁在一边,“有冰吗?”


    “有。”季曲当下就知道孟慈要冰做什么,去冰箱取了些冰块,又用纯净水过了一遍才拿回来。


    取了一块含在嘴里尤觉不够,干脆咬碎吞咽,灼烧感得到缓解,孟慈又去取一块儿。


    季曲适时开口:“你一边吃我一边解释怎么样?”


    孟慈答得快:“不想听。”


    一连吞了五块冰,孟慈才放下杯子,抬眼看向季曲,他看起来倒是平和。


    孟慈:“沈棠溪知道薄小姐和你的关系。”


    季曲:“是。”


    孟慈:“但是沈棠溪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季曲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说是,他不懂孟慈这么问的理由。


    不怪他。


    孟慈也有些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只是不满,为什么深夜时分季曲身边的一道单薄女声,就会被人理所应当的认为是薄娴。


    孟慈头疼加剧,她又取了一块冰含在嘴里咬碎,“你说你要出差。”


    “我真的有工作,见薄娴只是其中一天的安排。”季曲解释道。


    怎么两个人的感情中总是会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孟慈下意识地续冰,却被季曲伸手挡住。


    “不能吃了。”季曲看了眼半空的玻璃杯,不假思索地拒绝。


    孟慈绕开季曲的手,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不用你管。”


    “怎么就不用我管。”季曲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孟慈不免气恼,有了脾气可以发出来,而不是伤害自己。


    孟慈猛地从椅子跳上下来,推开季曲伸手就要去抢,却被季曲挥手拦住。


    两人推搡间玻璃杯摔到地上,冰块和杯身一起四分五裂,白织灯打在上面,闪闪发光。


    杯子落地的瞬间,季曲飞快转身挡在孟慈前面,他怕飞溅的玻璃划伤孟慈。


    孟慈的小腿上溅了些冰水,她下意识低头看过去。


    季曲因为孟慈的动作以为她受了伤,连忙把人抱到沙发上查看。


    借助水晶灯的耀眼光彩,季曲细细地把孟慈的双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再三确认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期间看到孟慈上次在派出所留下的伤疤还没彻底消下去,他用指腹刮了刮。


    孟慈看着季曲小心翼翼地抚摸伤疤模样,有些难过。


    季曲的爱到底是什么样的?她不清楚。


    她努力保持声调平稳:“当初你自己选了薄娴,我没让你为难,现在你仍然选了薄娴,但是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


    季曲的火早在玻璃杯落地的瞬间就被那些冰水浇灭了,他现在冷静又清醒。


    “我没选她,当初也是现在也是,你应该给我解释的机会。”


    孟慈当时走的利落,一刀两断的速度和态度也多少激怒了季曲,再加上确实有些公司的事要处理,季曲就想着先晾晾人,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却不想把人晾跑了。


    “这是解释不解释的问题吗?”孟慈看着季曲,只觉得他在避重就轻。


    季曲收回视线,把孟慈蹭高的T恤下摆拉回原位,又给孟慈裸/露的双腿盖了层毛毯才慢慢抬头。


    “慈慈,话不能这样讲,难道当时我解释了你就能留下?”


    季曲温柔又残酷地刨析:“你把车钥匙还我的时候,你把珠宝首饰邮回来的时候,你把我们共同的朋友从你的交际圈剥离的时候,我不觉得你只为了我一句解释。”


    孟慈有些急:“你不解释怎么知道我不会。”


    季曲不会被孟慈的情绪带着跑,他试图用自己的节奏让孟慈冷静下来。


    所以他说:“你爱我吗慈慈?我觉得你不爱。”


    季曲用平静地叙述他的观点,像是在评价一份收购方案一样,客观且一针见血。


    “慈慈,最起码那个时候你应该算不上爱我,只是喜欢我罢了。”


    “我能让你依赖,我能给你港湾,我能宠着你让你自由自在地做一切想做的事,我还能帮你盖自己的高楼大厦,提供一切你想要的机会。”


    “你有野心却不想被别人看出来你有野心,所以总是在我捧上一切的时候说什么都好,你缺爱却又不想被别人看出来你缺爱,所以总是装作独立,你明明已经想离开我却不想亲手做决断,所以给自己找了理由来和我分手。”


    铺垫的差不多了,季曲慢慢拨开云雾,他似乎怕残酷的真相会伤害到孟慈,还放柔了语气,以一种包容又宽恕的眼神注视着孟慈。


    “我那天没有约薄娴见面,但是薄娴却说是我给她发了消息约她吃饭,我的账号前一晚在平板上登陆忘了退出,那天,平板一直在你身边……”


    “慈慈,从始至终都是你要离开,是你不要我的,所以我并不觉得解释有用。”


    灯光摇曳。


    几缕落在季曲身上,把他冷厉的轮廓柔化,就连咄咄逼人的话,好像也变得循循善诱。


    孟慈不得不承认。


    季曲说的,件件是事实。


    包括孟慈离开的“导火索”。


    那把火,其实是孟慈自己放的。


    不然呢?孟慈不由得握紧双拳,指甲扎在掌心,泛起阵阵的痛。


    总不能要求季曲爱自己吧,总不能要求季曲像个普通人一样为爱情而头脑发昏。


    他明明拥有所有美好的一切。


    孟慈凭什么让季曲为了自己而变成普通人呢?


    “啪”的一声,精心养护的指甲断裂在掌心,但是孟慈似乎感觉不到痛楚。


    她只是迟钝地眨眨眼,迟钝地感受心脏仿佛被钝刃反复割扯。


    过了一会儿,孟慈伸手环住季曲瘦轫有力的腰肢,轻轻靠在上面,似是在低头,似是在讨好。


    季曲先是一愣,然后回抱,圈紧孟慈柔软的身体,手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似乎想给她安全感。


    “…那你


    呢?”


    孟慈打破平静。


    她在季曲的怀里缓缓抬起头,眼眶有些红,浅浅地问:“季曲,你爱我吗?”


    孟慈眼底水意浓重,像只晶莹剔透的玻璃球。


    “沈棠溪和我说,她原本不想带喜糖去学校,是你非要让她带,还带了很多,很多很多,让她分给同学朋友,托运的时候甚至都超了重量……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在哪里读书,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孟慈微仰着头,泪水顺着眼尾滑过太阳穴沉没进发间时,季曲捧住孟慈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下去。


    孟慈的唇被吻到水光淋漓,一时间胜过她的眼,季曲抵着孟慈的额头,给出他以为的孟慈想要的答案。


    “我故意的,故意让沈棠溪带着喜糖回去,故意在你掏出糖盒时假装陌生。”


    “你以为爱尔兰的房子那么好找?你以为随手招聘的阿姨那么妥帖?还是你以为一张亚洲脸孔在学校那么好混,仅仅因为你漂亮?”


    “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但是你怎么偏偏又飞回来?”


    在一声声的反问中,孟慈望着季曲愈发模糊。


    季曲抹掉孟慈断了线似的落下的眼泪,哄劝似的咬着她的嘴唇低语。


    “慈慈,我们重来。”


    你这次爱我吧,我们再试试-


    第二天一早,孟慈在一楼客厅看到安娜,她正和季曲一起坐在餐厅吃早饭,看到孟慈下楼的时候极自然地抬手打招呼。


    “我来给你送行李。”安娜指指玄关处的行李箱。


    孟慈更是一头雾水,季曲从锅里盛了粥,放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孟慈刚坐下,安娜就说司机到了要先离开,后天再见。


    等到安娜离开,看着孟慈喝了小半碗粥,季曲才慢慢解释。


    安翰要在何冉生日的时候求婚。


    婚期定在今年夏天,由于何冉的艺人身份,安翰始终没在公开场合给何冉正式求婚,现在日子也订好了,自然要补上。


    何冉最近因为行程需要在国外,安翰便邀请了一众好友飞过去凑个热闹。


    “咱们明天上午的飞机。”


    “我?”孟慈说自己没收到通知。


    季曲把手机里的语音消息公放。


    大致内容就是安翰邀请季曲和孟慈一起到场,就当他请大家出来新年旅行。


    看着孟慈抗拒的表情,季曲夹了小菜放到她面前的小碟里,“你总不能让何冉本人邀请你吧。”


    准新娘现在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消息,孟慈被嘴里的粥噎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瞪了季曲一眼。


    季曲:“今天想去哪溜溜?”


    孟慈头也没抬:“你不去陪薄小姐?”


    昨晚虽然捅破层窗户纸,但不多。


    一个小洞,漏不进多少阳光。


    说实话,季曲没把薄娴当作自己和孟慈间不可逾越的阻碍。


    毕竟他和薄娴确实没什么男女方面的心思,要是真有,沈棠溪这号人物都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偏偏孟慈抓着不放。


    怎么讲?


    季曲当然不会和薄娴断绝联系,不说前几辈的关系情分,自己家还有个薄姓的嫂嫂坐镇。


    但是季曲现在也不可能对孟慈放手。


    安翰求婚这趟,他本来没什么意愿参加。


    但是转念一想,换一个新环境,带着孟慈好好玩一趟,脱离这些陈旧的关系背景,也许会好一点。


    而且这趟过来,纯属是因为薄娴的复诊时间到了。


    病情属于私人信息,他没法和孟慈坦白。


    不坦白难过的又是自己,昨天好不容易把孟慈的冰冻外壳敲开一个角,总不好功亏一篑。


    这么想着,季曲开始思考要不要把机票改签,早去一天,就能早逃离这些一天。


    “咱们下午就飞吧。”季曲拿出手机找孙谦更改行程信息。


    “不是明天?”孟慈对季曲这种突如其来和避重就轻的做法十分不满。


    “明天礼幌有雪,怕会耽误行程。”


    “咱们今天就走,晚上吃和牛。”


    拗不过季曲,孟慈上飞机时还穿长风衣,落地时就被季曲随身带着的羽绒服裹到脚面,从远看就像机场门口的矮灯柱。


    要不是被迎面而来的风雪迷了眼,孟慈一定把这件羽绒服立马脱了扔在地上。


    季曲倒是始终一件深黑色大衣,走在皑皑的街道上,像是来拍画报的模特。


    安翰定了间自带温泉的酒店,一屋一泉,互不打扰。


    屋后就是雪山,从洁白到深蓝再到漆黑,活脱脱像一幅画。


    由于两人提前到了一天,需要本人去登记信息,办理入住的时候季曲还拒绝了几位客人的好友申请。


    孟慈坐在休息区冷眼看着,到哪都不消停。


    酒店分三个区域。


    安翰包了其中风景最好的一部分。


    摆渡车把两人和行李送到后就离开,服务生引两人进门后问需不需要准备晚饭。


    季曲看向孟慈,等她的意见。


    孟慈看了看逐渐阴沉的天空,点头说好。


    AB栋的房间分布,孟慈选了B,给季曲剩了A。


    她前脚刚进门季曲后脚就跟上,一点都不见外。


    “你没自己的房间?”孟慈按住季曲正要往屋里拉的行李箱。


    “我害怕。”季曲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你和薄小姐在一起时也这么……”孟慈没说完剩下的三个字,但是已经很明显。


    季曲无谓耸肩,又不是和外人谈生意争项目,和孟慈要脸没用,就得不要脸才能尝到甜头。


    孟慈看着已经领着行李登堂入室的季曲,冷哼一声转身出门,还没等摸到门把就被季曲拉着胳膊扯回来。


    “你能不能别和我闹别扭了?”


    “我没和你闹别扭。”


    “那你能不能别提薄娴了?”


    “为什么不能提?”


    季曲往前走一步,低头去蹭孟慈的鼻尖,却被她偏头躲开,季曲顿了一下,然后顺势抬下巴在孟慈脸颊上贴了贴,“因为你总是提她的话,我会觉得……你在吃醋。”


    脸上的湿润感来得突然,孟慈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擦就被季曲的下一句话点燃,刚想扭正脸说什么就对上季曲调笑意味十足的表情,薄薄的双眼皮敛得更深,唇角也高高挑起。


    握住孟慈想推开自己的双手,季曲又往前凑,笑得无赖。


    “孟慈,这么快就爱上我啦?”


    “吃什么飞醋啊?我不就在这儿,在你面前,吃我多好?”


    第28章 第28章爱抵万难?


    不着调的后续就是孟慈一直到晚饭都没和季曲说一句话。


    卧室的门一关,房子里被分成两个空间,一半姓孟,一半姓季。


    孟慈洗了澡换了身衣服,黑色荷叶边长裙衬得孟慈更加纤细。


    头发被她盘在脑后,露出一对小巧的耳朵,和坠在上面的浑圆珍珠。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晚上七点。


    推开卧室门出去,季曲正坐在沙发上开视频会议,架着副金丝眼镜,神情严肃。


    终于变成再正常不过的他。


    看到孟慈出来,季曲冲视频打了个示意暂停的手势,在键盘上点击几下,然后摘下耳机问:“饿了吗?”


    “还好。”


    “再给我二十分钟,然后吃饭。”


    孟慈点头,季曲又恢复工作状态,专注于他的笔记本电脑。


    绕开季曲走到落地窗前,孟慈隔着玻璃看大雪纷扬,比天气预报来的早。


    安娜刚好打来电话,回头看了眼正在仔细倾听的季曲,孟慈轻手轻脚地拉开窗户出了房间。


    石头砌成的温泉池正在潺潺地冒热气,与空气中的雪片相遇,化成白雾,踩在木地板上,孟慈按下接听键。


    安娜:“宝贝你们已经到啦?”


    孟慈:“嗯,傍晚落的地。”


    安娜:“怎么样?那边冷不冷?我带了好几条裙子赵一辰非说会冻死我。”


    “祖宗你但凡看看天气预报呢?零下二十度,你以为你的那些小裙


    子扛得住?”


    赵一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看来两个人又在闹。


    孟慈:“是有些冷,我今天穿着羽绒服。”


    安娜:“室内呢?”


    孟慈:“你哥求婚是在室外吧?”


    孟慈刚刚从酒店大厅乘摆渡车过来的时已经看到了求婚场地,除了鲜花还在温室养着其他全部到位。


    电话那边安娜还在说穿一会儿拍个照就行,不会在外面冻太久。


    孟慈又提醒到现在自己这边在下雪,明天起落要报个平安。


    安娜自然说好,然后便挂了电话去和赵一辰争论。


    一通电话打了差不多十分钟,推开玻璃进屋的时候季曲刚好挂了视频。


    孟慈问:“结束了?”


    季曲拂掉孟慈发上的雪花:“嗯,吃饭吧。”


    A5级的和牛经过炙烤后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油花丰富口感细腻。


    孟慈一连吃了三分之二,再加上七七八八的抹茶小食。一顿饭结束孟慈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撑的难受。


    “出去走走?周围风景还不错。”季曲看着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胃的孟慈提出建议。


    想了几秒,孟慈说好。


    依旧是落地的那件羽绒服,配上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行李箱里的雪地靴,孟慈突然丧失了出门的欲望。


    转头看到仅穿了件大衣依旧风流倜傥的季曲,欲望更甚。


    在孟慈开口之前,季曲眼疾手快地把人推出了门。


    酒店已经提前在小径上撒了融雪剂和粗盐,奈何雪一直下,总有全新的一层覆盖。


    孟慈缓慢地踩着雪沿着酒店竖着指示牌的行人道走,感受着新雪的松软。


    然后在“咯吱”声响后变得硬实,变成自己的一个脚印。


    由于孟慈和季曲提前一天到,这个区除了他们两人只有时不时来消雪检查的安保人员。


    季曲走在孟慈身后,右手始终在空中悬着,生怕孟慈不小心脚滑。


    偏偏孟慈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哪里雪厚就往哪踩,脚印乱七八糟,活脱脱地像第一次见雪的小孩儿。


    季曲没忍住开口提醒:“慢点儿。”


    偏偏孟慈不当回事:“没事。”


    把季曲的担忧抛在脑后,孟慈心无旁骛地在前面踩雪。


    低着头不知道走了多远,一直到孟慈觉得自己的耳朵开始疼,才准备返程。


    季曲像是孟慈的尾巴,跟着人转身甩了个圈,依旧走在她身后,踩着她的脚印返回。


    离房子越近两人之前留下的痕迹就越少。


    到最后,孟慈的面前干脆出现了一面崭新的雪地,白茫茫一片。


    前面的人好久不动,季曲以为孟慈哪里不舒服,“怎么了?”


    “我的脚印没了。”


    孟慈回过头,羽绒服的帽子随着她回身的动作掉落,她的鼻尖已经通红,睫毛上也全是雪。


    呼出的白气挡在她脸前,平白像是填了层滤镜。


    季曲看得愣了一拍,然后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季曲比孟慈高不少,微微侧身就能看到。


    季曲:“雪太大了,盖住了。”


    孟慈:“雪下面呢?”


    “先填满再盖住。”


    “那怎么一样厚,我明明踩下去很深,雪一直下,平均的下,不应该一点都看不出来。”


    季曲听到这番道理逐渐笑了,然后解释,“不一样的,你踩过的地方再盖上一层雪,会虚一些,而且仔细看,不是平的。”


    听得一知半解,原来高材生口才也这么一般。


    孟慈没再追问,扭头继续走,马上就到了。


    两个人溜达了快半个小时,回到房间已经不算早。


    季曲说自己还有个会要开,在这边会打扰孟慈,就抱着电脑离开了。


    不过行李还留在这边儿没动。


    孟慈没锁门。


    反正只要季曲想过来,他有的是办法,何必装模作样的搞这些有的没的。


    餐桌上放着温好的清酒,旁边还附着卡片。


    【感谢您下榻,招待您的青梅酒。】


    知道孟慈是中国游客,还特地翻译成中文打印。


    木制托盘里放着一壶酒和一枚酒杯。


    孟慈看了看窗外冒着袅袅白雾的温泉,决定抛弃今晚要早早休息的誓言。


    趴在温热的石头边上,孟慈看着远处的雪山放空。


    黑白的界限开始不分明,暧昧地欺在一起混染天际。


    托盘浮在水面,轻轻地撞了她胳膊一下,孟慈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酒。


    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拿到嘴边品品。


    辛辣的酒精味和青梅的涩融合地不算太好,但是温泉太热蒸得人口干。


    孟慈也不想再跑到房间里取水喝,干脆就这么凑活着。


    季曲开完会已经快十二点,想着孟慈应该睡下了,便在自己这边洗漱完再过去,省得吵醒她。


    失误的是行李箱还放在孟慈那屋。


    季曲洗完澡拿出浴袍穿上,只能过去再换衣服。


    孟慈屋子里的客厅还亮着灯,落地窗没关严实,风雪顺着缝隙溜进来。


    季曲看了眼漆黑的卧室,刚以为孟慈没关严实门窗就睡了,却没成想在室外的温泉里看到她。


    夜深到已经看不清对面的景物,只是漆黑一片。


    上方还有晚星闪烁,下方就只是单纯的黑,少了白日的空阔感,十分压抑。


    孟慈背对着屋子双手趴在石头上,头歪歪地靠在手上,雪白的肩颈浮在水面,旁边还有一支随着水波荡的托盘。


    季曲在自己那屋也看到了,酒店招待客人用的清酒,度数尚可。


    但是架不住和温泉一起,高水温会加速酒精挥发。


    再加上山间的凉风一吹,季曲现在甚至都不确定孟慈是趴在那睡着了还在醉倒了。


    走到孟慈面前,她果然闭着眼,脸颊泡的有些发红,也可能是喝了清酒的缘故。


    季曲从托盘上拎起瓶子晃晃,只剩了个底,还没少喝。


    得儿,之前的话全当耳边风了。


    就着壶喝尽壶底的残余,季曲抿嘴品品,还行,不算烈,睡一晚上也就没什么事了。


    刚准备把人捞出来,季曲就看到孟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看他。


    孟慈歪头靠在自己的手上,双眸泡的水意朦胧,一眨一眨地看着季曲,语气不常见的柔软。


    “季曲。”


    “怎么了祖宗?”


    “你过来点。”


    季曲听话俯身,瞬间能感觉到热气扑面。


    还没等他伸手把人捞上来,孟慈就双手撑着石头从温泉里探出来轻轻在自己唇角落了一个吻。


    吻持续了两三秒,孟慈因为长时间压着手连带着小臂都有些麻,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原本打直的胳膊闪了一下,孟慈低头懊恼似的看看,然后缓了缓肌肉,再次撑着吻上来。


    这次,孟慈伸出舌尖,主动往季曲嘴里探了一下。又飞快地退出,拉开和季曲的距离,直勾勾地看季曲的反应。


    谁都不是圣人,尤其是孟慈只裹了一条浴巾,还因为吸了水而有些散开的时候。


    季曲的喉结上下滑了一回,眼底压抑着的欲望逐渐翻涌,比身后的黑还要浓稠。


    不知道孟慈什么意思,季曲准备先忍一会儿,他声线暗哑,故作冷静地问:“怎么突然亲我?”


    “你说我不爱你。”孟慈是有些醉,但是不算多。


    这一点季曲能看出来,因为孟慈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她一贯的清冷。


    所以,他警告自己,好不容易把人带出来,还是先忍一会儿。


    “你义正严辞的,头头是道的,说我不爱你。”孟慈的反击来得有些晚。


    其实季曲说的那些,孟慈通通承认。


    她表面风轻云淡,其实内心早就为想得到东西绞尽脑汁。


    她发现自己和季曲的关系开始走上悬崖峭壁,所以她选择及时喊停,用最能麻痹自己的方式。


    “你那么懂我,但是怎么能说我不爱你?”


    “我以为你最起码应该能看到我的勇气。”


    孟慈有些抖,生理意义上的。


    因为山风太寒,因为落在她身上的雪花很大。


    温泉水以她为圆心泛起涟漪,一圈圈地往外荡,撞在石头上,然后又返回到孟慈身上。


    回想起来,两个人都没完整地过过一轮四季。


    季曲的社交圈复杂。


    孟慈刚接触时被季曲的朋友们当作他新养的“小金丝雀”,言语间的冒犯之意明显。


    一直到后来看到季曲对孟慈的特殊,才逐渐正眼看待孟慈。


    不过这也仅限于酒桌上的一杯酒,见面时的一个招呼。


    季曲的工作也忙。


    一天到晚动辄千百万,手机不离身,不是在接电话就是在看合同。一周甚至抽不出一天能陪孟慈吃一顿完整的饭。


    要么就是临时有事,要么就是中途离开,后续就是一支新包、一块新表、或者一根金条。


    到最后孟慈有三个保险箱装着满满的金条。


    季曲的脾气更差。


    别人不清楚,以为季曲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模样,永远不急不缓、不骄不躁。


    但是孟慈看过季曲在合同告吹的时候彻夜枯坐,看过季曲在项目进展不顺时砸了时时把玩的茶杯,看过季曲在被家庭施压后气红了眼却只能接受的模样。


    这样的季曲,和孟慈二十二年来的经历格格不入。孟慈却也自愿投身,她的声线也随着身体颤抖的幅度变化。


    “我生日那天,你说公司临时有事,然后再也没回来。”


    “那天是真的有事,工地出了事故,现场情况混乱,不小心就摊上官司。”


    “去游乐园那次,你说好要陪我一整天,结果玩了两个项目你就接了电话走了。”


    “我妈那天突然难受,她做过手术,你知道的慈慈。”


    “答应我养小猫那次,我挑了好几只,等你来选,你说你忙,让我自己决定,但是我抱回来没多久你就趁我睡觉把猫送走了。”


    “那是因为你毛发过敏,对你身体不好。”


    话说到这儿,再讲下去就没意思了。


    孟慈要的是态度,季曲给的是结论。


    情绪问题才是亲密关系中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孟慈酒醒了七八分,脑子却开始混乱。


    她低头想了几秒,一直到季曲伸手让她出来。


    看着面前可靠的手掌,孟慈没忍住,从水里拿出自己的手,缓慢地放在季曲手心,然后立马被握住。


    “但是季曲。”


    “嗯?”


    虽然季曲掌心温暖,但是孟慈的手上沾水。


    离了热源,风一吹,立马成冰。


    “我其实不喜欢过生日,我也讨厌在一群人面前吹蜡烛,我只想和你一起,不吃蛋糕也可以。”


    “我也不喜欢游乐园,里面的项目太刺激,我又恐高,除了旋转木马没什么可玩的。”


    “而且……我也没有毛发过敏,那段时间身上起疹子是因为楼下新换了一批草种,我不小心沾到了。”


    孟慈再抬眼时,一贯清丽的眼红了整片,“季曲,你太忙了,总是顾不上我。”


    “我讨厌你,我离开你,我算计你,但是……”


    嗓子眼好像被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堵了个彻底。


    孟慈没说完接下来的话,眼泪就生生地往下砸,落在温泉水里,一滴又一滴。


    季曲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被孟慈捏紧。


    即使她没怎么使力,热气持续不断地蒸发在两人中间,模糊了对方的脸。


    理中客其实并不好当。


    尤其在两人的关系中,孟慈几乎没充当过这个角色。


    此时一字一句地辩驳,不仅把那晚的季曲将的彻底,更把现在的季曲堵的严实。


    如果爱是确切无疑,那孟慈离开时也一定有过真真切切的难受心痛。


    季曲拉着孟慈的手,感觉她的体温在一点点流失。


    “先出来……”季曲话还没说完,孟慈就先给出解决办法。


    在水中迈一步,孟慈抱住岸上的季曲,靠在他的颈窝,打湿他的浴巾,“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出在爱上?”


    “当然。”季曲自认为自己拥有一切,拥有搞定一切的本领,拥有孕育爱无限生长的土壤,他只需要孟慈无畏无惧地爱自己,“只要你爱我,一切就不是问腿。”


    看言之凿凿的季曲,孟慈勾唇笑了一下,季曲好像总是这么自信。


    似乎是因为广阔天地中只有彼此的存在,孟慈一时间也被季曲的自信冲昏了头。


    她也给出回答:“那就听你的,我们再试一次。”


    第29章 第29章一场烟火罢了


    湿沉的浴巾沾湿季曲身上的浴袍。


    特别定制的吸水材质很快让两人变得同样沉甸甸。


    孟慈的颤抖还在加剧。


    季曲抱着人进屋。


    在踏入室内的瞬间就把已经冷冰的织品扔在地上。


    皮肤上挂着的水珠颤巍巍地落了一地。


    季曲取了新的烘的温暖的浴巾裹住孟慈,一点一点地把娇嫩的皮肤擦干。


    经过高温浸泡的身体还有些发红。


    季曲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重逢以来几次三番地被孟慈撩拨,次次被凶猛火舌燎了原。


    偏偏孟慈又不负责救火收场。


    眼看有了反/应,季曲看着面前被浴巾裹紧的人,没忍住在孟慈脸上落下细密的吻。


    起初孟慈还没拒绝,怯生地回吻。


    纤细的手臂也勾上季曲的脖颈,莹白的肩膀暴露在空气里。


    季曲握住稍稍用力地摩挲几下,便又红了起来。


    “……不行。”


    孟慈喘息不匀地拉开埋在自己心脏处的季曲。


    尝到甜头的季曲全当没听见。


    把孟慈的两只手腕握住往呼之欲出的地方按。


    “季曲!”孟慈开始急迫,咬在季曲耳尖,不算轻的一口,咬得季曲呲了牙。


    “非得这个时候打断我祖宗?”季曲被迫抬头,满脸欲求不满。


    吸烟喝酒打牌,年轻时候飙车跳伞,季曲没什么不做的。后来接了家里的生意才慢慢养成沉稳踏实的性子。


    但是内里,还是蔫坏。


    之前那段时间,季曲对孟慈的兴趣远远胜过烟酒。


    孟慈不满道:“不是叫我爱你?”


    季曲摆出无赖模样:“是啊怎么了?”


    孟慈语调爬高:“哪有刚爱上就把人往床上拐的?”


    季曲这次打定主意不能让孟慈轻易逃脱。


    就算她今天把华婉搬这儿也得等半个小时才能见到季曲本尊。


    “也成。”季曲意料之外的先退一步,他笑得有些怪,“那我们慈慈换个法儿帮帮我?”


    又不是刚认识季曲那会儿,孟慈自然知道季曲的意思。


    从两人紧贴的身体感受着季曲的热切,孟慈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你快点,我手酸。”


    “行,听你的。”


    季曲如愿以偿地又吻上。


    在握上的那一瞬,他嗓间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舒适的叹喂。


    ……


    “你到底好了没有季曲!”孟慈感觉自己的手腕要断了,忍不住催促。


    “没好怎么着?你有别的法子?”季曲浑不吝道。


    孟慈被堵的一哽。


    她自然知道季曲说的别的法子指什么,干脆装傻充愣。


    见状,季曲笑着揉捏了下手掌心的软,忽地加快。


    浴室里的镜面被水汽氲满,水珠沿着滑落,留下清晰的痕迹。


    在接了数不清的漫长的吻,孟慈缺氧到眼角流下生理性眼泪之后。


    季曲终于放过她-


    第二天,孟慈睡到快中午才起,身边一片冰凉。


    走到卧室的窗户拉开窗帘一看,漫山遍野的雪,太阳光落在上面,反射到孟慈的身上,她一时间被刺到睁不开眼。


    出了卧室,季曲正在客厅看合同。


    听到孟慈醒了,他直接合上电脑,问孟慈吃点什么。


    孟慈点了杯咖啡,季曲拿手的。


    房间里配了咖啡机和咖啡豆。


    取豆,研磨,压粉,烘煮,过滤。


    孟慈拿到咖啡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


    分钟。


    “你可以继续工作,不用管我。”


    孟慈抱着杯子坐在沙发上晒太阳。


    睡了这么久,身上止不住地发酥。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热乎乎的拿铁。


    孟慈觉得这儿的豆子不怎么香,她的口味偏焦,手里的这杯发酸。


    看出来孟慈不怎么喜欢,季曲说喝不了就不喝了。


    孟慈顺从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好久没看过孟慈这么温柔小意的模样,季曲有些分心。


    在第三次想挨着孟慈的时候,季曲干脆把人抱到怀里,放在膝盖上。


    “干嘛?”孟慈正晒的舒服,突然间被挪动了位置十分不满。


    “抱一会儿。”季曲捏捏孟慈的手,又补充一句,“谈恋爱都这样儿。”


    孟慈不觉得这样的姿势能同时满足季曲看合同和自己晒太阳的需求:“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季曲反驳:“我哪有时间。”


    这倒是真的。


    季曲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地位也不是靠吹嘘就能获得的。


    这些都得拿时间来换。拿对人人都平等的时间来换。


    眼看着怀里的人要跑,季曲连忙想了别的招。


    非让孟慈和他一起看合同,找找错漏。


    “你敢给我看?”孟慈扫了一眼,是北城前段时间炙手可热的飞地重建项目,各方争破头都想抢一抢,明的暗的消息满天飞,最后谁都没捞着好。


    “这有什么不敢的。”


    “不怕我抢?”


    “能抢过去算你的本事。”


    季曲动了动腿,给孟慈调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把光标调到最开头,带着人重新开始一条一条的过。


    合同这种东西,虽然有公司的人一层一层地逐字阅读,但是季曲总习惯自己最后再看一遍。


    是他的性子,小心谨慎,分毫不踏错。


    中午两个人简单地吃了点寿司,等着晚上和安翰等人聚。


    结果还没到天黑就收到大雪停飞的消息。


    安娜和赵一辰落到东京,现在公路封路,要等好久才能到。


    求婚的主人公倒是到了。


    但是何冉的工作临时拖延,他只能陪着。


    因此检查求婚场地的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季曲和孟慈的头上。


    “都来不了?”


    “大雪停航,估计悬。”


    季曲拿起手机找附近的餐厅。一连两顿都在酒店解决,得带孟慈出去吃点新鲜的。


    “没提前看天气预报?”孟慈看着窗外又开始飘落的雪花皱眉。


    “怕求婚失败?”季曲好笑地看着为别人的事发愁的孟慈,没忍住上去捏她的脸。


    孟慈的眉头皱得更深,说疼。


    季曲手上品着劲,自然知道孟慈真疼假疼。松开掐着的肉又哄着揉揉,孟慈这才给了季曲正眼。


    “走吧,吃饭去。”


    饭店里酒店不算远,是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店,招牌菜是新鲜的河豚火锅。


    鲜白的汤底咕噜噜地翻滚,处理好的鱼肉一烫就打了卷。


    季曲熟练地烫了四五片鱼肉放到孟慈碗里,才拿起自己的筷子去吃生鱼片。


    孟慈对生的食材不太感冒。


    配餐的清酒温得刚好。


    孟慈有些头痛,就喝了一小盏,季曲把剩下的包圆。


    吃完之后两人就回酒店帮安翰盯现场。


    说是盯,其实就是随便逛逛看看。现场有几十人的团队盯着,想出点错都难。


    鲜花依旧在温室养着,这个天摆出来没一会儿就得冻蔫。


    就像孟慈一样。


    今晚出门她死活没再穿那件臃肿厚重的羽绒服,挑了件裁剪精致的驼色大衣,好看是好看,只不过在室外一会儿就冷得跺脚。


    不过这也不能只怪大衣。


    毕竟大衣下裸露的双腿仅被一双靴子包裹,风一吹就爬起鸡皮疙瘩。


    季曲解开自己大衣的外套,把人裹在怀里。


    看着孟慈的脸色一点点地恢复红润,才舍得调侃两句。


    “冷了?”


    “不冷。”


    季曲见状就要松开大衣的衣襟,把人放逐回寒冷的空气中。


    但孟慈又不是个傻的,当即握住季曲的手,侧过脸和季曲说谈恋爱就是不管冷热都要腻在一起。


    “话都让你说了。”季曲咬了下孟慈小巧圆润的耳垂,把大衣又拢紧了点。


    参观完场地,两个人坐摆渡车回到房间,季曲看见茶几上放着的新的清酒,问孟慈还要不要泡温泉。


    孟慈摇头,说自己有些乏要早点睡。


    一直到孟慈洗完澡出来,季曲才发现她哪里不对。


    灭了房间的灯,仅留一盏床头的,


    季曲把背对自己躺着的人捞到怀里,手抚上孟慈的小腹。


    “是不是要生理期了?”


    “嗯?”


    孟慈被问的一懵,后知后觉地想了想上个月的日子,差不多就是这几天。


    看到孟慈的表情,季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那晚上还穿那么少就往外跑?”


    孟慈眨眨眼:“我忘了。”


    身上愈发疲惫,再加上季曲按的舒服,没一会儿孟慈就呼吸匀了,连床头热好的牛奶都忘了喝。


    一夜好眠。


    第二天起来,季曲破天荒的也还躺着。


    “醒了?”季曲摸摸孟慈睡的微热的脸颊。


    “嗯。”孟慈揉揉眼,下意识地往热源处靠,季曲张开胳膊,方便孟慈拱。


    结果就是孟慈趴在季曲的胸膛又补了一觉。


    再睁眼时,安娜和赵一辰到了。


    孟慈陪着两个人在酒店的餐厅先填填肚子。


    季曲接到孙谦的电话,刚好孟慈有人陪,自己就窝在房间里处理工作。


    孟慈给安娜倒了杯热水:“你哥几点到?”


    安娜看了看手机里的消息:“快了,他先把我嫂子安顿好,就来找咱们。”


    孟慈点头,看着室外忙碌的人们,玫瑰花海逐渐成型。


    “晚上好像就咱们几个,其他人都来不了了。”


    赵一辰拿着手机翻看信息,都是因为大雪耽误行程的。


    加上何冉的好友,能到场的不过十几人,比起盛大的置景,多少有些空旷。


    晚上八点,安翰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台词翻来覆去地读念,紧张到手汗打湿了信纸边缘。


    安娜见状开始嘲笑,说平常在谈判桌上咄咄逼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我嫂子不是早就答应嫁给你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闭嘴,要不然下个月停你生活费。”


    安娜乖乖闭嘴,转头欣赏自己挑了好久的小礼裙,在酒店的玻璃上照,怎么看怎么满意,期间还不忘拉着孟慈给她拍照。


    “差不多得了,旁边那么多摄影师。”季曲忙完工作出来就看到安娜拉着孟慈左拍右拍,导致自己都没有和孟慈说话的机会。


    “季曲哥。”安娜讪讪一笑。


    她在季曲的不满眼神中连忙把手机拿回来,然后把孟慈还给季曲。


    牵过孟慈的手,季曲问她晚上吃了点什么,有没有吃饱,肚子疼不疼。


    孟慈摇头,说只是腰酸。


    “我给你揉揉。”季曲覆上孟慈的腰,不轻不重地按。


    “谢谢。”孟慈眯着眼受着。


    “谈恋爱可用不着这么见外。”季曲揉到孟慈说停才收回手,转而牵起孟慈落在身侧的手放到自己的口袋。


    一直到晚上九点,何冉这位主人公才到场。


    她穿着经纪人说要拍摄广告用的礼服,在一片漆黑中下了车。


    “嘭——”


    烟火与灯光一起点亮漆黑的夜,娇嫩的玫瑰成为点缀,铺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花路鹊桥。


    安翰没按提前准备好的台词发挥,现场走心了几句,反倒勾起全场女性的眼泪。


    安娜早就在一旁哭的泪眼婆娑。


    孟慈只是湿了眼


    眶,不至于落泪。


    在拥吻环节,夜空里的烟火炸得更加热烈璀璨,仿佛要把最美好动人的祝福送给安翰和何冉,照亮他们的未来。


    “感动啊?”季曲伸手揩去孟慈眼角即将掉落的泪,“喜欢的话我也给你整一次?”


    “不是。”孟慈摇头。


    她虽然不是当事人,但也对安翰和何冉的感情有些了解。


    在那些声色犬马的夜晚,何冉也曾在角落对孟慈坦白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她根本没打算和安翰走到结婚那一步。


    比如安东升曾在某个酒桌看上了她。


    比如她其实也想要放弃。


    孟慈记得何冉每每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眸总会被莫名的未知填满,变得迷茫而昏暗。


    “我没想过有什么结果的,你呢?”何冉看着被围在场中央灌酒的安翰,突然失了她一贯的张扬。


    “我?”孟慈那时正被季曲捧到天上,要什么给什么,不要的也源源不断地往她手里送。


    何冉:“对呀,你这么年轻,又不像我需要资源才能往上爬,你缺钱吗?”


    孟慈:“不缺,我爸妈给的足够我生活。”


    何冉:“那你图什么?总不能图他爱你吧。”


    孟慈没说话。


    在间隙的沉默里,何冉不可置信地笑了:“你真的图他爱你?”


    “不行吗?”孟慈答得坚定,倒是让何冉没法再生出笑意,她转头看清孟慈年轻无畏的眼,轻轻摇头似是无奈。


    “行,爱这种东西,最廉价不过,而且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根本不是必需品。”


    “没事的,我就试试,没有就算了。”


    那个时候。


    孟慈看着季曲。


    是生了几分不该有的期待的。


    想到这儿,孟慈放过天边的烟火和不远处的有情人,转头看向身边的季曲。


    可能工作了一天有些疲惫,他面上能看出意兴阑珊。


    “爱廉价吗?”


    意识到孟慈是在问自己,季曲垂眸对上孟慈的眼睛,里面有彩色烟火,“怎么这么问?”


    孟慈耸耸肩:“就是问问,想看看你们这种人需不需要?”


    季曲听出些话外之音:“什么叫我们这种人?”


    “就是……”孟慈组织了会儿语言,“手里身边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可以代替爱的人。”


    听到这儿,季曲勾唇笑了,“廉价的东西不一定不好,比如说超市里一块钱一瓶的水,那是生命之源。”


    “但你喝的水可不是超市货架上的那些。”孟慈反驳。


    “那我换一个例子。”季曲思考了几秒,“其实能用钱买来的东西大都廉价,但是爱不一样,爱买不来。”


    孟慈:“谁说的?”


    季曲:“那我能不能买的你爱?”


    孟慈不是没见过圈子里那些人和事。


    开始的时候大多当作一场你情我愿的买卖交易,到最后才发现爱早就在暗处滋生发芽。


    但是不可否认。


    爱滋生的土壤并不纯粹。


    过了几秒,孟慈才回复。


    “不能,因为我的爱很珍贵,一点都不廉价。”


    眼前是满面春风的安翰,孟慈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不知为什么变得沉重。


    她低头看到季曲牵着自己的手,上面佩着着上百万的机械表,但这只不过是他表柜中的随意一块。


    于是,在烟火落地的间隙,孟慈在思考重蹈覆辙的路有没有必要再走第二遍。


    孟慈一点都不后悔设计那场。


    把自己置于第三者的位置撞见季曲和薄娴的“恩爱场面”。


    她当时是真的没有心气儿和季曲纠缠。


    想到这儿,心脏没由来地一抽,闷着发酸。


    察觉到孟慈的低落情绪,季曲决定先带着人离开。


    毕竟后续也没什么重量级的节目。


    一场烟火罢了。


    孟慈想要的话他可以每天给孟慈放。


    在回房间的路上,雪又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季曲贴心地把孟慈发连的雪花扫尽。


    烟火还在放,声声脆响。


    遮盖住两人脚下踩雪的声音,也遮盖住两人关系中原本就有却被时间遮盖的裂纹。


    “我们这次恋爱要谈多久?”


    “你想谈多久?”


    季曲把问题抛回来,孟慈停了步子,侧过脸看着季曲。


    对方一幅任尔予取的模样,偏偏不给一个确切答案。


    在恋爱中,一辈子,下辈子,直至永远,是再普通平凡不过的词汇。


    孟慈不说话,就这么等着。


    偏偏季曲也一言不发,好似在比耐性,看谁先忍不住失分。


    终究是季曲先低头。


    雪越落越大,逐渐模糊了孟慈的脸。


    “你想要我说多久?”


    “随便。”


    给没意义的未来设限,是小孩子才喜欢干的事。


    季曲习惯活在当下,把一切掌握在手里。


    他没给孟慈什么时间承诺,看不到摸不着,就像空头支票,根本没意义。


    慢慢来吧,牵住孟慈的手。


    季曲想着。


    路这么长,一步一步走,总能让孟慈看到她想要的东西。


    第30章 第30章“我女朋友。”


    临近春节,整个城市都好像已经准备好休假。


    红色的灯笼从中心开始铺了满城。


    季亮鸿的宅子是第一批享有装饰的。


    赵一辰家旗下的不少艺人要录拜年视频,临时搭的棚景没什么新意。


    思来想去,还是外景合适。正好赶着红彤彤的地标性胡同拍,好不热闹。


    正好拍到季亮鸿的院子门口,一辆车不偏不倚地拦在整段的红墙中间。


    赵一辰想着该不能这么巧,走上前一看,还真是季曲的车。


    一大帮人等着,赵一辰随即打了电话。


    “哥?你在老爷子这儿吗?”


    “怎么了?”


    “我带公司的人来拍点东西,正好拍到老爷子门口,那面墙实在好看……”


    这是自己车挡着人了,季曲今天回得着急,就没往车库停。


    “你进来取钥匙,我走不开。”


    “好嘞哥。”


    赵一辰进门前还找人给自己检查了遍着装,怕和老爷子打照面。


    后来一想马上过年,自己还是空手上门,太冒昧,连忙叫助理跑出胡同买了附近最贵的烟酒糖茶。


    双手拎得满满当当,赵一辰这才进了门。


    沿着红柱长廊走了几个回转,才看到正院子。


    季曲就站在院子当中。


    指挥着一群工人不知道在忙什么。


    赵一辰笑着走到季曲身边,笑眯眯地喊人:“哥,忙什么呢?”


    听到身后的脚步,季曲知道人来了,头也没回就把车钥匙递出去。


    “换条鱼,车自己挪,拍完了再给我放回原位。”


    “那当然没问题。”赵一辰大致扫了一眼,约莫五六十平的鱼塘里养了十几条百斤重的锦鲤,最大的抵得上赵一辰的半个身子。


    “老爷子不喜欢了?”赵一辰看着工人们正把一条通身纯白只有头顶一点红的锦鲤捞出鱼池。


    “岁数大了,前两天季澈回来看见这条不太精神,让我悄悄来换上一条。”


    季曲安顿着工人们手慢点,这条还要送回华婉那儿继续养。


    百斤大的锦鲤本就难找,还得是样貌大差不差。


    季曲这两天几乎找遍了圈子里的人脉,最后还是从东北的某处农家乐里买出来的。


    听老板说是他们的镇店之宝,本来说死都不卖,最后季曲硬生生在市价上翻了十倍才运回来。


    但是还是要比原本的差些颜色,没那么白的润透。


    季曲总觉得会被季鸿亮发现,到时候挨骂的可就不是自己了。


    旧的捞出去,新的也准备放进来。


    季曲伸手探进池子测了测水温,还算可以。


    工人让季曲靠远些,别溅到身上水,季曲往后退了一步,看见赵一辰还在。


    季曲问:“还有事?”


    赵一辰摇头:“没有了哥,临时来怕老爷子在,拎了点东西。”


    季曲看都没看,指了指房子,“给阿姨就行。”


    看样子季亮鸿不在家,所以季曲


    才敢大摇大摆地进来“偷梁换柱”。


    赵一辰把手里的礼盒递给阿姨,和季曲打完招呼这才离开。


    换完鱼,季曲又盯着它在池子里游了一会儿,没什么不对劲。


    季曲安顿养鱼的师傅这段时间得多上心,别真的哪天翻了肚子。那边华婉已经发来消息,说季亮鸿马上就到家,让季曲抓紧时间撤。


    自己的车还不知道在哪。


    季曲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赵一辰打电话。


    还没接通就看到赵一辰已经晃着车钥匙站在门口。


    “哥,给你放回来了。”


    “开后备箱。”


    三四个工人才把水箱稳稳地放进季曲的车的后备箱。


    刚合上,季亮鸿的车就开进来了。


    低调的红旗在季曲身边稳稳停靠,后座车窗下摇,季亮鸿的脸露出来。


    他每周这个时候都要去医院做复健。


    季亮鸿看着寒冬腊月仅穿了件灰色羊毛衫站在室外的季曲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我……”季曲把不小心被打湿的衣袖放在身后,难得语塞。


    “季爷爷好!”赵一辰看出来季曲的吞吞吐吐,连忙打圆场,“我们公司今天出来拍摄,这不是想着咱们这个胡同灯笼挂得早,但是又怕管理的那面不让拍,我就临时把季曲哥请过来了,看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帮帮忙。”


    “这儿事你得提前打报告,谁的面子也没用。”


    季亮鸿的思想老派,听到这儿不免皱眉。


    “打了打了,但是这不是以防万一嘛。”赵一辰连忙把盖了章的红头从助理手里拿过来递给季亮鸿,“我们都差不多拍完了,马上就走了。”


    眯着眼看看纸面上的内容,季亮鸿把文件还给赵一辰,“抓紧拍,我就先走了,车子不好停街的当中央这么久。”


    “爷爷再见。”


    “季爷爷再见。”


    一群人目送红旗开走,消失在巷尾。


    “谢了。”季曲松了一口气,拍拍赵一辰的肩膀就要离开。


    “没事哥,这都小事,晚上我们在我那儿和安娜庆功,她上海那个项目成了,您赏个光?”赵一辰跟上帮季曲拉开车门。


    “我晚上有事。”


    “但是孟慈也来。”赵一辰趴在季曲的车窗上,笑得谄媚。


    季曲眼神上下一扫,示意赵一辰从车窗离开。


    “行吧,哥那你慢点开车。”赵一辰挥手再见。


    庆功宴?


    季曲明明早就约了孟慈今晚吃饭,他发小最近回来了,每天都攒局,自己还想着叫上孟慈出来认认人,毕竟前两年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总得重新开始不是。


    偏偏孟慈说今天晚上她有导师会,挤不出时间。


    “大过年的还学习?”季曲略有不满。“人老外管你是不是大过年。”


    孟慈在电话里态度强硬,“要不是你非不让我走,我就回学校写论文了。”


    “别别别,在这儿多好,你开你的会,我不扰你。”


    怕人真飞走了,自己还得大过年的跟过去哄。


    想到这儿,季曲勾唇冷笑。


    真是越惯越完蛋。


    孟慈晚上是真有导师会,安娜那边她已经想好了借口,就说季曲拉着自己不让离开,反正把锅甩给季曲,把自己摘出来。


    毕业论文早就定好选题,框架也已经搭建完毕,在正式撰写之前孟慈还在做文献综述,导师也推荐了不少专业书籍,都是英文专著,即使孟慈已经在全英文的环境里学习很久,也依旧有些发愁。


    把自己最近的整理进度和导师分享之后,又听取了同门们的报告内容,孟慈自觉最近在学习这方面有些拖沓。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银行账户的余额倒是日益丰厚,新西兰的小别墅逐渐有了踪影。


    孟慈煮了壶苹果水,点了枚添加了薄荷叶的香薰,把学习资料都准备好摞在触手可得的位置,头发也用皮筋束在脑后。


    全部就绪准备熬夜猛学一场。


    孟慈刚刚打开材料第一页,柔绘笔才圈出第一个关键词,一旁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震了起来。


    她分了个眼神去顾。


    【孙谦】


    孟慈蹙眉,孙谦几乎没怎么直接联系过自己,都是经过方萤对接。


    一边不想被打扰,一边又怕有什么事,在双方意识的搏斗下,孟慈还是放下笔拿起了手机。


    “喂?”-


    一直到站在会所门口,孟慈才开始后悔。


    凄白的灯光落在地上,照亮面前的石径小路,风挟着雪花往孟慈的身上打,她把脸往衣襟里又缩了几分。


    就不该相信季曲喝得烂醉连人都不认得的鬼话。


    门口的应侍生远远地就迎上来,礼貌询问孟慈是哪位包厢的客人。


    报出孙谦给的包厢号,应侍生带着孟慈前往。


    不算太大的包厢“五脏俱全”。


    以调酒台为分割,一边是灯光明亮的牌桌,一边是光线暧昧的歌台。


    身材曼妙的歌手在台上娓娓低诉,孟慈想不通这伙人怎么突然听开苦情歌。


    顾不上那么多,眸光一定。


    孟慈在唯一的牌桌上找到孙谦在电话里说的喝到烂醉的季曲。


    自从这次回来后,孟慈见到的季曲总有些紧绷。


    她把其归结为年龄增长带来的作用。


    但是在面对从小到大的玩伴时,季曲终露出些真实模样。


    一贯合身的衬衣早就失去了挺直的线条,每每扣在喉结处的领口大敞,袖口也被解开随意弯折,露出肌肉线条饱满的小臂。


    他的眉眼间笑意绵亘,尽是漂亮颜色。


    孟慈一进门季曲就看到了。


    在接收到孟慈视线的同时,季曲分毫不差的回望,然后嘴角上扬,勾出一个笑,同时抛出手中捏着的最后一张筹码。


    “外面这么冷?”季曲站起身走到孟慈身边,把人领回座位,然后握着孟慈的双手给她回温。


    “你不是醉得谁都不认识?”孟慈都懒得发脾气,只觉得还是自己太白目,孙谦说就信。


    季曲笑得宠溺,光是看着孟慈的表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边说自己真喝了不少,一边又换了新筹码往孟慈这边塞。


    “怎么也不介绍一下?”旁边的男人出声,对游戏喊了暂停。


    “我女朋友。”季曲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还在低眉顺眼地哄孟慈开心。


    “哪个女朋友啊?”


    “去你的。”季曲终于舍得从孟慈身上回神,笑着从桌子上取了张牌扔过去。


    孟慈跟着季曲的动作转头看。


    说话的人是李港,季曲的发小之一。


    是真的不谈生意只谈情分的那种。


    除了出国的,去港的,也就剩这位偶尔还在北城打转。


    李港家的产业重心早就挪去南方,但是逢年过节总会回来走走亲戚,会会朋友。


    两年前,孟慈也只见过这位一面而已。


    “我好像见过你吧妹子?”李港不确定地开口


    “见过一次,也在这儿。”孟慈微笑。


    “对对对,我就说你进门我就眼熟!”李港说到这儿放开了怀里的女伴,端着酒死活要和孟慈干一杯,季曲伸手挡住。


    “你把我喝多了,现在又要喝我媳妇儿,都喝多了睡你家啊?”


    “睡这儿就行啊!楼上好多空房间!”


    “滚开,老子洁癖。”


    这家会所是李港开的。


    之前是为了一伙人有个玩的地儿,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好在外面乱跑。


    后来大家五湖四海地散了,这个地儿才转成预约制对外开放。


    李港不满意道:“我一年最多就回来这么一两次,不给我面子?”


    季曲护着人不放:“我媳妇儿也就这么一个,不喝!”


    不至于烂醉如泥但也确实喝到临界点,一口一个媳妇儿听得人心烦意乱。


    孟慈把季曲按回椅子,站起身接过李港手里的酒盅,利索喝尽。


    火辣的酒精霎时烧上心肺。


    李港偏爱喝茅台。


    说是中国人就该喝点自己地里土生土长的粮□□。


    接过季曲递来的冷茶灌了几口压制辛辣。


    孟慈竟然开始可惜自己熬的那壶颜色鲜亮的苹果茶。


    李港看到这儿不由得鼓掌:“大气!要么就说季曲眼光什么时候都差不了!我就说他退婚肯定有点原因!”


    季曲飘过眼刀:“不会说话就闭嘴。”


    李港接收到讯号:“哎呦你看看我真是喝多了说错话了!我自罚三杯!”


    其实李港应该只是馋酒了。


    毕竟他嫌小杯倒的费事,干脆从女伴手里取过酒壶来了个拎壶冲。


    季曲始终握着孟慈的手,试图从她回握的力度去确认她有没有生气。


    不过沈棠溪的事上次已经解释清楚,想来应该没有什么。


    他们玩的是最简单的推牌九,喝高兴了之后干脆开始比大小。


    雪花般的筹码在每个人手里轮转。


    季曲刚刚才兑满的没一会儿就又没了大半。


    孟慈难以接受这种烧钱的速度,靠在季曲耳边说自己不想玩了。


    “不玩了?困了是不是?咱们回家。”季曲拉着人就从牌桌前离开,筹码都不要了。


    “哎哎哎,还没玩完呢怎么就走了?”李港连忙喊人。


    “我们不玩了,困了回家睡觉。”


    “行不行啊你?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眼看着两个醉酒的人嚷嚷着要顶起来,孟慈只能插在两人中间灭火。


    “我去那边透口气,你想不想吃点什么?一会儿就过来。”孟慈拉着季曲的胳膊把人叫回自己的身边。


    “不是累了吗?咱们回家。”季曲现在仿佛变成了单线程的机器,固执的要离开。


    “我不累,你输那么多就走啊?”孟慈好说歹说地把人按住。


    季曲反复问孟慈是不是真的不走,孟慈一遍又一遍地说真的。


    季曲这才放心的回到牌桌上:“那我赢回来咱们就走。”


    孟慈把季曲乱了的领子捋正:“行,我去给你拿点水果。”【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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